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表時間:2011-03-23 00:46:00
三國,又見三國!
不過這一次的主角,可不是那個大殺四方的董肥肥。
好吧,我承認,三國我獨愛曹操,神馬劉皇叔、孫仲謀的最討厭了……
這本書是講述一個小曹賊的故事。
不是曹丕,不是曹植,也不是曹安民……
一如惡漢的熱血,但會嘗試著加入一些新的素材。不再是一味的爭霸,其實望父成龍,也挺有意思。
有點爽,有點白……
希望大家能喜歡這本書,喜歡小曹賊!
正是: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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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庚新傾力打造,一個小曹賊的故事。
靈魂戰士 於 2015-05-25 08:59:21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25-05-07 00:36:02

發表時間:2011-03-23 00:46:00
「揚子,這么晚了,跑這里干嘛?」
曹友學笑呵呵地問身邊的青年,順手推開車門,而后走下車,非常隨意的伸了一個懶腰,舒展了一下有些疲乏的身體。
二十六歲的曹友學,是x市警察局的刑偵員。
幾天前,他剛破獲了一樁毒品案,并成功擊斃了隱藏著x市的一個毒梟,榮獲省廳的表揚。
說起這樁案子,也有些離奇。
原本只是一樁普通的自殺案件,不成想被一個刑偵員發現了蛛絲馬跡,從而追查出了一連串的謀殺案。在追查中,刑偵員遭遇了毒手,使得曹友學非常憤怒。在接手案件以后,雖然有重重的阻力,可是他始終卻始終沒有放棄,甚至到最后,被停職檢查,曹友學還是一根筋的繼續追查……
只是連他也沒有想到,這真相竟然是……
享譽全省的著名企業家,竟然是一個大毒梟;而在這背后,更牽扯出一個巨大的貪污受賄案!
X市政法系統,幾乎有半數被牽連進去。
更有無數官員落馬,其中還不泛省市里的高官。
這也是建國以來,中原省破獲的最大的販毒集團和貪污腐敗案件……
整個案件的破獲,整整歷時兩年。兩年里,曹友學經歷了無數次生與死的考驗,更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而今,案子終于破獲了,曹友學感到無比輕松。站在熊耳河水庫旁邊,看著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他的心里既充滿了自豪,同時也泛起了一股難以言述的淡淡憂傷。
突然,曹友學心里產生出一絲警兆。
這兩年來,無數次在生死間徘徊的經驗,使得他對危險有一種本能的敏銳直覺。
幾乎是下意識的向旁邊撲倒,可就在他撲倒的一瞬間,身后傳來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從后背沒入,將他掀翻在地。
雖然做出了反應,可事情發生的實在太突然!
曹友學摔倒在地上,一手捂著胸口,鮮血從指縫間流淌出來。他抬起頭,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凝視著從警車上走下來的青年。他手里拿著一支手槍,黑洞洞的槍口,一股裊裊青煙飄起……
「揚子,你……」
曹友學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自己最親密的戰友,也是最得力的伙伴,居然向他開槍。
月光下,青年面無表情,靜靜看著曹友學。
「老曹,我之前就勸過你,別查了……這件案子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
可是你不聽,死活要繼續查下去。可結果呢?我告訴你,這件案子并沒有結束,那些跳出來的家伙,只不過是一群微不足道的替死鬼罷了……你壞了人家的好事,人家又怎么可能善罷甘休呢?」
一剎那間,曹友學仿佛全都明白了!
這兩年里面,他無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有好幾次,他都在奇怪,對方是怎么找到他的?
原以為是內鬼,而且后來也的確把那個內鬼翻了出來。
但沒想到,這最大的內鬼,竟然是……
兩年來許多至今也沒能想清楚的疑點,一下子變得清晰了!
「揚子,你也……」
「別怪我,我有老婆孩子,而且我很愛他們。
老曹,說實話我很佩服你,佩服你的執著,佩服你那所謂的正義感……可那又怎么樣?案子看上去好像是破了,可你卻變成了孤家寡人。伯父伯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如果要怪,就怪你不識時務,看不清楚這個世道……老曹,好人不長命,想要當英雄,就注定不會有好下場。」
揚子說著,槍口再次對準了曹友學。
「下輩子,千萬別再逞英雄了!」
砰!
隨著揚子話音落下,一聲槍響,回蕩在熊耳河水庫上空,久久不散……
數日后,曹友學的尸體被人在水庫中發現!
后經公安機關確認,曹友學系死于黑幫的報復。對此,省廳下達指示,全省掀起聲勢浩大的掃黑行動,并追認曹友學為烈士。
在追悼會上,由于曹友學的父母已經故去,家里也沒有什么親人。時任x市公安局副局長,曹友學生前最信任的戰友,最好的伙伴張揚,以曹友學家人的身份出席,并答謝領導們親切的安慰。
老曹,別怪我!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你常說:人在做,天在看!可我如今就站在這里,你卻魂飛魄散……希望你下輩子,千萬別再當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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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槍聲響起。
曹友學大叫一聲,睜開眼睛,翻身坐起。
后背冷汗,濕透了衣衫,貼在身上,冷冰冰的,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朋兒,你怎么了?」
也許是動靜太大,以至于驚醒了屋中的其他人。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緊跟著火光一閃,有人點亮了油燈。漆黑的房間里,一下子明亮起來。雖然燈光昏暗,但還是讓曹友學生出一絲安全感。
呼-
他長出了一口氣,抬手抹去額頭上的冷汗,漸漸平靜下來。
一個身穿斜襟布衣的憨厚男子,手里舉著一個鯉魚躍龍門形狀的青瓷油燈,一只手擋著風,神色間透著緊張,快步走到曹友學身邊。在他身后,是一個年紀大約三十左右的女人,眉宇之中更是萬分緊張,和男子一左一右,坐在曹友學的身邊,雖未開口,但那眼中的關懷之意,卻表露無遺。
曹友學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輕聲道:「爹……娘……我沒事兒!」
哪怕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二十天了!
曹友學還是有些無法適應。
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當那一聲槍響過后,他卻意外的發現,自己依舊堅強的活著!
只不過,身處的世界,已經不是他原來的那個世界。
而且現在的他,也不再是原來的他……
準確的說,現在的曹友學,是個風華正茂,年僅十三歲的少年郎。如果再用玄乎一點的說法,那就是他的靈魂,此時占居了一個十三歲少年郎的身體,而這個少年,名字叫做曹朋。
曹友學同志是一名優秀的黨員,同時也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可當他面對這樣的情況,他也說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難道說,冥冥中真的有神明的存在?
但既然有神明,為什么不去懲罰那些惡人呢?
他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不過有一點他卻知道:他已經不再是曹友學了,他也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世界,卻報仇雪恨!
在這個世界里,他有了一個新名字,并且還有了一個新的家庭。
憨厚的男子名叫曹汲……哦,您可別誤會,不是草雞,是曹汲……汲水的汲!據說是因為他出生的時候,他的母親,也就是曹友學的奶奶正在井邊打水。汲者,引水于井也,所以就叫做曹汲。
同時,他還有一個新的身份,那就是曹友學在這個世界里的老爹……親的那一種。
坐在曹友學右邊的女人,姓張,沒有名字。沒有嫁給曹汲之前,大家稱呼她做張女,嫁給曹汲之后,則變成了‘張氏’。在這個時代,若非富貴家族,女人出生后,大都不會有名字。
張氏,就出生在一個庶民家庭。
曹汲和張氏,膝下有一子一女……
子名曹朋,也就是現在的曹友學;女名曹氏,也是曹友學的姐姐,年十八歲,兩年前嫁給了棘陽鄧村一個名叫鄧稷的男子。出嫁的時候,曹汲還專門請人給曹氏取了名,叫做曹楠。
因鄧稷將于棘陽南就聚迎親,而曹氏五行缺木,所以就有了曹楠這個名字。
曹友學沒有見過這么姐姐,不過重生后倒是聽張氏提到過幾次。十多天以前,曹朋突然昏倒,醒來后就已經偷天換日,變成了曹友學……亦或者說,是曹友學變成了十三歲的曹朋。
看著眼前這憨厚夫婦的關切表情,曹友學也不由得心頭為之一暖。
「爹,我真的沒事兒,只不過發了一個夢而已。」
不成想曹汲夫婦聽罷,卻變得更加緊張。
夫妻兩人相視一眼,張氏開口道:「朋兒別怕,娘和你爹就在這里,你乖乖睡吧,沒事兒的!」
「是啊,天也不早了,朋兒睡吧,我和你娘會陪著你的。」
前世,曹友學忙于工作,很有陪伴父母。
后來為了那驚天大案,還連累了父母,至今想來,曹友學仍感覺萬分內疚。
眼前這對青年夫婦,雖然很陌生。但靈魂占居的這具身體,卻是拜他們所賜,有著無法割斷的血脈親情。
這也使得曹友學的心里面,生出了強烈的依賴感。
耳聽曹汲夫婦那聲聲溫和話語,先前因噩夢而感到悸動的心,似乎一下子變得格外平靜……
他閉上眼,重又躺下。
享受著張氏用輕柔的動作,為他蓋上被褥,心里暖暖的。
「他爹,朋兒自從醒來以后,這一直發噩夢,可不是一樁好事啊。」
「我知道……朋兒從小身子骨就弱,那天突然昏迷,如今又噩夢不斷,我擔心他是碰上了不干凈的東西。
他娘,要不我過兩天去中陽山里求兩道仙人符水。
我聽說,中陽觀的仙人本事很大,前些時候老王家的小子發病,就是喝了仙人的符水痊愈。」
曹汲和張氏輕聲交談。
曹友學看似睡著了一樣,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醒來之后,曾旁敲側擊的想要詢問清楚,他所身處的世界,和他如今所處的年代。可不管是曹汲還是張氏,都說不太清楚狀況。所以曹友學也只知道他如今身處于中陽鎮,位于中陽山下。
而中陽山則是在南陽郡治下。
南陽郡?
在華夏悠久的歷史當中,有很多朝代都有南陽郡。
曹友學至少可以肯定,他如今身處的世界,應該還是在華夏。
但具體是哪一個朝代?
如今還不敢肯定!
曹汲和張氏壓低了聲音,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從最初的中陽觀符水,到后來的家常瑣事……
曹汲突然說:「我日間聽對門的王老頭說,劉荊州和小張將軍已經不打了,好像還要結盟。」
劉荊州?
小張將軍?
曹友學心里突然間咯噔了一下,隱隱約約,已有了答案!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0:46: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0:47:00
中陽鎮有多大?
如果按照官方的說法,共二百一十七戶人家,合計九百三十六口人。放在曹友學的年代里,這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曹朋生活的時代,二百一十七戶人家的小鎮,已經算得上一個大鎮子。
它背依中陽山,屬舞陰縣治下。
但又因為距離縣城較遠,所以并不太受重視。
瀙水從中陽山流出,經吳房縣(也就是今駐馬店市遂平縣)之后,注入汝水。
「爹,劉荊州是不是劉表?」
已更名為曹朋的曹友學,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樣,向曹汲求教。
在床上躺了十幾天,骨頭都躺得酥了。他實在不想再繼續躺著,于是不顧張氏的反對,開始下地走動。
曹朋的身子骨很羸弱,據說張氏懷他的時候,正逢戰亂,盜匪叢生。
有一次盜匪甚至攻至中陽鎮外,險些就攻進鎮子里。張氏受了驚嚇,也使得曹朋變成了早產兒。
而張氏更因為受驚嚇的緣故,絕了奶水。
這也使得曹朋從小就沒有食用過母乳,靠著粥水長大,所以這體質就比同齡人差了許多……
曹友學得到了曹朋的零星記憶,但卻沒什么大用處。
一個十三歲大的孩子,從未走出過中陽鎮半步,自然也不可能給曹友學留下太多的有用信息。他只知道,曹汲是一個鐵匠,技藝也不算太精湛。幫著人修補農具,打造些小物件還行,可若說到大物件,就力所不逮……亂世中,什么東西最值錢?答案很簡單,那就是兵器。
有好手藝的匠人,大都被當地諸侯所征辟。
而似曹汲這種二把刀的匠人,當然也就不那么受人看重。
但這樣也好,不去摻和那些腥風血雨,曹汲一家至今也算是平安無事。小小的中陽鎮,很平靜,也很閉塞。曹友學雖然隱隱約約猜到了自己所處的時代,可是又不能肯定。昨夜聽曹汲提到了劉荊州,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迫不及待的下地,坐在門檻上,看似無意的隨口詢問。
「噓!」
曹汲嚇了一跳,連忙放下鐵錘,跑到曹朋跟前,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劉荊州的名號,又豈是咱們這種人能隨便掛在嘴邊?」
「不就是一個名字,爹又何必這么緊張?」
曹朋心里不免有些不以為然,同時也立刻了然:如我所猜測,果然是三國!
后世,一部三國演義,膾炙人口,婦孺皆知。人常言少不讀水滸,老不讀三國……曹朋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這部傳世名著,而且是不止一次的通讀各種版本的三國作品。男人嘛,總是會向往鐵馬金戈的熱血時代,根據曹朋的了解,歷史上被稱作劉荊州的人,也似乎只有劉表。
不過,小張將軍又是哪個?
曹汲有些氣急敗壞道:「你這孩子,怎恁不懂事呢?
劉荊州乃是天下名士,又是漢室宗親,豈是我等小民可以直呼其名?若是被別人聽見,少不得治你個大不敬的罪名……朋兒,你以后說話可要小心一點,這年月人心難測,無法琢磨啊!」
曹朋依舊有些不爽,可是看老爹那惶恐的模樣,想了想,還是點頭,表示自己以后會注意。
這莫非就是所謂的庶民與門閥的區別嗎?
曹朋想著,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正在修補鋤頭的曹汲。
雖說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可這門第差距,又何曾真正消失過呢?一個特權階級的死亡,何嘗不是另一個特權階級的誕生?這人與人之間,永遠不可能真正平等,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后,都一個樣子。
想到這里,曹朋不免有種意興闌珊的感覺。
他呆呆坐在門檻上,看著曹汲揮汗如雨,可心思早就飛到了九霄云外。
「老曹!」
一個洪亮的聲音,把曹朋從沉思中喚醒。
只見從院外走進來一個魁梧壯漢,年紀大約在三十出頭的模樣,黑黝黝的面膛,濃眉大眼,看上去非常威武。在這大漢的身邊,則是一名少年,很結實,壯得看上去就好像一頭小老虎。
曹朋的記憶中,倒是有這兩個人的印象。
壯漢叫王猛,是中陽鎮的獵戶;而小的叫做王買,和曹朋非常熟悉。
王猛身為獵戶,自然少不得要和曹汲這個鐵匠打交道。曹汲的手藝算不上太好,可修修補補倒也在行。最重要的是,這修修補補并不需要太多的技術,而且花費也不多,頗為劃算。
看到王猛,曹汲立刻放下鐵錘,迎上前去。
「老王,你這家伙最近去了哪里?可是有些日子沒過來了。」
「我能去哪兒?」
王猛說著,從身上的兜囊里取出兩個捕獸夾子,「前些天去舞陰走了一遭……對了,我今天來是想找你幫我修一下這兩個夾子。」
「好,我這就給你收拾!」
曹汲接過那兩個夾子,和王猛蹲在院子里嘀咕起來。
而那少年王買,則一溜煙的跑到了曹朋跟前,「阿福,聽說你病了?」
王買,是曹朋在中陽鎮為數不多的小伙伴。一來二人年紀相差不大,二來曹朋身子骨羸弱,而王買卻很壯實。每次鎮上的小孩子欺負曹朋時,王買一定會為他出頭,如同兄長般照顧曹朋。
對這個死鬼曹朋生前唯一的朋友,曹朋有一種本能的好感。
也許這種好感,更多的是來自于曹朋的記憶……但又有什么區別呢?至少在外人眼里,曹朋,還是曹朋。
「嗯,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這不一直躺在榻上,今天才下地……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只是有些頭暈,腿腳也不是很得力。」
王買咧嘴嘿嘿笑了,「你這身子骨實在太差勁兒了,得多吃點好東西。
過兩天我和老爹進山,給你獵點好吃的……到時候你肯定可以強壯起來,呵呵,和我一樣。」
這話說的很樸實,曹朋聽得心里面,也是暖暖的。
「王買,你和你爹去縣城了?」
「是啊,去了一趟縣城……不過也沒什么好玩兒的,比中陽熱鬧些,除此之外沒別的感覺。」
「那有沒有聽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王買想了想,搖頭道:「倒是沒聽說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和王猛父子連相,最相似的就是那對濃眉。王猛生的一副一字橫眉,差不多快連到一起。王買也如此,特別是當他蹙眉想事情的時候,那兩撇眉毛就扭在一起,看上去非常有趣。
曹朋問道:「我聽說,小張將軍和劉荊州結盟了?」
「哦,這件事啊……
早就結盟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天了吧……聽人說小張將軍和劉荊州的使者,在穰城結盟。
阿福,你知道穰城在哪里嗎?
呵呵,從中陽出發的話,騎馬要走好幾天呢。我聽人說,小張將軍非常厲害,馬上斗將,無三合之敵……聽說他的槍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可惜我沒見過,不知道是怎生模樣。」
「小張將軍,可是張繡?」
王買驚訝的看了曹朋一眼,點頭道:「對啊,小張將軍就叫張繡!
阿福,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以前和你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你從來都不感興趣,怎么今天主動問起來了呢?」
曹朋一驚,連忙笑道:「我昨晚聽我爹我娘談起他們,所以問上一問。」
「我就說嘛,好端端你怎么會突然問起這些。」
王買是個心眼兒實在的人,自然也不會去懷疑曹朋。
「不過,我聽人說,咱們這邊可能會打仗。」
「哦?」
「這次去舞陰,聽那邊的人說,曹公的兵馬已經占領了豫州。
他老人家奉天子定都許昌,是咱大漢的頂梁柱。估計用不了多久,曹公說不定就會兵發南陽。」
「曹公?」
「就是年初時,迎奉天子定都許昌的曹公……我好像和你提過這件事吧。」
「呃,我忘記了!」
從前的曹朋,因為身體的緣故,對外界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或者說,是屬于那種得過且過,沒什么大志向的人。至少在曹朋得到的記憶里面,大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不值一提。
王買眼中流露出一絲向往之色。
他嘆了口氣,輕聲道:「他日若曹公兵臨舞陰,我定會從軍。」
「從軍?」
「是啊,憑我的本事,到時候一定能封侯,做將軍!阿福,等到了那時候,我就請你當我的軍師。」
曹朋不由得笑了,「好啊,我等你來請我出山。」
王買頗有些‘茍富貴,勿相忘’的豪氣,胸懷遠大理想。
而曹朋呢,似乎曾讀過一些書,識得一些字。根據他的記憶,曹朋小時候,中陽鎮曾住過一個術士。曹朋跟著那術士學了幾天,后來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不中途放棄。沒過多久,術士也走了,以后再也沒有音訊……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說不定早就成為他人的刀下亡魂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子,曹朋也算是識字的人。
在王買心里,識字的人,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王買,回家了!」
王猛這時候也和曹汲說完了事情,站起身來招呼王買。
「阿福,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來找你。」
曹汲坐在門檻上,笑呵呵的點了點頭,目送王猛父子走出小院。
「朋兒,你也回屋歇一會兒吧,這天氣不好,莫要著了涼,你娘到時候又該怪罪我了……」
「知道了!」
曹汲點頭答應,站起身來。
按照王買的說法,曹操是年初迎奉天子,而后定都許昌。
記得也就是在這一年,漢室改元為‘建安’……建安元年,沒想到我居然重生于一千八百年前的三國時代!
曹朋回到屋中,并沒有躺下來。
這簡陋的土坯房,分內外兩間。因為他之前昏迷不醒,所以住在內間的小屋子,而曹汲夫婦則住在外間,方便隨時照顧曹朋。總體而言,曹汲一家并不富庶,但也不能說是家徒四壁。
普通,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家庭。
可曹朋卻知道,在這個動蕩的年月里,怕是誰也得不到寧靜。
南陽郡遲早會燃起戰火,到時候這中陽鎮,也無可避免的會遭遇戰火的波及,乃至生靈涂炭。
在這么一個亂世,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曹朋站在小屋門內,下意識的握緊拳頭,陷入沉思……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0:47: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0:47:00
其實,臥床的十多天里,曹朋已想了很多事情。
在內心深處,對于自己重生在古代,多少還是有些遺憾。被最好的朋友出賣,如同一根刺扎在心里,讓他很不舒服。可不舒服又能怎樣?他已經回不去了!這是一個他無法改變的現實。
前世的種種遭遇,讓曹朋也感到很疲憊。
特別是揚子開槍之前的那句話,久久縈繞在他的腦海中:下輩子,別再逞英雄!
英雄?
聽上去好像很風光,可背后的血淚,誰又能知道?
人常說‘好人沒好報’!曹朋原本不信……可是現在,又容不得他不信。經濟時代,西風漸進。改革開放令華夏騰飛,但何嘗又不是一種墮落?曹朋無力改變,只想做好自己。可即便是這樣,仍落得個凄慘結局……回想起來,曹朋就會有一種淡淡的失落,更感到莫名疲乏。
重生于建安元年,曹朋必須要做出選擇!
準確的說,建安元年并非三國,而是群雄逐鹿的東漢末年。
曹操,剛開始奉天子以令諸侯;孫權,似乎還沒有上位;至于那位大漢皇叔,似乎也沒有得到正名。
這仍是一個時局未明朗的亂世。
也許,自己能融入這個亂世……可是曹朋心里很明白,三國尚未出現,然鼎足之勢已隱隱呈現出來。曹朋今年方十三歲,想要加入這場游戲,已經晚了!他錯過了最好的崛起時機。
既然如此,唯有依附!
可是,他能依附何人?
從情感上,曹朋偏向劉備。
但從理智上,曹朋知道,最好的選擇,是曹操。
劉備現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而江東孫吳,更從一開始便被曹朋丟到一旁。江東孫吳的結構,是一個江東士族掌握的朝廷。可以說,整個江東最有實力的,不是孫氏,而是那些依附孫氏的士族。這些士族因長年與當地山越交鋒,所以家家蓄養私兵。記得三國末期,整個江東的兵力,幾乎被陸家一手掌控……而這個陸家,正是江東古老的士族。
赤壁之戰時,為何那些士族文臣都要投降?
并不是他們不忠誠,而是因為他們首先考慮的不是孫氏政權,而是他們的家族。
哪怕是歸附了曹操,他們一樣可以憑借手中兵馬,在江東穩如泰山……故而,魯肅才會勸說孫權:江東任何人都可以投降,為主公不可降!
所以,曹朋也不可能選擇東吳。
至于袁紹、劉表之流,更不會有曹朋的出頭之日……
這樣一來的話,曹朋能選擇的對象,似乎只剩下曹操一人。不過曹朋很清楚,曹操雖說是不計出身,提拔選用寒門庶族,這里面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才華!就如同曹操的招賢令中所說,凡有一技之長者,皆可錄用。那么,自己又有什么長處,能夠被曹操看重,甚至重用?
低下頭,曹朋攤開手掌。
突然,他雙手握拳,頓足擰腰,一拳空擊。
亂世之中想要出人頭地,唯武力和智謀!
智謀……
曹朋不敢說自己有多么出色。畢竟,如果他真的擅長這陰謀詭計的話,也不會被好友背叛。
武力嗎?
曹朋似乎多出了一些信心。
前世,他曾拜師本地的白猿通背拳大師,學了三年拳法。但在末武時代,武術的地位極為尷尬,十年苦練,擋不住人家的一顆子彈。所以長大以后,曹朋就放棄了修煉,專心工作。
依稀記得工作后第二年,曹朋給恩師拜年。
當得知他已經放棄了武術之后,白發蒼蒼的老武師眼中,所流露出來的黯然和迷茫……
末武時代,武術成了強身健體,甚至沽名釣譽的噱頭。
但是在這個時代……
曹朋不由得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當年習武的種種。還好,雖然他后來放棄了習武,可是那些學過的東西,卻深深的刻在了記憶深處。只是,自己這副身體實在太弱了!想要把那些功夫拾起來,就要付出十倍,二十倍,乃至于百倍的努力!窮文富武,他要走的路,很長!
除了這些,曹朋的興趣很廣泛。
刑偵是一個壓力很大的工作,整日徘徊在生死線上。
如果不想被那種壓力壓死,就必須要學會放松……有的人,酗酒;有的人,縱情聲色。而曹朋釋放工作壓力的方法與眾不同,看書、藏書!看各種各樣的書,藏各種各樣的書,無分價值,只要是他喜歡,就會買下來,收藏起來……以至于到后來,曹朋家里儼然就像個小型圖書館,收藏了各種各樣的書籍。
「萬里長城,非一日之功啊!」
曹朋自言自語,清秀的面龐,浮現淡淡的笑容。
曹汲生的五大三粗,看上去孔武有力。可如果看曹朋的長相,絕對想不出曹汲的模樣。人常說,兒大隨娘。曹朋長的更像張氏……但由于先天性的營養不足,使得他看上去非常羸弱。
細胳膊細腿,用句不恰當的比喻:嚼吧嚼吧也榨不出三兩油!
這身體,這體格……
估計在這種亂世當中,也活不長久。
曹朋站在家中唯一一面銅鏡前,看著鏡子里面模糊的影像,不禁苦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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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強健身體,可不是一樁簡單的事情。
曹朋在狹窄的斗室中略略舒展了一下筋骨,就累得呼哧呼哧喘息不停。白猿通背拳重基礎,可曹朋的基礎,實在是太差了!差到什么地步?就連曹朋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開口解釋。
坐在榻上歇了一會兒,曹朋逐漸恢復了精神。
邁步走出房間,就見曹汲正準備熄滅爐火,收拾工具。
「爹,您這就關門了?」
「是啊,大半晌除了你王大伯,也不見一個客人來,估計今天也不會有什么事情。
我去收拾一下東西,明天我和你娘去中陽觀求符水,今天就不干活了……朋兒,你這是打算出去?」
「恩,在家里悶了好些天,我想在附近走走!」
「出去走走也好,總待在家里,說不定會悶出病來……不過要早點回來,不然你娘又該著急了。」
曹朋露出燦爛的笑容,點頭答應了一聲,便走出了院門。
「這孩子大病一場,倒是比從前開朗許多!」
看著曹朋出門,曹汲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從前,曹朋的性格有點孤僻,也不喜歡說話。加上身子骨羸弱,所以很少出門。偶爾出去玩耍,也是被曹汲夫婦逼著出去。即便是出去了,最多到王猛家里,和王買說上兩句話而已。
如今他主動要求出去走走,無疑是一個大進步。
曹汲是個憨直的人,也沒什么彎彎繞,自然不可能想到,曹朋的身體里,竟變成了一個三十歲老男人的靈魂。
殊不知,曹朋心里也在抱怨!
這死鬼曹朋也太宅了吧……
簡直比后世的宅男宅女們還要可怕。
搜遍了他的記憶碎片,也沒有搜索到太多有用的東西。
只知道曹朋生前學過《倉頡篇》,除此之外,大都是一些沒用的東西。不過,曹朋生前是個孝子,對姐姐曹楠,母親張氏懷有無盡的依戀。許多記憶,都是他小時候和姐姐玩耍的場景。
也不知道,這個姐姐究竟是什么樣子。
曹朋沿著接到慢慢走著,一邊走,一邊欣賞著眼前這座一千八百年前的小鎮。
中陽鎮不大,共兩條大街,和一條環城小徑,構成一個田字形狀。整個鎮子分為四個部分,分東南西北。正中央,是一個集市,也是小鎮最熱鬧的地方。由于進中陽山,必經中陽鎮,所以這鎮子雖小,卻是五臟俱全。
有酒肆,有商鋪……
天已轉冷,不過小鎮的集市里,卻很熱鬧。
曹朋走累了,便坐在路旁,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心里感到格外平靜。
「阿福!」
正愜意時,曹朋忽聞有人喊他的名字。
扭頭看過去,就見王買背著一個竹簍,從集市里跑過來。
「你怎么出來了?」
王買走到曹朋身邊,一屁股坐下,順手將背簍取下,放在身前。
那竹簍里,是一些打獵用的工具,還有一匹粗布,也不知道是什么用處。王買身著一件灰色的粗布斜襟襜褕,腰間系著一根大帶。一方黑布包頭,額頭上布滿了細密晶瑩的汗珠……
「你不是回家了嗎?」
王買說:「叔父明天不是準備進山嘛,我和爹陪叔父一起去,所以我爹就讓我來買些東西。」
「這樣子啊!」
曹朋心里一動,心里頓時暖暖的。
他知道,曹汲進山是為了給他求符水,王猛父子其實也是為了他,一同進山。
被人關懷的感覺真好!
曹朋低聲說:「王買,代我謝謝伯父。」
符水有沒有用處?
曹朋心里非常清楚……
但人家的這份心意,他卻不能辜負。
王買呵呵笑道:「這有什么好謝的,咱們是兄弟嘛。」
兄弟!
曹朋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
被最好的朋友出賣,而那個人也曾口口聲聲的說過‘我們是兄弟’的話語。可是到了最后……
曹朋在重生以后,不免有些敏感,有些多疑。
特別是‘兄弟’兩個字,如同一根針似的,把他的心刺得鮮血淋淋。一時間,他沉默了,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王買見他半晌不說話,而且臉色有些難看,不免感到有些緊張。
「阿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哦,沒事兒!」
曹朋回過神來,強顏一笑,「只是突然間感覺有些累……我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去,記得代我謝謝伯父。」
「要不,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說罷,曹朋就站了起來。
可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集市里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吵鬧聲。
「成掌柜,這東西明明就是我的!」
「你這賤人,也配有這等好玉……這是我家傳的寶貝,我剛才還拿在手上把玩,怎么就成了你的?」
「成掌柜,這是我祖傳下來的寶貝,你怎么能……」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打斷了哀求的聲音。
「我成紀是什么人,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會貪墨你的東西?我告訴你,今天你不交出來,就別想從我這里離開。」
曹朋激靈靈打了個寒蟬,轉身向集市看去。
那哀求的聲音,他太熟悉了!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幾天,可他還是一下子聽出來,那正是母親張氏的聲音……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0:47: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0:48:00
明天要去中陽觀求符水,這可是關系到曹朋一生的大事,張氏自然格外看重。
既然是去求符水,自然不能夠空手前往。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中陽觀的符水頗有名氣,如果沒有供奉,根本沒可能求到。供奉什么?自然不會是三牲祭品。中陽觀不缺這些,他們布施符水求的是財,沒有錢帛供奉,哪里能求得到靈驗符水?對于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自太平道黃巾之亂以后,朝廷對方士、術士的監控,也隨之變得嚴格起來。
中平元年,張角兄弟靠著布施符水,拉攏了一大批信徒,對漢室江山造成的危害,難以估量。
所以,一旦發現布施符水的方士,就會立刻緝拿拷問。
于是乎,方士們便開始明目張膽的借機斂財。布施符水可以,但必須要拿出錢帛來供奉,進行交換。官府不怕方士們借此斂財,害怕的是他們借布施符水的機會,招攬信徒,聚眾鬧事。
這樣一來,符水買賣就變得光明正大。
你花多少錢供奉,就得到同樣等級的符水,方士和官府,隨之相安無事。
曹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曹汲是個三流的鐵匠,靠修補鐵器勉強糊口。張氏思來想去,覺得如果自己沒有表現出足夠的誠意,恐怕也求不來上好的符水,于是便偷偷的把祖傳玉佩拿出來,想要換多一些錢帛,好為曹朋求取符水,保他一生平安。
張氏的父親的父親的父親,也曾風光過一些時日。
后來家道破敗,到張氏這一代就成了庶民。嫁給曹汲的時候,也沒什么值錢的嫁妝,就剩下祖傳的這枚玉佩。
一大早,張氏帶著玉佩來到集市。
其實,她也知道,在中陽鎮這種小地方,這枚祖傳的玉佩值不得什么大價錢。
可明白是明白,張氏還是抱著一點希望,想要盡可能賣貴一些……普通的小店鋪自然不會出太高的價錢,而且把這玉佩給他們,他們也未必能明白其中的價值。不明白價值,當然也就不可能給出一個令張氏滿意的價錢。于是在思來想去之后,張氏最終選中了成記商行。
如同那些大城市一樣,小城鎮里,同樣存在著貧富差距。
成記商行是中陽鎮最大的商行,專門負責收購山貨。整個中陽鎮的山貨,幾乎都是由他們吃下……同時,成記商行還兼營典當的生意。成記的掌柜名叫成紀,據說在官府中頗有背景。
張氏覺得,成記這么大的生意,說不定能識貨。
「好玉!」
成記的典當師是個識貨的人,一眼就看出了這玉佩的價值,「弟妹,你這方玉佩是從何而來?」
大家都是在一個鎮子里生活,典當師倒是認得張氏。
張氏說:「這是我家傳的寶貝,若非我孩兒身子骨不好,我想去中陽觀為他求取符水,我也不會拿來換錢。」
曹朋的事情,典當師倒是聽說過一些。
當下頗為同情的點頭,而后說:「這玉佩的年頭不少,且雕工精細,不似尋常人家所出……弟妹你要是決定死當,鄙行愿出二十貫,你看可不可以?」
上等符水大約需供奉十貫!
余下十貫,還能買些藥材,給曹朋補補身子。
張氏喜出望外,就準備開口答應。
可就在這時,只聽柜臺后有人道:「什么東西,能值二十貫?」
說著話,從后堂走出一個矮胖黑粗的男子,身穿華美錦袍,走到柜臺前拿起玉佩,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掌柜的,這是鎮上的曹家媳婦,典當上好美玉一枚。」
這矮胖男子,正是成記商行的掌柜成紀。只見他瞄了張氏一眼,突然冷笑道:「什么上好美玉,不過是破舊殘玉而已,一貫!」
說著,他指著那典當師罵道:「你這夯貨,莫不是以為我這里是善堂?
下一次,給我看清楚一點……」
說罷,他拿著玉佩就走。
眼看著二十貫一下子縮水成一貫,張氏哪能同意。
「這玉……我不賣了,你還給我!」
成紀難道不識貨嗎?
當然不是……
他一眼就看出這玉佩的價值,可讓他出二十貫來買,顯然不太可能。正如傳說的那樣,成紀是個有背景的商人。他是舞陰縣縣令的兄弟,同時他的女兒,還是張繡侄兒張信的小妾!
南陽郡,屬荊州治下。
由于東漢光武帝劉秀發跡于南陽,所以在東漢政權建立之后,便將宛城定為陪都,又名南都。
南陽郡治下共領37縣,為劉表所有。
但實際上,自張濟張繡叔侄攻入南陽以后,南陽郡便一分為二。
以棘陽為交界,棘陽以北是張繡的地盤,而棘陽以南,包括棘陽在內的十七個縣,為劉表所治。
如果在宛城,成紀算不得什么人物。
可這里是舞陰,以成紀的身份,再加上他老哥做靠山,絕對稱得上中陽鎮的土財主。
「你這婆娘,怎恁多事?
一會兒賣,一會兒不賣,你當我這里是什么地方?」
張氏看出來了,成紀是成心想要黑下她這枚玉佩……于是心里面不由得有些發慌,急忙擺手:「我不賣了,不賣了!」
成紀見此狀況,心中頓時不虞。
想他堂堂成老爺,在舞陰縣城里從來都是橫著走的主兒。
他看上的東西,豈能輕易放手?而且張氏態度堅決,加之心里發慌,言語中難免有些不敬。
這也讓成紀更加不快……
眼珠子一轉,他旋即便有了主意。
那張肥嘟嘟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笑呵呵的說:「曹家弟妹,你若不愿意賣,那就算了!」
說著,他把玉佩還給了張氏,轉過身子不再理睬。
張氏也沒有想太多,接過玉佩之后,扭頭就想要離開。這成紀實在是太霸道了,讓她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只是,當她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后成紀大叫一聲:「我那麒麟玉佩呢?」
張氏一怔,下意識的加快腳步。
可就在她一怔的剎那,成紀大聲喊道:「抓住那村婦,她偷了我的玉佩……」
商行門口站著兩個壯漢家丁,二話不說,沖上去就把張氏按在地上。張氏手里握著的玉佩,也隨之掉在地上。她驚恐無比,大聲叫喊:「我沒拿你的玉佩,你們不要冤枉好人……」
「你這賊婦,人贓并獲,你還敢狡辯?」
成紀冷笑著上前,撿起了地上的玉佩,吹了一下上面的塵土,隨手揣進懷里。
「這賊婦偷了我的玉佩,你們都看清楚了嗎?」
他回頭向柜臺里的那些伙計們看去,三角小眼兇光灼灼。
那些伙計即便是心知肚明,可見到成紀如此模樣,一個個也不禁噤若寒蟬,齊聲道:「看見了!」
張氏,頓時大哭!
「請三老來……」
成紀厲聲喝道:「今日若不好生教訓你這賊婦,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三老,就是鄉官兒。
中陽鎮雖說不大,可好歹也有近千人。而舞陰縣距離中陽鎮又有些距離,總要有個管事兒的人。
凡三老,需年五十以上,有德行,能率眾為善。
不過在這種兵荒馬亂的年月里,哪兒來的那么多有德行,能率眾為善的人?所以這中陽鎮的三老,其實就是私相授予的職務。負責查證調停民事糾紛,同時負責這一方領地的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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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雖沒有看到前面發生的事情,但他相信,張氏絕不會去做偷雞摸狗的事情。
眼見張氏被那矮胖子踩在腳下,曹朋頓時怒了!
重生之后的十余天來,張氏對他的關懷,令他十分感動。雖然這心里面還有些別扭,但實際上已經把張氏當成了自己的親娘。曹朋的眼睛都紅了……二話不說,就要沖過去拼命。
一只大手猛然攫住了他的胳膊,抬頭看去,正是王猛。
「阿福,別沖動!」
「伯父,你放開我,我要殺了那賊胖子。」
「休得胡說!」
王猛死死的拉住曹朋,壓低聲音道:「你這么沖過去,只會令事情越來越麻煩……成紀素來橫行霸道,而且有舞陰縣縣令做他的靠山,你焉能斗得過他?你呆在這里別動,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解決。」
這時候,三老帶著人,急匆匆趕來。
「成老爺,發生了什么事情?」
「這賊婦偷了我的玉佩,我這店里的伙計,都可以為我作證。
你立刻將這賊婦關起來,火速稟報舞陰縣知曉……我要讓這些賤民都明白,誰才是這舞陰縣的天。」
「張大伯,我沒有偷他的東西……那是我祖傳的玉佩!」
「一介賤婦,也敢說什么祖傳之物?老張,這賊婦人冥頑不靈,依我看,得好生教訓一番。」
中陽鎮的百姓們,竊竊私語。
三老一臉諛笑,「成老爺說的是,的確當狠狠教訓!」
說著話,他擺手讓隨從上前,「給我狠狠的張嘴,讓她老實一點。」
「住手!」
不等那隨從動手,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吼一聲。
聲若巨雷一般,震得人耳膜嗡嗡直響。王猛撥開一條路,從人群之中走出。只見他身穿一件黑色斜襟短襜褕,腰間系著一根大帶,大帶上插著一柄明晃晃的獵刀,肩膀上扛著一柄鐵叉。
往人前一戰,猶如一尊黑金剛。
一雙濃眉扭成‘一’字,環眼圓睜,頜下鋼須乍立,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懼……
「成老爺,殺人不過頭點地,何必苦苦為難我這弟妹?」
而后他環眼虎視三老,厲聲喝道:「你這老張,虧得還是中陽三老……曹家弟妹是怎樣的人,你難道不清楚嗎?大家鄉里鄉親,凡事還是留上一線,日后也好相見。你說對是不對?」
那駭人的氣勢,撲面而來。
成紀不由得心里一咯噔,臉色頓時大變。
至于三老,更是一臉尷尬笑容,「老虎,你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狗屎,老子別的不清楚,可曹家弟妹是怎樣的人,卻是清清楚楚!」
說罷,王猛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那隨從的衣服領子,「你他娘的還想活,就給我立刻滾開!」
隨從被王猛駭的連連后退。
王猛順勢把張氏攙扶起來,「弟妹,你沒事兒吧。」
「大伯,我真的沒有偷……」
張氏凄厲哭喊,卻被王猛攔住。
他一手攙扶張氏,鐵叉蓬的往地上一頓,「成老爺,你怎么說!」
成紀被王猛這駭人氣勢嚇得連退幾步,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這王猛的氣勢,實在是太盛了!
成紀雖說沒殺過人,卻也能感受到,王猛身上的那股子殺氣。
「呵呵,既然老虎你開了口,那我就給你一個面子。這件事我不再追究了……你帶她走吧。」
王猛目光森然,扭頭向三老看去。
「既然成老爺不追究了,那我看就這么算了吧。」
王猛冷笑一聲,低聲道:「弟妹,有什么事,咱們回去再說。」
「可是……」
張氏有些不甘心,因為那玉佩還在成紀的懷中。
王猛低聲道:「弟妹,破財免災,咱們先回去和老曹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他抬起頭,大聲喊道:「阿福,還不過來攙扶你娘回去?」
人群外的曹朋連忙答應一聲,和王買急匆匆跑過來,一人一邊,攙扶著張氏的手臂……
「朋兒,娘沒偷東西。」
曹朋扭頭看了成紀一眼,咬著牙說:「娘,我信你,是哪個死胖子耍的花招。」
當娘親的,總希望在孩子面前保持住一個完美的形象。
聽曹朋這一番話,張氏多少感到了安慰,在曹朋和王買的攙扶下,強抑著哭聲,往家走去。
王猛朝著成紀和三老一拱手,隨后跟上。
「都散了吧,散了吧!」
三老大聲呼喝,將人群驅散。
「成老爺,您看這件事……」
「這王老虎仗著自己有幾分蠻力,居然敢壞我的好事!」
成紀看著王猛一行人的背影,咬牙切齒道:「若不能除去這頭老虎,我成紀還有何臉面,在中陽鎮立足?」
三老猶豫了一下,「成老爺,說句心里話,我忍這家伙很久了!
可這家伙也確有些本事,等閑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依我看,這件事還得請大老爺出面。」
大老爺,就是成紀的哥哥,舞陰縣令。
成紀說:「要說服我兄長出面也可以,但卻要有個由頭。」
三老嘿嘿笑道:「要說由頭,倒也不是沒有……這王老虎本不是中陽鎮人,聽說他以前做過黃巾……不如就用這個由頭,請大老爺出面。呵呵,就說這家伙,和山里的賊人有關聯。」
這中陽山里,除了道觀,還有山賊。
不過兔子不吃窩邊草,中陽山的山賊倒是沒有禍害過中陽鎮。
可山賊終究是山賊,是官府的敵人!
成紀聞聽,胖嘟嘟的臉上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
「就這么辦……我立刻派人回舞陰。
讓這個王老虎再囂張兩日,到時候我看他一個沒了腦袋的死老虎,還能不能再繼續囂張下去……」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0:48: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0:49:00
王猛扛著鐵叉,走在后面。
只是那雙環眼卻炯炯有神地盯著曹朋的背影。說起來,王猛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他今年三十六歲,只是中陽鎮一個普通的獵人。可是在十六年前,那場席卷天下,八州振蕩的太平道之亂中,他也算得上一號人物。
太平道之亂時,張角設三十六方,猶如將軍號。
大方萬余人,小方六七千人,設立渠帥。而王猛當年正是一方的小渠帥,手下也有數千兵馬。
張角死后,太平道隨之散亂。
王猛眼見大勢已去,心灰意冷之下,便隱世不出,在中陽山當起了獵戶。
許多人都知道,王猛曾當過黃巾賊,可是卻沒有人知道,他竟然是黃巾軍中的一方渠帥。
經歷過大場面的王猛,這眼力價自然不是曹汲夫婦可以比擬。
曹朋今天的表現,出乎王猛的預料之外……這孩子似乎比大病之前,多了一股子血性,有點純爺們兒的意思了!此前,曹朋身體羸弱,性情孤僻,而且還有些畏首畏尾,膽子非常小。
王猛很看不順眼,但曹朋又不是他的孩子,而曹汲和他關系又好,所以也不好說什么。
王買每每為曹朋出頭,說穿了也是王猛私下里的授意……
否則,一個喜歡爭強斗狠的虎小子,一個性情孤僻且懦弱的病秧子,是怎么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不過后來,曹朋和王買倒真的變成了好朋友,別看曹朋身子不好,可腦瓜子卻不差……
這孩子,終于長大了!
王猛倒沒有想得太多,只是眼中閃過一抹喜悅之色。
四人回到曹家,曹汲一見張氏那狼狽的模樣,頓時就急了眼……
「孩兒他娘,你這是怎么了?」
不等張氏開口,王猛搶先一步道:「賢弟,咱們到屋里面說吧……虎頭,阿福,你們在外面玩兒,等會兒一起吃飯。」
說著話,他和曹汲一同扶著張氏就進了屋。
曹朋和王買站在院子里,不知做什么好。
「干嘛不讓我們進去!」
王買氣鼓鼓的嘀咕著,看上去很不開心。
而曹朋卻顯得非常平靜,他沉吟片刻,突然問道:「王買,你身上有錢嗎?」
王買一愣,從懷里摸出幾枚五銖錢,毫不猶豫的遞給曹朋,「就這些……你要錢干什么?」
「我去集市上,給娘買點跌打藥。」
「那我和你一起去。」
王買是個閑不住的性子,立刻詐唬起來。
曹朋也沒有拒絕,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和王買轉身就走出了院子。
他和王買的交談聲很大,屋子里的人,聽的是清清楚楚。
王猛笑著朝曹汲和張氏一拱手,輕聲道:「賢弟,弟妹……恭喜你們啊,阿福越來越懂事,將來定有大成就。」
張氏躺在榻上,臉上還帶著淤青。
不過聽了王猛的這番話,心里面卻是甜滋滋的,似乎連先前受的委屈,一下子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曹汲問道:「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但看張氏的模樣,就知道自家媳婦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個,還是讓弟妹說吧,我也不太清楚。」
張氏聞聽,不由得悲由心生,話未出口,眼淚先流了下來。
她把事情的緣由,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最后哭道:「孩兒他爸,若非伯父在,我險些被那成紀害死……」
「這成紀,也太霸道了吧。」
曹汲一聽,頓時火冒三丈。
「他以為他是誰,竟然如此欺人……我,我,我……」
曹汲也是個火爆性子!
試想一個鐵匠,若沒幾分爆脾氣,又怎可能操持營生。他呼的一下子就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賢弟,你干什么去?」
王猛一把攫住曹汲的胳膊,大聲問道。
「我去找那成紀,把話說清楚,把東西要回來。」
「你瘋了!」
王猛上前死死的抱住曹汲。
別看曹汲是個鐵匠,和普通人比起來,他的力氣很驚人,但在王猛跟前,卻一點用處都沒有。
張氏也從榻上爬起來,拖住了曹汲。
「孩兒他爸,你可千萬別亂來!
你沒見過那個成紀,連程大伯對他也是言聽計從。他哥哥是舞陰縣令,而且還和小張將軍有關系……咱們沒錢沒勢,怎么能斗得過他?就當沒有這回事……你現在找他,肯定吃虧!」
「可是……就這么算了不成?」
「孩兒他爸,你想想我,想想朋兒!如果你有個意外,我孤兒寡母怎么活啊!」
張氏凄厲的哭喊聲,總算是讓曹汲冷靜下來。
自古民不與官斗!成紀雖然不是官,可他卻有個當官的哥哥……這種人,比當官的還要兇殘。
自己一介庶民,想要討回公道?
閉上眼睛,曹汲咬著牙,突然一跺腳,蹲在地上,一聲不吭。
王猛見曹汲冷靜下來,于是上前拍了拍張氏,把她攙扶到榻上,而后跪坐在席上,臉色隨之陰沉。
「賢弟,我知道你想要討回公道,可你也應該明白,這世道何來公道可言?
現在,不是你能不能討回公道,而是要擔心,成紀會不會找你的麻煩……今天他吃我驚嚇,所以暫時退讓了一步。可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擔心,他不會善罷甘休。我削了他的面子,他一定會想辦法找回來。我倒是好辦,虎頭也大了,了不起遠走他鄉……可是你們一家……」
曹汲一怔,「大哥,你是說成紀會找我們的麻煩?」
張氏也撐著身子坐起來,「大伯,他已經搶走了我的玉佩,難道還想要趕盡殺絕不成?」
王猛冷笑道:「這可不好說!
觀其器宇,可不是個什么好東西。這種人小肚雞腸,睚眥必報。他若找不到我,定會找你們麻煩。」
曹汲和張氏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他二人不過是普通的平民,雖然成了家世,可這人心險惡,還真就了解不多。
曹汲期期艾艾問道:「大哥,你要走嗎?」
「恩!」
王猛點點頭,「我打算天亮以后就離開中陽鎮……我聽說,曹公已經兵發豫州,遲早會攻取南陽。一旦南陽興兵,咱們這中陽鎮不可避免要被波及……依我看,你們最好也離開吧。」
「這個……」
曹汲不僅有些猶豫。
有道是故土難離,中陽鎮的生活雖然清貧,可一下子讓他們離開,又有些舍不得。
「你們好好考慮一下,不過要盡快做出決定!」
王猛同樣是憂心忡忡!
好不容易有了個安穩的家,突然間要舍去,他同樣有些難過。但王猛知道輕重,也明白取舍之道。在他離開成記商行的時候,清楚的看到了成紀眼中閃過的那一抹森冷寒光……他知道,成紀決不可能善罷甘休。他是無所謂,若只是他一個人,他大可去大開殺戒,然后飄然離去。
可他現在有了孩子!
為了王買,王猛也必須要做長遠打算……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0:49: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0:50:00
「阿福,你在干嘛?」
曹朋和王買回到集市以后,并沒有急于去買跌打藥。街上的行人已少了許多!成記商行出了這一檔子事情,又豈能瞞得過別人?中陽鎮才有多大?所以很快就變得是路人皆知……
誰都知道成紀的霸道,卻沒想到,成紀如此霸道!
一時間,人們紛紛閉市。
該回家的回家,該收攤的收攤……
惹不起咱躲得起,你成紀就算再厲害,我們不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你還能拿我們如何?
所以,再次行走在集市中,曹朋就明顯感覺到了冷清。
他沿著街道慢慢行走,還遠遠的繞著成記商行走了三圈。直到王買催促,他才算停下腳步。
「沒事,轉轉!」
說罷,他就走進一家藥鋪,買了兩枚跌打膏。
「走了,我們回去。」
王買答應了一聲,可心里面還是感覺有些奇怪,猜不透曹朋這喉嚨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在回去的路上,曹朋突然說:「王買,我之前見你有一把獵刀,真漂亮啊!」
「你是說這把?」
王買從腰間拔出一把刀,遞給曹朋。
刀,長約四十厘米,外套黑狗皮刀鞘。刀柄只十厘米長,但對于小孩子來說,卻正好握住。
曹朋拔出刀,掃了一眼。
這把刀,說準確一點,算不上獵刀。
從外形上來說,只是將環手刀的尺寸縮減了一下,對成年人而言,其裝飾的作用可能更大。
而且打造的非常粗糙,比起曹朋前世收藏過的刀具,有天壤之別。
但是殺人,卻已足夠……
「借我玩兒兩天,好不好?」
曹朋把刀收好,笑瞇瞇的看著王買。
王買臉上露出舍不得的表情,輕聲道:「這是我爹這次帶我去縣城里買的……」
「虎頭,我們是不是好兄弟?」
曹朋哪能猜不出王買的心思,笑呵呵的摟著王買的脖子。
他比王買低很多,所以顯得有些吃力,「虎頭,借我玩兒一天嘛,明天,明天一定還你。」
王買撓了撓頭,好半天才下定決心。
「好吧,那你明天一定要還給我!」
「一言為定!」
曹朋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隨手將獵刀收入襜褕大袖之中。
眼眸中,閃過一抹寒光……
他笑呵呵的拉著王買,一同回到家中。
——————————————————————————————
曹汲夫婦留王猛父子在家里吃了午飯,而后王猛父子告辭離去。
而曹朋則偷偷的從老爹的工具箱里,翻出磨石,非常安靜的回到內室里,隨手放下了簾子。
曹汲很明顯,已經忘記了明天去中陽觀的事情。
他和張氏坐在榻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心里面沉甸甸的。
「孩兒他爸,你說王大伯講的是不是真的?」
張氏有些不安的問道。
曹汲輕聲道:「大哥見多識廣,不是個普通人。
而且你應該知道的,他不是那種喜歡胡說八道的人……他既然這么說,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大哥說的沒錯,這年月兵荒馬亂,哪里有什么公道可言?
成紀在縣城都能橫行霸道,更別說咱們這小小的中陽鎮……他那種人,根本就沒有道理可講。」
「那咱們怎么辦?」
「這個……我還沒想好。」
張氏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要不然,咱們去丫頭那邊?
丫頭前些時候不還捎信說,讓咱們過去……聽說劉荊州寬厚仁德,他們那邊的日子過得挺不錯。而且親家那邊的人也多,遇到個什么事情,也不至于找個說話的人都難……你說呢?」
曹汲想了想,一咧嘴,「好倒是好,可到了那邊,寄人籬下,總是要看人臉色……」
「寄人籬下又怎么了?
咱們在這中陽鎮里倒沒有寄人籬下,可出了事情,除了王大哥之外,誰站出來為咱們說過一句話?
姑爺又不是個小氣人,一直說要咱們過去。
再說了,你不是還有手藝嗎?咱們就算到了那邊,也算不得寄人籬下!」
曹汲聞聽,也是怦然心動。
孩兒他娘說的不錯,我這手藝雖然不算一流,可修修補補的,也不至于靠著姑爺家里救濟。
自己養活自己,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又有什么區別?
「那王大哥……」
「你要是舍不得王大哥,咱們就去和王大哥說嘛……他帶著虎頭,就算離開了中陽鎮,也沒什么去處。倒不如咱們一起過去,也能有個照應。王大哥本事那么大,說不定換個地方,還能出人頭地呢。」
曹汲連連點頭,顯然已經被張氏說動。
「那咱們這就過去和王大哥商量,如果真要搬家,還是樁麻煩事呢。」
曹汲和張氏商議許久,看天色將晚,準備做了晚飯再去找王猛商議。
不過,當他夫婦二人進內屋時,卻發現曹朋已倒在榻上睡了……夫婦兩人于是把做好的飯菜放在鍋上,也沒有喚醒曹朋,便關上門悄悄離去。
夫婦二人走了沒多久,就見房門輕輕開了一條縫,緊跟著一個瘦小的身影一閃,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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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當然同意曹汲的主意!
事實上,他父子若離開了中陽鎮,也沒什么地方可去。
昔日的袍澤倒有幾個還活著,但大都是占山為王,非王猛想去招惹。好不容易從那是非圈里脫身出來,再跳進去?單只說為了王買,王猛也不愿意走這條路!當山賊,沒有好下場。
至于曹汲女婿的情況,王猛也知道一些。
曹汲的女婿叫做鄧稷,是棘陽鄧村人……
這鄧村,雖然算不得什么名門望族,但在棘陽,也能排的上號,是一個規模不小的宗族村。
整個村子有大約一百多戶人家,近六百人。
其中,七成以上的居民都是鄧姓,在棘陽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力量。
而今鄧村族長名叫鄧濟,是荊州牧劉表的部將,駐守于新野縣城……曹汲的女婿鄧稷,屬于旁支,和鄧濟并沒有太深厚的關聯。不過畢竟是鄧姓,所以也算出身不差,如今在棘陽縣署擔任佐吏。職務不大,卻是個實權佐吏……若有他照應,王猛父子和曹汲一家也有了依靠。
此前,曹汲還有些故土難離的想法。
但現在事已至此,他也沒那么多的考慮。與王猛一商量,王猛立刻舉雙手贊成……
「賢弟,依我看,事不宜遲,咱們盡快動身。」
曹汲撓撓頭,輕聲道:「兄長,不用這么著急吧……」
「夜長夢多啊,兄弟!」
王猛勸道:「你也別顧慮那么多了,該舍棄的就舍棄,等咱們安定下來以后,都能置辦起來。」
「如此……就依兄長所言。」
兩家人又商議了很久,不知不覺,天色已很晚。
曹汲夫婦告辭離去,王猛則叫醒了王買,準備收拾東西。
「爹,咱們什么時候走?」
「當然越快越好!」王猛從箱子里取出一個大皮兜子,把弓矢之類的物品裝好。這亂世當中,手里可不能沒有兵器。他這些弓矢兵器,都是當年從戰場上搜集過來,也算裝備精良。
「對了,我昨日給你買的那把刀呢?」
王猛突然開口詢問。
王買一愣,隨口道:「被阿福借去了……他看我那把刀漂亮,所以想要拿去玩一玩兒,天亮我就找他要回來。」
「阿福要走了?」
王猛點點頭,正準備接著收拾東西,忽然間一顫,轉身問道:「阿福要刀做什么?」
王買疑惑的說:「我不知道啊!」
「這孩子……」
王猛眉頭一蹙,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但旋即,他用力的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笑道:「那孩子平時怯懦,哪有這等膽氣?不可能,不可能的!」
想到這里,他蹲下身子繼續收拾東西。
可就在這時候,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傳來。
王猛起身打開門,卻見門外曹汲氣喘吁吁,一臉惶恐之色。
「賢弟,你這是……」
曹汲咽了口唾沫,擺手打斷了王猛的話,「大哥,我家朋兒有沒有來你家?」
「阿福?」
王猛一怔,「沒有啊!我和虎頭一直在家,沒見他來啊。」
「那他去哪里了?」
曹汲急得直跺腳,「我和孩兒他娘回去以后,卻發現朋兒不見了蹤跡……」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0:50: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0:53:00
曹家小屋里,油燈忽明忽暗,輕輕搖曳。
曹汲、張氏還有王買三人呆傻傻的坐著,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曹朋,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曹朋瘦小的身體中,似有一股威壓。
那一身早已經臟破不堪的短衣襜褕上,由帶著斑斑血跡。
此時,血跡已干,呈現出一種暗紫色。臉上還帶著血污,就連曹朋藏在身后的雙手,也沾染著鮮血……
大門口,王猛一臉苦笑,眼中卻流露出贊賞之色。
他得知曹朋失蹤,立刻就意識到,曹朋可能去的地方!
只不過,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怯懦的曹朋居然會有這樣的膽氣。于是他趕去成記商行,卻正好看見曹朋從狗洞里鉆出來……雖然王猛沒有進去看,但是從曹朋身上的血跡,已知道了答案。
「啊!」
王買突然大叫一聲,嚇了曹汲夫婦一跳。
「你這混蛋,做好大事情卻不告訴我……你,你,你……阿福,你真的殺人了嗎?」
曹朋抬起頭,瘦削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他沒有理睬王買,而是對張氏說:「娘,那死胖子欺負你,我殺了他!」
「我的乖兒!」
張氏想要開口責罵,可這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味道。她上前一把摟住了曹朋瘦小的身軀,連連道:「娘沒用,娘沒有用……卻累得我乖兒冒此兇險。朋兒,你沒事兒吧,沒受傷吧。」
曹汲猶自無法相信,自己的兒子真的殺人了。
他抬頭向王猛看過去,似是在詢問。
王猛點點頭,「賢弟,阿福這一身血漬,若非殺人,焉能沾染?」
「你……真的殺了成紀?」
曹朋所在張氏的懷里,從懷中取出玉佩,塞到了張氏手中,「娘,這是不是被成紀搶走的東西?」
張氏只掃了一眼,便連連點頭。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心疼。見曹汲黑著臉想要過來責罵,她二話不說把曹朋拉扯到身后,「曹汲,你欲何為?」
「這混帳東西,這混帳東西,怎能做如此事情?」
曹汲是老實人,在他眼里,殺人那可是大罪,是要被砍頭的。
而張氏卻死死攔住曹汲,怒聲喝道:「殺了也就殺了,有什么了不得?那成紀本來就該死,我兒是為我報仇,乃天經地義的事情。曹汲,你若是敢動朋兒一根指頭,我就和你拼了!」
曹汲氣得說不出話,指著張氏,卻不知該怎么說。
還是王猛開口道:「阿福,來告訴伯伯,你是如何殺的成紀?」
「嗯!」
曹朋見大家都冷靜下來,于是一五一十把經過說了一遍。
「伯伯,我還聽那成紀的狗腿子說,已經派人前往舞陰縣,準備讓官府出面,來對付你……他們還說,最遲明天天黑之前,官府的人就會過來。那成紀也說:一定要取你的性命!
王猛的臉色,頓時變了。
黑黝黝的面龐,在燈光下表情變幻莫測。
突然,他哈哈大笑,「殺得好,殺得好啊……阿福,虧得你殺了那狗賊,不然伯伯就要倒霉了。
伯伯謝謝你,為我父子解決心腹之患。」
說著,他抬頭凝視曹汲,「兄弟,咱們該做決定了!」
「做什么決定?」
「立刻動身……咱們立刻走。」
曹汲緊皺眉頭,顯得有些猶豫,「可這家什都還沒有賣掉,就算咱們走,也不能這樣子兩手空空上路啊。」
「爹!」
曹朋從張氏身后探出小腦袋,一只小手上,拿著一個錢袋子。
「咱們帶著錢帛上路就好。」
「你哪兒來的錢?」
曹汲接過來,打開袋子一看,里面居然裝著四五貫五銖錢。
不由得嚇了一大跳,連忙開口詢問。可話一出口,他就露出苦澀笑容:曹朋剛殺了成紀,錢袋子上又沾著血……這錢的來歷也就顯而易見。肯定是這孩子殺了人之后,順手拿回來的。
殺人是死罪,劫財也是死罪!
這孩子……從前唯唯諾諾,膽小如鼠。
可今兒個又是怎么了?竟然如此膽大,而且心思也變得非常細膩。
王猛則哈哈大笑,看曹朋的目光,也越來越柔和。
這孩子可真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以前覺得王買膽大包天,可現在看來,曹朋的膽子更大。
單憑這孩子殺人之后的冷靜,就知道是個可造之材。
王猛點頭道:「賢弟,阿福說的不錯。
咱們家里那些破銅爛鐵,就算是賣了也值不得幾個錢。只要身上有錢,到哪兒都可以生存。
事不宜遲,咱們馬上走。
若天亮了被人發現成紀的尸體,你我即便想走,怕也來不及了。
虎頭,你在這里幫忙收拾一下東西,我回去拿上行禮,然后就離開此地……賢弟,莫要責怪阿福了,若不是他發現的及時,說不定你我兄弟到最后,都難逃一死,落得個身首異處。」
事到如今,老實人曹汲也沒有其他選擇。
「就依兄長所言。」
他看了一眼曹朋,無奈的搖搖頭,「朋兒,去換一身衣服。你這一身血漬,容易惹人猜忌。」
「你去收拾東西,我帶朋兒換衣服。」
張氏說著話,拉著曹朋的手就走進了內屋。
曹汲嘆了口氣,搖搖頭走出房間。其實,這個家是家徒四壁,也沒什么好收拾的。不過一些吃飯的家伙還是應該帶上……就在曹汲收拾的時候,王買也溜進了內室,氣呼呼的看著曹朋。
「虎頭哥,你別生氣了!」
曹朋知道王買為什么生氣,而且他知道,還有讓王買更生氣的事情呢。
他把那個裝著金餅子的匣子用一塊黑布包裹起來,然后又把一些隨身用的衣物塞了進去。不是他不想把金子給張氏,而是這東西最好別輕易被人知道。特別是曹汲,那老實人若見到這么多金子,不曉得又會是什么模樣。索性先放在身邊,等時機成熟了,再交給曹汲夫婦。
曹朋要收拾的東西并不多,很快就整理妥當。
而張氏呢,則在曹朋換好衣服后,拿著那一身血衣走去廚房,塞進了灶膛。
鍋里還有些餅子,熱一熱帶上,也可以做干糧。把灶火點燃后,張氏就去幫曹汲收拾東西。
曹朋把那半截獵刀取出,遞給王買。
「虎頭哥,對不起……
刀子斷了!不過我保證,用不了多久,我一定會賠你一把更好的獵刀,比這一把好一百倍。」
出乎曹朋的預料,王買并沒有生氣。
他接過斷刀,看也不看順手插在腰間,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曹朋連忙說:「虎頭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阿福,你這家伙是個混蛋!」
王買突然低聲咆哮,「你有沒有把我當兄弟?這么危險的事情,你居然連說都不說一下,你是不是當我外人?一把刀又算得個什么?你以為我會為此生氣?你,你,你太小看我了!」
你有沒有把我當成兄弟!
曹朋的心,在這一剎那間顫抖了。
熊耳河水庫的那一聲槍響,在打開了他心中的枷鎖時,又關上了一扇門。
兄弟……
這是個何等熟悉的詞句,說出口也顯得那么簡單。
可對于曹朋而言,這兩個字,卻蘊藏了太多的意義……
見王買轉身要出去,曹朋緊走兩步,一把抓住了王買的胳膊,「虎頭哥,我錯了!」
「那你以后還敢不敢背著我偷偷冒險?」
「不會了……以后如果有事情,我一定會和你商量。」
王買是個直腸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突然轉身,一把勾住了曹朋的脖子,用拳頭狠狠的壓著曹朋的腦袋,「你下次要是再敢這樣獨自去冒險的話,以后咱們就沒得兄弟做。
對了,你剛才說會還我一把刀,對不對?
嘿嘿,若是沒有這把刀好,小心我到時候揍你……」
「我知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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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和曹汲各背著一個沉甸甸的兜囊,王買則背著一個包裹。
張氏一手拉著曹朋,一個肩膀上掛著一個包裹……兩家人趁著漆黑的夜色,悄悄離開了中陽鎮。
神不知,鬼不覺!
一直走出三四里地,王猛回身,眺望夜色中已模糊不清的中陽鎮輪廓,突然長嘆了一口氣。
「大哥,可是舍不得嗎?」
王猛點點頭,「住了十幾年,總是有些留戀。」
「是啊,我這心里面,也是別扭的很呢……」
「哈,有什么別扭呢?大丈夫仗劍天下,四海為家。今日咱們走了,早晚會有一天回來。」
王猛深吸一口氣,看著走在前面的曹朋和王買兩人。
「賢弟,中陽鎮太小!
阿福將來是個做大事的人,小小的中陽鎮,根本容不下他。咱們今天走了,未嘗不是給孩子們開創了一個新天地。若永遠呆在中陽鎮里,就算他們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會為世人所知。
舍棄了也好,舍棄了今日,說不得會換一個更為廣闊的未來……
賢弟,想想孩子,也就沒什么好別扭,沒什么好留戀的。走吧,咱們可別讓兩個孩子恥笑咱們。」
嘴巴上雖然對曹朋的膽大妄為氣憤不已,可是心里面,卻又涌出無盡驕傲。
曹汲用力的點點頭,看著曹朋那瘦小單薄的背影:朋兒,爹相信,終有一日,你會展翅高飛,成為爹的驕傲!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0:53: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0:53:00
天已經黑了!
一千八百年前的中陽鎮,也不可能有什么夜生活。這里沒有通宵營業的酒肆,也沒有鶯歌燕舞的青樓。人們在忙碌了一天之后,早早便回家休息……隨太陽而起,月亮而息,大致如此。
集市冷冷清清,幾乎看不見行人。
曹朋穿著灰色的襜褕,借漆黑夜色,來到一面高墻下。
見左右無人,他走到墻腳下,撥開枯草,就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狗洞。不過看洞口的枯草,想必已棄用多年。曹朋深吸一口氣,矮身從狗洞鉆進墻后,蹲在墻角下,仔細的向四周查探。
這是成記商行的后院,有高低兩幢房舍。
一幢是做庫房用,另一幢則供人居住。
在前世,曹朋和成紀這種人打過交道……他很清楚,這種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是典型的小人。
有錢人在乎什么?
答案很簡單:面子!
王猛白天削了成紀的面子,以成紀這種人的性格,焉能忍氣吞聲?
且不說這樁事情是因曹朋的老娘而起,但只是成紀強奪母親的玉佩,曹朋就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記不得是那本小說里有這樣一句話:每個人的心中,都藏著一頭野獸。
法治社會,不管這法制兩字是否帶引號,但效果卻很明顯。重重律法,將人類心中的那頭野獸牢牢壓制。曹朋本就是個執法者,所以這種壓制也就格外明顯。但如今重生于一千八百年前的亂世之中,種種束縛似乎已變得微不足道。曹朋在白天扶母親離去的時候,敏銳的捕捉到了成紀和三老眼中隱藏的殺機……也就在那一刻,曹朋知道,這件事還不算結束!
與其被他們所害,倒不如自己主動出擊!
熊耳河水庫旁的那一聲槍響,不僅僅是害了他的性命,更解開了壓在曹朋心中的層層枷鎖。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既然你們惹到了我,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曹汲是個忠實憨厚的人,從他在得知事情緣由后,第一反應居然是要跑來和成紀講道理,討回公道的行為就能看出端倪;王猛以前的那些經歷,曹朋不清楚,也不想去了解。但他知道,或許王猛從前無法無天,可現在……王買已成為他的枷鎖,令他不可能去隨心所欲。
王買倒是個無法無天的家伙,但這件事卻不能告訴他。
所以,曹朋決定自己來討回公道。
趁買藥的時候,曹朋觀察了一下成記商行的環境,并發現了這個不為人知的狗洞。他知道,這成記商行是中陽鎮最好的住處,根據他的了解,成紀平時來到中陽,都會住在商行里……
不是三老不熱情,而是成紀是個貪圖享受的人。
既然自家商行里住的舒服,他就斷然不可能住在別人家里。
曹朋觀察了一下院內的情況,貓著腰貼著墻根,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房間門口。他伸手輕輕推了一下房門……門輕輕的開了一條縫。門沒有鎖,屋子里也黑漆漆的,里面鴉雀無聲。
成紀晚上被三老請去喝酒,所以這時候房間里也沒有其他人。
曹朋閃身進入房間,順手將房門關上。
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擺設。
曹朋瞇起眼睛,努力的適應了一下這房間里的黑暗,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很快就探清楚了房間的格局。正對著大門,是一張低矮的席榻。三國時期的床,形狀非常奇特……長約有兩米左右,寬大約一米四。有六足,高二十厘米。創面是活抽屜板,四面裝配圍欄,前后各留一個缺口,方便上下。這張床的一面,抵著墻壁,只留有一個缺口,供人使用。
隨看不清楚床的整體模樣,但曹朋還是能大概清楚其具體的形狀。
床前有一面低矮桌案,上面擺放有一卷卷木簡。
曹朋又摸索片刻,很快便發現這墻角處擺著一個柜子。高大約有兩米三四左右,柜子的頂部,還藏有一個凹槽。試探了一下寬度和高度,曹朋把短刀收好,猛地跳起,雙手扒住柜子的邊緣,兩臂用力,身體順勢就落進了凹槽之中。趴在這柜子里,外人不注意很難發現。
這時候,屋外傳來腳步聲。
曹朋躲在柜子頂上,透過木欄縫隙向外看去……只見燈光閃閃,緊跟著房門被人推開。兩個雜役拎著燈籠走進來,點上油燈之后,走到屋子中央,掀起一塊地板,露出一個黑漆漆的火塘子。
一個雜役走出屋子,從外面拎進來一同火炭,倒在火塘子里。
「快點吧,過一會兒老爺回來了,如果溫度不夠的話,你我都要遭殃。」
「我這不正弄著嗎?」
另一個雜役用一根吹火筒,不斷往火塘子里吹氣。塘子里的火炭,漸漸亮了起來,屋子里的溫度,也漸漸提升。
「狗子,你說老爺白天是不是過了?」
「什么過了?」
「我是說……曹家媳婦是什么人,咱們都清楚。人家來典當玉佩,是為了給兒子求符水。
老爺這樣做,不免有傷天和。
說實話,我是有點看不過去……咱家老爺又不缺那點錢帛,何苦要為難婦道人家?」
「你給我閉嘴!」
狗子連忙喝止那名雜役,輕聲道:「這種事情,輪不到咱們抱不平。老爺是什么人,你難道不清楚嗎?雁過拔毛,拉泡屎都要沾著唆一口的人……要我說,也是曹家媳婦不長眼睛,跑來咱這里典當。送上門的好事,老爺又怎么可能放過?要怪,就怪她上面沒人,活該倒霉!」
而后,狗子壓低聲音道:「你以為咱家老爺是好相與的嗎?
王老虎怎么樣!那可是中陽山第一條好漢……可我告訴你,用不了三天,那頭老虎就會變成死老虎。」
曹朋趴在柜子頂上,目光陡然變冷。
果然,成紀果然是想對王猛下毒手……
「狗子,你怎么知道?」
「下午你有沒有看見成四?
我告訴你,那家伙是奉老爺之命,趕回舞陰縣去了。估計這個時候,他也快到舞陰縣了……如果大老爺那邊反應迅速,明天天黑之前,一定會派人過來。最遲,后天一早就會抵達中陽。
王老虎的確能打,可他能抵得住咱們大老爺嗎?」
仆役一咧嘴,沒有再發表意見。
不過看他用力的吹燃火塘子,就知道這家伙是怕了。
火塘子很快燃燒起來,屋子里溫暖如春。兩個仆役一邊說著話,一邊退出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曹朋所在柜子頂上,一動不動。
幸虧自己果斷下了決定,否則的話,真會大難臨頭。
可越是這樣,曹朋殺成紀的心,也就越來越強烈。這是一頭瘋狗,若不能殺了他,遲早危害一方。
他蜷縮著身子,閉上眼睛。
既然已經把火塘子點起來了,想必那成紀,快回來了!
做刑警的必修課之一,就是蹲點守候。想當年曹朋為了抓一個犯罪分子,整整蹲守了六天。這片刻的等待,在他看來根本不算什么。閉上眼睛,倒是更容易令他養精蓄銳,等那成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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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大約一個半小時之后,屋外再次傳來一陣腳步聲。
房門被人蓬的一下子推開,成紀在一個護衛的攙扶下,醉醺醺走進房間,一邊走還一邊嚷嚷。
「我早晚必讓他不得好死!」
讓誰不得好死?
曹朋不知道。
但聯系到狗子他們剛才的對話,應該就是王猛吧。
「老爺,可要取醒酒湯?」
護衛攙扶著成紀在床上坐下,小心翼翼的問道。
成紀醉醺醺一擺手,「六啊,你去歇著吧……明天一早你還要陪我進山一趟……對了,剛才老程送的那個盒子,你放在哪兒了?」
護衛一指床邊,「就在您手邊上。
老爺,真不需要小人伺候了嗎?那小人就先下去,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話,您喚一聲就行了。」
「下去吧,下去吧!」
成紀不耐煩的揮手,護衛連忙退出房間。
只是他沒有發現,那屋角的柜子頂上,一雙目光森冷的眸子,透過木欄的縫隙,死死的盯著成紀。
成紀端起一碗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而后捧起一個匣子,打開來,嘴里嘿嘿的笑個不停。
那匣子并不算大,二十厘米長,不到十厘米寬,高約五厘米左右。匣蓋子上,鏤刻著精美的圖案……
成紀把匣子放在旁邊,然后從懷里摸出一枚玉佩,也放進了匣子。
曹朋所在柜子頂上看得清楚,那匣子里,赫然擺著幾塊明晃晃,金閃閃的金餅子。每一個金餅子大約如嬰兒的拳頭大小,估計在七八兩上下的重量。而那枚玉佩,莫非就是娘被搶走的玉佩嗎?
曹朋下意識的一動,腳不小心提在木欄上。
他嚇了一跳,連忙縮起身子,低下頭去。不過屋子里并沒有動靜,片刻之后,曹朋聽到了一陣鼾聲。
再次抬頭,卻見成紀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心里的大石,終于放回肚子里。但曹朋并沒有急于動手,繼續蜷縮在柜子頂上,一動不動。
大約一個小時左右,屋外已安靜下來。
屋子里,油燈燈光搖曳,火塘子的火炭,更忽明忽暗。
成紀鼾聲大作,顯然已睡熟了……曹朋慢慢撐起身子,伸了伸腿,順著柜子輕輕的落地,而后匍匐著身子,觀察片刻后,見成紀確實睡得死了,這才慢慢起身,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輕輕的拔出獵刀,就著屋中的光亮,成紀那張油光閃閃的胖臉,清晰可見。
曹朋的心,砰砰直跳。
他舉起獵刀,慢慢靠近成紀的脖子,當獵刀距離成紀脖子大約還有半厘米左右的時候,他一只手按在刀背上,猛然用力……噗,被曹朋磨得鋒利無比的獵刀,狠狠的切進了成紀的脖子。
成紀雙眼猛然睜開,可沒等他看清楚兇手是誰,曹朋另一只手握著刀柄,用力一拉。
刀口帶著一股血水就離開了成紀的身子……成紀瞪著眼睛,一只手捂著脖子,鮮血順著手縫汩汩流淌,瞬間染紅了床鋪。一只手伸出,抓住了曹朋的胳膊,他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
曹朋這時候,也不緊張了。
揚手噗的又是一刀,沒入成紀的面門。
肥胖的身子抽搐兩下,成紀噗通就倒在血泊中,頭朝地,半個身子傾斜著……
不過,曹朋也是用力過猛,以至于那獵刀嘎巴一聲就斷成兩截。一節刀刃,就留在成紀的頭上!
曹朋把半截短刀插在腰間,掙開了成紀的手,而后探手抄起了放在木枕邊上的匣子。
他打開來看了一眼,金子和玉佩都還在。于是往懷里一揣,看了一眼成紀的尸體,上前從尸體腰間解下一個袋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是五銖錢,至少有兩三貫。曹朋也沒猶豫,把錢袋子也揣進懷里,而后便悄然走出房間。
由于曹朋殺人干凈利索,所以動靜并不大。
隔壁房間的護衛,顯然也睡死了,沒有覺察到這邊發生的變故。清冷的空氣拂來,令曹朋的頭腦一清。
他關好房門,看院子里也沒有動靜,于是貓著腰一路小跑,便來到狗洞旁邊。
沿著原路返回,曹朋在院墻外,把枯草重又擺好。四下里看了一眼,見沒有人,這才順著小路一路小跑,離開了成記商行。一下子跑出去三四百米,曹朋這才停下腳步,手扶路旁的一棵樹,彎著腰大口喘息。
前世,他殺過人!
但那是以執法者的身份……
現在,他卻是以一個罪犯的身份殺人,其中的刺激和恐慌交織一處,令他好半天沒辦法平息情緒。
不行,必須趕快回去!
趁天亮之前離開中陽鎮,否則后患無窮。
曹朋想到這里,直起身子,就準備回家。
出來這么久,他可沒打算掩飾什么。成紀罪有應得,殺了他,也許更能讓曹汲下定決心吧。
下午曹汲夫婦的談話,曹朋可都聽到了。
別看曹汲那么說,可曹朋知道,曹汲還是有些猶豫。
也許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讓曹汲不再有任何留戀之心。這中陽鎮,如今已經成了是非之地。
拐了個彎兒,再往前走就可以看見自己的家。
曹朋的心情也已經平靜,正思忖著說辭,忽然間從黑暗中沖出一個人,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混小子,你居然敢去殺人!」
剎那間,曹朋魂飛魄散,兩腿一軟,險些坐在地上。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0:53: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0:54:00
嗯,這素《曹賊》上傳以來的第一次沖榜,希望能有一個好滴開始。
老新枕戈以待,已經做好了準備。新的一周,每天凌晨一更,中午一更,保持穩定。
有些話,說出來就無趣了。
總之,老新會努力寫好這部書,不會讓大家失望。
我相信,這是一部優秀的作品。但優秀的作品,也需要大家的支持。推薦、收藏、點擊……每一部新書開始時,總會反復出現的內容。老新跪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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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的心思,其實遠比后世人單純。
當然了,單純并不代表愚蠢,這里面牽扯到了一個辯證法的問題。其實曹朋前世至死也沒有弄明白這辯證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時候倒覺得,用辯證法來和稀泥,混淆是非效果不差。
王猛、曹汲,都是很單純的人。
哪怕王猛曾做過渠帥,但就其本性來說,思想并不復雜。
曹汲就更不用說了,活了三十多年,幾乎沒有走出過中陽山。在曹汲眼中,曹朋是天性純孝;在王猛眼里,則是膽大心細。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別人府邸,而后取人性命,最后悄然離去……這種冷靜,這種細密心智,絕不是尋常人可以與之相提并論。
而這樣的人,才是做大事的人!
天亮后,兩家人已走出中陽山的范疇。
原本從中陽鎮到棘陽,只需西行,不需五日便能抵達。
可曹朋卻認為,往西走太容易被人追上。而且他們兩家五口人,靠的是雙腿趕路;可若是舞陰縣官府追緝,定然騎馬追擊。兩條腿,怎么也比不過四條腿。既然如此,就必須早作安排。
所以曹朋建議,先往南走,差不多一天的時間,就能進入比陽縣治下。
而比陽縣,已屬于劉表治下。
舞陰縣官府即便是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也需要小心謹慎。
而后由比陽縣西行,差不多五六天的時間就能到達棘陽縣……從時間上而言,似乎要多耗費兩三天的光景,可是從安全系數上來講,比直接前往棘陽縣,無疑是安全許多。
「爹、娘、伯伯……」
在途中休息的時候,曹朋解釋道:「其實咱們走比陽至棘陽縣,未必會耗費時間。」
王猛對曹朋很感興趣,忍不住問道:「阿福,你這話又怎么說?走比陽的話,路程至少增加了三分之一,又怎么可能不耗費時間呢?」
「比陽是劉荊州治下,這些年來,據說還算是平靜。
咱們進入比陽后,設法買一輛牛車……然后坐車趕路,總是比用兩腿行走,要方便許多。」
「買牛車?」
曹汲一聽,立刻叫出聲來。
「你這孩子簡直是異想天開……你可知一輛牛車要多少錢?咱們身上的錢帛可不多,以后到了你姐姐那邊,安置下來也需要花費。你買了牛車,難不成到棘陽后讓你姐姐出錢嗎?」
經過黃巾之亂以后,耕牛匱乏。
這一輛牛車的成本可不低,曹汲自然舍不得花這種冤枉錢。
曹朋嘆了口氣,「爹啊,買牛車不僅僅是為了方便趕路,這里面還牽扯到一個面子的問題。」
王猛擺手示意曹汲別說話,好奇問道:「阿福,你好生和伯伯說,買牛車還有什么好處?」
「爹、伯伯……咱們如今失去投奔姐姐,但卻不是逃難。
姐夫在棘陽,也是有臉面的人。如果咱們過去的太寒酸,即便是他不會在意,難保鄧氏族人也不在意。可如果趕上一輛牛車,表面上至少風風光光。姐夫的臉面上好過一些,鄧氏族人就算不滿,也不會太為難。
爹,就好像你去親戚家里,關系再好,可兩手空空的過去,和坐著華美車仗過去,待遇肯定不會一樣。再者說了,咱們坐著牛車過去,就算到時候不想要了,也可以在棘陽縣賣掉。
有姐夫在,你還怕咱們會虧掉嗎?」
人常言,貧在鬧市無人理,富在深山有遠親。
這車仗在古代,就如同后世的汽車。哪怕是開著一輛普桑,也能讓人產生出幾分敬重之情。
王猛連連點頭,贊道:「賢弟,阿福想得比咱們周到,依我看,就買一輛牛車吧。」
張氏更是心疼兒子!
趕了一夜的路,曹朋的小臉蠟黃,看上去非常疲憊。
加之從成紀那里得來五貫錢,心里面多少也有底兒。所以王猛表態之后,張氏也隨即贊成。
「你這夯貨,就聽朋兒的主意。
朋兒可是讀過書,識字的人,考慮的肯定比你更周全。
他說的沒錯,咱們雖是投奔阿楠,卻不是逃難。別的不說,只阿楠的顏面,咱們就必須保全,不能讓她在族中被人看輕了。」
曹汲不是個很有主見的人,若只是曹朋,他說不定還會同意。
可既然連王猛都這么說,曹汲不能不認真考慮。他素來敬重王猛,覺得王猛見識廣,本領強。而這一次更是因為自家而被牽連,所以王猛的意見,也就變得格外重要……是啊,不能讓阿楠被人小覷了!
「那好,就這么決定。」
曹朋在出完主意后,便跑到一旁休息。
以他現在的地位,也只能是出謀劃策。至于能不能被采用?他相信以王猛的見識,能看出端倪。
和王買一人拿著一塊餅子,大口的吃起來。
「阿福,你以后如何打算?」
「以后?」
王買咽下餅子,用手在衣服上一抹,看了看旁邊正在商議事情的大人們,輕聲道:「我是說到楠姐姐那邊安置下來以后,你想做些什么?」
「你呢?」
王買咬著嘴唇,猶豫片刻后說:「我想投軍。」
「投軍?」
「是啊,大丈夫當持殺人劍,立不世之功。如今曹公奉天子,定都許都,正是我輩報效國家之時。」
曹朋放下餅子,凝視王買許久。
他輕嘆一聲,「虎頭哥,你愿意聽我一句勸嗎?」
「你說!」
「我知道你本領高強,也知你心意。
然則現在還不是你我投軍的時機……我覺得,你我現在,應該好好學本事,讓自己變得更強。
學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
但若你這貨不好,就賣不出一個好價錢。
你看當世英雄,哪個不是本領高強?遠的不說,就說這舞陰縣……一個小小縣令,就逼得我們背井離鄉。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我們的本事還不夠好,我們的名氣還不夠大,否則小小成紀,又豈能猖狂?而且,你我即便是現在去投軍,若無人引薦的話,也只能從小兵做起。打仗沖在最前面,功勞也賺不到多少。長此以往,不等你功成名就,就成了無主孤魂。
虎頭哥,聽我的話,咱們再好好的學幾年本事。等咱們本事好了,名聲大了,說不定曹公會親自上門來請我們去做事。你想想看,是你自己默默無聞的過去好呢,還是被人請去好?」
王買的眸光閃亮,露出興奮之色。
「阿福,曹公真的會來請我們嗎?」
「只要咱們有真本事,曹公一定會來請咱們的。」
王買忍不住呵呵傻笑起來,連連點頭。
而曹朋呢,則閉上了眼睛,養精蓄銳……看上去,他似乎很平靜。
但實際上,曹朋的思緒,卻是此起彼伏。
要說未來最有出息的,還是曹操。可是想要在曹營中立足,那可不是一樁容易的事情……
即便曹操日后推出舉賢令,可若沒有真本事,又怎可能站穩腳跟。
現在去投曹操,著實不是好機會。
歷史上曹操在這個階段,日子并不算太好過。
至少,曹朋就知道,在不久之后,曹操就會面臨一場慘痛的失敗……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可也僅止是一閃,旋即消失不見!如今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還是先在棘陽安置下來,再做打算吧。同時,對自家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姐姐和姐夫,曹朋也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棘陽,鄧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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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休息過后,兩家人再次啟程。
中平元年的黃巾之亂已過去了十余載,可當年戰亂留下來的瘡痍,仍依稀可見。
沿著大路走,有時候往往走一個時辰,都看不到人煙。荒蕪的土地里,不時能看到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天氣越來越冷,聽說北方如關中等地,已下了好幾場大雪,就連洛陽也迎來了初雪。
寒冷的天氣,荒涼的狂野,還有那一幕幕觸目驚心的瘡痍景象……
曹朋趴在老爹的背上,心中感受到無盡的蕭瑟。
前世,他生活在一個‘盛世’,也沒有經歷過戰火的洗禮。雖然在電視上,電影里看到過一些,可總不太真實。而現在,他卻實實在在的看到了戰爭的創傷,忍不住輕輕嘆息一聲。
這也許很凄涼!
但曹朋卻知道,未來會比如今更凄慘……
三國鼎足,固然是一個熱血沸騰的時代,同樣也產生了無盡的災難。
記得前世看過一本書,記載了一些三國時期的數據。三國鼎足之前,北方有人口約四百萬,近八十萬戶;曹魏滅亡后,北方卻只剩下了五十八萬戶,二百余萬人。巴蜀,在這個時期也有三四百萬人口,可是當蜀國滅亡的時候,卻只剩下了二十八萬戶,九十六萬人口;江東的情況相對好一些,三國鼎足之前,大概有二百萬人,東吳滅亡之后,還剩下五十二萬戶。
聽起來,東吳似乎最好!
可實際上呢,如果不是東吳政權連年征伐山越,大量掠奪人口,其人口基數未必能強過蜀國。
而三國之后,便是五胡亂華……
那也是漢人史上最黑暗的時期,北方漢人十不存一,甚至被那些異族胡人,當作口糧,稱之為‘兩腳羊’。
曹朋突然間打了一個寒蟬,下意識的抓緊了曹汲的衣服領子。
「朋兒,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別看曹汲經常責怪曹朋,私下里,他對曹朋的關懷,甚至比張氏還要強幾分。
「爹,我沒事兒!」
曹朋從思緒中醒來,連忙強作笑靨,低聲回答。
「若是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訴爹……可別自己撐著。」
那有些生硬的關切話語,讓曹朋感覺心里面,暖暖的。
下意識,他把臉貼在曹汲的背上,閉上眼睛,輕聲道:「爹,我真沒事兒!真的,你別擔心。」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曹汲憨憨一笑,用手托了一下曹朋。
「阿福,累了吧!」
王猛突然開口,然后對曹汲道:「賢弟,這條路我以前走過。我記得過了前面的溪水,有一個車馬驛。不曉得還開著沒有……不過即便已經廢棄了,也可以做個歇腳的地方,咱們休息一下,如何?」
走了快一整天,眼見著天就要黑了。
即便是強壯如曹汲和王猛,也感到有些疲乏,更別說張氏,一個婦道人家。
「也好,休息一下。
估計舞陰縣也追不上來,咱們也不用擔驚受怕……孩兒他娘,再加把勁兒,前面就能歇息了。」
就這樣,王猛在前面開路,曹汲背著曹朋,王買攙扶著張氏,深一腳淺一腳的行進。
當夕陽降落,晚霞染紅了天邊的時候,在一片凋零的楓林旁邊,一座車馬驛出現在曹朋的視線中。
驛站門口,豎立著一根五米長的高桿。
一盞殘破的燈籠在風中搖曳,在一片晚霞中,竟那樣醒目……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0:54: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0:55:00
入夜后,氣溫陡降。
寒風呼號不止,卷起漫天風塵。
差不多在亥時前后,鵝毛大的雪花紛紛揚揚飄落下來,在瞬息間,將天地染成白茫茫一片。
這是南陽郡入冬以來的初雪,雪勢很大。
只見千里銀裝素裹,在漆黑的夜色中,透出一絲凝重莊嚴之氣。
到夜半時,風漸漸停息,雪勢也隨之減弱……
一行車隊自東邊徐徐行來,車隊前后,有身著大氅的騎士護衛,由遠而近,越來越近……
「仲業,到哪里了?」
馬車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一名騎士催馬過去,在馬背上微微欠身,「元安先生,過了前面的溪水,就是羊冊鎮了!
這么大風雪,恐怕也不方便繼續趕路。不如進羊冊鎮休息一下,待天亮再啟程趕路?」
車廂內沉默片刻,接著就聽見有人竊竊私語。
片刻后,只聽那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算了,還是別去打攪地方了,否則又是一樁麻煩事。我記得羊冊鎮外有一個車馬驛,早些年便棄之不用。不如今晚就在那驛站里歇腳,待雪勢停息,咱們即刻啟程……德操,你以為如何?如此雪夜,咱們索性煮酒暢談……此次回轉襄陽,老夫已決意回鹿門山中隱世。我那位兄弟勸說我許多次,以后再見面,怕就難了。」
「元安先生美意,德操焉敢不從?
風雪煮酒,也是一樁美事……呵呵,只可惜祖文先生不在這里,否則的話,定然更加快意。」
「你讓那老貨出山,恐怕是沒可能嘍!」
車廂里傳來一陣大笑聲,緊跟著那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仲業,咱們今晚就在羊冊驛歇腳。」
「喏!」
車外的騎士欠身應命,而后口中發出一連串的呼哨聲。
十余騎縱馬從車隊中沖出,朝著遠處急馳而去。只聽馬蹄聲陣陣,很快便消失不見。騎士勒馬在原地打了個盤旋,看車隊并沒有出現混亂,這催馬跟上,隨著車隊沿大路,緩緩行進。
羊冊鎮,為比陽縣治下。
進入羊冊鎮以后,就等于是到了劉表的勢力范圍。
建安元年,天子逃離關中以后,西涼大將張濟見關中殘破,于是帶領部下離開關中,來到荊州。
而后,張濟在爭奪穰城的戰役中,中箭身亡。
張濟的侄子便趁機接掌了兵權,成為這支西涼軍的主帥。張繡當年是董卓麾下的一員大將,離開關中的時候,便有建忠將軍的封號。而此時,曹操迎奉天子,得到了正統之名。特別是隨著曹操迎奉天子后,將勢力范圍轉向豫州,相繼攻取了潁川陳國等地,是劉表頓感壓力。
宛城,距離許都很近!
劉表在謀士蒯良的建議下,將南陽郡一分為二,割出十七縣交給張繡,供他休養生息。
不過,可別以為劉表是出于什么好心。
他讓張繡駐守宛城,一方面是想要張繡成為荊州的屏障,另一方面則希望張繡和曹操二虎相爭。
為了表示誠意,劉表還下令從棘陽撤走兵馬,作為雙方的界城。
當然了,所謂撤走兵馬,并不是完全沒有防范。劉表大將鄧濟駐守新野,麾下有精兵過萬,為的就是防范張繡。從新野到棘陽,騎馬可朝發夕至。而且棘陽有望族,對張繡這種外來戶素來敵視。張繡初至南陽郡,立足未穩,當然也不敢輕易和劉表為敵,索性結成盟友。
而劉表是漢室宗親,素有威望。
勿論是曹操還是袁術,都不敢輕易和劉表開戰。
這也使得荊州在劉表的治理下,漸漸恢復平靜。雖然說不上路不拾遺,可一路過來,也算安全。
車隊沿著大路行進,遠遠就看見了羊冊驛的影子。
騎士在馬上揮手,示意隊伍加快速度。可就在這時,只聽遠處傳來一陣兵器的撞擊聲,隱約間,似有人在搏斗。一匹快馬從驛站方向疾馳而來,在騎士馬前停下后,拱手道:「將軍,驛站被人搶先占居。我等試圖將其驅趕,不成想對方手中持有兵器,暴起反抗,還傷了兩個兄弟。」
騎士蒙著遮風巾,看不清楚相貌。
只露出若星辰般璀璨的眸子,聞聽部下稟報,雙眸不由得一瞇,閃過一抹寒光。
「隨我一同前去觀看。」
說著話,他催馬就往前走,在經過一輛馬車的時候,騎士突然探手抓住一桿豎在馬車上的長槍。
幾十名騎士立刻跟上,眨眼間便來到驛站門口。
這驛站,原本歸羊冊鎮管轄。但由于種種原因,后來便被撤銷了。
一個獨立的小院,里面有一排房舍,還有一個廢棄的馬廄。幾名騎士正站在院子里,和一個黑壯的彪形大漢站在一處。蒙面騎士勒馬觀瞧,只見那大漢身高大約在八尺上下,粗壯結實。身穿灰色短衣襜褕,外面罩著一件棉袍。掌中一桿雙股鋼叉,舞得風雨不透,呼呼作響。
而己方的騎士,雖占據人數優勢,卻奈何不得那大漢。
相反,隨著那大漢的一聲聲怒吼,鋼叉劃出一道道寒芒,逼得騎士不斷后退,漸漸不支。
在屋檐下,還站著四個人。
其中一個身高八尺有余,生的面皮黝黑,膀闊腰圓。
他手里拎著一支大鐵錘,好像是用來打鐵的錘子……粗略掃了一眼,估計這錘子的重量,當在六十斤靠上。
騎士眼睛一瞇,心道:這是哪兒來的兩個好漢?
目光從那拎錘漢子肩膀越過,就見一個婦人,半蹲在屋檐下,一手摟著一個孩子,另一只手則攫住一個孩子的胳膊。
好像是一家人?
騎士心里有些疑惑,忽聞院子里傳來巨吼。
鋼叉壯漢在雪地上突然旋身轉動,一式夜戰八方,將三名騎士逼退。
「好漢子,休要猖狂,先吃我一槍……兒郎們,退下!」
騎士縱身從馬上跳下來,抄起長槍,墊步擰身就沖進院子。幾個同伴連忙后退,只見他大槍一抖,陰陽把一合,撲棱棱一槍刺出,快如閃電一般。大槍掛著一股風聲,呼的就到了壯漢跟前。
壯漢眼睛不由得一瞇,撤步向后退了一步,鋼叉橫在胸前向外一推。
只聽鐺的一聲響,騎士手中的大槍立刻被崩開,可那壯漢也是腳步虛浮,噔噔噔連退數步。
不等他站穩,騎士大笑一聲,健步向前。
手貼著槍桿滑動,抓住槍桿中央,手向下一壓,頓足大喝。
大槍呼的轉動,狠狠的砸了下來。壯漢眉頭緊蹙,一咬牙,鋼叉向上一舉,咔嚓正鎖住了槍桿。這槍桿是鎖住了,可那大槍上傳來的沉重力道,卻讓壯漢不禁身子一顫,腳下發軟。
騎士哈哈大笑,「漢子,你上當了!」
長槍陡然在他手里轉動,金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那騎士橫身跨步,身隨槍走,向外一扭……
鋼叉好像被長槍鎖住了一樣,壯漢再也無法抓住鋼叉,一下子脫手飛出。
不等壯漢反應過來,那騎士快步上前,一記窩心腳,狠狠的踹在壯漢的胸口上。把那壯漢給踹的,一屁股坐在雪地里……騎士反手輪搶,大槍呼的刺出……一旁觀戰的黑漢和婦人,不由得失聲驚叫。
壯漢也不由得眼睛一閉,心道一聲:完了!
可等了半天,卻不見有什么動靜。
壯漢睜開眼睛一瞧,只見明晃晃的槍尖,就在他眼前晃動。
「大丈夫可殺不可辱,俺打不過你,你殺了俺就是,何苦要羞辱俺?」
騎士哈哈大笑,將臉上的風巾取下,露出一張俊朗面容。他搖搖頭,突然把大槍往回一收。
「漢子,身手不錯嘛!」
壯漢慢慢站起身來,盯著騎士,「卻非你三合之敵。」
「既然如此,我也不殺你……只要你退出驛站,我就當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如何?」
「你……」
那壯漢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
「賢弟,咱們走。」
站在屋檐下的黑漢是個老實人,答應一聲,把鐵錘收好,從婦人手里接過一個瘦小的孩子,抱在懷里,拎起行囊就準備離開。壯漢則走到一旁,撿起鋼叉,沖另一個孩子招了招手。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0:55: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0:56:00
「慢著!」
隨著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驛站外走進三人。
一個老者,一個青年,還有一個少年。青年看了一眼壯漢一行,突然道:「仲業將軍,風雪甚大,人家先一步來,咱們又何苦做那惡人呢?漢子,你們留下吧,等雪一停,我們就走。」
說罷,青年看了老者一眼,見老者面帶笑容,也沒有反對。
壯漢猶豫一下,和那黑漢拱手:「多謝先生。」
說著,他二人帶著那婦人和孩子走進屋子,把鋪在地上的毯子挪到旁邊,讓出一個空曠的地方。
騎士輕聲道:「元安先生……」
「誒,大家都是趕路人,能在這里相聚,也算是有緣。
你看他們拖家帶口,也不可能是山賊的奸細……留下來就留下來吧,咱們又何苦咄咄逼人呢?」
「如此,就依先生所言。」
「德操,咱們進去說話。」
「元安先生請。」
「德操,請!」
老者一手拉著少爺,邁步走進驛站房舍。
許是年久失修的緣故,這房舍有些殘破。幾扇窗子已不見了蹤跡,寒風從窗口,灌進屋內。
不過,屋子里倒是挺干凈。
老者看了一眼縮在屋角的那一家人,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很明顯,這房子是被這一家人打掃過的,否則也不會這樣干凈。
幾名騎士搬著兩副坐榻進屋,擺在屋子中間。而后,有人拎著一桶木炭,倒進了已廢棄不用的火塘子里,并迅速燃起。隨著炭火點燃,這房間里一下子變得溫暖許多。老者和那青年面對面坐下,少年則在老者身旁坐下,看著火塘子里熊熊燃燒的火炭,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仲業,你也坐吧。」
騎士笑了笑,也不客氣,在火塘子旁邊坐下。
其余人則站在屋外,或是警戒,或是生活準備做飯……
「元安先生,您這次從許都回來,有沒有見到陛下?」
老者點了點頭,「倒是覲見了一回。」
「那結果怎樣?」
老者猶豫片刻,低聲道:「怕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
我觀曹操,亦非輔國之臣。此次陛下遷都許昌,正應了‘漢以許昌失天下’之讖語,早晚必天下大亂。」
漢以許昌失天下,是一句古老的讖語。
究竟是從何而出,已無法查緝……
青年聞聽,不由得面露失落之色。
而那騎士更閉口不言,怔怔看著火塘子里的炭火,臉上露出一派迷茫。
「德操,你這次游歷回來,可有什么收獲?」
青年苦澀一笑,「我這次游歷江東,又自徐州拜訪好友,所到之處,卻也無甚收獲……
不過,我這次在徐州,倒見到了一位豪杰。
若將來天下大亂,能繼漢室江山氣運者,當就是此人。」
「哦?」
老者聞聽,濃眉一挑。
「徐州……不是那虓虎盤踞,德操所言,當不是此人吧。」
「虓虎之勇,天下無雙。
然好色失德,貪婪成性,怎可能為明主?我所言者,名叫劉備,字玄德!據說此人師從盧公子干,勇而有義,寬宏有大略……此前陶謙曾上表朝廷,拜他為豫州牧。陶謙死后,他就留在徐州……不過后來收留了那頭虓虎,以至于失了徐州,暫居小沛。前些時候,他與虓虎反目,慘敗而走。現已投靠了曹操,被封為鎮東將軍,宜城亭侯。」
「哦,原來是此人!」
老者頷首笑道:「我倒是聽說過他的名字。」
————————————————————————————————————-
屋子角落里,所在婦人懷中的少年,突然抬起頭來。
他側耳聽著老者青年的交談,心里面竟生出一絲古怪的想法。
這青年,喚之為德操?
莫非,他就是水鏡先生,司馬徽嗎?
這少年正是曹朋。
而先前和騎士搏斗的壯漢,就是王猛……
他五人在天黑前就來到了驛站,把驛站打掃干凈后,落腳歇息。不成想,入夜后突然下起大雪,又有不速之客不請自來。王猛自然不會輕易讓出驛站,于是就有了先前那一場搏斗。
對于結果,曹朋早就猜出端倪。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以王猛之勇,居然在那騎士手里只走了三合。
前世,看三國時總覺得作者有些過于夸大了三國猛士的勇武。可現在看來,的確是非同凡響。
老者喚騎士為‘仲業’……
莫非,這個騎士,就是荊州驍將,文聘?
只不過,司馬徽的身份猜出來了,文聘的身份也猜出來了……那老者又是誰?他身邊的少年……
曹朋突然掙扎著從張氏懷中出來,邁步向火塘子走去。
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張氏、王猛還有曹汲都嚇了一跳。
「朋兒,回來!」
張氏這一喊,自然驚動了火塘子旁的幾人。
司馬徽抬起頭來,看曹朋走過來,眼中也不免露出疑惑之色。
而文聘,更下意識的握住了寶劍,眸光灼灼,盯著曹朋。
「幾位先生,學生有理了!」
曹朋心里砰砰直跳,可是臉上卻顯得是鎮定自若。
老者身旁的少年,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曹朋,而老者則轉過身,面露慈祥笑容。
「這位小友,有何見教?」
他的聲音很厚重,透著一股子莊重之氣。雖面帶笑容,卻令人不由得心生敬重之意,更使曹朋,心跳加快。
「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哦,老夫龐季!」
龐季?
很陌生的名字,元安想必是他的表字,不過曹朋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曹朋的心,砰砰跳的更快。
他知道自己這么站出來,肯定顯得很冒昧。但他也知道,這是個機會,若能做的好了,會令他的未來,變得順利一些。
于是,曹朋深吸一口氣,朝著青年一揖,「聞元安先生方才喚先生表字,可是司馬德操先生嗎?」
此時,司馬德操是否已建起水鏡山莊,尚未可知。
若還沒有,那水鏡先生之名,自然無從談及……
司馬徽一怔,笑了笑,點頭道:「在下正是司馬德操,敢問小友……」
「學生姓曹名朋,字友學。」
曹朋做出落落大方姿態,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對于古人這名字,他并不是特別清楚。不過他知道,單字為名,雙字為字。曹朋,是他現在的名字,而友學,則代表著他的前世。
王猛愕然問道:「賢弟,阿福何時有了字?」
曹汲也是一臉茫然的搖搖頭,「我哪里知道……可能是當初教他識字的方士,給他起的表字?」
這么一解釋,似乎也能解釋的通。
只是張氏卻有些心驚膽戰,「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朋兒好端端過去,找他們說什么?」
「這個……」
曹汲和王猛,面面相覷。
而王買的眼中,則閃過一抹狂熱之色。
自從曹朋從昏迷中清醒以后,變得和從前大不一樣。
但只是他敢去殺人,就讓王買欽佩不已。而今,又見曹朋面對能打敗老爹的騎士,毫不露怯,更讓王買暗自稱贊。
「同門為朋,同志為友!」
司馬徽和龐季相視一眼,輕輕點頭道:「小友這名字,倒是頗有志氣。」
曹友學,這在后世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可在古代,友學二字,卻有著非常大的講究。
古時候,友學是一個官位的名字。‘友’和‘文學’的合成,是輔佐侍從的官職……
能給曹朋起這么一個表字,說明他的老師,也非普通人!
龐季問道:「小友,你所為何來?」
曹朋努力穩定住自己的情緒,沉聲道:「學生方才無意中聽到兩位先生之語,心有所感,故前來討教。」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0:56: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0:58:00
曹汲孤陋寡聞,從小到大也沒走出過中陽鎮。
但王猛卻不一樣,他當過渠帥,早年隨黃巾軍縱橫南陽,見多識廣。元安先生是什么人?曹汲不清楚,曹朋沒聽說過,可王猛知道。這元安先生名叫龐季,是襄陽鹿門山人,荊州名士。
劉表初至荊州,立足未穩。
時有張虎、陳生盤踞襄陽,聚眾作亂。
劉表那個時候是一沒有兵,二沒有將,只頂著一個荊州牧的頭銜,還掛著一個漢室宗親的名號。
不過,劉表是當世八顧之一,名動天下。
可別小看了這個‘名’字,有的時候它抵得上千軍萬馬。
哪怕是在后世,為一個‘名’,人們也爭得頭破血流。而在東漢末年,這名氣的作用更大。
劉表以八顧之名,請出龐季蒯越。
兩人單騎入襄陽城,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張虎、陳生數萬大軍作鳥獸散。劉表更因此不費一兵一卒,坐擁襄陽,打響了了他征伐荊州的第一槍。換句話說,沒有龐季,劉表想要在荊州站穩腳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此之外,龐季還有一個名號。
在荊州有這樣一個說法:鹿門二龐,小龐最良。
龐季字元安,是‘鹿門二龐’之中的大龐,而他的兄弟,也就是荊州極富盛名的名士,龐德公龐祖文。
至于司馬徽,那是弘農司馬氏的旁支,少有神童之名,也是荊州名士之一。
反倒是那位文聘文仲業的名號,倒顯得有些默默無聞。至少王猛也不清楚文聘是什么來頭,不過對文聘的武藝,王猛也是發自內心的忌憚。曹朋口稱‘討教’,著實嚇出了王猛一身冷汗。
莫說龐季和司馬徽兩人,就算是文聘,想要收拾曹朋,就如同碾死一只螞蟻那么容易。
討教?
在這個時代,討教就是打臉的意思。
這孩子瘋了不成?
居然要去打司馬徽和龐季的臉!
文聘的臉一沉,手扶佩劍,虎目圓睜。
一絲淡淡殺氣從他身上悄然散發,曹朋感受最真,只覺得全身發冷,口干舌燥。
不過,他卻沒有畏懼!
他在賭。
賭司馬徽會站出來說話。司馬徽既然能為名士,在演義之中更是諸葛亮、徐庶、龐統之師,那氣量肯定不同于普通人。三國演義中,司馬徽出場的次數并不多,卻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清雅善知人!
這樣一位名士,又豈能容不得別人說話?
可沒想到,沒等司馬徽開口,龐季就搶先一擺手,正色道:「仲業,休得無禮。」
他表情嚴肅,透出莊重之色。
文聘看上去很敬重龐季,見龐季開口,便立刻收回殺氣,同時也放開了佩劍。嘴角微微上翹,劃出一個柔和的弧度。那表情,帶著一絲不屑,似乎是在說:且看你毛頭小子,能說出什么道理。
司馬徽目光溫和,靜靜看著曹朋。
曹朋個頭不高,甚至在同齡人當中,也有些偏低。王買和他同樣十三歲,已差不多有170公分,可曹朋呢,卻剛剛160出頭的樣子。加之先天營養不良,使得他看上去格外單薄瘦弱。
一件洗得發白的灰色襜褕,外罩一件棉袍。
袍子似乎有點大,所以更襯得他有些瘦小……
和在座的人一比起來,曹朋這衣著簡直就是寒酸可笑。偏偏,他昂著頭,絲毫沒有怯懦之色。
那雙眸子,目光平靜如水,透著一股子驕傲。
司馬徽不由得笑了!
別看他衣著寒酸,可這風范,卻真真個令人擊節贊嘆啊。
「友學小友,有何見教?」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所以,司馬徽也好,龐季也罷,倒也不是容不得不同意見的人。
文聘面無表情,可是這心里面,也暗自稱贊:這孩子年紀雖說不大,可看這氣度,卻是不凡啊。
曹朋握緊拳頭,指甲甚至扣進了肉里,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正如他之前和王買說過,在這個年代想要出人頭地?除了真本事之外,還需要有兩個條件。
其一,家世。
這其二,就是名氣。
家世就是出身,這是老天定下來的,非人力可以挽回。
可名氣就不一樣了,這玩意可以炒作,可以賺取。曹操可以不問出身,不問德行。可如果能有些名氣的話,這待遇自然不會一樣。而眼前的司馬徽和龐季,無疑是他賺取名氣的一條捷徑。
穩了穩心神,曹朋先是一揖,而后說:「剛才聞二位先生言天下大勢,小子不才,不敢茍同。
元安先生說,曹操非袁紹之敵。
可小子卻以為,那袁紹不過沽名釣譽之人,絕非曹操敵手。」
龐季剛才和司馬徽談及天下大勢,認為曹操雖奉天子,卻難有作為。原因嘛,很簡單……曹操雖然占居兗州、青州,如今又得了豫州。名義上,掌三州之地,而且奉天子以令諸侯。
可兗州、青州殘破,且當年曹操誅殺邊讓,使得兗州士人大為不滿。
不得已的情況下,曹操才會將重心轉到了豫州。可即便如此,這根基仍顯得不夠堅實。加之曹操四面環敵,迎奉天子之后,更成為眾矢之的……反觀袁紹,四世三公,雄踞河北,錢糧廣盛。勿論是在名氣還是從實力上講,曹操都不可能戰勝袁紹。他迎奉了天子,說不定會加速滅亡。
總之,龐季不太看好曹操!
坐在龐季身邊的少年,饒有興趣的看著曹朋。
司馬徽道:「那小友有何高見?」
「小子以為,袁紹必敗!」
「哦,愿聞其詳。」
龐季不免有些動容,擺手示意身邊少年讓座。
少年倒也沒有什么意見,笑了笑站起身,便讓出座位。
曹朋拱了拱手,走過去屈膝跪坐,「昔高祖與楚項相爭,楚項雖強,卻終為高祖所勝,何也?
項籍乃大將軍項燕之后,高祖不過沛縣一亭長耳。
這就好像是今日袁紹和曹操。袁紹雖出身四世三公之家,據河北錢糧廣盛之地,若楚項強橫。可小子曾聽說,若非袁紹,焉有董卓之亂?想當初,十常侍禍亂朝綱,大將軍何進欲除十常侍,曹操曾諫言直取張讓等人,但最終被袁紹所阻攔,言調邊軍勤王,卻未想引狼入室。
由此可見,袁紹虛有其表,卻非高明之士……」
龐季和司馬徽聞聽不由得動容,相視一眼之后,看曹朋的目光,旋即變得有些不同了。
而縮在屋子一角的王猛等人,也不僅是目瞪口呆。
「賢弟,阿福說的這些,是從何人學來?」
曹汲張大了嘴巴,咽了口唾沫道:「我哪里知道?這孩子以前不好說話,從來沒和我談過這些。
你問我,倒不如問虎頭,說不定他比我還清楚一些。」
王猛旋即向王買看去,就見王買搖頭說:「我也不清楚,阿福從前雖與我經常玩耍,但也從沒有說過這些事情。」
「這孩子,果然非同尋常!」
王猛幾人竊竊私語,而另一邊,曹朋也逐漸進入了狀態。
「以我看,袁紹雖盛,卻不足懼也。」
「愿聞其詳。」
「我觀袁紹,有十敗,而曹操有十勝。
袁紹出身高貴,繁禮多儀。曹操體任自然,此道之勝也;
袁紹以逆動,曹操以順率,此義之勝;
自桓、靈以來,政失于寬。袁紹以寬濟,而曹操以猛糾,此治之勝也;
袁紹外寬內忌,任人唯親。曹操外簡內明,用人唯才。此度之勝;
袁紹多謀少決,曹操得策輒行,此謀之勝也;
袁紹沽名釣譽,曹操以至誠待人,此德之勝也;
袁紹親小人而遠賢臣,曹操慮無不周,此仁之勝;
袁紹聽讒言而惑亂,曹操明察秋毫,浸潤不行,為明之勝;
袁紹混淆是非,曹操法度森嚴,此文之勝也;
袁紹好為虛勢,不知兵要。曹操能以少克多,用兵如神,此武之勝。
故小子以為,曹操有此十勝,早晚必敗袁紹!」
東漢末年時期,言論非常自由。
老百姓可以討論朝政,品評名士,而朝廷卻不會因此而治罪。
特別是名士之間,抨貶朝臣大員,可隨心所欲。那些被批評的人,若知道了還不能怪罪,更不能生氣,反而要登門求教,甚至表示自己的謝意。若肆意報復,則會被人說他氣度不夠,心胸狹窄。
歷史上,在建安三年,袁紹挑釁曹操。
曹操當時對袁紹多多少少有些顧慮,于是他的謀士,時任軍師祭酒的郭嘉就上了這十勝十敗的條陳。
這三國群雄之中,如果說最為曹朋喜愛的謀士,并不是人盡皆知的諸葛孔明。
他最崇拜的是賈詡和郭嘉,也時常會為郭嘉壯志未酬身先死,而感到難過。郭嘉在歷史上留下的痕跡,并不算太多。而這十勝十敗,也是其中最為經典的一筆。
后世有磚家叫獸認為十勝十敗之說并非出自郭嘉手筆。但曹朋堅定的相信,這就是出自郭嘉。如今,他有意在龐季和司馬徽面前求名,而所談論的,恰恰是袁紹和曹操的比較,所以毫不猶豫的就拿了出來。
龐季和司馬徽,可說是面面相覷。
這十勝十敗之說,如黃鐘大呂一般,發人深省。
就連一旁文聘,也是連連點頭……不說別的,就憑這份見識,足以令他高看曹朋幾分。
「你是說,曹操必勝?」
一直保持沉默,站在龐季身邊的少年,突然開口問道。
曹朋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正是。」
「若不勝呢?」
「啊?」
「我是說,如果曹操輸給了袁紹呢?」
少年的言語中,不免有一種斗氣的味道。
很顯然,曹朋這番話雖打動了龐季和司馬徽,卻沒有能真正的說服少年。
曹朋并沒有急于回答,在龐季和司馬徽的注視下,他沉吟片刻,抬起頭道:「若曹操敗,則蒼生受難。」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0:58: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1:00:00
回答這個問題,曹朋明顯是偷換了概念。
少年本來的意思是想要和曹朋打賭,因為他認為,曹操根本不可能戰勝袁紹。他的意思是:如果曹操敗了,你怎么說?
可是,也不知道是曹朋故意為之,還是領會錯了他的意思,居然說出‘蒼生受難’的答案。
這和他的本意,明顯相悖。
少年一急,剛準備開口,就聽龐季說:「莫非小友以為,曹操是漢室忠臣?」
曹朋說:「曹操是不是忠臣,恕小子無法回答。
但小子卻相信,曹操絕不會篡奪漢室!小子沒有見過曹公,但也聽說過,當年關東諸侯會盟,討伐董卓時,唯有曹操不計傷亡,奮勇廝殺,甚至險些送了性命。反倒是袁紹,身為諸侯盟主,在關鍵時卻裹足不前,任憑董卓裹挾陛下遷都長安……這樣的人,真的是漢室棟梁嗎?
至于您說他四世三公,那是他祖上所為,與他何干?
公不聞,袁紹在河北時,就曾有意另立新帝。幸幽州牧不肯與他同流合污,最后被袁紹所害。
還有淮南袁術,早有不臣之心。
陛下落難的時候,諸侯,甚至于包括劉荊州置之不理,唯有曹操揮兵迎奉,這難道是奸臣做的事情嗎?」
話說到這個程度,曹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并不是想要和龐季、司馬徽辨出一個高下,只希望能借由這個途徑,給司馬徽等人留下印象。
名士之名,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獲得,必須要得到其他人的認可。
現在,曹朋不求司馬徽和龐季能夠認可他的說法,但可以通過這一席話,給他們留下印象。
說完了這番話以后,曹朋拱手一揖,「小子才疏學淺。
方才所言不過是一時所感,若有得罪之處,還請二位先生能夠原諒。不打攪先生休息,小子告退!」
見好就收吧!
如果在討論下去,恐怕就要露餡了……
這也是曹朋之所以不急于投奔曹操的另一個原因。
他需要足夠的時間,來了解這個時代,來充實自己的學識。剛才那一番話,雖說不上是絞盡腦汁,但他知道,如果再談論下去,涉及的內容越來越專業,他可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轉過身,曹朋平靜地回到父母身邊坐下。
依偎著母親,他這才感到了一陣陣眩暈……剛才和龐季、司馬徽一番交談,不僅僅是考量膽色,同時也是對他精神的一次磨練。從今以后,他將生活在這個時代,也許似這樣的辯論,還會有很多。今天的試煉,權當作他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次啼鳴,希望能有個好結果。
王猛和曹汲,有些呆滯的看著曹朋。
王買則目光熾熱,用力握緊拳頭,在胸前一揮,釋放著他心中的激動。至于張氏,表現的更直接。她用力把曹朋摟在懷里,同時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向龐季和司馬徽兩人偷偷看去。
龐季和司馬徽,則陷入沉默。
兩人誰也沒開口,但顯然是被曹朋那一席話所觸動。
建安元年,曹操剛迎奉天子,尚未統一北方。在許多人的眼中,北方真正的霸主,并非曹操,而是盤踞河北的袁紹袁本初。無論是在家世,還是從名望,實力上而言,袁紹都是北方霸主的唯一人選……曹操?好吧,這個人的確不差,可相比之下,和袁紹還是有一定差距。
也許,我們應該再認真考慮一下,曹操和袁紹二人,究竟誰才能挽救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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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屋外的雪變小了,并漸漸停息。
兩名騎士走進屋子,在文聘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文聘點點頭,走到龐季身邊道:「元安先生,雪停了,咱們可以趕路了!」
「哦,也好,我們動身吧。」
龐季站起身來,就見少年立刻上前,為他披上裘袍。
和司馬徽并肩而行,但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突然停下腳步。
「小友,你叫曹朋?」
曹朋這時候也恢復過來了精神,連忙起身回答:「賤名不足掛齒,不知元安先生有何指教?」
王猛已經告訴他龐季的來歷,曹朋自然也不敢怠慢。
龐季微微一笑,「小小年紀,見識不俗……不錯,不錯!你今年多大了?」
「回長者,小子年滿十三,過年就十四了!」
「恩,甚好,甚好……曹朋,你這是要往何處去?」
曹朋坦然道:「小子隨父母往棘陽,前去投奔姐姐。」
「聽口音,你是本地人?」
「是,小子是南陽郡人。」
曹朋沒有說他是中陽鎮出來,否則龐季肯定會問他,既然是中陽鎮去棘陽,為何又轉道比陽?
他倒不擔心龐季會把他們交給張繡,可這防人之心,卻不能沒有。
畢竟,劉表和張繡如今是盟友,斷然不會為了他這一家人,而反目成仇。所以,曹朋的回答也很有技巧。我就是不說具體的地方,我只說我是南陽郡人……反正這口音,也改不了。
「你姐家在棘陽何處?」
文聘突然開口,沉聲喝問。
這時候,曹汲夫婦已經被嚇傻了,哪有勇氣回答。
而王猛父子,也只能恭敬的站在旁邊。
曹朋說:「家姐早年下嫁棘陽鄧村。」
「棘陽鄧村?」
文聘愣了一下,「原來是鄧濟將軍的族人。」
他沒有再理睬曹朋,目光一轉,落在一旁王猛父子身上。
「那漢子,練得一身好武藝,何不投軍,報效國家?」
原來,他是看上了王猛。
王猛一愣,連忙拱手,剛想好措辭,就聽文聘接著道:「你若是想投軍,可到襄陽來找我。
我叫文聘……
或者直接去新野縣,找鄧濟將軍也可以,就說是我推薦,鄧將軍定會善待于你。」
說罷,文聘掛上風巾,大步離去。
龐季身后的少年卻盯著曹朋道:「喂,我叫龐林,我絕不會輸給你的!」
曹朋毫不在意,朝著那少年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司馬徽則看了他一眼,依舊是一副溫和的表情,點點頭,和龐季一同走出了房間。
緊跟著,屋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馬蹄聲陣陣,車輪滾滾……
過了一會兒,屋外冷清下來。
張氏拉著曹朋的手,走到屋門口向外看,只見驛站小院子里,一片狼藉。
呼-
曹朋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
「爹,娘,伯伯……他們走了,這炭火正旺。
不如咱們就在這里休息一夜,等天亮了在動身吧。天亮了,咱們就在羊冊鎮上,買一輛牛車。」
他倒是無所謂,可張氏也好,曹汲也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剛才那些人是什么來頭?
曹朋居然和龐季同席而坐,而且還侃侃而談?
這要是傳揚出去,那還了得嗎!
看曹朋的目光,明顯有些不一樣。
王猛突然過去,一把摟住了曹朋的脖子,「你這孩子,可真是……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跟誰學的?你知不知道,那龐季是什么人?如果你剛才惹怒了他,他殺你,比殺雞都容易百倍。」
「伯伯,若龐元安那么容易發怒,他也不配做那鹿門二龐了。」
王猛聞聽,不由得啞然失笑。
乍聽曹朋這話有點狂,可細一想又覺得有道理。
名士!
什么是名士?
那不僅僅是要有淵博的學識,要有超出尋常的眼界,還要有常人無法比擬的氣度和風范。
這養氣的功夫,是名士的必修課程。
真正的名士,泰山壓頂,面不改色。若是隨意動怒,不過是尋常士子,哪怕本事再大,也做不得大事。
鹿門二龐,又豈是那種心胸狹窄之人?
五個人圍坐火塘子邊上,屋外的寒風,也變得不甚狂野。
曹朋真的是累了!
依偎在母親的懷中,他想好好睡一覺。
可剛才和龐季司馬徽等人的剎那交鋒,卻讓他興奮不已。大腦處于極度活躍的狀態,以至于在張氏懷里,卻久久無法入睡。
風止息了,雪也停了!
就在曹朋迷迷糊糊,有些困倦之意的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一陣車輪聲響。
王猛警覺的站起身來,抬手就抄起鐵叉。
「這還讓不讓人睡了……」
曹汲也忍不住低聲抱怨著,跟著王猛身后,來到屋外。
驛站小院里,聽著一輛馬車。
兩個騎士在馬上拱手,沉聲道:「司馬先生讓我等前來,將此車贈于令郎代步。先生有言:若令郎閑暇時,可至襄陽檀溪。只需報先生名字,即能找到……先生還說:請諸位保重。」
王猛連忙道謝:「多謝元安先生,德操先生!」
騎士也不啰嗦,撥馬就走。
看著停在院子里的馬車,王猛和曹汲愣了半天。
「賢弟,恭喜你了。」
王猛率先清醒過來,笑道:「阿福有此見識,顯然已得到元安先生認可,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曹汲則一臉呆滯,好半天才喃喃道:「這是給我的?」
「哈哈,不是給你的,是給阿福的!」
「阿福,是我兒子?」
曹汲這時候已經歡喜到極點,以至于連說話都有些瘋癲起來。
張氏氣得罵道:「若不是你兒子,還能誰的兒子。」
王猛也笑道:「我倒是想要他做我兒子,只可惜,我沒有那個福氣……」
「阿福是我兒子!阿福是我兒子!」
曹汲瘋癲大笑,可兩行熱淚,卻隨著笑聲流出。
「我兒,出息了……我就知道,我兒子不是一般人,我兒有出息了!」
曹朋依偎著母親,看著曹汲癲狂的有哭有笑,大喊大叫,眼睛也不由得有些濕潤了!這世上,最可憐父母心啊。想當初,曹朋身體不好,性格有孤僻古怪,不知道讓曹汲偷偷掉了多少眼淚。
哪個父母,不望子成龍?
可很多時候,總是失望大過希望。
而今,曹朋得到了龐季這種的人物所看重,無疑是叩開了一扇曹汲從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大門。
成功之路,何止千萬條!
曹朋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若想要改天換命,還需厚積薄發。但或許,有捷徑可尋?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1:00: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1:02:00
車隊已通過了宜秋聚,再往前行,就能看到平氏縣城的城廓。
司馬徽和龐季坐的久了,于是從車上下來。文聘立刻命人牽來兩匹馬,扶著兩人跨坐馬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雪后的清冷。
這清冷的空氣,讓人感到心曠神怡,精神不由得為之一振。
「德操,你似乎被說服了!」
龐季和司馬徽并轡而行,笑呵呵的說道:「不過仔細想來,那曹家小子說的,確有些道理。」
司馬徽說:「元安先生心里,怕也有些贊成吧。」
「呃,這個……」
龐季看了一眼司馬徽,見司馬徽依舊是一臉平靜之色,目光溫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司馬徽也不說話,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柔和的弧線。
對于曹朋的那番見解,司馬徽也好,龐季也罷,嘴上都沒什么表示,可心里面卻被極大的觸動。
其實,倒也不是他們眼界淺薄,而是如今這局勢,的確不太清楚。
曹操奉天子雖然說得了正統之名,可在士人心里面,特別是一些世家大族的心里面,還是對他有些抵觸。一方面是曹操的出身,的確比不上袁紹;另一方面,曹操在兗州時誅殺邊讓,的確是觸動了許多人的底線。邊讓是什么人?那可是東漢末年鼎鼎大名的士林代表。
其人性情桀驁,文采飛揚……
甚至有人說,這邊讓是繼蔡邕蔡伯喈之后,當世少有的大家。
可這么一個大家,卻被曹操說殺就給殺了……以至于邊讓被殺之后,立刻就爆發出了兗州之亂,呂布趁機奪取兗州,才有了三次濮陽之戰。把個好好的兗州,才恢復一些元氣,又變成滿目創痍。后來曹操不得不把重心轉移到了豫州,一方面是為了躲避兗州世族的怨恨,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豫州的情況相對完好。不過,即便他到了豫州,在殺邊讓造成的影響,一時間也無法抵消。
所以許多人,特別是士人談及曹操,本能的就會產生反感。
司馬徽和曹操也沒有過接觸,他所了解的曹操,大都是從別人口中傳出,又如何能看的清楚?
即便是龐季,和曹操有過正面的接觸,可這先入為主的想法,也會讓他生出反感。
從先天上來說,曹操和袁紹相比,的確是有天壤之別。
但今日曹朋祭出‘十勝十敗’,更以當年關東諸侯討伐董卓的事情為根據,把袁紹批駁的體無完膚。
換個人,也許根本不會在意曹朋說的話語。
可司馬徽和龐季終究不是普通人,兩人在思忖片刻之后,也覺得曹朋所言,不是信口雌黃。
也許,應該多關注一下曹操?
「德操,你這次回去,有何打算?」
「嗯……我想回老家,收徒授業!」
龐季一怔,輕聲道:「怎么,你打算拒絕景升的征辟?」
司馬徽點點頭,「其實這一路我都在考慮這個問題。如今時局太亂,我這時候加入進去,恐怕會卷入是非之中。劉荊州這個人……」
他說到這里,向兩邊看了一下。
由于他和龐季的身份擺在那里,文聘并沒有跟的太緊,只是帶著人在后面隨行保護。
司馬徽壓低聲音說:「我一直覺得,劉荊州雖聲名響亮,有八顧之名,且為漢室宗親,出身高貴。可是性多疑忌,好于坐談。其人立意自守,而無四方之志,恐非成就大事的最佳人選。」
這家伙多疑,而且喜歡夸夸其談,并且沒有進取心。
只這三點,就不足以征伐天下……如果不是劉表有點虛名,而且是漢室宗親的話,恐怕連荊州都坐不穩。
龐季沒有發表意見。
司馬徽可以評價劉表,因為他是在野名士,無需顧忌太多;可龐季不同,至少目前來說,劉表還是他的主公。為人臣者,也不好過多談論主家是非。如果主家是個明白人,那還好說。可如果主家……司馬徽不也說了嗎?劉表性多疑忌!就憑這四個字,足以令龐季閉口。
「收徒授業也好,我荊襄人杰地靈,能得賢才而教之,也是一大樂趣。
德操,若你決意授業,我還有一事相求。你也知道,我膝下二子,龐林尚年幼。長子士元已及冠,可否請你代為管教?那孩子天分是有的,才華也頗為出眾。只是這性子桀驁,需有人管教一二。」
如果曹朋在這里,說不定會大吃一驚。
士元?
三國之中,有幾個‘士元’?或者說,除了那位鳳雛先生之外,還有其他人敢叫做‘士元’嗎?
他沒聽說過龐季的名號,卻知道鳳雛先生之名。
這龐季,竟然是龐統的父親?
司馬徽微微一笑,「士元才華,我也早有耳聞。
元安先生實在客氣了,若先生不嫌徽才疏學淺,就讓他過來吧……恩,初平三年時,君貢先生病逝之前,曾命其次子拜入我門下。只是當時我正游歷四方,一直沒能好生教授。正好士元過來,也可以有個伙伴。」
「你說的,莫非是諸葛珪次子,諸葛亮嗎?」
「先生也知道此子?」
「哈,我焉能不知!」
龐季笑呵呵拱手道賀:「諸葛亮雖年幼,卻頗有才華。
德操初為人師,便得此賢才,實荊州之幸……恩,有此子在,倒是可以壓一壓犬子的傲氣。」
建安元年末,在通往襄陽的途中。
未來大名鼎鼎的水鏡先生,決意收徒授業。
也就在這一天,后世同樣大名鼎鼎,甚至比水鏡先生還要手歡迎的臥龍鳳雛均,皈依水鏡門下。
這一年,臥龍諸葛孔明,年僅十五歲。
這一年,鳳雛龐統龐士元,剛過了及冠之年……
只是誰也不知道,在司馬徽的心里,還有希望再收一個學生。
在那個風雪夜,羊冊鎮外侃侃而談的瘦弱少年,給司馬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過,司馬徽還有些猶豫……
————————————————————
阿嚏!
曹朋坐在馬車里,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
這輛馬車,乘坐著非常舒適。里面的物品一應俱全,特別是那張白狼皮墊子鋪在身下,感覺舒服極了。
有了司馬徽贈送的馬車,趕起路來自然方便了許多,也輕松了許多。
兩條路走路,那能比得上坐車舒服?王猛雖然是個獵戶,可畢竟當過黃巾渠帥。拉車的馬,不是什么好馬,可用來拉車,最合適。王猛騎過最烈的馬,所以收拾這匹駑馬,也沒啥問題。
他和王買負責趕車,有時候曹汲也會出來頂替一下。
若錯過了宿頭,就直接在野外露營。反正有兩個獵戶在,也不需要擔心沒有吃的。荊州雖然沒有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良好治安,不過這一路下來,也平平安安的,沒有遇到什么麻煩。
「賢弟,阿福這身子骨,可是要好好練練。」
王猛現在看曹朋的眼神兒,明顯和以前不一樣。
這孩子,已不是普通的孩子,那可是連元安先生都敢批駁的神童,將來肯定是會有大作為的。
自己這半輩子漂泊,當過反賊,殺過人……
但總體而言,也沒做過什么大事情。也許這輩子,就得要這么窩窩囊囊的過去了!自己到無所謂,可王猛卻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和自已走同樣的路。要說武藝?王猛也清楚自己的本事。一瓶子不滿,半瓶子逛蕩。對付七八個普通人不在話下,可要遇到高手,恐怕兇多吉少。
現在,曹朋讓他看到了另一個希望。
如果曹朋將來能起來,作為他兄弟的王買,也定能受益。
咱們也不能說王猛這個人現實!人嘛,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個好奔頭。
而王買很明顯,頗有些唯曹朋馬首是瞻的意思。他功夫雖好,可頭腦卻不是很清楚。如果沒有個明白人領路,恐怕日后即便是出頭,成就也是有限……
其實,曹朋并不知道,王買在歷史上,還真是出人頭地,并留下了名號。
不過他出頭的時候,有些晚了!
以近七十的高齡,隨鐘會征伐蜀漢,以先鋒之職,和參軍皇甫闿從涪南殺出,直取成都……
但也僅止于此,甚至沒有其他的記載。
從這個角度而言,王猛倒也不是瞎操心:王買這一生,曲折而艱難!
「阿福,你得多吃些,否則哪能長力氣?」
看著病怏怏,瘦弱的曹朋,王猛就不由得感到心急。
再看看自家寶貝兒子,兩張大餅,半只兔子都已經入腹了,還猶自不停口。
曹汲其實也頭疼,他這會兒也看出來了,自家寶貝兒子,那不是普通人,是他一家人的希望所在。
「朋兒,多吃一些!」
曹朋心里發苦……他何嘗不想多吃一點,可真的是吃不下!
他這副身體,的確太差了。
想要調養過來,恐怕不是一時半會能見效的事情。
這路漫漫兮,還得求索好長時間……萬里長征連第一步還沒邁出,我還需要更加努力才是。
「好啦,休息好了咱們出發!」
也許是兒子為曹汲增添了信心,他說起話來,底氣也變得足了。
「咱們今天就別歇著了……趕一趕,明天天亮就可以到達鄧村。有什么事,到了鄧村再說。」
王猛自然同意,張氏也沒什么意見。
于是大家登上馬車,王猛和曹汲負責趕車,張氏帶著兩個孩子,在車廂里休息。
王買沒什么心事,所以上車后不久,便張著嘴巴,打著鼾聲,呼呼大睡。可曹朋心里卻有事!也不知到了鄧村以后,會是個什么樣子?還有,他還要把丟棄多年的功夫,重新拾起來……
也不知留給自己的時間,還有多少?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1:02: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3-23 01:22:00
在今河南新野境內,有一條南北流向的河流,名為溧河。
但在東漢末年,溧河又稱之為棘水,是南陽郡治下極為重要的一條河流。戰國時期,棘水是秦楚界河。楚懷王二十五年,秦楚兩國舉行黃棘會盟,并從此使秦楚兩國,相安多年……
棘水東側,有一座縣城。
在古代,日出東方,故稱之為陽。
縣城在棘水之陽,所以就叫做棘陽。秦滅楚國之后,棘陽就歸入南陽郡治下,屬荊州領地。
鄧村,位于棘陽縣城外。
坐落在棘水河畔,一千八百年后,這里又被叫做張樓村,距離黃棘咫尺之遙。
鄧村不大,居住在村子里的人,六成姓鄧。余者大都是鄧氏親眷,也算得上是一個家族的成員。
就荊州而言,鄧村不足為道。
但是在棘陽縣,小小的鄧村,無疑是第一大族。
當代族長之子鄧濟,如今是荊州牧劉表麾下大將,駐守新野縣城,同時還兼顧著棘陽的安危。建忠將軍張繡占領宛城之前,鄧濟是劉表防范曹操的第一道屏障。不過現在,這道屏障由張繡擔當。
建安元年十二月初八,一輛馬車踏著黎明的晨光,緩緩駛入鄧村。
駕車的是兩個彪形大漢,看上去孔武有力,頗令人畏懼。那馬車上沾滿了灰塵泥水,一看就知道,是經過長途跋涉而來。鄧村人一個個好奇的探出頭來……倒也不是出于警惕之心,更多的是好奇,這馬車究竟要去哪里?村子這么大,有馬車的家庭,其實也不過四五家而已。
這車上坐著的,又是什么人?
「咦,他們這似乎是要去鄧老三的家?」
「老三?不是吧,那個窩囊廢能有這樣的親戚?你看拉車的那匹馬,就算是鄧老爺家里,也沒幾匹能比得上。這年頭,能用這么好的馬拉車,來頭肯定不小,說不定只是過去問路!」
「說的也是!」
一個村婦嘀咕道:「如果鄧老三真有這樣的親戚,也不可能被鄧才收拾的那么慘……聽說,已經三天沒回家了。整天里呆在衙門里,累得好像狗一樣,依我看啊,肯定不是找鄧老三。」
「……鄧才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好歹鄧稷也是他兄弟,他這么整老三,哪兒還有半點兄弟情誼?你們說,族長為什么也不管管?」
「管什么管,你沒聽說嘛,鄧才娘家的表妹,如今成了蒯家的媳婦。
蒯家是什么來頭?就算是鄧將軍見到了蒯家的人,也得退避三舍……你們說,鄧老爺敢出頭嗎?」
「什么媳婦,不就是蒯家一個旁支的三房嘛……」
「三房也是媳婦,反正鄧才現在可了不得,聽說他老娘正琢磨著讓他去襄陽做事,又豈是鄧稷可以相提并論?」
一時間,人們議論紛紛。
也就是在這議論聲中,馬車在一個小院門口停下。
「阿楠在家嗎?阿楠,在家嗎?」
駕車的黑粗漢子從馬車上跳下來,在小院門口大聲呼喊。
片刻后,只見院子里的小屋,吱紐一聲開了一道縫,一個發髻蓬松,面色蒼白的婦人探出頭來。
「爹?」
婦人看見黑漢,頓時呆愣住了。
她連忙打開房門,驚喜的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喊著:「爹,你怎么來了?王伯伯,你也來了?」
眨眼間,她就來到院門后,打開柴扉。
可一走出來,婦人又愣了一下。
只見一個三旬婦人,在兩個少年的攙扶下,緩緩從馬車中走出……
「娘?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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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的人,正是曹汲一家。
當曹汲乍見到眼前這婦人的時候,也愣住了!
這真的是他的女兒嗎?
曹汲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在他的記憶里,女兒曹楠雖不能說是傾城傾國的美人兒,但也頗有姿色。可眼前的婦人,卻蓬頭垢面的好像個鄉下女子,實在無法讓他和記憶中的女兒聯系一起。
曹朋也在偷偷打量從院子里走出來的婦人。
記憶里,姐姐似乎雖然比他大一些,但也似乎只有十八歲的模樣。
可眼前這女子,看上去蒼老的很。氣色也不是很好,加之衣裝有些襤褸,更顯得有些衰老。
死鬼曹朋的記憶中,曹楠的生活條件,好像很不錯。
但看這樣子,似乎也不太好……
不過,張氏還是一眼就認出,眼前女子是誰。
「阿楠,你怎么……」
「娘,真的是你啊!」曹楠興奮極了,跑過來一把摟住了張氏,臉上燦爛的笑容,讓她似乎一下子變得年輕許多,「娘,你怎么來了?我聽說阿福生病了,還說過些日子回去探望呢。」
這個時候的曹楠,好像有些十八歲少女的樣子了。
「我和你爹……來看看你!」
張氏猶豫了一下,并沒有說出來投奔的話語。
不過曹楠顯然是個聰明女子,一下子看出父母似乎有難處,連忙側身相讓道:「爹,娘,王伯伯,進屋說話吧……虎頭,長這么高了啊!阿福……怎么見到我,連個招呼也不打呢?」
「呃……姐姐!」
曹朋撓撓頭,有些別扭的喚了一聲。
讓他叫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姐姐,哪怕這個女孩子已經為人婦,他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其實,何止是叫姐姐不習慣。
當初剛醒來的時候,他連曹汲和張氏也叫的不習慣。
王猛趕著車,進了院子。
曹楠則一臉興奮,同時又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那輛馬車。
東漢時,這馬車可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擁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夠乘坐。
曹楠的丈夫鄧稷,也是官府中人。
可每天還是要腿著走去縣城,甚至連牛車都做不得。
不過,曹楠心里也奇怪:爹娘哪兒來的錢,買得這等好車仗?
曹楠的住處,并不是很大。
看上去,似乎和曹汲夫婦在中陽鎮的房子差不多大小。
一下子也做不來那么多人,王猛父子索性也不進去,從井里面打了清水,在院子里清洗車仗。
「爹,娘,你們怎么來了?」
曹汲夫婦相視一眼,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由曹汲開口道:「阿楠,我們來,是投奔你和叔孫。」
叔孫,是鄧稷的表字。
因他在家行三,所以叫做叔孫。
古人按照伯仲叔季來排列大小,在當時來說,也是一種方便辨認的方法。
曹楠聞聽一怔,驚道:「爹,娘……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這事啊,說來話長。」
面對女兒,曹汲夫婦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一五一十的把經過講述了一遍。
「你兄弟說,中陽鎮呆不下去了,不如來棘陽找姐姐。我們想著,也是這么個道理……你王伯伯為了你娘而受牽連,所以和我們一起過來。當然了,如果為難的話,那就算了!」
曹汲當然不會把曹朋在中陽鎮殺人的事情告訴曹楠。
而曹朋呢,則坐在張氏旁邊,靜靜的看著姐姐。從曹楠臉上的表情,他知道姐姐真的有些為難。
曹楠想了想,輕聲說:「爹,這件事要早些時候,倒也不難。
只是如今棘陽縣剛換了縣令,叔孫那邊……爹,娘,女兒也不瞞你們。叔孫和他大哥鄧才關系一直不太好。此前棘陽縣令挺器重叔孫,鄧才因此而心生嫉妒。叔孫和鄧才雖說是一家人,可鄧才他娘是大房,加之鄧才的表妹有嫁進了蒯家,如今氣焰正熾。新任縣令是蒯家子弟,自然與鄧才相親……那鄧才如今成了叔孫的上司,整日刁難他,已有三天不讓他休息。
要不這樣,你們先在這里住下。
等晚上叔孫回來,我和他商量商量……雖說他如今比不得從前,但想來也是可以幫上忙的。」
「若如此……」
張氏看著女兒那憔悴的模樣,忍不住有些心痛。
「他爹,要不咱們等等看?」
曹汲點點頭,「好吧,那就等等看。」
「娘,你們先歇著。這一路辛苦,想必也餓了,我這就去給你們準備些吃的……」
曹楠是個孝順的女子,先讓曹汲等人安頓下來后,提著籃子往外走。
她也知道,曹汲也好,王猛也罷,食量很大。家里雖有些存糧,可根本不夠這些人食用……
「娘,阿姐似乎也不太好過啊。」
曹汲夫婦相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曹楠的日子不太好過,他夫婦也能感覺出來。
「要是這樣子的話,也別為難叔孫了。
他在官府也難做,要是因為咱們的事情,再丟了活計,我這心里面,怕是會更加難過吧。」
「他王大哥,你有什么主意?」
王猛這時候走進房間,聽張氏開口詢問,也有些犯難。
「其實,我父子倒好對付……實在不行的話,我帶著虎頭去找我昔日弟兄。可你們……要實在不行,咱們去襄陽?只是襄陽那邊沒什么親朋故舊,就算是去了,也不容易立足啊。」
一時間,眾人都犯了難。
不過沉默了片刻之后,王買突然道:「阿福,你有什么主意嗎?」
對啊,曹朋可是一直都沒說話呢!
曹汲王猛等人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了曹朋的身上。
曹朋苦笑一聲:我連中陽鎮都沒有走出去過,又怎可能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咳嗽一聲,正準備說話。就在這時,只見一個婦人從外面跑進來,大呼小叫道:「不好了,叔孫渾家在村口被人打了!」
「什么?」
曹汲和王猛一聽,立刻長身而起。
「是哪個這么張狂,竟敢欺負我家阿楠?」
說著間,兩個彪形大漢,如同兩頭瘋虎一樣,一下子沖出了房門……
靈魂戰士 於 2011-03-23 01:22:00 修改文章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