【轉】仙凡道 作者:仙人【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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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8-04 07:19:00
前傳───楔子 契 子



  「揍他。」



  「胖子,加油。」



  「小胖子,用腿踢。」



  「死胖子,連陳凡都打不過,真丟人。」



  「太可惜了,只差一點點,再用些力就贏了。」



  七、八位十三、四歲的少年圍成一圈七嘴八舌地叫嚷著,不停地揮舞著拳頭,情緒非常激動,起先加油聲不斷,接著開始謾罵,最後齊聲歎息。人群中有一位高瘦的花衣少年最為緊張,兩眼盯著圈中打架的倆人,雙手握緊拳頭。圈中倆人與他們年紀相仿,不過一位又高又胖,足有一米六,另一位乾瘦矮小,不到一米五,他們就像鬥雞一樣對瞪著眼,手腳之間還擺著架勢,衣服有些凌亂,很顯然剛才打了個平手。



  聽到圍觀的幾人粗話不斷,胖子漲紅了臉,為剛才的一次交鋒沒能打倒對方感到後悔,而對面被稱為陳凡的瘦小少年卻面露笑意,似乎在嘲諷道:小樣,剛才是讓你的,這次要你好看,不信試試,來啊。



  胖子有些惱羞成怒,再次猛撲過來,氣勢極為兇猛,但陳凡並沒有驚慌,也沒有再躲閃,而是伸出雙手、蹲著弓步頂住他的衝擊。胖子見狀大喜,抓住他的肩膀使勁壓下去,試圖將他摔倒。見此情景,圍觀的眾少年又開始起哄,花衣少年也興奮起來。



  「胖子,使勁。」



  「這小子不自量力,找死。」



  「胖子力氣大,這下陳凡輸定了。」



  「何成,胖子肯定贏了,等著請客吧。」



  這位叫何成的花衣少年眼看胖子勝利在望,非常得意,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說道:「小意思,不就是吃頓飯。我要陳凡叫聲大哥,以後乖乖地聽話,不要搗亂。」



  何成的父親在南鄂倒賣服裝,是這個西部小山城裡的第一批富翁,而且是十萬元戶,在縣城小有名氣。而近年來描寫黑社會的錄像剛剛在夏國流行,那裡面威風凜凜的老大們成了許多不良少年模仿的榜樣,一時間校園裡也「老大」聲不斷。何成受此影響,也想嘗嘗老大的滋味,就憑著每月花不盡的零花錢糾集了幾個不愛學習的學生稱王稱霸,先是欺負同學,後來發展到收取保護費,學校裡的老師們也頭疼不已



  面對這些小太保,許多同學能躲則躲,躲不開只好交上幾毛錢。只有陳凡看不過去,每次見到這種情況都打抱不平,所以雙方衝突不斷。可以前的衝突均由何成一夥挑起,今天則不同,放學後陳凡主動邀戰,並說好勝負的條件,如果陳凡輸了就認何成做老大,何成輸了從此不再欺負同學。



  何成聽了當然願意,以前雖然憑著人多勢眾贏了,但面對這頭犟;驢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畢竟年紀小,沒有達到傷人或殺人的地步,今天若是贏了,再也沒有人在學校裡挑戰自己,所以不僅爽快地答應,而且大方地說己方輸了給予陳凡十塊錢的補償。



  聽到同伴們的加油聲,胖子心中高興,他憑著人高馬大漸漸佔了上風,將陳凡的身體慢慢壓過去,陳凡拚命抵抗,但體質瘦弱,開始不支,眼看就要摔倒,眾少年的納喊聲更加熱烈。忽然形勢突變,只見陳凡來了個「霸王卸甲」,身體象泥鰍一樣擺脫了胖子,閃到一邊,胖子莫名其妙地失去重心,面朝下直摔在地,來了個狗啃泥,這一系列動作都在瞬間完成,其他人全愣住了。



  「我贏了,今後在學校裡老實一點。」陳凡走到何成的面前笑嘻嘻地說,手一伸:「十塊錢,拿來。」



  「你使詐,不算。」何成心有不甘,紅著脖子叫道,他沒想到最厲害的胖子會輸。



  「何成,說話不算數還當什麼老大。」撣去衣服上的灰塵,陳凡揚眉不屑道:「胖子是個膿包,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大家剛才都看得清清楚楚,輸就是輸,贏就是贏,睜著眼睛說瞎話不是男子漢。我現在就等你一句話,遵不遵守承諾?」



  何成臉上火辣辣的,抬頭看到已經站起來但耷拉著腦袋的胖子,心中直冒火,正想發怒,又見其他少年盯著自己,目光中還帶著鄙視,只好咬咬牙,掏出一張十元的人民幣扔過去,狠狠地說:「好,這次算你贏,過幾天再比,找回場子之前學校算你的地盤。」



  「下次比就不是十塊了,最起碼二十。不過我只有星期六放學後有時間,其餘的不奉陪。」陳凡接過錢吻了吻,然後揚長而去,留下何成及一干圍觀少年。



  小心翼翼地將錢放在貼身的口袋裡,陳凡興沖沖地趕往菜場,心想:「十塊錢相當於自己撿六、七天破爛、賣三天菜,哈,沒想到我有史以來賺得最多的錢竟然是打架贏來的。今天應該買點好菜,豬肉?魚?雞?算了,就買點豬肉吧,明天再買一條魚,好長時間沒有吃葷了,犒勞一下自己。另外也感謝老瘋子,他教的功夫確實厲害,我只學了幾個月就不一樣了,其實今天第一個回合就能取勝,可惜瘋子不允許露出真正本領,才拖了那麼長時間,不過這樣也好,何成這小子肯定不甘心,以後多耍他幾次,不愁他不主動送錢來,哈,今後吃飯有人發補助費,真是個好事。」



  提著半斤豬肉,陳凡邁著輕鬆的步伐向家裡走去。他的家在小山城的西郊,步行十分鐘就到了,那是一座破舊的小院落,有兩間三十多平米的房間和一個十平米的院子,雖年代久遠,但還能避風遮雨,它是爺爺留下來的棲身之所。



  陳凡是孤兒,沒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誰。地球歷一九七五年冬天的一個早晨,一位陳姓孤寡老人在大街上撿到他,剛剛出生幾個小時的嬰兒裹著破舊的棉襖,皮膚還皺巴巴的,小臉凍得通紅,發出陣陣啼哭聲,善良的老人知道這是亂世中常有的事,雖然殘酷但純屬無奈,就毫不猶豫地抱回了家,並取名陳凡,沒有深奧的含義,只希望他能夠平平凡凡地過著日子就行。



  老人也是一貧如洗,靠著微薄的退休金維持生活,動亂的年代還經常拿不到,日子過得非常清苦,但陳凡頑強地活了下來。幸運的是,第二年動亂就結束了,社會秩序慢慢恢復,各行各業也有了生機,幾年後又開始革新開放,退休金能夠正常發放,生活才稍有好轉。



  古語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體膚,勞其筋骨」,就是陳凡的真實寫照。他從小就很懂事,不貪玩,記事後就能幫助幹點家務活。十歲時,老人因病去世,只留下這座舊房子,他失去了經濟來源。此時政府的救濟機制很不完善,給幾百元錢後就沒人管了,陳凡不想沿街乞討,萬般無奈下開始撿破爛維持生活,,稍大一點就每天早晨販點菜到市場去賣。幸好學校知道後免去了所有的費用,否則早就輟學了。因過早承受生活的壓力,他長得又瘦又矮,但是比同齡人早熟得多,而且磨練出其堅忍不拔的意志。



  「老瘋子,看看,這是什麼」。一回到家,陳凡就晃了晃手中的豬肉,儘管知道他此時神志不清,還是忍不住地炫耀起來:「何成今天可慘了,本以為那個小胖子肯定能贏,沒想到我現在是個武林高手,搞定他太輕鬆了,只不過耍耍他而已」。



  見到瘋子呆滯的目光,陳凡拍拍自己的腦袋,自嘲道:「現在跟你說了也沒用,簡直是對牛彈琴。還是先做飯、燒肉,等你半夜醒來時看到紅燒肉口水都能流下來。」



  一想到這個老瘋子,陳凡心中就暗暗稱奇,自己無意中撿了個寶,看來真是好人有好報。



  那是去年夏天的一個早晨,他賣完菜準備回家,看到瘋子髒兮兮地躺在市場的門口,一頭亂糟糟的白頭髮,幾個布條掛在身上,身材極高,卻又醜又瘦,像電線桿一樣,其他人都摀住鼻子繞道而行,滿臉厭惡。陳凡不由想起自己也是被撿來的,心中一軟,不顧他人恥笑將瘋子帶回了家。



  第一次給瘋子洗澡費了很大的勁,用了十幾大盆水,拿出爺爺留下的衣服給他換上,雖小一點還能將就。洗完後發現他清瘦中似有一股莫名的氣質,以前應該不是尋常人,可惜神志不清,成天傻傻地坐著,用空洞無物的眼神看著前方。從此,家中多了一個成員,也多了一張嘴,可陳凡並不在乎,一個人太孤獨了,現在總算有一個伴,平時能聽自已說說話,自己每頓少吃幾口就行,況且瘋子個頭雖大,飯量卻極少,也不挑食,喂起來很容易。



  如果不是幾個月前的那一場病,他也許一輩子都不知道瘋子居然還是個武林高手。陳凡雖瘦小但體質很好,極少生病,偶爾病了也沒錢去看醫生,熬幾天就過去了。那一次也是如此,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夜裡迷迷糊糊醒來時,感到好像有人在給自己按摩,那手上傳來陣陣灼熱,一股氣流在體內運轉,渾身有著從未體味過的舒坦,出了一身汗,覺得病已經全好了。



  睜開眼後,陳凡看到瘋子坐在一旁關心地看著自己,目光如一潭清水般柔和又深邃。他什麼都明白了,瘋子已經清醒,而且給自己治病,頓時欣喜若狂。可瘋子聽不懂陳凡講什麼,比劃半天也稀里糊塗,很快又神志不清了。即便如此,陳凡也很高興,他既然能清醒一次,也能清醒第二次,以後會慢慢好轉,更讓其興奮的是瘋子會武功。幾年前,電影《少年寺》紅遍全國,所有青少年都有過成為武林高手的夢想,陳凡也不例外,曾經想去少年寺拜師學藝,可年紀太小,不認識路也沒有路費,只好等長大點再說,如今竟然撿回來一位奇人,自己也不敢相信。



  果然,從那以後,每天半夜瘋子都會醒來一次,開始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後來漸漸變長,現在已經達到半個小時。令陳凡驚奇的是,瘋子特別聰明,兩、三個月就學會講話,雖然吐字生硬,但畢竟能夠相互交流了,他不肯說出自己的來歷,只同意傳授功夫。



  陳凡如今每天夜裡跟瘋子學練氣,整個功法共分五階段:引氣、養氣、煉氣、化氣、合氣,每一個階段又分為初、中、後三個時期。



  引氣是築基階段,就是在體內練出氣機、產生真氣,據說只有天生擁有一種特殊氣脈的人才能練成,但這種人極少,一萬個普通人中也難尋到半個,而且必須在十六歲前開始修煉,否則氣脈會阻塞,很難再通。



  養氣,是讓產生的真氣按照一定的路線在經脈中流動。先是小周天,然後是大周天,等所有經脈都打通,也就到了三花聚頂的境界,此時已是內功高手。



  前兩步都是修煉體內之氣,而煉氣則是吸納外界的天地元氣煉化成自身真氣,使體內真氣更為雄厚。天地元氣是很玄奧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游離於宇宙之中,不但各個星球上有,就連太空中也有。



  煉氣後期為五氣朝元境界,達一代宗師水平,可這些還是後天真氣,再進一步就是將其轉化成先天真氣的化氣階段。從後天轉為先天極為困難,這是一個回歸胎狀的過程,真氣經過質變後,可生生不息,沒有枯竭之憂。



  所謂胎狀,就是指人在母胎中由先天之氣孕育,沒有一絲後天之氣的狀態。胎狀是練氣者的理想境界,可出生後受環境影響,後天濁氣逐步占主導,原生的先天之氣藏匿於各個細胞之中,支撐著生命的延續,若有一天它消耗完畢,就意味著人的自然死亡。



  合氣階段,就是將轉化後的先天真氣與原生的先天之氣合而為一。融合成功後不但功力大漲,而且細胞的新陳代謝也減緩,可增壽百年以上。



  這五個階段練起來一個比一個難,大部分人只練到運氣與煉氣階段,修成先天之氣的極少,合氣之境更罕見了。陳凡並不過分追求太高的境界,只要能自保就行,在瘋子的幫助下,他一個月內練成引氣部分,如今處在養氣初期。



  懷著喜悅的心情,陳凡很快做完飯、寫完作業,然後入定練氣,連續運轉十八個小周天,醒來時已是將近深夜十二點了。幾分鐘後,瘋子準時醒來,他高興的說:「今天你有口福了。看,紅燒肉,快來嘗嘗。」



  瘋子並沒有吃飯,而是用悲傷的眼光看著他,說道:「我不行了。」



  「不行了?什麼意思?」他大吃一驚,稍一思考,黯然失色道:「你要死了?」



  「是啊,我已經預感到。」



  「怎麼會呢?你有那麼高的武功,不可能的。」陳凡心中難受,不敢相信,含著眼淚喃喃的說。



  「唉,這不是人禍,而是天意。」瘋子撫摸著他的頭,神色淒涼,歎道:「天要我亡,不得不亡。」



  「天意」?陳凡疑惑地問。



  「現在你還不能理解,等修到一定境界後會明白的」。瘋子有些傷感,似乎露出一絲異樣的神色,猶豫了片刻,然後除下一枚戒指戴在陳凡的手上,那戒指形如一個白色的鐵環,戴上後突然消失了。



  「這枚戒指是個寶物,不但能防身,裡面還有許多東西,它已融入你的手指內,等你煉出靈身後可用神識取出來」。見陳凡驚訝的模樣,他解釋道。



  「什麼是靈身」?陳凡更加不解。



  「其實你練的不是普通功夫,而是一種功法的初步法門」。瘋子知道時間不多,簡單的說:「它共有氣道、丹道、靈道、真道四個境界。氣道法門你已學會,到合氣後期可將真氣凝結成內丹,就進入了丹道,丹道分虛丹、實丹、煉丹、化丹、金丹五個階段,每個階段又有初、中、後三期。到金丹後期又可進一步修出靈身,是為靈道。我現在傳你丹道的法門,靈道和真道法門放在戒指裡面,以後自己看。」



  陳凡的疑問更多了,但已沒有時間,開始聽丹道法門,幸好他如今的記憶力驚人,只聽了一遍就記住了。瘋子講完後再次長歎一聲,沉默了半刻,好像在回憶過去,最後鄭重其事地吩咐道:「千萬要記住,今後不得向任何人提起這種功法,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要露出真實功夫。你好自為之」。



  看到陳凡點頭,他放下心來,嚴肅地說:「現在就開始入定,我把功力注入你的體內,隨著境界的增長,它會與你自身功力逐步融合,加快修煉速度,不然再過一百年也很難修到丹道」。



  陳凡正欲拒絕,一道凌厲的氣息從瘋子身上發出,他不由自主地入定運氣,朦朧中感到一股龐大無匹的真氣衝入體內,然後什麼也不知道了。



  ——————————日讀仙凡道,夜飲五糧醇,仙凡奇妙事,雲空任我行———————————

迷戀 於 2015-05-25 17:07:06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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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第八篇 百草風勁 第十一節 靈芝島(下)

  

  歌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陳凡心中微微一顫,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小調也變得越來越低,沿著小徑,搖搖晃晃的 繞過一座丘陵,忽然停下了腳步,半靠在山坡腳下的一顆樹幹旁,睜開醉意朦朧的雙眼,嘴巴張得老大。





  遠處出現一座大型建築,好像是一座宮殿,又像是一座廟宇,高大的圓頂、寬闊的方門、十幾根又粗又高的石柱聳立在兩 側,東西延綿兩、三百米,牆體是用一塊塊白色的、巨大的玉石砌成,既凝重又厚實,既粗獷又雄偉,既豪華又壯麗,天際間 月光朦朧,更顯其晶瑩剔透,似乎籠罩著一層柔和而聖潔的白光。





  建築前還有一座巨型廣場,面積不下於五、六萬平米,地面鋪滿了無數塊青玉板,每一塊都是一米見方,整個廣場彷彿瀰 漫著一股淡淡的青霧,空曠而幽遠,神秘而詭異。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是,廣場中間有一個身影,他好像坐在地上,四周青霧翻滾,仰頭面對著天上的彎月,上身劇烈扭動 ,雙手舉過頭頂不停的揮舞,散披的長髮來回飄揚。





  他正在嚎歌道:「明月照我心,神仙在心頭,好好好……來來來……天靈靈、地靈靈,各路大仙,快快下凡來……」





  嚎了一會,「咚」的一聲向後一仰,平躺在地,雙手捂面,滿地打滾,狂叫道:「老子天下無敵,誰敢不聽老子的命令? 哈哈,老子要殺了你們,扒你們的皮、抽你們的筋……」





  狂叫良久,猛的一躍而起,揮動著拳頭,赤著雙腳,滿廣場來回跑動,邊跑邊說:「老子煉術天下第一,哼哼,續命丸、 凝神丹、氣元丹,哼哼,它們統統都是垃圾,哈哈,百許子、百草子,你們都是混蛋,都是蠢才,哈哈,老子已經煉出了仙丹 ,哈哈,天下第一神丹,哼哼,老子很快就要成仙了……」





  陳凡見此人衣裳襤褸,蓬頭垢面,破舊不堪的長袍幾乎撕成了一塊塊布條,渾身都是灰塵、油污,心中暗道:「原來是一 個瘋子,奇怪,祖師堂是百草堂的聖地,怎麼會有一個瘋子?」





  隨手折下一根粗短的樹枝,搖搖晃晃地走到廣場邊緣,陳凡半躺在一塊巨石上,頭枕枝幹,翹起了二郎腿,痛飲一大口酒 ,大聲高唱道:「人是老的辣、酒是陳的香……好酒!……哈哈,每天三罈酒,神仙也不做,時時醉夢鄉,無憂又無愁……」





  剛聽到歌聲,瘋子就靜了下來,傻愣愣的盯著遠處的陳凡,一動不動,目光昏亂,迷糊不清,歌聲一停下,轉身重新開始 奔跑,仍然大喊道:「老子的仙丹煉成了,哈哈,老子成仙了。」接著在廣場中翻起了跟頭,邊翻邊叫道:「天靈靈,地靈靈 ,熬……瀛洲仙界,老子來了,各路神仙,快來見駕……」





  陳凡舉起酒罈倒灌一口,將空酒罈隨手扔向山坡,正好砸在石頭上,發出「?」的一聲巨響,瘋子竦然一驚,迅速跑到陳 凡面前,大喝道:「你是哪路神仙?沒看到老子駕臨仙界?哼,快給老子跪下,否則老子宰了你……」





  陳凡看也不看他一眼,開啟另一罈酒,又是猛灌一口,斷斷續續的唱道:「酒中做神仙,天地任逍遙,酒肉穿腸過,萬事 皆罷休,好酒,好酒,哈哈,百許子的酒真不錯,哈哈,老兄,好酒啊……」張嘴一吐,一道殘酒噴向瘋子的面門。





  瘋子感到一股濃密的酒氣撲面而來,舉起骯髒的右手抹去臉上的酒滴,伸出舌頭舔了舔,猛的尖叫道:「天啦,這是仙酒 ,香,真香,哈哈,快給老子喝。」立即猛撲過去。





  陳凡身形一閃,瘋子撲倒在石頭上,勃然大怒道:「這是我的酒,***,快把酒給我。」緊接著又撲了過去。





  陳凡連閃幾下,最後躍至一棵大樹的半腰,兩腿勾著樹幹,上身懸在半空,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邊喝邊說:「這是老子 的酒,誰也不給,咕咕……哈哈,好酒。」





  瘋子沒有任何修為,使勁搖晃著樹幹,卻是紋絲不動,眼睜睜地看到陳凡一口接一口地喝著美酒,「蹬」的一聲坐在地上 ,捶胸頓足,嚎啕大哭道:「我的酒啊,嗚,嗚,把酒給我,我要我的酒……」





  陳凡打了個酒嗝,晃動著酒罈:「喂,老兄,想不想喝?」





  瘋子一下子蹦了起來,仰頭大叫道:「想,快給我,哇……」一口酒從天而降,正好淌到他嘴裡。





  瘋子閉上眼睛,美美地品嚐其中的滋味,過了片刻又張開了嘴巴,一道酒自動的落到裡面,他滿臉喜悅,似乎在享受從未 有過的快樂。





  陳凡自己喝一口,給瘋子倒一口,半刻鐘之後,晃了晃酒罈,空空如也,不由放聲狂笑:「沒了,`沒了,空了,空了, 哈哈,老兄,對不起了,老子走也……」酒罈扔向瘋子,憑空翻了一個筋頭,搖搖晃晃的落在數丈之外,頭也不回的向南走去 ,身後傳來瘋子的嚎哭聲:「我的酒,嗚,嗚……」





  一路哼著不知名的小調,無音無律,邁著醉步,踉踉蹌蹌的穿過丘陵,陳凡回到了湖邊,橫躺在巨石上,暗中掏出一枚飛 昇丹,小心翼翼地刮下一點點粉末納入口中。





  迅速收回飛昇丹,低吟幾句:「明月高懸,照亮我心,醉臥天地,賽過神仙。」聲音越來越低,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嘰嘰!」一群小鳥齊歌齊舞,將陳凡從睡夢中驚醒,慢慢地睜開眼睛,卻見紅彤彤的太陽已經升出東方,天空一片湛藍 ,萬里無雲,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





  深吸一口氣,但覺神清氣爽,腦袋極為清醒,夜裡的酒氣早已不見蹤影,隱隱感到體內似乎有微妙的變化,仔細察看了很 長時間,卻沒有任何發現,功力也是依然如故,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也許是幻覺!」不由自主地搖搖頭,懶洋洋的爬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露珠,躍下巨石,晃悠悠地向草屋走去,經過一 座丘陵時停下了腳步,突然拔出背後的寶劍,順手向後一甩,隨著一個「吱吱」的輕響聲,一隻路過的野兔應聲而倒。





  掂了掂手中的野兔,陳凡點頭笑道:「還挺肥,不錯,夠吃一天,呵呵,看來這裡是野生動物的天堂,可惜沒有老虎這樣 的大型野獸。」





  回到院落,看了看四周的樹林,劍光連閃,大量樹枝「簌簌」落下,很快就堆滿了一地,先在院中架起了篝火,然後走進 西側的草屋,陳凡翻出數十瓶調料,笑嘻嘻地說道:「嘿嘿,品種不少,百許子,謝啦!」





  陳凡盤坐在地上,一邊喝著美酒,一邊咬著香噴噴的兔肉,旺盛的火苗「叭叭」作響,濕透的長袍很快就被烤乾,全身暖 洋洋的,心情特別舒暢。





  不一會兒,放下半罈酒,拍拍肚皮,陳凡心滿意足地躺在地面,享受著越來越溫暖的陽光,忽然眼珠一轉,輕笑道:「來 而不往非禮也,呵呵,百許子,老子給你送點兔肉。」





  左手拎著吃剩的一半野兔,右手提著一隻酒罈,陳凡搖頭晃腦著哼著小調,慢悠悠的向島西走去,所過之處看不到一個人 影,靈芝島上似乎荒無人煙,但他知道只要一出南部地區,有一雙眼睛始終在暗中盯著自己。





  經過十幾座丘陵,前面出現一座兩、三百米的小山,山上的樹林異常茂密,頂部隱隱約約露出一角屋簷,陳凡大叫道:「 許大長老,快來,快來,我這兒有酒有肉,咱們一起喝幾杯。」





  山腳閃出一個身影,拱手說道:「夏前輩,晚輩有禮了!」





  陳凡瞇著眼睛看著他,樂呵呵的說道:「原來是全賢侄,哈哈,你師父在不在?」





  百全生恭恭敬敬地說道:「您來得正好,師父剛調息完畢,現在屋裡看書。」





  「太好了!」陳凡喜不自禁,晃了晃手中的酒肉,得意洋洋:「老夫打了一隻野兔,一個人吃太無聊,呵呵,有肉同吃, 有酒同喝,有福同享,今天再痛快一次。」





  百全生怔了怔,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撓了撓頭髮,顯得很不自在,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對了,晚輩想 起來了,師父好……好像剛出去,到藥……藥圃觀察那裡的幼苗……您……您還是回去吧……」





  陳凡眉頭一揚,似笑非笑:「全賢侄,做人要誠實,撒謊可不是好孩子,嘿嘿,聽說許大長老授徒非常嚴格,若是他知道 你今天的行為,絕對不會輕饒。」自顧自的向山頂走去。





  「前輩,您……」百全生面紅耳赤,想攔住他,又猶豫不決。





  陳凡轉頭瞥了他一眼,笑嘻嘻地說道:「全賢侄,你師父可是有承諾在先,難道你想違抗師命?哈哈,你忙自己的事吧, 老夫不為別的,就是找你師父喝酒。」





  「許大長老,酒來了,肉來了,咱們還是一醉方休。」一路喊到山頂,眼前是一座三、四百平米的院落,中間也有一張白 玉桌、兩隻白玉凳,北面十幾間茅草屋連成一排,陳凡大笑道:「許大長老,你是個小氣鬼,哈哈,自己一人獨佔這麼大的地 方,卻讓在下住那個破屋……」





  院中空無一人,屋內也沒有任何動靜,百全生一直尾隨其後,小聲地說道:「夏前輩,師父確實不在,您還是回……」





  「嘿嘿,想躲著我,沒門。」陳凡暗自一笑,舉起手裡的酒罈與兔肉,狠狠地頓在院中的桌面,一屁股坐在青玉凳上,翹 著二郎腿,老氣橫秋地擺了擺手:「全賢侄,你不要跟著老夫,哼,是不是怕老夫偷這裡的東西?」





  百全生慌忙搖頭:「夏前輩,您千萬不要誤會,您老人家第一次來,晚輩擔心……」





  「行了,不要再說,老夫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陳凡嚕了嚕嘴唇,打開酒罈,招手道:「全賢侄,你師父不在,算他沒有 口福,來,咱們倆喝。」





  百全生連退數步,忙不迭地連連搖手:「晚輩不敢,還是您老人家自己喝吧!」





  「嗯,好酒!」陳凡美美地灌了一口,晃動著右腿說道:「賢侄,這裡的環境不錯,比老夫那裡強多了,老夫忍不住要搬 過來了,大家住在一起比較熱鬧,呵呵,老夫認為你師父一人太孤單了,你覺得怎麼樣?」





  「這……?」百全生將頭偏向一邊,面色尷尬,不知道如何回答。





  「對了!」陳凡放下酒罈,猛的一拍大腿,大聲說道:「你師父說過,這裡的書老夫可以隨便看,哈哈,老夫正好閒得無 聊,挑幾本回去消磨時間。」立即起身向左側的草屋走去。





  「夏前輩……?」百全生脫口叫出。





  「怎麼?不可以?」陳凡臉色一沉,冷冷的說道。





  「可……可以,您隨便看。」百全生心中一跳,連連點頭。





  「這就對了,呵呵,真是個好孩子。」陳凡推開草門,不由得嘖嘖讚道:「好傢伙,這麼多書,看來許大長老博學多才, 無所不通。」





  屋內擺放著六、七隻書架,密密麻麻堆滿了書籍,不下於五、六百冊,陳凡一本本的隨便翻閱,更是滿口交讚:「器術、 幻術、符術、陣術,好,許大長老六藝皆全,樣樣精通,不愧是首席大長老。」暗地裡卻是不屑一顧,冷笑道:「都是些不入 流的東西,哼,百草堂不過如此。」





  百全生寸步不離,目不轉睛地盯著陳凡,神色非常緊張,每拿一本心臟就跳動一下,見他翻過幾頁就放回原地,心中大定 。





  僅僅一刻時間,所有的書架全部翻完,陳凡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搖頭說道:「這裡都是六藝秘訣,肯定貴門的不秘 之傳,老夫還是不看的好,走吧。」





  回到院內,陳凡想了一會,忽然走進第二間草門,裡面也有六、七隻書架,只是中間多了一隻圃團,看來百許子經常在此 鑽研技藝。





  他仍然隨手翻閱,心中一喜,這些都是煉術書籍,雖然大部分是基礎知識,但是每一本都有百許子的詳細註解。





  百全生又緊張起來,卻見他起初的數百本都是一略而過,主要看的是註解,到後來越看越慢,不過還是一目十行,一本書 幾分鐘就全部翻完,不禁長舒一口氣,甚至於有些輕視:「這樣看書不僅沒有任何效果,反而會越看越糊塗,也許夏孤子徒有 虛名,煉術水平太低。」





  這裡的書籍確實以初級煉術為主,但百草堂的水平天下第一,根本不是赤荒殿所能比擬,就連簡單的藥理也解釋得極為透 徹,而且最後面的幾本已經涉及到高級煉術,所以他足足花了兩個多時辰。





  放下最後一本書,陳凡回頭笑道:「全賢侄,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百全生連連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夏前輩客氣了,師父說了,您隨便看,晚輩應該在此伺候。」





  陳凡拍拍他的肩膀,笑瞇瞇地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再到隔壁去看看。」





  百全生一愣,只好苦笑道:「您請便。」





  到了第三間草屋,百全生顯得極其輕鬆,因為裡面沒有任何修行類的書籍,只有一百多本雜書,都是厚土的山川地理、人 文習俗,還有幾本奇談怪論、礦藏探測開採與寶物鑒定。





  陳凡看了看封面就興趣大減,正欲離開,忽然心中一動,其中一本《異寶奇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此書只有薄薄的一百 多頁,隨手一翻,有幾頁與玉器有關,不經意地問道:「全賢侄,老夫帶幾本回去看看,怎麼樣?」





  百全生毫不在意,只是感到非常奇怪:「前輩對它們感興趣?師父雖然辛辛苦苦地將這些孤本收集過來,但是很少有時間 看,對,晚輩記得他老人家幾乎沒看過,嘿嘿,您隨便拿吧,只要還回來就行。」





  「老夫還有自知自明,哈哈,那些寶貝最好不要借。」除了那本《異寶奇錄》之外,陳凡又取了兩本書納入懷中,笑著走 出屋門,卻見太陽已經開始偏西,不由問道:「全賢侄,你師父什麼時候回來?」





  百全生搖頭說道:「晚輩也不知道,藥圃裡的事很繁雜,也許需要三、五天,也許十天八天,有時一個月也忙不完。」





  「需要這麼久?」陳凡眉頭緊皺,很快就開顏大笑:「百草堂首席大長老,責任重大,日理萬機,可以理解,呵呵,老夫 不打攪了。」說完就揚長而去。





  百全生在後叫道:「夏前輩,您的酒和肉?」





  陳凡頭也不回地奔下山坡,邊走邊笑道:「這是老夫的一片心意,留給你師父吧,哈哈,下次一定不會放過他,最起碼要 多喝一罈。」





  懷著愉快的心情,陳凡度著方步,慢悠悠的向南走去,眼睛瞇成一條縫隙,時而看看樹枝上的綠芽,時而瞧瞧地上長出新 葉的雜草,感受著明媚的春光,昂然的生機。





  數百米之後,忽然停下了腳步,喃喃自語道:「回去也是閒著無聊,還不如去看看祖師堂,對,昨夜離得太遠,今天開開 眼界,嘿嘿,拜揭一下兩位前輩。」





  白天的祖師堂更加雄偉,在陽光的照射下,遠遠就能看到它閃爍著無數道金光,圓頂好像鑲嵌著幾顆極品鑽石,光線極其 強烈,五彩繽紛,直衝雲霄,耀眼奪目,顯得莊嚴肅穆,更有一種神秘的氣息。





  廣場上依然空無一人,大門足有一丈高,用一塊巨大的整玉雕刻而成,門外站立著兩名合氣期弟子,腰桿挺得筆直,面無 表情,彷彿兩尊沒有生命的石像,陳凡神色肅然,抱拳說道:「老夫夏孤子,特來拜揭兩位前輩的靈位,望兩位道友引進。」





  兩人還是沒有一絲笑容,微微拱手:「原來是夏前輩,請梢候。」一人收回雙手,依然站立不動,另一人緩緩的推開沉重 的大門,然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前輩,請跟晚輩進來。」





  跨入大門,陳凡眼前一亮,裡面是一座兩、三千平米的大廳,潔白的圓頂高達十丈,鑲嵌著無數顆夜明珠,發出明亮又柔 和的光華,地面鋪著一塊塊翠綠色的玉磚,碩大的空間沒有一根立柱,左右牆壁開著兩扇小門。





  正中有一座三米高的平台,下面擺放著一排蒲團,還有一尊半米高的青玉香爐,上面有兩位老者的塑像,一位發須花白、 臉色紅潤、慈眉善目,腰間掛著一隻藥葫蘆,另一位披著滿頭的黑髮,滿臉鬍鬚,闊鼻大眼,威風凜凜,右手拿著一把藥鋤, 他們並排坐在一張寬大的太師椅上,好像在含笑看著下面的每一個人,栩栩如生,形象生動。





  陳凡內心中充滿了敬佩之情,慢慢地走到塑像前,跪在一隻蒲團上,連磕三個響頭,雙手微合,兩眼緊閉,心裡默念道: 「晚輩夏孤子,心慕兩位前輩已久,前輩身懷仁義之心,挽救千萬生靈,其功德驚天動地,至今恩澤厚土,八萬年來無人能及 ,稱之為聖人當之無愧,晚輩雖說無德無能,卻不敢獨善其身,決心以兩位前輩為榜樣,造福天下蒼生。」





  靜跪片刻,陳凡睜開眼睛,轉頭說道:「小兄弟,老夫沒有帶任何祭品,就給兩位前輩敬兩柱香吧!」





  那弟子點點頭,輕聲叫道:「靈叔,快給貴客送兩柱香!」





  不一會兒,左門走出一位老者,手捧兩柱香慢慢地來到陳凡面前,跪在另一隻蒲團上,將香舉過頭頂,恭恭敬敬地說道: 「請!」





  陳凡點上香,又磕了三個響頭,將它們插在香爐裡,起身作一長揖:「謝謝!」





  那老者也站了起來,拱手說道:「貴客心誠,必有後福。」





  陳凡見那人面色憔悴,藍色的長袍洗得發白,一頭長髮披在腰間,眉目間似乎有些呆滯,心中一動:「不對,怎麼有些面 熟?他就是那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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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第八篇 百草風勁 第十二節 百靈子(上)

  

  陳凡心念急轉,表面上卻不動聲色,若無其事地看了瘋子幾眼,先是抱拳回禮:「多謝道友吉言!」緊接著轉移視線,向 那名弟子問道:「小兄弟如何稱呼?」





  那弟子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似乎頗感自豪,拱手答道:「不敢,晚輩草丁生,現為祖師堂守衛,失禮之處還望前輩見 諒!」





  陳凡略一點頭,環顧四周,不經意的繼續問道:「丁賢侄,祖師堂是貴門的聖地,聽說貴門的每對新人結婚前都要到此拜 揭,不知是隨時都可以來,還是固定在某一個的日期?」





  那弟子微微一笑:「回前輩,新人拜揭也有一定的規矩,只能在每月的月圓那一天,太陽出山前進島,在此沐浴更衣,素 衣素食,門主祝福,男女同時上香拜揭,在祖師爺靈位前跪地祈禱,直到太陽落山後才能出島,一般都是數十對結伴而來,最 多時達到上百對,前輩若想看看那場面,十八天後可前來觀禮。」





  「好,百草堂的習俗與眾不同,老夫正想開開眼界。」陳凡連連點頭,又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響頭,合十說道:「兩位前 輩,在島期間,晚輩會每天前來拜揭。起身後拱了拱手說道:「給丁賢侄添麻煩了,老夫告辭。」





  草丁生連忙回禮:「夏前輩客氣了,晚輩隨時歡迎……前輩請!」





  「請!」臨出門前,陳凡回頭深深地看了瘋子一眼,拱了拱手:「道友,咱們明日見!」瘋子默默地盯著他一聲不吭,眼 中似乎閃過一絲異色,瞬間又迷糊不清,似乎在全神貫注,又像神遊天外,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





  出了祖師堂,陳凡立即返回自己的居所,嘴裡哼著小調,情緒極高,似乎對拜揭祖師堂非常興奮,暗中卻在沉思默想:「 草丁生稱瘋子為靈叔,應該也是守衛靈堂之人,而且輩份較高,毫無疑問,肯定是百草堂的族人,那麼他到底是誰?」





  此時,夕陽開始西下,天際間風起雲湧,通紅的火燒雲越來越盛,彷彿一團團燃燒的火焰,又像盛開著萬朵桃花,山風四 起,溫暖中又感絲絲寒氣。





  剛走到湖邊,陳凡突然靈光一閃,喃喃自語道:「我知道了,天啦,他就是百靈子!」在翠雲山避難時,草重生曾經說道 ,百靈子自視煉術遠遠超過百草子,對門主寶座志在必得,因而反對長老會的決定,以至於被當場拿下,廢除功力後送至祖師 堂守靈。





  心中湧起了憐憫之意,陳凡不由暗歎道:「堂堂的煉術大師轉眼間變成一個廢人,唉,足足一百五十年,多麼枯燥無味的 漫長歲月,內心中充滿絕望,日夜嚎哭,難怪會瘋瘋顛顛,其實他的心志已經算是超人一等,若是普通人早就鬱悶而亡。」





  靜立良久,天色漸漸陰暗,陳凡默默地想道:「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看來非常有道理,很難說誰對誰錯,世上 沒有十全十美的制度,重刑之下必有錯案,嚴規之下必有冤屈,每一個歷史悠久的門派都有其獨到的制度,否則也不會傳承數 萬年,一代代門人弟子都作出了極大的犧牲,相對於集體利益,單個人已經無關緊要,桑公世家也是如此,一切都是為了門派 的香火薪傳、興旺發達……唉,不想了,還是填一下肚子。」





  在四周轉了一圈,很快就收穫頗豐,兩手提著七、八隻飛鳥、三隻野兔,在湖邊清洗完畢後,興高采烈地回到院內,當即 升起了篝火,盤坐在地上開始燒烤。





  旺盛的火苗微微晃動,野味散發出陣陣肉香,陳凡從懷中掏出三本書放在兩腿間,一手抓著兔腿使勁大啃,另一隻手悠然 自得的翻閱《異寶奇錄》,不一會兒,他就被裡面的內容所吸引。





  此書講述的不是一般的寶貝,而是世上最稀奇古怪的東西,普通人看了肯定覺得虛無飄渺,或者認為純粹是無稽之談,因 為這些寶貝似乎是憑空想像,根本無法查證。





  據書中介紹,天生萬物皆有靈,不僅人類有生命、有智慧,其它無智慧、無生命的物體也有自己的靈性,它們是世上最古 怪、最奇異的生命,其中最珍貴、最難求的有「六精、四靈、玲瓏心」十二個種類。





  所謂六精者,即為玉精、金精、石精、土精、木精、水精,四靈就是火靈、冰靈、晶靈、花靈,玲瓏心有兩種,指的是氣 心與鑽石心,它們都經過億萬年的演變、進化,經歷過無數劫難,在某種特殊情況下形成了有靈性的生命,萬年難得一見。





  書中的每一頁介紹了一種寶貝,基本上都是語焉不詳,沒有任何圖案,沒有詳細的說明,極少講述它們對人類的用處,有 些種類乾脆只提及一個名字,估計著書者也沒有真正見過,也許是道聽途說,不過,陳凡還是看得津津有味。





  翻到玉靈時,上面介紹道:「玉有萬種,計有極品、上品、中品、下品、無品五大類,極品者為寶玉,剛柔並濟,花色繁 多,能夠有靈者只有十種,最珍貴的是陰陽玉,萬年成形,億年聚靈,此乃玉中之王。」





  「陰陽玉?」陳凡驚喜萬分,立即取出小玉盒,打開之後將玉球放在手心,開心地笑道:「呵呵,原來真是個寶貝,草飛 子從哪裡得來這麼貴重的東西?對了,百草山盛產玉石,極品寶玉甚多,應該就是此地的特產,也許他是無意中發現。」





  凝視著手心的陰陽玉,陳凡仔細撫摸,看了又看,沒有感到任何異樣,搖頭笑道:「可惜不知道它的用途,嗯,先放著再 說,今後找機會問問其他博學之人。」





  收入懷中後繼續往下翻閱,看到最後一頁時,陳凡頓時僵住了,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鑽石心?天啦,難道就是指七彩 鑽石心?」





  關於鑽石心只有寥寥幾句:「鑽石心,天生七彩,此乃鑽石之皇,通天徹地,善用者立地成仙。」





  「立地成仙?」陳凡合上書頁,閉目沉思,原本心中就有所懷疑,只是不敢完全確實,現在一下子全明白了,蒼山子為了 它奔走地球,其它人也是為了它,肯定是以為蒼山子將它傳給了自己,所以陰魂不散。





  陳凡傻愣愣地坐著,想到了蒼山子那極度興奮的狂笑、以及蒼山門的一夜覆滅,想到了上清宮傾巢出動、雷霆萬擊,想到 了桑公千蓮的陰謀詭計,想到了其它虎視眈眈的門派,所有的一切都緣於七彩鑽石心。





  陳凡長歎一口氣:「每個人都有貪婪的一面,即便是清心寡慾的修士也不例外,也許更為強烈,他們的目的就是飛昇仙界 ,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如此說來,鑽石心一定在百慧生那裡,可是他已經魂歸於天,臨終時並沒有任何交代,唉,也許將 成為永遠的迷團。」





  默默地收起三本書,陳凡閉上眼睛,紋絲不動,對厚土的修士界充滿了失望,更多的是憤怒和厭倦,他心裡非常清楚,沒 有人會相信鑽石心不在自己手裡,自己是百口難辯,那些所謂的高人肯定會始終糾纏不休,自己一生也不得安寧,財帛動人, 利益熏心,面對著巨大的誘惑,很少有人能夠堅持自己的理念,也許就連生死兄弟也會為之心動。





  月牙高懸,群星閃爍,寒風入骨,露珠如雨,四周的樹林也發出「嘩嘩」的輕響,篝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熄滅,陳凡心 中異常陰冷,彷彿凍成了一塊萬年寒冰,世間萬物、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陰森詭異。





  他的情緒前所未有的惡劣,心灰意冷,深深的感到前途一片暗淡,自從來到厚土,多年來無休止的奔波、逃亡,面對著形 形色色人物、五花八門的陰謀詭計,身心疲憊到極點,幾乎感受不到絲毫溫暖。





  「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處,哪裡才是我的歸宿?厚土?地球?我只是一個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一朵無根的輕絮,隨 風飄舞,人生苦短,我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也許很快就落入桑公千蓮之手,即便能逃出百草山也會自爆身亡,無論如何,命 不久也。」





  許久,許久,陳凡抹去眼角的淚珠,緩緩的站起身來,來到西側的草屋,左手拎起兩壇百花酒,右手提著鳥肉與兔肉,搖 搖晃晃地向祖師堂走去。





  他時快時慢,不走大道,而是翻越丘陵,穿過漆黑的樹林,憑著感覺向前奔跑,一路上時而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時而尖叫 一聲,時而高聲歌唱,就連他自己也不知任何歌詞,只是在隨意發洩心中的鬱悶。





  靈芝島的深夜萬籟俱靜,一聲聲尖叫劃過黑幕,滿含淒涼,迴盪在無邊無際、虛無飄渺的長空,驚醒了無數的飛鳥,那一 聲聲小調充滿了濃濃的痛苦,令人心顫,催人淚下,即便是鐵石心腸也會為之動容。





  又哭又笑,淚流滿面,披頭散髮,長袍被一路的樹枝撕得破舊不堪,一些地方露出了骯髒的皮膚,陳凡渾然不顧,奔跑的 速度越來越快,奔下一座丘陵,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廣場的邊緣。





  夜色依然是那麼神秘朦朧,祖師堂依然是那麼雄偉壯觀,廣場依然是那麼空曠寂靜,只看到一個身影在那裡狂舞,一聲聲 嚎叫刺人耳目。





  陳凡還是半躺在那塊巨石上,打開一隻酒罈,一面吃肉,一面喝酒,兩眼盯著前面的那條身影,聽著他瘋狂的嚎叫。





  百靈子依然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赤著雙腳,使勁地扭著腰肢,兩手舉過頭頂,握拳揮舞:「老子煉術天下第一,哈哈 ,這就是仙丹,天靈靈,地靈靈,啊,哈哈,老子成仙了,各路神仙,快來見駕……」





  忽然停下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嗚,嗚,百許子,你這個老不死的東西,百草子,你這個昏蛋,老子煉術天下第一 ,老子就應該是門主,你們這群蠢才,都是一幫奴才,嗚嗚,老子才是門主,百許子算什麼東西,百草子算什麼東西,統統都 是廢物。」





  陳凡感到一絲同病相憐,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他瘋狂的模樣,暗自輕歎道:「天地不公,人心險惡,又是 一個可憐人,更是可悲,唉,到了這個地步就生不如死,也許他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不由高吟道:「世人皆醉,唯我獨醒 ,痛苦纏繞心頭,夢醒間,不是我醉還是他醉,不知是我瘋還是他瘋……」





  百靈子哭了很久,緊接著又跳了起來,仰天大吼道:「老子已經得道成仙,哈哈,老子駕臨瀛洲,橫行仙界,各路人馬快 快報到,老子要殺回厚土,老子要剷平百草堂,讓你們都永世不得翻身……」





  陳凡提高了聲音:「每頓三斤肉,每天三罈酒,深入醉鄉中,快活無憂愁……」





  歌聲直鑽百靈子的耳膜,他渾身一顫,猛的轉過身來,僵立當場,瞪著陳凡一動不動。





  陳凡倒灌一口,向他噴出一道酒,放聲大笑道:「來來來,我乃酒仙下凡,醉中成仙,醉中飛昇,醉中快活,嘗遍人間美 味,哈哈,仙界、凡間任我逍遙……」





  「仙酒。」百靈子狂奔而來,猛撲到陳凡面前,指著他大喝道:「你就是那位酒仙?老子是瀛洲大仙,你只不過是區區小 仙,快將仙酒獻上來,否則老子劈了你,讓你重下凡間投胎……」





  、陳凡怒道:「老子是大名鼎鼎的酒仙,成仙已有一千年,你只是剛剛飛昇的小仙而已,怎麼敢在老子面前無禮?」





  百靈子愣了愣,想了一會,揮扎拳頭大喊道:「老子已經成仙一萬年,比你一千年還多,老子就要喝酒……」





  陳凡叫道:「老子是十萬年,比你長十倍。」





  百靈子毫不遲疑地叫道:「老子是一百萬年,哼哼,快把酒給我。」





  陳凡放聲大笑:「老子是一千萬年,哈哈,老子就是酒仙。」





  百靈子撓了撓亂髮,很快就怒目而視:「老子是一億年,哼哼哼,老子是瀛洲仙主,統率天下萬仙,再不給就殺了你,扒 你的皮、抽你的筋,喝就的血……」





  陳凡狂喝一口,不屑道:「老子統管宇宙仙主,你這個小小的瀛洲還不放在老子眼裡,哈哈,老子上得仙界,下得凡間, 是天下第一大仙……」





  百靈子傻眼了,喃喃自語道:「你是第一大仙,那麼我是什麼?不,我才是天下第一大仙,你是小仙,你是最小的小仙… …」





  陳凡晃了晃酒罈,一道美酒衝入他的嘴中,笑嘻嘻地說道:「怎麼樣?你這個小仙,見了大仙怎麼不拜?哈哈,老子這兒 有酒有肉,想喝的話就拜我為大仙,否則,哼哼。」





  百靈子添添嘴唇,貪婪地深吸一口氣,聞著撲鼻而來的酒香與肉香,突然跪倒在地,連磕十幾個響頭,大哭道:「大仙在 上,小仙有眼無珠,嗚嗚,希望大仙賞賜一點仙酒,從此以後,小仙一切聽從大仙的吩咐,求大仙賞點仙酒吧!」





  「好了,起來吧!」陳凡撕下一塊肉塞在嘴裡,懶洋洋地說道:「本大仙就饒你一次,給,賞你一罈酒。」





  百靈子一下蹦了起來,慌忙搶過陳凡手中的酒,興奮得大叫道:「謝謝大仙!」迫不及待的仰頭倒灌,「咕嚕」幾聲輕響 ,閉上眼睛享受其中的美妙。





  陳凡又扔給他一隻鳥,指了指地面:「來,不要急,咱們邊喝邊吃。」





  百靈子坐在地上,後背靠著巨石,與陳凡一上一下,狼吞虎嚥的啃著鳥肉,好像從來沒有吃過肉,三口兩口就剩下幾根骨 頭,伸出烏黑的右手,可憐巴巴的說道:「大仙,再給小仙賞塊肉吧。」





  陳凡嘻笑道:「好,不過,咱們倆一起喊叫,誰的聲音高誰就吃一塊肉、喝一口酒,怎麼樣?」





  百靈子拍手笑道:「太好了,小仙肯定喊得最高,哈哈,小仙吃的肉最多。」





  「啊!」兩人同時大叫一聲。





  百靈子歡呼跳躍,狂喜道:「我贏了,哈哈,我贏了,沽嚕,啊,好香的仙酒,快給我肉。」





  陳凡扔下一隻兔腿,百靈子一陣狂啃,然後將骨頭隨手扔在遠處,抬頭叫道:「再來。」





  兩人不停地狂叫,不停地大笑,十幾輪之後,互有輸贏,兩罈酒空空如也,就連烤肉也吃得精光。





  陳凡醉意朦朧,「咚咚」滾下巨石,上半身躺在地上,雙腳高高的翹在巨石邊,百靈子學著他的樣子躺在並排。





  「小仙,咱們都是神仙,一起唱神仙歌。」陳凡高聲唱道:「神仙……神仙……哈哈,我們是神仙……我們是神仙……」 百靈子也學得有模有樣,兩個醉漢無音無律,怪腔怪調,一同竭盡全力的瘋狂吼叫,一同瘋狂的大笑,一同發洩著。





  「哇!」陳凡吐出一大口污垢,殘肉、酒水什麼都有,全部落在自己身上,百靈子緊跟著也吐了一口,同樣落在衣服上, 兩人均置若罔聞,渾然不顧,繼續唱道:「哈哈,仙界凡間最快活……天天有仙酒,天天有仙肉……哈哈,萬年不變,長生不 老,法力高強,縱橫天下,逍遙自在……」





  連續翻唱幾遍,他們都感到疲憊不堪,喘著粗氣,聲音越來越小,不一會兒,陳凡忽覺百靈子靜了下來,轉頭一看,心中 不由一怔,酒意立即醒了三分,卻見他的眼裡突然變得清澈如水,沒有絲毫瘋狂、迷惘之色,神智好像一下子清醒了。





  百靈子一動不動,眉頭緊鎖,,嘴巴緊閉,凝視著眼前的夜空,緊盯著天上的星星,彷彿在沉思著什麼,不過僅僅持續了 幾秒種,他的目光又變得一片迷惘,露出深深的瘋狂。





  陳凡舉起酒罈向巨石砸去,「?當」一聲脆響,隨即粉身碎骨,百靈子傻笑道:「好玩,好玩。」同樣扔出另一隻,聽到 響聲後他樂得狂笑不已。





  笑聲剛停,陳凡滾出數米,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醉容可掬地招手笑道:「小仙,本大仙回去了,回大仙的仙居,哈哈, 再見,咱們下次再喝。」





  百靈子慌忙起身,連續幾次都沒有成功,只好爬了過來,大哭道:「大仙不要走,小仙還想喝酒,我要仙酒,快給我仙酒 ……」





  陳凡踉踉蹌蹌地揚長而去,長笑道:「小仙,大仙要回去釀仙酒……哈哈,大仙回府了,各位仙童快快出門迎接……咚咚 咚,鏘鏘鏘,轟轟轟……各路神仙快快迴避,大仙回府了……」身後留下一地骨頭、酒罈碎片,以及哭叫的百靈子,他還在大 喊道:「大仙,明天釀好仙酒再來,小仙等著大仙……」





  陳凡一路東倒西歪,嘴裡大聲唱著神仙歌,地面的露水很多,不停地摔著跟頭,跌倒後又爬起來繼續走,足足花了一個時 辰方才回到湖邊。





  橫躺在石頭上,陳凡依然哼著小調,暗地裡將手伸入懷中,掐了一點點飛昇丹,忽然張嘴狂吐,噴出一大口污水,手捂嘴 巴將丹藥納入口中,似乎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這一次的份量比昨夜多了兩、三倍,很快就感到一股洶湧的氣流衝入肺腑,比他目前的功力還要強大,它們在經脈裡橫衝 直撞,陳凡疼得死去活來,只有咬緊牙關強行支撐,盡力調動僅有的真氣煉化氣流。





  慢慢的,四周的元氣蜂擁而來,甚至於感到隱隱有絲絲月光進入體內,它們共同運轉,起初相互排斥,漸漸的相互融合。





  慢慢的,陳凡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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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第八篇 百草風勁 第十二節 百靈子(下)

  

  整個世界白霧茫茫,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上下,沒有前後、沒有左右,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四周死一般的寂靜,陳凡不知 道自己身在何方,也許已在無盡的虛空,也許這是一個夢幻世界,好像就連自己也是虛無飄渺,彷彿一縷白霧在自由飄蕩。





  時間已經停滯,空間也已經靜止,陳凡在漫無邊際的飄泊,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許經歷了億萬年,也許永恆不變,也 許只是一瞬間,意識開始模糊,漸漸地,好像已經與白霧完全融為一體,不分彼此,白霧就是自己,自己就是白霧,與這個世 界共生共存。





  「嗚!嗷!」突然,天際間傳來陣陣鬼叫聲,轉眼就出現無數條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 氣勢洶洶,將陳凡圍得水洩不通。





  身影在白霧中飄舞,頭頂腳下、前後左右,漫山遍野,似乎充斥了整個世界,他們都眼睛通紅,有的身背寶劍,有的手執 長刀,有的揮舞著長矛,無論是仙風道骨,還是慈眉善目,此時個個凶神惡煞,渾身殺氣。





  最裡的一圈有些眼熟,左側好像是桑公千虹、桑公柳、桑公井等桑公世家諸人,右側是上清宮的藍雲子、清雲子、丁方子 、德天生、德黃生,還有一個女人臉上模糊不清,似乎就是白雲子,後面是百許子、魚長老、慧長老、胡長老等百草堂眾人, 前面是藍荒殿、玄荒殿、太清宮、玉清宮以及靈山五門,遠處的身影更是密密麻麻,基本上都是未曾相識。





  所有的身影都射出瘋狂的、貪婪的目光,眼珠紅彤彤的、黃橙橙的、綠油油的,個個張牙舞爪,醜態百出,不停地怒喊狂 吼。





  「臭小子,哪裡跑?」





  「這小子跑不掉,哈哈,抓住他!」





  「快快交出七彩鑽石心!」





  「鑽石心就在他身上,不交就將他碎屍萬段。」





  「對,咱們宰了他!」





  無數個聲音同時吼叫,吼聲如雷、刀槍如林、吐沫如雨、目光如電,其狂熱驚天動地、其氣勢地動山搖。





  無數條身影一湧而上,無數種兵器落在他身上,陳凡嚇得魂飛魄散,想張嘴大叫,卻一聲也發不出來,想轉身逃跑,卻是 上天無門、入地無縫,感到一陣絕望,不一會兒,自己真的已經粉身碎骨,血肉模糊,變成一團肉醬,很快就化著一縷縷輕煙 隨風飄散。





  「啊!」隨著大叫一聲,陳凡突然從惡夢中驚醒,猛的一躍而起,四周張望,發覺自己站在湖邊的巨石上,渾身大汗淋漓 ,頭痛欲裂,每一寸地方都酸痛不已,軟綿綿的,幾乎是有氣無力。





  一屁股坐在巨石上,陳凡傻楞愣的一動不動,回憶起剛才的惡夢,心神大亂,心臟劇烈的跳動,腦袋一片模糊,似乎無數 的身影又在眼前出現,他們仍然在瘋狂的吼叫,瘋狂的砍殺。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東方湧出片片彩霞,燦爛輝煌,清晨的薄霧開始消散,空氣極為清新,地上的青草沾滿了點點露珠 ,天上的飛鳥早已出巢覓食,一隻隻野兔在荒野中晨跑。





  彩霞越來越盛,太陽露出一個碩大的、紅彤彤的弧線,噴薄出億萬縷陽光,天下萬物生靈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歡呼,慶賀嶄 新的一天,慶祝春天的腳步越來越近。





  太陽越升越高,陳凡感到似乎有一絲絲溫暖湧入心頭,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腦袋一片清涼,毫不遲疑地盤 坐入定。





  漸漸的,天地元氣蜂擁而來,入體後慢慢化著自身真氣,漸漸的,又開始頭疼難忍,渾身的氣血開始膨脹,彷彿要將自己 炸成碎片。





  迅速取出一小片飛昇丹塞入嘴裡,比夜裡多出一倍,很快就化成氣流,如大海波濤一般衝向全身經脈,每一寸都經過洗禮 。





  氣流慢慢的被煉化,元氣也不斷湧入,甚至於隱隱中感到一絲絲和煦的陽光也慢慢入體,它們同時在經脈裡運轉,漸漸的 融為一體。





  陳凡沒有了意識,沒有了煩惱,沒有了憂愁,沒有了傷感,也沒有歡樂,似乎什麼也不想,完全沉浸於內心世界,全神貫 注的享受其中的美妙。





  許久,許久,緩緩地睜開眼睛,全身舒暢無比,神清氣爽,每一個吸細胞都充滿了無窮的活力,唯一感到疑惑的是功力沒 有任何增長,緊鎖的五處大穴也依然如故,內丹還是紋絲不動。





  陳凡心裡非常清楚,百許子五人都是化丹後期,功力極其深厚,慧長老的修為相對較淺,但進入化丹後期至少也有五、六 十年,比自己從前的功力還要高出一半有餘,最厲害的百許子距離金丹只有一線之差,





  他們都是竭盡全力,其威力驚天動地,若想解開穴道只有兩個方法,一是解鈴還需繫鈴人,五人親自出手,二是借助更加 強大的力量,而且要超過五人合力,修士界只有金丹師才有這樣的神通。





  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升至頭頂偏西,湖水閃爍著一道道金色的波紋,四周的樹枝、青草似乎更加翠綠,它們在陽光下呼 吸生長,顯示出昂然的春意。





  陳凡收起愁緒,懶洋洋的站起身來跳下巨石,不顧衣衫襤褸,不顧全身骯髒,不顧滿腹飢腸,雙手背在身後,昂首挺胸, 緩緩地向北走去。





  一路上翻越丘陵,穿過樹林,仍然看不到一個人影,半個時辰後來到祖師堂。





  守門的還是那兩名弟子,看到他蓬頭垢面,衣袍破破爛爛,上面沾滿了油漬、肉絲、還有大量的泥土,雙手和臉上都是黑 乎乎的,其狼狽超乎想像,十米外就能聞到濃濃的臭味,不由眉頭緊皺,草丁生勉勉強強的打了個招呼:「夏前輩,您來了! 」





  陳凡瞥了他們一眼,兩人的眼中已經沒了昨日的尊敬,甚至於隱含一絲蔑視與厭惡,淡然一笑:「嗯,老夫說過,既然身 在靈芝島,每天必拜兩位老前輩。」





  草丁生打開大門,略一拱手:「夏前輩,您自己跪拜吧,晚輩到門外守候。」緊接著輕叫道:「靈叔,有貴客到,上香! 」話音剛落,匆匆轉身出門,右手忍不住摀住鼻子。





  陳凡跪在蒲團上,連磕三個響頭,兩眼微閉,合手禱告:「春去秋來,光陰如梭,在十萬年的歷史中,厚土經歷了無數風 雨,也湧現出無數奇人異士、英雄豪傑,但日有陰陽、人有起落,他們曾經輝煌過,也曾經落魄,每一個人都有一段可歌可泣 的故事,每一個人都留下了自己的軌跡,唯有兩位老前輩的功績永恆不變,光照千古,雖死猶生,永遠活在世人的心裡。」





  睜開眼睛,卻見百靈子步履艱難地向靈台走來,他仍然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長袍,臉無人色、面無表情、目光呆滯,到了 陳凡身邊後,「撲通」一聲跪倒在蒲團上,低下腦袋,雙手將兩柱香舉過頭頂,恭恭敬敬地說道:「請貴客上香。」





  凝視著他毫無生氣、蒼老不堪的臉龐,陳凡一陣心酸,忍不住掉下了眼淚,顫抖著雙手接過又長又粗的香柱,哽咽道:「 謝謝道友。」





  百靈子的手似乎震動了一下,陳凡抹去眼角的淚珠,點香跪拜,又磕了三個響頭,將香柱插在香爐裡。





  合手默念,兩人均一聲不吭,靜靜的跪在蒲團上,大廳裡寂靜無聲,只有兩股輕煙在四周繚繞,一絲絲謦香撲鼻而來。





  很久之後,陳凡起身說道:「道友,在下告辭了,明天再見。」





  剛剛走了幾步,還沒到大門口,百靈子忽然說道:「道友請留步!」





  陳凡轉身訝然:「道友有何吩咐?」





  百靈子垂下眼皮,合手低頭,輕輕地說道:「道友心誠,每次應該加一倍香!」





  陳凡想了片刻,點頭受教:「在下明白了,謝道友指點!」立即回頭重新跪在蒲團上。





  百靈子緩緩的向側門走去,過了半分鐘,又捧著兩柱香回到靈台前,同樣舉過頭頂。





  陳凡接過香柱,猛的心中一跳,手心多了一個紙團,暗吸一口氣,不動聲色的將其收入袖中。





  再一次點香、禱告,插完香柱,陳凡拱手說道:「謝謝道友!」百靈子依然傻傻的跪在原地,對陳凡的行禮無動於衷,彷 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出了祖師堂,陳凡邁著方步,大模大樣地向南走去,嘴裡哼著小調,搖頭晃腦,得意洋洋,只要看到天上的飛鳥,毫不猶 豫地拔劍擊去,看到野兔就緊追不捨,直到空手抓住它們,收穫越來越大,索性砍下一根粗大的樹枝,每打一隻就掛在上面。





  太陽漸漸西下,落日的餘輝照耀著大地,陳凡興高采烈地來到湖邊,五丈長的樹枝上掛滿了小鳥、野兔,密密麻麻,不下 於上百隻。





  等到所有的野味清洗完畢,天色已經開始灰暗,陳凡唱著歌曲,興沖沖的直奔小院,因為今天的獵物太多,他一口氣點起 五堆大篝火,圍成一個碩大的圓形,佔據了大半個院落,然後取出調料開始燒烤。





  每一隻鳥兔都用兩米長的樹枝串著,陳凡施展身影,在篝火間來回閃動,上百根樹枝同時在火中舞動,上百隻野味在同時 燒烤,他忙中偷閒,跳著霹靂舞,瘋狂地扭動著腰肢,使勁甩著長頭,歡快地唱著:「我愛飛鳥、我愛飛鳥,??,唴唴,它 們是多麼可愛……我愛野兔,我愛野兔,??,唴唴,它們是多麼活潑……」





  火苗越燒越高,映紅了他的臉龐,眼中閃爍著興奮的神采,肉香越來越盛,很快就飄滿了整個院落,樂得他哈哈大笑,歌 聲更加嘹亮。





  不到一刻鐘時間,陳凡停下了腳步,所有的野味都堆在地上,他將玉桌搬到篝火中間,擦去額頭的汗珠,喘氣笑道:「哈 哈,今天又是大口吃肉、大壇喝酒,放開肚皮,痛快一場!」





  懶洋洋地躺在桌上,陳凡啃著兔腿,喝著美酒,仰望天邊的月牙,無數的星星在眨著眼睛,傾聽著周圍的篝火發出一陣陣 「叭叭」的脆響。





  一邊喝酒,陳凡扔出一根根骨頭,放聲高歌:「美酒天天醉,好肉天天吃,酒肉穿腸過,神仙也不做……咕嚕……啊,好 酒,真香……」





  吃飽喝足,陳凡「咚咚」滾下玉桌,踉踉蹌蹌地無法站穩,只好坐在地上,靠著桌背,翹起了二郎腿,閉上眼睛,搖頭晃 腦的哼著小調,似睡非睡,過了很長時間,暗中取出那個紙團,攤在手心一看,頓時一怔。





  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小得幾乎看不清楚,陳凡越看越吃驚,這裡面講的都是高級煉術,內容極其深奧,估計是百草 堂的最高秘訣。





  不一會兒,陳凡將數千字強記下來,默念數遍,覺得已經完全爛熟於心,藉著給篝火加柴的機會將其燒燬。





  哼了半天小調,陳凡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心裡在思索紙上的煉術,慢慢地開始領悟其中的一些奧妙,但是大部分地方 迷惑不解,再回憶草飛子和百許子的書籍,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知道自己以前的底子太薄,記憶的書籍雖多,但沒有機會深入研究,更沒有良師指點,只是圂圇吞棗,並沒有真正理解 其中的精髓,而且沒有任何實際煉丹經驗。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陳凡忽然醒來,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慢悠悠的站起身來,左手拎著兩罈酒,右手背著一大串野味 向祖師堂走去。





  百靈子還在廣場上瘋狂的跳舞、瘋狂地吼叫,陳凡仍然躺在那塊巨石上,打開酒罈唱著神仙歌:「神仙……神仙……哈哈 ……我們是神仙……我們是神仙……」





  歌聲迴盪在空曠無邊的黑夜中,百靈子僵立了一會,突然狂奔過來,嘴裡大叫道:「大仙,大仙,快給小仙一壇仙酒,小 仙已經等了大仙很長時間……」





  到了巨石下,跪倒在地連磕三個響頭,嚎哭道:「求大仙賞賜,小仙一切聽從大仙的命令……」





  陳凡滾落到地面,將兩腿翹在石頭上,放聲大笑道:「大仙帶了很多仙酒、仙肉,哈哈,咱們還是比誰的聲音高,怎麼樣 ?」





  百靈子欣喜若狂,拍手傻笑道:「小仙肯定會贏,哈哈,有酒有肉……哈哈,世上只有大仙好,沒有大仙,小仙也活不了 ……哈哈,小仙來了……」





  兩人還是躺成一排,時而吼叫,時而大笑,你喝我吃,開心不已,到了半夜時份,酒盡肉光,同時砸碎酒罈,接著齊聲高 唱神仙歌,雖然醉意十足,無音無調,但他們樂得哈哈大笑。





  聲音越來越低,百靈子忽然沉默不語,目光漸漸轉而清晰,他凝視著天上的月牙,神色異常平靜,沒有痛苦,沒有憂傷, 沒有興奮,似乎什麼也沒有想。





  清醒只持續了半分鐘,陳凡發現他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瞬間就開始迷惘,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切又恢復到從前。





  陳凡一躍而起,輕飄飄的笑道:「小仙,本大仙回府了,明日再來……哈哈……大仙回府了,各位仙童快快出門迎駕…… 咚咚咚,鏘鏘鏘,轟轟轟……各路神仙快快迴避,大仙回府了……」





  百靈子一邊在地上爬著,一邊撕心裂肺地哭叫道:「大仙,小仙等著大仙,小仙天天等大仙……」





  東倒西歪地回到湖邊,橫躺在巨石上,哼了一會小調,漸漸的沒有了聲息,暗中掐下一小片飛昇丹,服下後開始運氣煉化 。





  第二天中午,陳凡又從惡夢中醒來,想了片刻,慢慢的走回院中,從地上揀起一隻烤兔、兩隻小鳥,再拎著一壇百草酒, 毫不遲疑地奔向百許子的住處。





  遠遠看到百全生站在山腳,陳凡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去,晃晃手中的酒肉,笑嘻嘻地說道:「全賢侄,老夫找你師父喝酒, 看看,呵呵,老夫自帶酒肉。」





  百全生的神色仍然是那麼恭敬,只是站得很遠,似乎不敢靠近,他拱手說道:「夏前輩,師父還在藥圃裡,至今沒有回來 。」





  陳凡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對,對,對,哈哈,老夫糊塗了,嗯,這樣吧,既然他不回來,老夫自己喝,呵呵,老夫再 找幾本書看看。」帶著笑聲爬上山頂。





  百全生沒有跟在後面,而是站在原地不動,看著陳凡的背影,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有憐憫,又有一絲惋惜,喃喃自 語道:「好端端的一個前輩高人,唉,距離半瘋已經不遠了。」





  到達百許子的住處,陳凡將酒肉扔在玉桌上,立即走進第二間書房,翻閱裡面的煉術書籍。





  這一次非常有針對性,只尋找與紙團上的內容有關的書籍,很快就抽出其中的十五本,盤坐在地上仔細閱讀。





  書中的內容並不深奧,但百許子的註解極其詳盡,觸類旁通,引經據典,融合了他數百年的經驗,與百靈子的煉術有相通 之處,應該說思路基本相同,毫無疑問,兩人都掌握了百草堂八萬年的煉術精華。





  漸漸的,陳凡完全沉浸於煉術世界,很多疑惑一直不得要領,現在是迎刃而解,由衷地佩服百許子與百靈子,他們都是厚 土修士界最頂尖的煉術大師,赤荒殿的水平只是小兒科。





  長舒一口氣,陳凡合上最後一本書,發現太陽已經落山,夜幕即將降臨,不由暗笑道:「趕快回去睡一覺,呵呵,晚上還 有娛樂活動。」





  光陰如箭,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陳凡的生活也越來越有規律。





  傍晚服藥睡覺,夜裡與百靈子狂歡,回去後又服藥睡覺,第二天中午醒來去祖師堂拜揭,下午到百許子住處看書,每一天 都是如此。





  身上也越來越骯髒,幾乎成了一個野人,渾身臭氣熏天,草丁生與其他守衛一見到他就忙不迭地跑得老遠,就連百全生也 想辦法躲避。





  百靈子每夜都會清醒一會,時間也越來越長,可總是沉默不語,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也許是哀莫大於心死,他已經完 全絕望、完全麻木,沒有了喜怒哀樂,沒有了憎恨,沒有了慾望。





  不過,每天到祖師堂拜揭時,百靈子總會塞給陳凡一些煉術秘訣,而且越來越高深,幾乎涉及到煉術的所有方面,包括世 所罕見的天材地寶、大量頂級丹藥秘方,甚至於續命丸的煉製,為了領悟這些秘訣,陳凡將百許子的藏書翻得滾瓜爛熟,煉術 水平直線上升。





  隨著時間的推移,陳凡心急如焚,因為距離一個月的約定越來越近,雖然每天加大飛昇丹的服用量,可是功力卻沒有絲毫 增長,五處大穴依然被死死的封住,內丹紋絲不動。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始終沒有再見百許子一面,也許他確實進入藥圃,也許一直避而不見,也許是為了赤荒殿的事外出奔 波,四處搜尋兇手,陳凡想了半天也不能肯定,問問百全生,他更是吱吱嗚嗚,不肯正面回答,只好自嘲道:「也許上次的酒 灌得太多,他一見到我就害怕,哈哈,看來我的酒量天下無敵。」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頂著越來越熱的太陽,陳凡大搖大擺的來到祖師堂,兩名守衛連連後退,草丁生一手捂著鼻子 ,一手扇著空氣,慌忙說道:「夏前輩,您快點進去吧。」





  「謝了!」陳凡對他們的態度毫不在意,忽然回頭笑瞇瞇的問道:「兩位賢侄,如果老夫沒記錯的話,今天好像就是月圓 之夜,也就是說,明天會有數十對新人來此拜揭,是不是這樣?」





  「您想觀禮?」兩人傻眼了,看了看陳凡又破又臭的衣衫,草丁生接接巴巴地說道:「前輩,新人拜揭非常嚴……嚴肅, 您……您……您是不是應該換……換……」





  陳凡眨了眨眼睛,放聲大笑道:「只是順便問一問,哈哈,放心吧,老夫有自知自明。」自己上前推開大門。





  百靈子捧上數十支香柱,一本小冊子落入陳凡袖中,兩人心照不宣,按照固定的程序敬香、禱告,跪拜,陳凡若無其事的 起身,作一長揖:「謝道友!」一枚丹藥悄然塞進百靈子手心。





  百靈子怔了怔,陳凡的聲音極低,飛快地說道:「我需要解藥。」





  百靈子不經意地點了點頭,目光依然呆滯,跪在蒲團上紋絲不動,似乎什麼也沒聽到。





  回到湖邊,陳凡異常興奮,桑公世家儘管花費了千年時間才研製出飛昇丹,但他們的煉術與百草堂相差太遠,憑借百靈子 的水平,應該有九成九的把握解開其中的秘密。





  興奮之餘,陳凡躺在巨大石上翻閱那本小冊子,很快就大吃一驚,此書已經仍然記載著煉術,但其內容聞所未聞,思路極 其新穎,觀點大膽獨特,完全顛覆了現有的煉術基礎。





  看著,看著,陳凡不禁拍手叫絕,此書肯定是百靈子一生的心血,他已經跳出前人的臼槽,雖然沒有經過實踐,只是憑空 想像,可毫無疑問,他開創了一個嶄新的煉術理論。





  「天才!真是天才!」越看下去,陳凡越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小冊子雖然只有薄薄的數十頁,但是他足足看了四、五個時 辰,直到月上枝頭,方才翻完最後一頁,默念良久,情不自禁的長歎道:「他確實是個天才,但也是個瘋子,也許天才與瘋子 之間只隔著一層紙。」





  將小冊子銷毀後,陳凡匆匆趕到院落內,拎著兩壇百草酒、幾隻鳥兔直奔廣場。





  渾身洋溢著無限的喜悅,無法抑制心中的興奮,歡蹦亂跳,大聲歌唱,絕望之中峰迴路轉,一顆定時炸彈很快就要拆除,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自爆之憂,感覺眼前出現了一線光明,心中充滿了無限希望。





  還是在老地方,兩人一同瘋狂的吼叫,一同喝酒、吃肉,一同嚎叫哭泣,砸完酒罈後又齊聲唱起了神仙歌。





  漸漸的,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同凝視著頭頂那一輪碩大的圓盤。





  漸漸的,百靈子的目光越來越清晰,但是他眼中充滿了無限的悲傷,雖然沒有眼淚,沒有哭泣,但是陳凡受到了強烈的感 染,似乎已經進入了他的內心世界,知道了他的一切痛苦,心靈不停的顫抖。





  突然間,百靈子流下了兩滴淚珠,一字一頓地說道:「此藥無解,唯……有……地……心……」聲音越來越模糊,還沒說 完就陷入迷惘之中。





  剛聽到前四個字,陳凡一下子傻了,腦袋一片空白,意識已經蕩然無存。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湖邊,不知道是如何進入了夢鄉,不知道何時忽然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一個人影,耳邊傳來一個 沉重的聲音:「夏道友,靈侄兒歸天了!」

迷戀 於 2008-08-07 17:07: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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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8-07 17:12:00
(前傳)第八篇 百草風勁 第十三節 百草隱秘

  

  「誰啊?」陳凡還沒有完全從睡夢中清醒,腦袋有些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卻見百許子站在眼前,驚訝道:「原來是許 大長老,呵呵,好久不見,稀客,稀客……咦,你怎麼啦?」





  百許子神情充滿了悲傷,臉上掛著淚痕,語氣極為沉痛,輕輕地說道:「靈侄兒歸天了!」





  陳凡一愣,遲疑地問道:「靈侄兒?靈……」





  百許子聲音略顯嘶啞,默默地點頭:「靈侄兒,就是那個瘋子,他……」





  「什麼?」陳凡渾身一顫,「騰」的一聲站了起來,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眼睛睜得像銅鈴一般,顫抖著右手指著百許子 ,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說……他……他……他死了?」





  百許子將頭偏向一邊,沉默不語,淚水止不住地向下流,鼻子不停地抽泣。





  「他死了?他死了!!!」





  陳凡的腦袋好像被重重的擊了一拳,眼前直冒金星,感到整個天地似乎都在搖晃,渾身有氣無力,一屁股跌坐在巨石上, 喃喃自語道:「死了……他死了……小仙死了……」





  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慢慢的,雙手捂面,放聲痛哭:「他死了……小仙死了……小仙,你怎麼會死了?……」





  哭聲滿含深切的悲傷,滿含真摯的感情,百許子也淒然而泣,渾身顫抖。





  過了許久,陳凡猛的一躍而起,一下子蹦到百許子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大吼道:「你騙我!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 不會死,他已經熬了一百五十年,他昨天晚裡還活得好好的,咱們還一起喝酒,咱們還一起唱歌,不可能死,不可能,不可能 ……」





  百許子的眼睛一片模糊,老淚縱橫,長鬚顫動:「夏道友,靈侄兒真的去了,還在祖師堂放著,你不信……」





  話還未說完,陳凡大叫一聲:「小仙!」風一般的向祖師堂奔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百許子愣了半響,身形一閃,也緊跟其後。





  陳凡瘋狂的奔跑,雙手狂舞,聲嘶力竭地大叫道:「小仙,小仙,大仙來了,你不能死,大仙不允許你死……」





  在這些日子裡,陳凡是度日如年,時時刻刻生活在痛苦與絕望之中,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都經受著巨大的煎熬,只 有每晚的狂歡才能找到一絲快樂,這已經成為他最大的精神寄托。





  他們同病相憐,內心中都隱藏著莫大的痛苦,都對前途感帶一片茫然,他們一起瘋狂、一起嚎哭、一起喝酒、一起唱歌, 雖然從來沒有互吐心思,但是兩人已經心意相通,都知道對方的內心世界的悲痛。





  在他的心目中,百靈子是親人、是良師、是益友、是知音,在最堅難的時候給了自己堅定的信念、最痛苦的時候給了自己 無限的溫暖,在最絕望的時候給了自己一線希望。





  百靈子死了,陳凡心中的支柱轟然倒下,彷彿失去了一位至親之人,失去了一位相處多年的老友、失去了一位能夠理解自 己的知音、失去了一位淳淳善誘的長者,從此以後,又一次成為孤魂野鬼,無依無靠,無朋無友、無親如故。





  廣場上還是空無一人,但大門外多了不少弟子,他們看到一個身影從遠處狂奔而來,同時拔出寶劍,堵在門口大喝道:「 誰?站住!」





  百許子及時趕到,遠遠的大喝道:「快閃開!」弟子們連忙退後讓道。





  平日空蕩蕩的大廳現在卻人山人海,煙霧繚繞,數百個素衣男女跪在靈台前,他們手舉香柱,低頭閉目,默默地虔誠禱告 ,廳中鴉雀無聲。





  不顧一切地衝入大廳,陳凡大聲哭喊道:「小仙,小仙,你在哪裡?」





  所有人齊刷刷地抬頭,數百雙眼睛都聚集在他身上,露出奇異的目光,好像看到了一頭從未見過的怪獸。





  「小仙,大仙來了,快出來!」陳凡滿大廳的尋找,不停地呼喚。





  「夏道友!」百許子靜靜地站在身後,指著左側的小門:「他在那兒!」





  「小仙!」陳凡毫不遲疑地衝入小門,猛的停下了腳步,停止了呼喚。





  小門後是一個三、四百平米的小廳,大部分地方是堆積如山的香柱,牆角擺放著一張簡陋的木床,百靈子直挺挺地躺在上 面,雙眼微閉,神情安祥,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微笑,身上依然穿著那件破舊的長袍,雖說洗得發白,但是乾乾淨淨,頭髮也 梳得整整齊齊,渾身沒有一點污垢。





  陳凡傻愣愣的站在床邊,凝視著他的遺容,一動不動,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只是傻傻的看著。





  許久,許久,陳凡突然撲倒在他的身上,放聲大哭:「小仙,小仙,大仙來看你了,你快點醒來,快,大仙命令你醒來… …」





  使勁搖晃他的屍體,陳凡喊叫道:「快起床,走,咱們倆一起去喝酒吃肉,大仙還有很多仙酒,還有很多仙肉,咱們一輩 子也喝不完,一輩子也吃不完,快……」





  百許子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胸前一片濕潤,悲痛欲絕:「夏道友,靈侄兒已經去了,他再也不會喝酒,再也不會吃 肉,他……」





  「不,他沒死!」陳凡猛的扭過頭來,衝著他怒吼道:「他不會死,他只是睡著了,很快就會醒來,我們還要一起喝酒唱 歌。」一把抱起屍體,奪門而去,嘴裡叫道:「小仙,咱們一起去喝酒,大仙帶你去……」





  大廳中依然鴉雀無聲,不過所有目光都盯著小門,陳凡出來之後忽然聽到三聲驚呼:





  「夏道友……」





  「夏兄……」





  「夏師叔……」





  陳凡轉頭一看,原來是百草子、草飛子與草重生,他們一臉驚駭,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陳凡瞥了他們一眼,面無表情,仍然向大門走去,嘴裡還在說著:「小仙,大仙帶你去喝酒,你快點醒來……」





  草重生失聲叫道:「夏師叔,您怎麼變成……」





  百草子與草飛子的聲音更大,死死地盯著百靈子,尖聲叫道:「靈師弟?你……你……你……靈師弟死了?」





  「住嘴,他沒死!」陳凡猛然回頭,聲嘶力竭的怒吼道:「他只是睡著了,他沒死,他不會死,我要帶他去喝酒……」頭 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吼聲依然在廳中迴盪,所有人都愣住了,百草子三人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眼中充滿了憐憫,心中滿含酸痛,草重生忍不住 哭出聲來。





  「我們去看看!」百草子率先向大門走去,草飛子父子立即緊跟其後。





  「慢!」後面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三人停下了腳步,卻見百許子站在身後,百草子連忙說道:「三叔,夏道友情況有異,咱們必須去……」





  百許子面無表情,搖了搖頭:「再等等!」見三人都感到迷惑不解,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輕歎道:「他快要瘋了!」





  陳凡一路哭喊,踉踉蹌蹌地回到自己的院內,站了一會,小心翼翼地把百靈子的屍體平躺在院落的正中央,跪在一旁整理 他的衣衫。





  全神貫注,對身外的一切都渾然不顧。





  動作極其輕柔,似乎稍不留神就會打攪他的美夢。





  每一寸衣袍都理得板板正正,每一個姿勢都仔細擺放,每一根頭髮都梳理得一絲不苟。





  溫柔地輕撫他的遺容,陳凡喃喃自語道:「小仙,好好睡吧,大仙給你烤肉,等你醒來之後,咱們一起吃,今天一定要喝 個痛快。」





  緩緩地站起身來,陳凡將白玉桌搬到百靈子的的左面,兩張玉凳放在右側。





  走進草屋內,將所有的野味,不管是已經烤熟、還是尚未清洗的全部堆在凳子上,又拎出一隻隻酒罈,桌面碼成一座三米 高的小山。





  陳凡邊搬邊哭道:「小仙,你看看,這裡都是仙酒,足夠咱們好好的喝一頓,還有這麼多仙肉,咱們可以開懷暢飲,你想 吃多少都行。」





  擺放完畢後,環顧四周,眼中露出一絲瘋狂。





  突然拔起寶劍,劍光在山頂閃爍,一陣「轟轟」的巨響,所有的大樹應聲而倒,劍光並沒有停歇,樹枝與樹幹很快就變成 一根根短小的木材。





  繼續揮舞寶劍,不一會兒,所有的草屋被摧毀,變成了一地茅草。





  轉眼間,整個山頂面目全非,一下子變得光禿禿的,小院的面積頓時擴大了數倍。





  將木材與茅草堆成在一起,以百靈子為中心分為十八墩,每一墩都有五、六丈高。





  用樹枝將一隻隻野味串好,然後點上火種,很快就大火沖天。





  身影在篝火之間飄舞,野味在火光中閃動,木材「叭叭」脆響,一陣陣肉香隨風飄蕩,濃濃的,瀰漫了整個院落。





  每烤完一隻,陳凡就將它倒插在百靈子身邊,不到一刻鐘時間,密密麻麻的插滿了所有的空地,黃燦燦的、油旺旺的,好 像是一座肉林。





  烤完之後,陳凡給野味塗上調料,嘴裡哭唱著神仙歌:「神仙,神仙……嗚嗚,我們是神仙,我們是神仙……嗚嗚,仙界 凡間最快活……天天有仙酒,天天有仙肉……嗚嗚,萬年不變,長生不老……嗚嗚,法力高強,縱橫天下,逍遙自在……」





  盤坐在百靈子身旁,陳凡打開一罈酒,自己喝一口,再往百靈子身上倒一口,高聲唱道:「美酒天天醉,好肉天天吃…… 小仙,小仙,快快醒來喝酒……酒肉穿腸過,神仙也不做……」





  酒喝了一口又一口,神仙歌和酒肉歌唱了一遍又一遍,聲音越來越淒涼,越來越嘶啞。





  「魂兮魂兮……去兮去兮……夢兮夢兮……幻兮幻兮……真兮真兮……」





  儘管已經有氣無力,但陳凡還在不停地唱著,眼淚已經乾涸,目光已經一片空洞,沒有絲毫神采。





  歌聲在夜空中來回飄蕩,撕心裂肺,無比淒涼,天地為之變色,萬物為之顫抖,聞者為之動容,即便是鐵石心腸也會為之 心酸。





  「風兮風兮……飄兮飄兮……生兮生兮……死兮死兮……虛兮虛兮……」





  火苗越來越小,光亮越來越暗,陳凡掙扎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拎起酒罈,將一罈罈美酒倒入火中。





  火勢重新變旺,發出「呼呼」的輕響,陳凡開始瘋狂的跳舞、瘋狂的大笑、瘋狂的尖叫、瘋狂地痛哭,瘋狂地高歌,聲嘶 力竭唱著神仙歌。





  身形越來越慢,聲音越來越小,陳凡已經完全精疲力竭,一下子軟癱在地上,就連一根指頭也動彈不得。





  很久之後,強忍著全身巨痛,咬緊牙關,陳凡慢慢的爬到百靈子身邊,奮起餘力砸碎最後一隻酒罈,酒水灑滿一地,並且 向四周流淌,很快就與篝火連成一片。





  酒水冒出了火苗,迅速向中間的空地蔓延,地上的樹枝與肉串也燃起了大火,然後繼續向最裡面的兩人席捲而去。





  凝視著四周越來越近的火海,陳凡的心頭瞬間變得一片寧靜,沒有了悲傷,沒有了憂愁,沒有了仇恨,沒有了哀怨,沒有 了痛苦,只有百靈子淒涼的哭聲依然在耳邊迴盪,那瘋狂的身影依然在眼前舞動,那平靜如水的目光依然在凝望著星空,所有 的一切彷彿都在眼前閃過。





  緊摟著百靈子,陳凡閉上了眼睛,嘴裡喃喃地唱著:「神仙,神仙,我們是神仙……萬年不變,長生不老……」安詳地等 待死神的降臨。





  突然間,一股狂風吹過,所有的大火瞬間全部熄滅,耳中傳來草飛子的哭聲:「夏兄,你這是何苦?」





  陳凡睜開眼睛,眼前站著五個人,除了百許子、百草子、草飛子、草重生外,還有一位中年婦女,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滿了 悲傷。





  陳凡只瞥了他們一眼,重新閉上眼睛,一聲不吭,紋絲不動,手裡卻緊抱著百靈子。





  五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的目光中已經毫無生機,彷彿成為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心中沉甸甸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四周寂靜無聲,微風吹過,只有山腳的樹林發出「嘩啦啦」的輕響,還有那天上的圓月灑下億萬縷銀光,冷冷的,寒徹入 骨,無數顆星星好像點點鬼火,閃爍著陰暗的黃光。





  「唉……」百許子仰望著天上的明月,長歎一口氣,尾音拖得很長,迴盪在幽深的夜幕之中,久久不散。





  「靈侄兒走了,夏道友,不僅你悲痛,百草堂所有人都非常悲傷,可是,夏道友,你可知道,最傷心的人其實是老夫,因 為他是老夫的親侄兒,更是老夫唯一的親人。」





  陳凡心中一震,頓時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傾聽他下面的話。





  百許子的聲音更加蒼老,彷彿瞬間老了二十年:「老夫生有兩子,但早已夭折,唯一的兄長在二百三十年前仙去,臨終前 將兩位侄兒托付於老夫,老二真侄兒卻在十年後不慎走火入魔,功散人亡,所以只剩下靈侄兒一支獨苗。」





  百許子的話中透出一絲自豪:「靈侄兒從小就被族人稱之為神童,天資聰穎,機靈過人,勤學敏思,老夫一向視為親生, 寵愛有加,五歲時親自傳授道術,雖說並未正式列入門牆,實際上相當於老夫的首徒。」





  「最讓老夫高興的是,道門有六藝,但靈侄兒對煉術情有獨中,簡直到了癡迷的地步,每天廢寢忘食,全身心的潛心鑽研 ,老夫對他寄予了極大的希望,所以傾囊相授,在他八歲時就帶在身邊,跑遍了厚土的山山水水,識別天下藥材。」





  「靈侄兒的煉術進步神速,一百八十歲時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僅完全掌握了百草堂八萬年的煉術精華,還融會貫通, 另闢蹊徑,研製出許多頂級靈藥,不僅老夫自愧不如,就連整個百草堂、整個修士界也無人可及,稱之為當代第一煉術大師當 之無愧,可以說是百草堂創派以來最了不起的弟子,我們所有人都為他自豪,而且堅信一點,在不久的將來,他肯定會超越兩 位祖師爺,成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煉術師。」





  忽然停了下來,靜靜地站著,兩眼緊閉,嘴角露出一絲欣喜的笑容,似乎想起了往事,回憶起百靈子的童年,回憶起傳授 技藝的每一個片段,回憶起兩人跋山涉水,風餐露宿,回憶起他煉製出新的靈丹妙藥時的興奮,回憶起族人對他的讚美。





  百草子四人一直沉默不語,默默地聽著百許子的敘述,雖然早已耳能詳熟,但他們的眼中仍然閃過一絲神采,神情有些激 動。





  「可是,隨著他煉術日精,老夫也開始為靈侄兒擔憂。」百許子輕歎一聲,繼續說道:「他的水平雖高,但是脾氣越來越 倔強,越來越固執,越來越古怪,聽不得其他人的建議,對任何不同見解都大加排斥,就連老夫也不放在眼裡,自認為已經是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煉術師,經常提出一些叛經離道、莫名其妙的想法,對煉術的研究似乎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百許子頓了頓,語氣變得極為緩慢,好像是在邊想邊說:「另外,根據百草堂的祖制,每個成年男女必須成親生子,讓兩 脈十八房的香火能夠永遠續存,而且老夫只有他一根獨苗,可是靈侄兒卻無動於衷,全身心地沉浸於煉術之中,只要一提及此 事,他的反應極其強烈,多次發誓終身不娶。」





  「為了此事,他幾乎與老夫鬧翻了臉,老夫實在是無計可施,只好憑借門主的權力,要求長老會對他特殊照顧,長老會起 初猶豫不決,但經過老夫苦口婆心的說服,考慮到他對本門的巨大貢獻,終於對他網開一面。」





  百許子的話中充滿了傷感,聲音微微顫抖:「老夫時常安慰自己,相對於整個百草堂來說,一房的香火無足輕重,只要他 能繼續鑽研,將煉術發揚光大,本門就能人丁興旺,永遠傳承下去,作為一門之主,日後可安然含笑九泉,祖師爺在天之靈也 會感到欣慰。」





  「可……可是……」百許子情緒突變,淚如雨下,哽咽道:「一百八十年前,他外出採藥,一去不見蹤影,足足兩年半之 後方才回門,老夫詢問他的行蹤,他起初神色慌張,吱吱嗚嗚,後來又編出一套破綻百出的謊言,大家雖然都心存疑心,想繼 續追問,他卻一聲不吭,所有人都對他無可奈何……唉,門主,你應該知道此事。」





  百草子點點頭,輕輕地說到道:「侄兒當然知道,當時還是您親自下令,派遣了五位長老暗中調查,小侄就是其中一個。 」





  「是啊!」百許子眼中已經無淚,默默地說道:「經過五年的調查,發現他確實跑遍了半個厚土,但是曾經在南疆失蹤了 近一年,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更加令人吃驚的是,他回來之後,行跡就變得有些詭異,經常擅自出山,藥圃裡也少了很多 珍貴的種子。」





  百許子的聲音越來越顫抖:「老夫親自跟蹤一次,終於發現他與一位女人有關,此女長相非常美麗,也非常神秘,靈侄兒 已經被她所迷,似乎在暗中為那個女人研製一種丹藥。」





  「此女修為驚人,而且特別狡猾,很快就發現了老夫的行蹤,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靈侄兒瘋狂的尋找了十年,卻杳無 音信,此後就性格大變,不僅脾氣更加暴躁,而且開始爭權奪利,窺視門主之位。」





  「老夫見他不可救藥,頓時心灰意冷,所以決定提前退位,極力推舉草賢侄接任,靈侄兒卻在長老會上大吵大鬧,為了顧 全大局,老夫只有咬牙痛下殺手,以絕後患,可……可是老夫的心在滴血……在滴血……那一刻,老夫的心已經碎了……」





  「靈侄兒,你可知道……為叔親……手毀了你……毀了自己一生的心血……為叔既是那麼的恨你,恨鐵不成鋼……又是那 麼的愛你,不僅是從前,現在也是,永遠也不會改變……」





  百許子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不可聞,似乎在喃喃自語。





  「靈侄兒,為叔知道,你恨為叔,恨為叔破壞了你的好事,你從小就沉浸於煉術,對任何女人都是置若罔聞,對兒女情長 不屑一顧,好容易才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伴侶……可是,咱們百草堂祖規森嚴,不允許與外人通婚,而且此女心懷叵測,並不 是真的喜歡你,她只是利用美色引誘你,她的目標就是咱們百草堂的煉術秘訣,她是一個妖女……為叔是一門之主,責任重大 ,必須保住祖師爺留下的基業,必須為所有族人考慮,絕不能讓百草堂毀在你手裡……靈侄兒,不管你是多麼恨為叔,為叔只 能這麼做……」





  百草子四人聽得淚流滿面,草重生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隱秘,忍不住蹲在地上抽泣。





  過了很久,百許子稍稍平靜下來,繼續說道:「老夫雖然還是首席長老,但是這一百五十年來,很少離開靈芝島,幾乎是 每天暗中守護著他,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看在眼裡,他的痛苦,老夫也跟著痛苦,他的悲傷,老夫也跟著悲傷,而且老 夫的痛苦、悲傷遠在他之上……」





  一旁的四人都在哭泣,草重生大聲嚎叫,就連陳凡也心酸不已,模糊的眼光看著他的背影,百草子與草飛子走上前去,一 左一右拉著他的肩膀,同時哭叫道:「三叔,別說了,咱們都理解您的苦衷,您的痛苦小侄都看在眼裡……」





  「不,我要說!」百許子猛的狂吼一聲,使勁甩開他們,兩眼通紅,轉身指著陳凡懷裡的百靈子,大聲叫道:「他還可以 半瘋半顛,可以瘋狂的發洩,而老夫卻是在默默地承受,時時刻刻都在煎熬之中,沒有哪一天可以睡個安穩覺,沒有人能為老 夫分擔一絲一毫,甚至於不能對任何一個人透露出支言片語,他現在死了,老夫也到了垂暮之年,很快就要面對列祖列宗,老 夫已無可畏懼,今天不說,更待何年?也許再也沒有機會……」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停了下來,緊盯著百靈子的屍體,嘴唇微顫,長鬚亂抖,目光非常複雜,有恨有愛,還有一種說不 出的神情,也許是愧疚,也許是恐懼,陳凡弄不清其中真正的含義。





  大家陷入了沉默,山頂上寂靜無聲,銀白色的月光更加陰冷,天地間似乎陰風四起,每個人都感到絲絲寒氣入體,那中年 婦女將渾身顫抖的草重生摟入懷中。





  百許子突然說道:「夏道友,靈侄兒早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他留下了一紙遺書,而且是專門給你的。」說著從懷中取出一 張薄紙。

迷戀 於 2008-08-07 17:12: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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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第八篇百草風勁 第十四節 絕命遺書

  

  「遺書?」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五雙眼睛緊盯著百許子手中的那張薄紙,陳凡渾身微顫,百草子四人更是目瞪口呆,草飛 子失聲大叫道:「這就是靈師弟臨終遺書?他寫給夏兄的?」





  「是啊!」遺書在微風中發出「嘩啦啦」的輕響,百許子神情稍變,將目光從百靈子身上移開,轉身仰望頭頂的銀月,久 久不語,似乎對百靈子的行為感到詫異、感到迷惑不解,更多的是傷感。





  大家雖然想知道遺書的內容,但見他滿臉蒼涼,身影孤苦,不由沉默不語,傻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眼含淚水,就連草重 生也停止了哭泣。





  許久,百許子緩緩地說道:「老夫退位之後,特意安排靈侄兒在祖師堂守靈,本想讓他在祖師爺面前懺悔自己的過去,讓 他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可是在漫長歲月中,他不僅沒有任何醒悟,反而對老夫的怨恨越來越深,時時刻刻都在詛咒老夫,鬱 悶日久,以至於神智錯亂,半瘋半顛。」





  「老夫老矣,已經沒有任何奢望,唯一的牽掛就是他,希望能在入土之前得到他的諒解,可是,老夫現在對他已經完全失 望,他永遠不會原諒老夫。」百許子的聲音極其悲涼:「老夫死不瞑目啊!無顏面對仙去的兄長,更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列祖 列宗。」





  忽然間,百許子扭頭盯著眾人,輕輕地問道:「夏道友,幾位賢侄,你們知道靈侄兒是怎麼死的嗎?」





  眾人怔了怔,份份搖頭,百草子睜大眼睛,結結巴巴地問道:「難……難道靈師弟是自……自殺身亡?」





  「唉,可以說是,又不是!」百許子先點點頭,緊接著又搖搖頭,見眾人迷惑不解,不由歎息一聲:「整整一百五十年, 他始終生活在痛苦與悲傷之中,憂鬱成疾,體內早無生機,只是憑借一股莫名的精神力量支撐,老夫至今茫然不知,也許他還 有什麼未了心願,唉!」





  草飛子開口說道:「也許靈師弟還想著那個女人,他對此女已經情根深種,不能自拔……」





  百草子點頭同意:「靈師弟雖然煉術高超,但是性格內向,一向不善於與人交往,更未經歷過情愛之事,妖女生性嬌媚, 刻意引誘,他早已陷入情網,唉,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肩負的重任。」





  「也許是,也許另有隱秘。」百許子輕噓一聲,默默地說道:「靈侄兒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臨走前將自己洗得乾乾淨淨 ,衣服穿得整整齊齊,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躺在床上安靜地閉上了眼睛,就這樣安靜地去了,就像睡著了一樣,老夫今早接 到報告之後就匆匆趕去,沒有動他一絲一毫,夏道友看到的就是他臨死前的姿勢,只是這遺書……」





  百許子忽然停了下來,眼中露出一絲奇異的神情,有悲傷,有欣慰,似乎還有更深的含義,複雜得讓人心顫,大家都心中 一緊,眼巴巴地盯著他那憔悴不堪的臉龐。





  百許子的聲音又開始顫抖:「遺書就擺放在他胸前,平平整整,而且是倒放著,老夫看了之後就……」突然蹲下來抱頭嚎 哭,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遺書很快就被淚水打濕。





  哭聲無比的淒涼,又隱含一絲歡喜,驚天動地,風起雲湧,天地為之變色,整個山頂都瀰漫著濃濃的哀色,眾人都忍不住 鼻子一酸,緊跟著同時放聲大哭。





  百草子與草飛子走到百許子身旁,哭叫道:「三叔,您老節哀,靈師弟到底說了什麼?他是不是又說了一些讓您傷心的話 ?三叔,他已經半瘋半顛,您老千萬不要跟他計較……」





  「不,他沒有……」百許子嗚咽不已,模模糊糊地說道:「老夫高興……老夫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他終於醒悟過來… …他終於知道自己錯了……他臨死前開始懺悔自己的過去……他感到對不起老夫……對不起生他養他的百草堂……」





  眾人愣住了,頓時驚喜交加,全部停止了哭泣,百草子急促地問道:「三叔,他真的醒悟過來了?他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他的遺書上真的是這麼寫的?」





  「嗚嗚……」百許子的哭聲滿含喜悅,猛的站起身來,仰望星空,雙手舉過頭頂,揮舞著手裡的遺書,欣喜若狂,狂笑道 :「靈侄兒,為叔看到了你的遺言……哈哈,終於可以含笑九泉,終於可以面對你的父親,終於可以面對列祖列宗……哈哈, 為叔太開心了,此生心願已了,再無遺憾,了無牽掛……哈哈,靈侄兒,你慢點走,為叔很快就要與你作伴,與你一起共赴黃 泉……」





  笑聲非常瘋狂,但它完全發自內心,百許子渾身洋溢著濃濃的喜氣,臉色雖說依然蒼老憔悴,發須雖說依然一片枯黃,可 是他眼中神采飛揚,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華。





  眾人都面露喜色,半刻之後,百許子稍稍平靜下來,百草子與草飛子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恭喜三叔,靈師弟 痛改前非,這是天大的喜事,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您老人家就原諒他吧。」





  百許子點點頭。目光又變得極其悲傷、極其黯然:「老夫看完遺書之後,立即就原諒了他所做的一切,所有的恩恩怨怨瞬 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深深的哀思……可是,他雖然回頭了,但也走了,永遠離老夫而去,扔下老夫獨自一人走了……從此 以後,老夫就孤苦零丁的活在這個世上,沒有了親人,沒有了希望,老夫……」





  百草子與草飛子齊聲說道:「不,三叔,您有親人,您還有咱們,還有數萬族人,咱們都是您的親人……」





  草重生跑到他面前,大聲叫道:「爺爺,您還有我,重兒也是您的親人,您就是重兒的親爺爺,重兒就是您的孫子,從此 以後,重兒會好好孝敬您的。」





  百許子嘴唇微動,巍巍顫顫地撫摸著草重生的腦袋,眼淚又忍不住汩汩流淌,看了看其他三人,慈祥地說道:「孩子們, 老夫知道你們的心意,你們都是好孩子,都是咱們百草堂的希望,老夫老矣,只有一個希望,希望你們能夠以百草堂的利益為 重,無論何時何地,無論出現什麼情況,其它所有的東西都要拋開,千萬不要重蹈靈侄兒的覆轍。」





  四人連連點頭,目光堅毅,百草子說道:「三叔,您放心吧,咱們都是百草堂的一個分子,百草堂就是咱們的家,為了百 草堂,為了所有的族人,即便是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草重生也神色嚴肅,咬牙說道:「爺爺,重兒雖說生性愚鈍、修為低淺,但是以百草堂為榮,決心將自己的一生獻於百草 堂,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損害百草堂一絲一毫。」





  「好,好,好孩子!」百許子異常欣慰,點頭問道:「百草堂能夠傳承八萬年而不衰,並且日益興旺,除了三宮四殿之外 ,在修士界無門可及,你們知道最重要的原因是什麼?」





  眾人一愣,草重生搶先答道:「咱們的煉術天下第一,其它門派都望塵莫及,處處有求於咱們,所以能夠經久不衰。」





  百許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轉向草飛子:「你覺得呢?」





  草飛子想了一會,說道:「咱們百草堂人丁興旺,而且人才輩出,任何門派都不敢輕舉妄動。」





  百許子沒有點頭,又問百草子:「你說呢?」





  百草子沉思良久,答道:「祖師爺留下了一整套制度,杜絕了其它門派常見的內耗,雖然時常出現不同的聲音,但是一旦 形成決議,任何人都必須遵守執行,小侄愚見,請三叔指點。」





  「你們說得都有道理!」百許子突然變得異常嚴肅,身音低沉:「可是,老夫認為最要的原因不是這些,而是團結與責任 感。」





  見四人若有所悟,語重心長地說道:「團結的力量是巨大的、不可戰勝的,百草堂起初只是一個弱小門派,族人弟子不過 二十三人,能夠發展到今天就是因為咱們團結,任何時候都是萬眾一心,再大的難關也能安然度過。」





  「至於責任感,就像你們剛才所說的那樣,為了百草堂的利益不惜一切犧牲。三萬年前,第二百八十五任門主曾經將自己 的唯一的弟弟砍頭示眾,因為弟弟不慎洩露了門中機密;一萬七千年前,第三百六十九任門主將結義兄長擊斃,因為兄長阻礙 了本門的發展,一百五十年前,老夫也廢了靈侄兒,每個人都有親情、友情,但是作為百草堂的弟子,必須時刻將本門的利益 放在首位,希望你們永遠記住這一點。」





  四人凜然受教,齊聲拱手:「小侄(重兒)不敢忘記,永遠銘記於心!」





  百許子默默的感歎道:「百草堂延續了一代又一代,老夫已經屬於過去,你們兩人屬於現在,重兒屬於將來,看到你們兩 代人能夠成材,老夫已無遺憾,而且堅信,百草堂將會永遠傳承下去。」





  四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個個神色堅毅,目光炯炯,使勁點頭,對百草堂的前途充滿了信心。





  草飛子看了陳凡一眼,忽然說道:「三叔,能否讓小侄看一看靈師弟的遺書?」眾人也轉向他手裡的薄紙,草重生伸出右 手:「爺爺,先給重兒看看。」





  百許子卻搖了搖頭,輕輕地說道:「你們不能看!」





  大家恍然大悟,百草子說道:「對,遺書是留給夏道友的,咱們都不能看。」





  百許子又搖了搖頭,淡然笑道:「他也不能看。」





  眾人怔了怔,疑惑不解,草重生遲疑的問道:「爺……爺……為什麼?」





  「你們是不是認為,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內容?或者是老夫刻意撒謊?」百許子苦笑一聲,輕歎道:「老夫所說句句是 真,但是……」





  「但是什麼?」草重生迫不及待的問道。





  百許子轉向陳凡:「夏道友,遺書雖然是靈侄兒專門留給你的,但是老夫建議……」





  陳凡一直躺在地上,靜靜的聽著他們幾人說話,他面無表情,聲音極其嘶啞:「拿來吧!」





  百許子看著手裡的遺書,似乎有些為難,眾人都感到非常奇怪,目光在遺書與百許子的臉上來回轉動。





  陳凡艱難地伸出左手,緊盯著百許子一動不動,神情非常堅決。





  百許子長歎一聲,緩緩的將遺書交給陳凡:「夏道友,唉,想看就看吧,這是你的權力,老夫無權阻止……孩子們,咱們 走吧,讓夏道友好好靜一靜。」





  話未說完就轉身而去,腳步極為沉重,四人面面相覷,先看了看地上的陳凡,然後緊跟著下山。





  此時,圓月早已掛在西面的樹梢,群星漸漸變得黯淡,東方開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將來臨,四周萬籟俱靜,山頂微風四起 ,清晨薄霧茫茫,似乎越來越盛,空氣中的露珠飄飄揚揚,好像下著一場毛毛細雨,天地間一片蕭瑟、一片陰冷、一片冰涼。





  陳凡依然紋絲不動,手抓著那張遺書,心中一陣顫抖,彷彿舉著千斤巨石,讓自己無法喘息。





  過了很久,終於慢慢地鬆開百靈子,坐起身來,將遺書攤在他的胸前,擦乾眼角的淚水,開始閱讀百靈子的遺言。





  半尺寬的薄紙異常潮濕,沾滿了淚水和露珠,密密麻麻的小字有些模糊不清,但陳凡還是能夠辨認出這些熟悉的字體:





  「大仙,小仙走了,小仙已經成仙,要去仙界逍遙快活,而且是一個人去,再也不能和大仙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狂 歡,不要說小仙太自私,小仙也捨不得大仙,真的捨不得。





  小仙的心裡非常痛苦,足足痛苦了一百八十年,前三十年還有些明白,後來的一百五十年就迷迷糊糊,起初是不想回憶, 後來什麼也想不起來,甚至於忘記了自己是誰,只知道自己痛苦,心中充滿了恨,恨天下所有人,恨不得能夠毀滅天下,毀滅 整個世界。





  小仙渾渾噩噩地過了一百五十年,只知道恨,不知道其它事件,不知道世上還有其它感情,可是,自從認識大仙之後,小 仙才知道世上居然還有高興、還有歡樂,還有那麼多美妙的仙酒、還有那麼香噴噴的仙肉,更重要的是,還有朋友,還有友情 ,人間還有溫暖。





  小仙雖然大仙相識很晚,只有短短的十八天,但這段時間是小仙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有了朋友,有了友情,暫時忘卻 了內心的痛苦,忘卻了憂愁、忘卻了所有的一切。





  小仙很痛苦,但知道大仙也很痛苦,小仙雖然不知道大仙為什麼痛苦,可是咱們兩仙是同病相憐,也許天下的神仙都是如 此,也許神仙和人沒什麼區別,也許咱們既不是真的神仙,也已經不是人了,非人非仙,只是鬼,而且是孤魂野鬼,沒有歸宿 ,沒有溫暖,以至於無法在人世間生活下去。





  大仙,小仙走了,走得很匆忙,因為來不及與大仙打招呼、來不及與大仙一起升天,走得很痛苦,因為生命是如此短暫、 歡樂是如此短暫,走得很孤獨,因為無人相送、無人相哭,走得很開心,因為友情永恆存在,臨走前能夠認識大仙,小仙感到 莫大的欣慰,一生再無遺憾。





  大仙,小仙走了,可是臨走前突然想起了往事,一生中所有的經歷都在腦海裡閃過,每一個細節、每一位親人、每一個朋 友,那些往事好像就是在昨天剛剛發生,從來沒有這麼清晰過,小仙感到非常開心,終於知道了自己是誰。





  小仙的心中沒有了恨,卻更加痛苦,因為小仙知道自己罪大惡極,自己是百草堂的不孝弟子,背叛了生我養我的百草堂, 辜負了生我養我的叔叔,他老人家一生孤苦,為了小仙耗盡了全部心血,小仙卻讓他傷透了心。





  小仙走了,帶著深深的懺悔,只是這種懺悔來得太遲了,已經來不及向他老人家當面懺悔,來不及報答他的養育之恩,來 不及挽救自己的罪孽,來不及補救一生的過錯,所以小仙帶著深深的痛苦走了。





  大仙,你是小仙最好的朋友,也是小仙唯一的知音,肯定能夠理解小仙的痛苦。小仙知道,叔叔是自己的親人,小仙痛苦 ,但是他老人家更加痛苦,每夜都站在小仙的床前,等到小仙睡著後,哭訴自己心思。





  小仙臨走前,他老人家又來了,給小仙講述百草堂的一切,百草堂面臨著創派以來最大的危機,面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劫 難,小仙的心在滴血,因為小仙要走了,走得那麼不甘心,走得無法瞑目。





  小仙走了,可是心中又有了恨,恨那個兇手,就是因為他,百草堂即將墜入萬丈深淵,八萬年的基業即將毀於一旦,小仙 想當面詢問大仙,可惜沒有機會了,小仙不希望大仙就是那個人,因為大仙是小仙唯一的朋友,是小仙唯一的知音。





  小仙走了,心中充滿了恨、充滿了痛苦、充滿了懺悔,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小仙會與所有的族人在黃泉見面,也許那個兇 手仍然逍遙法外,可是小仙已經無能為力。





  叔叔,您老人家肯定會首先看到此書,靈兒自知罪孽深重,無顏與您老人家見面,但是在臨走前懇求您放過大仙,大仙是 靈兒的朋友,絕對不是兇手,希望您老人家不要傷害無辜,百草堂雖說面臨絕境,可是您曾經教誨過靈兒,做人要堂堂正正, 靈兒沒有做到,您老人家一生清清白白,千萬不要自毀清譽,否則靈兒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大仙,小仙也求你一件事,若是百草堂無法挽救,若是你能夠逃出生天,希望大仙為了小仙找到那個兇手,為百草堂報仇 血恨,小仙相信大仙,就像大仙相信小仙一樣。





  大仙,小仙走了,可惜不是真的飛昇,而是奔赴黃泉,也許大仙將來會飛昇仙界,咱們一仙一鬼,再也沒有機會見面,沒 有機會一起喝酒、唱歌,小仙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忘記大仙,就像大仙在仙界不會忘記小仙一樣。





  再見了,大仙,小仙走了!」





  陳凡邊看邊哭,淚如雨下,心中充滿了悔恨,充滿了自責,遺書看完之後,「撲通」一聲躺倒在地上,目光呆滯,腦袋一 片空白,傻傻地一動不動。





  許久,許久,他翻過身來,撲在百靈子身上,喃喃自語道:「小仙,大仙有罪,大仙罪孽深重,大仙就是那個兇手……大 仙對不起你,對不起草兄、對不起重賢侄,對不起百草堂,大仙害了百草堂,害了你們所有的族人……小仙,你放心,大仙不 會坐視不管,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讓你死不瞑目,不會連累百草堂,大仙現在就向你叔叔懺悔,主動向赤荒殿自首。」





  眼中已經沒有淚水,陳凡緊摟著百靈子,使出渾身的力量,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剛走幾步就摔倒在地,毫不猶豫的奮起 餘力繼續起身。





  連續十幾次都是如此,他早已精疲力竭,可還在咬牙堅持,最後只能緩緩地爬著前進,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起來,快起 來,快找百許子,盡快講清相像,絕對不能讓小仙失望。」





  足足用了半個多時辰才爬到山頂的邊緣,忽然全身一軟,兩人沿著山坡向山腳滾去,幸好在山腰被大樹擋住。





  陳凡見百靈子倒臥在身旁,強忍著巨痛準備將他翻過來,猛然心中一跳,因為百靈子背後的長袍有異。

迷戀 於 2008-08-07 17:14: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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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第八篇 百草風勁 第十五節 泣血遺書





  昨晚點起篝火後,陳凡向百靈子身上足足倒了三、四壇百草酒,夜間的霧氣和露水又很大,他全身濕淋淋的,長袍幾乎可 以擠出酒水來,好像在水裡浸泡過一樣。





  但在此時,他的背後隱隱約約現出許多小斑點,似乎是從裡面反透過來,陳凡愣了片刻,神智漸漸清醒,伸出顫抖的雙手 抓住後背,想將長袍撕下,可是渾身有氣無力,摸索了很長時間也沒有成功,累得躺在山坡上直喘大氣,每一個地方都酸痛不 已,只好閉目強行運氣。





  一刻鐘後,功力稍有恢復,又艱難地取出一枚飛昇丹,掰下一小塊納入口中,然後盤坐調息。





  藥力很快就被煉化,一股強大的氣流衝入經脈,伴隨而來的是巨大而又熟悉的疼痛,真氣慢慢地加速運轉。





  漸漸地,天色越來越亮,東方出現片片彩霞,漸漸地,霞光越來越盛,太陽出山了,天邊射出億萬道金光,薄霧漸漸消散 ,空氣無比清新,樹林、青草一片翠綠,到處生氣勃勃、春意盎然,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





  陳凡睜開眼睛,渾身精神抖擻,神清氣爽,眼中精光四射,神采奕奕,功力已經完全恢復,所有的疼痛全部消失。





  更為重要的是,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靜,而且是從未有過的清醒,近些天來莫名其妙的頹廢與消沉,以及痛苦與沮喪全部 消失得無影無蹤。





  環顧四周,深吸一口氣,精神振奮,低頭凝視著百靈子背後的斑點,輕歎一口氣,雙手合十,默默地說道:「小仙,請原 諒大仙的無禮。」抽出寶劍,小心翼翼地將出現斑點的部分衣袍割下,翻開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袍布足有一尺半見方,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小字,雖然非常潮濕,但所有的字都非常清晰,上面的字跡陳凡極其熟悉, 一眼就能看出確實是百靈子親手所書,比剛才的遺書內容更多。





  陳凡心念急轉,疑惑萬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小仙寫了兩次遺書?」迫不及待地從頭看起:





  「大仙,小仙走了,小仙已經成仙,要去仙界逍遙快活,而且是一個人去,再也不能和大仙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狂 歡,不要說小仙太自私,小仙也捨不得大仙,真的捨不得。





  小仙的心裡非常痛苦,足足痛苦了一百八十年,前三十年還有些明白,後來的一百五十年就有些迷糊,因為痛苦得無法承 受,想努力忘記從前的一切,甚至想忘記自己是誰,可是越是這樣越是痛苦,以至於心中再也無法容納其它東西,只剩下了恨 ,恨天下所有人,恨不得能夠毀滅天下,毀滅整個世界。





  小仙渾渾噩噩地過了一百五十年,只有恨,忘記了世上還有其它感情,可是,自從認識大仙之後,小仙如夢方醒,世上居 然還有高興、還有歡樂,還有那麼多美妙的仙酒、還有那麼香噴噴的仙肉,更重要的是,還有朋友,還有友情,人間還有溫暖 。





  小仙雖然大仙相識很晚,只有短短的十八天,但這段時間是小仙一百五十年來最快樂的日子,有了朋友,有了友情,暫時 忘卻了恨。





  小仙知道,大仙也很痛苦,小仙雖然不知道大仙為什麼痛苦,可是咱們兩仙是同病相憐,也許天下的神仙都是如此,也許 神仙和人沒什麼區別,也許咱們既不是真的神仙,也已經不是人了,非人非仙,只是鬼,而且是孤魂野鬼,沒有歸宿,沒有溫 暖,以至於無法在人世間生活下去。





  大仙,小仙走了,走得很匆忙,因為來不及與大仙打招呼、來不及與大仙一起升天,走得很痛苦,因為生命是如此短暫、 歡樂是如此短暫,走得很孤獨,因為無人相送、無人相哭,走得很開心,因為友情永恆存在,臨走前能夠認識大仙,小仙感到 莫大的欣慰,一生再無遺憾。」





  看到這兒,陳凡愣住了,內容與剛才的遺書相差無幾,字體也一模一樣,只有個別語句不同,更加感到奇怪:「難道小仙 防止百許子銷毀遺書,重複寫了兩遍?不對,不合情理,其中必有蹊蹺……嗯,先看完再說。」





  果然不出所料,下面的內容與原書大相逕庭:





  「大仙,小仙走了,臨走前非常開心,因為小仙的人生已經走到了最後時刻,卻能夠有幸認識大仙,小仙感受到久違的溫 暖,得到了人間真摯的友情。





  但是在此時此刻,小仙的內心更加痛苦、恨得更深,恨百草堂的每一個人,恨百許子,更恨自己,痛恨自己為什麼要活在 這個世界上,小仙一身罪孽,是一個本不應該存在的人。





  小仙走了,可又捨不得離開這個世界,小仙走得不甘,小仙還有心願未了,小仙走得並不瞑目,小仙放不下大仙,因為你 生活在危險之中,隨時都會墜入萬丈深淵,放不下心中的深仇大恨,大仇未報留下終身遺恨。





  小仙雖然瘋狂,雖然不知道大仙具體的痛苦,但心裡明白,大仙不僅被百許子所制,也被飛昇丹所毒害,今生今世再難擺 脫對飛昇丹的依賴。」





  陳凡驚愕不已:「我雖然給了他一枚,但是並沒有說出名字,百靈子與世隔絕一百五十年,而且神智不清,怎麼會知道飛 昇丹?難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百許子講述了百靈子從前的經歷,他在南疆失蹤,被一個女人引誘,為那個女人煉製丹藥,一切都是那麼巧合,陳凡當時 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此時更是頭暈腦漲,渾身顫抖,喃喃自語道:「天啦,難道他真的就是飛昇丹的始作蛹者?他就是罪魁 禍首?」





  愣了很久,稍稍平靜下來,緊咬牙關,抹去臉上的淚水,強行平息激盪的心情,繼續閱讀下面的內容:





  「大仙,對不起,小仙真的對不起你,對不起整個修士界,對不起天下人,因為飛昇丹就是小仙研製,小仙有罪,小仙害 了你,害了天下人。





  小仙走了,小仙罪孽太深,不敢奢求大仙的諒解,只想說出心中的痛苦,講述自己的身世,講述不堪回首的往事,這些話 多少年來一直壓在心裡,難以齒口,大仙是小仙唯一的朋友,是小仙的知音,小仙只想講給大仙聽。





  大仙,你可知道,百許子是小仙的親叔叔,他與小仙的父親是親兄弟,兩人都是相貌堂堂,才華橫溢,是百草堂最傑出的 兩名弟子,可是從小仙記事起,父母親就重病纏身,二百三十年前,二老相繼磕然長逝,十年後小仙的弟弟也走火入魔而亡, 百許子就成了小仙唯一的親人。





  百許子本來也有兩子,但是早已夭折,小仙從小就跟在他後面學藝,他一向對小仙疼愛有加,有求必應,帶著小仙走遍厚 土的山山水水,傾囊相授,可以說恩重如山,即便是親生子也不過如此,小仙視他為父,他也視小仙為子,叔侄倆人相依為命 ,情真意切。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在一百八十年前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小仙整理二老與弟弟的遺物時,在一支劍鞘裡發現了弟弟的遺 書,終於知道了百許子的真面目。





  在所有人眼中,百許子是百草堂的上一任門主、現在的首席大長老,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德高望重的長者,是一位重 情重義的叔叔,是一位大義滅親的門主,是百草堂的大功臣、是正義的化身,可是誰能想到,他其實是天下第一大偽君子,表 面上堂堂正正,一臉正氣,暗地裡卻極其骯髒齷齪、卑鄙無恥、毫無人性,其行徑令人髮指,只是他手段極其高明,做得滴水 不漏,所有人都被他的假象所蒙蔽。」





  陳凡心中一跳,瞬間受到了強烈的震撼,他儘管與百許子處於敵對狀態,被其封住功力,軟禁在靈芝島,可陳凡內心中還 是認為百許子的做法並沒有任何過錯,他完全是為了百草堂,無可非議,任何門派都會如此,當然自己也沒有錯,雙方都有充 足、合理的理由。





  更有甚者,自來到靈芝島後,百許子的所作所為值得稱道,對待陳凡有禮有節,基本上沒有任何刁難,顯示出自己的寬宏 大度,在百草子、草飛子、草重生等人面前,淳淳善誘,語重心長,和藹可親,完全是一個操勞一生的長者,正義凜然,無可 挑剔,令人心生敬意,對於百靈子的死更是悲痛欲絕,聲淚俱下,那種痛苦完全是發自內心,驚天動地,感人肺腑,任何人都 會為之心顫。





  「難道他一直在演戲?難道這些都是他的假面孔?天啦,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一個人心機深沉到如此地步,簡 直是聞所未聞,桑公千虹、白雲子之流遠遠不如。」





  想到這兒,特別是想到百許子夜裡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陳凡倒吸一口涼氣,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一種恐懼之感瀰 漫了全身,毛骨悚然,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厲害的極惡之人。





  想了很久,陳凡搖了搖頭,心中有些半信半疑:「也許百許子從前真的做了什麼錯事,也許百靈子與他有什麼誤會……唉 ,還是看小仙怎麼說!」





  「大仙,也許你不相信小仙的話,可是小仙句句屬實,百許子的偽善功夫無人能及,從來都是滿臉正氣,道貌岸然,行事 光明磊落,為了百草堂盡責盡力,渾身上下沒有一個缺點,堪稱當代聖人,可是他暗地裡姦淫親嫂、重傷親兄、殘害親侄、殺 戮親子,小仙的全家就毀在他手裡。小仙的一切罪孽也因他而起。





  很多年前,百許子與父親同時愛上了小仙的母親,母親起初猶豫不決,後來最終選擇了父親,百許子表面不動聲色,卻懷 恨在心。





  百許子陰險狡詐,曲意迎逢上任門主與長老會,取得了他們的歡心,也騙取了父親的信任,全力支持他登上了門主寶座, 可是他掌握大權之後就控制了長老會,竭力打壓父親,更加令人髮指的是,他為了報復父親,將父親長期外派採藥,強行佔有 了母親。





  母親痛不欲生,卻被百許子軟禁在自己家裡,對外聲稱照顧嫂嫂,母親苦苦等待父親歸來,卻發現自己懷上了百許子的孽 種,十月懷胎生下了一子,這就是小仙。





  父親三年後才回門,得知真相後怒火沖天,準備立即向長老會訴訟,百許子卻先下手為強,當著母親的面重傷父親,此時 他已經在百草堂一手遮天,二老只有忍辱負重,強行嚥下苦果。





  二老鬱悶成疾,雖然兩年後有了弟弟,但病情越來越重,終於在在同一年撒手而去,臨死前將真相告訴了弟弟,弟弟暗中 聯繫一些長老共同彈劾百許子,卻引起百許子的警覺,在一次閉關時被其暗算,以至於走火如魔。





  百許子雖然是小仙的親生父親,但小仙引以為恥,他不是人,他是禽獸、是魔鬼,小仙的父母親已經被他所害,他是小仙 的仇人,小仙當時就想為二老報仇,後來冷靜下來,知道他的地位已經不可動搖,沒有人會相信小仙,魯莽行事只能以卵擊石 ,重蹈弟弟的覆轍,唯有另想良策,伺機行動。」





  「小仙……」陳凡心中不停地顫抖,雙目赤紅,牙齒咬得「咯咯」響,嘴唇留下一排深深的齒印,喉嚨裡一陣抖動,好半 天方才衝出一聲厲叫:「百許子,你不是人,禽獸不如的東西,爺爺我宰了你……」





  將百靈子翻過來,陳凡輕輕地撫摸他的遺容,神色淒然:「小仙,你放心,大仙一定會殺了這個畜生,為你父母親、為你 弟弟報仇雪恨。」





  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陳凡顫抖著雙手,含著眼淚繼續看道:





  「小仙知道百草堂是他的天下,只好借口外出採藥尋找機會,在南疆偶然遇到一位女子,她自稱水蓮子,我們倆一見鍾情 ,相親相愛,私下裡結拜為夫妻,蓮妹是小仙見過的最美麗的姑娘,溫柔賢惠,善解人意,小仙以自己的身份為恥,不敢對她 說出真相,咱們一同隱居在南疆的獨角山,無憂無慮,度過了有生以來最歡樂的日子。





  但是,小仙始終忘不了血海深仇,很快就鬱鬱寡歡,在蓮妹的追問下,只好說自己身負大仇,仇人修為高絕,無人能敵, 蓮妹建議小仙研製一種靈藥,能夠快速增長功力,小仙受到她的啟發,開始煉製飛昇丹。





  經過大半年的潛心研究,小仙終於完成了飛昇丹的配方,可是需要大量天材地寶,只有回到百草堂尋找,沒想到一回門就 引起了百許子的懷疑,禁止小仙出山,小仙只有陸續偷出藥材與種子,暗自將它們放在百草山邊緣的一個山洞裡,這是小仙與 蓮妹約定的地點。





  足足等了十二年,見百許子防備漸漸鬆懈,小仙趁機逃走,準備與蓮妹遠走高飛,等待將來殺回百草山,沒想到百許子跟 蹤在後,更想不到的是,蓮妹見勢頭不對,獨自一人逃之夭夭。





  為了找到蓮妹,小仙奔波了十年之久,可是她消失得無影無蹤,小仙心裡明白,她在刻意躲避,當初的偶遇也是刻意安排 ,但小仙心中沒有恨,從來沒有後悔過,因為小仙深愛著她,與她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而且離開獨牛山時,她已經懷上了 小仙的孩子。





  百許子不知道弟弟的遺書,也不知道小仙外出的真正目的,所以並沒有對小仙下毒手,但是他已經心有所疑,時刻派人監 視著小仙,甚至於禁止小仙接觸所有的珍貴藥材,小仙尋找蓮妹時也有兩位長老寸步不離。





  小仙知道報仇的希望已經非常渺茫,唯一的辦法就是爭奪門主之位,百許子的疑心卻越來越重,為了證實他的想法,忽然 宣佈提前退位,推選對他惟命是從的百草子為繼任門主,自己擔任首席大長老,小仙當然竭力反對,可是孤掌難鳴,情急之下 準備戳穿他的真面目,沒想到剛說幾句他就當場發難,理由更加冠冕堂皇,所有人都認為他為了百草堂大義滅親,在門中的威 望更高。





  小仙成了廢人,知道今生永無報仇之日,本想一死了之,可是心中仍存一絲幻想,盼望著奇跡出現,因而忍辱負重,苟且 偷生,盼望著哪一天能夠遇到主持正義的前輩高人,否則小仙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二老與弟弟。





  可是,百許子生性謹慎,對小仙的防備更加嚴密,祖師堂的守衛都是他的親信,時時刻刻監視著小仙,為了永絕後患,他 又想斬草除根,小仙無奈,只好裝瘋賣傻,成天瘋瘋顛顛,





  時間過了一年又一年,小仙越來越絕望,每天在痛苦中煎熬,既恨百許子,也恨自己無能,只好瘋狂的發洩,想忘記從前 的一切,神智也變得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大仙,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嗎?小仙當時就明白了,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惡人必有惡報,天見我憐,經過漫長的 等待,小仙終於等來了貴人,終於看到了希望,可是百許子前幾夜試探過小仙,因為他懷疑小仙已經清醒,更害怕大仙知道真 相,小仙已有預感,命不久矣,若是大仙看到此信,小仙就是被他所害。





  小仙臨走前有兩個心願,希望大仙能夠幫助小仙完成,一是將百許子的醜惡嘴臉大白於天下,百許子修為深厚,並有整個 百草堂撐腰,修士界無人敢惹,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此舉可以讓他身敗名裂;其二,希望大仙能夠尋 找小仙未曾謀面的兒子,讓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當年小仙與蓮妹商量,取乳名為龍兒。





  大仙,小仙對不起你,飛昇丹無藥可解,只有尋找傳說中無所不能的地心,但地心之說虛無飄渺,沒有人真正見過,小仙 知道飛昇丹肯定已經毒害天下,小仙要走了,只能帶著深深的內疚而去。





  也許小仙的所有願望都是一場空,因為你的功力被百許子所封,若想解開穴道唯有服下金丹丸,生還者立成金丹,可是此 法太過凶險,成功率不到十分之一,小仙的內心非常矛盾,一旦失敗咱們都是死不瞑目,如何選擇請大仙仔細掂量。





  大仙,你肯定看到了另一份遺書,那是小仙特意留給百許子,他會將其交給大仙,利用友情引誘大仙自投羅網,但是小仙 知道,大仙重情重義,肯定用百草酒祭奠小仙,此書見酒即現,大仙應該明白小仙的一番苦心。





  小仙走了,可惜不是真的飛昇,而是奔赴黃泉,也許大仙將來會飛昇仙界,咱們一仙一鬼,再也沒有機會見面,沒有機會 一起喝酒、唱歌,小仙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忘記大仙,就像大仙在仙界不會忘記小仙一樣。





  小仙走了,請大仙原諒,因為小仙太過自私,將所有的重擔留給了大仙,但小仙已經無能為力,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大仙 身上,拜託了,我的朋友!!!





  再見,我的朋友,小仙走了!」





  一口氣看完遺書,洋洋灑灑數千字,讓陳凡心潮澎湃,無法平靜下來,他知道這是百靈子的泣血遺書,是他絕望之下的哭 訴,是他臨死前的掙扎。

迷戀 於 2008-08-07 17:15: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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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數:2424
發表時間:2008-08-07 17:18:00
(前傳)第八篇 百草風勁 第十六節 金丹初成

  

  陳凡心中充滿了無限悲憤,為百靈子一家的遭遇而憤怒,為百靈子悲慘的一生而傷心,整整一百五十年,漫長而無望的等 待,可以想像他是多麼絕望、多麼痛苦,仇恨已經刻骨銘心,如同毒蛇一般吞噬著他的心靈,復仇的意念化著強大的精神力量 ,支撐著他活在現在。





  心中又充滿了無限的憤慨,為百許子醜惡的行徑,其行為令人髮指,可以說天地不容、人神共憤,在外人看來,他是一個 慈眉善目的長者、一個令人尊敬的前輩,一個德高望重的大長老,沒想到眩目的光華之下居然隱藏著人世間最醜陋、最骯髒的 心靈。





  凝視著百靈子的遺容,陳凡更加淒然,眼前一片模糊,喃喃自語道:「小仙,苦命的小仙,一切的罪孽都歸咎於那衣冠禽 獸,你沒有罪,做為人子你是至誠至孝,做為人友你是至情至性,放心吧,你安心地去吧,大仙會完成你的心願,如此衣冠禽 獸豈能讓他逍遙法外?」





  許久、許久,陳凡心情稍稍平靜,抹去臉上的淚水,將兩份遺書收入懷中,抱起百靈子已經僵硬的屍體,想了片刻,毅然 決然地向湖邊走去。





  到了湖畔,小心謹慎的將百靈子平躺在巨石上,陳凡將他的衣衫整理得板板正正,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又用湖水將他的臉 上清洗得乾乾淨淨,輕輕地說道:「小仙,大仙去了,你在這兒等著我,一旦失敗,大仙不想被人發現,如果有幸生還,大仙 會用那禽獸的腦袋來祭奠你的英靈,會讓你們全家得到安息。」





  陳凡邁著沉重的步伐,沿著湖岸慢慢地向南走去,其實他早已再三盤算過,百許子不可能放過自己,只有恢復功力才能逃 出靈芝島,唯一的生機就是金丹丸,可是一直猶豫不決,始終下不了決心。





  如今形勢逼人,已經到了生死關頭,只能捨命一搏,陳凡不由暗歎道:「飛昇丹已經是如此霸道,金丹丸更加不可想像, 生還者立成金丹,唉,九死一生,其凶險可想而知,希望老天有眼,保佑我順利過關。」





  緩緩地抬起頭來,眼前的火球越升越高,光輝燦爛,耀眼奪目,和煦的陽光照耀著大地,春滿人間,無限溫暖,成群的飛 鳥在齊歡齊舞,「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無憂無慮,滿含無限喜悅,四周春意盎然,每一根樹枝、每一株小草都是那麼翠綠 可愛,它們在盡情的生長、盡情的爭春。





  看著滿眼春意盎然,陳凡深吸一口氣,一股清新的空氣衝入肺腑,心頭瞬間變得一片寧靜,沒有恐懼,沒有彷徨,沒有憂 愁,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渾身洋溢著濃濃的春意,心中一片歡喜:「冬去春來,春滿人間,多麼美妙的世界!也許這是我最後 一次見到陽光,也許這是蒼天給我的安慰,無論如何,能夠死在春天裡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陳凡放聲大笑:「人生自古誰無死,雖死何懼?雖死何憂?拋開一切,無懼即是無敵,哈哈,老天啊,我赤條條而來,赤 條條而去,心中無愧,心中無悔,所以無所畏懼,既能笑對人生,也能笑對死亡。」昂首挺胸,腳步頓時變得輕盈無比。





  幾里之後,來到最南端的湖畔,看到岸邊有一塊青石,雖然只有半尺高,但表面極為平坦,四周雜草叢生,陳凡笑道:「 好一個絕佳的埋骨場所,如果自爆就會落入水中,嘿嘿,百許子打破腦袋也想不到。」





  不由分說,陳凡盤坐在青石上,一動不動,凝視著碧波蕩漾的湖水,久久不語,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只是在欣賞一 圈圈波紋,它們從產生到消失,緊接著又出現新的波紋。





  「循環往復,生生不息,也許這就是天道至理,也許這就是世間萬物的本質。」過了許久,陳凡回過神來,開顏笑道:「 對了,身上還有不少寶貝,呵呵,必須早作打算,不能便宜了百許子。」





  將所有的物品放在面前,陳凡逐個清點:「修行丹藥、飛昇丹、寶劍、幾本書、龍血、手槍……最珍貴的是黑龍島裡的種 子,都是天材地寶,而且浸透著龍血,就連百草堂也沒有,呵呵,還有不少續命草葉,陰陽玉也是天地奇寶,嗯,東西不少, 怎麼處理?」





  「藏起來?銷毀?」陳凡左思右想,忽然一拍腦袋,忍不住笑道:「對,好主意,藏起來……不過,金丹丸的藥效太大, 沒有幾個人能夠經得住它的衝擊,如果服下續命草,說不定還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躍下青石,環顧四周,當即奔向數百米外的一座五、六十米的小丘陵,到了山腰後拔出寶劍,在山坡的偏僻處挖了一個小 洞,遲疑了片刻,摘下一片續命草葉納入懷中,然後將其它針葉與物品,包括兩份遺書放在裡面。





  小心翼翼地封好洞口,口唸咒語、手扭法訣,洞口冒出一股輕煙,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山坡上一如從前,沒有留下絲 毫痕跡,陳凡得意洋洋:「百許子,爺爺我先放在這裡,有本領自己找。」





  猛然一愣,心念急轉,隨即笑道:「對了,百許子老奸巨猾,若是突然襲擊豈不是死得太冤,嘿嘿,腦袋有點糊塗了。」 立即在四周的樹林中折下數十根樹枝/





  回到湖邊,陳凡先在附近布下了一座小型幻陣,方圓百米範圍內出現一座小樹林,然後重新坐在青石上,閉上眼睛靜坐了 一會,等到心情平靜如水,氣息平緩,毫不遲疑地同時服下續命草葉與金丹丸。





  金丹丸入口即化,化著一道龐大無匹的氣流,好像一座沉默了億萬年的火山突然爆發,猛的噴出一股火熱的岩漿,溫度高 得不可思議,絕對可以溶金化鐵,也強大得不可思議,比飛昇丹強大上萬倍,前所未有的恐怖,可以摧毀所有的一切。





  令人驚訝的是,氣流完全是金黃色的,彷彿一大塊純金融化之後的金液,濃濃的,金光閃閃,又像億萬道陽光進入體內, 耀眼奪目,令人眼花繚亂。





  氣流瞬間衝入陳凡的每一個角落,好像真的置身於火山口,浸泡在岩漿之中,他的意識很快就開始飄蕩,朦朧中感到又一 次來到陰陽頂,又一次面對九個太陽。





  氣流氣勢磅礡,好像千萬匹脫韁之馬奔騰在無邊無垠的荒原,所過之處無堅不摧,摧枯拉朽,每一條經脈都在扭曲變形, 每一個器官都在快速攪動,每一根骨頭都在劇烈疼痛,每一個細胞都在震顫,渾身好像要全部氣化。





  原有的真氣早已不見蹤影,也許被淹沒,也許被吞噬,五處封閉的大穴看似堅不可摧,眨眼間就土崩瓦解,簡直是不堪一 擊。





  這是金丹丸最危險的第一關,超過五成的服用者無法忍受其中的痛苦,因而全身大出血,被內火燒得屍骨無存。





  經歷過陰陽頂的煎熬,陳凡的意志堅如磐石,可以說當世無雙,儘管意識飄浮在體外,但是他並沒有絲毫害怕,更沒有恐 懼,而是緊守心頭的一點靈識,默默的觀察其中的變化。





  氣流沒有絲毫停歇,又衝向上中下三個丹田,氣勢洶洶,銳不可當,沒想到卻無功而返。





  穴道解開之後,三個內丹立即開始旋轉,而且速度極快,四周的二十七顆星星也赫然出現,它們像三個獨立的小宇宙自由 地運轉著,氣流到達外圍就無法再進一步,好像有一無形的道銅牆鐵壁將它擋住。





  氣流彷彿自有靈性,聚集了大部分力量將內丹包裹起來,發起強大的攻勢,一波接一波,越來越凌厲,似乎永無休止,大 有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之勢,





  內丹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大,可是它們仍舊巍然屹立,我行我素,彷彿三座堅不可摧的堡壘,一時間鬥了個旗鼓相當。





  這是最危險的第二關,大約有兩成服用者被藥力衝破丹田,很快就丹毀人亡。





  從金丹丸入口到氣流衝擊內丹只有瞬間功夫,陳凡的肉體被沖得七零八落,經脈破爛不堪,漏洞百出,所有的器官都開始 融化,骨骼發出「叭叭」脆響,似乎即將開始碎裂散架,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浸透在氣流之中,而且在迅速膨脹。





  這是自爆的先兆,也是金丹丸最危險的第三關,普通的肉體無法經受如此強大的衝擊,兩成以上的服用者被炸得粉身碎骨 。





  陳凡也處於自爆的邊緣,細胞像正在沖氣的氣球一樣越來越大,全身的疼痛無以言表,已經超過人體的極限,就連陳凡也 經受不住,意識慢慢的迷迷糊糊。





  按道理,一位化丹後期高手抵抗力極強,不可能如此迅速不支,應該能夠堅持很長時間,只是因為陳凡的功力被封,體內 沒有了真氣保護,顯得特別脆弱,若不是經過陰陽頂的改造,氣流剛一出現就會自爆身亡。





  就在關鍵時刻,一股純和之氣瀰漫了全身,這是續命草的藥力開始發揮。





  續命草果然不同非響,純和之氣同樣浸入了每一個角落、浸入了每一個細胞,所過之處,彷彿春回大地,傷勢很快就逐漸 好轉,它與氣流在體內展開劇烈的爭鬥,膨脹之勢迅速減緩,慢慢地停了下來。





  金丹丸的藥力儘管強大得不可思議,但在此時,它需要同時與三隻內丹、續命草藥力相抗衡,藥力被一分為四,而且四個 對手都非等閒之輩,漸漸地,所有地方都處於僵持狀態。





  此時,陳凡全身金光閃爍,慢慢的,金光越來越盛,好像一隻正在燃燒的巨大火球,更像一隻小太陽,噴薄出億萬道金光 。





  時間一點點過去,體內仍然保持著平衡,天上的太陽越升越高,到達中午時份,突然射出一道金色的光柱,將陳凡籠罩在 裡面。





  金光非常柔和,滲入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陳凡意識開始回體,渾身暖洋洋的,金丹丸的藥力開始逐漸轉化,不再是那麼桀 驁不遜,慢慢的,像馴服的野馬一樣柔順無比。





  慢慢的,氣流向下丹田湧去,下丹田的內丹也敞開了胸懷,氣流在內丹中經過煉化轉化成真氣,然後又流向經脈,金光閃 閃,濃厚得如同金液,一進一出之間,氣流越來越少,真氣越來越多,內丹也慢慢發生改變,由原來的氣旋狀態開始變成有形 的實質。





  不知什麼時候,光柱消失,慢慢的,太陽下山了,一輪明月掛上了枝頭,碩大的銀盤撒下一縷縷銀光,大地好像蒙上了一 層淺白色的面紗。





  絲絲月光從頭頂湧入上丹田,陳凡心頭一片清涼,似乎已經融入了月光之中,不分彼此,月光就是自己,自己就是月光。





  時間一秒秒地過去,月亮一點點西移,氣流一點點煉化,內丹一點點改變。





  眼皮微動,陳凡緩緩地睜開眼睛,他醒來了。





  東方出現朵朵彩霞,五顏六色,好像盛開著萬朵桃花,晴空萬里,一片蔚藍,鳥兒在空中自由飛翔,每一個姿勢、每一個 動作、每一片羽毛都是纖毫畢現,一絲絲薄霧在湖面飄舞,幾條魚兒在水中跳躍,激起了陣陣浪花,極遠處的山巒清晰無比, 就連山坡上的每一棵大樹也看得清清楚楚。





  察看體內,經脈擴展了數倍,暢通無阻,渾身上下洋溢著說不出的舒坦,每一個細胞都隱隱閃爍著一絲金光,而且在活蹦 亂跳,好像為重生而大聲呼喚,也許這就是洗髓伐毛,一次脫胎換骨。





  再看看真氣,陽氣如同一股金色的洪流在奔騰,又像大海的波濤洶湧澎湃,不僅是量變,更重要的是質變,可以感到其中 蘊涵著無窮的威力,下丹田變成了一隻金燦燦的水球,體積比從前大一倍,陰氣還是潔白無暇,上氣旋與中氣旋也沒有任何改 變。





  陳凡又驚又喜,高興的是終於過關,成功跨入至高的金丹境界,驚的是陰氣還是化丹後期,儘管也增長了數倍,距離金丹 只有一線之差,但是這種差距是兩個不同的境界,有天壤之別,不知今後是禍是福。





  「無論如何,我已經是金丹師,其它的事暫且放在一邊。」陳凡心情舒暢之極,精神抖擻,渾身有使不完的力量,每一個 毛孔都透著一絲金光,儘管身上還是狼狽不堪,但是心中湧起了一種傲視天下的感覺,似乎一口氣就能在千米之外吹倒一棵參 天大樹,一拳可以打穿一座萬米高山,世間萬物彷彿盡在掌握之中,天高不可怕,海寬不可懼,那些化丹師猶如螻蟻般弱小。





  隨手一招,大片的湖水捲入空中,化成一條巨大的水龍在空中飛舞,湖面出現一個上千平米的黑洞,片刻之後,「嘩啦啦 」一陣輕響,水龍化成無數水滴落回湖面,彷彿下了一場瓢潑大雨,陳凡放聲大笑道:「百許子、桑公牽蓮、白雲子,你們等 著,哈哈,爺爺我來了。」





  金光一閃,幻陣瞬間煙消雲散,陳凡出現在藏寶處的山腰,取出所有的物品,很快就重新收入懷中,拍拍背後的寶劍,輕 笑道:「老夥計,今天要辛苦你了,呵呵,過幾天必須找一把靈器,桑公世家的那些兔崽子人手一把,不公平,太沒天理了… …嗯,不對,應該見一個搶一個,哈哈,今後來個靈器大贈送,看誰順眼就送一把,氣死桑公千蓮。」





  全身輕盈,如同風絮一般隨風飄蕩,轉眼間就來到湖邊,百靈子仍然躺在巨石上,臉上還是那麼安詳,頭髮與衣服被風刮 得微亂,上面還有一些灰塵和幾片落葉。





  陳凡神色肅然,凝視許久,默默地說道:「小仙,大仙成功了,百許子馬上就要授首,放心吧,他跑不掉,他的狗頭就是 你的祭品。」





  輕撫百靈子的臉龐,忽然發現皮膚裡隱約透出幾點針尖大小的斑紋,淡淡的,青中帶著黑紫,好像是屍斑,陳凡眉頭緊皺 ,想了一會,解開衣衫一看,身上也是如此,挑破皮膚聞了聞,血液有些暗黑,隱隱有一絲刺鼻的臭味,陳凡臉色一變,勃然 大怒:「好個百許子,果然心狠手辣,心如毒羯,哼,咱們的賬一起算。」





  神識一展,靈芝島的一草一木均印入心頭,陳凡眼珠一轉,冷冷一笑:「百許子,老子來了……哼哼,老子給你唱一齣好 戲。」收斂絕大部分功力,只留下化氣初期,依然是一副頹廢不堪的樣子,渾身有氣無力,兩眼無神,目光空洞,艱難地抱起 百靈子,搖搖晃晃地向西走去。





  一路上東倒西歪,步履艱難,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遠遠地看到百全生站在山腳,陳凡踉踉蹌蹌地走上前去,聲音非常嘶 啞:「全賢侄,你師父在不在?」





  百全生捂著鼻子退後數米,臉上雖然堆滿了笑容,但眼中毫不掩映自己的厭惡,嗡聲嗡氣地說道:「在,師父等了您一天 一夜,您請吧!」





  陳凡毫不遲疑地轉身上山,扶著山坡上的一棵棵樹木慢慢地爬坡,心中卻暗自冷笑:「有其師必有其徒,哼,都不是什麼 好東西,一群偽君子。」





  看著陳凡遠去的背影,百全生也在後冷笑不已,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輕聲說道:「夏孤子,這就是前輩高人的風範 ?哼,有什麼了不起,只是一個殺人兇手而已,現在連豬狗都不如,爺爺我早就受夠了,呵呵,還是師父高明,不費吹灰之力 就讓他自投羅網。」





  剛剛到達山頂,百許子從草屋裡出來,他穿著一身素袍,一臉憔悴,神色悲痛,雙眼通紅,見到陳凡略一拱手:「夏道友 ,來了!」聲音還是有些嘶啞。





  陳凡看也不看他一眼,緩緩地走到院中,將百靈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整理他的衣衫,然後跪在一旁紋絲不動,傻愣愣 地看著他僵硬的屍體,低頭一聲不吭,似乎是在懺悔,又像在回憶著兩人交往的點點滴滴。





  百許子靜靜地站著,過了許久,輕輕地走到陳凡身邊,凝視著百靈子的遺容,忽然蹲下來緊握著百靈子的右手,淚流滿面 ,顫抖地呼喚道:「靈侄兒,苦命的靈侄兒,為叔有罪,為叔對不起你……你可知道,為叔每天都是寢食難安,每天都在懺悔 ,懺悔自己的行為,為叔無顏面對你就泉之下的父親……可是,靈侄兒,為叔明白自己的責任,作為一門之主,必須為百草堂 負責,作為你的叔叔,不能讓你深陷泥潭無法自拔……靈侄兒,為叔從小就教育你,無論何時何地,做人要堂堂正正,要無愧 於心,無愧於天地,可是你讓為叔失望了,為叔也是萬不得已……靈侄兒,你臨終前能夠明白其中的道理,為叔很高興,只要 知道錯了就行,你可知道,為叔已經原諒了你的一切……」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哭著,哭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緊摟著百靈子的屍體,哽咽道:「靈侄兒,你走了,為叔自知也命不久矣,為叔這一生 清清白白,上對得起百草堂上萬族人,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雖然孤苦零丁,但是無怨無悔,只要此劫一過,就可以安心到九 泉之下陪你……你一生重情重義,夏道友是你唯一的摯友,也是義薄雲天的好漢子,你去了,他比為叔還要傷心,你沒看錯人 ,安心地去吧……」





  痛哭良久,聲音越來越低,百許子抬起老淚縱橫的臉,默默地說道:「夏道友,你……」





  陳凡面無表情,微微點頭,輕聲說道:「在下什麼都明白,但有一個請求,要在長老會上說明一切情況。」





  百許子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好,就依道友之意,老夫立即召開長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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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第八篇 百草風勁 第十七節 靈堂除惡(上)

  

  百許子慢慢的站起身來,輕聲說道:「夏道友,咱們一起去議事堂,走吧!」





  陳凡暗自冷笑:「議事堂?那裡你的大本營,肯定是機關重重,哼,老子才沒那麼傻!」沉默片刻,隨即抱起百靈子,瞥 了百許子一眼:「去祖師堂,那是小仙的家,也是百草堂的聖地。」說完頭也不回地下山而去。





  看著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百許子怔了怔,等到陳凡已經遠去,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喃喃自語道:「好,就去祖師堂,嘿嘿 ,求之不得。」





  得意片刻,大聲叫道:「全兒,傳長老令,通知所有長老在半個時辰之內趕到祖師堂,不,所有丹師都必須到場,嗯,還 有,可以帶弟子過來旁聽。」





  廣場依然空無一人,億萬縷陽光照射著大地,祖師堂更加晶瑩剔透,發出五顏六色的光環,既莊重肅穆,又顯得神秘莫測 。





  門外的守衛仍然是草丁生兩人,很顯然已經得到了百許子的指示,神色異常恭敬,拱手說道:「夏前輩,請稍待!」兩人 同時打開大門,一左一右,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陳凡一聲不吭,緩緩地走到靈台前,輕輕地將百靈子放在地上,盤坐在他面前,低下頭來,默默地整理他的衣衫、梳理他 的頭髮,不厭其煩地理了一遍又一遍,對身外任何事件都置若罔聞。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陣陣腳步聲,百草子、草飛子與草重生匆匆進入大廳,他們越走越慢,跨入大門後忽然停了下來,凝 視著眼前的陳凡,目光非常複雜,既有可惜,又感到痛心,好像還有一絲不忍。





  不一會兒,草重生忍不住大哭道:「夏師叔,是您?真的是您?不,重兒不相信,絕不是您?肯定是有人誣陷……夏師叔 ,您回答重兒,是不是您?……」





  草飛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草重生撲到父親的懷中,嗚咽道:「父親,夏師叔是好人,絕不是兇手,您一定要幫他說話,不 然他死定了。」





  草飛子淒然淚下:「重兒,為父心裡知道,不要哭了,來,讓你夏師叔吃點東西。」





  草重生跪在陳凡面前,打開手裡的食盒,擺放在陳凡面前,哽咽道:「夏師叔,您吃吧,重兒還給您帶了一壺酒,而且是 百草酒,您看看,這就是天池的醉天蓮,重兒昨天剛摘下來,這套道袍是母親給您做的,您換上吧,不合適就讓母親改一改。 」





  陳凡紋絲不動,只是傻傻地看著百靈子,百草子輕歎一聲,擺了擺手讓兩人坐下,他自己盤坐在陳凡對面,嚴肅地問道: 「夏道友,今天是最後一次機會,你說實話,到底是不是你?再不講就來不及了。」





  陳凡神色漠然,低頭說道:「百草門主,在下會對貴門做一個明確的交代,但有一事需要門主幫忙。」





  百草子毫不遲疑地說道:「夏兄請說,在下一定辦到。」





  陳凡頓了頓,輕聲說道:「謝門主。等會兒在下可能會有危險,希望門主能夠坐在身邊,其他任何人,包括許大長老最好 離得遠一點。」





  三人心中一驚,草重生失聲叫道:「夏師叔,難道有人想害您?」草飛子連忙摀住了他的嘴巴,耳語道:「輕點!」





  「夏道友請放心,有什麼話儘管大膽的講。」百草子臉色稍變,目光炯炯,語氣森然:「眾目睽睽之下,在下到想看看, 哼,到底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陳凡透出一絲感激:「謝門主。」





  「嘿嘿,門主來得好早啊!」門外傳來一聲陰笑,慧長老帶著十幾人進入大廳,看了看陳凡,臉上露出嘲諷之色,嘖嘖說 道:「好一個隱世高人,原來如此,嘿嘿,卑鄙無恥,小人行徑……奇怪,似乎還有人同情他,嘖嘖,天下一大奇聞。」其他 人也是不屑一顧。





  草重生一躍而起,怒目而視:「慧長老,您說話乾淨一點,誰是卑鄙小人?夏師叔光明磊落,清清白白,是天下最好的人 ,可是有些人腹劍口蜜,笑裡藏刀,一肚子壞水,到處挑撥離間,唯恐天下不亂,從頭到腳都淌著膿水,呸,噁心到透頂…… 」





  「你……你……」慧長老被罵得狗血噴頭,頓時惱羞成怒,一蹦三丈高,狂吼道:「好你個小畜生,目無長輩,刁蠻無理 ,門主,飛長老,難道你們就是這樣教育自己的弟子、自己的兒子?哼,你們不管,小弟代為管教。」說著就一巴掌甩過去。





  「住手!」百許子站在門口大喝一聲,厲叫道:「慧長老,在祖師堂大聲喧嘩,哼,成什麼體統?」





  慧長老一下子僵在那兒,手還是舉得高高的,好半天也沒動彈,囁嚅地說道:「他……他罵人在先,小侄只是想……想… …」





  百許子面如寒霜,鼻子裡哼出一聲:「哼,他只是小孩,你卻是長輩,即便罵你幾句也不必計較,做人應該寬宏大度,況 且他師父、父親在坐,要教訓也輪不到你。」回頭說道:「大家都進來吧!」





  慧長老面紅耳赤,迅速瞪了草重生一眼,然後低下了腦袋,目光陰冷,寒光閃爍,草重生不由打了個寒顫。





  足足有兩、三百人魚貫而入,既有長老,也有實丹師、虛丹師,甚至於還有很多內門弟子,他們都是隨師而來,想一睹兇 手的模樣,更想聽聽陳凡的辯解。





  百許子神色凜然,向百草子拱手說道:「門主,今天還由你主持。」





  「小侄遵命!」百草子抱拳回禮,環顧四周,說道:「各位長老坐在左側,其餘人在右側,嗯,還是按序入座吧。」





  眾人齊聲說道:「謹遵門主之令。」





  大廳雖然足有兩、三千平米,但此時坐無虛席,百草子坐在陳凡左側,百許子排在眾長老的首位,距離陳凡有五、六丈遠 ,右側的兩百人隱隱分成十八個小集體,也許是按照十八房而坐。





  數百雙目光都聚集在陳凡身上,怨恨、惡毒、震驚、不屑、鄙視、同情,什麼都有,不過,只有草重生等個別人面帶悲傷 ,一時間,廳中鴉雀無聲,寂靜得讓人心顫。





  百草子面色猶豫,久久不語,忽然聽到百許子輕咳一聲,心中一歎,開口說道:「各位,今天會議的內容大家也知道,為 刺殺之事做一個最後的了斷,咳,夏道友重情重義,是當代修士界隱世高人,咳,咳,請夏道友說明其中的原由,咳咳,夏道 友,本門所有長老都在,你可以自我辯解。」





  慧長老冷哼一聲,正欲出言反對,卻見百許子射出嚴厲的目光,不由渾身一抖,縮了縮脖子,將頭偏向一邊,一聲不吭。





  等了一會,百許子見陳凡始終沉默不語,淒然說道:「夏道友是靈侄兒的平生摯友,這幾天為了靈侄兒傷心欲絕,不吃不 喝,日夜沉浸於悲痛之中,唉,大仁大義,感人肺腑,老夫也為之感動……夏道友,不要擔心,如果有什麼難言之隱,能否在 這裡講清楚,眾位長老都通情達理,肯定會考慮你的處境。」





  陳凡緩緩的抬起頭來,一掃四周,表情木然,似乎了無生氣,眾人不禁心中一顫,百許子卻擺手說道:「夏道友請!」





  「在下有個提議!」陳凡的聲音既嘶啞又悲憤,一字一頓:「百靈子已經仙去,不管他有沒有罪,但他畢竟是你們的親人 ,曾經有功於百草堂,俗話說:『人死為大。』從前的恩恩怨怨已經煙消雲散,在下建議大家默哀半刻鐘,表達自己的哀思, 以示對死者的尊敬。」





  眾人面面相覷,百許子首先贊同:「夏道友言之有理,老夫也有同感,靈侄兒守靈一百五十年,功德無量,足已抵消其罪 ,應該重新寫入族譜,供奉於靈堂,不知門主與諸位長老意下如何?」





  百草子點頭說道:「三叔所言極是,小侄並無異議。」





  既然大長老與門主都贊同,其他長老齊聲說道:「小侄等也無異議。」





  百草子朗聲說道:「現在默哀半刻!」所有人都低頭合手,默默祈禱,大廳中又鴉雀無聲,氣氛莊嚴。





  半刻之後,眾人抬起頭來,所有的目光又射向陳凡。





  陳凡垂下眼皮,忽然說道:「許大長老,在下有一事想問清楚,不知大長老能否告知?」





  百許子有些不解,但還是微微點頭:「夏道友但問無妨,老夫知無不言。」





  陳凡緊盯著他的眼睛,口氣非常認真:「自從在下來到靈芝島,一直到兩天前,不知有何人來過祖師堂?包括百草堂所有 人。」





  百許子愣了愣,想了一會,搖頭說道:「無人來島拜揭,嗯,除了幾名守衛弟子,只有老夫來過幾次,唉,老夫隱居靈芝 島不為別的,就是想時時拜揭兩位祖師爺……這,不知夏道友為何……?」





  「謝大長老!」陳凡不動聲色,從左看到右,面對數百雙疑惑的目光,語出驚人:「各位道友,在下所講事關重大,而且 涉及到在座的其中一位。」





  眾人均大驚失色,有的交頭接耳,有的議論份份,還有的觀察身邊的其他人,廳內一陣騷動,百許子更是臉色大變,凌厲 的目光一掃四周,眾人噤若寒蟬,他冷聲說道:「百草堂居然還有叛徒,哼哼,沒想到啊……夏道友,空口無憑,可有證據? 」





  陳凡朗聲說道:「證據確鑿,無可抵賴,若是在下無憑無據、故意誣陷,任憑貴門處置。」





  百許子牙縫裡擠出一個「好」字,目光更加陰冷,語氣更加嚴厲:「既然如此,請夏道友說出他的名字,哼,只要鐵證如 山,他就是百草堂的叛徒,老夫現在就將他拿下,絕對不會姑息養奸。」





  「許大長老,不要急!」陳凡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說道:「此人位重權高,而且修為高深,在下不得不防,請門主與長老 會答應在下三件事。」





  「道友但說無妨,只要能揪出叛徒,老夫無不從命。」百許子沒有絲毫猶豫,點頭說道:「道友立此大功,百草堂感激不 盡,老夫與在座的長老也會酌情考慮你的處理。」





  陳凡淡然一笑:「其一,有些情況需要向在座的一些長老對證,請大家配合在下;其二,禁止任何人打斷在下講話;其三 ,希望能夠派遣幾位長老保護在下,以防他狗急跳牆。」





  百許子與百草子對望了一眼,兩人都微微點頭,百許子大聲說道:「夏道友心細如髮,考慮周全,好,老夫一一照辦…… 金長老、居長老、胡長老、力長老,請你們四位保護夏道友的安全,一旦有人圖謀不軌,格殺無論……各位,現在同時下達門 主令與長老令,從這一刻起,只要夏道友有問,所有人必須如實回答,任何人不得中途插嘴,任何人不得擅自離座,包括門主 與老夫。」





  四位長老坐在陳凡四周,他們都有化丹後期修為,寶劍出鞘,精神抖擻,四雙眼睛精光四射,全神貫注地監視著其他人的 一舉一動。





  廳中的氣氛立馬緊張起來。令人無法喘息,百許子拱手說道:「夏道友,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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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第八篇 百草風勁 第十七節 靈堂除惡(下)





  陳凡神態自若,指著百靈子臉上的斑紋,詢問身旁的百草子:「百草門主,請問這是什麼?」





  百許子眼力驚人,心中一跳,慌忙搶著說道:「這只是幾塊屍斑,每個人死了之後都會出現,沒什麼大驚小怪……夏道友 ,請不要節外生枝,快說出叛徒是誰。」





  「屍斑?」陳凡淡然一笑,口氣卻變得尖銳起來:「百草門主,你仔細看看,這絕不是屍斑,很容易辨別。」





  百許子臉色一沉,冷冷地說道:「夏道友,你這是何意?」





  「許大長老,請不要插話!」陳凡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追問百草子:「門主,百靈子之死非常可疑,各位長老,在下認 為他是被人下毒而亡。」





  此言一出,猶如石破天驚,所有人都震撼不已,先是死一般的寂靜,緊接著一片嘩然,百許子心神大亂,厲喝道:「夏孤 子,今天講的是刺殺之事,你不要在此胡攪蠻纏,否則老夫……」





  「許大長老,你緊張什麼?」陳凡猛的回頭看他,目光有如利劍,直透百許子的心臟,百許子張口結舌,震懾當場,眾人 也鴉雀無聲。





  「百草門主,各位長老,在下句句屬實。」陳凡面目冷峻,口氣越來越嚴厲:「百靈子的屍體就在大家眼前,在座的任何 人一看並知,可是在下不明白,這麼簡單的事為什麼有人要極力阻撓?心虛了?還是別有用心?」





  「夏孤子,你這個狂妄之徒,老夫斃了你。」百許子知道陳凡既然看出破綻,肯定是有備而來,掌握了確鑿的證據,決不 能再讓他講下去,當機立斷,突然擊出一掌。





  陳凡閉上眼睛,紋絲不動,「轟」的一聲巨響,四周氣流激盪,百許子連退三尺,他怒道:「百草子、金長老,你們竟敢 ……」





  百草子與金長老臉色陀紅,氣喘噓噓,異口同聲地說道:「大長老,剛剛下達門主令與長老令,任何人都必須遵守,您已 經違反了兩令。」





  「你們……」百許子氣得直打哆嗦,正欲發作,卻見眾人都盯著自己,目光中隱含疑色,心念急轉,瞬間冷靜下來,拱手 說道:「夏道友,對不起,老夫有些衝動,請繼續。」





  陳凡默不出聲,只是瞥了百草子一眼,然後轉向百靈子。





  百草子略一運氣,很快就恢復正常,他蹲在百靈子身旁,仔細觀看斑點,片刻之後,從懷裡取出一根細針,挑破斑點上的 皮膚,聞了聞血液,臉色劇變。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百草子身上,個個都屏住了氣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神情緊張,臉色非常複雜。





  百草子緩緩地站了起來,轉身看著眾人,語氣極為沉重,艱難地說了三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三日醉。」





  每個字都像重椎似的,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心中為之劇震,就連百許子也是驚駭失色,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陳凡冷聲問道:「百草門主,三日醉有何特徵?煉製起來是不是非常簡單?」





  百草子默默地說道:「此藥極為惡毒,服者三日之內必死無疑,當日無痕無跡,兩天之後出現斑點,與屍斑沒有什麼區別 ,很容易被人忽視……可是,百年前此藥已經全部銷毀,嚴禁任何人配製,而且煉製繁瑣,需要三十七種極品藥材……」





  「夏道友,快說此人是誰?」百許子怒髮衝冠,眼中噴出足以殺人的怒火,發須劇烈地抖動,狂吼道:「竟然在祖師堂殺 人,膽大包天,老夫要宰了他。」





  「許大長老,不要急。」陳凡瞇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百草門主,如此說來,下毒的時間在五日之前 ?能肯定嗎?」





  百草子輕輕點頭:「確信無疑!」





  「那就好!」陳凡不動如山,一掃眾人,聲音提高了數倍:「各位,你們都聽得清清楚楚,許大長老說近期無人來島,更 無人拜揭祖師堂,那麼說是誰下此毒手?誰能煉出三日醉?嘿嘿,誰有嫌疑大家應該心裡有數。」





  眾人心中一凜,目光齊刷刷地看著百許子,有震驚,更多的是懷疑,百許子勃然大怒,憤然而起,顫抖著右手指著陳凡: 「你……你……你,血口噴人……」





  猛的恍然大悟,喝道:「夏孤子,老夫明白了,你根本就想抵賴自己的罪行,在此轉移視線……門主,各位長老,靈侄兒 之死非同小可,其中必有陰謀,馬上派人專門調查……哼,夏孤子滿嘴狡詞,頑固不化,罪大惡極,無須再議,立即將他拿下 ,送交赤荒殿處理。」





  「許大長老,你為何如此急不可耐?」陳凡放聲大笑,笑得前俯後仰,好半天方才停了下來。





  百許子見大家都盯著自己,眼中疑色更重,不由怒道:「魚長老,慧長老,胡長老,還愣著幹什麼?快將夏孤子拿下。」





  三位長老面面相覷,遲疑不決,吶吶地說道:「許大長老,剛才是同時發出長老令與門主令,所以必須兩令同時下達才能 拿人,您……您……」





  許百子森然說道:「門主,夏孤子在此胡言亂語,誣蔑老夫,你下令吧!」





  百草子更加為難,一聲不吭,百許子臉色極為難看,緊盯著百草子,緩緩地說道:「門主,你想與老夫作對?」





  「哈哈!」陳凡又放聲大笑,邊笑邊說:「各位,大家做一個見證,在下並沒有指名道姓,可是怎麼也想不明白,許大長 老為何急著要拿下我?難道是做賊心虛?呵呵,也許是欲蓋彌彰,百草堂名揚修士界,一向堂堂正正,難道是名不副實?難道 是家醜不可外揚?」





  百許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咬牙切齒:「夏孤子,好一個伶牙利齒……好,你繼續講,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老夫一生清 清白白,問心無愧,眾位長老在場,不信你能捏造出證據。」氣恨恨地坐了下來。





  眾人的疑惑並沒有消除,同時轉向陳凡,想看看他會拿出什麼證據,陳凡卻氣定神閒,閉上眼睛沉默不語,大廳裡又鴉雀 無聲。





  過了許久,百草子眉頭緊皺,小聲催促道:「夏道友,證據呢?快說!」





  陳凡睜開眼睛,看著百靈子的屍體,默默地說道:「百草門主,各位長老,諸位道友,你們都知道他留下了一份遺書,雖 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在下估計許大長老講述過其中的內容,不知是否如此?」





  眾人連連點頭,百草子說道:「確實如此,遺書是留給夏道友的,只有大長老看過裡面內容,據說靈師弟已經醒悟過來, 懺悔自己從前的罪過,不知與他的死有何關聯?」





  陳凡輕歎一聲,面顯哀色:「請門主看看他的背後。」





  百草子愣了一下,上前翻開屍體,訝然說道:「衣袍怎麼少了一塊?夏道友,這是怎麼回事?」





  陳凡掏出第二份遺書,將它覆蓋在百靈子身上,抬頭說道:「怎麼樣?門主有什麼發現?」





  百草子面色極其凝重,小心翼翼地將遺書展平,輕噓一口氣:「大小合適,顏色一模一樣,絲毫不差,確實是從上面割下 ,夏道友,這……?」





  陳凡舉起遺書,在空中晃了晃,冷笑道:「百草門主,許大長老,各位道友,大家沒想到吧,百靈子總共留下了二份遺書 ,這就是第二份,這才是他真正的遺言,裡面講述了他所有罪行的來龍去脈,這是他的血淚控訴,控訴自己的悲慘遭遇,控訴 一個衣冠禽獸……百草門主,你先看,然後讓大家傳閱。」





  百許子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渾身顫抖,瘋狂吼叫:「假的,這是假的,夏孤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偽造遺書 。」突然掏出一枚綠色的金屬牌,高舉頭頂,大喝道:「所有百草堂弟子聽令,速速拿下夏孤子,違者殺無赦!」





  長老們看著那長老令,代表著百草堂最高權威,大部分人猶豫不決,只有慧長老幾人蠢蠢欲動,旁聽者都是無所適從,一 雙雙眼睛閃爍不定,惶恐不安。





  「站住!」百草子見慧長老起身拔出寶劍,厲喝一聲,轉而向百許子拱了拱手:「三叔,您不要急,假的真不了,靈師弟 的字跡很好辨認,在座的各位長老都非等閒之人,不妨讓大家鑒別一下,如果是夏道友偽造,再拿下他不遲,咱們百草堂所有 高手在此,他想跑也跑不掉。」





  百許子收起長老令,冷冷地看著他,白髮倒豎,目光陰森恐怖,一動不動,久久不語,全身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殺氣,所有 人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百草子眼角一緊,長期積威之下,心生一絲恐懼,目光游離不定,過了很長時間,咬牙說道:「三叔,您老是上任門主, 是首席大長老,德高望重,百草堂上上下下無不尊敬有加,小侄不敢有絲毫不敬之意,更不敢與您過不去,但此事關係太過重 大……您老想一想,數百雙眼睛都在看著咱們,大庭廣眾之下,如果不弄個水落石出,小侄何以服眾?也許,從此以後,門將 不門,再也沒有人遵守門規,八萬年的基業毀於一旦,咱們何以面對上萬族人?何以面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若是遺書 有假,不僅夏道友罪責難逃,小侄也會辭去門主之位,並向您老人家賠禮道歉,任您處置。」





  百許子閉上眼睛,嘴唇微微顫動,殺氣漸消,有氣無力的默不出聲,整個人似乎蒼老了數十歲。





  百草子接過遺書,仔仔細細地從頭默讀,其他人的也盯著他手裡的遺書,所有的心臟都懸在半空,似乎已經停止了跳動, 大廳裡的氣氛前所未有的緊張,前所未有的寂靜,在他們的心目中,百許子是百草堂最令人尊敬的老人,可是他的命運就寄托 在這一小塊破布上。





  讀著,讀著,百草子的臉色越來越沉重,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眾人頓感不妙,數百顆心臟也在「撲通」的狂跳。





  僅僅讀到一半時,百草子再也看不下去了,放下遺書嚎啕大哭道:「靈師弟,苦命的靈師弟,嚴師伯、嚴師母、真師弟, 你們死得好慘啊!」哭聲無比悲痛,大家雖然不知道裡面的內容,但是都忍不住鼻子一酸,還有幾人掉下了眼淚。





  哭了很久,百草子抬起頭來,雙眼通紅,面對百許子問道:「三叔,靈師弟一家的事是否屬實?」身音雖說非常輕柔,可 是滿含無限憤怒,大家的目光都聚聚集在百許子的身上。





  百許子紋絲不動,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垂下眼皮默不出聲,足足過了一刻鐘才睜開眼睛,聲音極為嘶啞:「你說呢?此書 來歷不明,既無人證也無物證,誰能判斷真假?即便是真的由靈侄兒手書,但眾所周知,他被老夫廢去功力,軟禁祖師堂整整 一百五十年,心存恨意,而且半瘋半顛,肯定是栽贓陷害。門主,請問你如何查證?」





  百草子怔了怔,張口結舌,他心裡已經完全相信了百靈子的遺書,可是所有當事人都死了,沒有任何證據,確實無法查核 ,毫無疑問,此事已成死案。





  百許子又冷冷地說道:「夏孤子性情狡詐,心地惡毒,試圖造謠惑眾,反咬老夫一口,攪亂人心,轉移大家的視線,隱飾 自己的罪行,門主,此人如何處置?」





  「這……?」百草子更是無言以對。





  「許大長老,哈哈,你錯了。」陳凡朗聲大笑,語出驚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百草門主,在下有辦法,一試並知。 」





  百許子怒道:「夏孤子,你又在胡說八道,老夫豈能……」





  「三叔,讓他把話說完。」百草子瞥了他一眼,向陳凡拱手說道:「夏道友,請講!」





  陳凡一掃四周,淡然笑道:「許大長老與百靈子是叔侄關係,可是遺書上卻說是兩人是親父子,現在他們都在這裡,可以 當場驗證。」





  眾人嘩然,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百許子老臉通紅,吼叫道:「一派胡言,夏孤子,老夫一生清清白白,豈能讓你胡言誣 蔑?」





  陳凡冷哼道:「許大長老,你口口聲聲清白無辜,可是在下有一秘法,專門測試父子關係,而且簡單易行,片刻之內就會 真相大白,你敢不敢?……各位,如果有人不信,在下可以先做一個試驗。」





  百許子緊閉嘴唇,死死地盯著陳凡,好像一尊石像紋絲不動,風吹雨打,萬年不變,目光有如實質,彷彿一把利箭射向陳 凡的內心,似乎想看出他話中的真偽。





  陳凡毫不退縮,雙眼直面對視,一步不讓,目光清晰如水,彷彿一座汪洋大海,寬闊無邊,深不可測,可以容納世間萬物 ,百許子只是一條小溪,匯入大海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許久,許久,時間好像凝固,空間好像絕對靜止,宇宙好像處於爆炸的前兆,兩人的目光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只要有一 點火星就會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能量,可以山崩地裂,可以毀天滅地。





  這一次交鋒雖然無形無影,但是驚心動魄,眾人也感到一股異常的氣氛在四周湧起,心中前所未有的壓抑,沉甸甸的,寒 嗖嗖的,冷冰冰的,涼徹入骨,就連百草子也喘不過氣來,頓時驚駭不已。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許只有片刻,也許是一刻鐘,也許是一個時辰,百許子忽然收回目光,閉上了眼睛,神色木然,眾 人都長舒一口氣,好像度過了悠久的億萬年。





  「蘭妹,你是我的……」百許子默默的坐著,喃喃自語:「大哥,蘭妹是我的,本來就是我的,是我們先認識,是我們先 相愛,你卻橫刀奪愛,把她搶過去了……蘭妹,你水性揚花,見異思遷,一切都是你的錯,我沒有罪,我要奪回屬於我的東西 ……靈兒,我苦命的靈兒,為父多麼想聽到你叫一聲父親,為父等了數百年,日思夜想,時時刻刻都在流淚,為父苦了一生, 卻是白活一場……我好恨……」





  廳中死一般的寂靜,數百雙眼睛都傻愣愣的看著他,心情複雜之極,百草子雙手一顫,遺書飄然落地,這麼多年來,百許 子德高望重、一身正氣,令人尊敬,在百草堂族人心目中,他的形象是那麼的高大,那麼的慈祥可親,可是瞬間就轟然倒下, 一時間,大家無法相信這是事實,無法接收眼前的現實。





  「一失足成千古恨……仇恨啊,你蒙蔽了我的眼睛……天理昭昭,無人可逃……靈兒,你等著我,為父來了。」百許子的 聲音越來越低,慢慢地沒有了聲息,眼角流下了兩滴血淚。





  「他去了。」陳凡輕輕地歎息一聲。





  「大長老!」眾人放聲大哭,齊刷刷地跪伏在地上,大廳裡哭聲震天,瀰漫著無限的悲傷。





  陳凡也淒然淚下,善惡只在一念之間,儘管百許子犯下了滔天罪行,但是他一生的功績人所共知,無人可以抹殺,也許無 數年之後,人們回憶起百許子,首先想到是他對百草堂的巨大貢獻。





  站起身來,陳凡悄然走到左側的小廳裡,找到一支筆、兩張紙,奮筆疾書:「百草門主,請將此書交與赤荒殿,桑公千虹 立即明白,百草堂安然無恙。」





  第二張:「桑公千虹,爺爺我華中生來了,你們把脖子洗乾淨一點,好好等待爺爺的利劍,哈哈,桑公世家的末日已經來 臨!!!」





  將兩張紙輕放在靈台下,看了看仍舊沉浸於悲痛之中的眾人,陳凡暗歎一聲,拿起地上的長袍與那份遺書,身形一閃,消 失得無影無蹤。

迷戀 於 2008-08-07 17:22: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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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一節 禹谷子

  

  陳凡的速度快到極點,彷彿一縷輕煙飄出靈芝島,一路翻山越嶺如走平地,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了百草山,忽然在一座丘陵 頂部停下了腳步,猛的轉過身來,凝視著遠處的望鄉崗,神色木然,目光迷惘,心中湧起了無限的感慨,有酸有苦,也有甜, 還有一種說不出滋味。





  從翠雲山偶遇草重生到現在,僅僅五十天的時間,卻經歷了大喜大悲、大悲大喜的兩次起落,從天堂跌到地獄,再從地獄 回到天堂,差距之大、變化之快令人瞠目結舌,彷彿做了一場噩夢,人生際遇就是如此捉摸不定。





  百草堂這個名字已經深深的銘刻於心,永遠無法忘懷,這裡有自己的朋友,百草子、草飛子、草重生,一個個身影在眼前 閃過,一想到他們,心中是那麼溫暖,雖然並無實質性交往,但在危難之中,他們挺身而出,大義凜然,證明了什麼是頂天立 地,什麼是響噹噹的好男兒,正明瞭修士界仍然浩氣長存。





  百靈子卻是心中永遠的痛,那瘋瘋顛顛的身影,那撕心裂肺的狂叫,那令人心酸的歌聲,那充滿絕望的目光,那催人淚下 的遺書,那恥於出口的身世,那慘不忍睹的遭遇,那驚天動地的孝心,無不讓人為之震撼,也許他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也許 他就是為復仇而生,也許他的一生注定就是一個悲劇,一個無法擺脫的噩夢。





  至於百許子,已經無話可說,與私是罪孽深重、天理難容,與公是功勳卓著、人人稱道,也許自己贏了,冤案得到昭雪, 天理得到昭彰,正義得到弘揚,可是心中卻空蕩蕩的,迷惘不已,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好像打了敗仗似的落荒而逃,不敢面 對百草子、草飛子、草重生,不敢面對百草堂所有人,也許……自己輸了。





  緩緩地轉向西山的半面太陽,殘陽如血,映紅了大半個天空,彷彿天上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艷麗得讓人心顫,也許那就 是上天之火,焚燒著人間一切醜惡;天地間一片蕭瑟,風起雲湧,四周繚繞著絲絲寒氣,又蘊涵著無限春意、無限生機,也許 這就是烈火重生,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也許這就是冬去春來,再冷的嚴寒也擋不住春天的腳步,擋不住生命的腳步。





  「善惡自在人心,唉,也許善惡共存於心,跨出半步就是惡,退一步即為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纏繞著每個人的一生 。」





  許久,許久,陳凡長歎一口氣,晚風吹過,渾身一片冰涼,忽然精神一振,仰天長吟道:「亂如麻,理還亂,哈哈,乾脆 一刀了斷,豈不痛快?哈哈,世間多有不平,我自拔劍向天,了卻平生恩怨,功過任人評說。」





  右手一揮,遺書粉身碎骨,隨風飄舞,再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彷徨、沒有絲毫迷惘、沒有絲毫雜念,毅然決然地轉身 向東奔去。





  兩、三百里後,登上一座千米高峰,鳥瞰四周,遠處群山起伏,層巒疊嶂,滿眼一片翠綠,茫茫森林無邊無際,暮色漸深 ,更顯陰暗深邃,陳凡身形一閃,如同流星一般飄下山腳,轉眼間來到一條小溪邊。





  小溪不足三尺寬,水面結著一層薄冰,孱孱的水流從冰縫中穿過,兩岸青草茂盛,四周都是參天大樹,陳凡拿起一塊薄冰 ,入手清涼無比,放在嘴裡嚼幾下,「咯咯」幾聲脆響,一股涼氣流入肺腑,不禁笑道:「好水,呵呵,還有點甜。」隨即脫 衣洗澡。





  清洗完畢,換上新袍,渾身煥然一新,陳凡頓感神清氣爽,晃了晃腦袋,舒展了一下四肢,看著水面倒映的身影,嘿嘿笑 道:「幸虧重賢侄心細,否則真的成了乞丐,哈哈,或者做一回偷衣賊。」





  懷著愉悅的心情,隨手獵取了一隻野兔,就地升起了篝火,悠然自得地烤起了野味。





  樹枝在火中發出「叭叭」的脆響,火苗「呼呼」隨風飄蕩,陳凡懶洋洋地翻弄著橫桿上的兔肉,黃燦燦的油脂不停地流淌 著,陣陣肉香撲鼻而來。





  他邊烤邊想:「這裡距離藍冰河很近,嗯,桑公世家的大軍還有一個月才能到達,不過,那兒一直是主戰場,也是前沿戰 地,現有的實力肯定很大,丹師也不會少,甚至於還有金丹師坐鎮,絕不能掉以輕心。呵呵,還是老辦法,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





  「最好讓那些兔崽子自投羅網!對,守株待兔,這裡應該已經在他們的警戒範圍,爺爺我見一個宰一個,呵呵,也許今晚 就有意想不到收穫。」





  夜色越來越深,碩大的銀盤不知什麼時候掛上了枝頭,群星閃爍,彷彿一條燦爛的銀河,密林中一片寂靜,偶爾傳來幾聲 獸吼鳥鳴。





  添上幾根枯枝,火苗越來越旺,舉起一隻黃橙橙的兔腿,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陳凡開心地說道:「啊,真香,味道肯定 不錯……嘿嘿,靈芝島上的兔子與圈養的沒什麼區別,已經失去了很多野性,還是野外的好吃。」





  面對著篝火,陳凡一邊吃邊哼著小調,細嚼慢咽,心情非常愉快,忽然眉頭一揚,暗自笑道:「果然不出所料,送死的上 門來了……咦,不對,原來是他們,呵呵,算得上一起吃過飯、喝過酒。」





  收斂了絕大部分功力,只留化丹中期修為,然後又添加了一些樹枝,篝火升得很高,在黑夜中顯得尤為醒目,半刻鐘之後 ,五道強大的氣息從四面八方迅速逼近。





  陳凡似乎在全神貫注地享用美食,對周圍的危險置若罔聞,啃完一隻大腿,隨手將骨頭扔出老遠,心滿意足地拍拍肚皮, 半躺在大樹下,慢悠悠地說道:「何方道友光臨?請現身說話!」





  「道友好修為!」隨著一個清朗的聲音,東面的密林裡飄出一條身影,話音剛落就站在陳凡面前。





  陳凡抬起頭來,饒有興趣的看著他,此人身材魁梧,頭髮黑中帶白,國字臉上稜角分明,皮膚黑得發亮,閃爍著一雙炯炯 有神的目光,身穿一件淺灰色的道袍,下擺隱隱有幾塊血跡,後背一把寶劍,腰桿好像一支標搶似的挺得筆直,身體雖然有些 單薄,但是具有化丹後期修為,不怒自威,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讓人心驚膽寒。





  此人也緊盯著陳凡,先是全神戒備,眼現疑色,很快就感到有些驚訝,拱手說道:「道友非常面熟,可是夏孤子夏道友? 」





  「坐!」陳凡悠然自得地點了點頭,略一擺手:「咱們倆同為百草堂貴賓,呵呵,說起來還是酒友,今日再見便有緣,來 ,一起吃。」隨手撕下一塊兔肉遞扔過去。





  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接過兔肉,卻覺滿手油污,頓時頗為尷尬,不知道吃還是不吃、坐還是不坐,左右為難。





  陳凡大笑道:「修道之人應該順其自然,率性而為,想吃就吃,不想吃就還給我,不要婆婆媽媽……哈哈,可惜這裡沒有 酒,否則咱們倆一起喝個痛快。」





  此人眼中異光連閃,猛的開顏一笑:「好,好,好,夜深人靜,明月高懸,大口吃肉,同飲美酒,確是人生一大快事,哈 哈!」不由分說地席地而坐,恨恨地咬了一大口,連嚼幾下,豎起了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讚道:「不錯,道友好手藝!」





  陳凡抓起另一塊兔肉,一面撥著火苗,一面鼓囔著嘴巴說道:「彫蟲小技,不值一提!」一陣狼吞虎嚥,扔掉骨頭後將剩 下的烤肉一分為二,一半推給那人:「見者有份,這是你的,不過,嘿嘿,必須吃光。」





  「謝謝!」那人毫不客氣,雙手並用,嘴裡塞得滿滿的,津津有味,陳凡也是埋頭痛吃,兩個餓死鬼好像在比賽似的,一 個比一個快,很快就一掃而空。





  同時嚥下最後一口肉,同時扔掉骨頭,兩人對望了一眼,同時放聲大笑:「哈哈,痛快!」





  在小溪裡清洗完畢,他們隔著篝火相對而坐,各自拿著一根粗大的樹枝,拔弄中間的篝火,火苗竄出一丈高,映紅了兩人 的臉龐,渾身暖洋洋的。





  沉默片刻,那人深深地看了看陳凡,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在下禹谷子,藍荒殿長老,大夏國供奉,不知夏道友來此有何 貴幹?」





  陳凡漫不經心地說道:「在下山野之人,無牽去掛,一身輕鬆,剛從百草堂出來,呵呵,閒得無聊,正好路過此地。」





  禹谷子一怔,哈哈笑道:「夏道友隱世高人,如同閒雲野鶴,逍遙天下,在下心慕不已,哈哈,不知夏道友是否領略過冰 原風光?」





  輕吹一口氣,火光劇烈地跳動,陳凡輕笑道:「聽說冰原地凍苦寒,藍荒殿威名四播,在下只是孤魂野鬼,修為低淺,人 單勢薄,不敢冒犯虎威。」





  禹谷子擺了擺手,正色道:「夏道友過慮了,咱們藍荒殿雖說是邪派,但一向潔身自好,對修士同道敬重有加,只要是心 存善意,無不雙手歡迎。在百草堂期間,樸長老與飛長老曾經介紹過夏道友的事跡,在下與各位師兄弟都是心存敬意,可惜道 友一直閉關不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陳凡歪著腦袋,眨了眨眼睛:「咱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而且非同一般,是酒肉朋友。」





  禹谷子一拍巴掌,忍不住笑出聲來:「夏道友性情高雅,處處與眾不同,好,咱們是酒肉朋友,嘿嘿,在下正欲回營,邀 請道友前去做客,不知道友可否賞臉?」





  陳凡微微一笑,默不出聲,似乎猶豫不決,又像不可置否,禹谷子連忙說道:「夏道友請不要誤會,在下並無它意,只是 一向好交天下奇人異士,誠心想與道友交往,是去是留任由道友決定,在下無不從命。」語氣非常誠懇,又非常急切。





  陳凡目光炯炯,緊盯著他的眼神,目光柔和,又異常銳利,好像要看穿他的內心,禹谷子直面而視,清晰如水,隱含滿腔 熱情。





  火苗在兩雙眼睛之間搖晃,卻擋不住他們的視線,兩人紋絲不動,足足對視了半刻鐘,忽然心中微動,突如其來地湧起了 一絲奇異的感覺,好像讀懂了對方的心意。





  「好,禹兄是條好漢子,值得交個朋友,再推遲就顯得過於矯情了。」陳凡猛然仰頭大笑,揚了揚手裡的樹枝:「怎麼樣 ?現在就走?」





  禹谷子喜不自禁,似乎是發自內心的喜悅,笑聲極為豪爽:「當然,現在就走……塵師弟,你們都出來吧,夏兄如今是咱 們的朋友。」





  東南西北各自飄來一條身影,很快就站在禹谷子身旁,他拱手說道:「夏兄莫怪,如今形勢複雜,赤荒殿狡詐多端,不得 不防。」





  「人之常情,禹兄無須解釋。」陳凡淡然一笑,打量著那四人,點頭說道:「四位道友修為高深,呵呵,在下佩服。」





  禹谷子起身逐一介紹道:「他們都是在下的師弟,也是藍荒殿長老,現與在下一起共事,咱們都是好兄弟,道號分別是禹 塵子、禹具子、禹苦子、禹符子……夏孤子道友乃不出世的高人,大家不要拘束,隨意一點。」





  禹塵子的身材和禹谷子差不多,而且面貌有些相似,只是皮膚較白,禹具子一頭黑髮披在肩頭,濃眉大眼,目光如電,威 風凜凜,兩人均為化丹中期。





  禹枯子與禹符子是化丹初期,一個較胖,肥頭大耳,臉上掛著一絲憨笑,顯得有些笨拙,但兩眼精光時隱時現,讓人心驚 膽寒,另一位禹符子矮小瘦弱,皮膚蠟黃,臉上的皺紋一堆又一堆,好像一張千年老樹皮似的,兩隻小眼睛不停地轉動,似乎 心機較深。





  他們都穿著淺灰色的道袍,但是也帶有絲絲血跡,腳下的布鞋更是一片血紅,禹塵子背著一隻血淋淋的包裹,禹具子背著 五把寶劍,禹枯子的左臂、禹符子的右臂都包裹著一塊白布,大量的鮮血將布染得通紅,兩人臉色有些蒼白,顯然剛剛經過一 場激戰。





  四人面帶喜色,同時拱手,異口同聲地說道:「見過夏道友。」





  陳凡一躍而起,抱拳回禮:「各位不要客氣,在下閒散慣了,失禮之處請莫怪。」





  禹谷子喜氣洋洋地說道:「夏兄,各位師弟,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回營,走!」





  禹塵子立即說道:「還是小弟在前,大家各就各位,打起精神,不要讓那幫兔崽子發現。」說完當先向東北方向奔去。





  陳凡與禹谷子走在中間,與其他四人相隔兩、三里,他們都是修為非常高深的丹師,身形極為快捷,只是路線非常奇怪, 沒有走直線,而是從南面繞了一個大彎,緊接著轉向東面,數十里後又向拐北,足足用了大半個時辰方才穿過大森林,登上了 一座千米高峰,前面是連綿起伏的群山。





  陳凡見他們表情嚴肅,步步謹小慎微,不由輕聲問道:「禹兄,你們五人都是化丹師,實力已經極其強大,可是卻如此小 心,難道赤荒殿有那麼恐怖嗎?」





  禹谷子想了片刻,傳音道:「夏兄有所不知,咱們與赤荒殿打了八、九年,已經到了最關鍵時刻,很快就要有一場生死之 戰,雙方都是各顯其能,尋找各種機會幹掉對方的丹師。唉,起初是一位化丹師帶著幾位煉丹師和實丹師出擊,突襲對方的軍 營與糧草,刺殺軍中大將,漸漸地變成了丹師之間的大戰,而且越來越殘酷,如今只有化丹師才敢出來,而且必須成群結隊, 即便是這樣也非常危險,咱們藍荒殿今年已經損失了十七名化丹師,赤荒殿死了二十三個。」





  陳凡輕笑道:「如此說來,在下剛才豈不是很危險?」





  禹谷子神情肅然,點頭說道:「不僅是這裡,藍冰河方圓八百里範圍內都很危險,可以說是天下最危險的地方,咱們稱之 為『丹師墳墓』,幾年來死亡的丹師不低於上千人,夏兄非常幸運,幸虧碰上了咱們,若是遇到赤荒殿的巡山隊就危險了,每 一隊的實力都不在我們之下,最可怕的是,偶爾有金丹師出現,任何一位高手都跑不掉。」





  陳凡訝道:「乖乖,赤荒殿確實了得,居然連金丹師也出動了,厲害!」





  禹谷子默默地說道:「金丹師只出現過兩次,咱們兩隊人馬一個也沒回來,十個化丹師,其中有兩名是化丹後期,屍骨找 都找不到。」





  禹谷子沉默不語,眉頭緊皺,面帶憂色,似乎還有一絲悲傷,也許在想著那些死亡的師兄弟,上千名丹師埋骨於此,藍荒 殿應該不少於三成,可以想像,每次出巡都是一次死亡遊戲,生死各半,誰也不知道能不能回營。





  此時已是深更半夜,圓月升至頭頂,閃爍的群星更加燦爛,大地一片銀灰之色,蒼涼陰冷,一座座山峰起伏疊蕩,如同大 海中洶湧的波濤,蒼茫世界無比蕭瑟,四周都是死一般的寂靜,似乎到處都潛伏著殺機,令人毛骨悚然。





  禹塵子忽然折向東方,速度極快,連續翻過幾座山峰,百十里後又放慢了腳步,陳凡心裡明白,經過常年搏殺,他們對敵 人的規律已經瞭如指掌,那些地區應該是赤荒殿經常伏擊的地點。





  「禹兄。」陳凡忽然問道:「既然赤荒殿出動了金丹師,你們也應該針鋒相對,否則豈不是人人自危,即便勉強出巡也是 白白送死。」





  禹塵子冷哼一聲:「那當然,咱們藍荒殿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哼,聶師叔聽後勃然大怒,連續三個晚上掃蕩千里, 幹掉了他們十五個化丹師,燒燬了三座大營,從那以後,大家形成了默契,金丹師只能對金丹師,化丹師之間各施其能,隨意 搏殺,凡人軍隊裡不能有丹師上陣。」





  「這個主意不錯,還算公平,嘿嘿,如果沒有一定制約,一個虛丹師就能幹掉一個萬人對。」陳凡微微一笑:「禹兄,你 們今晚的收穫如何?」





  禹谷子傲然說道:「咱們在埋伏在五百里之外,大獲全勝,幹掉四人,重創一名化丹後期,可惜被他跑了,不過,留下了 一隻胳膊,嘿嘿,空口無憑,四把寶劍、四顆腦袋、一隻胳膊都是證據,拿回去可以證實戰果。」





  陳凡心中一歎:「丹師墳墓名不虛傳,堂堂化丹師也是命不保夕,太殘酷了,唉,你殺我,我殺你,早就殺紅了眼,仇恨 已經深入骨髓,最後的結果不是你是就是我亡,沒有第二種可能。」





  禹谷子眼睛一紅,淒聲說道:「夏兄,我兩個弟弟、三個師弟就死在赤荒殿手裡,咱們每一個人都身負血海深仇,自己的 親人轉眼間就沒了,此仇不報天理難容,出巡雖然非常危險,但是大家都搶著出去,只有親手幹掉仇人才能報仇血恨。」





  聽了他的話,陳凡心裡沉甸甸的,人說亂世之人不如狗,以前指的是凡人,現在修士界也是如此,一場戰亂將整個修士界 都捲入其中,也許是修士界十萬年來最大的一場浩劫、最慘痛的一幕,無論誰是贏家,修士界已經元氣大傷。





  突然間,陳凡心中一跳,不一會兒,前面傳來一個輕脆的響聲,禹谷子臉色大變,失色叫道:「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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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二節 金丹威

  

  這是一片面積不大的高原森林,方圓只有十五、六里,四周都是連綿不斷的千米高峰,形成一個小型盆地,或者說是一個 小山坳,山坳中還散落著一些低矮的小丘陵,高的有五、六十米,矮的二、三十米,地形並不算太複雜。





  相對於山外,這裡的氣候稍暖一些,樹林非常高大,也非常茂密,近幾日下過一場大雪,到處銀裝素裹,一片雪白,天上 的圓月潔白無暇,同時灑下億萬道銀光,滿眼都是白得刺眼,白得讓人心顫,又是死一般的寂靜,寒嗖嗖的、陰森森的、霧朦 朦的,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寒風吹過,鬼影崇崇,無數根樹枝來回晃動,飄飄揚揚灑下陣陣小雪。





  一大塊黑雲擋住了明月,天地間暫時稍稍昏暗,六人的修為雖然都非常高深,眼力驚人,卻也產生了短暫的鬆懈,突然間 ,四周出現十幾道強大的氣息。





  禹谷子的反應極快,可惜為時已晚,警覺剛起,腳底下、樹叢中、丘陵裡憑空飄出十二條鬼魅般的白色身影,以迅雷不及 掩耳的速度,向六人發動突然襲擊。





  陳凡半刻鐘前就感應到其中的埋伏,心中既感驚訝,又暗地裡興奮不已:「乖乖,六個化丹後期、六個化丹中期,實力確 實恐怖,看來赤荒殿早有預謀,下了大本錢,志在必得……呵呵,桑公千蓮夠意思,知道我今天開張大吉,居然送了這麼重的 禮物,哈哈,爺爺就不客氣了,來個開門紅。」





  這些人均是白衣白褲,就連頭上也蒙著白色的頭罩,與四周的環境完全融為一體,兩人為一組,化丹後期和化丹中期相互 配合,悄無聲息地向各自的目標發出雷霆一擊。





  十二把寶劍同時爆出耀眼的強光,劍尖吐出五、六丈長的劍芒,火紅、碧藍、青紫、潔白、深黃等等,什麼都有,五顏六 色,讓人眼花繚亂,好像在漆黑中射出十二隻強光燈,又似冬天的北極閃過耀眼的極光,更像一道道閃電劃過夜空,強勁的氣 流發出「絲絲」的鬼叫聲,令人心驚膽顫,顯然都是威力驚人的靈劍。





  藍荒殿諸人儘管小心謹慎,時時保持高度警惕,但也被打得措手不及,幾乎毫無反抗之力,轉眼間就死傷慘重。





  禹具子走在最前面,首先看到眼前出現一道強光,眼睛一花,凌厲的氣流直擊自己的面門,皮膚疼痛難當,慌亂之下連退 十丈,劍氣緊追不捨,而且速度更加快捷,正當他拔劍抵擋,腳下又湧來一道劍氣,駭得肝膽俱裂,只覺雙腿傳來一陣鑽心的 巨痛,緊接著胸口一涼,張嘴噴出一口污血,「咚」的一聲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渾身血肉模糊。





  禹塵子同樣面臨著兩道劍氣,一個在前,擊向他的胸膛,一個在後,直奔他的後心,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也凌厲得不可思 議,劍芒瞬間即至,根本就來不及抵擋,驚駭之下硬生生的斜避三尺,險險的躲過前面的劍氣,右手揮動寶劍向後擊去,「轟 !」一聲巨響,全身好像被重椎擊中,寶劍脫手飛入半空,體內的五臟六肺俱裂,不由自主地橫飛十幾丈,一路灑下無數鮮血 ,聲嘶力竭的狂吼道:「谷師兄,快跑……」很快就沒了聲息。





  禹枯子和禹符子兩人只有化丹初期修為,而且剛剛經過一場搏殺,內傷頗重,面對化丹後期與化丹中期的偷襲,更加不堪 一擊,禹枯子一個照面就被攔腰斬斷,腦袋飛得無影無蹤,禹符子剛要叫喊,但覺嗓門一熱,心臟劇痛,兩股劍氣同時爆發, 整個人被炸得粉身碎骨,方圓百米範圍內如同下了一場血雨。





  「塵師弟!」短短的一息之內,四個師弟就同時遇害,禹谷子心中如同刀割一般,怒吼一聲,雙眼通紅,噴出足已殺人的 怒火,鋼牙咬得「咯咯」響,寶劍向腳下橫掃過去,滿含悲憤,竭盡全力。





  「轟!」三劍相交,四周氣流激盪,腳下的幾顆大樹化成木屑,禹谷子畢竟是化丹後期的高手,一招逼退兩位化丹師,他 臉色陀紅,搖搖欲墜,一口熱血湧上嗓門,連忙運氣強行壓下,不顧一切地向敵人發起了狂風暴雨般的反擊。





  陳凡隨風飄舞,輕而易舉的躲開了敵人的必殺之招,兩個化丹師一左一右,配合非常默契,攻勢如潮,兩把靈劍好像兩團 熊熊大火,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陳凡化著一縷輕煙,在火焰之間來回飄舞,彷彿一葉小舟在驚濤駭浪中飄蕩,隨時都會舟覆 人亡。





  敵人一口連續攻出上百招,見陳凡雖然陷於絕境,但每次都險險的躲過凌厲的劍網,連一根毫毛也沒有傷到,頓時心中大 憤,同時大喝一聲,一劍將陳凡死死的罩住,另一劍化著閃電,吐出一道粗大的劍芒,向陳凡全力擊去。





  陳凡右手揮舞著寶劍,布下了一層厚厚的劍幕,「咚!咚!咚!」一陣密集的脆響,擋住一位化丹中期高手的進攻,左手 的斷劍化著一道紅光,襲向另一位化丹後期,斷劍與劍芒撞擊在一起,「轟!」斷劍粉身碎骨,劍芒消失,此人眼睛一花,隱 隱看到一道金黃色的利箭衝入心臟,「騰騰騰」連退數丈,臉色變得慘白,渾身顫抖,雙手一抖,寶劍掉在地上,大嘴一張, 噴出一口血箭,夾雜著大塊的肉團,他兩眼圓瞪,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又好像死不瞑目,很久之後才軟綿綿地摔倒在地上。





  陳凡見其他敵人已經逼近,連忙飛快地叫道:「禹兄,快走!」隨手一招,禹塵子的寶劍飛入手心。





  「王八蛋,老子跟你們拼了!」禹谷子殺氣沖天,每一招都重愈千斤,不留任何後路,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兩個化丹 師竟然被逼得連連後退,他聲音嘶啞,狂吼道:「咱們都是生死兄弟,禹某帶他們一起出巡,豈能丟下他們不管?哼,無論如 何,禹某絕不會獨自偷生。」





  陳凡一面與對手周旋,一面怒道:「笨蛋,敵勢太強,幾位道友已經犧牲了,你快走,能跑一個是一個,否則就全軍覆沒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快回去報信,想辦法為他們報仇。」





  禹谷子畢竟不是等閒之輩,瞥了四週一眼,其他敵人已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知道事不可為,瞬間冷靜下來,寶劍吐出前 所未有的強光,化著一團熊熊大火向周圍橫掃過去,猛喝一聲:「咱們走!」整個人化著一股旋風向北飄去。





  陳凡也逼退對手緊隨其後,沒想到五個敵人已經在前擋住了去路,其他六人從後面包圍過來,同時得意洋洋地狂笑道:「 兩個兔崽子,你們跑不了,快投降吧,不要替夏逆賣命,咱們優待俘虜,否則,哈哈,否則那幾個死鬼就是你們的下場……」





  「***,老子與你……」禹谷子怒目圓瞪,頭髮倒豎,臉色鐵青,正欲上前拚殺,忽覺背後湧來一股大力,不由自主地 飛入空中,耳中傳來陳凡的聲音:「禹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在下斷後,你快走!」





  禹谷子轉眼間飄出百米遠,正好脫離了敵人的包圍圈,回頭一看,卻見戰場上劍氣縱橫,陣陣巨響不絕於耳,陳凡正在與 十一個敵人游鬥,竭盡全力將敵人死死的拖住,嘴裡還在不停地吼道:「走,走,***快走!!!」





  禹谷子猛的狂吐一口鮮血,眼前一片模糊,心中一陣激盪,知道他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將心一橫,咬緊牙關,強行振作精 神,毅然決然地轉身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幕之中。





  「咚咚」幾聲巨響,第二支寶劍粉身碎骨,陳凡只好揮舞著禹塵子的靈劍,卻沒有發出一絲光芒,心中暗道:「赤荒殿的 兔崽子用的是靈器,乖乖,沒想到藍荒殿也是如此,如今靈器滿天飛,一點也不稀罕。呵呵,現在輪到我威風威風。」





  赤荒殿眾人見禹谷子成功逃脫,本來十拿九穩的行動,卻功虧一簣,想追擊漏網之魚,又被死死地纏住,頓時氣急敗壞, 對陳凡恨之入骨,份份怒吼道:「他***,咱們宰了這王八蛋……善師兄、快發百里音符,讓青師兄他們截住禹谷子。」





  「大家小心,這小子有些古怪!」眾人越打越糊塗,一位領頭模樣的人似乎感到不妙,猛一發力,忽然跳出了戰場,大叫 道:「快布劍陣纏住他,不要貼得太近。」





  陳凡大笑道:「赤荒殿的兔崽子,太晚了,哈哈,爺爺不和你們玩了,去死吧。」靈劍舞出一個碩大的弧線,「轟轟轟! 」一陣密集的巨響,漫天的劍氣突然消失,所有人都被震得東倒西歪,氣血翻湧,手臂發麻,半邊身子一陣疼痛,「當當」幾 聲輕響,一半靈劍落在地上,另外五人也是搖搖欲墜。





  眾人震撼不已,驚得目瞪口呆,個個眼睛瞪得銅鈴般大小,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個化丹後期和七個化丹中期聯手 ,竟然被一個化丹師輕描淡寫地擊敗,簡直是聞所未聞,五人倒吸一口涼氣,心中同時冒出一個念頭:「天啦,他是金丹師! 」





  「桑公世家的兔崽子,每一個都死不足惜,爺爺我送你們上西天。」陳凡見他們嚇得毫無鬥志,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身形微動,一口氣拍出十掌,十道金光閃過,十個人飛出百米,軟癱在地上變成一堆肉醬,





  回過頭來,看著那碩果僅存的白衣人,陳凡笑容可掬:「怎麼樣?你們夠威風,卡嚓幾下就幹掉藍荒殿四大高手,嘿嘿, 了不起……喂,老小子,快告訴爺爺,你們在這裡潛伏了多長時間?一天?還是三天?」





  「你……你……你是金丹師?!」那人嚇得渾身顫抖,臉無人色,幾乎站立不穩,踉踉蹌蹌的連連後退,抖動著右手,指 著陳凡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們竟敢……敢出動金……金……金丹師……」





  「說對了,爺爺正是金丹師,怎麼啦?現在害怕了?剛才的威風哪裡去了?」陳凡滿臉不屑,然後放聲大笑,笑得前俯後 仰,整個盆地都在顫抖,好半天方才停下來,冷哼道:「老實告訴你,爺爺不是藍荒殿的人,不過,爺爺與你們桑公世家有血 海深仇,哼,你們桑公世家造孽太多,爺爺我只好替天行道,從此以後,爺爺我見一個殺一個,一直殺到桑公世家斷子絕孫, 今天遇上爺爺算你們倒霉。哼,若是還有自知之明,你自行了斷吧。」





  那人兩眼露出絕望之色,目光空洞,黯然長歎道:「前輩修為高深,天下無敵,晚輩有眼無珠,今天命中該絕,唉,無需 前輩動手,晚輩自裁了結。」緩緩地舉起寶劍向脖子抹去,猛的揮出左手,隨著一聲淒厲的鬼叫,一道強光射向天空,瞬間升 至千米高度,綻放出無數朵艷麗的煙火。





  「不好,百里音符。」陳凡心中一驚,但已經來不及阻止,卻見對方眼中噴出兩道怒火,厲聲叫道:「狗賊,你等著,桑 公世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敵人……族長,屬下盡力了!」靈劍一抖,脖子血流如柱,整個人轟然倒下。





  陳凡愣了片刻,看著那具屍體,苦笑道:「寧死不屈?視死如歸?桑公世家個個都是瘋子,都悍不畏死,看來他們確實不 簡單啊,這樣的人最難對付,應該想辦法瓦解他們的意志,否則即便將他們打敗,只要放跑一個人就會留下無窮後患。」





  猛的一拍腦袋:「百里音符?對,他們還有伏兵,禹谷子危險了……嘿嘿,不急,不急,讓他吃點苦頭,藍荒殿也不是什 麼好鳥。」





  不慌不忙將所有的靈劍收集起來,陳凡輕笑道:「赤荒殿十二把,藍荒殿四把,再加上他們繳獲了五把,乖乖,發財了, 發財了,這麼多靈器最好來個大拍賣,哈哈,肯定會轟動整個修士界……對,等到收齊一百把就送到百草堂,哈哈,開一個百 靈拍賣會。」





  「呵呵,老規矩,看看他們有什麼寶貝。」陳凡又將所有屍體搜了一遍,總共收穫了七、八十瓶頂級丹藥,讓他感到驚喜 的是,其中有三瓶飛昇丹,不由笑道:「太好了,桑公千虹真不錯,是個合格的運輸大隊長,嘿嘿,今後就專門向這幫兔崽子 開刀,一舉兩得,應有盡有。」





  「哈哈,貪財,貪財!」順手扒下兩件白衣,將所有的物品全部包裹在裡面,看看天色,略一思索,隨即背起兩隻包袱, 身形連閃,四周很快就大火沖天,施展身法向北奔去。





  陳凡將神識擴展到極限,一路不停地搜索,果然不出所料,僅僅過了百十里,就聽到遠處傳來激戰聲。





  陳凡悄然飄至一棵大樹旁,卻見三個白衣人正在圍攻禹谷子,戰場上大局已定。





  禹谷子披頭散髮,滿臉污血,衣袍破舊不堪,露出一道道深深的傷痕,渾身鮮血直流,汩汩地淌了一地,身形凝滯,步伐 飄浮,顯然已經身負重傷,每一招都是有氣無力,沒有絲毫威脅,就連劍氣也發不出來,不過,雖然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但 還是在咬牙堅持。





  那三人都是化丹後期,個個手執靈劍,他們佔了絕對優勢,輕描淡寫的應付禹谷子,也許知道勝利在望,大玩貓抓老鼠的 遊戲,也許在消耗禹谷子最後的餘力,等待他自己崩潰,絕頂高手臨死前的反擊也是極其可怕。





  其中一人輕鬆閃過一劍,大呼小叫道:「禹谷子,你已經不行了,還是投降吧,呵呵,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不僅你自身 難保,咱們大軍一到,整個夏逆、商逆也將土崩瓦解,哈哈,不要死撐著充當好漢,再抵抗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死也是白 死。」





  另一人也嘻笑道:「咱們赤荒殿一向慈悲為懷,族長心寬如海,最愛惜人才,只要你乖乖放下寶劍,她老人家肯定會不計 前嫌,雙手歡迎,做一個長老沒問題,怎麼樣?」





  「呸!」禹谷子搖搖晃晃,用寶劍支撐著身體,吐出一口污血,氣喘噓噓,斷斷續續地罵道:「你……你們赤荒殿都是衣 冠禽獸……豬狗不如的東西……爺爺我堂堂正正……哼,豈能與禽獸為伍……咳咳,王八蛋,要殺要剮隨你們便……來啊,爺 爺我不怕你們……」





  那人躲開膿血,惱羞成怒,大喝道:「青師兄,宰了這狗賊……哼,禹谷子,給臉不要臉,不識抬舉,哼,老子要割下你 的狗頭,剁下你的狗腿,掛在營門外示眾,讓大家看看夏逆的下場。」隨手一抖,靈劍吐出耀眼、長長的劍芒,「?」的一聲 輕響,禹谷子手中的寶劍被擊飛,狂吐幾口鮮血,飛出十幾米,狠狠地撞擊在一棵樹幹上,然後「咚」的一聲摔在地面,一動 也不能動,只有眼中噴出怒火。





  禹谷子知道今天已經在劫難逃,暗歎一口氣,閉上眼睛等死,足足過了一刻鐘,卻沒有任何動靜,周圍死一般的寂靜,睜 開眼睛一看,三人僵立在原地,胸口出現一個碩大的血洞,熱血像噴泉一般汩汩直冒,三雙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露出驚駭之色 ,臉上的肌肉扭曲變形,好像看見了天下最恐怖的怪獸。





  禹谷子怔了怔,頓時精神一振,大喜過望,掙扎著揮舞著雙手,奮力大叫道:「聶師叔,是您老人家來了嗎?」





  連叫幾聲,卻沒有任何回音,禹谷子疑惑萬分,喃喃自語道:「不是聶師叔?難道是皇師叔駕臨?不對,絕不是他們,他 到底是誰?」然後大聲叫道:「不知哪位道友救了在下?請現身說話,藍荒殿必有所報。」





  「是谷賢侄嗎?」遠處忽然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話音未落,一條身影忽然出現在禹谷子面前,驚呼道:「谷賢侄,你怎 麼啦?」口氣異常憤怒:「誰幹的?你們中了埋伏?」





  禹谷子淚流滿面,痛哭道:「聶師叔,是赤荒殿那……」張嘴噴出一口污血,再也堅持不住,一下子軟癱在地上。





  「谷賢侄!」那人驚呼一聲,立即抱住禹谷子,迅速掏出一枚丹藥塞如此他嘴裡,手抵後心輸入一股真氣。





  陳凡緩緩的向南退去,心中暗暗吃驚:「好厲害,此人最起碼在金丹中期……咦,還有人,乖乖,五個化丹後期,九個化 丹中期,看來藍荒殿要有大動作。」





  百里之後,陳凡加快速度,很快就回到原來的戰場,那裡的大火越燒越旺,整個盆地都是一片火光,黑煙滾滾,一直升至 千米高空。





  凝視了很長時間,陳凡久久不語,輕輕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此火太猛,三天三夜不會熄滅,不過,野火燒不盡, 春風吹又生,生生死死,天理循環,大自然的恢復力極其驚人,用不了數十年,肯定又是一副新景象。」





  長舒一口氣,陳凡感到心情非常愉悅,大笑道:「沒想到第一天就有如此收穫,確實是開門大吉……哈哈,丹師墳墓,我 來也,爺爺我也來湊湊熱鬧,當一次業餘獵手,專門獵取桑公世家的化丹師……哈哈,桑公千虹,你等著哭吧!」





  正欲轉身離去,南面突然出現十幾個強大的氣息,猛的竦然一驚:「又來一個金丹,還有大批化丹,天啦,他們是桑公世 家的人。」眼珠一轉,心念急動:「兩殿傾巢出動,兩個金丹相遇,呵呵,今晚好戲連台。」

迷戀 於 2008-08-07 17:25: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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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8-07 17:26:00
(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三節 雙金會

  

  口唸咒語,手捏法訣,四周冒出一股輕煙,薄而不散,陳凡全身煙霧繚繞,化著一個虛影,輕飄飄地向東奔去,到達盆地 數里外的一座山頂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收斂氣息,晉入心鏡通明。





  這是他第二次使用「無影神覓」,雖然還是第一個境界的初級功法,但功力今非昔比,修為跨入一個全新境界,應該能在 遠距離躲過其他金丹師的神識,持續的時間也長得多。





  陳凡還有自知之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只是剛剛修成金丹,相對於其他金丹師來說功力尚淺,對付三、五個化丹 師綽綽有餘,剛才能夠一口氣擊斃十個其實有些取巧,如果他們同時拚命反抗,最起碼需要百十招才能擺平,甚至於會有一、 兩個逃之夭夭。





  此外,藍荒殿的聶師叔與赤荒殿的那個金丹師均為金丹中期,功力比他高出太多,而且使用的都是靈器,可以增加兩、三 倍的威力,如果被他們發現麻煩就大了,無用置疑,一旦被其中一個纏上,絕對很難脫身。





  赤荒殿眾人的速度極快,最先趕到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老者,大約有六、七十歲,花白的頭髮非常稀疏,小小的髮髻垂在 腦後,皮膚蠟黃無光,乾枯的臉上堆滿了密密麻麻的皺紋,露出兩隻長滿了黃斑的大板牙,黑乎乎的嘴唇不停的顫動,頜下飄 動著一把山羊鬍,身穿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袍,長長的袍袖一直拖到地面,咋一看如同一位極其尋常普通、已經進入垂暮之年老 人,只有那雙小眼睛異常清晰明亮,沒有絲毫混濁之感,隱隱閃爍著異樣的光華,令人望而生畏。





  老者站在盆地南側的山頂,眉頭緊皺,眼中閃爍著凌厲的金光,向四周來回掃射,神識也擴展到極限,快速搜索周圍的每 一個角落,轉眼間,一草一木、每一個氣息都瞭如指掌。





  陳凡雖然遠在十里之外,心中卻驚駭不已,感到他的目光有如實質,金光所過之處,好似兩把利劍橫掃一切,渾身皮膚竟 然稍稍疼痛,氣血略有騷動,「無影神覓」幾乎消散,差一點現出原形,神識更是厲害之極,彷彿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任何 人也無法藏身,心知他剛才已經發現了自己的氣息。





  片刻之後,另外十八人飄然而至,其中九名化丹後期,九名化丹中期,他們停在老者身後五、六丈處,看著下面的熊熊大 火,個個目瞪口呆。





  火勢越來越旺,火苗從樹頂「呼呼」地串出百米高,粗大的樹幹在烈火中發出「劈劈叭叭」的脆響,一棵棵參天大樹「轟 轟」倒塌,濺出無數火星,彷彿天上的繁星在閃爍,一股股熱浪撲面而來,山頂的溫度越來越高,令人灼熱難忍,一陣陣濃煙 從眼前飄過,滿眼都是飄浮不定的黑灰,眾人身上的衣袍很快就變得一片暗黑,份份凝神閉氣,布下一道氣牆擋住漫天飛舞的 粉塵。





  老者輕咳一聲,眾人如夢方醒,其中兩個化丹後期中年人揮了揮手,十八人分成兩隊,他們各帶一隊分別向東西奔去。





  東面一隊總有九人,迅速飄近陳凡的隱藏地,到了盆地東側立即化為四組,以兩人為一組分散開來,領頭者居中策應,最 遠的一組到達五、六十里外,仔仔細細搜索每一寸土地、每一個山頭、每一片樹林。





  老者沒有感應到任何可疑氣息,頓時疑惑不解,靜立在懸崖絕壁上,對身外之事置若罔聞,凝視著眼前的大火,紋絲不動 ,似乎對敵人逃過自己的神識感到不可思議,又像在思考山火的由來,熱浪與粉塵在四周肆虐,卻始終無法靠近他三丈之內。





  大約過了半刻鐘,那兩個中年人回到老者身邊,神色異常恭敬,略一彎腰,拱手說道:「輝長老,沒有發現任何敵蹤。」





  「繼續搜!」老者早有預料,微微點了點頭,忽然叫道:「成賢侄,古賢侄!」





  「輝長老!」兩人連忙說道:「您老有何吩咐?」





  「這裡就是他們埋伏的地點嗎?」輝長老頭也不回,語氣陰冷,隱含一絲怒氣:「他們人呢?哼,這裡的火是怎麼回事? 」





  兩人似乎對老者非常害怕,低下了腦袋,不敢正視對方,其中一人答道:「輝長老,沒錯,確實是伏擊點,一個月之前, 小侄與古師兄、善師兄、青師弟親自帶人察看地形,最終選擇了這座小山谷,因為這裡是夏逆巡山隊的必經之地,而且距離他 們大本營很近,肯定能出其不意,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嗯,是個好地方,你們眼光不錯,地點選得很正確。」輝長老捋了捋山羊鬍子,微微點頭,讚許道:「做得很好,今後 的行動就這麼辦,一定要選擇這樣的地方,集中全力,咱們兩、三個打他們一個,每一次都要確保成功,不僅能夠全殲敵人, 還會減少咱們的傷亡,你們以前都是瞎指揮,像無頭蒼蠅似的盲目尋找,雖然佔了幾次便宜,但是總體損失比敵人還多,得不 償失。」





  「這一次的伏擊全憑輝長老指點,小侄不敢居功。」成賢侄聽到輝長老表揚,心中一喜,表面卻不露聲色,臉色依然恭敬 :「小侄等生性愚笨,指揮無方,致使弟兄們損失慘重,請您老降罪。」





  「哼,蠢才,給點臉色就得開始意忘形!」輝長老臉色突變,鼻子裡噴出一聲冷哼,怒氣沖沖,語氣非常嚴厲:「你們還 沒回答老夫的問題,快說,他們人呢?哼,你們兩個是總負責人,不要說你們不知道。」





  「小侄等確實不知。」成賢侄與古賢侄渾身顫抖,看了看山下的大火,結結巴巴地說道:「小侄與古師兄親眼看到了百里 音符,立即就向您老匯報,一刻也沒敢耽擱,您老可以問問其他師兄弟。」





  「一群廢物!」輝長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難道他們都死光了?哼,九個化丹後期、六個化丹中期,足以 橫行天下,即便遇到金丹師也能逃出一、兩個。」見兩人嚇得臉無人色,口氣稍稍緩和:「你們覺得這把火是誰放的?」





  兩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古賢侄小聲說道:「小侄認為,也許是善師兄他們遇到強敵,為了脫身放火燒山……」卻見輝長老 冷眼一瞥,連忙閉上了嘴巴。





  「你說呢?」輝長老瞥向成賢侄。





  成賢侄眼珠快速的轉動,清了清嗓子,邊想邊說:「小侄認為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可能被敵人發現,因而遭到了圍攻, 嗯,距離敵人大本營有利有弊,雖說可以攻敵不備,但是若不能快速解決戰鬥,敵人的援兵很快就能到達,所以善師兄與青師 弟一面示警,一面放火脫身。」





  頓了片刻,見輝長老點頭贊同,信心大增,繼續說道:「還有一種可能,敵勢太強,他們發出百里音符後就遭遇不幸,敵 人放火焚屍匿跡,現在已經返回老巢。」





  「成師弟,為兄不敢苟同。」古賢侄在旁搖頭,面對輝長老說道:「他們一行實力非同小可,行動也極其隱密,不可能暴 露行蹤,況且善師兄與青師弟生性謹慎,足智多謀,並非魯莽之人,肯定不會輕舉妄動,如果敵人太過強大,他們根本就沒有 機會放火,另外,小侄覺得敵人也不可能放火,此舉不合情理,他們完全可以從容的打掃戰場,沒有必要畫蛇添足。」





  「好,說得好!」輝長老忽然轉過頭來,露出罕見的笑容,點頭說道:「你們分析得都很有道理,嗯,夏商兩逆特別狡詐 ,不可小視,要想戰勝他們,除了需要強大的實力之外,最重要的是計謀,呵呵,無論實際情況如何,老夫感到非常欣慰,因 為你們終於在戰火中成長起來,不再是只知道打打殺殺的莽夫,開始動腦筋分析問題。」





  擺了擺手制止兩人講話,他凝視著山谷,神色略有傷感,聲音變得異常柔和:「咱們最不缺的就是高手,論實力,桑公世 家高手如雲,天下無敵,即便與整個厚土修士界為敵也毫不畏懼,可是你們想一想,為什麼居然對夏商兩逆無可奈何?足足相 持了這麼久呢?」





  兩人不敢妄加評論,一聲不吭,恭恭敬敬地聆聽輝長老的教誨。





  輝長老長歎一口氣,緩緩地說道:「因為咱們最缺的是人才,缺少大將之才,咱們從前過於迷信武力,竭盡全力培養丹師 ,天真地以為只要有足夠的高手就能成功,可是八、九年來,經過一系列慘痛的教訓,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征戰天下不同於 普通的修士門派爭鬥,唉,族長登位之前曾經說過,桑公世家沒有謀士、沒有將帥,只有一群殺手,空有數百萬大軍卻連續敗 在兩逆手上,恥辱啊!」





  他的眼睛有些模糊,話中滿含欣喜:「咱們雖然一開始勢如破竹,短短的半年時間就大獲成功,輕而易舉地佔領了大半厚 土,但族長深謀遠慮,目光如矩,早就看到了其中的危機,通過近些年來的精心培養,族人中終於湧現出一批人才,不再完全 依賴外人帶兵……唉,老夫老矣,命不久矣,只有一個心願,希望在有生之年親眼看到厚土一統。」





  兩人大驚失色,異口同聲地說道:「您老修為高深,日後必能飛昇仙界,怎麼會……」





  輝長老抹去眼角的淚水,緊盯著他們:「回去之後,老夫立即向族長建議,賜給你們金丹丸……唉,咱們老一輩已經所剩 無幾,也許再過幾年都會一個個離開人世,今後的重任就落在你們這一代人身上,希望你們不忘先祖遺志,對得起列祖列宗的 在天之靈。」





  兩人又驚又喜,一揖到底,齊聲說道:「小侄等謹記教誨!」





  輝長老擺擺手:「好了,起來吧,其實你們的修為也夠了,不過,金丹丸凶險異常,能否成功就看各人的福分了。」突然 臉色劇變,抬頭看看對面的山峰,厲聲叫道:「全體收隊,有敵!」





  話音剛落,一個身影出現在盆地北面的山頂,一個清朗的身音飄入他們耳中:「輝長老大駕光臨,禹某有失遠迎!」語氣 輕柔,卻滿含怒火,迴盪在深邃的夜空中,與此同時,兩道紅色的閃電飛向輝長老。





  來人正是藍荒殿禹聶子,他的身材極其魁梧,比禹谷子還要高出半頭,一頭烏黑的長髮披在肩上,臉龐方方正正,長長的 臥繭眉斜插兩鬢,闊鼻大嘴,深銅色的皮膚隱隱發光,身穿一見破舊的灰袍,袖口縫著幾個小補丁,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雙利 眼,亮得如同兩隻小太陽,閃爍著無數道金光。





  閃電劃過盆地的上空,轉眼間到達對面的山頂,突然輕輕的落在輝長老面前,成賢侄與古賢侄驚得連退數步,失色叫道: 「斧師弟、榴師弟!」那是兩顆血淋淋的腦袋,正是最遠的一個搜索小組,一個化丹後期、一個化丹中期,悄無聲息的被禹聶 子幹掉。





  其他化丹師反應極快,聽到輝長老的警訊後立即返回,看到兩顆腦袋也驚恐萬份。





  「輝長老,你是禹某的老朋友了,區區小禮不成敬意,還望輝長老笑納。」禹聶子見敵人驚慌失措,不由哈哈大笑。





  中間雖然隔著一座盆地,但是赤荒殿眾丹師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耳膜生疼,心中一陣顫抖,壓抑得幾乎喘不過 起來,頓時驚駭失色,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轉過頭去不敢對視。





  「禹長老客氣了,在下來得冒昧,不敢打攪。」輝長老桀桀一笑,眾人立感壓力消失,渾身輕鬆,慌忙向後飄出數十米, 迅速布下一陣劍陣。





  此陣非常奇特,六個化丹後期並排在前,八個化丹中期在後,形成一個三、四丈長的弧線,將前排六人包裹起來,那個成 賢侄與古賢侄也在弧線的兩頭壓陣,他們均盤坐於地,閉上眼睛,十六把靈劍同時出鞘,齊刷刷地斜指右方,劍光閃爍,劍氣 縱橫,布下了一道厚厚的氣幕,彷彿一道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





  陳凡楞了一下,劍陣咋一看不合常理,違背了常規,幾乎不堪一擊,但是仔細琢磨,發現它大有文章,可以將十六個化丹 師的力量集中在一起,其威力極其驚人,若是正面抗衡,自己肯定很難破陣,稍不留神甚至於會被它所傷,心中暗暗吃驚:「 桑公世家不簡單,如果他們都為化丹後期,即便是那個禹聶子也大感頭疼,嘿嘿,今後必須小心謹慎,否則會吃大虧的。」





  禹聶子死死地盯著輝長老,眼中金光更盛,如同兩把利箭射向他的胸膛,輝長老毫不示弱,針鋒相對,同樣發出兩道金光 看著對方。





  兩個金丹師相隔十幾里,中間是熊熊大火,黑煙瀰漫了整個上空,但是他們都感到一股凌厲的殺氣從對面洶湧而來。





  漸漸地,金光瀰漫了他們的全身,幾乎成了兩個金光閃閃的金人,又像兩隻耀眼的小太陽,向對方射出億萬縷金光。





  殺氣越來越凌厲,盆地上空的氣流劇烈震盪,滿天的煙霧來回攪動。





  漸漸的,兩人中間出現一道黑色的漩渦,漩渦起初很小,卻越轉越快,面積也越來越大,慢慢的將所有的灰塵席捲進去, 慢慢的佈滿了整個盆地,直徑超過萬米,下面的大火與外界完全隔離,慢慢的開始熄滅。





  許久之後,漩渦的速度快到極限,忽然化著一道巨大的龍捲風,夾帶著無數燒焦的樹幹、灰燼向高空呼嘯而去,瞬間消失 得無影無蹤。





  龍捲風的威力奇大,如同炸響一個前所未有的驚雷,四周所有的山峰都在顫抖,盆地四周的峭壁經過長時間燒烤,早已脆 弱不堪,大片的巖壁轟然倒塌,無數巨石帶著隆隆的巨響滾落谷底。





  巨大的聲響驚天動地,兩個金丹師也受到強烈震撼,渾身微微一抖,各自收回金光。





  看著眼前的盆地,兩人頓時目瞪口呆,下面黑糊糊的一片,已經空無一物,只有縷縷輕煙在地面飄舞。





  兩人心中頓有所悟,金丹師雖然是修士的最高境界,但也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更沒有改天換地的神通,只是借助了 特殊的天時地利,他們無意之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禹聶子抬起頭來,見輝長老也將目光轉向自己,突然放聲大笑:「輝長老,好手段,好心機,堂堂一個金丹師,竟然跑到 禹某家門口乾起了見不得人的勾當,哈哈,禹某佩服!」





  輝長老陰陰一笑:「聶長老也很威風,堂堂金丹師不敢與老夫較量,居然不顧臉面,以大欺小,與區區化丹師鬥氣,桀桀 ,算上剛才兩個,足足有十七個師侄死在禹長老手裡,他們死不瞑目。」





  禹聶子瞥了他一眼,諷刺道:「禹某只知輝長老修為高絕,沒想到還是伶牙俐齒,哈哈,好口才,臉皮之厚世上無雙,耍 賴之術天下無敵,竟然反咬一口,嘿嘿,輝長老,不知能否告訴禹某,到底是哪一個狗雜種先以大欺小?」





  輝長老老臉一紅,有些惱羞成怒,厲聲叫道:「老夫從不與人作口舌之爭,無聊之極,哼,聶長老,咱們既然有緣相見, 不如在此一分高下,一切都讓實力說話。」





  禹聶子眉頭一仰,目光炯炯,大聲說道:「擇日不如撞日,好,禹某心慕輝長老已久,不僅輝長老有此想法,禹某也早有 打算,就讓所有的恩怨在此做一個了斷。」





  輝長老扭頭看了看眾人,見劍陣可以抵擋禹聶子的一擊,頓時放下心來,桀桀笑道:「禹長老,來吧!」隨手一翻,一把 短劍躍至百米高空,猛的折向禹聶子。





  短劍快得不可思議,彷彿一道紅色的閃電,又像一支離弦之箭,帶著淒厲的鬼叫聲,眨眼間就到了盆地中間。





  禹聶子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長袖一揮,一道藍光急射而出,以更快的速度擊向寶劍。





  「轟!」短劍與藍光迎面相撞,彷彿引爆了一顆核彈頭,發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巨響,空中出現一個巨大的火焰,激盪的氣 流直衝天際,形成一個粗大的氣柱。





  碰撞之後,兩把靈器受到強烈的震動,各自飛出三、四千米,在空中不停盤旋,兩個金丹師也同時連退數步,臉色稍變, 胸口起伏不定。





  輝長老深吸一口氣,厲聲叫道:「聶長老果然不凡,咱們再來!」短劍發出一聲輕鳴,猛然爆出耀眼的紅光,越來越亮。





  「夏逆,受死吧!」輝長老大喝一聲,飛躍而起,一手抓住劍柄向禹聶子衝去,短劍在前迅速化著一團烈火,熊熊燃燒。





  烈火在飛行過程中越來越大,很快就變成了一個碩大的火球,散發出不可思議的高溫,輝長老的身影已經與其完全融為一 體。





  火球越飛越大,溫度越來越高,就連空氣也似乎在燃燒,一路拖著一隻長長的、鮮紅的尾巴,好像火箭升空一般。





  「禹某來也!」禹聶子哈哈大笑,同樣躍至半空,抓住藍光向火球奔去。





  藍光在空中化成一縷藍色的煙霧,輕盈飄逸,好像一塊晶瑩剔透的藍色寶玉,又似一塊萬年寒冰,散發出千萬道寒氣。





  藍霧迅速擴散,藍光越來越深,所過之處彷彿憑空出現一股寒潮,氣溫急劇下降,空氣中水氣迅速凝集,似乎飄起了陣陣 小雪。





  火球與藍霧的速度都快到極點,瞬間在空中相遇,令人奇怪的是,它們並沒有出現剛才的巨響,而是陣陣密集的脆響,同 時濺出了無數朵火花,有些紅彤彤的,有些是深藍色,煞是好看。





  碰撞之前,輝長老忽然從火球中脫身,躍出三、四十米懸浮在半空,禹聶子同樣出現在藍霧之後,他們雙手齊舞,遙控指 揮各自的靈器。





  藍霧與火球彷彿都是有靈性的生命,兩者糾纏在一起,一霧一火相互滲透,很快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且在不斷的變 大,似乎想吞噬對方。





  幾秒鐘後,兩人緩緩地下降,一霧一火也同時下落,到達谷底時已經聯成一體,一半是霧中有火,另一半是火中有霧,好 像是一個聞所未聞的、巨大的奇形怪物,半藍半紅,直徑超過三、四十米。





  兩人分別站在兩側,臉色漲得通紅,手臂向前,手心吐出一道道金光,金光與各自的靈器連成一片。





  火球冒出無數道火苗,彷彿長出了無數條觸手,藍霧也冒出了縷縷輕煙,火苗與輕煙相互撕扯在一起,幾秒鐘後就悄然消 失,緊接著又重新生出無數火苗與輕煙,這樣循環往復,似乎永無休止。





  怪物的表面不斷扭曲,外形不停的變化,時而是一個圓球,時而扁平,時而彎長,在谷底來回翻滾,四周的溫度時高時低 ,山谷中一會霧氣翻騰,一會而紅光四射,每到一個地方,岩石崩裂,丘陵化為碎石。





  谷底打得眼花繚亂,陳凡看得瞠目結舌,心中暗歎不已:「一山更比一山高,幻字訣果然厲害,似乎已經超出了修士界的 範疇,化字訣根本就不堪一擊。嗯,看來我必須趕快尋找自己的靈器,否則遇到這樣的高手就慘了,空有金丹卻毫無還手之力 。」





  看看四周,南面的赤荒殿眾人紋絲不動,依然緊守著劍陣,十六支靈劍依然閃閃發光,前面的氣幕依然堅不可摧。





  陳凡心念急轉,暗自一笑:「打得好,呵呵,老傢伙現在自顧不暇,這麼好的機會千載難逢,爺爺我就不客氣了。」隨即 抽出兩把靈劍,向南飄去。





  「不好意思,各位,得罪了!」不一會兒,陳凡飄至劍陣的後面,悄無聲息地逐個解決,那些化丹師瞬間就全部倒下,臨 死前還茫然無知。





  不慌不忙的收繳靈劍,又將所有的隨身物品收羅一空,陳凡嘻嘻笑道:「老傢伙,爺爺我等著看你的好戲。」背起兩隻大 包裹飄然而去。





  剛剛返回原地,山谷中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道藍光和一道紅光飛入半空,禹聶子與輝長老同時落在原來的懸崖絕 壁上,兩人都是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嘴角溢血,不停的喘著大氣。





  禹聶子迅速服下一枚丹藥,大聲說道:「輝長老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佩服。」





  輝長老靜立片刻,咬牙切齒:「聶長老,今天算打個平手,來日再戰如何?」





  禹聶子眼珠一動,嘿嘿笑道:「輝長老,咱們兩人再打一百次也是如此,呵呵,這樣吧,兩個月後咱們兩家在藍浮山一決 勝負,怎麼樣?」





  輝長老深深地看了一眼,陰笑道:「既然聶長老信心十足,我們桑公世家奉陪到底,桀桀,希望你們不要當縮頭烏龜。」





  「藍荒殿一諾千金,每一個人都響噹噹的好男兒。」禹聶子神色凜然,冷笑道:「有些狗雜種卻輕諾寡言,行事卑鄙無恥 ,做人下流之極,已經失去了最起碼的信用。」





  「你……」輝長老氣急,眼中寒光連閃,很長時間才平靜下來,狠狠地說道:「有些人狂妄自大,毫無自知之明,實力不 濟卻打腫臉充胖子,哼,今天若不是老夫手下留情,你已經橫屍當場,哼,下次見面就是你的死期。」





  禹聶子神色稍有好轉,橫了他一眼,滿臉不屑:「輝長老,不要口出狂言,如果不服氣,咱們接著比試,呵呵,禹某奉陪 到底。」





  輝長老沉默片刻,陰笑道:「想死也不要這麼急,桀桀,在下已經預定了你的腦袋,暫且給你留著。桀桀,在下還有兩個 建議,不知聶長老覺得如何?」





  禹聶子一愣,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輝長老竟然一口氣提出兩個建議,少見啊,呵呵,講吧!」





  輝長老不理會他的嘲諷,沉聲說道:「其一,此戰雙方各盡其能,可以尋找各自的援兵;其二,從現在起,雙方都停止巡 山隊的獵殺,這兩個月大家相安無事,互不攻擊。這兩點不僅有利於咱們桑公世家,更有利於你們藍荒殿,怎麼樣?」





  禹聶子大感意外,沉思了一會,點頭說道:「好,咱們一言為定,希望你們遵命一次承諾,否則不要怪禹某大開殺戒。」 隨即飄然遠去,一路笑道:「哈哈,輝長老,再見了。」





  「不知天高地厚,哼,正好一網打盡。」輝長老冷笑連連,猛的回頭一看,頓時呆住了,兩眼通紅,怒火沖天。





  扭頭看著禹聶子消失的方向,嘴唇劇烈顫動,半刻之後,嗓子裡冒出幾個字:「禹聶子,卑鄙小人,老夫要將你碎屍萬段 。」語氣陰毒無比,忽然張嘴一吐,噴出一大口鮮血,精神萎靡不振,踉踉蹌蹌,好容易方才站穩身形,整個人好像老了三十 歲。





  伸出顫抖的雙手,輝長老撫摸著子侄們的屍體,老淚縱橫,痛哭道:「師叔有罪,師叔對不起你們,師叔枉為一個堂堂金 丹師,卻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死在我面前……你們都是咱們桑公世家的精英,天啦,老夫如何是好?如何向族長交代?」





  說著又噴出幾口鮮血,一屁股坐在地上,忽覺脖子一涼,似乎感到自己飛入空中,然後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迷戀 於 2008-08-07 17:26: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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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8-07 17:28:00
(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四節 火燒連營

  

  陳凡隨手一招,輝長老的腦袋飛入手心,瞥了瞥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得意洋洋地說道:「老傢伙,不好意思,沒經過你 同意,爺爺自作主張送你養老去了。」





  「趁人病、要人命!咦,這話是誰說的?有道理,絕對是至理名言,呵呵,其實是爺爺自己說的,是爺爺的戰鬥格言…… 喂,老傢伙,你是金丹中期,爺爺承認打不過你,你厲害,不過嗎,嘿嘿,你還是死在爺爺手裡,爺爺我是鬥智不鬥勇,最善 於趁火打劫,不,應該是痛打落水狗,對於你們這些衣冠禽獸千萬不能心慈手軟,一定要狠狠地打、往死裡打。」





  正說著,忽覺渾身一陣疲憊,慌忙閉上眼睛,靜立不動,迅速運轉幾個大周天,很快就恢復正常,暗暗咋舌不已:「看來 無影神覓確實是仙法,這僅僅是初步功法,乖乖,兩個多時辰消耗了我七、八成功力,若是更深一步,豈不是只有仙人才能使 用?」





  「唉,也許是我的功力太低。」順手將腦袋扔在地上,陳凡開始搜身:「金丹師啊,金丹師,你身上應該有更好的貨色吧 ……嗯,果然不出所料,這麼多頂級丹藥,還有兩瓶飛昇丹……沒了?小氣鬼,對了,老傢伙還有一把靈劍。」





  此劍不足一尺長,劍體通紅,只有一指寬,相當於一把較長的匕首,薄如紙、輕如木,隱隱閃爍著異樣的光華,一看就知 道不是凡品,劍柄用黑鐵木製成,雕刻著精美的花紋,也許短劍的歷史很悠久,花紋已經幾乎被磨平,黑得發亮,看不清到底 是什麼圖案,劍鞘是一塊完整的黑鐵木鏤空而成,表面打磨得極其光滑。





  「叮!」一彈劍面,微微顫抖幾下,很快就恢復平靜,響聲輕脆,悅耳動聽,久久不散,陳凡開心不已:「好劍,好劍, 哈哈,歸我了。」看過《煉器總術》之後,他的煉器水平已經極其高明,品器的眼力也跟著水漲船高。





  將短劍納入懷中,背起幾隻大包裹,再看了看滿地的屍體,陳凡眼珠一轉,喜滋滋地說道:「這裡是十八個,上半夜有十 五個,今晚總共幹掉三十三個,乖乖,都是堂堂化丹師,桑公世家下一代的精英,桑公千虹這下慘了,不知道她手下還有多少 化丹師?呵呵,爺爺我隔三岔五的騷擾一次,一定要搞得他們雞犬不寧,也許,最悲慘的還有藍荒殿,這個黑鍋他們背定了, 哈,其實高潮還沒登場呢。」





  微一思索,當即從山坡上砍下幾棵大樹,剁成一根根短小的木柴,在山頂堆成了小山一般高,陳凡點起了火種,很快就大 火沖天,將屍體一個個扔進火中,最後輪到輝長老的腦袋時,忽然猶豫了一下,隨即揪起稀疏的頭髮飄然下山,一路笑道:「 今年過年不送禮,哈哈,送禮就送腦黃金,桑公千虹,爺爺給你送來了一顆金丹師的腦袋。」





  邁著輕鬆的步伐,陳凡朝東南方向飄去,神識也擴大到極限,沿途搜索赤荒殿軍隊的營地,他知道藍冰河距離小山谷並不 遠,大約只有三、四百里,桑公世家的百萬大軍應該就在附近地區。





  天上的月亮依然是那麼圓,月色依然是那麼冰冷,大地依然是一片蒼涼,四周的森林、山地依然是那麼蕭瑟,只是東方漸 漸泛白,預示著經過一夜的血腥搏殺,嶄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且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





  馳騁在無邊無際的天地之間,呼吸著山野的新鮮空氣,陳凡頓感心情舒暢,世間萬物已經無所畏懼,豪氣充斥了胸膛,虛 空蒼穹雖然高不可攀,卻又覺得靠得很近,似乎伸手即觸,大地雖然寬廣無垠,卻感一片溫暖,彷彿置身於母親的懷抱。





  金液般的真氣在體內流淌,好像奔騰的大海洶湧澎湃,每一個細胞都在活蹦亂跳,盡情地大聲呼喚,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 來,盡情地呼吸四周的空氣,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瀰漫著全身,神奇而美妙。





  忽然間,他眉頭一揚,放慢了腳步,前面出現一座八、九百米山脈,東西連綿百十里,神識一掃,暗自點頭:「應該就在 那裡,高手也不少,嗯,僅僅化丹師就有十幾個。」





  悄無聲息地飄上一座山頂,兩名化丹師正閉目盤坐,都在五、六十歲左右,身穿藍袍,一個面朝北,一個面向西,週身瀰 漫著一股濃濃的丹氣,臉色嚴肅,神情莊嚴,他們正用神識監測四周的動靜,應該是大營外的崗哨。





  「咳!」陳凡輕咳一聲,兩人悚然一驚,正欲叫喊,卻覺心中傳來一陣巨痛,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嘴角流下了一絲鮮 血,呼吸全無,但是依然穩穩地坐在原地。





  「第三十四、第三十五,呵呵,又多了兩個死鬼。」陳凡還是老規矩,將靈劍與所有的物品搜羅一空,一鼓腦的裝進包裹 。





  俯瞰山腳,雖然早有心裡準備,但還是大吃一驚,山下是一個碩大的盆地,滿眼都是營盤,一座接著一座,鋪天蓋地,連 綿數十里,四周建有一圈三丈高的木珊欄,外側有一排排距馬,裡面聳立著一座座箭樓,高度超過十丈。





  西側是一座龐大的校場,面積有一、兩百平方公里,數不盡的士兵正在操練,他們排成數十個巨大的方陣,每一個方陣都 不下於兩、三千人,無數匹戰馬在奔騰,吼聲如雷,刀槍如林,旌旗飄飄,氣勢雄壯之極,濃濃的殺氣瀰漫了整個山谷,即便 是虛丹師也會心驚膽顫。





  「好厲害,近幾年來,桑公千虹訓練了不少精兵,嘿嘿,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就鬧大一點。」陳凡飄下山去, 化著一縷輕煙潛入營中。





  盆地裡面營帳太多,陳凡先是直奔中間的一座金黃色大帳,帳外是百米寬的空地,異常醒目,尖尖的圓頂高達五、六丈, 在整個大營裡鶴立雞群,帳外雖然只有十六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但他們個個都是合氣後期高手。





  陳凡暗自想道:「這是誰的大帳?主帥?監軍?肯定是桑公世家的重要人物,對了,應該是那個老傢伙的,他的身份最高 ,嘿嘿,進去看看再說,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穫。」





  帳門微微一動,陳凡溜進帳內,眼前一亮,裡面足有五、六百平米的空間,地面鋪著一層厚厚的金黃色毛毯,踏上去軟綿 綿的,正面有一座青色的長形案台,用一整塊極品青玉雕刻而成,檯面擺放著一盒令箭、一疊公文。





  台前除了十幾隻蒲團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精緻、翠綠的小香爐,只有茶杯大小,裡面插著一支淺黃色的香柱,一縷 白煙在盤旋繚繞,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異香,沁人心脾。





  「果然如此,沒想到老傢伙挺會享受。」陳凡輕笑一聲,卻見案台後是一張寬大的太師椅,用一整塊黃色暖玉雕刻而成, 還有一座小書架,擺放著幾十本書籍、幾十瓶丹藥、一隻小木箱。





  忽然耳朵微顫,身形一閃,躲到書架後面,片刻之後,帳門被掀開,兩個合氣後期的弟子走了進來,一人手捧大堆的信件 ,另一人拿著一盆清水、幾塊抹布。





  將信件放在桌面後,他們開始擦拭帳內的所有物品,一人小聲問道:「凌師兄,現在天色已亮,輝長老他們怎麼還不回來 ?」





  那凌師兄輕笑道:「庫師弟,怎麼啦?有些著急了?是不是擔心虛丹丸?」





  庫師弟停了下來,搖頭說道:「他老人家一言九鼎,答應咱們晚輩的事絕不會食言。只是他們出巡的時間太長,已經有一 整夜,其他長老倒沒什麼,可輝長老從沒超過半夜,小弟剛才眼皮直跳,好像要出事。」





  凌師兄瞥了他一眼,滿不在乎地說道:「庫師弟,你是不是最近練得糊塗了,輝長老是金丹師,坐鎮大營五、六年,威名 遠播,夏商兩逆無人可敵,個個聞風喪膽,況且那麼多長老在一起,足已橫掃任何一個門派,怎麼可能出事呢?」





  庫師弟臉色一紅,撓了撓頭髮,不好意思的說道:「凌師兄說得對,小弟豈人憂天,嘿嘿,小弟有些胡思亂想,可能太緊 張了。」





  凌師兄摟著他的肩膀,親熱地說道:「不是太緊張,而是太激動,呵呵,馬上就要成為丹師,為兄也早就盼望著這一天, 總算要熬出頭了,輝長老前天一宣佈,我興奮得差點笑出聲來,你的心情肯定也是如此。」





  「那當然。」庫師弟滿臉笑容,開心地說道:「小弟練了幾十年,最大的夢想就是修至丹道,如今終於要實現了,怎麼可 能不高興呢?嗯,聽說這一批共選了三十多個師兄弟,比去年多出一倍,是不是這樣?」





  「沒錯!」凌師兄點點頭,笑瞇瞇地說道:「輝長老曾經說過,全家族今年足有兩百多人要成丹,是有史以來最多的一年 ,說明咱們桑公世家日益興旺,一統厚土指日可待。呵呵,還有……」





  說著忽然停了下來,庫師弟急忙問道:「還有什麼?不要賣關子,快說!」





  凌師兄露出神秘的笑容,耳語道:「絕對機密,胡長老昨天不小心透露一句,一個月後,族長即將親臨前線,親自賜給咱 們虛丹丸。」





  「真的?」庫師弟兩眼發光,激動得滿臉通紅,聲音微微顫抖,好半天方才平靜下來,想了片刻,說道:「小弟覺得族長 不僅僅是為了咱們的事,很有可能有重大軍事行動,也許咱們要開始全面進攻,一舉擊潰兩逆。」





  「就你聰明,其實所有的師兄弟都明白,經過幾年的精心籌備,咱們現在是兵強馬壯,早晚有一天會主動出擊,也許族長 覺得時機已經成熟,嘿嘿,什麼也不要想,等著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吧。」凌師兄一拍他的腦袋,笑道:「不說了,幹活!」





  「對,對,幹活!」庫師弟忙不迭地清洗案台,忽然眼前一昏,立即失去了知覺。





  看著兩具屍體,陳凡喃喃自語道:「桑公千虹要來?好啊,來得好,爺爺等著你。」迅速將書籍、丹藥席捲一空,包括那 只香爐也不放過,背後又多了一隻包裹,彈了彈檯面,發出「咚咚」的輕響,眼珠一轉,說道:「好玉,燒了有些可惜,嗯, 留著我自己用。」





  飄出帳門,迅速解決了守衛,陳凡立即向南側奔去。





  不一會兒,數百座大倉庫濃煙滾滾,整個大營都看得一清二楚,士兵們份份喊道:「走火了,快救火!」人數雖多,但是 腳步不亂,撲火行動有條不紊,確實是訓練有素。





  倉庫的大火卻越燒越猛,正當他們一籌莫展,四周的營帳也燃起了大火,很快就席捲了所有的營帳、馬廄,並且迅速向營 地外的木珊欄與箭樓蔓延。





  此時此刻,所有的士兵開始心慌意亂,因為每個地方都是煙火沖天,已經無路可逃,哭喊聲、馬嘶聲、怒吼聲、訓斥聲交 織在一起,好像是一隻沸騰的油鍋,彷彿已經到了世界的末日。





  「得!得!得!」校場上的人馬聞訊趕到,看著沖天的大火、漫天的煙霧,個個目瞪口呆,領頭的總帥、監軍喝道:「快 ,快救火……」話音未落,一顆顆腦袋飛向天空,旁邊的人隱隱聽到一個聲音:「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





  「大家不要慌,有敵……」剩下的萬夫長們恍然大悟,齊聲吼叫,他們知道必須立即穩定軍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話還沒說完,這些人悄然落馬,腦袋莫名其妙的不知去向,士兵們更是驚慌失措,惶恐不安,緊接著聽到四周飄來陣陣呼 喊:「弟兄們,快跑,夏逆大軍來了……大家快跑,他們已經將大營包圍,再不跑就沒命了……快……快……」





  喊叫聲不絕於耳,所有人的心中都湧起了深深的恐懼,也跟著狂叫道:「快跑,夏逆已經包圍了大營。」數十萬大軍頓時 一轟而散,什麼也顧不上,只知道拚命地向南逃跑,前面雖然還是一片火海,但後面的人像洪流一般洶湧而去,衝倒正在燃燒 的營帳與木珊欄,有馬騎馬,沒有馬就撒開雙腳全力狂奔。





  「大家不要跑,站住……」上百名千夫長在人流中急吼吼地狂叫,試圖挽回局面,甚至於揮起了兵器砍倒了數百名逃跑士 兵,隨即在中間組成一道刀牆,阻止潰兵進一步逃竄。





  「周賊,哪裡跑?弟兄們,衝啊!」後面又傳來陣陣喊叫,殺氣沖天,眾人更加絕望,奮不顧身地向前衝去,俗話說:「 兵敗如山倒。」數十萬人前赴後繼,很快就突破封鎖線,甚至於將那些千夫長全部淹沒。





  陳凡來到校場,一躍而起,悠然自得的端坐在高高的旗桿上,看著眼前瘋狂的場面,拍手笑道:「桑公千虹,你是女中魔 頭,爺爺是混世魔王,你做初一,爺爺做十五,你的心狠,爺爺手辣,不比你差一絲一毫,哈哈,好菜一道接一道,好戲一場 接一場,更精彩的還在後面,你等著吧。」





  偌大的軍營轉眼間就空無一人,僅僅半個時辰,除了中間金黃色的大帳,其餘全部化為灰燼,只剩下一縷縷輕煙在隨風飄 舞,營外數十里範圍內更是一片狼藉,到處是踐踏而亡的士兵與馬屍,還有滿地的兵器,估計有一半人馬死於非命。





  「以前只知道炸營是軍中最可怕的事,沒想到如此慘烈,唉,殺孽太重!」陳凡心中湧起了一絲不忍,緩緩地轉過頭去, 不想再看一眼,長歎道:「桑公千虹,是你逼我的,一切的罪孽都由你引起,唉,這麼多年來,厚土不知道死了多少凡人,戰 死的不下五、六百萬,餓死的肯定十倍不止,利慾之下,萬民嚎哭,你的罪孽之重前所未有,駭人聽聞。」





  「話說回來,這些人只是桑公世家的炮灰,大戰之後十不存一,也許我是做了一件好事,放生了一半。」陳凡重拾心情, 將輝長老的腦袋掛在旗桿上,飄向僅存的大帳。





  劍光一閃,帳篷粉身碎骨,用地毯將案台、太師椅以及書架裹起來,舉起碩大的包裹飄然而去。





  陳凡直接向西北奔去,心情輕鬆愉快,步伐非常輕盈,渾身洋溢著無限喜悅,嘴裡哼著小調,不成音律,隨心所欲地編著 歌詞,邊唱邊笑:「沒有劍沒有藥,敵人幫我們造,哈哈,桑公千虹,你是厚土最好的運輸大隊長……朋友來了,咱們用美酒 招待,若是那豺狼來了,咱們要拿起刀槍,打得它們落花流水,揍得它們鼻青眼腫……」





  天色已經大亮,東方出現點點彩霞,明月雖然還在高掛,但已經失去了夜間的光華,似乎變得可有可無,群星也不知蹤影 ,清晨的密林一片寂靜,絲絲薄霧在樹枝間繚繞,北疆的春天與南疆大為不同,滿眼都是寒霜,白花花的一片,空氣寒徹入骨 ,普通凡人即便穿上厚厚的棉襖也覺得冷冰冰的。





  深吸一口氣,一股冷流進入肺腑,全身一片清涼,腦袋特別清醒,陳凡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彷彿一道旋風呼嘯而去, 又像一顆流星劃過長空,幾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翻過十幾座高山,越過幾片大森林,飄過幾條大河,陳凡一口氣狂奔五、六百里,忽然在一座山頂停下了腳步,放下所有 包裹,揮舞幾下胳膊,再跺跺腳,舒展了全身每一個角落。





  靜靜地凝視著東方,天邊的朵朵桃花越來越盛,越聚越多,顏色越來越鮮艷,五彩繽紛,燦爛輝煌,成群結隊的鳥兒振翅 高飛,時不時地在眼前掠過,一路齊唱,一路齊舞,天地萬物都在歡呼,迎接即將升起的太陽。





  陳凡心中微動,毫不猶豫地服下一枚飛昇丹,就地盤坐,很快就進入空靈狀態。





  飛昇丹化著一股氣流衝入體內,修成金丹之前它是異常強大,現在卻覺得那麼的弱小,而且很容易控制。四周元氣蜂擁而 來,它們既有形又無形,從全身毛孔中鑽入經脈,與氣流同時流向丹田,轉眼間就被煉化,變成自身真氣。





  元氣源源不斷,不停地轉化,永無休止,金液在體內快速運轉,陰氣也同樣在奔騰,兩氣互不干擾,同時增長。





  不一會兒,陳凡頭頂出現一絲金光,慢慢的金光越來越多,開始向下蔓延,覆蓋了整個腦袋,然後是脖子、上身,最後籠 罩著全身每一個角落,他成了一個金光閃閃的金球。





  金光越來越亮,越來越耀眼,越來越大,陳凡的身影越來越淡,慢慢的完全融為一體,變成了一個小太陽,亮到極點,燦 爛到極點,讓人無法直視。





  太陽露出了半個臉龐,碩大的、紅彤彤的弧線射出億萬道金光,柔和而溫暖,這就是生命之光,它就是生命之母,萬物為 之歡騰,一片生機盎然。





  太陽越升越高,金光越來越強,薄霧慢慢消散,寒霜也漸漸融化,天地間無限春意,這就是大地回春,這就是春光明媚, 也是所有生靈期盼已久、最美好的時刻。





  許久,許久,絲絲陽光滲入體內,先是流向丹田,然後流向經脈,與金液融為一體,陳凡完全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一切都 是那麼妙不可言。

迷戀 於 2008-08-07 17:28: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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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五節 思鄉谷

  

  眼皮微動幾下,四周的金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陳凡終於醒來了,猛的睜開眼睛,兩道金光急射而出,彷彿兩把有形的 利劍,凌厲之極,可以摧毀世間萬物,又像兩道閃電劃過長空,令人心顫膽寒。





  一呼一吸之間,金液與陰氣快速運轉,瞬間就流遍全身經脈,一個大周天接一個大周天,循環往復,其流暢如同寬闊無比 的江河奔騰向東,其雄渾又似大海的波濤洶湧澎湃,氣勢磅礡,永無止休,蔚為壯觀。





  真氣持續運轉,渾身神清氣爽,每一個毛孔都在不停地吐故納新,吸收天地精華,吐出體內濁氣,好像吃了人參果似的, 透著說不出的舒坦,每一個細胞都活躍萬分,彷彿在歡呼自己又一次得到重生。





  不過,陳凡有些驚訝,金液的增長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陰氣雖說增加了近半成,卻仍然是化丹後期境界,始終 沒有再進一步,這一步好像就在眼前,伸手即觸,又覺隔著一條鴻溝,永遠無法逾越。





  略一思索,陳凡若有所悟,金丹不同於其它境界,每前進一步都極其艱難,飛昇丹對於功力增長的效果已經很小,煉化天 地元氣的速度雖然更快,但是相對於金丹本身來說微不足道,也許,只有經過漫長歲月的修煉才能有明顯進步。





  想到陰氣的狀況,不由自主的長歎一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陳凡喃喃自語道:「飛昇丹害人不淺,唉,看來還得要服用 一次金丹丸,一旦陰氣膨脹到極限,後果不堪設想。」





  「嗯,當務之急,應該先解決心腹之患,其它任何事件都暫且放在一邊,呵呵,還是老辦法,找運輸大隊長,缺什麼就要 什麼,不要客氣。」陳凡心情大好,扭扭脖子,伸了伸懶腰,骨骼「叭叭」脆響。





  太陽已經掛在頭頂,春天的陽光溫暖而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陳凡一躍而起,俯瞰山下,視野特別開闊,滿眼是莽莽 森林,一片翠綠,高高突起的是丘陵,雪白細長而又彎曲的是河流、小溪,極遠處的山脈連綿起伏,幾乎黑壓壓的連成一線。





  向西看去,隱隱看到百草山的身影,距離此地只有數十里,藍荒殿的大營也不遙遠,應該在東北方向,最多不會超過五、 六百里,這裡就是兩殿大軍的最前線,大名鼎鼎的藍冰河就是邊境,可以想像,那兒的地形肯定是非常平坦開闊,否則數百萬 大軍無法交戰。





  「對了,看一看我的戰利品。」陳凡一拍腦袋,開心的笑道:「雖說奔波了一整夜,但是收穫還是蠻豐富的,靈藥、靈劍 ,還有數不盡的物品,呵呵,值得!」





  打開所有的包裹,陳凡盤坐下來,興致勃勃地逐一清點,很快就興奮不已:「好傢伙,哈哈,發財,大發財,真沒想到居 然有這麼多好寶貝。」包括他袖裡的短劍,共有四十九把靈劍,頂級靈藥一百三十九瓶,飛昇丹十二瓶,還有毛毯、玉製的長 案台、太師椅、書架,以及十三隻蒲團、一隻小木箱、一隻小香爐、五十四本書籍。





  木箱只有半尺長、三寸高,黃燦燦的表面雕刻著幾朵鮮花,顯得異常精緻,小巧玲瓏,而且是出人意料的沉重,陳凡暗道 :「不知是什麼寶貝,嘿嘿,老傢伙的東西肯定不會差。」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看,不禁一愣,裡面金光閃閃,放滿了無數根細 長的金條,每一根只有火柴棒那樣粗,通體金黃。





  取出一根仔細察看,表面光滑如鏡,隱隱閃爍著一絲光華,但是沒有清涼之感,比玄鐵還重一倍有餘,似金非金,微一用 力卻紋絲不動,使勁嗅幾下,竟有一股淡淡的異香撲鼻而來,似乎有些熟悉,陳凡感到非常奇怪:「這是什麼東西?不對,絕 不是金條。老傢伙不會這麼無聊,更不會放在大帳裡……」





  突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哈哈,我知道了,這是香,在大帳裡聞過這種味道。嗯,老傢伙如此看重,絕對不是凡品, 也許是桑公世家的特製品,甚至於對修行大有好處,我一向運氣不錯,也許真的揀到無價之寶。」





  放下木箱,開始翻看書籍,每一本大略翻閱幾頁,頓時驚喜萬分,這些書並不是什麼秘訣,對於陳凡來說卻更加寶貴,因 為它們是輝長老親手所寫的筆記,記載了他一生的修煉心得,最有價值的是他對煉器術和幻字訣的註解。





  陳凡心裡當然明白,輝長老作為桑公世家的長老、無用置疑是一位了不得的煉器大師,另外,他能夠修至金丹境界,雖然 有飛昇丹、金丹丸的幫助,但是從初期到中期最起碼需要數十年的苦修,對於幻字訣絕對有極深的造詣。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老傢伙,嗯,不好意思,看在這麼寶貝的面子上,還是叫你一聲輝長老,嘿嘿,輝長老,謝謝你 。」陳凡高興得合不攏嘴,興奮得無法自抑,拿起一本書貼在胸口,輕輕閉上眼睛,好半天方才平靜下來,想了一會,用一大 塊袍布將書籍層層包好。





  零零散散的物品堆滿了山頂,陳凡既高興又煩惱,撓了撓腦勺,感到有些為難:「看來寶貝太多也麻煩,怎麼處理呢?天 啦,不會真的開一個百靈拍賣會吧?不,還是想辦法送給別人,可是它們都已經通過靈,只有先消靈才能重新認主。」





  《煉器總綱》裡有詳細記載,長時間通靈之後,靈劍已經人主,與主人心意相通,在其他人手裡無法發揮出其真正威力, 只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凡劍而已,唯一的辦法就是消靈,使用秘法封閉它的靈性,慢慢將主人的信息消除,然後再次通靈,可是 這個過程非常繁瑣,而且很費時間,當然,通靈方法不同,主兒的功力不一,長短也極為懸殊,快則五、六年,最慢的甚至於 需要上百年。





  「時間太長了,唉,耗不起啊,只好暫且擱在一邊。」陳凡搖頭歎氣,默默地想著:「上百名丹師被殲,大營被毀,數十 萬大軍潰散,桑公千虹損失慘重,肯定是焦頭爛額,全力忙於處理後事,重整隊伍,還要防備藍荒與玄荒趁火打劫,正常情況 下,幾個月內不會有什麼大動作,獵殺行動也自然而然的停止……嗯,應該趁此機會提高實力,不能浪費時間。」





  「一山更有一山高,我雖然金丹已成,但是功力太淺,如果不幸遇到其它金丹師就慘了。」回憶起輝長老與禹聶子的拚鬥 過程,那眼花繚亂的變化、震撼人心的場面令人無法忘懷,陳凡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差距。





  他知道桑公世家的金丹師不會少,這裡有輝長老,赤荒殿裡見過劍長老、寧長老兩個,煉製靈器需要五個,桑公世家一向 神秘莫測,肯定還有其他金丹師,只是隱蔽不出,所以不為人知,況且他們擁有眾多化丹師,也許每年都能出現金丹。





  藍荒與玄荒也潛伏了數千年,種種跡象表明,兩殿也使用了飛昇丹,雖然不知道他們通過什麼手段得到配方,但是可以肯 定十不離九,否則不可能冒出這麼多高手,更不可能與桑公世家相抗衡,毫無疑問,兩殿的金丹師也很多,否則桑公世家早就 將他們剷平。





  想到這兒,陳凡不由愣住了,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滿嘴苦澀,長吁短歎:「百靈子,你不虧是天下第一鬼才,可是你 的才華沒有用在正道上,竟然煉出了這種鬼藥,現在不僅化丹師氾濫成災,就連金丹師也不稀罕,可惜只有功力沒有境界,沒 有對天道至理的領悟,沒有修身養性。唉,桑公千虹說得對,大家已經不是真正的修士,已經失去了修士的本性,徹底墮落了 ,成為一群殺手,變成了冷冰冰的殺人機器,利慾熏天,毫無人性。」





  愣了很長時間,「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陳凡眼冒金光,雙手緊握,大聲對自己說道:「敵人實力太強,決不能莽撞行事 ,應該找一個比較安全的隱居之所,閉關提高功力,修習六藝,若是大仇未報身先死,豈不是死不瞑目。」





  決心已下,陳凡不再遲疑,立即將所有物品重新包好,包裹背在身後,手舉毛毯,不由分說地飄然下山。





  到了山腳先向南奔去,一路察看沿途的地形,百十里後又折向東,仔細考察方圓五、六百里範圍內所有山地、森林,他的 條件很簡單,地方不需要太大,環境也不需要太好,只要偏僻隱蔽,而且很不起眼,不會引起其他人注意。





  足足找了一個時辰,終於在一座小山頂停下了腳步,大笑道:「哈哈,就是這裡,正合我意。」





  這座山只有三、四百米高,四周有幾座同樣高的山峰,圍成了一座半封閉的小山谷,大約有七、八百畝的面積,只有南面 一個出口,谷內外覆蓋著茂密的原始森林。





  更重要的是,此地位於百草山的東北角,只有二十里的路程,兩殿的大營遠在六、七百里之外,數百里之內荒無人煙,是 一個極其普通山谷,既沒有險要的地形,也沒有珍貴的藥材,一般不會有人過來騷擾。





  陳凡緩緩地落下谷底,仔細觀察谷內的環境。





  山谷呈不規則的橢圓形,南面與西面較為細長,樹木異常高大,大部分有六、七十米,超過的百米也隨處可見,兩、三人 不能合抱,這在寒冷的北疆非常少見,最起碼生長了數千年。





  陳凡將包裹放在地面,先取出一把靈劍背在身後,接著將整個山谷走了一圈,林間鋪滿了腐葉,雜草叢生,一條小溪從中 間宛延穿過,水流很小,清澈見底,而且沒有結冰,它的源頭在西面的山巖裡,從東面的石縫裡流出,應該是地下河的一段。





  因為面積太小,而且出入很不方便,這裡沒有猛獸,只有一些野兔之類的小型食草動物,它們似乎從未見過人類,看到陳 凡一點也不害怕,悠然自得地躺在溪邊啃著樹葉、青草。





  陳凡目光一掃,四面的山坡比較平緩,同樣長滿了參天大樹,只有北面的巖壁比較陡峭,奇石突兀,樹木稀稀朗朗,而且 非常矮小,枝幹怪異,綠葉稀少,好像一株株人工培育的盆景。





  略一思考,忽然飄到北面的峭壁之下,拔身而起,到達百米高處,腳尖一點巖壁,又上升百米,穩穩的落在半山腰。





  山腰處有一塊突兀的巨石,手指輕敲幾下,發出「咚咚」的響聲,陳凡點了點頭:「硬度還可以,看來只有這兒最合適, 呵呵,開工!」隨即抽出靈劍在巨石下挖起了山洞。





  靈劍鋒利無比,稍一用力就像切豆腐似的,瞬間深入劍柄,橫豎幾下,一大塊岩石就整齊地切割下來,截面非常光滑,甚 至於沒有一點點屑末,很快就開出一個長方形的洞門,高度接近三米,寬有一米半。





  隨手一扔,切下的石頭輕飄飄地落在溪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幾米外的野兔仍在慢悠悠地吃草,對此茫然不知,陳凡得 意地一笑,沿著洞口繼續往裡挖。





  不到半個時辰,山腹中出現一個五、六百平米的大廳,頂高超過六米,左右兩側各開了三間小洞,地面與四壁都非常平滑 ,彷彿經過刻意打磨。





  看著眼前的山洞,陳凡滿心高興,先將包裹搬進洞內,然後再接再厲,使用蒼山子的機關之學,將切割下來的石材做了幾 扇大門,並且做了幾個隱蔽的通風口。





  「嘿嘿,我的水平也不差,完全可以與翠雲谷的山洞相媲美。」興奮之餘,陳凡感覺稍有疲憊,抹去額頭的幾滴汗珠,微 一運氣,消耗的功力瞬間恢復過來。





  「雖然是臨時居住,但也要好好佈置一下。」想了片刻,將地毯鋪在大廳,不大不小,基本上完全吻合,青玉案台和太師 椅擺在正中央,香爐與小木箱放在案台上。





  來到左側的小洞,陳凡笑道:「第一間做靜室,第二間是書房,第三間當倉庫,存放藥材與靈劍,嗯,另外三間就當廚房 吧,呵呵,六室一廳,太寬敞了,舒服!」





  不一會兒,一切都收拾妥當,陳凡喜笑顏開,拍手叫道:「哈哈,大功告成!」在三個小廳裡來回轉了七、八遍,看了又 看,稍不如意就重新擺放,直到滿意為止,最後興高采烈地|回到大廳。





  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懶洋洋地靠在後背,雙腳翹在案台,滿心得意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覺得每一個角落都親切無比, 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輕輕地閉上眼睛,渾身洋溢著無限喜悅。





  忽然睜開眼睛,一躍而起,拍著腦袋說道:「如果在這裡布上一個幻陣,豈不是更加安全?對,還有陣法、符術、咒術, 呵呵,能用的都用上,絕對是銅牆鐵壁。」當即飄出洞外。





  此時,太陽已經掛在西山,殘陽如血,彷彿朵朵桃花盛開,照得天際間一片艷紅,空中風起雲湧,大地滿眼蒼翠,山風吹 過,宛如大海的波濤,一浪接著一浪,飛鳥份份歸巢,遠處傳來野獸的吼叫。





  陳凡飄至山谷東側,躍上山頂,環顧四周,神識也擴大到極限,觀察方圓數十里範圍內的一草一木,心中盤算著如何佈置 幻陣。





  這幾座山很小,也可以說是較高的丘陵,不過,如果將它們全部包括進去,需要布下極其龐大的幻陣,工程量非常大,難 度也極高。





  九年之前,他為了黑皮的安全,曾經在赤血嶺布了一個大型幻陣,但是只有百米範圍,而且全部在平地,這裡卻是有山、 有水、有谷、有森林,地形非常複雜,面積超過上一次數百倍,其難度可想而知。





  「干!」過了很久,陳凡眉頭舒展,露出一絲笑容,毅然點頭說道:「難度雖然不小,但是收穫更大,不要著急,邊干邊 學,呵呵,紙上談兵是不行的,佈陣也是一種修行。」





  隨即盤坐下來,在地面畫出周圍的環境,仔細分析每一塊岩石、每一棵樹木、每一片森林、每一座小山、每一個空間,它 們高矮不同,疏密不一,必須考慮到所有的因素,甚至於包括氣候的變化。





  高明的幻陣都是因地制宜,按照實際情況隨機應變,絕對不會大幅度破壞地形,更不會大面積砍伐森林,所以能夠做到與 環境渾然一體、無跡無痕,否則就落於下乘,破綻百出,很容易讓外人看出其中的端倪,特別是在這個時候,反而是畫蛇添足 ,引起別人的懷疑。





  天色越來越暗,明月掛上樹梢,陳凡對身外之事渾然不顧,廢寢忘食,全神貫注地分析所有的地勢、地貌,第一次佈置如 此超大型幻陣,慎之又慎,每一個細節都不敢馬虎。





  半夜時分,一切都瞭然於心,他又閉上眼睛,默念《萬幻神術》、《靈符九章》、《千咒語》,以及上清宮的陣法,細嚼 每一個文字,琢磨其中的含義,領悟其中的奧妙。





  這四種技藝之中,陳凡對《萬幻神術》的領悟最深,神龍島上幾個幻陣就是活教材,已經將三個境界活生生的擺在眼前, 再經過赤血嶺的實際佈陣,基本上掌握了前兩個境界,第三個境界也吃透了大半,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將它們靈活應用。





  可是讓他感到頭疼的是,符術與咒術太過深奧,文字語句生澀難懂,進展很小,只能說剛剛跨入門檻,雖然能使用一些簡 單的技巧,但面對修為深厚的敵人,只能稍稍擾亂耳目,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威力,對付金丹師更是毫無作用。





  每當想到咒符兩術,陳凡一臉無奈,甚至於產生一個怪異的想法,這兩術太過神奇,也許和無影神覓類似,它們都是仙界 的仙術,修士界只能領悟一些皮毛,否則以它們的威力,足以改天換地,即便是金丹師也無法抵擋。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陳凡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太陽早已落山,天色開始漸漸陰暗,不由愣住了,心念一轉,開顏一笑: 「沒想到已經過了三天三夜,哈哈,相當於閉一次關,很正常!」心情舒暢之極,不僅是幻陣有了一個大概的眉目,更重要的 是,咒符兩術有了新的進展,雖說只是小小的一步,但是已經算極其難得。





  忽覺肚子餓得「咕咕」叫,立即一躍而起,直奔山谷,順手獵取一隻野兔,在小溪邊的巨石上點起了篝火。





  暮色漸深,谷中一片黑暗,寂靜無聲,只有鮮紅的火苗在跳動,樹枝在火中發出「叭叭」的脆響,仍下最後一根骨頭,陳 凡靜靜地躺在巨石上,凝視著深邃的夜空,凝視著天上的明月。





  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一種孤獨感瀰漫了全身,心頭充滿了濃濃的傷感,不知不覺中,眼角流下兩行淚水。





  慶湖是他在厚土的第一個家,可惜天降奇禍,不到三個月就毀於一旦,赤血嶺的幾年生涯是迫不得已,若是沒有黑皮,他 不可能在那裡停留,這麼多年來一直流浪不定,隨波逐流,但內心深處始終有一個願望,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家,不再顛簸流離 ,不再浪跡天涯,每當夜深人靜,深深的思念家鄉,思念自己的朋友,思念七個弟子,思念黑皮,還思念飛鴻。





  「天地為家,其實就是沒有家,唉,也許我命中注定要流浪一生,直到生命結束!」抹去淚珠,陳凡喃喃自語道:「舉頭 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就叫它思鄉谷吧!」

迷戀 於 2008-08-07 17:29: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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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8-07 18:06:00
(前傳)第九篇冰原風雪 第六節 小谷潛修

  

  思鄉谷內,小溪邊。





  陳凡盤坐在巨石上,左手握著一塊極品紫玉,短劍擺在右側,凝神閉目,默念符術要訣。





  過了很久,忽然睜開眼睛,短劍一閃,紫玉一分為二,先將一半收入懷中,另一半攤在手心,只有火柴盒大小,輕輕地捏 了幾下,堅硬清涼,稜角分明,微微點了點頭。





  重新舉起短劍,玉塊在手心飛速翻轉,劍鋒所及之處,點點玉屑「簌簌」落下,一眨眼的功夫,紫玉已經變成了一個扁平 的圓形,表面極為光滑,好像是一件小小的裝飾品。





  收起短劍,陳凡神情凝重,將紫玉舉在眼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它,一大段法訣脫口而出,右手一揮,在空中劃出無數不規 整的弧線,五根手指轉眼間變換了上百種手勢,猛的輕喝一聲:「附!」手勢突變,中指疾點紫玉中心,紫玉冒出一股紫色的 輕煙,盤旋片刻,很快就憑空消失。





  陳凡臉色一鬆,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運足眼力仔細察看,紫玉的顏色稍稍變深,更加晶瑩剔透,內部隱隱鑲嵌著一些奇 怪的花紋,好像是天然形成,不過,它們似乎在緩緩流動,彷彿已經具有了一定的靈性。





  「嗯,找個地方試一試它的效果,看看增加了多少威力。」陳凡一躍數十米,站在樹頂,一掃四周,目光很快就停在北側 的巖壁,那有一塊突兀而出的巨石,大約有三、四米高,距離洞口一百多米,輕笑道:「呵呵,就是它了。」長袖一揮,紫玉 向巨石飛去。





  它在空中突然化著一道紫色的閃電,速度也快到極點,彷彿一支離弦之箭,瞬間即至,「轟」的一聲巨響,瞬間撞在巨石 上,冒出一股紫色的濃煙,整個山谷都在劇烈顫抖,一些疏鬆的岩石份份滾落谷底,林中的野兔嚇得四處逃竄。





  紫煙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巨石也已經粉身碎骨,碎石全部落在地面,巖壁上留下一大片燒焦的痕跡,陳凡歡呼一聲: 「厲害,哈哈,真厲害!」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多月來,經過刻苦修習,符術又有了新的突破,基本上完全領悟了《靈符九章》中的第一章,開始 進入第二章的修煉,剛才的玉符已經不再是花架子,而是擁有巨大威力的武器,雖說尚不能對金丹師造成太大的威脅,但是運 用巧妙的話,足以讓敵人手忙腳亂。





  陳凡感到非常興奮,開心不已:「這只是第一章,如果修成第二章,甚至於第三章,威力更是成倍增長,哈哈,到那時也 許連金丹師也要避讓三分,至於再下面的境界,呵呵,無法想像,也許那就是仙術。」





  高興良久,不由抬頭一看,太陽即將升至頭頂,笑呵呵地說道:「對,該佈置幻陣了。」隨即飄然出谷。





  來到山谷外七、八里處,站在密林中的一棵大樹下,陳凡彎下腰來,仔仔細細地觀察它的根部、樹幹,然後躍上樹頂察看 枝葉,足足用了三、四鍾時間,滿臉欣喜:「嗯,一切正常,看來已經移植成功。」





  經過再三考慮,陳凡將計劃中的幻陣擴大了數倍,不僅包括整個思鄉谷,還將方圓十幾里範圍內的森林全部囊括進去,可 以說構思極其宏偉,傾盡平生所學,做一個龐大的試驗。





  整個幻陣總共分成三層,最外圍就是森林,面積也最大,佔了總面積的七成以上,其目的就是將山谷掩藏起來,因此,這 一層沒有任何攻擊性,主要是迷惑人的神識與視線,一旦有外人闖入,很快就不知不覺地走出幻陣,除非幻術已經到達一定境 界,否則無法察覺到裡面另有玄機。





  第二層就是山谷四周的小山。如果有幻術高手突破第一層,他首先看到的還是莽莽森林,只是更加茂密,樹木更加高大, 不過,裡面的幻陣很容易迷失方向,而且險象環生,到處是厲害的機關陷阱,讓人防不勝防。





  再往裡走就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高峰,巖壁光滑如鏡,陡峭得不可思議,即便是猿猴也無法攀登,更有甚者,山坡上佈置了 大量的禁制,咒術、符術、機關,應有盡有,無影無形,威力奇大。





  能夠連破兩層,此人肯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幻術大師,比陳凡的水平還高,或者具有金丹期修為,陳凡冥思苦想,最終決定 在谷裡布下一座迷霧陣,在山頂只能見到茫茫白霧,若想強行下谷,機關、符術、咒術立即同時啟動,連續不斷,這種攻擊是 毀滅性的,驚天動地,最後的一招是玉石俱焚,山體全部崩塌,即便是金丹師也很難倖免。





  龐大的構想讓陳凡激動不已,此陣一旦完成,絕對是固若金湯,修士界又多了一個禁地,若想破陣,必須修至金丹境界, 而且對這裡的幻陣瞭如指掌,兩個條件缺一不可,否則只能望洋興歎。





  可是理想與現實總有一定的差距,他的設想雖好,實踐操作起來卻大感棘手,比想像的還要困難百倍,剛剛著手佈置第一 層時,就遇到了一道幾乎無法逾越的難關。





  從另一角度來看,幻陣又分為死活兩大類,羅島的幻石陣與赤血嶺的幻陣屬於死陣,因為它們所用的材料是石頭與砍伐的 樹幹、樹枝,可以隨心所欲地排列擺放,而白霧林與羅島幻樹陣為活陣,樹木每時每刻都在生長,難度比死陣高得多。





  不過,那裡的樹木均是人工栽培,每一個樹的位置、形態,甚至於枝葉的生長方向、高度都經過精心計算,而這兒為純天 然的原始森林,自由自在地生長了千年之久,它們形態各異、高矮不等,樹幹與枝杈奇形怪狀,而且位置早就固定,每棵樹之 間的距離也遠近不一,排列雜亂無章,根本無法組成幻陣。





  既不能過多的砍伐森林,又不能破壞生態平衡,陳凡左右為難,經過幾天的冥思苦想,最後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移植 ,將嚴重妨礙佈陣的大樹挪動位置。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極其困難,每一棵樹木都高大粗壯,根系發達,與其它樹盤根錯節,稍有疏忽就無法存活,何況森 林的面積足有一百多平方公里,如果按最嚴格的要求來衡量,幾乎所有的大樹都不合格,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因為人手奇缺,更主要的是時間有限,陳凡考慮很久,又經過更加細緻的規劃,絕大部分樹木原地不動,只進行簡單的修 葺,即便需要移植,盡量在十米範圍內平移,遠距離移植的只有五、六千棵,另外,他又將第一層的幻陣細分為三個階段,工 作量大為減少,





  第一批僅僅移植了一百棵,非常小心謹慎,幸運的是,此時正值春暖花開,而且樹木的生命力極強,五天就全部存活,陳 凡受到了極大鼓舞,再接再厲,一個月內移植了三千多棵,完成了六成以上。





  陳凡逐一查驗,不知不覺中,太陽漸漸西下,天色漸漸陰暗,月亮掛上了枝頭,三千多棵大樹全部檢查完畢後,不由長舒 一口氣,滿臉笑容,眉飛色舞:「天助我也,沒想到這麼順利,乖乖,居然能全部成活。嗯,如此看來,用不了一個月,第一 層幻陣就能全部完成。」踏著滿地的月色,轉身飄向思鄉谷,一路大笑道:「哈哈,走,吃飯去。」





  回到石洞,立即直奔廚房,一刻鐘後,捧起一個大托盤走進大廳,舒舒服服地坐在太師椅上,將一碗清水、一盆烤兔肉、 一盆紅燒鳥肉、還有一盤炒野菜擺放在案台。





  大廳裡豎立著兩隻火把,火光微微飄動,桌面上熱氣騰騰,肉香撲鼻而來,陳凡笑呵呵地說道:「開飯囉,嘿,三菜一湯 ,挺豐盛!」





  慢悠悠地吃著晚餐,心情極為輕鬆,這是陳凡一天之中最溫馨、最悠閒的時刻。





  這一頓整整化了半個時辰,舒心而愜意,洗漱完畢後,瞇著眼睛,捧著茶杯,懶洋洋的躺在太師椅上,享受飯後的喜悅。





  為了讓生活過得舒服一點,他用木材雕刻了不少碗筷瓢盆、茶杯茶壺,灶台與廚具則是石頭製成,甚至於還有一隻石製的 大水缸,並且建立了一座食品倉庫,儲備了大量乾肉,正常情況下,保證一日三餐。





  一壺茶下肚,陳凡放下茶杯,起身說道:「嗯,該煉功了!」隨即走進靜室。





  靜室裡漆黑一團,空氣卻非常新鮮,除了蒲團之外,小香爐與小木箱早已擺放在牆角,他發現此香確實不是凡品,每支可 以延續三十六個時辰,不僅可以靜心凝神,而且能夠迅速煉化天地元氣,功力增長比平時快了近一半,所以他稱之為金丹香, 算得上修士界至寶。





  點上金丹香,插入香爐,陳凡盤坐在蒲團上,從懷中取出玉瓶,倒出一枚飛昇丹,收回玉瓶正要服下,忽然停了下來,緩 緩地放下丹藥,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增長太慢了,唉,不知何年馬月能夠到達中期?……不過,難道只能服 用一枚?難道桑公世家的金丹師也是如此?桑公世家一向急功近利,每一個高手都是速成,按常理,他們不會甘於按部就班修 行,不會花費數十年慢慢增長,也許他們每次服用兩枚,甚至於三枚。」





  「難道他們不擔心自爆?」猶豫很久,陳凡默默地說道:「冒一次險,試一試?……唉,早晚是死,聽天由命吧。」毅然 重新取出玉瓶,咬緊牙關又倒出一枚。





  雙眼微閉,氣息漸漸地緩和,心境漸漸地完全平靜如水,陳凡將兩枚飛昇丹一起塞進嘴裡,金液與陰氣同時運轉,速度越 來越快。





  飛昇丹入口即化,化著一股氣流衝入肺腑,比平時強勁一倍,與此同時,天地元氣也蜂擁而來,它們流向丹田,快速煉化 成自身真氣,然後回流至經脈。





  時間一秒秒地過去,真氣持續增長,運轉的速度也在加快,不知不覺中,金丹在長大,只是其速度慢得不可思議,讓人無 法察覺。





  許久,許久,陰氣增長忽然加速,而且開始輕輕地顫動,運行的速度變得很不正常,時快時慢,快如閃電,慢如蝸牛,反 差大得驚人,似乎有膨脹的趨勢。





  膨脹越來越明顯,漸漸地,整個經脈就像正在沖氣的氣球,而且在不停地攪動,部分膨脹的陰氣滲透出經脈,向體內其它 地方衝去,好像在一路傳播病毒,所過之處也緊跟著膨脹。





  陳凡驚駭失色,立知陰氣已經遠遠超過化丹期的極限,卻無法跨入金丹,所以在自行發洩,如果不能及時制止,很快就要 自爆身亡。





  慌忙強行運轉陰氣,更是嚇得肝膽俱裂,不僅兩種真氣都不受控制,而且不能動彈一絲一毫,只感到每一個細胞都在劇烈 地膨脹,劇烈地顫抖,這就是爆炸的前奏,這種疼痛與服下金丹丸時一模一樣,任何人也無法忍受。





  「完了!」陳凡驚恐萬分,心裡大叫道:「難道今天就是我的死期?難道我真的要死在飛昇丹手裡?」





  此時此刻,陳凡渾身膨脹了近一倍,而且在扭曲變形,意識慢慢地模糊,不一會兒,伴隨著一陣前所未有的巨痛,意識一 下子被驚醒,發覺身體猛的向外一擴,他心中一歎:「再見了,我的人生!」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間,一道金光襲過全身,陰氣突然停止了膨脹,而且漸漸收縮,大部分返回自己的經脈,另一部分衝入 陽氣的經脈體系,跟隨著金液運轉一個大周天,然後流到金丹,被煉化為金液後回流至陽氣經脈,轉眼間,多餘的陰氣全部轉 化為陽氣。





  陰陽兩氣漸漸完全正常,陳凡收氣回神,他醒來了,傻愣愣地坐著,腦袋一片空白,好半天方才回過神來,渾身大汗淋漓 ,這是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陰氣還是依然如故,金液卻有了明顯的增長,超過平時的五、六倍,可是陳凡心裡並沒有絲毫喜悅,想起剛才的情景,仍 然心有餘悸,呢喃呻吟道:「難道這就是金丹師的密方?輝長老也是一次兩枚?天啦,太危險了!……也許,他們就是如此, 唉,桑公世家都是瘋子,功力增長雖快,但是距離極限也越來越近,生命也越來越短暫。」





  睜開眼睛,發現金丹香剛剛熄滅,只有一縷輕煙在爐邊繚繞,不由長歎一口氣:「雖說是飲鳩止渴,但是效果顯著,這是 唯一的辦法……也許,我也瘋了!」





  飄出石洞,躺在小溪邊的巨石上,陳凡仰望著黑暗深邃的天空,心中一片淒然,又是一個月圓之夜,群星閃爍,燦爛而輝 煌,微風吹過,只覺全身冰涼。





  過了片刻,陳凡強自收起思緒,默默地說道:「多思無益,不管什麼時候自爆,必須在臨死之前完成所有的心願,否則死 不瞑目。」





  不由分說,就地盤坐,微微閉上眼睛,默念《千咒語》。





  咒術的神奇之處不再符術之下,無論是攻擊還是防守都極其厲害,煉到高深之處與神仙一般無二,可以改天換日,隨意轉 換氣候。





  不過,對於陳凡來說,《千咒語》就是一本天書,比符術更加深奧難懂,更加繁瑣,雖然知道它是修行至寶,花費了大量 的時間、精力修習,可是進展慢得不可思議,只能算剛剛入門,領悟了極小部分的基本原理。





  其實,《千咒語》是一本咒術總綱,林林總總記載了六萬多條咒語,每一條咒語都特別生澀拗口,不知所云,許多咒語極 為類似,只有一個不起眼的發音有所差別,而且發音基本相同,稍不留神就相互混淆,就連陳凡也大感頭疼。





  單個咒語有長有短,經過一系列有規則的組合,它可以顯示出無窮的威力,但是《千咒語》裡沒有任何註解、說明,完全 依靠陳凡自己摸索,艱難地領悟每一條咒語的含義,探索其中的規律。





  幾萬條咒語有幾萬個線索,組合起來就是一個無法想像天文數字,其中的規律更是捉摸不定,若是隨意組合,絕大部分沒 有任何效果,有些對施法者起反作用,陳凡曾經吃過幾次大虧,從此以後不敢再輕舉妄動。





  找到有效的組合還不行,組合的作用各不相同,施法的過程不一,每個咒語念起來有快有慢,威力也相差極其懸殊,必須 將它們完全領悟才能使用,此外,施法者還須擁有相應的修為才能施法,功力太淺肯定會造成反噬。





  天色漸亮,太陽露出了一半臉蛋,陳凡睜開眼睛,嘴角掛著一絲微笑,口唸咒語,右手急揮,在面前瞬間劃出無數道金色 的曲線。





  忽然間,他手勢一頓,身形微微一晃,渾身氣血翻湧,一口熱氣直衝嗓門,連忙閉上嘴巴,強行壓下洶湧的真氣,閉目運 氣調息。





  足足過了半刻鐘,陳凡才完全恢復,心中暗忖道:「難道念錯了?不會,每一個都準確無誤,怎麼會這樣?難道是次序有 誤?」





  重新默念這些咒語,思索每一條的含義,將它們打亂再行排列,變成上千個組合,找出其中的規律,摸索正確的使用方法 。





  一個時辰後,陳凡又睜開眼睛,凝神注目,咒語脫口而出,再次揮出右手,金光連閃,剛念到一半,頓時頭暈腦漲,滿臉 通紅,急忙閉嘴收手。





  連續六次試驗都告失敗,陳凡感到精疲力竭,搖頭苦笑道:「念得沒錯,規律也是對的,只是此法威力太大了,我的功力 太淺,駕御不了高級咒語。唉,也許是過於急功近利,超出了我現有的修為。」





  起身徘徊了很長時間,咒語始終在腦海裡盤旋,猛的一拍腦袋,點頭說道:「對,循序漸進,看看能否將威力放小一點, 日後慢慢增大。」





  閉目連運幾個大周天,很快就精神抖擻,平靜心情,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又一次念起了咒語,金光閃爍,收回手勢後, 眼前並沒有任何變化,伸出左手緩緩地向前探去,到達半米處再也無法前進一寸,好像有一堵無形的牆壁,微一使勁強行突破 ,卻覺一股大力傳入手臂,全身劇烈搖晃。





  陳凡「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喜不自禁,歡蹦亂跳,凌空翻了幾十個跟頭:「成了,哈哈,厲害,咒語果然了得。現在雖 以防守為主,反擊的力量還不強,不過,今後的反擊力可以成倍的增加……應該給它取一個名字,嗯,就叫它無影神盾吧。」





  落回地面,陳凡點頭說道:「對,還得試試它的威力。」抽出靈劍微一運氣,使出六成功力向前刺去,「轟」的一聲巨響 ,如同半空中炸響了一顆驚雷。





  就在這一瞬間,無影神盾出現一道樹杈狀的閃電,彷彿前面的空間已經四分五裂,而且爆出了一個碩大的火花,閃電與火 花僅僅持續了半秒鐘,很快就歸於平靜。





  陳凡卻感到真氣一滯,渾身微顫,不由自主的連退數步,靈劍被蕩出一米,手臂一陣發麻,伸手再向前一探,無影神盾已 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好像什事也沒有發生過,頓時又驚又喜:「乖乖,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估計能擋住 化丹師的全力一擊……太好了,如果威力再大一倍,豈不是連我也無可奈何?」





  收起靈劍,陳凡看看天色,卻見太陽已經西下,不禁笑道:「時間過得真快,又是一天過去了,呵呵,趕快去佈陣。」

迷戀 於 2008-08-07 18:06:00 修改文章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