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學徒 作者︰藍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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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1-02 09:48:00
第一集
第一章學徒

陽光透過茂密的叢林,吝嗇地灑下一點點陽光。

森林傳來一陣陣青苔混雜著腐木的氣味,地上滿是糾纏的樹根和錯雜的亂石,在樹根和亂石中有四個人艱難的行進著。

最前面的那個可以算是這群人中最成熟的一個,但他也遠沒有達到成熟的年齡,而跟在後面的三個人根本就是孩子,這支隊伍怎麼看都像是一支郊游隊。

但這“夢幻魔林”可不是郊游的好去處。走在最前面的大孩子手里拿著一把砍刀,在樹藤和灌木之間揮劈出一條路,走在最後的男孩身上背著所有人的行李。而夾在隊伍中間的一男一女看上去倒是輕松得很。

“看來要在太陽下山前找到一塊新的宿營地,還真不容易。”

“杰瑞,再到樹頂上去一次,看看附近有沒有平整的空地。”凱特對空著手的男孩吩咐道。

凱特是這群人的頭,至少他認為是。

“又是我。”杰瑞嘟囔道,雖然他看上去好像十分不願意,其實心里極為得意。畢竟他是這群人中唯一懂得飄浮術的。

“掌管大氣的精靈,听從我的祈禱,以我與風之神的契約,解脫大地的束縛。”

隨著咒語的詠唱,杰瑞慢慢浮了起來,往樹頂飄去,一會兒就消失在茂密的樹冠之中。

“東南方,五里,有個丘陵。”樹頂傳來杰瑞的聲音,“我先過去看看。”

“又一個人先偷溜。”

“仗著自己會飛。”

“等會兒海扁他一頓。”

“晚上,讓他自己吃生肉去好了。”

“讓他晚上一個人值夜。”

“……”

在被告缺席的情況下,其余幾個忿忿不平的隊員已經對杰瑞的罪行進行了判決,可憐的杰瑞對此還一無所知呢。

花了整整兩個小時,這群人才到達那道丘陵,這條路還真不是一般的難走。以至于他們到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

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以前,旅行者們必須搭起帳篷,並準備足夠用來燒篝火的木柴。當然三人審判組成員是不需要親自動手的,被定了罪的囚徒通過做苦力可以減輕處罰,這是文明社會的法律賦予一個囚徒最為基本的權利。

“真累呀!腳酸死了。”

“貝爾蒂娜,你還說累,你一不需要探路,二不需要開路,連行李都有人幫你拿。”杰瑞抗議道。

“快干活,不許說話。”

“貝爾蒂娜,你像個淑女好嗎?”

“淑女是因人而異的。”

“……”

“這兩個家伙居然還有力氣吵架,看來他們的負擔太輕了。”凱特悄悄的對恩萊科說道。

後者點點頭,表示同意。

入夜。帳篷前生起一堆篝火,當然木柴是杰瑞撿來的。而點火的任務則由凱特完成,凱特學的是火系魔法,扔一個小火球什麼的,對他來說當然不在話下。而這時候貝爾蒂娜正在調理著杰瑞打到的山雞。

看著騰騰的篝火,恩萊科的思緒一時飛回了故鄉。

他的故鄉是塞維納,一個位于陀思勒河上游的小鎮。

小鎮雖小,但由于臨近第二大城市新拿市,因此頗為繁華。

他父親在這鎮上經營一家雜貨店,小時候父親經常叫恩萊科幫忙招待一下客人或是幫忙結一下帳什麼的,這些工作使得恩萊科完全失去了玩耍的時間。

每當這個時候,他父親就對他說︰“孩子,將來這個店我是要傳給你的。”因此他小時候的願望是長大了能夠到新拿市去開一家大型百貨商店。

這完全是由于經常有從新拿市來的客商到塞維納鎮,而他們一律是坐著漂亮的馬車來的,然後在鎮上換乘馬匹或駱駝繼續旅行,恩萊科對這些從大城市來的人羨慕極了。恩萊科最喜歡听那些客商談論發生在新拿市的事情,比如,興建了中心大劇場,盛大狂歡節慶典這類的事。但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塞維納,直到遇到他的老師。

老師叫維可多,是個魔法師。

在老師來之前,塞維納是沒有魔法師的。因此老師的到來,很是讓鎮上的人興奮了一下。因為這個小鎮也有一個魔法師了。

但不久人們的熱情很快消退了。因為老師不像一般的魔法師,或者說他沒有身為魔法師的覺悟。

老師不但好色而且酗酒,魔法師雖然不像僧侶那樣必須嚴格戒酒、戒色。但魔法師詠頌咒語需要高度的精神集中,所以大多數魔法師穩重嚴肅,而且生活極為自律。

老師好色、酗酒還不是他的最大缺點,老師最大的缺點是他的法術很爛。魔法控制力很差,不是用過頭就是不足,有時還召喚不出魔法。

自從老師對小鎮造成若干的災難後,再也沒有人敢請求他的魔法幫助了。鎮里那些富戶原本想通過老師認識別的魔法師,進而打通魔法師協會的關系。但不久他們就放棄了。

傳言好像老師的名聲不太好。他不但貪污過協會的資金,而且勾引過雇主的太太,甚至偷過教會的神像,更可惡的是利用魔法師的身份欺騙女孩子,還……反正至少有一條惡行恩萊科很清楚——他欠債不還。

終于,恩萊科的父親忍無可忍的在老師又一次到店里來買東西(當然是賒欠的)的時候,向他提出結清帳單的要求。

老師和父親爭辯了半天,看到父親一步不讓,只好同意結清一半賒欠,另一半等他拿到魔法協會每月發下來的津貼後再還。

父親只好同意,轉身進去拿帳本。

老師乘此機會走到恩萊科面前,笑眯眯地問︰“小朋友,想不想學魔法。”

“想。”恩萊科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好,我就收你這個學生。”老師立刻宣布道。

恩萊科因此成為老師的第一也是唯一的弟子。當然老師的賒帳也被一筆勾銷了,而且從此以後他一有什麼需要就差遣恩萊科跑回來向他的父親要。以至于多年以來,恩萊科的父親一直納悶老師為什麼當魔法師,而不是一個商人,因為老師是很有奸商資質的。

自從跟著老師之後,每天恩萊科只是早晨定時起來清掃,深夜定時到酒鋪把老師拖回來。偶爾給老師跑個腿(大多數是跑回自家開的店取一些東西,還好老師只叫他取些日用品,從不叫他拿比較貴重的東西),生活倒也空閑。

老師不到太陽下山,一般不會起床,有時恩萊科真有點想,這家伙是不是有吸血族的血統。

大多數時候,老師起床後都是到陶德大叔的酒鋪去喝酒。陶德大叔是鎮上除了恩萊科的父親之外唯一肯讓老師賒帳的人,不過與父親不同,大叔好像頗為看好老師,從沒有叫老師結過帳。

在恩萊科成為老師的弟子之前,老師喝醉後有的時候就睡在大叔的店里,當然老師也有過睡馬路的經驗。

現在每當深夜後,恩萊科就負責將老師弄回來,一開始幾次恩萊科是背他回來的,但自從他吐了恩萊科一身後,恩萊科就改背為拖了,要吐就吐在自己身上好了。

老師的教學方法是以自學為主,他沒有教過恩萊科任何魔法,只是將他的魔法書扔給恩萊科,叫恩萊科背里邊的咒語,並按照書上的方法冥想。

恩萊科在能滾瓜爛熟的背誦那些咒語,並且對那些冥想方法大致了解後,實驗著運行了幾個魔法,但怎麼也無法召喚出魔法來。

終于,一次老師難得清醒的機會,恩萊科將他無法使用魔法的問題提出來,得到的答案令人絕倒。

原來,恩萊科的資質根本不適于修煉魔法。

因為這個世界上魔法師運用的大多數魔法,其實就是依靠自己的精神力將魔法元素聚攏,並以一定的方式表現出來。精神力愈強,聚攏魔法元素的速度就愈快,對魔法元素的束縛力也愈大,對魔法元素的控制也愈精確,因此,才有所謂的見習魔法師、下位、中位、上位魔法師、大魔法師、魔導師的區別。

而有兩種人不適于練習魔法,第一種人的精神力太弱,大多數人屬于這種情況,所以魔法師才那麼少。

另一種情況是,有些人精神力雖然較強,但屬于發散性質而不能集中。因此他們雖然能夠聚集魔法元素,但無法保持魔法元素聚攏狀態,恩萊科就是屬于這種情況。

知道原因之後,恩萊科倒是不再煩惱了,畢竟自己原來的願望只是當雜貨鋪老板,學不會魔法,倒也不是一件極為難以接受的事情。不過恩萊科也沒有把自己學不會魔法的事告訴父親,仍然繼續做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意義的冥想練習,維持著原來平靜的生活。

在恩萊科的印象中老師是極少早起的,但每個月都有一天他會早早起床,並把自己整理得體面一點,而且絕不喝酒,這天就是魔法協會的聚會日,同時這天老師還能領到他期盼已久的津貼。

同往常一樣,老師一大清早就通過設在二樓實驗室的傳輸魔法陣,興沖沖的去魔法協會了。但與往常不同的是沒到中午,他就回來了。

有什麼事讓他放棄了魔法協會的聚會例餐,那可是由王國出資宴請魔法師以示對魔法師的尊重而舉辦的隆重宴會。這也是老師期待聚會日的原因之一。

“老師,怎麼這麼早回來,宴會取消了嗎?”恩萊科疑惑的問道。

“快,收拾一下,跟我走!”老師發出簡短的命令。

“那……”

“別@鋁耍 閬脛 朗裁詞攏 飛顯儻剩 烊帳啊!

“要去幾天?”

“沒準,準備得充足點好了,快去吧。”

在老師的催促聲中,恩萊科快步跑出門,穿過街道,他一口氣跑了回家。

看到急急忙忙跑回家的兒子,恩萊科的父親拋下了一旁等候著的顧客。

“出了什麼事?”父親神色緊張的問道,自從兒子跟著那個無賴魔法師後,他一直擔心會發生什麼事情。

“哦……不,爸爸,別擔心,沒事——我回來收拾一下東西,老師要帶我出遠門。”恩萊科上氣不接下氣的回答道,這至少讓父親放下了心。

“要去哪?”父親問道。

“不知道,師傅既沒有說去哪,也沒說去多久,只是叫我要準備充分。”恩萊科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了父親,其實他自己知道的本來就不多。

說完恩萊科就自顧自收拾起行李來。

看到問不出什麼,父親只好幫忙一起收拾行李,還好塞維納鎮每天都要接待很多過往旅客,雜貨店里有得是旅行裝備和補給品,因此沒花多少時間就準備齊了必要的物品。

恩萊科拎著行李走出門,行李不多但足以應付大多數旅行的需要,其中甚至包括適應于深山旅行和沙漠旅行的必備品。

恩萊科雖然從來沒出過遠門,但從小幫助父親打點店鋪,接觸了很多旅行家,所以至少對于裝備的挑選可以說得上是專家了。

恩萊科站在門口屋檐下放下行李,轉過身向著父親行了個告別禮,看著兒子恩萊科,父親忽然覺得兒子將永遠離開他和他的雜貨鋪。

面前的兒子像個天生的旅行者,雜貨鋪的天地根本容納不下他。

恩萊科提著自己的行李,跑回老師的實驗室。

“把門鎖好,然後直接到二樓來。”從樓上傳來老師的聲音。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恩萊科走上二樓實驗室。

二樓實驗室有一個傳送用魔法陣,魔法陣是用青銅燒鑄的,中間有五個圓盤。

維可多老師正盤坐在其中一個圓盤上,向恩萊科招招手道︰“過來,坐這兒。”老師指了指身側的一個圓盤。

恩萊科學著老師的樣子坐下。

坐下的一剎那,一種身處異界的感覺油然而生,四周好像一下子靜了下來,但隨即無數影像紛至沓來,海洋、沙漠、高山、叢林、都市、蠻荒。

恩萊科猶如半空中的飛鳥快速地掠過這些景觀,景色愈變愈奇,日出日落,雪山冰川……

不知經過多少時間,恩萊科才從這些幻象中清醒過來。

“感覺怎麼樣?”老師一直注視著自己的學生,見到他清醒過來,便問道。

“對不起,我讓幻境迷住了。”恩萊科不好意思的說。

“這不是幻境,影像中的景色就在大地的某個地方,你看到的是這魔法陣的記憶。”

老師看到學生臉上明顯表現出的迷惑表情繼續說︰“這個魔法陣到過世界的各個地方,每到一地就增添一道記憶,有人將這些景像當作一種幻象而驅逐它,有人將這些景像當作一種交流去體會它……”

看到恩萊科一時還無法理解這席話而陷入深思,維可多老師連忙提醒自己的學生︰“別想了,我們已經耽誤很多時間了,準備出發吧!”

听完老師講述的冥想方法後,恩萊科立刻按照這種方法閉目調整精神。維可多見學生穩定下來後,輕輕坐正姿勢,左右手各結成一輪手印,嘴里念著咒語︰“非……所非……法……法……所……非……法……卡……那……答……”

恩萊科立刻感到一陣劇烈的震動,經過了好一會兒顛來倒去後,又是一陣劇烈的震動。

“到了。”

听到老師的聲音,恩萊科睜開雙眼,只見自己已經身處于一個平台之上。

他站起身來四周打量,平台是用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呈圓形,最遠的兩端距離百米遠近,地上印著一個巨大的魔法陣,比實驗室里的傳送魔法陣大十倍有余,不過兩個魔法陣的樣子完全不同。

“快,拉我起來!”被遺忘的老師忿忿不平的嚷嚷著。

恩萊科這時才想起可憐的維可多老師。他半拉半拖的把老師拽了起來。兩個人稍事休息後恩萊科拎起地上的行李,緊緊跟在老師身後往城里走去。

一路上,兩人邊說邊走,維可多老師大致向恩萊科交代了情況。

原來,魔法協會規定每一個魔法師收了弟子之後都要到協會登記,翌年後,由協會提出試煉。通過試煉者,將授予學徒資格,正式在協會登記注冊,允許接受魔法傳授。通不過的,第二年再來試煉,再通不過就取消資格。

去年,維可多老師擅自給恩萊科報名明年再考。今年按規定考生必須親自到場。

“現在,你面前有兩條路可走。第一,你放棄試煉,然後回你父親的雜貨店去幫忙。第二,報名試煉,失敗後回你父親的雜貨店去幫忙。”維可多道,看來他一點也不看好自己的學生。

“……我想試試……”

听到學生這樣說,維可多倒也不感到意外。畢竟兩年的相處,使他也了解了學生的性格。

說著說著,兩人已經到了魔法協會。

穿過一個圓弧形拱門。維可多將恩萊科帶到一個長條形的禮堂。禮堂里已經坐著三個人。

“你先在這里坐一會兒,跟試煉的同伴打個招呼。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他們。”說完維可多老師丟下恩萊科轉身就走。

身處陌生的環境,恩萊科第一次感到有種說不出的寂寞感。他不知道如何去同陌生人打交道。

在一陣沉默後,對面三個人中,年齡最大的那個主動走了過來︰“你好,我叫凱特。”說完他友善地伸出右手。

恩萊科無意識得好像出于反射似的伸出右手,握了一握說道︰“我……我叫恩萊科,很高興見到你。”

僵局打破後,氣氛熱絡了很多。經過自我介紹,互相都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凱特,杰瑞,貝爾蒂娜原本就認識。凱特今年十八歲,是新拿城魔法協會理事長考倫斯的弟子,主修火系魔法。

杰瑞,貝爾蒂娜和恩萊科同年,都只有十六歲,杰瑞是皮爾特大魔法師的弟子,主修風系魔法。

貝爾蒂娜是碧麗莎上位魔法師的弟子,主修水系魔法。

三個人中,凱特出生于騎士世家,有貴族身份。不過,他從小受到的正統騎士教育讓他與別的貴族不大一樣。完全沒有別的貴族那種盛氣凌人的感覺。

貝爾蒂娜的父母是神職人員,因此從小接受神聖教育。原本她的父母想要貝爾蒂娜也從事神聖事業,但由于貝爾蒂娜自己的意願和姑姑碧麗莎上位魔法師的強力支持下,選擇了魔法師的道路。

杰瑞是富商之子,他父親為了自己家族將來能夠得到一個貴族稱號,毅然的將三個兒子送到高等學府深造,長子加入皇家騎士團,杰瑞是老二,他還有一個弟弟被送去接受神職教育。

相對恩萊科的雜貨店老板兒子的身份,實在是寒酸了一點。不過,恩萊科並不以此為恥。而且,他還一並把自己不適應修煉魔法的體質的事說了出來。

听到恩萊科說自己一點都不會魔法居然敢于接受試煉,凱特倒是極為欣賞這種性格,兩人馬上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在熱烈的交談中,時間過得很快。這時,大廳中走進來一個見習魔法師。

“你們都是來接受試煉的試煉生嗎?”見習魔法師問道。

“是的。”凱特代替大家回答。

“你們先填寫一下這幾份簡歷表,然後帶你們去住處放下行李,再一起去參加宴會。”說完,見習魔法師發下一堆表格,並且每人發給一枝筆。

恩萊科在凱特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填妥這些表格。

見習魔法師將四份填好的表格收上來,整理好之後,領頭往外走,恩萊科他們只好各自拎著行李跟在後面。

到了住處一看,三個男生共同分在一室,貝爾蒂娜單獨一個人住一間。

簡單的分配了一下床鋪後,大家扔下了行李,興沖沖的跟著那位見習魔法師一起去赴宴。

一進入宴會廳,就覺得宴會廳人群嘈雜,氣氛熱烈。

看看人太多,凱特說道︰“我們最好一起走,不要失散了,這兒只怕很難找人。”

其余三人點頭同意。

“先去吃點東西吧!”杰瑞提議。

“好!”對于早餐之後沒來得及再吃午餐的恩萊科來說,這個提議相當振奮人心。

四個人好不容易擠到餐桌前。出乎預料的是餐桌前人少得出奇。因此非常醒目得可以看到,維可多老師一個人獨自在那兒據案大嚼。

看到他那副吃相,四個人至少知道餐桌前為什麼人那麼少了。

看著這個活寶,其余三個人不禁為恩萊科感到悲哀。

這時候,維可多正好抬頭看到了恩萊科他們。維可多向恩萊科他們招了招手。

“他叫我們過去。”恩萊科說。

“你自己過去。”

“打死我,也不過去。”

“我們可不認識他。”

其余三人異口同聲回絕道。

恩萊科只好硬著頭皮悄悄走近維可多老師。

“老師,有什麼事?”恩萊科問道。

“哦,”維可多咽下一塊雞腿,連忙又往嘴里塞了一條烤魚,然後含含混混地說︰“你餓了一天了,快吃一點吧,明天早上早點到出發點,我有話跟你說。”

說完,塞了一只烤豬腿在恩萊科手里。

“我不餓。”

“不餓?不可能吧?”維可多疑惑的說。

“啊!對了,我和同伴成為了好朋友,我想多和他們在一起。”恩萊科連忙找了另一個借口。然後,怕維可多再問,趕快向同伴們走去。

“快走,快走。”貝爾蒂娜催促道。

四人趕緊拐到小花園,在一個幽靜處,恩萊科拿出那個烤豬腿讓大家分食。

一個烤豬腿當然無法滿足四個正在發育的少年的肚子。但是要再到餐桌前去拿些食物,誰也沒有這樣的勇氣。

幸好,經常有手托點心和飲料盤的服侍生走過。四個人才勉強填飽肚子。

這時,兩個身穿華貴的宴會魔法師袍的魔法師向這邊走了過來。

“老師。”

“姑姑。”

杰瑞和貝爾蒂娜連忙站了起來。

看來,這兩個魔法師正是皮爾特大魔法師和碧麗莎上位魔法師。出于禮貌,凱特和恩萊科也馬上站起身來。

碧麗莎上位魔法師走到貝爾蒂娜面前,撫著貝爾蒂娜的肩問道︰“今天一天辛苦嗎?餓了吧?為什麼不去吃點東西。”

“我可沒有勇氣去與那頭餓龍爭奪地盤。”貝爾蒂娜忿忿的將饑餓所引來的滿腔怨氣發泄出來。全然不顧身邊那頭“餓龍”的弟子滿臉尷尬的表情。

“呵呵呵,餓龍……好貼切的比喻。”碧麗莎上位魔法師發出愉快的笑聲。這笑聲使得恩萊科認定碧麗莎上位魔法師和老師的關系一定很不和諧。

“咳咳。”皮爾特大魔法師在那里牽動了兩下臉皮咳嗽了兩聲,看來他忍得很辛苦︰“別這麼沒禮貌,維可多大魔法師可是一個實力高深的大魔法師。”

“大……魔……法……師?”說真的,恩萊科從來沒有如此震驚過,看看別的同伴臉上表現出來的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也是這樣想的︰“這種家伙,居然與尊貴的、值得崇敬的大魔法師稱號有關。”

恩萊科腦子里亂糟糟一片,連杰瑞和貝爾蒂娜什麼時候被他們的老師帶走了都不知道,只有凱特陪在身邊。

“我們先回去休息吧!”凱特提議,原本碧麗莎和皮爾特魔法師也想將凱特帶到他老師那里去的。但凱特拒絕了這個好心的提議,因為他覺得現在把恩萊科一個人丟在這里的話,以恩萊科目前的精神狀態,鐵定找不到回去的路。

“走吧!”還沒有從震驚的狀態恢復過來的恩萊科有氣無力地說著。

好不容易,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到住處。只見門口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明天,五點,門口集合”。

打開門走到床前,恩萊科立即一頭倒在床上。極度震驚之後,伴隨著的是極度的無力感。看來精神力的大幅度波動確實有害健康。

“喂,好點了嗎?”凱特關切的問。

恩萊科翻了個身,臉對著天花板說︰“我沒什麼,只是太吃驚了,驚嚇過度,渾身沒有力氣而已。”

看到恩萊科沒什麼事,凱特也學恩萊科那樣仰天躺在床上,抬頭看著天花板問︰“在你印象里,你的師傅是怎樣的一個人。”

“好色、酗酒、奸詐而又懶惰的不良低能魔法師。”

一連串帶有陰暗色彩的字眼從恩萊科的嘴角溜了出來。

“你把貪吃和不要臉給忘了!”凱特連忙補充道,畢竟給他最深印象的是維可多老師那滿嘴流油的恐怖吃相。

“他總應該有一些特長吧,你的老師擅長哪一系的魔法?”凱特堅持的問道。

“老師總是喝得酩酊大醉,從來沒有看他施展過一個完整的魔法。”恩萊科努力的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尋找著任何老師可以稱得上是高深的行為。

想著想著,恩萊科居然睡著了。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時間還太早,天還是黑沉沉的。

不知道是由于對老師身份感到震驚後的後遺癥,還是對今天的試煉懷著的緊張心情。反正恩萊科覺得再也睡不著了。

他悄悄的起身,打開門走出房間,然後盡可能輕輕的回手關上了房門。

穿過一個人都沒有的大廳。

恩萊科獨自在寂靜的魔法協會中心閑逛。大多數的門都鎖著,大多數的房間都暗著燈。天上的星星正在緩慢的消失著。啟明星已經在東方露出了它的光芒。

恩萊科走到中心的廣場上,面向東方靜靜的等待太陽升起。

天空漸亮,光明迅速驅趕著黑暗。雖然西邊的天空還有幾點閃亮的星光,東邊的大片天際已經發白。

“起得真早啊!”背後突然有人逼近,把恩萊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材瘦長,神情肅穆的老魔法師正站在自己身後。

“居然,還有人大早起來看日出。”老魔法師道。

“我听很多旅行家說過,各地的日出、日落是最值得欣賞的景色之一。”恩萊科連忙找了一個借口︰“所以,我想親身體會一下。”

“你是第一次出來旅行嗎?是維可多的學生吧!”

恩萊科驚異于這個老魔法師的分析和判斷能力。

“您是怎麼知道的?”恩萊科小心翼翼的請問。

“我的學生也是這一屆的試煉生。”老魔法師道。

恩萊科立刻意識到面前的老者正是凱特的老師——新拿城魔法協會理事長考倫斯大魔法師。

“你的體質好像並不適合修煉魔法呀!”不愧為新拿城魔法協會的首席魔法師,一眼就看出事情的本質,“維可多沒有告訴你嗎?”

“老師告訴過我,但我想,雖然無法使用魔法,但也許我能夠了解一點魔法的知識,一直以來,魔法知識就只有在魔法師中間廣泛流傳,普通人根本無法了解和使用。”

恩萊科感到面前這位睿智的長者,是能夠溝通長久以來壓抑在心頭的想法的人,因此大膽的說︰“所以,如果魔法能為大多數人接受該多好,您是一位偉大的大魔法師應該能夠有這方面的方法吧!”

考倫斯注視著眼前這個幼稚的年輕人,從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安和惶惑神情。但不安和惶惑中夾雜著深刻的沉思。

恩萊科一口氣說完那些話,原本期待尊敬的魔法師能夠有所答覆,但是考倫斯听完後,久久不答覆。使得恩萊科心里忐忑不安。

因為恩萊科心中還有一個心念沒有對考倫斯說——一直以來恩萊科都懷疑他剛才說出的想法,只是潛意識中為了說服自己離開那親切、熟悉,但狹小的雜貨店的借口。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可惜,你錯過了。”考倫斯突然轉到原來的話題上。

恩萊科連忙回過身來,只見一輪火紅的太陽已經完全從地平線上升了起來,“啊,真美啊!可惜錯過了日出。太陽是什麼時候升起來的?”

考倫斯看著恩萊科的背影,意味深長的說︰“當你背著陽光的時候,太陽剛剛升起。”

在恩萊科沉浸于初生的太陽所展現的絢麗魔法時,考倫斯已經悄悄離開了。

等到恩萊科回到住處時,凱特已經醒來。而杰瑞正努力同床和被子做最艱苦的搏斗。

“你去叫醒貝爾蒂娜。”凱特命令道。

恩萊科走到隔壁,推開門,看到貝爾蒂娜還抱著枕頭睡得極為香甜。

恩萊科走到床前推醒貝爾蒂娜。

“哇——”突然間一聲大喝,橫掃的一腿將恩萊科蹬飛了出去。“討厭,讓我再睡一會。”

恩萊科撫著劇痛的胸口,爬回到自己的住處。瞪了凱特一眼,“你自己去把她叫醒。”

“叫不醒嗎?看我的。”毫不知情的凱特走到隔壁。

恩萊科期待的听著,果然一聲怒吼,緊接著的是重物墜地的聲音。看到凱特像自己一樣爬了進來,惡狠狠地瞪著自己說︰“你陷害我!!”

“我先走了。他們倆交給你了。”恩萊科拎著行李連忙往外就跑。

拎著行李到了門口,恩萊科想起昨天晚上老師對他說的話。也許老師想在試煉之前對他面授機宜也說不定。畢竟當知道老師的大魔法師身份後,恩萊科對維可多產生了莫名的信任感。

時間慢慢過去了,集合的人一點點到齊了,但遲遲不見老師的蹤影。恩萊科的信任感已經開始動搖了。

“啊,你們這麼早就到了。”姍姍來遲的維可多居然沒有一絲不好意思的感覺。

“你不是說有事跟我說嗎?”恩萊科問。

“啊,對了。我有好東西給你。”維可多隨手伸進懷里,摸索著。

同伴們都聚了過來,想看看大魔法師會給他的弟子什麼高級的裝備。因為他們自己的老師可都為他們精心挑選了能使用的最好裝備。

只見維可多從懷里掏出一根一尺長的小木棍說︰“給你這個,當你要做出決定的時候,它會很有用的。”

說完拍了拍恩萊科的肩膀,摸了摸恩萊科的頭說道︰“祝你好運,我的學生。”

“不會吧!”

“小氣也該有個限度啊!”

“恩萊科真可憐!”

“幸好那家伙不是我的老師!”

“維可多這家伙本性不改,我本來以為會是什麼好東西呢!”

“你狠,這種玩藝都拿得出手!”

身邊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但臉上的表情都布滿了無比的驚訝和深切的同情。

恩萊科看著自己手上的神棍,對“神棍”腦子里一片空白。

神棍是迷路的人用來指點目標的一種無奈的方法,人們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是不會使用的。

據統計,神棍有六成的正確率,也就是比向神祈禱更為有用一點點的求生方法。因此人們給了它一個優雅的名字“神棍”。

看著面前這個悠閑的不良魔法師,恩萊科和周圍所有的人都生出了對他最貼切的評價——“神棍”。

“我宣布,試煉開始!”考倫斯理事長將大家的思緒拉攏回來,“這次試煉的目的地是夢幻魔林中部的諾曼實驗室。”

“不會吧,原來決定的試煉目的地不是凱琴島嗎?”碧麗莎魔法師問道。

“今年的試煉生水平特別高,而且我對我的弟子也充滿信心,因此臨時決定更換試煉專案。”考倫斯理事長提出自己的理由。

“貝爾蒂娜,我們明年再考吧!”碧麗莎魔法師看著自己一臉迷惑的學生道︰“夢幻魔林太危險了。”

“不,我想試試,我對自己的實力有充分的自信。”貝爾蒂娜道。

“不要倔強了,夢幻魔林之旅一般是被選為中位魔法師認證的項目之一。”皮爾特大魔法師也好心地勸道。

“為什麼?”四個人同時問道。

考倫斯魔法師這時候站了出來說道︰“讓我來回答你們的問題吧。”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你們應該听說過距今三萬七千年以前,發生過一場神魔大戰。戰爭持續了幾千年,最後神魔之間發動了大決戰,決戰之後魔族被徹底擊潰,那場戰役被稱為‘光輝戰役’。”

“當然啦,人人都知道這些事啊,我們現在三個最盛大的節日,感恩日、光輝日、勝利日中的光輝日不就是慶祝這一天嗎?有誰會不知道呢?”貝爾蒂娜說道。

“可你知不知道,光輝戰役所發生的古戰場就是現在的夢幻魔林。”考倫斯魔法師道。

“真的啊,可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呢?”原本最為守禮的凱特居然打斷了自己最為尊敬的老師的話,可見光輝戰役的古戰場,對生為騎士後裔的他來說有多大的誘惑力。

“因為,雖然神族戰勝了魔族,並消滅了大部分的高級魔物,但仍有一些低等魔物逃生,這些漏網的魔物就隱藏在夢幻魔林深處的異空間,經過幾萬年的同化,夢幻魔林中的大多數生物都具有魔性,再加上異世界的魔物,因此,夢幻魔林成為一般人不敢接近的恐怖之地。”

“那麼,為什麼魔法協會還在那里設置了試驗室呢?”貝爾蒂娜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才不是魔法協會設置的。”碧麗莎魔法師解釋道︰“試驗室是由一個瘋狂的魔法師獨自建立在那里的。”

“哇,這個偉大的魔法師是誰?”所有人同時驚奇的問道。

“克麗絲見習魔法師。”碧麗莎魔法師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

“見習魔法師?!”看來這兩天震驚人心的事接二連三。

考倫斯道︰“你們千萬不要輕視克麗絲魔法師,她的實力不在大陸上的六大魔導士中任何一個之下,十二歲就已經獲得大魔法師的稱號,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魔法師。”

“那,為什麼你們說她是見習魔法師哪?”貝爾蒂娜問道。

“哦!她因為研究禁法、盜用協會器材、破壞公共財物、拐騙年輕學生當實驗品,使無辜學生重傷等一系列惡行而被剝奪一切榮譽稱號,降為見習魔法師,並被稱為魔法協會的五大恥辱之一。”碧麗莎魔法師詳細的解釋道。

“所以,你們考慮清楚,要不要參加這次試煉。”

“要!!”四個年輕人完全無視碧麗莎的警告,異口同聲的回答。

四個年輕人懷著不同的想法正式展開了他們的漫長旅程。

凱特當然是為了去瞻仰光榮的古戰場;恩萊科想得到強大魔法師的幫助;貝爾蒂娜純粹想看看那個讓她的姑姑深惡痛絕的魔法師;杰瑞根本就是為了好玩。
第二章魔女

在進入夢幻魔林後,恩萊科才發現,他們這支隊伍實在是不利于深山旅行。

首先說個人的裝備。凱特堅持要攜帶他那把雙手大劍,理由是為了防身。恩萊科曾經提議買根長槍取代笨重的雙手劍,但凱特堅絕不同意。

相對來說,凱特除了那把劍十分礙眼,別的行李倒也還算得上合適。貝爾蒂娜帶的替換衣物(三套內衣、三套長衣、三套裙衣、一套禮服、一套浴袍)則顯得實在太累贅了。

不過這些衣物加起來也沒有杰瑞帶的東西重。杰瑞帶了五百個金幣、五百個銀幣、五百個銅元。天哪!

恩萊科建議馬上回到夢幻魔林口的村莊,重新配置裝備,然後繼續前進。

但這個提議除了凱特稍加考慮,別的人,連理都不理。貝爾蒂娜首先就不肯放棄她的替換衣物。

在硬著頭皮走了一天一夜之後,貝爾蒂娜和杰瑞終于妥協了。因為,他們已經吃盡了苦頭。一行人不得不往回走。

又用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們才疲憊的鑽出叢林。一路上,這群人已經達成協定,一切裝備配置都听從恩萊科安排。任何人都不許提出異議。

進了村莊,一行人首先找了一家旅店。向旅店老板打听了村莊的大致情況後,貝爾蒂娜和杰瑞先上樓休息。凱特和恩萊科負責采購裝備和補給品。

每年到這個小村莊來的人很多。大部分是春秋兩季來收購皮毛和貴重藥材的商人,和進夢幻魔林射殺或捕捉珍獸買賣的獵人。因此,村里有充足的補給品。

所以,兩人轉了一圈後,不但買到了需要的裝備和補給,還意外地在一個皮毛商人手里買到一張夢幻魔林的簡易地形圖。

恩萊科還給每人買了一套便于旅行的輕便旅行裝。這兒的旅行裝作工和設計都相當棒。恩萊科甚至在考慮等回到家後,一定要叫父親以後到這里來進些貨。

在村莊的鐵匠鋪里,恩萊科順手挑了四根長槍和兩把砍刀。雖然他自己帶了父親給他準備的折迭式砍刀。但在看了那兩把砍刀之後還是決定買下它。

因為,這家鐵匠鋪打制的工具大多數是給村民自己用的,因此打制得相當精細。樣子雖然簡陋,卻是用標準的千層折鐵鍛打法打造的。雖然是家用物品,但顯然經過多次淬火。

刀面上鋼花斑斕,刀刃磨礪出鋒。比自己那把成批生產,用銼刀銼出鋒口來的刀好多了。而那幾把長槍不但是防身的絕好武器,平時還可以當成拐杖來用,同時也可以用來挑行李,這實在是深山旅行的最佳裝備。

看到恩萊科欣賞自己的作活,那個鐵匠高興得邀請他們到自己的工棚里挑選合適的用具。恩萊科在工棚里居然又找到幾件非常稱手的工具。

其中有一把作工精良,設計極為巧致的多用途山地鎬。老板說是別人拿來圖紙讓他照著做。他覺得這東西很實用就多打了幾把。

除了這把山地鎬外,恩萊科另外又挑了三支梭鏢、五把薄刃小刀、和一根三米長食指粗細的小鐵鏈。

回旅館的路上,兩人還順便進了一家當地獵戶家,問他們買了他們自用的一張獵弓和兩壺箭。

滿載而歸的兩個人回到旅館。貝爾蒂娜和杰瑞已經睡著了。

恩萊科取出地圖研究著。凱特則在一旁興致勃勃地撥弄著那張獵弓。

華燈初上,晚飯的時候,貝爾蒂娜和杰瑞由于過于勞累,堅決不願起床。恩萊科和凱特只好兩個人去用餐。

由于鄰近森林,因此野味山貨充足,這頓晚餐相當美味豐盛。兩個人對此大感滿意,因而重酬老板。

為此,老板感激萬分,對恩萊科提的那些問題可以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于他所不知道的,也馬上記錄在本子上,並保證明天早晨起來,兩位一定能夠得到滿意的答覆。

回到房間,凱特突然向恩萊科提出一直以來他就感到相當好奇的問題︰“你不是說,第一次離開家出遠門嗎?為什麼好像是個常年漂泊的老旅行家。”

“我從小在店里幫父親的忙,我們店里來的客人多半是那些行走各地的旅行家,而且我家的店鋪兼賣咖啡,這些旅行家在補給營養的時間里,常常喜歡來那麼一杯,一邊喝咖啡一邊高談闊論,經過長年的耳聞目睹,我就全會了。”

兩人聊著聊著。夜深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恩萊科和凱特就被貝爾蒂娜和杰瑞從床上挖了出來。

別看他們自己起床那麼艱難。叫別人起床倒是一點都不含糊。

凱特懊惱的問,把他那麼早叫醒的原因。

原來貝爾蒂娜和杰瑞這兩個懶鬼,昨天晚上貪睡沒吃飯,半夜里餓醒了,偷偷爬起來將干糧一掃而光之後,又勉強睡了一會兒。到天剛亮的時候,實在餓得不行了,所以堅決地把恩萊科和凱特弄起床,要他倆想辦法解決吃飯問題。

無奈的恩萊科和凱特被這對都市寶寶押送著,到樓下去敲老板的房門。打開門,睡眼朦朧的老板手里還抱著個枕頭,哈欠連聲不解的問︰“這麼早,幾位有什麼吩咐?”

“對不起,請為我的兩位同伴準備一下早餐,好嗎?”凱特歉意的說。

無奈的老板只好告別他心愛的枕頭,迷迷糊糊的到廚房里去點火做飯。

精神不佳的恩萊科和凱特這時趴在飯桌上繼續進入他們的夢鄉,全然不理貝爾蒂娜和杰瑞對做飯速度的抱怨。

在貝爾蒂娜和杰瑞好不容易填飽肚子之後,恩萊科和凱特也算恢復精神來了。

吃過早餐,老板勤地將昨天晚上恩萊科提出的問題,做了詳細的報告。

基于對回答的滿意,和將老板這麼早從床上拖起來的歉意,凱特用兩個金幣作為這頓早餐的報酬。

在老板的熱情招呼聲中,一行人提著各自的行李離開旅店。臨走時,恩萊科向老板要了兩包佐料和一袋面粉,並且補充了隨身攜帶的干糧和飲用水。

一路上,貝爾蒂娜和杰瑞對他們的旅行服大感不滿。

他們原有的行李已經托旅店的老板代為保管。不過杰瑞倒是對原本由凱特攜帶的那張獵弓很感興趣。簡直是強搶過來的。看著凱特不舍的樣子,恩萊科頗為後悔,實在應該多買幾張的。

四個人一直走到中午時分,才停下找了塊空地休息。

這時貝爾蒂娜和杰瑞至少有點體會到那身旅行服的好處了。雖然走了一個上午,兩人倒也並不覺得過于勞累。

休息了一會兒,恩萊科讓其余三個人聚攏過來。他從懷里掏出三份地圖,給每個人一份。

“這是哪兒來的?”凱特不解的問道。

“昨天晚上,我照著原圖臨摹下來的。”恩萊科回答道︰“我怕一旦遺失就麻煩了。”

“我昨晚已經仔細分析過這張地圖了。”恩萊科指點著地圖說道︰“地圖的東南邊緣標記的最為詳細,那是最為接近村莊的範圍,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差錯,愈往西北縱深延伸,地圖上的標記愈是模糊,對這些標記不能過于依賴,不過地圖上有個明顯的啟示,這里有一條河流流經森林一直到達夢幻魔林的深處,我們可以沿著河走,這樣也無需煩惱水源問題,大家認為可行嗎?”

“我同意。”凱特回應道。

“我們也沒什麼問題,只要你把我們平安帶到夢幻魔林里面。”貝爾蒂娜倒是很干脆的把原來四個人應該同時擔當的責任,一股腦兒堆在了恩萊科面前。

杰瑞當然也沒意見,因為從他拿到那張獵弓,並由凱特那里問清楚從那里弄來這張弓的時候,杰瑞就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勸服別人包括貝爾蒂娜,采納恩萊科的意見。

因為杰瑞始終記得他的商人老爸告訴他商場成功秘訣︰“想要成功,很容易,只要你把問題都交給專家處理就行了,你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虛心采納。”

當第一次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父親正好賺到他生命中第一個一千萬金幣。而當他的父親對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父親的財富已經達到十億了。

因此,當恩萊科命令杰瑞將剩下錢找地方埋起來的時候,杰瑞二話沒說立刻照辦的行為,著實將其余三個人嚇了一跳。

一開始的三天路程還不難走。

每年大量進山的人,已經替這行人開出了道路。一路上,還能遇見住在夢幻魔林里的看林人。一旦遇上,就是他們這群人改善伙食的時候。

幾天來,貝爾蒂娜和杰瑞吃野味吃上癮了。一遇上看林人就纏上去,杰瑞向他請教打獵設陷阱的方法;貝爾蒂娜則對野味的烹調充滿興趣。

所以在後來幾天旅程中,雖然再也沒能遇上看林人,但要解決食物問題倒也並不困難,如果不是恩萊科的堅持,貝爾蒂娜和杰瑞早已經將干糧丟掉了。

深入叢林的第五天,路變得愈來愈難走。很多時候,不得不依靠凱特在前面開出一條路來。

每天只能走十幾里路。為了保持速度,凱特和貝爾蒂娜的行李已經集中在恩萊科身上了。

不過,很快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叢林里的樹木愈來愈茂密,地愈來愈不平,因此愈來愈難以找到一處理想的宿營地。

而這一次,輪到杰瑞得意了。因為他跟隨皮爾特大魔法師學習的正是風系魔法,風系魔法中有能使人在空中飛翔的各種魔法。

杰瑞剛巧能夠使用其中的漂浮術和風翼術。所以,每次找尋宿營地的任務就交給了他,當然他的行李順理成章得由恩萊科攜帶了。

在叢林中的第十九天早晨,他們第一次遇到夢幻魔林中的魔獸。

那天早上,貝爾蒂娜正忙著泡制一對鵪鶉,杰瑞這家伙的打獵技巧真是愈來愈爐火純青了。一早,他去四周轉了一圈,就發現昨晚設下的陷阱里已經捕到了一窩鵪鶉。

其中兩只被用來做早餐。

貝爾蒂娜熟練的翻弄著火堆上的烤鵪鶉,油脂一點一點滴在火焰上,化作一陣陣香氣濃郁的青煙。

其余三個人圍坐在火堆前,等待著他們的早餐。

“好香。”凱特贊嘆道。

“運氣真好,一早就有美食。”恩萊科道。

“是啊,是啊,這次旅行可真辛苦,如果不是有這樁好事,我只怕早已堅持不下來了。”杰瑞倒是實話實說。

“很好,很好,這兩只鵪鶉撕成七份,一人一份,頭、腳和屁股全都歸我。”身後突然傳出一個陌生的聲音。

四個人听到聲音回頭一看。直嚇得兩腳發軟。

一只兩米多高,長著三個腦袋的巨狼,穩穩的坐在他們的身後。

“魔獸?!”凱特驚叫一聲。舉起手中的長矛向巨狼掃去。

同時,恩萊科也反應過來。拉起還在發楞的杰瑞和軟倒在火堆旁的貝爾蒂娜往後直退。

巨狼理都沒理凱特刺來的長槍,逕直向火堆走去。長槍刺在巨狼的背上發出金石相擊的聲音。

巨狼慢慢走到火堆前,叼起掉落在地上的美食,津津有味的品嘗著。

“不錯,不錯,還是熟食好吃!”巨狼中間的那個頭邊吃邊不住地贊嘆。

“狼,居然會說話?!”杰瑞竟然不知好歹的說道。

“傻瓜,能說話的可是高等的上位魔獸,慘了,是上古魔獸梵離爾的後裔,三個頭說明它至少有三百歲,這種魔獸是天生的元素魔法使用者,能同時使用三種不同屬性的魔法。”貝爾蒂娜將自己知道的情報告訴給大家听。

“四種,是四種魔法。”巨狼糾正道。

貝爾蒂娜小心的問道︰“狼先生,您不會想要吃了我們吧?”

“當然,烤鵪鶉要比你好吃多了。”

這句話讓四個年輕的試煉生放心不少。

“那,這兩只鵪鶉都給您好了,我們馬上離開。”凱特一邊向自己的同伴身邊移動一邊說道。

“你們走好了,那個小女孩留下。”巨狼的口氣活像一個山賊。

“你想把我怎樣?”貝爾蒂娜聲音顫抖地問。

“放心好了,我不會對你有非分念頭的。”巨狼道。

“這條臭老狼,居然還會開玩笑。”貝爾蒂娜不禁想道。

“哇,一條老色狼!”這是杰瑞的看法。

“好像暫時沒有危險。”恩萊科分析了一下局勢。

“我的攻擊居然可以如此被忽視?!”光榮騎士的後裔陷入了人生最大的危機。

四人一狼經過一番會議後(那只巨狼堅決要參加),一行人決定一起上路。

在經過兩天的和平相處後,大家(除了貝爾蒂娜)對這頭狼都不再感到害怕了。

杰瑞居然對巨狼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晚餐,所有人都圍坐在火堆邊。

只有這個時候,貝爾蒂娜才不太怕那頭魔獸,因為听說吃飽了的野獸是沒有攻擊性的。

“喂,老狼,所有的魔狼都喜歡熟食嗎?”杰瑞憋不住提出了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它們,那些傻家伙哪里知道什麼美食呀!”老狼瞥了杰瑞一眼。

“是啊!你甚至連是恩萊科還是貝爾蒂娜燒的東西都分辨得出來。”杰瑞居然揭別人的瘡疤。

原來,因為多了一頭狼,所以要多做一大份伙食(那頭老狼吃的還不是一般的多)。

杰瑞倒沒有添加什麼負擔,相反他更輕松了,因為現在所有的捕獵任務都由老狼負責。只苦了貝爾蒂娜,因此恩萊科也一起幫忙。

吃飯時,老狼居然將恩萊科做的東西全挑了出來,扔給別人吃,自己只吃貝爾蒂娜做的。

“當然,你們人類中女人和男人做食物用的方法完全一樣,可效果根本不同。五百年前如此,過了五百年,一點都沒有進步。”老狼道。

“五百年前?原來是他們養刁你的胃口的呀。”貝爾蒂娜道。

“那你原來的主人是什麼樣的人?”杰瑞進一步問道。

老狼將腦袋頂住杰瑞的頭,巨大的狼眼瞪得杰瑞渾身發毛︰“我雖然吃飽了,但不介意來盤飯後點心。”

“是是……”杰瑞連連點頭。

“那麼,請問以前與你一起同行的人類是些什麼樣的人呢?”恩萊科按下了想要出手的凱特,現在顯然最好將老狼的注意力引到別的問題上,這才是正確的方法。

果然,雖然老狼是個高智慧的魔性生物,也同樣吃這一套。

“他們可比你們強太多了,辛洛安是個強力的武者,魯西亞是很出色的神官,蒂可羅尼是我所見過最好的射手。”老狼道。

听到面前的魔獸居然稱贊起人類來,恩萊科倒是放下了心。

晚上,因為吃飯時發生的事情,讓每個人久久無法入睡。

迷迷糊糊中,突然每個人覺得大地在震動,遠遠傳來群獸咆哮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大家連忙鑽出帳篷。

只見那只老狼早已經竄到附近的一處巨岩之上。

幾個人,飛快的爬上巨岩。向遠處眺望。

只見遠處電光翻滾,將一大片森林映得通明透亮。森林的上方,有一團極小的電光,時而左閃時而右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森林中可以看到有無數巨獸的影子晃來晃去。巨大的樹木不知是讓巨獸撞斷的還是讓那翻滾著的神奇電光擊斷地,紛紛折倒下來,騰起滾滾的煙塵。

大量樹木倒下後,四個人漸漸能夠看清下面的情況了。

只見下面大約兩公頃的森林中,十幾頭背上生滿尖刺,尾巴長過身體,用兩條腿站立奔跑的奇獸,被幾團電光圍困著。

只要那些奇獸想要從包圍圈中突圍,那幾團電光會匯聚成一個大電網,將奇獸擊退回去。

“那個好像是電屬性的高級魔法——雷光護壁,但又有點不像。”杰瑞說道,畢竟屬于風系的電屬性魔法不是每個風系魔法師都能隨意施展的。

杰瑞的老師皮爾特大魔法師當然會使用雷屬性魔法,但他不認為杰瑞在近期內可能成長到能夠使用該類型魔法的地步,因此並沒有深入介紹雷屬性魔法。

“你們有沒有發現,”貝爾蒂娜道︰“那個包圍圈有個盲點!”

“沒有,你快說是什麼?”凱特道。

“是啊!我也沒有發現。”恩萊科道。

“真差勁,吊人胃口!”杰瑞抱怨道。

“西南面那兒有個小口子,雷電的力量到不了那里,我看到有頭怪獸逃出去了。”貝爾蒂娜回答。

“對了,我師傅說過,雷屬性魔法有個最大缺點——它很容易被金屬物體引入大地消耗掉。”杰瑞突然想了起來。

“知道了,那個地方肯定有金屬物體,對了,以後對付使用雷魔法的對手,先插把小刀什麼的在地上再說。”貝爾蒂娜道。

“唉,五百年來,人類的智慧沒想到退步這麼多!”

老狼冷冷地說道︰“棘龍是一種亞龍,擁有龍族生物共有的強防御力,普通魔法對它們並沒有太大效果。那種程度的魔法也沒辦法有效的傷害到棘龍,那個魔法的作用只是將那些棘龍圍困在包圍圈中。這樣一來做出四面包圍之勢,但又留一條缺口,引誘被圍困者從缺口突圍,然後在缺口外設置陷阱,這不是你們人類一向慣用的伎倆嗎?”

听完老狼的解說,坐在岩石最周邊的凱特和恩萊科差點從岩石上掉下來。

“天哪!一頭會兵法的狼?!”四個人同時想到。

果然,只見不時有棘龍從缺口沖出去,但沖出缺口後就被一團迷霧籠罩,再也沒有什麼動靜了。

經過一個小時,所有的棘龍都無一幸免被那團迷霧吞沒。

一陣電光翻滾,原處的森林立即恢復平靜。

突然,眼前劈啪一響,電光一閃。一個雷球憑空出現在眾人頭頂。

雷光暗下來後,只見一個黑影飄浮在半空中。雖然光線太弱,無法看得很清楚,但依稀能夠感覺到對方具有人形。

“原來是你呀!呵呵呵,我本來正要找你呢。”一連串尖銳高亢的聲音刺入大家的耳膜。

“小心,魔法攻擊!”恩萊科雖然不知道是被什麼魔法攻擊了,但強烈的不舒服感使得他連忙向大家發出警告。

“別怕,這家伙的聲音本來就是這樣的,不是什麼魔法。”老狼解釋道。

“這幾個臭小鬼是干什麼的?”尖銳的聲音繼續道。

“我們是索菲恩王國魔法協會試煉生,正在試煉過程中。”凱特搶先道。

“喔,那為什麼到這夢幻魔林來?”那聲音繼續道。

“我們的目的地是夢幻魔林中克麗絲魔法師的研究室。”凱特回答道。

“魔法協會的這些家伙居然擅自將我的試驗室當作訓練基地,也不通知我一聲。”那刺耳的聲音忿忿的說。

“什麼?您就是克麗絲大魔法師?!”幾個人同時驚奇的問道。

“你們先閃開,別妨礙我抓狼。”克麗絲道。

“哈哈,你長了一點本事,就又狂妄起來了,想抓我老人家,沒可能的。”老狼諷刺道。

“呵呵呵,對于天才的本大小姐來說,有什麼不可能辦到的事。”克麗絲道。

“你以為,就憑你那個剛練成的雷魔法——泰爾波特,就能打敗我嗎?”老狼繼續嘲諷著。

“泰爾波特,這是什麼魔法?”凱特沖著杰瑞問道。

“有這種古怪名字的肯定是上古魔法,我怎麼可能知道?”杰瑞回答。

“可那頭老狼就懂嗎!”貝爾蒂娜沖了杰瑞一句。

“拜,別把我同那頭老妖怪相提並論,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杰瑞討饒道。

突然,一道亮閃劃過,巨岩轟然崩塌。

“哇!開打了。”杰瑞驚叫道

凱特和恩萊科連忙一人一個將杰瑞和貝爾蒂娜拖住就逃。

老狼的實力,幾天來,大家都深有體會,那可不是人力可以抵擋的。

而顯然,那個克麗絲見習魔法師的實力也是強得簡直不像是人生父母養的。

一句話,兩頭超級怪獸大對拚。

普通人類如果卷進去的話,會死得很慘的。

幸好,這幾天的艱苦跋涉,練就了他們矯健的身手。

快速穿插在繁茂的密林和飛騰的塵煙中。時而避開傾倒的巨木,時而躲過飛射而來的流彈。

而且貝爾蒂娜在萬分緊急的情況下,總能用她那微弱但還算有效的“水之晶壁”魔法結界將傷害減低到最小。

所以當一行人到達一塊相當安全的地方時,除了滿身的擦傷外,全身上下倒也完整無缺。

“天哪!這臭女人的脾氣還不是一般的差。”杰瑞嘆道。

“我好害怕!我們還要請她給我們打試煉成績呢!”貝爾蒂娜提醒道。

凱特和恩萊科因為一路上拖著兩人逃命,因此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時還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現在被貝爾蒂娜一提醒,不禁面面相覷。只覺得一個腦袋有兩個大。

原本,他們從沒有想過,也許試煉導師那關很難過,畢竟他們接觸的魔法師都不太難說話,即使是像維可多那樣的混帳魔法師。

一般來說,試煉過程中最大的難關是到達試煉目的地。比如這個旅途艱難的夢幻魔林,和不知道何時何地會出現的凱琴島。

巨大的轟鳴聲此起彼伏,大地不停地顫抖著,空氣中散發著焦灼的氣味。

熊熊大火已經吞沒了大片的森林,滿天的火光應承著漆黑的夜空,點點火星跟天上的星光連成了一片。爆碎的木片和崩飛的石塊打得四周的樹木,枝條斷落、葉片飛散。

這一場人狼大戰,只看得四個試煉生驚嘆不已。

魔法師之間的對戰原本就相當好看,但激烈程度一向不高,猶如,兩個大漢你一拳我一腿站著對打,只是比誰的力氣大,誰的出手快,誰的耐力好。

而且,各魔法師都有各自擅長的魔法攻擊方式,比如擅長水系魔法的魔法師往往對火系魔法的認知就較差。因為,四大元素魔法互相間的相形常常是截然相反的。火系魔法講求剛猛;水系魔法講求陰柔;風系魔法活力充沛;土系魔法敦實穩重。

不同的魔法適合于不同性質的魔法師,反過來,不同性質的魔法也能夠影響魔法師的性格趨向。

比如,活潑好動的杰瑞擅長風系魔法,假如,讓他轉學敦實穩重的土系魔法,肯定事倍功半。

當然,魔法高深的魔法師能夠在自己本身屬性之外,兼修一到兩門輔助的元素魔法。

不過,要想能夠使用所有四種元素魔法,則至少要達到大魔法師中的高位階段才行。

比如考倫斯大魔法師就是能夠精通四種元素魔法的達者。連皮爾特大魔法師也只精通風、火兩系的魔法。至于維可多的實力如何就沒有人知道了。

但即使是像考倫斯大魔法師那樣的達者,也無法同時使用四種元素魔法的高階魔法。因為調整冥想方式是很花時間的。而且也沒有听說過世界上有哪個魔法師能夠做到這一點。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親眼見識到了。

眼前的一人一獸正同時使用四系高位魔法激烈互斗。

老狼的實力不用說,幾天的接觸,讓四個試煉生深有體會。

三頭魔狼是天生的四大元素魔法使用者,這件事早在出發之初,凱特的老師已經告訴過他們了。

由于有三個思維各自獨立的頭,因此三頭魔狼能夠同時使用三種不同屬性的魔法,而魔狼本身是屬于土系的中階魔性生物,因此它的四只爪子被稱為“大地之撕裂”,具有極強的土系攻擊力量。因此當老狼同時使用四種魔法時,大家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但是,當克麗絲同樣以四系高位魔法回敬時,大家都大吃一驚。

原本,大家都以為,克麗絲只是精通雷屬性魔法,頂多還擅長風系魔法而已。因為,自始至終,只看見她使用雷魔法,沒有想到,她和老狼一動起手來,馬上投出一連串的爆焰火球和凝血凍槍,並不時使用土系的範圍攻擊魔法——流沙術,來妨礙老狼的行動。

而她本身從來沒有在同一個地方停留過。總是用那個叫“泰爾波特”的魔法在老狼的四周跳來跳去。

一個小時過去後,兩個家伙的攻防居然一點也沒有減弱下來。但,顯然老狼已經處于下風了。

樹林已經燒光,老狼的身形暴露出來,攻擊的目標十分明顯。而克麗絲由于始終不停地跳躍,因此老狼根本沒法攻擊到她。

如果,不是因為老狼長著三個腦袋,四面八方都可以看到,只怕老狼早已敗下陣來。可是現在,老狼的局勢同樣不妙。

看來,老狼也清楚這一點。只見它凝立不動。只是用三個頭注視著不同的方向,將四面飛來的火球,冰槍和雷電一一擋下。

克麗絲看到這個情形,也停止攻擊,第一次,定下了身形。懸浮在老狼的頭頂上。

“謝天謝地,總算不打了。”貝爾蒂娜放下心來說道。

凱特和恩萊科對望一眼,交換著自己的看法。

“我看,我們最好再往後退一點。”

“對,我也這樣看,那只老狼可沒那麼容易擺布。”

說完,兩人架著杰瑞和貝爾蒂娜,往周邊撤退。一直跑到一處山崗上,四人這才停步。從那里遠遠的能夠看到老狼的背影。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突然,老狼仰天三聲長嘯。

尖銳的音波劃破森林,猶如石子擊入水中,在森林中蕩起一圈圈漣漪。巨大的樹冠猶如翻騰起伏的波濤久久不能平息,天空中烏雲密布卷成一圈圈的漩渦。

站在遠處的四人同樣感受到無比強大的迫力。杰瑞和貝爾蒂娜簡直無法在岩石上站穩。身靠的巨木也發出陣陣的呻吟,那是森林戰栗的聲音。

長嘯聲中的老狼人立而起,在它身周暴烈的颶風將樹木連根拔起,颶風驟然間燃燒起來。

無情的颶風將身周的一切卷了進去,岩石、樹木、泥土、河流。巨大聯系著天地的風柱,席卷著無數電芒,火星、冰柱、石塊,在直徑一里的範圍踫撞著,範圍內所有物體都被削平磨碎。

四個試煉生何曾見過如此恐怖的魔法景象。一個個背靠巨岩躲避在背風之處。

听著耳邊尖銳的風聲和樹木劈啪撞擊折斷的聲音,時而看到,粗大環抱的巨樹像一片樹葉卷起來,然後飛快的被身後那巨大的颶風卷走。

每個人膽顫心驚。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聲平息下來。

好一會兒,恩萊科才回過神來,推了一把凱特。

“好像打完了?”凱特探出頭去看道。

然後,靠著岩石戰戰兢兢的爬起身來,小心翼翼的登上岩石一看。

眼前一片瘡痍。森林中間剜出一個直徑將近一公里的巨大坑洞,四周的樹木全部向坑洞中心的方向傾斜。

好不容易,四人到達坑洞的中心。

既看不見老狼,也沒有克麗絲的蹤影。

“完了,試煉導師肯定死了!”杰瑞沮喪地說。

“未必呀,打不過總躲得過,那個叫泰爾波特的魔法用來逃跑方便極了。”貝爾蒂娜道。

“假如她願意逃跑的話。”恩萊科反駁說︰“看她的性格,只怕想要試試老狼的魔法威力也說不定。”

“你很了解我嘛!”一個尖銳的聲音從頭頂飄來。

眾人大驚失色,抬頭一看,天空中懸浮著一個黑色圓球,從圓球慢慢伸展出一條手臂,接著頭也露了出來。

一個身穿華麗衣服的女子從黑球中鑽了出來。

奇怪的是那個鑽出來的圓球,頂多容納得下那女子的小半個身體。她整個人不知怎樣放進去的。

四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力量強勁的魔法師,那強大的魔法同她的年齡的差異是使人震驚的最大原因。

這個魔法師看上去只比凱特大個四、五歲的樣子。

只見頭頂上的這個魔法師,身上穿著著一套精美華麗的粉紅色蕾絲連衣裙,從四個試煉生的位置甚至能夠清晰的看到,連衣裙下那條白色絲綢小短褲。

那一頭金紅色的長發盤卷成兩個尖尖的像是羊角一樣的發髻。高高的額頭上綴掛著一條紅寶石項鏈。

眾人簡直無法將眼前這位氣質高雅而又略帶幼稚的絕色美女,和實力強橫的可怕魔女聯想起來。

“你們,誰是頭?”克麗絲問道。

驚呆的年輕試煉生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個呆若木雞地看著。一時沒有人站出來回答。

突然間,一柱極寒的冰水夾雜著大塊的冰塊傾倒在四個試煉生的頭上。堅硬的冰塊砸得四人滿頭大包。

“出來一個說話的。”尖銳的聲音更見高亢。

凱特被義不容辭的踢了出來。

“你們的試煉是誰組織的?”克麗絲冷冰冰道。

“新拿城的考倫斯老師。”凱特回答。

“考倫斯,你們是考倫斯的弟子呀?”克麗絲冰冷的聲音里稍稍增加了一點溫度。

“我的試驗室在西面偏北七十里的地方,大概還有五、六天的路程。”

“尊敬的克麗絲大魔法師,請讓我尊稱您老師好嗎!我對您尊敬的心情,如滔滔的江水奔騰不息,您那個‘泰爾波特’魔法讓我無限向往,以我愚鈍的資質,只怕有生之年也無法學會萬分之一,因此,慈悲的閣下能否帶在下,讓我有生之年中也能有一個美好的回憶,我曾經是‘泰爾波特’有幸的體會者。這個美好的回憶我要保存一萬年。”杰瑞施展出他商人老爸遺傳的滔滔不絕的馬屁功。

恩萊科听著這長長的馬屁,心里對杰瑞的老爸有了個大致的認識,奸商。

這番馬屁的意圖十分明顯,任何人都能夠听得出來,杰瑞想搭順風車。

恩萊科祈禱杰瑞能夠得到克麗絲的寬大處理。

果然,一陣尖銳高亢的笑聲劃過長空。

四個年輕人神色大變,這笑聲從剛剛以來,他們太熟悉了,克麗絲暴走前的警報聲。

“是切丁,還是切塊,紅燒,還是炭烤?”四個人不禁頻頻為自己將面臨的下場浮想聯篇。

“呵呵呵,呵呵呵,本大小姐的魔法當然是舉世無雙的了,對于本大小姐,根本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你雖然又笨又蠢,但是,只要本大小姐願意教,你肯定能夠學會‘泰爾波特’的。呵呵呵,因為,本大小姐是天才。”克麗絲沉浸在洋洋自得之中。

不知是因為驚喜還是因為震驚,四個人又一次陷入呆滯的情形之中。

“如此神經大條的女人真是……”恩萊科想到自己的煩惱沉思著。“也許,考倫斯大魔法師將試煉目的地改在夢幻魔林,正是為了成全自己的意願,因為,要達成自己的目標,實在沒有比眼前這個瘋狂的女魔法師更合適的人選了。看來我以後要多多向杰瑞討教討教,他的馬屁功想必是達到目地的不二法寶。”

“哇!杰瑞你真是說到我們心里去了,實際上,早在偉大的克麗絲魔法師打得那頭老狼無還手之力時,我們就想,如果有幸成為這樣的大魔法師的弟子,那該是多大的榮幸啊!”

想到就做,畢竟恩萊科家里是開雜貨鋪的,也跟“商”沾邊。因此,拍起馬屁來絕不落人後,不過,他還算有人性,不忘了把凱特和貝爾蒂娜帶進來,畢竟,不能指望騎士家庭出身的凱特和神官家庭出身的貝爾蒂娜也具有“奸商”的潛質吧!

“呵呵呵,準備好,我們要上路了。”顯然恩萊科的馬屁對克麗絲來說,也是很受用的。

隨著一陣極其尖銳的響聲,也沒有見克麗絲念什麼咒語。

一連串的閃電飛射,劇烈的疼痛和強力的麻痹感鑽刺著恩萊科身上的每一根神經。如果能夠就此昏厥過去的話,那將是一件何其幸運的事情。

但是,清晰的痛苦折磨著四個年輕的試煉生,眼前的景像一片模糊,但依稀能夠感到景物在不停地跳躍變化著,每一次的變化,都伴隨著一次新的強烈的電擊。

實際上,只是經過極短暫的時間,但對于恩萊科來說好像已經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他終于覺得身體已經接觸到了地面,隨著魔法的消散,他終于能夠做到平生最想要做的事了,他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恩萊科的神智漸漸地清醒過來,電擊引起肌肉劇烈的痙攣,導致全身酸痛,他原本想要掙扎起來,但神經末梢傳來的陣陣麻痹感,告訴他,現在最好好好的躺著別動。

恩萊科原先想看看同伴,但轉頭的動作對現在的他來說也是相當困難的事。

依靠現在唯一有用的耳朵的幫忙,恩萊科大致確定四個伙伴都在身邊。從那陣陣均勻的呼吸聲中,恩萊科能夠肯定他們都沒事,而且,都沒有甦醒。

想著這次艱難的旅行,恩萊科不禁好笑,沒想到這麼容易的找到了目的地。不知道是幸運還是悲哀。

看來接下來,和克麗絲見習魔法師相處的日子一定更加不好過。

不過,一想到克麗絲的魔法力量,恩萊科不由得興奮異常。

原因有兩個,第一,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做後盾,自己的願望應該能夠實現的,而且原本自己還擔心即使世界上有能夠解決自己難題實力的魔法師,也不一定肯幫助自己。因為,實力達到超凡入聖地步的魔導士,每個都是一國之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幾乎沒有什麼能夠打動他們。而且,每人都致力于高深魔法的研究,絕不會來理會自己這粗淺的問題。

但克麗絲魔法師顯然不同,只要能夠馬屁拍得她高興,她很有可能會幫忙的。

第二個原因則是解決了自己一向以來的另一個疑慮,學會魔法能夠做什麼,看了老狼和克麗絲的魔法決斗,恩萊科被深深的震驚了,那是一種能夠改變天地的力量。

不要說獲得這樣的力量,即使是追求這種力量的過程就讓人興奮不已了。

幾聲細微的聲響傳了過來,恩萊科知道又一個同伴醒來了。

“是誰醒了?”恩萊科問道。

很久之後,才傳來凱特有氣無力的回應聲。

恩萊科真是高興極了,沒有什麼比寂寞時有一個朋友在身邊更值得高興的事。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胡扯著,一方面是為了排遣寂寞,另一方面說話也是一種恢復體力較好的康復法。

不過他們的談話盡量避免提到這里的女主人,畢竟,在情況不明的時候,在一個容易發飆的魔女的城堡里,對魔女說三道四,是一件愚蠢而又危險的事情。

凱特原本還遺留著騎士教育的痕跡,想要叫他與他的處世哲學相抵觸的事物低頭是相當困難的,在經過了與老狼相伴同行的幾天,再經歷了那場驚天動地的決斗後,他終于了解了,“對于信念的堅持是無條件的;對于行動的堅持是以強大的實力作保證的。”這句父親經常掛在嘴邊的騎士格言,其真正的涵義是什麼了。

話題愈來愈難找,最終回到了他們剛剛經歷的那場決斗上。

因為這場決斗對他們的震撼太過強烈了。他們有太多疑問想要互相交流一下。

“凱特,你記得克麗絲大魔法師在使用魔法過程中有?咒語嗎?”恩萊科提出一直以來覺得奇怪的問題。

“你也發現了呀!她用魔法時,除了伴隨尖銳的叫聲,根本沒有見她用過咒語。”

“我真想知道她是怎樣同時使用四種魔法的,她不可能像三頭狼那樣長有三個頭呀?”

“還有,恩萊科你注意到沒有,克麗絲大魔法師魔法力聚集速度快得驚人,幾乎沒有施法停頓。”

“是啊,還有她鑽出來的那個黑球是什麼魔法,我從來沒有听說過。”

兩個人不停地列舉著自己的發現。

高強度的電擊好像不但麻痹了他們的肌肉神經,也同時麻痹了他們的消化器官。

整整一天,兩人都沒有感覺到過饑餓。

經過一天一夜的調整,四個試煉生終于能夠艱難的爬起身來。

恩萊科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原來他們身處在一個巨大的房間。長寬都至少超過五十米,高超過十米。四周是青崗岩砌成。

只是正面開著一扇大門,大門的樣子和大小都和新拿城的城門相似。

這個大得像廣場的房間里除了他們什麼都沒有。

這是什麼地方,每個人都在想。這麼巨大的房間派什麼用的,說是房間可實在是太大了,說是練武場吧,也還是嫌大呀?這麼大的場地都能用來跑馬了。

艱難的走到門口,打開巨大的房門。試煉生們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

如果,有什麼能夠用來形容眼前看到的這個奇怪的試驗室的話,巨人城堡將是最為貼切的形容方式。

只見試驗室繞一個巨型的圓形廣場分布著數十間像他們出來一樣的房間。廣場中央有幾排長桌,只見克麗絲大魔法師正端坐在中央的一張桌子前。

走了好長的路一行人才走到克麗絲面前。

“喔?你們醒了?”克麗絲其實早就看到他們了。

“尊敬的克麗絲魔法師,關于我曾經提出的學習……”杰瑞說道。

沒等他說完,克麗絲就打斷了他的發言︰“假如,你能夠付得起代價的話,我可以考慮,將‘泰爾波特’傳授給你。”

“這,我只是一個試煉生,一無所有呀!”杰瑞暗自高興。

今天一早當他想到克麗絲答應過教他“泰爾波特”就心慌不已。這次苦頭他是吃怕了,堅決要想辦法推掉克麗絲的好意。

現在,看克麗絲這樣說正中下懷,差點喜形于色。

“不如這樣,我無福學習如此高深的魔法雖然是最大的遺憾,但我畢竟曾由偉大的魔法師親自對我施行過這個偉大的魔法,也不虛此生了,因此,我也不敢奢望,偉大的魔法師浪費寶貴的時間教導我這愚蠢之人。只求能以可憐的我能夠償付的代價,獲得偉大的克麗絲大魔法師對為我的試煉的首肯。”

“呵呵呵,想過關,我可是個嚴厲的人,過關可不容易。”克麗絲那尖銳的笑聲激蕩在這巨大的封閉空間中,顯得異常刺耳。

听到這種笑聲,杰瑞的心情一陣輕松,有門。

“小的家里薄有積蓄,能不能……”杰瑞將拇指、食指和中指搭在一起,拈轉了兩下。

“給錢?”克麗絲托著腮、歪著頭想了一想,點點頭︰“這倒是方便,直接的方法。”

看著他倆一搭一唱說得起勁,凱特和恩萊科對望一眼。

看來,眼前這位法力高深的克麗絲魔法師確實是一個與維可多魔法師有得拚的不良魔法師。不但沒有一絲魔法師該有的尊嚴,連最起碼的道德也極為缺乏。

而現在,顯然,一個未來的不良魔法師正在成形中。

不知道,這是不是這次試煉的最大失敗。

凱特心里暗嘆,老師肯定沒有想到過這個結局。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不良,在那里討價還價。恩萊科與凱特只能搖頭嘆息。

克麗絲居然還很尊重商業道德,允許杰瑞討價還價,讓包括杰瑞在內的所有人吃驚不小。

最終,杰瑞以兩萬五千金幣的價格,獲得了克麗絲的過關認可。

克麗絲魔法師在杰瑞的試煉手冊上簽了字。

杰瑞保證,回家後馬上把錢存入克麗絲的帳戶中。

“那,我呢?”顯然貝爾蒂娜經過這次電擊,對克麗絲的魔法也興趣缺缺,但她擔心自己可沒有杰瑞那樣有錢。

“啊!我正好有事讓你做。”克麗絲好像早已經決定了貝爾蒂娜的測試專案。

“你只要幫我做一個月的飯,並幫我洗完衣服,我就讓你通過。”克麗絲大魔法師提出了她的條件。

當听完這句話時,貝爾蒂娜簡直高興得跳了起來。

而杰瑞臉上沮喪的表情一覽無遺。

“跟我來,我帶你去看,你要做的工作。”說完克麗絲魔法師站起身來領頭向前走去。

走到一扇門前,一揮手臂,門自然打開。

里邊是一間同他們原來那間一模一樣的房間。

只是這里還擺放著一整套的廚具。不過只是擺放廚具,這間大廳仍然感覺太過空曠。

“這里是廚房。”克麗絲連頭也不回道,然後轉身往外就走。

走到旁邊另一個房間門口,她停了下來,不過這次,她並沒有把門打開。

打開門上的一個小窗後,可以看見又一個同樣的房間里關著昨晚抓到的那些棘龍。

“這些試驗品的飼料,你也要準備好。”

無視于貝爾蒂娜發青的面孔,克麗絲繼續帶領眾人到另一個房間。

一打開門,一股酸臭的氣味沖鼻而至。

只見偌大一個房間被各種內衣、內褲、襯衣、襯褲、外套、裙子、袍子給塞得滿滿的。

“這就是要你洗的衣服,我自己一直沒時間洗,拜了。”克麗絲輕松的說完走出門去,從她身後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

將貝爾蒂娜抬回原來的那一間房間後,杰瑞就留下來看護貝爾蒂娜。

恩萊科和凱特鼓了鼓勇氣,決定去正面面對這個可怕的魔女。

仰靠在椅子上的克麗絲魔法師,緊緊的盯著她面前的這兩個試煉生。

緊張的等待著答覆的兩個年輕人,在魔女那尖銳的目光注視下,有著截然不同的感覺。

凱特這時候猶如面對一位劍術大師,自己身上的每一處地方,在其眼里都充滿了破綻。

恩萊科的感覺則更加不妙,他好像回到了以前的雜貨店,正面對著一個需要補充補給品的挑剔顧客,但不幸的是,他現在可不是售貨員,而是那些貨品,甚至他都能夠看到,克麗絲正手拿清單選著呢。

克麗絲听到凱特和恩萊科的要求後,已經將兩個試煉生反反覆覆分析研究了好幾遍。

“看來,那個大個潛力不錯,又是考倫斯的弟子,買他個面子,馬馬虎虎用來進行魔法試驗好了,看這傻小子挺好唬弄的,不妨耍耍他,讓他急著來求我,也許,還能撈到意外的好處。至于,那個小個子,完全不適合修煉魔法,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挑選的,真是豈有此理,不過他的體格倒是相當棒,肯定禁得起折騰,好,決定了,把他做為試驗材料倒是不錯。”

克麗絲在心中暗自確定了對兩個人的安排,可憐的恩萊科和凱特根本不知道,自這一刻起,他們和籠子里的那幾十頭棘龍一起成了難兄難弟。

“你叫凱特吧!不知道你是否適合我的訓練方式,也不知道你的施用魔法的能力如何,看在考倫斯的面子上,你也不要自找苦吃了,我讓你通關吧。”克麗絲欲擒故縱道。

“這,這,克麗絲魔法師,我是真心想要學習魔法呀,能夠得到您的指點,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凱特急道,一點也沒有覺悟到自己踏進了一個陷阱。

“賺到了,一個無限制要求!”克麗絲心中暗自竊喜。

“好吧!試試看吧,不過,一旦我認為你不行的話,立刻開除,懂嗎?”奸詐的魔女搭著架子道。

“至于你嘛,你的問題我很感興趣,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哦!試驗是會有危險的喔。”克麗絲轉過頭向恩萊科道。

“是,是,是,是。”在一連聲驚喜交加的答應聲中,恩萊科不知道他已經鑽入了人生中第二個圈套。

吃過午餐,當然午餐是由貝爾蒂娜準備的。可憐的貝爾蒂娜在魔女的冰水夾攻下立刻甦醒過來(很久之後,恩萊科他們才知道克麗絲只會這種混合著冰塊的初級水魔法,而且當後來四個年輕人同樣能夠熟練使用水魔法時,他們用出來的居然也是這種冰水夾攻的水魔法)。

看著克麗絲魔法師指揮著貝爾蒂娜干這干那,其余的三個試煉生同情之余,不禁想起原來小時候听大人講的童話故事里經常出現的,年幼可憐的小女孩被城堡里的老巫婆虐待和迫令干重活的情節。原來是有生活依據的。

吃完飯,可憐的貝爾蒂娜負責清洗餐具。

不過,陰險的魔女居然也有發慈悲的時候。克麗絲居然教可憐的女試煉生如何精細操縱水系魔法來洗滌物品,具體方法是將要清洗的物品用清水包裹在中間,然後控制水流不停旋轉,並不斷變換旋轉角度。

不過那個高級技巧,貝爾蒂娜還無法可靠的使用,那是向水中施展一種克麗絲由神官專用的光明系魔法改進而成的魔法,這種魔法能夠提高水的活性,有極強的洗滌去污能力。

在很久之後,當貝爾蒂娜成為神教聖女之後,她仍然清晰的記得這段苦難的記憶,不過她從沒有告訴過別人。

因此後人根據猜測記述了這段經歷,並以另一種形式將其記載和流傳在這個世界上。

聖典上記載著如此一段話︰“聖女貝爾蒂娜,先知恩萊科,神聖騎士凱特,統一王杰瑞于神之森林中取得父神的教義,聖女貝爾蒂娜受命將神之恩賜聖水帶到人間;先知恩萊科受命將神聖地教義散播到人間;神聖騎士凱特受命毀滅原有的體制;統一王杰瑞受命建立新的秩序。”

宗教的法典不可否認的擁有太多主觀看法,而後世嚴謹的歷史學家是這樣記述的︰“完成宗教統一建立新教體制的兩個偉人,貝爾蒂娜和恩萊科,同在建立新教體制過程中有過相當貢獻的凱特和杰瑞,最早是從神之森林之旅開始認識的,究其原因,頗多爭議。”

“但不可否認,貝爾蒂娜是在神之森林之旅中得到聖水的制造和使用方法的。聖水的發現,有很大意義,聖水引發的奇跡,使得宗教從上層的宗教,成為普及化的宗教。父神論的迅速普及直接得益于聖水地作用,但是,令人費解的是父神論最初興起和迅速傳播開來的不是索菲恩王國,而是做為敵國的卡敖奇王國……”

歷史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愚弄人。

貝爾蒂娜的苦難歷程從此開始,但,不久她就謀求到了心理的安慰。因為凱特和恩萊科的慘狀讓人不寒而栗。

克麗絲只對凱特說過,她將按照一本上古魔法書中記載的訓練方法來鍛煉凱特。

因此,看著克麗絲仔細的翻閱著那本黑封面的魔法書,心理單純的騎士後裔還真為著能夠有幸經歷上古訓練模式而興奮不已呢!

完全不知道,那本魔法書是一千年前被毀滅的魔法王國記載的訓練蠻魔戰士的記載。

在當今的世界里,魔法和武攻是屬于兩個完全不同系統的力量。雖然有一些同時精通魔法和武功的魔武雙修士,但其對兩種力量的使用也是不能同時進行的。

這正如,克麗絲同時使用四種元素魔法一樣,成為一種力量使用的瓶頸。

她很久以前,就想進行這一方面的試驗,但試驗體非常難尋,首先,該試驗體必須有較好的武術功底,克麗絲自己可沒能力教武術。而且必須有較好的魔法潛質。

這種材料可遇而不可求,沒想到現在居然送上門來了。不多加利用的話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以前得到的這個筆記本上記載著古代如何將魔法結合武技訓練出蠻魔戰士。但是,那是一種將使用者的意識全部剝離,成為戰斗機器的方法。用途只怕不大,她發明的特殊冥想法和特殊精神訓練法又沒經過試驗,不知道是否可行。

正好這里另外還有一個試驗品,用他試試吧。

可憐的白鼠人選確定下來了。

“凱特,劍術對決中要想取得勝利,有哪些因素佔主導作用,你說說看。”克麗絲道。

凱特不知道克麗絲為什麼提這樣的問題,不過從小以來,同類的問題他已經听過或回答過無數遍了︰“力量,速度,技巧。”

“具體一點,”克麗絲吩咐道。

“力量,是一切攻擊的原點,速度的提高和技巧的運用都需要力量的保證;速度,是一切攻擊的直接表現,包括了攻擊的速度和反應的速度,是力量的反映和技巧的表現;技巧,是一切攻擊的最終內涵,對力量把握的技巧,對出擊回防時機掌握的技巧,對招式變化把握的技巧,對敵我認識的技巧。”凱特侃侃而談。

“很好,很好。”克麗絲道︰“只要是涉及對決,基本道理是一樣的,武功和魔法一樣。只是對于速度和技巧的提高,被大多數的魔法師忽略了而已。魔法師之間的對決,成了力量的抗衡,這一點你們應該很清楚。但,你們看過我和那頭魔狼之間的對決,應該知道速度和技巧能夠起到怎樣的作用。”

回想著,那場驚天動地的戰斗,再印證剛才那段話,兩人好像有點明白了。

克麗絲繼續說︰“所以,與其追求將一種力量發揮到最強,不如將精力放在有效調配次強的力量,更有效,因為,第二種方法具有更大的靈活性。我想劍術對決中也有同樣的說法吧!”

“是的,家父曾警告過我,對于強敵,與其使用強力的必殺技,不如使用攻守兼具的組合技更有效。”

“呵呵呵,我說吧!”空間中又充滿著那刺耳的笑聲。

“魔法的力量可以相互組合,魔法和武功也同樣,想不想,嘗試一種新的魔法進攻方式。”克麗絲使出標準的魔女慣用的誘惑手段。

沒有什麼比這種近似于神聖事業的事,更能引起凱特這樣單純的人的狂熱情緒的了,以至于凱特這一輩子都沒能擺脫這種狂熱的追求。

也因此,凱特對那些近似于自殺的訓練方式,甘之如飴,樂此不疲。

這些訓練內容大致分成兩種類型,魔法耐受力訓練和魔武同步訓練。

魔法耐受力訓練是為了快速接近魔法師,因此保持用極少的精神力來防御和減少魔法傷害的訓練。特點是快速、靈活、對魔法的等級要求低,宗旨是——逃得過就逃,逃不過就避,避不過就硬挨。

魔武同步訓練是在攻擊過程中,精神上保持一定的冥想狀態。

所以每當看到凱特身上被烤得像剛出爐的鴨子,或被電擊得連路都不會走,只能一跳一跳的行動。又或者因為在魔武同步訓練中,出現不同步現象,而引起自燃,然後再被克麗絲的冰水夾攻澆滅後的慘象。貝爾蒂娜實在為自己慶幸,人各有命,看來神對自己不薄。

雖然,受盡折磨,凱特還是有不小收獲的。

首先他學會了四種元素魔法中的低階魔法,而他原本的火系魔法也達到了中級上位水準,其他系統的魔法,他學會的有︰水系防御魔法——水之晶壁;風系防御魔法——風之守護;土系克麗絲發明的魔法——壘土牆;水系克麗絲發明的攻擊魔法——冰河倒泄(就是那種冰水夾攻的魔法);風系攻擊魔法——風刃術。

而且漂浮術、風翼術再也不是杰瑞的專利了。

看到凱特的成績,杰瑞真是心動不已,當然,僅僅是心動,對于杰瑞這樣的人來說,心動離行動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如果說收獲最大的,其實,並不是凱特,實際上另有其人,不要以為是恩萊科喔,他現在,是最慘的,先是給克麗絲奇怪的藥水折騰得神智不清,再來是整天被電擊。

說到收獲,居然是貝爾蒂娜最大,一次偶然的機會,使她發現經由克麗絲改進的那種洗滌水,居然有超強的治療和刺激再生能力。

因此,經過不斷地練習,對這種魔法的把握愈來愈高深了,當然,練習物件是永遠不缺乏的,除了不斷受傷的凱特和恩萊科以外,那堆得像山一樣的衣物,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三個試煉生中最不幸的是恩萊科,對恩萊科的訓練極為簡單——吃藥,吃各種莫名其妙的藥。

由于唯一空閑的杰瑞,經常做為克麗絲的助手幫忙配藥和煮藥,因此假如,那天他胃口不好,一天不吃飯的話,那就預示第二天,恩萊科要倒大楣了。

那些藥物,一點也無助于恩萊科的問題,相反,常常弄得恩萊科神智不清。以至于,恩萊科懷疑起克麗絲的誠意來。

在一次神智極其不清的情況下,恩萊科竟然敢于向克麗絲提出更換訓練方法的要求。

之後,克麗絲爽快的將訓練改為了冥想,在承受電擊的狀態下冥想。

現在的恩萊科實在是思念先前的訓練方式啊,而唯一空閑的杰瑞,則被分配來看護訓練過程中的恩萊科。

他的主要責任是保持電擊的頻率和強度的穩定。只要看杰瑞原本三、五天有一次胃口不好,變為每天都只能吃得下那麼一點點,就可以想像,訓練的效果了。

在十幾天的電擊訓練中,恩萊科也不能說一點收獲也沒有,可以說,他現在的精神力增強了幾十倍,單單就精神力而言,他都可以達到上位魔法師的水準了。

對于這個問題,克麗絲是這樣解釋的,在電擊狀態下,維持冥想狀態,修煉一天,效果相當于普通情況下持續修煉三個月。

不過當凱特也通過同樣的方法試了一下後發現,他差點無法使用魔法了,原來,維持電擊下的冥想狀態會使得精神力趨向于平均分散而不是聚攏。

因此,電擊冥想不但無益于恩萊科原來的問題,甚而使問題惡化了。

所以,克麗絲魔法師主動提出更換訓練。但是,驚恐的恩萊科猶如驚弓之鳥,死活不肯。

由于,相處了兩個多月(在此期間,原定的貝爾蒂娜做飯的工作算是完成了,但是衣服只洗完不到一半,因此,她必須繼續待下去,當然,做飯的工作,仍然由她完成),試煉生和克麗絲魔法師之間相互熟悉起來。

恩萊科和凱特好幾次想向克麗絲詢問,那場魔法大戰給他們帶來的大量疑問。

終于有一天,凱特忍不住趁吃晚餐時,當面向克麗絲魔法師提了出來。

“克麗絲老師,我一直不明白,您是怎樣施用魔法的,從沒見您念過咒語呀!”凱特直截了當地問。

“有念啊!”克麗絲回答道,說著她舉起右手,和往常一樣,在一陣尖銳的叫聲,一個火球跳了出來。

“難道,那個聲音就是咒語?”恩萊科問道,其實,很久以來,他就有這種想法了。

“是啊!假如你把一句咒語用最快的頻率念出來就成了這樣。”克麗絲回答道。

“原來,您的聲音變成這樣,是因為……”貝爾蒂娜道。

“有所得必有所失。”這是認識以來,克麗絲第一次顯露出沉重的表情。

“那您如何同時使用四種元素魔法的?”凱特進一步追問道。

“我並不是同時使用,只是我的魔法切換速度相當快罷了。”克麗絲回答。

“那我有可能做到嗎?”凱特永遠對于任何能夠提高力量的方法總是最感興趣的。

“當然,只要做一個小手術,將你的精神力分裂開來就行了,假如你想要試試的話。”克麗絲道。

“精神力分裂!”凱特的臉一下子變得綠了起來。

“當然,如果不把精神力分裂開來的話,如何保持四種不同的冥想狀態,除非你像那頭魔狼那樣長三個腦袋。”

“那您能夠連續施用法術,也是基于同樣道理咯?”恩萊科連忙將圍繞著精神力分裂的話題引開去,因為只怕再說下去就要提到精神分裂上面去了。

他現在才知道,克麗絲的“瘋狂”是怎樣形成的了。

“對,同時進行聚集和施用這兩種不同的冥想,再加上法器的幫助。”

“您真是偉大的魔法師,能夠發明如此與眾不同的魔法理念。”凱特感嘆道。

“不是我發明的,發明者是我的魔法老師聘請的助手。”克麗絲撇了撇嘴道。

听到這些,四個試煉生一時說不出話來。

最早反應過來的貝爾蒂娜問道︰“您的老師是誰?那個偉大的助教又是哪個?”

“我的老師就是魔導士納加,你們都應該听說過,至于那個助教,是個極為惡心的家伙。”克麗絲顯露出極度厭惡的神情。

“大魔導士納加,我知道了那個助教是蒙提塔的大魔導士希茜莉亞。”凱特由于是貴族,對人際關系的了解比一般人清楚得多。

“不是希茜莉亞,雖然希茜莉亞也很討厭。”

“如果說,這些魔法理念是那個助教發明的,那他無論如何,都應該能夠成為相當出名的魔法師呀!”凱特道。

“那家伙最大的意願是混吃、等死;最喜歡的是女色和美酒佳肴;最害怕的是成名和應酬;最厭惡的是修煉和實踐,詐騙和摸女人屁股的本事比他的魔法要高明得多。老師門下的女弟子沒有一個逃脫過他的魔掌。”克麗絲忿忿的說,完全沒有想到已經將自己的糗事一股腦的抖出來了。

听完克麗絲的描述,貝爾蒂娜的臉早已經脹得通紅,凱特則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居然有這樣的家伙,恩萊科則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這個家伙叫什麼名字?”杰瑞問道。

“維可多!”克麗絲的話音剛落,只見,在一連串的噴飯聲中,湯水和食物滿天飛散。

看著俯下身子咳嗽的厲害的四個試煉生和一桌顯然沒法再吃的飯菜,克麗絲倒也沒有為晚餐的提前結束而惱火。

“看來,這個維可多與你們四個有關系喔?”克麗絲用異常柔和的語氣說道。

“沒有,與我無關,維可多只是恩萊科的老師。”杰瑞不愧為奸商,對于出賣朋友的時機把握得十分準確。

“對對……”貝爾蒂娜連連點頭,看來長期的神官教育,也沒能抵得過和克麗絲短暫的相處。

雖然,凱特沒有說任何話,但從他遠遠的逃離恩萊科這點來看,對于他父親關于“行動的堅持”的那一番教訓,凱特顯然有了進一步的體會和提高。

恩萊科其實從剛才就有所猜想,克麗絲口中的那個家伙可能是自己的老師。

克麗絲雖然用著極為柔和的語調說話,然而,從她眼楮里迸閃著的火光,和從手指縫里流竄出來的電火花,大家都知道克麗絲要發飆了。

“恩萊科,我想起來了,有一個辦法肯定能夠教會你使用魔法,呵呵呵——呵呵呵——”尖銳的笑聲劃破空間,從笑聲中可以听得出來,克麗絲真的極為愉快。

但是恩萊科卻已經听不見,因為他已經在第一時刻昏了過去。

北大叔 於 2015-05-25 08:35:04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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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你只要在心里罵我兩句便可以了,不管我在哪里,我都能夠知道。”克麗絲淡然地說道,恩萊科不知道這番話算是指點還是威脅。

“用不著害怕,那樣做我不會怪罪你。”長公主殿下立刻打消了恩萊科心中的顧慮。不過她立刻又很嚴厲地警告道︰“不過,你最好管住你自己的心思,如果你不小心罵了我,我辛辛苦苦趕過來卻發現什麼都沒有發生,你應該能夠想像後果會是什麼樣

听到這句話,恩萊科禁不住渾身發抖,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當初他從魔界回來,當克麗絲看到魔法陣之中空空如也,她的反應是多麼的恐怖。

而現在她的手中掌握著一種更加可怕的懲罰手段,恩萊科甚至連想都不敢想,惹怒長公主殿下將會得到何等可悲的下場。

看到長公主殿下沒有進一步的命令,恩萊科駕著馬車朝城里駛去。

一邊行駛,他的腦子里面一邊琢磨著,克麗絲為什麼要匆匆離開。

是因為她在這個國度感到不習慣?

那倒是有可能,這里男人的地位過于崇高,而女人的地位又太過低下,這個高傲的家伙能夠忍受到現在而沒有將這個國度全部摧毀,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不過恩萊科相信,長公主殿下匆匆離開更有可能的原因是,她用兩個小家伙進行的試驗已經有了滿意的成果。

事實上,當初恩萊科一看到克麗絲刺在莉拉胸前的魔紋,便知道這個家伙缺少哪個關鍵部分。

成功的關鍵,正是當初那只妖精給予自己的訓練,以及從吸血彎刀之中獲得的武技。

這個關鍵就掌握在自己手中,而現在克麗絲已經完全掌握了所有的細節,有喬在一旁協助,她可以輕而易舉地為索菲恩王國打造一支無敵的軍團。

當他思索著的時候,馬車進了格蘭特城。

這是一座沒有城牆的城市,正因為如此,城市可以自由延伸,事實上格蘭特城的規模絲毫不亞于萊丁王國那座理想的都市。

“你最好小心看好自己的錢包,這里有很多小偷,特別是小孩最需要防備。”莉拉神情警惕地說道。

“我听說蒙提塔王國的法律十分嚴厲,為什麼還有那麼多小偷存在呢?”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很嚴厲嗎?還可以啊。也許是因為看法不同吧。”莉拉說道。

“你們是怎麼對付小偷的?”恩萊科問道。

“那要看所偷的東西價值多少了,法官會判處小偷成為被偷竊人的奴隸,按照所偷竊的東西的價值不同,年限也有所不同。”莉拉說道。

恩萊科大吃一驚問道︰“這樣嚴厲,為什麼小偷還那麼多呢?難道蒙提塔王國奴隸的日子很好過嗎?”

“這怎麼可能,除了不能弄出人命外,主人對于奴隸要打就打,要罵就罵,整天被差使干各種各樣的重活,而且還得不到一分工錢。”莉拉不以為然地說道。

小丫頭每說一句話,恩萊科的臉便抽搐一下,在他看來長公主殿下對待他好像和奴隸沒有什麼兩樣。

“既然這樣,小偷為什麼那麼多?”恩萊科再一次問道。

“草原上沒有部族可以依靠的小孩子,想要活下來很不容易,偷竊也許是最好的方法,成功的偷竊能夠令他們得以糊口,一個滿滿的錢袋甚至能夠讓他們熬到長大成人,如果失手,按照法律他們將會成為奴隸,雖然要吃些苦,不過以後的生計就有著落了。”

莉拉說道︰“如果是個男孩,幾年之後就是一個健壯的苦力,奴隸的期限過後,那個部族十有八九會收留他,至于女人,除非長得十分丑陋,要不然幾年之中,那個主人不可能從來沒有踫過她,期限過後她便是妻子身分,沒有人會趕走她。”

“原來如此,你們的法律倒是蠻有人情味的。”恩萊科點了點頭說道。

“是啊,我們擁有一位好法官。”莉拉驕傲地說道。

“你說的是不是你們的國王陛下?”恩萊科問道。

“是啊,不過我們之所以尊敬他,並不是因為他是國王,也不是因為他是桑特的丈夫,完全是因為他是一位公正嚴明的大法官。”莉拉滿懷崇敬地說道。

正說著的時候,突然間一條人影竄了過來,只見她雙足蹬在馬車腳踏之上,飛快地朝著恩萊科胸口左側的兜囊伸去,看這個架式,那個小偷干這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只可惜她挑錯了下手的對象,恩萊科甚至連動都沒有動,因為他看到身邊的莉拉已經有所反應。

對于莉拉的身手到底怎麼樣,恩萊科知道得清清楚楚。雖然她年紀幼小,不過經過魔法的改造,她甚至已經不能夠再被稱為人類。

果然只見人影一閃,小丫頭的身形便如同鬼魅一般,已然一把將那個小偷緊緊抓住了。

恩萊科輕輕地嘆了口氣,這並不是他所需要的結果。

莉拉右手將那個小偷雙手反扣,她的右腳踏住小偷的腿彎,令她跪在馬車踏板之上動彈不得,空出來左手輕輕捋了捋那個小偷蓬亂的頭發,又掏出手帕將沾滿污垢的臉稍微擦擦干淨。

“師傅,她長得還不錯。”莉拉說道。

“放了她吧,我可不想惹麻煩。”恩萊科說道,說著他掏出錢袋,從里面拿出兩個金幣扔到那個小偷面前。

莉拉自然明白師傅所說的麻煩指的是什麼,勒克累斯對于他那個漂亮老婆的懼怕,部族之中人盡皆知。

莉拉比別人更加清楚,這種懼怕是完全有理由的。

因為小康丹告訴過她,師傅的那個漂亮老婆能夠讓人憑空消失,如果猜測得沒有錯誤的話,她應該和那位至高無上的桑特一樣,是一位能夠運用神奇力量的魔法師。

對于蒙提塔人來說,魔法師和神靈沒有什麼兩樣。

將小偷放走,莉拉坐在恩萊科身邊搖了搖頭,說道︰“師傅,你那樣做是根本沒有任何用處的,那個小偷恐怕會想方設法一路跟著你,因為她已經知道你的心腸非常好,成為你的奴隸她能夠得到幸福,更何況你還讓她看到了你的錢袋,像你這樣的有錢人在這里並不多。”

突然間莉拉湊近恩萊科輕聲問道︰“師傅,你到底為什麼到蒙提塔來?曾祖父說過你一定是為了什麼大事才到這里來的。”

“你將我禁止你們告訴別人的事情說給族長听了?”恩萊科嚴厲地質問道。

“沒有啊,事實上曾祖父早已經看出你不是一個普通人物,巴山應該也猜到了一些,他是族里面最聰明的一個,是曾祖父的接班人。”莉拉說道。

恩萊科並不相信小丫頭所說的話,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小丫頭有些急了,她爭辯道︰“你忘了巴山曾經說過,草原上很少有人能夠獨自存活下來,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全都是像托木爾那樣的超絕強者。

“當初你們要跟著我們部族一起遷徙,為了慎重起見,族長問過了城里所有的部族,可以確信你們是憑空出現在那里的人;更何況最初的時候,你們連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顯然你們是在草原上迷路了,迷路的人還能夠活下來,只能說你們是極為不平凡的人物。

“不過族長並沒有將這一切告訴任何人,因為他不認為你會對部族不利,也不認為你有可能會留下來,直到我和小康丹發現了你的秘密。

“一開始曾祖父僅僅認為我們將會學到一些有用的本領,直到小康丹在交手之中將他輕易撂倒,這個結果令他大吃一驚,事實上我們也同樣大吃一驚,因此我們立刻想到了祖先留下的預言,你應該就是托木爾的傳人,你傳授給我們的正是那失傳已久的技藝。”

听到這番話,恩萊科重重地嘆了口氣,看來他確實沒有隱藏身分的天賦。

恩萊科問道︰“族長打算怎麼做?”

“你放心好了,曾祖父不會對別人聲張,而且他也警告我們不要泄漏這個秘密,更警告小康丹不要在別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力量,而且他讓我盡可能給予你需要的幫助,你們到底為什麼而來?”莉拉輕聲說道。

恩萊科猶豫不決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們在尋找一個聖杯,這座聖杯原本供奉在萊丁王國的海盜島上,你們的桑特在十幾年前將它取走,現在我和我的妻子需要這個聖杯。”

莉拉嚇了一跳,顯然她沒有想到事情和至高無上的桑特有關。

“你們想要偷走聖杯?”莉拉壓低了聲音問道。

“不,我們只需要從聖杯之中找到一個答案,那個聖杯不屬于任何一個人,它擁有自我的意識,是一種與眾不同的生命。”恩萊科說道。

“如果聖杯真的在至高無上的桑特手中,想要尋找到它,你恐怕得想辦法進入雲中之城。”莉拉指了指那巨大的高高在上的白色城市說道。

“怎樣才能夠進入那里?”恩萊科問道。

“雲中之城只有擁有出眾才華的人,才能夠進入那里,如果你顯露出自己的武技的話,絕對能夠獲得邀請。”莉拉說道。

“我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這里可能有人能夠認出托木爾留下的武技,雲中之城還居住著哪些有才能的人?”恩萊科輕聲問道。

“最崇高、最受到尊敬的當然是魔法師。”莉拉看了看自己的師傅說道︰“其次是實力高絕的武者,再往後便是牧師,這些人住在雲中之城的最頂端,被尊稱為長老,比他們次一等的是那些擁有特殊學識的人物。比如懂得建造漂亮房子的建築師、能夠打造出優質兵器的鐵匠、擅長建造車馬船只的設計師、精通制作精美瓷器的工匠。

“其中的佼佼者被稱為尊者,較一般的則叫做賢士,居住在雲中之城下層的人中,他們算得上是人上人,另外一些人往往擅長某種手藝,因此得以世世代代居住在雲中之城,那些能夠織出華麗絲綢的織布工、那些擅長刺繡的繡工、以及尊者賢士們所需要的助手,還有一些是擁有特殊徽章的獨角獸隊長,他們將在雲中之城學到更加精湛的技藝和本領,這些人被稱為選民。”

听到莉拉如此詳細的解釋,恩萊科點了點頭,他的心中總算有了一個計畫。

他不想過于引起別人的注意,因此沒有必要用魔法師和武者的身分進入雲中之城,身為“生命聖水”神器的創造者,又從大魔導士卡立特那里學到了很多東西的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將自己裝扮成一個出色的鐵匠兼設計師。

“有本領的人怎麼樣才能夠進入雲中之城?”恩萊科悄聲問道。

“只要能夠引起別人注意便可以了。”莉拉說道。

“怎麼做?”恩萊科問道。

“你想證明什麼?如果是武技的話,直接挑戰獨角獸隊長是最容易的選擇,剛才一路之上我就看到好幾位獨角獸隊長,隨便擊敗幾個就足以讓你進入雲中之城。”莉拉朝後面指了指說道。

“不不不,我想用別的身分進去,我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鐵匠。”恩萊科連連搖頭說道。

“是嗎?為什麼在部族的時候你不露一手?至少可以幫我和弟弟打造兩把像樣的兵器。”莉拉微微有些抱怨道。

“用鞭子不好嗎?”恩萊科不以為然地問道。

莉拉微微有些羞澀,不過她並不打算告訴師傅真正的原因,她說道︰“傳說中托木爾大人用的不是兩把彎刀嗎?為什麼我們練的是鞭子,鞭子怎麼能夠用來殺敵?”

“你們才只學了半個月,我現在教你們的都只是基礎,不過基礎扎實了用什麼兵器都一樣。”恩萊科說道︰“不過,托木爾用的是兩把彎刀嗎?我只得到其中的一把啊,而且他的武技也並不是用雙刀的那一種。”

莉拉驚奇地看著自己的師傅,她絕對沒有想到師傅雖然承認是托木爾的傳人,居然對托木爾的事跡一無所知,如果不是因為她和她弟弟的身上已經出現了令人難以想像的奇跡,她絕對會認為師傅是個冒牌貨色。

“托木爾大人擁有兩把彎刀,其中的一柄是他在戰場上面對眾多敵人時運用的,全長四尺有余,單單刀柄就長達一尺,那柄彎刀銳利無比,托木爾大人往往輕而易舉地將對手連同坐騎一起切開,不過他面對真正的對手的時候,用的是另外一把彎刀。

“傳說中那是一柄被詛咒的邪刀,那把邪刀只承認強者,弱者拿著那把彎刀反而會受到那把刀的控制,只有強如托木爾大人這樣的絕頂高手,才能夠令那把邪刀為他所用,托木爾大人一生也沒有遇到幾個值得他使用那把彎刀的對手,傳說中到了晚年,站在力量巔峰之上的托木爾大人,因為找不到一個足以令他感到振奮的對手,心中充滿了寂寞,他折斷了長刀,扔掉了邪刀,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莉拉說道,說到最後那句話,她的語氣之中充滿了無限的尊崇和敬仰。

恩萊科則完全不同,他仿佛能夠體會這位絕強武者心中的寂寞和孤獨一般。

事實上他本人也差不多到了同樣的境界,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在他的頭頂上還有一個更加厲害、同時又顯得非常瘋狂的家伙壓在那里。

長公主殿下的存在,令恩萊科看到了在力量的盡頭還有無限的廣闊空間,還有更高層次的力量。

恩萊科苦笑了一下,也許他真的應該感謝克麗絲。

“好吧,告訴我,什麼地方能夠令我展示自己的技藝?”恩萊科問道。

在格蘭特城西的一角,建造著一片低矮的平房,灰褐色的泥牆上面掛著各種各樣的鐵器,這里隨處可以听見“叮叮當當”的敲擊聲,每一根煙囪里面都冒著濃煙。

一眼望去,恩萊科看到在每一個屋檐下,總有幾個牧民在那里挑選著各自需要的銅鐵器。

令恩萊科感到驚訝的是,鐵鋪的主人好像對于所有人都很放心一般,自顧自在房間里面打鐵,外邊連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

“草原上很少有賴帳的家伙,而且掛在外邊的東西全都是半成品,刀沒有安上刀柄,銅壺缺少握把和蓋子,只有付錢之後,里面的人才會幫他們配齊所有的東西。”莉拉顯然已經猜到恩萊科心中的想法。

打鐵的地方永遠充滿了嘈雜的聲音,恩萊科很奇怪,這里居然听不到吆喝叫賣的聲音。

馬車緩緩地駛過那一條條小巷,他在這里看起來有些顯眼,因為除了他以外,街上根本看不到第二輛輕便馬車,用來拉東西的大車倒是能夠看到不少。

莉拉顯然也是第一次來到這里,她帶著恩萊科轉了半天才找到了他們要去的地方。

在兩條稍微寬闊一些的大街交叉口的一角,一座土牆圍起了一大塊地盤,四面搭起了巨大的用來遮陽避雨的簡易帳篷,正中央的位置樹立著一座巨大的帳篷,那座帳篷的頂部四周飛翹而起,仿佛是太陽放射出的無數道光芒。

恩萊科和莉拉下了馬車,馬車和其他大車停靠在一起。

突然間,莉拉回轉頭來,她的眼角捕捉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師傅,那個小偷果然一直跟在身後,還是收了她吧。”莉拉輕聲笑著說道︰“你如果怕妻子知道之後發火,可以將她養在外邊。”

恩萊科並不知道小丫頭說這句話頗有些私心在里頭,他只是瞪了小丫頭一眼,徑直朝著門口走去。

一道低矮的木門,左右門扇上各有一尊浮雕,右面浮雕的人物恩萊科倒是認得,那是太陽神赫克特兒,這位神明同時也主管著火焰以及財富。

左面的浮雕半人半虎,顯然來源于草原人原有的信仰,也許是另外一個妖魔,也許就是他曾經見過的那頭山羊。

“這就是伊克力雪?”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真是很難想像,你們的教堂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莉拉指了指雲中之城說道︰“那里才是教堂,里面供奉著你所熟悉的諸神,伊克力雪就是伊克力雪,我們有自己的信仰。”

恩萊科看了一眼旁邊的太陽神問道︰“為什麼這里還供奉著我所熟悉的神靈?”

“草原人之中也有人信仰你們的神靈啊,不管哪個神靈都可以給予信仰他的人祝福。”莉拉說道。

“那麼你信仰什麼神明?”恩萊科問道。

“我們部族有自己的神明——那個妖魔,這件事情你應該相當清楚,草原上很多部族都有著自己的信仰,甚至連部族之中也有著不同的信仰,比如我們的鐵匠,他就是法爾罕的信徒,所以他從來不參加祭拜儀式。”莉拉說著指了指右邊那個半人半虎的神靈,顯然那便是鐵匠們的守護神,那個恩萊科從來沒有听說過的法爾罕。

恩萊科點了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里確實和教堂完全不一樣,在恩萊科看來,這里與其說是供奉神靈的所在,還不如說是市集更為合適。

不過和外面比起來,在這里進行交易的人無論是服飾還是禮儀,都顯得高雅沉穩許多。

恩萊科信步走了一圈,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這里交易的都是一些昂貴的貨色——稀有的礦石、品質絕佳的鐵塊樣品,不過最多的仍舊是各種刀劍兵器。

莉拉顯然對于那些打造得頗為精細的彎刀十分著迷,草原的孩子都有一副不錯的眼力,確實知道什麼才是絕佳的兵器。

能夠在這里出售的,自然是蒙提塔普通鐵匠打造出來的數一數二的絕佳作品。

這些兵器自然不會讓恩萊科看上眼,這個世界上能夠在打造兵器上和他比個高低的,恐怕就只有那位“打造之神”大魔導士卡立特。

“師傅,這把彎刀怎麼樣?”莉拉指著一柄彎刀嚷嚷道。

那柄彎刀的旁邊站著一圈人,其中三個爭執不下的顯然是買家,旁邊站著的另外一些人則不停的在那里評頭論足。

恩萊科一眼便看出這把彎刀是這里最好的貨色,不過也僅此而已。

恩萊科平時並不是一個刻薄高傲的人物,不過今天既然要顯露自己,當然有必要抬高一下自己的身價。

他走到莉拉身邊搖了搖頭緩緩地說道︰“這把彎刀並不怎麼樣,而且這里也沒有什麼能夠看得上眼的兵器,不過材料倒是不錯,買些鐵塊回去我們自己打造。”

听到恩萊科所說的話,原本站在那把彎刀旁邊圍觀的人們,紛紛轉過頭來看著他。

“這位朋友應該是從萊丁王國來的吧,萊丁王國遍地是礦藏,打造名家更是數不勝數,哪里是我們蒙提塔能夠比擬的。”其中一個頭戴紅色圓頂帽、滿臉皺紋的老者,上上下下看了恩萊科兩眼,笑著說道。

旁邊站著的人原本還有幾分不服氣,听到老者這樣一說,立刻平靜了下來。

老者說的確實是事實,萊丁王國打造兵器的名聲由來已久,當今世上最出色的那些打造名家,十之八九都在萊丁王國,雲中之城最頂尖的打造師傅到了萊丁王國,只能勉強擠進一流的行列。

“听您的語氣,您應該是位精通兵刀打造的名家,這里多的是材料任您挑選,就請您展露一下精湛技藝,讓我們開開眼界,要打鐵的爐子外面到處都是,助手隨您挑選,這里的人多少都還給我幾分面子。”那位老者笑著說道。

這正是恩萊科所需要的,他也不故作謙虛,連忙點頭答應。

材料他早就已經看準了,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那些材料原本的主人居然異常爽快,不但東西拱手相讓,連錢也堅決不肯收下。

尋找鐵鋪和助手更是輕松,一听到有個萊丁工匠要顯露手藝,用不著商量,最好的一家鐵鋪便空了出來,那些鐵匠師傅捋起袖管搶幾個助手的位置,原本的助手乖乖地站在一邊,他們很清楚這里沒有他們的分。

看到此情此景,恩萊科連忙克制住自己的沖動,他暗自警告自己,他只需要能夠進入雲中之城,用不著打出什麼絕世名刀,更不必去搶奪卡立特那頂“打造之神”的桂冠。

擁有精神振蕩的他,自然看得出那塊鐵塊有些什麼不足,熊熊的爐火所擁有的意義,也僅僅是將鐵塊加熱到發白發亮,爐火的火候對于恩萊科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因為最後的提純和淬煉都是通過精神振蕩來完成。

不過無論如何不能夠顯得太不可思議,裝裝樣子對于他來說仍舊是需要的,當初在大魔導士卡立特身邊的那些日子,他早已經對這一切了如指掌。

裝模作樣地控制著火候,讓助手按照他的指點擊打著鐵塊,一切都做得有模有樣。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兩把彎刀的樣子漸漸成形,幾乎所有人都為這位來自萊丁王國的打造名家打造兵器的速度感到驚訝。

以他們以往的認識,打造一把精良的兵刀往往需要幾天幾夜、連續不斷地擊打和反反覆覆的折合鍛煉。

但是眼前這位年輕人根本就不管這一套,如果這是打造一塊精鐵塊然後用冷鍛法打造成為刀劍,那還能夠說得過去,但是他已經將彎刀的形狀打造出來了,再加以冷鍛恐怕韌性不夠。

眾人越來越感到莫名其妙,這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打造方法。

有的人甚至開始懷疑這個萊丁人是否有些言過其實,也許他並沒有眾人想像之中的那樣高超,也許他僅僅打造過普通的農具。

正當眾人感到疑惑不解的時候,恩萊科又做了一件令他們感到奇怪的事情,他居然直接打出鋒刀來,這幾乎是不可想像的,因為那會導致刀身太薄,這樣的彎刀太容易折斷。

在眾人疑惑和驚訝之中,恩萊科從爐火之中將兩把彎刀鉗了出來,他鉗著兩把彎刀信手在空中揮舞起來,蕩起的熱浪將眾人紛紛逼開。

鐵匠之中倒是有人見過這樣的冷卻方式,不過他們並不知道恩萊科只是想要將他們逼到屋子外面去。

乘著彎刀還紅著的時候,恩萊科運用精神振蕩將火系元素聚集在刀身之上,雜質被徹底濾除,增加強度和堅韌的材料被均勻排布,打了老半天鐵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現在才是真正進行工作的時候。

恩萊科並不希望這兩柄彎刀成為完美無缺的杰作,只要足夠鋒利便可以了,他傳授的刀法原本就不主張用兵器進行格擋,當然偶爾兵器互相踫撞是難免的,因此堅韌同樣是這兩柄彎刀必須具有的特征。

用精神振蕩將兩柄彎刀重新鍛煉一番,恩萊科令彎刀緩緩冷卻了下來。

彎刀很薄,最厚的地方絕對不超過一根牙簽粗細,刀身上有些凹凸不平需要經過打磨,不過恩萊科沒有興趣費那個功夫。

他走到磨刀石旁邊用力研磨了幾下,將那些最突出皺褶的地方磨平之後,便研磨起鋒刀來。

這件工作原本很花費時間,一把優質的兵刀往往需要細細地研磨半個月以上才得以完工,恩萊科可沒有這樣的興趣,這兩把彎刀原本就是給小孩子的玩具,根本沒有必要精工細作。

正因為如此,他剛剛才直接用鐵錘鍛打出鋒刀,現在只要輕松地研磨幾下,刀刃便顯得極為鋒利。

拿起那兩把粗制濫造的彎刀,現在已經有些模樣了,只是刀身不太漂亮,恩萊科處理這種事情倒是相當在行,他掏出一枚金幣放在爐火之上讓它慢慢熔化,這種金光燦燦的溶液在彎刀之上迅速而又均勻地流淌,精神振蕩令黃金和鋼鐵這兩種不易相容的金屬緊緊地咬合在一起。

金光燦燦的刀身不但顯得優美華貴,也省卻了刀身銹蝕的麻煩。

旁邊的人嘆為觀止地看著眼前這魔術般的變化。

鍍金的刀身閃閃發光,不過最重要的是柔軟的黃金將底下凹凸不平的地方全都填補了起來,光潔明亮的刀身如同一面明鏡一般。

恩萊科將兩把彎刀其中的一把遞給莉拉,小丫頭欣喜地接過彎刀,看上去簡直愛不釋手。

另一把彎刀遞給了那位老者,老者滿懷疑問地接了過去,作為一個行家,他立刻掂了掂彎刀的重量,然後信手揮舞了兩下。

彎刀拿在手中的手感非常不錯,揮砍的時候也相當順滑,沒有一絲不受控制的感覺。

刀身輕盈卻不飄匆,顯然從構造方面來說,這把彎刀幾近完美的無可挑剔。

不過老者仍舊不敢肯定,這把彎刀會不會中看不中用。

他朝著恩萊科看了一眼,後者揚了揚手比了個邀請的手勢。

老者緩緩走到門外,門外豎著一根竹竿。

老者擺開架式,看得出來他的身手頗為不錯,年輕的時候想必也是一位出色的戰

雖然彎刀沒有安上握把,不過老者的右手仍舊能夠穩穩地握住彎刀,他的手顯得蒼勁有力。

如同一道閃電劃過,彎刀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息,便將竹竿攔腰截成兩段。

老者看了一眼切口,切口平整光滑,沒有一絲崩碎的裂口。

突然間他再一次揮刀,彎刀斜著劃過竹竿,原本平整的切口現在被削去了一角。

老者再一次看了看切口,切口仍舊是那樣平整。

“絕品,真是絕品,我這一輩子也沒有看到過幾把能夠和它相媲美的兵刀,即便雲中之城那最為有名的幾把刀劍,也未必能夠超越得過它。”老者一邊點頭一邊說道,看他的樣子顯然同樣愛不釋手。

過了好一會兒,老者才戀戀不舍地將彎刀遞還給恩萊科。

恩萊科倒還想客氣兩句,莉拉已經一把接過了那柄彎刀,她的眼楮里面放射出的光芒對于恩萊科來說簡直熟悉極了,當初在萊丁王國那個擅長壓榨的小丫頭希萊婭,便經常露出這樣的眼神。

“來自遠方的朋友,我是否有幸能夠得知您的名字,還有您在這座城市落腳的所在?”老者畢恭畢敬地說道,他的神情凝重而又嚴肅。

恩萊科還來不及說話,莉拉便已經搶著替他回答,她特意將部族的名字反覆提出,因為她很清楚這位老者在蒙提塔王國享有的地位,剛才她听到旁人說話的時候已經得知老者的身分。

小丫頭急切的表現令恩萊科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並不打算和部族牽扯在一起。

雖然蒙提塔王國並不存在像掌控者這樣無孔不入的組織,而且蒙提塔人和別國人比起來顯得淳樸真誠得多,不過恩萊科仍舊不想留下太多破綻和疏漏。

更何況現在已經證明他的身分並非掩飾得天衣無縫,部族之中至少有四個人已經注意到他的不凡。

恩萊科絕對不希望繼續暴露自己的身分。

想到小丫頭自作主張給他制造的麻煩,恩萊科確實有些頭痛。

也許自己對于這兩個弟子的態度實在太過寬松了,當初克麗絲和喬身為老師的時候,可絕對沒有這樣好說話。

也許應該適當給這個小丫頭一點懲罰,也許有的時候還是得動用一下系在腰問的那條皮鞭,也許有必要讓她在床上趴上幾天。

當然別的旁觀者可以免了,不過小康丹倒是應該站在馬鞍邊上仔細看看,因為他同樣也是個小搗蛋鬼。

兩個調皮搗蛋慣了的小家伙全都有必要長長記性。

恩萊科在心底暗自打定主意。

第五章雲中之城

厚重的帳篷被呼嘯的狂風擊打得陣陣作響,連帳篷里面也能夠听到鳴鳴的狂風所發出的咆哮聲。

一場無比猛烈的風暴從海邊氣勢洶洶地席卷過來,一路之上它沒有受到絲毫的阻擋。

老族長的計算顯然非常精確,當他們來到格蘭特的第二天晚上,風暴便席卷了這里。

天色變得陰沉可怕,烏雲夾著狂風快速盤旋,低低地籠罩著地平線。

听著那肆虐的呼嘯聲,恩萊科很擔心帳篷是否能夠支撐得住。

恩萊科不得不在氈毯上描繪了一個魔法陣,以阻止雨水從帳篷底部滲透上來。

他自己倒還不太在乎,但是帳篷之中偏偏有一個病人需要照顧。

那個病人當然不是克麗絲,長公主殿下早就駕馭著大地戰車,回到了萬里之遙的索菲恩。

恩萊科頗花費了一番口角,才解釋清楚克麗絲的離去。

他謊稱克麗絲更加習慣于居住在有牆壁和屋頂、看上去比較結實的房子里面,因此他在城里將她安頓了下來。

這種謊言原本並不容易被別人相信,幸好部族之中大多是一些腦筋不太靈敏的家伙,另外一些頭腦較好的人又沒有興趣去探听別人的事情。

恩萊科知道他真正騙不過的只有四個人,不過看族長的神情,他顯然對于克麗絲的離去更多的感覺不是驚訝,而是高興。

至于巴山——這個恩萊科在部族之中交到的最好的朋友,同樣也看出了一絲破綻,不過他和他那位充滿智慧的曾祖父一樣,顯然為某種恩萊科並不知道的原因而暗暗高興。

那個需要照顧的病人正是自作主張的莉拉。

她的自作主張令恩萊科極為煩惱。正因為如此他給予小丫頭一定的懲罰,順便樹立一下自己作為師傅的威望。

令恩萊科感到驚訝的是族長以及那個小丫頭的父親的表現,仿佛受到鞭打的並不是他們的骨肉一般。

恩萊科甚至注意到他們倆的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而巴山也同樣如此。

最令恩萊科感到莫名其妙的是莉拉竟然也是如此,她仿佛絲毫都不感到懼怕一般。

動手將小丫頭用皮帶捆綁起來的是她的父親,拿來馬鞍的居然是小康丹——她的弟弟。

看到此情此景恩萊科暗自猜測,想要真正令這兩個小家伙得到教訓顯然可能性不大。

因為任憑自己鞭打,那個調皮搗蛋的小丫頭的臉上始終堆滿了微笑。

每一記鞭打雖然令她顯露出異常痛苦的神情,但是立刻又恢復了原本的笑容。

小丫頭臉上的笑容令恩萊科頗感氣惱,他決心要讓這笑容消失,要真正樹立起他作為師傅的威嚴。

恩萊科並沒有想到,當他如願以償地讓笑容消失的時候,小丫頭已經昏迷了過去。

這樣的懲罰顯然有些過分。

恩萊科現在很後悔讓克麗絲離開,如果克麗絲在這里,她可以輕而易舉的用“生命聖水”將小丫頭迅速治好。

那是他所不具有的能力,而且永遠也無法學會。

不過這一切並不是最令恩萊科感到煩惱的事情,最令恩萊科煩惱的是按照部族之中的規矩,給予懲罰的人同時也要負責照顧受到懲罰的人,直到她的傷勢痊愈。

這是部族的規矩,同樣也是蒙提塔王國的法律。

這個規矩是巴山告訴她的,而傍晚時分莉拉的被褥氈毯,便由小丫頭的母親親自抱到了恩萊科的帳篷之中。

她顯然並沒有因為女兒的傷勢而感到憂愁,她的臉上甚至顯露出笑容,充滿慈愛和欣慰。

暴風雨將恩萊科和所有人封閉在帳篷之中,它以一種無可比擬的凌厲攻勢從南向北猛地涌上來。

被連根拔起的牧草,被狂風卷起的泥土,以及傾瀉而下的雨水,被狂亂的颶風席卷著不停地擊打著帳篷,沉悶的回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天空似乎正在上演一部戲劇似的,彌漫著一場憤怒的空氣和水的殊死戰,只是這場戰爭之中沒有火的存在。

狂風呼嘯,大雨肆虐,在一片隆隆聲中,還可以听到其他一些凌亂而又嘈雜的聲音。

東西折斷後的清脆的撕裂聲、爆裂聲。

沉重的撞擊聲,物體倒塌時發出的嘩啦聲。

不過最令恩萊科感到恐懼的是那暴風之中的隆隆聲。

那閃電和風暴的交鳴,令他仿佛瞬時之間回到了那可怕的魔幻森林。

這一切都來源于他以往那恐怖的經歷,來源于他在閃電風暴之下承受的磨難。

來源于他對于長公主殿下深深的恐懼。

恩萊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不再害怕克麗絲了,但是轟鳴的雷聲令他明白,他只是在自欺欺人。

對于長公主殿下他仍舊存在著深深的恐懼,只是她待在身邊的時候,這種恐懼被小心翼翼地隱藏了起來。

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將克麗絲當作是妻子看待,他的小心翼翼清楚地證明了這一切,只不過在此之前他不敢承認而已。

在風暴的呼嘯和雷電的轟鳴之下,恩萊科心中在戰栗。

突然他感到有人在輕輕替他擦汗,一條冰涼的毛巾搭在他的臉頰上,令他的心情稍稍感到平靜。

恩萊科側轉頭一看,原來是莉拉。

她盡力用手臂支撐著身體,微微皺緊的眉頭顯露出,這樣的舉動令她疼得厲害,不過她仍舊要來安慰自己。

一種溫馨的感覺從他的心頭升起,溫馨感仿佛能夠平復他對于雷電的恐懼。

“我不會告訴別人這件事情,包括我的弟弟。”小丫頭輕聲說道︰“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恩萊科苦笑著嘆了口氣,顯然他作為師傅的威嚴已經徹底消失,小丫頭肯定以為他害怕雷電,不過恩萊科又無法解釋。

難道說他害怕的並不是雷電,而是因為雷電讓他想起當初他的妻子對他的可怕懲罰,這種懲罰至今令他膽顫心驚,如果這樣說的話,恐怕他將連最後的尊嚴也蕩然無存。

恩萊科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莉拉的溫馨令他感動,他有些後悔給予了這個小丫頭如此大的傷害。

轟鳴聲雖然已然平息,最肆虐、最強勁的鋒芒已然過去,但是風暴還遠沒有結束。

恩萊科听部族里面的人說過,草原上那可怕的風暴往往要持續一兩個星期,有的時候甚至是一個月之久。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蒙提塔人的生活才充滿了危機。

比起狼群來,風暴更是蒙提塔人心中的夢魘。

不過這可怕的風暴,同樣也是給蒙提塔草原帶來生機和活力的源泉。

風暴雖然帶來毀滅,同樣也帶來豐沛的雨水,牧草才得以生長得如此旺盛。

蒙提塔的大草原並不存在河流,牧草只能夠從雨水之中獲得滋潤。

這是一個矛盾而又無奈的現實。

風仍舊那麼猛烈,雨仍舊傾盆而下,風暴絲毫沒有停息的跡象。

恩萊科只冒雨出去過一次,因為他听到了呼救的聲音。

一座帳篷沒有頂住肆虐的風暴,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里面的人並沒有受到傷害。

部族之中有很多人冒險從他們的帳篷里面走了出來,遇難的人家很快獲得了妥善的安置。

在這件事情中,恩萊科幾乎幫不上任何忙,這並不是他所熟悉的生活,這里並不是他以往所知的世界。

在狂風和暴雨之中,恩萊科唯一知道的便是這個世界的可怕。

這里充滿了危險。

肆虐的風暴將周圍化為一片汪洋,他們的帳篷就漂浮在這片汪洋之上。

狂風甚至卷起了一片片水浪,那是真正的水浪,並不是牧草起伏給人帶來的遐想和錯覺。

大片圍籬在風雨中傾斜倒塌,幸好這可怕的風暴對于狼群也同樣致命,它們才沒有乘虛而入。

遠處遮蓋牛羊的巨大篷蓋坍塌了一角,冒險鑽出帳篷的牧人們,順便將坍塌的部位修補了起來,在風雨中,一切都顯得那樣艱難。

看著眼前這一切,恩萊科總算明白,為什麼蒙提塔這個年輕的國家能夠如此迅速地繁榮起來。

也許正是因為有這非人力所能夠阻擋的風暴存在。

就像那坍塌的帳篷一樣,任何軟弱松動不適合生存下來的物體,都會在肆虐的狂風和暴雨之中倒下,能夠存活下來的全都是最堅強最有毅力的精英。

就像這毀滅一切的風暴給蒙提塔帶來毀滅的同時,也帶來了無限的生機一樣,它給蒙提塔人帶來災難的同時,也鍛煉了草原子民那不屈不撓的精神和意志。

風暴隔絕了一切,同樣也隔絕了令他期待已久的客人的到訪,不過最令恩萊科感到煩惱和困惑的並不是這件事情,而是他得照料莉拉這個小丫頭。

恩萊科並非從來沒有照料過別人,當初在家鄉的時候,他整天照料維克多——這位當年的魔法皇帝。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照料過一個女孩,一個因為傷勢而行動不便的女孩。

最令他感到尷尬和困惑的是,那個女孩受傷的部位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但是日常的敷藥和清洗又是在所難免的事情,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更麻煩更令他尷尬的事情需要他的幫助。

在此之前,恩萊科一直將莉拉當作一個還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但是現在他才發現小丫頭並沒有他原本想像中的那樣幼小。

恩萊科更想起巴山曾經說過,過完生日之後這個小丫頭便可以嫁人了。

草原的生活令女孩異常早熟,十四歲的她們已經不能夠當作是女孩來看待。

正當恩萊科為此而感到異常頭痛的時候,他期待已久的客人終于到訪。

甚至連恩萊科也感到驚訝,有人會在如此猛烈的風暴之中來拜訪他,不過當他看到停在帳篷外邊的大車,他總算明白那位客人為什麼能夠做到這一點。

那是一輛裝著六個寬大輪子的大車,輪子的外圈包裹著厚厚的一層鐵,大車的底部極為低矮,看那厚實的樣子顯然同樣也是用鐵鑄造而成的。

整輛大車就仿佛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巨大盒子,連前面拖車的牛也被封閉在盒子里面,只露出粗壯的蹄子。

恩萊科被畢恭畢敬地邀請上了大車,不過令他感到困惑和尷尬的是那位客人吩咐侍從將莉拉這個小丫頭也搬上了大車。

小丫頭皺緊眉頭,顯然這樣的搬動令她痛苦萬分,不過痛苦的神情顯然掩飾不住她興奮而又甜美的笑容。

沉重的鐵門砰然關上之後,封閉的大車就仿佛是一輛押運重刑犯人的囚車,不過恩萊科很清楚在這肆虐的風暴之中,只有這種看上去又粗又笨的東西才能夠自由行動。

躲在大車之中昏天黑地,時間仿佛同樣停滯了一般。

過了好久,恩萊科才感覺到大車所行駛的地面已經不再是泥土。

鐵輪子輾壓石板發出陣陣嘈雜而又刺耳的聲音。

又過了好一會兒,車門才重新打開。

車門外站立著那位恩萊科曾經見過的老者。

“來自遠方的朋友,歡迎您的到來,如果不是這場風暴來得那麼不湊巧,我原本打算前幾天便邀請您到這里來。”那位老者滿面堆笑地說道。

一陣客套寒喧過後,恩萊科跟著老者往上層走去,至于莉拉則交給侍從們安置,雲中之城早已經為新來的大師,準備好了干淨整潔的房間。

一路走來,恩萊科感到相當驚訝,整座雲中之城除了暴露在外面的那仿佛螺旋形的街道,在城里面居然還建造著一條四通八達的內部通道。

老者顯然看出了恩萊科那無比驚訝的神情,他笑了笑說道︰“勒克累斯先生,您可能從來沒有見過像雲中之城這樣奇特的布局吧,春秋兩季頻繁的風暴令我們不得不將城市建造成這個樣子。

“您已經領略過風暴的可怕,當風暴最猛烈的時候,即便擁有那輛全部用鐵包裹的大車也寸步難行,風暴不但帶來了肆虐的狂風和暴雨,還帶來了可怕的閃電。”

恩萊科連連點頭,身為魔法師的他自然明白老者的意思。

這座建造在室內的通道,同樣也是螺旋型上升,四周布滿了岔道通向別的所在,通道兩邊點著昏黃的油燈,腳步聲在通道之中回蕩,顯得特別清晰響亮。

恩萊科相信這是他所見過最為繁忙的一條封閉的通道,這里比起維德斯克那繁忙的商業街,或者通往旭日城的那諸多橋梁毫不遜色,到處是人流穿梭,摩肩接踵的景象。

令恩萊科感到驚訝的是,每一個看到老者的人都畢恭畢敬地向他鞠躬行禮,看行人們的神情和模樣,這位老者顯然不像他自己介紹的那樣,僅僅是個退休的書吏。

“您在這里好像很有威望。”恩萊科試探著問道。

“稱不上有什麼威望,我只不過喜歡四處走走,順便挖掘些能夠對蒙提塔有所幫助的人,這里的很多人都認識我,他們中的一些人就是我推薦的。”老者笑著說道,他的神情顯得極為淡然。

“那麼您的地位一定很高。”恩萊科再一次問道。

“勒克累斯先生,這個問題並不容易回答,您如果在蒙提塔待的時間久了便會發現,在這里每一個人對于地位的高低,有著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看法。”老者說道。

“您能夠說得詳細一些嗎?我對于蒙提塔王國並不是十分了解,我原本並沒有想到會來到這里,我在維德斯克待了半年,原本打算回萊丁,但是突然間傳來卡敖奇王國即將和萊丁王國開戰的消息,我只得四處躲藏以逃避卡敖奇人的搜查。

“最終一位好心的商人收留了我,他將我帶到了蒙提塔的邊境,我在這個國家四處旅行,根本就沒有特定的方向,蒙提塔又沒有哪個港口能夠將我載往萊丁,看來我不得不在這里待上一段時間,如果對于這個國家有所了解的話,對我將非常具有幫助。”恩萊科將早已經編造好的謊話說了出來。

現在的他早已經沒有了以往對于欺騙的猶豫和反感,單單這一點,就足以令遠方的莫斯特感到無比的振奮和高興,能夠將一個像聖賢那樣討厭的家伙教導成這樣,這絕對是它極大的勝利。

老者顯然沒有懷疑恩萊科所說的一切,因為這一切是那樣合情合理,事實上自從卡敖奇和萊丁之間的緊張情勢加重之後,接連不斷有萊丁人從卡敖奇逃來蒙提塔,這些人中頗有不少擁有特殊才能的人物。

老者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來自遠方的朋友,您也許比其他國家的人更容易理解我們蒙提塔,因為蒙提塔和您的祖國萊丁一樣,都是由無數獨立的個體聯盟在一起所構成的國家,只不過對于萊丁來說,那些個體是人口至少有數十萬的郡省,而對于我們蒙提塔來說,可能僅僅是一個只有幾十人的小部族。

“正因為如此,所請的地位只不過是一個相對性的概念,對于部族之中的每一個人來說,地位最高的無疑是部族的族長,他的地位絕對超越國王,因為除非部族的族長觸犯了蒙提塔的法律,要不然沒有人能夠干涉他對于部族所作出的決定,即便國王也不能夠。”

突然間老者停頓了一下,他想了想繼續說道︰“當然也有例外,有一個人的命令對于那些部族來說同樣有效,那便是我們的桑特。桑特是蒙提塔王國所有的部族和人民公認的地位最高的人物,她的命令是超越一切的存在,除非那位傳說中再一次降臨在草原之上的聖者荷里,出現在人們面前,桑特的地位是最高的,至少目前如此。”

恩萊科有些被搞糊涂了,他問道︰“你們的桑特不是王後陛下嗎?在蒙提塔王國,女人不是全得听從丈夫的命令和安排嗎?”

老者笑著說道︰“我能夠體會您的困惑,事實上這個問題同樣也曾經困惑過大多數蒙提塔人,幸好我們的國王和王後將這件事情處置得相當妥當,時間一久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了。”

“我們睿智的王後巧妙而又成功地將桑特和她身為王後的身分剝離了開來,她以妻子的身分服侍國王,生兒育女,令家族繁衍昌盛,以第一妻子的身分管理著龐大的家庭,她的品行無可挑剔,同樣和蒙提塔的傳統絲毫沒有違背。

“另一方面她又借助桑特的地位和權威,令自己的丈夫坐上國王的寶座,並且令所有人對他充滿尊敬,當然這里面同樣有一部分是國王自己的品行和努力的結果。”

“王後從來沒有當眾發號施令,她從來沒有公開動用過桑特的權力和威嚴,即便那些必須由她作出決定的事情,她也總是以私下見面和秘密交談這樣的方式,不露痕跡地動用她那身為桑特的至高無上的權力。但是這一切並不會為蒙提塔的部族子民所知,在眾人的眼中解決一切的永遠都只是國王陛下。”

听到老者這番解釋,恩萊科暗自點頭,他總算有些明白國王和王後之間的關系了,現在想來這一點都不復雜。

不過恩萊科仍舊對一件事情覺得相當奇怪。他忍不住問道︰“你們的國王擁有很多妻子嗎?王後居然能夠容忍這件事情。”

老者再一次微微笑了一笑,對于恩萊科的想法,他自然能夠理解,“來自遠方的朋友,您不是一個蒙提塔人,並不知道對于蒙提塔人來說,家族的昌盛遠遠超越一切。王後只生育了兩個孩子,而且她所擁有的強大力量仿佛抑止了她的生育能力一樣,此後她再也沒有為國王生下一個孩子。

“即便王後陛下對此也無能為力,她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國王的其他妻子身上,對于我們蒙提塔人來說,不管是哪個母親生下的孩子,都是所有母親的孩子。因為妻子們一嫁給她們的丈夫,她們便屬于這個家庭,她們的一切都只和自己的丈夫有關,外界的一切都和她們再也沒有任何關系,無論是她們的父母和親族,還是她們生育的骨肉,對于她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恩萊科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他忍不住又問道︰“難道妻子們對于親身骨肉沒有絲毫的偏心?難道王後陛下從來沒有給予她的兩個孩子更多的關懷?據我所知,她所生育的長子要遠比其他我所不知道的王子,更加聲望崇高。”

老者點了點頭說道︰“事實確實如此,不過這另有原因,王後畢竟不同于其他女人,她是至高無上的桑特,而且是擁有強大而又神秘力量的魔法師,她擁有足夠的力量幫助她的孩子,這是其他女人所做不到的事情。”

老者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不過王後從來沒有那樣做,達克王子確實聲望隆重,但那完全是因為他身上擁有王後那高貴而又優秀的血脈,而且他的努力和聰慧眾所周知。達克王子並沒有繼承他的親生母親所擁有的那強大而又神秘的力量,他無法成為一個魔法師,曾經令我們中的很多人深感遺憾。

“不過達克用他的努力和聰慧在武技方面闖出了一番天地,從來沒有人認為王後陛下在這方面給予了親生骨肉特別的指點,王後陛下並不擅長武技,她和大多數蒙提塔女孩一樣,頂多能夠射一手好箭,懂得一些基礎的戰斗技巧。

“王後所擁有的特殊能力,倒是為她的親生女兒所繼承,那個孩子擁有令人驚嘆的天賦,但是她偏偏固執地選擇侍奉神靈,她所擁有的主祭身分或許和她身為桑特之女的特殊身分有關,不過在我看來,蒙提塔王國再也找不出比那個孩子更為虔誠、更為仁慈的人。”

恩萊科突然間想到族長那龐大得曾經嚇了他一跳的家族,輕聲問道︰“你們的國王陛下到底有多少孩子?他難道不擔心自己的孩子將來因為爭權奪利,而導致蒙提塔分崩離析嗎?”

“我親愛的朋友,正如您所說的那樣,您對于蒙提塔毫無了解,蒙提塔未來的國王如果不出現意外的話,應該是達克王子繼承,不過這並不是因為達克王子是當今國王的兒子,而是因為他的威望和品德足以令蒙提塔人擁戴他。

“蒙提塔的國王是被推選出來的,就像當今的國王,他原本僅僅是一個法官,他之所以能夠成為國王,並不是因為現在的王後是當年的公主,上一代國王是他的岳父,而是因為他的公正無私和不畏懼任何艱險,哪怕是面對草原上四處出沒的狼群和可怕的風暴,哪怕是孤身處在一個被凶殘和野蠻所控制的部族之中,他從來沒有違背過他第一天成為法官時所發下的誓言。”

“因此您的擔心根本就不成問題,我們的國王雖然擁有七個兒子五個女兒,不過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能夠依靠父親的地位,輕易獲取國王的寶座。他們即便想要登上王位也得令蒙提塔人能夠接受他們,也得盡力為蒙提塔王國做出非凡貢獻,而且他們的竟爭對手除了他們自己兄弟之外,還有王國之中其他的、擁有才能和獲得推崇具有威望的人。他們的王子身分在竟爭之中與其說是一種優勢,還不如說是一種負擔,因為他們不可避免的被眾人同他們的父親進行比較。”

“一般來說,能夠坐在國王寶座之上的人,身上都擁有非常出眾的能力,想要超越他們畢竟有些困難,您應該能夠想像這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正因為如此,在蒙提塔王國很少發生兒子繼承父親王位的事情,僅僅只有兩個特例,而那兩位國王在蒙提塔王國的歷史上也是屈指可數的優秀國王。”

“所以對于蒙提塔人來說,倒是很希望能夠看到某位王子得以繼承王位,因為那將是一位超凡出眾、出類拔萃的國王,達克王子確實很有希望,至少我和我所知的大多數人是這樣認為的。”

听到這句話,恩萊科發自肺腑地感嘆道︰“如此看來,蒙提塔是我所見過最充滿平等,最和諧的國度,怪不得這個國家能夠如此興旺繁榮。”

令恩萊科感到詫異的是,老者居然並沒有顯露出笑容,只見他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蒙提塔並非您所想像的那樣美好,您所說充滿平等和和諧的世界,恐怕指的是天堂,蒙提塔並非天堂,這里的等級森嚴恐怕還遠在你的預料之外,因為草原上實在有太多危機存在,需要有一個人能夠做出正確的決定,草原上瞬息萬變的形勢不允許通過商量的方法,獲得能夠令大多數人接受的答案,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無論對于蒙提塔還是對于每一個部族都是必須的。

“蒙提塔稀薄的財富供養不起太多不從事放牧的人,而那些才華出眾擁有特殊能力的人,無論在何方都是最為珍貴的財富,正是因為如此,蒙提塔不得不將所有人分成好幾個等級,不同的等級享有不同的權力,並且得到相應的享受。

“但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絕對的公正存在,我的孩子一出生便能夠生活在雲中之城,他們在褓之中便受到別人的供養,他們長大了之後能夠獲得最好的教育,他們一旦取得一些成功,便會受到承認並且得到重用。即便他們中最沒有作為的人,也能夠憑藉對于文字的掌握,找到一個清閑的工作,平平安安地活到七十歲,或者更長。

“而一個草原部族的孩子顯然沒有這樣幸運,他們八歲開始就得跟著兄弟放牧牛羊,十二歲之後得整天騎在馬上,在部族隊伍最邊緣的位置探路放哨,這是最為危險的工作,草原上不但有狼群和猛獸,還有看不見的沼澤和泥潭,那都是能夠輕而易舉吞噬人命的危險所在,而風暴或者冰雹襲來的時候,他們更是最沒有希望躲過災難的一群人,到了十五歲他們成家之後,家庭的沉重負擔便落在了他們的肩膀上,他必須努力工作以賺取更多的財富,這完全是為了他的妻子和即將出生的孩子。”

“他們往往活不到五十歲,各種災難會提早奪走他們的生命,即便幸運總是伴隨著他們,他們也仍舊很難躲過疾病纏身的下場,在大草原上疾病就代表著死亡。部族信仰的妖魔和本教崇拜的神明對于疾病,並沒有什麼有效的抑止之法,而諸神的信徒——神聖的牧師在蒙提塔的數量是如此之少,以至于他們連格蘭特城都照顧不過來。”

老者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也許蒙提塔和別的地方比起來,較為美好的地方便是,這里的每一個人都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令自己受到眾人的承認。”

“只要對于蒙提塔有所貢獻,蒙提塔人甚至會將他推上國王的寶座,一百五十多年以前,曾經有一位您的同胞登上了國王的寶座,他是位受人尊敬和敬仰的學者,他不但是個高明的建築師和設計師,更是一位偉大的發明家。

“您現在所看到的這座城市,便是根據他所留下的宏偉藍圖建造而成的奇跡,而您曾經使用過的帳篷以及到達這里的大車,無不是這位偉大國王的心血結晶,他的發明創造,令所有蒙提塔人擁有了更能夠和可怕的風暴頑強斗爭的能力,他受到了少有的擁戴和尊崇,不僅被推上了國王的寶座,更被冠以桑特的稱號。

“只可惜,正當那位偉大的國王帶領著蒙提塔人變得越來越繁榮富強時,他突然間為別人所暗殺,所有人都猜測那是卡敖奇人在幕後布置了這場卑鄙的謀殺,但是國王的遺言令這場謀殺變得撲朔迷離。”

這是恩萊科從來沒有听說過的事情,他對于這個充滿神奇的國度越來越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問道︰“為什麼?難道那位偉大的國王留下了什麼線索,難道他知道誰布下了這個殺局?”

老者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沒有人知道答案,而且時間已經過去太為久遠,真正的內幕已經無從推測,唯一所知的,只有那位偉大的國王倒在最心愛的妻子的懷中所說的一番令人難以理解的話——

“居然連蒙提塔草原的風暴,也無法阻止迷霧彌漫到這里。為什麼同一血脈的子孫總是要迫害和殺戮兄弟姐妹?為什麼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尋求安寧和平靜,但是總是在破壞另外一個人尋求安寧的努力,這難道是因為那個詛咒?但是我從來沒有違背過那個詛咒啊,或者這根本就是我們的命運?我們命中注定不得安寧。”

不知道為什麼,恩萊科听到老者一提起詛咒,便感到心驚肉跳。

自從他和那頭妖相遇,並且看到妖從懸崖之上跳落下去,看到那被折斷的竹子穿透的尸體,恩萊科對于詛咒和與詛咒有關的一切事情變得異常敏感。

兩個人正說得起勁,突然間通道之中的光線變得明亮了起來。

恩萊科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們已經進入了另外一個所在。

通道仍舊是同樣的通道,只是頂部和左右兩邊增添了精美的壁畫和浮雕,地上鋪設著拼花的瓷磚。

頂部吊掛著巨大的燈盤,正中央的位置柔和的光芒給通道帶來了明亮,恩萊科看了一眼那柔和的光芒便知道,那是太陽的光輝,通道頂部想必架設著某種裝置,將太陽的光輝收集並且照射到了這里。

行走在這里的人顯然稀少了很多,而且大多數是神情安詳、舉止端莊沉穩的神職人員和身形矯健、肌肉發達、兩眼炯炯有神的高強武者。

偶爾可以看到一兩個顯然不屬于這里的人物,他們的身邊全都有一位帶領者。

“我剛才說過,蒙提塔並非您所認為的天堂,這里有著森嚴的等級,你現在應該有所體會,這里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無法進入的所在,當然對于您來說,則沒有這樣的限制,您是我們最為尊貴的客人。”老者說道。

“這里應該便是雲中之城的上層吧,什麼身分的人能夠到達和居住在這里?”恩萊科問道。

“確實如您所說的那樣,這里是上層,無論是從高度上還是從地位上說來都是如此,居住在這里的是長老和他們的妻子,以及八歲以下的子女,這里還有些房子是為侍從們準備的,不過他們真正的家在下面,那里有他們的妻子和孩子。”

老者說道︰“至于能夠到達這里,任何人只要有長老陪伴都可以到達這里,不過擁有賢士以上身分的人能夠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在這里自由行動。”

“您剛才說八歲以下的子女,難道到了年紀,原本居住在這里的孩子就要被迫離開父母身邊?”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在雲中之城,八歲以上的孩子必須到學校去上課,除了學習閱讀和書寫,男孩們必須學會如何作戰,蒙提塔雖然能夠用它的熱忱,令像您這樣杰出的工匠來到這里,但是我們的國家仍舊必須由我們自己來守護。

“雲中之城的男孩子可以什麼都不會,但是他必須是個優秀的戰士,他必須能夠守護這個國家,如果連這個都無法做到,除非他在別的方面擁有出眾的才華,要不然他將會遭到放逐。

“至于女孩子們,她們必須學習傳統,必須學會如何支撐家庭,學會如何令家庭得以繁衍昌盛,她們的學業一點不比男孩子輕松,因為她們職責重大,擔負著令家族繁榮昌盛的使命。”

“你們的子女什麼時候能夠回到你們的身邊?”恩萊科問道。

“他們如果想要探望我們,隨時可以讓侍從傳遞消息過來,我很樂意將他們接回家中團聚幾天,如果他們想要住在我們身邊,那麼他們就得努力令所有人承認他們的價值。

“用品行和努力工作令眾人接受他們,並且推選他們擔任長老,蒙提塔每年都有這樣的機會,另外一條路則要看各人的天賦,他們可以刻苦鍛煉自己的武技,成為一個高強的武者,他們將會受到最為隆重的邀請回到這里。

“當然更加光明的道路便是成為牧師和魔法師,成為牧師除了虔誠的信仰之外,對于神聖魔法的掌握也必不可少,並不是每一個牧師都能夠做到這一點,因此大多數牧師都在下層和平民中間宣傳教義。至于魔法師則沒有這個限制,任何一個擁有潛質被魔法師看中的孩子都將有幸住在這里,在三年之中他如果能夠證明自己擁有成為魔法師的資歷,他便能夠成為這里的一員。

“正因為如此,那些天才並不曾真正住在下面,他們只需要和同齡人待上一個月,便可以回到這里,第一王子和第一公主便是最好的證明,八歲那年第一王子已經在接受高級武技訓練,雖然他的力量還不足以讓他和真正的戰士相抗衡,不過他對于武技的領悟已經令這里大多數人難以成為他的老師,能夠指點他的只有那幾位長老。”

說到這里,老者突然間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很可惜,不久之後連那些長老也無法對他有所幫助,令人遺憾的是蒙提塔王國並沒有足以指點他的聖騎士存在,其後的歲月,第一王子只能夠依靠自己的摸索來提高實力,而出于前車之鑒,雲中之城的長老們對于他看守得極為嚴密,絕對不允許他像他母親當年所做的那樣突然間離家出走。

“現在我們這些老家伙所能夠做的,便是祝福他能夠從棄劍之石上獲得領悟,不過五百年來有多少人曾經努力嘗試過,但是沒有一個人得以成功。”

“棄劍之石?”恩萊科問道,他的好奇心突然間升了上來。

“蒙提塔除了聖者荷里之外,偉大的托木爾是最受人敬里和推崇的英雄,他晚年生活在寂寞和孤獨之中,他的寂寞來自于沒有對手,他的孤獨是因為除了武技,他對于任何事情都毫不關心。

“傳說之中他最後折斷了那把伴隨他爭戰半生的長刀,拋棄了另外一把令他戰勝真正強敵的、擁有魔力的短刀,拋棄了所有這一切之後,他四處游蕩,兩年之後他在一塊大石之上留下了一篇難以理解的心得,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人知道他去往何方,更沒有人知道他最終埋骨何處,大石上所記載的是他畢生對于武技的領悟,幾百年來有無數絕頂武者在這塊大石面前冥思苦想,但是沒有一個人從中有所收獲。”

“我能夠看一看那塊充滿傳奇的巨石嗎?”恩萊科急切地說道,擁有那位武者技藝的他,自然想要對于那位最強的武者有進一步的了解。

“可以,那塊巨石對于任何人都開放,曾經在巨石面前冥思苦想的並不僅僅只有蒙提塔人。”老者微笑著說道。

正當恩萊科心情興奮並且躍躍欲試的時候,突然間前面傳來音樂和歡笑的聲音。

不遠處有一道廊檐,外面是傾盆大雨。

廊檐的盡頭是一座宮殿,宮殿顯然是用原來的山岩雕琢而成的,因此看不出任何絲縫隙。

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屋頂,雪白的柱子旁邊安放著雪白的離塑。

蒙提塔的雕塑粗獷渾厚,有一種草原人獨有的氣魄。

正中央的位置聳立著兩頭狼的雕塑,它們親熱地交叉著脖頸依偎在一起。

蒙提

北大叔 於 2008-01-16 09:47: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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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1-16 09:48:00
第二十七集
第一章越來越熟練的謊言

肆虐的狂風,拍打著用厚實木板釘成的白漆外窗,從窗戶縫隙之中鑽進來的風,發出“嘶嘶”的響聲。

窗外滿是狂風呼嘯的聲音,听著這令人煩悶的聲音,恩萊科暗自猜測,住在山下的巴山以及部族之中的其他人,現在怎麼樣了。

在雲中之城住了幾天之後,恩萊科總算明白為什麼那位老者告訴自己,蒙提塔並非自己想像之中那樣平靜和諧。

在雲中之城有溫暖舒適的房間,厚實的牆壁抵擋住了肆虐的狂風,廚房的爐子上用小火慢慢炖著一鍋羊肉,香氣從廚房之中飄溢出來,弄得整個房間都是。

住在雲中之城,風暴並不能夠阻止人們的行動,如果自己感到無聊,大可出門到處轉轉,這里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他是新來的兵器制造大師。

即便在風暴籠罩之下,住在雲中之城上的人也不曾停止過交際和娛樂,那條四通八達的內部通道,將整座城連接在一起。

雖然住在這里只有幾天,不過恩萊科已經清楚地感覺到住在這里的人,和其他蒙提塔人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異。

對于蒙提塔人來說,雲中之城無異于天堂,而這些生活在天堂之中的蒙提塔人,就仿佛是受到諸神垂青,得以進入天堂的使徒。

這里的大多數人都循規蹈矩,完全沒有草原子民的那股豪邁和野性,顯然他們很害怕做錯事情,以至于遭到放逐被驅趕到草原上,去面對可怕的狼群和那更為恐怖的風暴。

和身邊的人交談了一番,恩萊科總算明白,為什麼蒙提塔從來不曾存在著貴族。

即便國王和王後對于蒙提塔人來說,也只不過是一個職位,而並不代表著他們本質上比普通人更加高貴。

他原本並沒有注意到,無論是老者還是其他人,談論起國王和王後的時候,從來不在後面加上“陛下”這個尊稱。

恩萊科更驚訝地發現,即便站立在旁邊的侍從和衛兵,面對國王的時候,也用“你”、“我”互相稱呼,反倒是那些戰士看到自己的時候,經常畢恭畢敬地稱呼自己為“您”。

仿佛身為兵器打造大師的自己,要比國王更能夠令他們感到尊敬。

短短的幾天之中,恩萊科對這里的風俗習慣了解了很多,不過隨著了解的加深,他卻越來越感到糊涂。

對于有些事情,他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對于另外一些事情,顯然已經超越了他所能夠想像的範圍。他越來越感覺自己不屬于這里。

剛才在雲中之城轉了一圈,恩萊科在城東側編織絲綢錦緞的作坊區,流連忘返了很久,無論在卡敖奇王國,還是索菲恩,抑或是萊丁,他見識了無數華麗的錦緞和精美的絲綢,可以說,那里的上流社會就是用這種昂貴的材料精心包裹起來的。

事實上,他自己也曾經是被這種昂貴材料包裹的物品,那段糟糕的經歷,令他不堪回首。

反倒是在蒙提塔王國,他很少看到全部用絲綢制作的衣服,絲綢頂多被拼接在服飾中最亮麗、最顯眼的部位。

但是,這種昂貴的布料居然出自于蒙提塔王國,更進一步的說,包裹整個世界的精美絲綢,正是來自于雲中之城。

這不由得不令恩萊科感到疑惑不解。恩萊科對于雲中之城充滿了好奇,不過很多地方對他來說是禁止進入的禁地。

以恩萊科的本領,想要潛入那些所謂的禁地當然輕而易舉,不過恩萊科並不打算這樣做,因為他實在受到了蒙提塔人太多的款待。

這些盛情款待中,大部分令恩萊科感到非常滿意,不過,另一部分則令他深感困惑。

當他被安頓下來的那天晚上,老者送來了四個服侍他的漂亮侍女,不過蒙提塔王國的所謂侍女,顯然和其他國家的概念完全不同。

幸好恩萊科及時發現了這件事情,他婉言謝絕了老者的好意,出乎恩萊科預料之外的是,那幾個侍女仿佛受到了奇恥大辱一般,神情陰沉,顯得非常難看。

回到家中,濃郁的羊肉香氣令恩萊科食指大動,莉拉這個小丫頭的手藝確實出色,這令他感到極為慶幸。

恩萊科听到內屋之中所發出的陣陣兵刃劈空的聲音,顯然小丫頭正在獨自演練武技,那是昨天晚上自己傳授給她的技藝。

正當恩萊科打算自己動手填飽肚子的時候,突然間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

打開房門,令他感到詫異的是,來的居然是那位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怎麼有空光臨寒舍?”恩萊科畢恭畢敬地問道,他畢竟不是一個蒙提塔人,理所當然地用自己早已經習慣了的方式說話,因此不知不覺之中,在王子的後面加上了殿下的尊稱。

“勒克累斯先生,您方便接待我嗎?”那位年輕的王子說道。

“請進。”恩萊科側身讓達克王子進來之後,說道︰“真是巧得很,我剛剛從外面回來。”

“我看到您回來的,我在外邊已經等了一會兒。”這個答案令恩萊科感到相當意外。

不過更令恩萊科感到意外的是,王子突然間側耳傾听了一會兒說道︰“您屋子里面有人在練習武技,我能夠欣賞一下嗎?”

恩萊科的心突然猛地一跳,如果讓王子殿下看到莉拉的武技,想要讓他不起疑心,恐怕相當困難。

“莉拉,有客人來了。”恩萊科提高嗓門說道,他轉過頭對王子殿下笑了笑,說道︰“是我的小侍女,她同時也是我的徒弟和助手,我讓她幫著試試新打造的兵刃是否合手。”

恩萊科正說著,莉拉已經從內屋走了出來。

小丫頭不再是那副假小子模樣的打扮,她現在身上的穿著,和部族祭拜他們所崇拜的妖魔那天穿著的長裙,十分相像。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別在腰間的那柄外表美觀的小匕首,被一把模樣簡樸的彎刀所代替,這是她纏著恩萊科為她重新打造的武器。

王子看了一眼莉拉,不過他更多的注意力顯然放在那柄彎刀之上。“您又打造了一把。”王子看著那柄彎刀說道。

“是的。”恩萊科簡單地回答道。

“勒克累斯先生,听說您推辭了送給你的侍女,也拒絕了所有的助手。身為一個異國人,推辭侍女我完全能夠理解,這樣的事情以往也曾經發生過幾次,不過拒絕助手是為什麼?難道您害怕別人剽竊您的技藝嗎?”王子問道。

“您誤會了,也許所有人對我全都有所誤會,我並非您和那位引領我前來的老先生所認為的那樣,是個打造兵刃的專家。”

恩萊科一邊構思著能夠說得過去的謊言,一邊說道︰“在萊丁有很多打造兵刃的專家,他們所追求的是完美的打造技藝,他們所注重的是打造出來的刀劍是否鋒利,在戰斗之中是否容易折斷,以及能夠發揮多麼巨大的威力。”

恩萊科看著王子殿下疑惑不解的神情,心中暗自高興,根據以往的經驗,要讓別人相信自己的謊言,除了謊言本身必須顯得高深莫測和出人意料之外,事先將別人的腦子弄得一塌糊涂,同樣也是不二法門。

恩萊科繼續說道︰“而我最在乎的,並不是武器本身的質地如何,我所在意的是,我的武器在什麼樣的戰士手中,能夠令他發揮出最強大的戰斗力。”

說到這里,他突然間想起當初在荒漠之中戈爾斯羅的營地,曾經听過戈爾斯羅和那個厚臉皮小丫頭所說的那番話。

靈光一閃,恩萊科終于有了一套完美無缺的說辭。

他說道︰“王子殿下,您是一位杰出的武者,您應該很清楚,對于一位絕頂武者來說,再進一步謀求突破是何等困難,而擁有一件強力的武器,幾乎等同于武技突然間提升了一個檔次。

“但是強力的武器,比如那些擁有特殊力量的魔法兵器,簡直是可遇而不可求,更何況,哪怕極為幸運的弄到了一柄魔法兵器,那把兵器也未必適合獲得者原本修煉的武技。

“面對這種兩難的處境,有些武者甚至為了那柄好不容易到手的兵器,重新修煉自己的武技,甚至連我也不得不佩服這些武者所擁有的毅力和決心。”

說到這里,恩萊科突然間想起了那個厚臉皮的小丫頭希萊婭,她便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正因為如此,我很久以前便放棄了這條道路,我並不打算刻意去打造一柄強大無比的武器,我所要打造的,是最能夠令使用者發揮出自身力量的武器。”

恩萊科招了招手,示意莉拉將腰際的彎刀解下來。

他輕輕地從刀鞘之中抽出彎刀,彎刀之上那銀質的鍍層,在燈光映照之下,閃爍著絢麗迷人的光彩。

“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樣,這柄彎刀樣子非常奇特,它絕對不可能出自我的任何一位同胞之手,除了大魔導士卡立特大師,也許他會贊同我的觀點。這並非是因為我盲目的自信,和目空一切的狂妄,而是因為對于大多數兵器打造大師來說,這把武器可以讓他們找到無數缺陷。

“這柄彎刀為了達到較為堅韌的目的,因此材質上稍微軟了一些,刀身過于輕薄,別的兵器打造大師絕對不會選擇這種構造,刃面的弧度如此大,不但不利于用力劈砍,而且攻擊的距離也大大縮短。

“按照常規,這是一件不合格的兵刃,一位真正的兵器打造大師,他會令打造出來的兵器,不但具有韌性而且刀口也堅硬鋒利,刀身不會過于輕薄,而且弧度也不會太大,那將是一柄完美的彎刀,在他們看來,那適合于所有的武者。

“不過我就不同,我並不在意誰能夠得到我所打造的兵器,我所在意的是,我打造的兵器能夠令什麼樣的武者發揮出最為高超的實力。

“我走過大半個世界,見識了各種各樣的武者,你們蒙提塔人擅長騎馬,武技之中劈砍和擊刺並不經常使用,反倒是一掠而過的削切手法數不勝數,我所打造的這種彎刀,就是最適合于這種武技的兵器。

“它並不是用來和別人硬踫硬進行格擋的,也不是為了砍進重重鎧甲之中令對手受到傷害,它應該輕盈地飛掠跳動,在對手要害和關節部位尋找目標,它應該被用來輕盈地切開敵人的咽喉,而不是砍下對方的頭顱。

“我之所以不需要其他助手,是因為他們只會壞我的事情,您應該很清楚,一個人的習慣是多麼難以改變,那些助手們早已經習慣了用他們的思維來打造兵器,他們會在不知不覺中,在我需要他們用力將刀身打薄的時候,輕輕地落下錘子,而當我只需要輕微的錘煉的時候,他們卻按照習慣拼命錘打。

“更何況,大多數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想要打造什麼樣的兵器,我站在鐵砧旁邊,腦子里面所想的卻是某個我曾經見到過的武者,以及他所擅長的武技。

“對于我來說,靈感遠遠超過了打造技藝本身,那些站在一邊的助手,除了妨礙靈感的產生,他們根本就做不了任何事情。所以我不要助手,不要任何助手,我是一個孤獨的打造者,孤獨令我得以打造出好的兵器。”

那位王子殿下顯然已經被這番言論深深吸引,這實在是他所听到過最為高明的一番見解。

事實上,他曾經和雲中之城所有的打造大師密切地交談過,他們雖然對于打造的技巧了如指掌,不過在那位王子殿下看來,他們都只是優秀的工匠。

而眼前這個年輕的萊丁人,給他的印象完全不同,他無疑是一位藝術家,一位追求完美,同時又充滿了寂寞和孤獨的杰出藝術家。

在他的領域,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觀點和看法,他甚至無法找到一個志同道合的同道中人。

這位王子殿下很能夠理解這種寂寞和孤獨,因為他最為崇拜的一個人,正是一位充滿了寂寞和孤獨的古代英雄。

一個是因為找不到對手而感到寂寞和孤獨;一個則是因為得不到理解,而感到寂寞和孤獨。

這位王子殿下暗自猜測,也許這樣兩個人生活在同一個時代,他們將不會再感到寂寞和孤獨,也許他們倆能夠嘗試合作,並且創造出某種震驚世人的玩意兒。

只可惜時間的長河,將他們兩人隔開了足足五百年之久,一個在上游,而另外一個則在下游。

“您是我所見過最偉大的人,我相信有朝一日,您肯定能夠超越大魔導士卡立特。”王子無限誠懇地說道。

“對了,您說您走過世界上大部分地方,而且您擁有如此非凡的打造技藝,我感到極為好奇,您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學習兵器打造的,您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獲得如此靈感的呢?您的年齡實在令我感到有些驚訝。”

听到王子殿下如此一說,再看到王子充滿了崇敬的眼神,恩萊科暗自琢磨,他這次是不是又表現得太過火了,如果希玲這個小丫頭在身邊,恐怕她又得對著自己痛下毒手了。

恩萊科現在想要掩飾,顯然已經來不及了,他只得淡然地說道︰“我的家族世代以打造兵刃為生,我四歲起便在石磨旁邊度過,八歲開始拉扯風爐,對于那時的我來說,那是一件極為辛苦的工作。

“十歲開始,我能夠打造一些小東西,我的靈感和我的異想天開都來源于此,不過我的家人並不理解我的思想,他們認為我離經叛道,他們確信我不適合站在火爐旁。

“我的家族同時也經營著一家武器商行,萊丁大多數打造世家都是如此,我被指派給叔叔,跟著他一起行走各地經營家族的產業,雖然這令我遠離了家族,不過並沒有令我遠離火爐,相反地,沒有人管束,我可以任憑自己自由發揮。”

恩萊科的話,更令那位王子殿下深感敬佩,因為他的一身武技,是經過多位武技高超的長老精心指點,悉心傳授而得來的。

等到他的武技超越了他所有的老師,但是蒙提塔又沒有更加高超、已經通曉了武道真諦的絕頂高手,他不得不通過自我摸索和修煉,以提高自己的實力。

最近這幾年間,這位王子一直在追求突破自我,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沒有老師的教導而想要找到真知,會是多麼困難。

而眼前這個比自己要小得多的萊丁人,顯然已經找到了真知。

甚至在他看來,小萊丁人所擁有的獨特見解,遠遠超過了他所知道的其他任何一位兵器打造大師,也許他已經相當接近于大魔導士卡立特的境界。

這位王子殿下發自心底由衷地敬佩,就在片刻之間,他已經將恩萊科當作了最值得親近的摯友。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之中,兩個年輕人無話不談,恩萊科一開始還感到一絲拘束,原本在他心目中,只要和王室成員有關,都難免有這種拘束的感覺,唯一的例外,便是和克麗絲待在一起的時候,克麗絲的身上實在沒有一絲王室成員的味道。

不過這位蒙提塔第一王子殿下的熱情,很快地令恩萊科感到輕松起來,他令恩萊科想起了遠在故鄉的凱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倆有著很多相似的地方,不過相比之下,凱特反倒顯得稍微古板一些,也許這同他從小受到的騎士教育有關。

索菲恩王國的騎士教育,雖然成功地塑造了他堅韌的精神意志,不過同樣也令他背負了重重拘束。

而這位王子殿下顯然沒有絲毫的拘束,看來蒙提塔的王家,也要比索菲恩的普通騎士家族,擁有更多的自由和生氣,這樣的認知,令恩萊科感到深深的無奈。

說實在的,恩萊科對于這種輕松平和的氣氛相當喜愛,很快,他便和王子殿下無話不談起來。

“對了,那位引薦我進入雲中之城的老者,到底是誰?為什麼所有人都對他如此畢恭畢敬,甚至連你的父親,至高無上的國王陛下也尊稱那位老者為‘您’?據我所知,這樣的稱呼並不普通。”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當然了,我的父親無論如何不能不對他表示恭敬,畢竟他是父親大人最為尊貴的岳父,至于別人為什麼對他那樣恭敬,那是因為他曾經擔任過蒙提塔的國王,退位之後,他總是在蒙提塔四處巡游,經常到牧民中間收集他們的要求和看法,正因為如此,現在的他比當年坐在國王寶座上的他,更加受到眾人的崇敬。”王子笑著說道。

這個答案將恩萊科嚇了一跳,他確實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那位老者竟然是上一代蒙提塔國王,而大魔導士希茜莉亞就是他的女兒。

這樣一位充滿傳奇色彩的大人物,竟然顯得如此平凡,恩萊科確實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你的小侍女難道沒有告訴你,我外公的身分?”王子問道。恩萊科看了看莉拉,小丫頭居然沒有一絲恐慌,僅僅是低下了頭。

“有的時候我真想好好教訓她一下。”恩萊科無奈地說道。

“哈哈,看得出來你還無法適應這里的一切,你居然讓牧師來給你的侍女療傷,老實說,當時很多人都以為你過于無禮,幸好我的外公替你解釋了一番。”王子殿下笑著說道,他顯得極為愉快,仿佛所說的是一個有趣的笑話一般。

“這很無禮嗎?”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蒙提塔不比你們萊丁,能夠施展神聖魔法的,在這里都是長老,你現在應該明白,你的要求在蒙提塔是多麼荒唐了吧。”王子笑道,他拍了拍恩萊科的肩膀︰“更何況,你用鞭子抽打你的女人,原本是要讓她接受教訓,現在你卻讓牧師治好了她的傷勢,豈不是根本沒有達到教訓的目的?”

“不是說給予鞭撻的人,同樣也要照顧受到鞭撻的人,直到她痊愈嗎?”恩萊科立刻問道,他開始有些懷疑自己受到了整個部族的蒙騙。

不過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位王子殿下居然點了點頭︰“是的,這確實是蒙提塔的法律,這是為了避免惡意的虐待和過度懲罰的存在,對于蒙提塔來說,每一個人都無比寶貴,我們絕對不會允許惡意傷害和虐待的行為。”

王子轉過頭來看了莉拉一眼,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不過,你顯然誤會了照顧的意思,我的朋友,要知道你是丈夫,在蒙提塔丈夫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應該有一家之主的威嚴。

“在蒙提塔,丈夫對于自己女人的照顧,是想方設法讓她吃飽、穿暖、保護她遠離危險,並且維護她在部族之中的尊嚴。而女人則必須精心伺候丈夫,為他生兒育女,為他做飯、縫補衣服,如果女人犯了錯誤,就要適時地給她一頓鞭子,令她永遠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如果我的女人做錯了事情,我會讓她自己一邊默念著她所犯下的錯誤,一邊讓她接受懲罰,懲罰完畢之後,她還得精心服侍我和她的姐妹——我其余的妻子們,我會審視她的表現,以確定她是否真的得到了教訓。”

王子殿下的話令恩萊科暗自咋舌,他絕對沒有想到蒙提塔人對于妻子如此嚴厲,不過他暗自慶幸克麗絲沒有听到這番話,要不然大難臨頭的將是他自己。

“我當時沒有太過注意,因此下手太狠了一些。”恩萊科搖了搖頭說道。

“看你的樣子,你也不可能下太狠的手。”王子搖了搖頭說道︰“被抽昏過去,用冷水潑醒,再昏過去,再潑醒,來來回回好幾次,這對于我們蒙提塔人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小時候誰沒有挨過這樣的揍?無論男孩女孩都是如此。

“那時候還不是得忍著傷痛起來做事,鞭撻畢竟是皮肉之傷,傷不了筋骨的,雖然牽動肌肉會感到痛苦不堪,不過並不代表無法行動。對于我們蒙提塔人來說,這段痛苦的經歷,能夠令我們將錯誤牢牢地記在心中,鞭撻時那短暫的疼痛雖然劇烈,但是並不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而且為了讓傷口迅速痊愈,同時又加深印象,我們還有特殊的偏方,用山羊的尿液再加一些鹽涂抹傷口,是令傷勢迅速痊愈的極好辦法,而加倍的疼痛顯然對于記憶力很有幫助,這恐怕是讓人牢牢記住教訓的最好辦法。”

王子殿下的話令恩萊科膽顫心驚,他確信自己絕對不可能像這樣心狠手辣。

“如此說來,我得向那位受尊敬的牧師賠禮道歉,居然提出了如此失禮的要求。”恩萊科連忙說道。

只見王子殿下擺了擺手說道︰“用不著,用不著,替你妻子治傷的是我的妹妹,別的牧師都不願意做這件事情。”

這個答案顯然大大出乎恩萊科的預料之外,他絕對沒有想到,勞動的居然是公主殿下的大駕。

“你能不能帶我去見見你的妹妹,我要當面表示感謝。”恩萊科誠懇地說道。

“用不著,反正對于她來說,救助所有人是她的職責,我的妹妹挺奇怪的,也許她在索菲恩待了太久,因此變得不再像是蒙提塔人了,她甚至當眾宣布,要終身侍奉她的神靈,而不願意選擇侍奉她的丈夫。”王子殿下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他的臉上盡是無奈。

“難道蒙提塔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他對于蒙提塔的風俗了解的並不透徹。

“按照道理說,蒙提塔的女人是絕對不允許不結婚的,到了年齡如果還不挑選丈夫的話,部族將會替她選擇一個丈夫,要不然就將遭到驅逐,在雲中之城則是由我的父親,大法官來擔當仲裁者的角色。

“不過我的妹妹畢竟有些特別,擁有特殊力量、能夠施展神聖魔法的她,享有諸多特權,而雲中之城創建之初便確定,長老的私人問題,大法官的裁決並不具有影響力。

“我的妹妹很聰明地在成為長老之後,宣布了她的決定,雖然她的決定和蒙提塔的根本相違背,不過這畢竟是她自己的私人事務,她不肯出嫁雖然會令很多青年傷心,不過並不會影響到其他任何人的利益,因此我的父親也沒有管轄這件事的權力。”王子殿下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你好像對于自己的妹妹非常無奈。”

“是的,雲中之城的每一個人都對這個丫頭毫無辦法,她很固執——這一點和母親一模一樣,而且她擁有令人難以想像的魔法天賦,她卻偏偏選擇侍奉神靈。每一個人都對此感到惋惜,因為這個丫頭原本很有希望能夠成為蒙提塔第二位大魔導士。”王子殿下嘆息道。

“听說公主殿下跟隨王後陛下回到蒙提塔的時候,曾經帶回來一個聖杯。”恩萊科試探著說道,他的心緊張得怦怦直跳。

“你說那個東西啊!在我看來,那東西可算不上是一個杯子,那是個……”王子用手比劃了半天,最終還是找不到合適的形容方法。

“唉——我帶你去親眼看看不就得了,那是個相當奇怪的東西,不過我警告你,千萬別給她纏上,那東西是很麻煩的。”王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看他的神情,頗有幾分苦惱。

但是恩萊科的心情卻興奮異常,他絕對沒有想到,事情居然進展得如此順利。

雖然他已經感應到那個聖杯的存在,甚至已經知道它所在的位置,不過恩萊科在沒有了解內幕的情況下,並不打算輕舉妄動。

畢竟他並不知道,隱藏聖杯的所在到底埋伏著何等可怕的機關,更不知道,大魔導士希茜莉亞在上面布下過什麼樣的禁制。

恩萊科很清楚,偷竊的機會可能只有一次,如果他失敗了,大魔導士希茜莉亞肯定會加強防備。

無論是恩萊科還是克麗絲,都並不打算從希茜莉亞的手中搶奪那個聖杯。

對于克麗絲來說,約束她的是當年的那句承諾,而對于恩萊科來說,他天性不喜歡搶奪,偷竊已經是他道德準繩的極限了。

一路之上,恩萊科猜想著所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以及有可能看到的隱秘布置。

他一邊跟在王子殿下的身後行走,一邊回憶著當初在索菲恩郊外的營地之中,喬給他上的那些有關陷阱和機關的課程。

同樣有關魔法陷阱、魔法陣、特殊結界的知識,也被他從腦海深處翻了出來。恩萊科很清楚,在行動之前做好充足的準備,是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

不過當他親眼看到那個聖杯的時候,仍舊免不了大吃一驚。

他所吃驚的並不是聖杯隱藏的多麼隱秘,也不是有多麼可怕的機關守護在那里,更不是因為大魔導士希茜莉亞在那里布設了強大的魔法陣。

事實上,那個聖杯周圍,什麼防御和守護的東西都沒有,它就光明正大地擺放在正中央的一座一人多高的台座之上。

平心而論,那東西確實不太像是杯子,如果真的要將它和杯子聯想在一起的話,那也是一個被壓扁了的杯子。

那座聖杯只有手掌高,杯口同樣也有手掌大小,底部很淺,只有兩截手指般深,底座和支柱上面盤成一圈圈的螺紋。

整座聖杯閃爍著耀眼的金光,就像海盜島那座神奇的聖殿之中一模一樣,恩萊科確信那並不是因為材質的關系,而是一種他所不知道的魔法能量。

跟在王子殿下身後,恩萊科緩緩地走上了石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聖杯之上,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所在。

他有一種沖動,那便是搶過聖杯轉身就逃。這里,沒有人能夠阻擋得了他的逃跑。

不過蒙提塔人的盛情款待,和王子殿下對他的推心置腹,令恩萊科難以忘懷,說實在的,這位王子殿下的熱情,令他對王室成員不再感到畏懼。

恩將仇報顯然不是恩萊科做得出來的事情,他現在甚至在苦思冥想,如何從聖杯之中獲得永生的秘密,這樣對于克麗絲也算有個交代。

將聖杯盜走,實在太對不起這些熱情洋溢的蒙提塔人了。

恩萊科完全能夠感受到蒙提塔人的那種真誠,這完全不同于當初在萊丁王國的經歷。

在萊丁王國,自己同樣得到過熱情洋溢的款待,一路之上,品嘗了難以計數的美味佳肴。

不過那個時候,恩萊科並不認為,泰米爾是發自真心邀請他和他的同伴。

他原本就猜測,這些萊丁人對自己另有所求,只是,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身分早已經敗露。

和在萊丁王國完全不同,生活在蒙提塔的每一天,恩萊科都在擔心身分會暴露,不過,在這里的每一天都讓他感到少有的溫馨。

這里的草原,養育出了一群純樸真誠的子民,雖然自己對于他們的很多方面難以理解,甚至根本無法接受,不過恩萊科的確很喜歡這個地方。

生活便是在旅行,在旅行之中生活,每一個人都在為一個團體而辛勤工作,大家齊心協力,度過平靜祥和的每一天。

恩萊科緩緩靠近那座聖杯。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每一條紋路,還有那些神秘的魔紋以及符咒。

這座聖杯的表面雕刻著無數魔紋,令恩萊科感到驚訝的是,這些魔紋在不停地旋轉變化。這些魔紋仿佛是活著的一樣,恩萊科甚至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生命的跡象,那是一種不可預知的波動,更是一種難以理解的振蕩。

恩萊科很想用手輕輕撫摸,不過他並不敢輕易造次,因為那位王子殿下就站在身邊。

突然間,聖杯傳來了一陣清脆悅耳的叮當輕響,仿佛是一首美妙的樂曲,正在這神聖的殿堂之上回響。

正當恩萊科感到奇怪的時候,突然間,從杯口的邊緣伸出了一個非常可愛的小腦袋。

他和聖杯一樣渾身閃爍著燦爛的金光,有著一對晶瑩剔透的藍寶石眼楮,眼珠緊緊地盯著恩萊科這個不速之客。

恩萊科也同樣好奇地盯著那個小東西。

和精靈一族一樣,那個小東西有著一對尖翹的耳朵,這令恩萊科想起了天空之城的精靈們,以及那個不幸被自己摸了一下耳朵的仙奴。

說實在的,恩萊科確實有些想念她,不過從內心深處,他又祈禱那個小精靈永遠也找不到他的行蹤。

有了前車之鑒,恩萊科並不打算再一次撫摸這個小東西的耳朵,誰敢說智慧之神在創造他的時候,沒有將精靈一族的風俗和習慣,也一古腦兒的灌輸在了里面。

恩萊科很確信一件事情,他用不著通過鞭撻來提醒自己牢記曾經犯下的錯誤,他自信永遠都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不過他並不知道,他根本就沒有理由如此自信,這個世界上除了撫摸耳朵之外,還有其他用來定情的方式。

恩萊科繞著聖杯緩緩旋轉,那個小東西也跟著一起轉動,顯然他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相當感興趣。

從那張精致的面容上,恩萊科無從猜測小東西的性別,當初他在歌鈴的時候,便沒有成功地區分過那些精靈的雌雄,他們簡直是一模一樣。

不過只要一想到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這樣奇怪的生命形態,那麼這個小東西到底是什麼性別,也就沒有什麼好猜測的了。

恩萊科很希望那個小東西能夠再探出一些身體,好讓他仔細觀察,不過小東西仿佛非常怯懦,又仿佛有些害羞似的,只是冒出一個腦袋,閃爍著一對藍寶石的眼楮,緊緊地盯著他看。

“你已經看到了,這就是你想要見識的東西,你叫它什麼?它像是一個杯子嗎?”站立在一旁的王子殿下笑著說道。

那個小東西顯然听得懂王子所說的一切,只見他立刻鼓起了腮幫子,惡狠狠地瞪著王子殿下,那個樣子實在有趣極了。

“它為什麼被供奉在這里?”恩萊科問道,他四下張望著,這才發現,這里並不是供奉智慧之神的地方。

教堂的四周空曠而又整齊,高高的天頂,柔和的陽光筆直的照射下來,地上布設著幾個巨大的魔法陣,不過那並不是用來對付敵人的手段,而是用來和神靈溝通、召喚強大的神聖魔法時所需要的裝置。

恩萊科雖然不能夠施展神聖魔法,不過他對于神聖魔法所知甚深,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位理論方面的神聖魔法專家。

這一方面是因為他曾經花費大量心血,致力于“生命聖水”制造裝置的開發,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寄居在他靈魂深處的那個魔物莫斯特,神聖魔法是魔族的克星,這些魔族自然對于神聖魔法也有著特殊的認識。

恩萊科掃視了一遍這些神聖魔法陣,這全都是屬于生命女神的力量,再加上這里看不見任何塑像和浮雕,諸神信仰之中,只有生命女神的神殿用不著供奉她的塑像,對于生命女神的膜拜,更是早已治愈了不少的病人。

這座聖杯應該是智慧之神的造物,為什麼它會被擺放在生命女神的殿堂之中呢?恩萊科百思不得其解。

“親愛的哥哥,你帶人來參觀,為什麼事先不通知我?我可是這里最好的導游呢!”隨著一陣清脆悅耳的話音響起,教堂的側門被輕輕打開,一位美麗的少女輕盈地走了進來。

不知道為什麼,恩萊科感到那位少女對他來說是那樣熟悉,有一絲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卻又想要敬而遠之。

恩萊科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畏懼,直到那位少女走到他面前,露出溫馨祥和的笑容。

那一瞬間,恩萊科不由自主地朝後面畏懼地退開一步,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因為他仿佛突然間感到希玲那位可怕的母親——那位掌控者組織的最高領導人,站立在自己的眼前。

不過等到恩萊科的心情平復下來之後,他這才發現,眼前這位少女和希玲的母親,從容貌上來說,並沒有一絲相像的地方。

相同的是她們的氣質,同樣高貴典雅,同樣溫馨恬靜,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足以平復任何一顆忐忑不安的心。

恩萊科的反應,令王子和公主全都感到極為奇怪。

在王子的記憶之中,幾乎每一個看見自己妹妹的年輕人,無不被妹妹的美貌和氣質所吸引,即便偶爾有一兩個人能夠保持風度和理智,他們也會顯露出欣賞和羨慕的神情。

為什麼這位來自萊丁的朋友,竟然會顯露出畏懼的神情?

王子朝著自己的妹妹上上下下張望了兩眼,他看不出妹妹身上有絲毫足以令人感到畏懼的東西。

“難道我很可怕嗎?”那位公主殿下輕聲問道,她的直爽令恩萊科大吃一驚。

恩萊科又找到了一個眼前的少女和那位美麗婦人之間的區別,這位公主殿下畢竟是個蒙提塔人,有著蒙提塔人特有的直爽。

“喔——我剛才失禮了……”恩萊科含糊地說道,不過他想不出足以彌補這一切的任何說辭。“也許我們應該告辭了,王子殿下,我很想見識一下,您苦思冥想一直在參悟的那塊傳奇般的大石。”

恩萊科連忙打起了逃跑的主意,這是他最擅長的一件事情。

那位王子殿下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始終猜不透其中到底有什麼奧妙,不過他並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更何況,他原本就想帶著這位新結識的朋友,去看看那塊大石。

領悟到兵器打造真諦的他,也許同樣能夠從中看出一些名堂來。即便仍舊無法參透其中的奧妙,有所提示也是好的。

王子殿下對于恩萊科有那麼一絲信心,除了剛才恩萊科所說的那番話,令他感到莫測高深以外,恩萊科曾經說過,他周游各國見識過眾多的武者,這同樣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王子殿下很早便有逃離雲中之城的念頭,只可惜雲中之城里面的人,早已經從他的母親身上汲取了教訓,四周的守衛之嚴密,令他根本就沒有逃脫的機會。

正因為如此,當他听到恩萊科那番謊話的時候,雖然頗為他新結識的朋友空有滿腹才華,卻得不到家人的理解而感到不平,不過他同樣也深深羨慕,那能夠自由自在游歷各國、遍識天下武者的生活。

在不知不覺之中,這位王子殿下將新結識的萊丁朋友,當作是自己夢想的化身。

沿著回廊向城市的西側走去,一路之上風暴仍舊肆虐,傾盆大雨將大片的廣場化作了池塘,池塘之中波光粼粼。

那塊大石暴露在風雨之中,大雨劈劈啪啪地擊打著石壁。侍從為他倆拿來了雨傘,但是雨傘在狂風暴雨中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恩萊科仰頭看著那塊巨大的岩石,他難以猜想這些文字是如何刻上去的。石壁上的文字正如托木爾的武技一樣,犀利而又充滿了鋒芒。只可惜,恩萊科對于那上面的文字一個都不認識。

寫在石壁上的文字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團亂麻。

“我看不懂,這些都是蒙提塔文字嗎?為什麼和我所見到過的蒙提塔文,完全不一樣?”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這是形文,為最古老的文字之一,今天的我們已經很少使用這種文字了,形文的閱讀和書寫,需要記住幾萬個不同的字母,是一件龐大的工程,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進行學習。

“現在的蒙提塔文,原本是用來標示形文的讀音,你那位同胞,那位來自萊丁的桑特,他創造了這種文字,這種文字很容易被學會,因為每一個蒙提塔人都知道怎樣說話,而書寫和閱讀只是將語言和符號進行轉換而已。”

王子殿下笑了笑說道︰“你們萊丁人確實聰明,如果沒有他,今天的蒙提塔恐怕還處于荒蠻時代之中。”

“是的,我確實為我的同胞感到驕傲和自豪,不過您能不能替我解釋一下上面的文字?看不懂這些天書,我對于您將毫無幫助。”恩萊科指了指石壁說道。

“對不起,我的朋友,我並不是一個最好的翻譯,形文的特色是言簡意賅,而且簡單的句子之中,往往蘊藏著深刻的內涵。

“以我的能力,只能夠令您明白字面上的解釋,但是托木爾顯然是個語言大師,他的語句中蘊藏著更加深奧晦澀的意思,我自己能夠理解這些意思,但是讓我說出來,顯然有些強人所難。”王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

不過他立刻接著說道︰“我的朋友,回頭我會請一位真正的大師,向你解釋上面寫著的文字,你可以在自己的房間里面耐心地研究這些文字,我請你到這里來,僅僅是讓你參觀一下這充滿傳奇的大石,你雖然不是一位武者,不過魔法帝國時代最為偉大的武者所留下的心得,應該同樣足以令你興奮不已吧。”

恩萊科不置可否,他當然看得出來,這位王子殿下對于托木爾的崇拜,多少有些走火入魔了。

事實上,恩萊科倒是很想告訴他,他曾經和那個時代最為強大的魔法師待了整整兩年,而且還服侍了他整整兩年。

不過在他看來,那位法力無邊的偉大英雄,其實也只不過是一個混吃等死的糟老頭子罷了。

至于這位超絕武者,他的記憶以及技藝,全都通過那柄“暗紅淚珠”,成為了自己不可分離的一部分。

恩萊科平靜地看著那塊大石,突然間他的注意力被旁邊的雨滴所吸引。

大石的前方,同樣在風暴之中化作了一片池塘,他們就站立在池塘中央,雨滴擊打著水面,泛起陣陣波紋。

在波紋之中,隱隱約約能夠看到有些陰影在緩緩浮動,那是地面凹凸不平所留下的影像。

如果恩萊科不曾擁有托木爾的記憶,他絕對不會注意到這些毫不起眼的事情。

同樣地,如果不是站立在傾盆大雨之中,地面上細微的凹凸不平,也不會引起他的注意。

“托木爾最終隱居的所在,是不是就是這里?”恩萊科輕聲問道。

“你怎麼猜到的?”王子殿下問道。

“如果他晚年隱居于此,並且一直在這塊巨石前面修煉武技的話,那麼地上的這些細微的凹坑,會不會便是他修煉武技時留下的痕跡?我覺得雨中的陰影就仿佛是一個個腳印,這些腳印甚至能夠完全串聯在一起。”

恩萊科的話,令這位王子殿下猛地渾身一震,他呆望著雨水,過了好長一會兒時間,突然間他扔掉手中的雨傘,朝著一處陰影急速奔去。

用自己的腳踩著那個腳印,這位王子殿下尋找著下一個痕跡。一個接著一個,這位王子殿下在狂風暴雨之中,仿佛歡快跳著舞一般地轉來轉去。

時而急速地劃過一連串的陰影,時而猶豫不決地停下來思索很久之後,才放下一直提著的那只腳,時而退後幾步,重新回到前一次落腳的地方。

隨著那笨拙又輕靈的舞步,這位王子殿下的神情變得越來越激動,越來越狂熱。他的眼楮里面放射著灼熱的光芒,仿佛要將雨水全部燒干一般。

突然間這位王子殿下仰天長嘯,嘯聲之中充滿了難以抑止的喜悅和興奮。

每一個听到嘯聲的人,仿佛都能夠感受到同樣的喜悅和興奮一般,周圍的人紛紛朝這里圍攏過來。

正當每一個人驚奇地望著他們的第一王子的時候,更令他們感到驚奇的事情發生了。

那位王子突然間跪倒在雨水之中,他仰頭向天,臉上滿是興奮的淚水,他雙手緊緊交握,那副神情充滿了虔誠。

恩萊科無從猜測這位王子殿下正在向誰進行著禱告,是賜予他智慧的智慧之神,還是掌管武力的戰神,或是留下這些足跡的托木爾的在天之靈。

第二章小丫頭

持續了整整十天,暴風雨總算過去了,按照城里大多數人的說法,下一場風暴來臨之前,至少會有半個月以上的晴朗天氣。

雖然暴風雨已經結束,城里的積水也已經退卻了,不過地面仍舊是濕漉漉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打滑,因此大多數人仍舊在內部的通道上行走。

風暴過後,雲中之城顯然熱鬧了起來,到處是行人,連一度關閉的市集也重新開放了,這座城市漸漸恢復了生機。

不過雲中之城下方,整個格蘭特城仍舊浸泡在一片汪洋之中,街道、小巷、交叉路口,仍舊只看得見粼粼波光,根本看不到行人的蹤影。

偶爾能夠看到一兩個人劃著木桶在街上前進,這種交通方式,顯然要比涉水而過來得有效和輕松得多。

肆虐的暴風雨,在這座城市之中到處留下了破壞的痕跡,很多帳篷有些傾斜,一些泥牆因為被雨水浸泡而倒塌,一路之上,恩萊科到處能夠看到修補漏洞的沙包,顯然蒙提塔人早已經習慣了如何面對這場可怕的風暴。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些破壞還沒有達到無法修復的程度,風暴過後的格蘭特城,並不是一片死寂,幾乎每家每戶都在修補著房屋,因此顯得頗為喧鬧。

整個城里,到處都能夠听到釘木頭和填土的聲響,以及蒙提塔人那粗獷有力的吆喝聲。

越往外圍,情況顯得越是糟糕。

兩個世紀以來,格蘭特城里面的人顯然已經將地勢築高來抵御風暴,但是外圍則沒有這樣幸運,大多數帳篷完全被浸泡在水中,這些積水恐怕得等到一兩天之後,才會消退。

恩萊科走了半天,也沒有尋找到部族的蹤跡,原本宿營地旁邊的那座格蘭特湖,早已經消失在汪洋之中。

無可奈何地,恩萊科只得往回走去。

踩著齊膝深的積水,恩萊科緩緩行走在街道之上,他的褲腿高挽著,和所有蒙提塔人一樣,腳上穿著草鞋,那是莉拉為他編織的,非常合腳。

突然間前面傳來嘈雜和喧鬧的聲音,恩萊科慢慢地走了過去。

只見兩個牧師正在挨家挨戶地詢問著,那些在風暴中受傷和生病的人,被慢慢抬了出來。

令恩萊科感到奇怪的是,牧師們並沒有施展神聖魔法,那些傷勢和病情輕微的人被施以神聖祝福,並且給了幾帖藥劑。

至于那些病情嚴重的人,牧師身後跟著的侍從,用擔架將這些病人帶往附近的伊克力雪。

恩萊科完全能夠感受到神聖魔法的強烈波動,真正實力高超的神職人員,顯然在伊克力雪里面集中救治這些重病患者。

恩萊科不禁點了點頭,這確實是效率最高的作法,他猜想,這又是那位“他的同胞”在一百多年以前制訂下來的政策。

恩萊科並不打算過于靠近那個正在忙碌救治傷者的街區,從積水之中傳遞過來的那陣陣神聖魔法波動,已經令他的雙腳微微有些麻痹。

自從莫斯特找回了它的身軀和力量之後,恩萊科對于神聖魔法更為敏感,這種力量確實是他的克星。

恩萊科正打算繞道而行,突然問他看到遠處從伊克力雪走出來那位第一公主,她的神色看上去顯得有些疲憊,那是魔力過度透支的結果。

那位公主顯然已經看見了自己,她朝著這里點頭致意。

這下子恩萊科不能夠再裝作沒有看見了,他朝著那里緩緩走了過去,積水之中,神聖魔法的濃度越來越高,雖然還遠遠不能夠和“生命聖水”相提並論,不過也令恩萊科感到渾身麻痹,而且從腳底傳來陣陣剌痛。

“公主殿下,您一定很辛苦吧,很遺憾我在這方面幫不了什麼忙。”恩萊科抱歉地笑了笑說道。

“我說過叫我安其麗,你忘了?”第一公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她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顯然也是因為力量透支的關系,不過沙啞中仍舊帶著那一絲溫馨祥和的感覺。

“我始終無法習慣這一切。”恩萊科撓了撓頭說道。

“是指和王子、公主交朋友,還是平等地和任何人交朋友?”安其麗問道,她顯然對于問題的答案很感興趣。

“兩者都有一些,事實上我的朋友並不定很多。”恩萊科笑了笑說道,這當然並不是實話,不過他既然在王子殿下面前,扮演了一位寂寞和孤獨的、沉溺于追求兵器打造真諦的天才,在公主的面前,自然也要表現出那份寂寞和孤獨。

“那麼你現在就已經有了兩位朋友,我和我的哥哥,為了回報我們的友誼,請你叫我安其麗。”公主微笑著說道。

恩萊科除了點頭,還能有什麼話說。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看四周問道︰“有很多傷者和重病患者需要救助嗎?”

安其麗嘆了口氣,她微微地皺著眉頭,臉上布滿了憂郁︰“是的,每一次暴風雨過後部是如此,蒙提塔不像你的祖國,這里能夠施展神聖魔法的神職人員,少之又少,每次風暴過後,總有五六百位傷者需要救治,但是整個格蘭特城里,擁有這種力量的神職人員加上我本人只有三十多人,甚至還沒有魔法師的數量多。”

“為什麼會這樣?在我看來,蒙提塔人恐怕是最為虔誠的信徒,當然我也知道這里的信仰並不是那麼單一和純正,不過我認為,虔誠的信徒應該更容易引發諸神的奇跡才對。”他是神聖魔法方面的專家,自然不會說錯,神聖魔法和其他魔法完全不同,修煉的人未必需要什麼過人的特殊天賦,不過對于諸神的信仰和虔誠最為重要。

“你說的不錯,不過你忘了一件事情,力量來自于日積月累,來自于刻苦的修煉,蒙提塔的神職人員確實極為虔誠,但是蒙提塔卻缺乏修煉神聖魔法的指導者。

“您這樣無師自通的天才也許無法想像,指導者對于知識的獲取是多麼重要,我的哥哥因為你的一句指點,得以有所突破,而在此之前,他苦苦尋求了四年之久。

“想當初,蒙提塔王國的魔法師數量之少,簡直就如同鳳毛麟角,並不是因為蒙提塔缺乏擁有成為魔法師潛質的人才,而是因為沒有高超的魔法師,指引那些擁有潛質的人才進行修煉。

“自從我的母親成為高超的魔法師回到蒙提塔,並且帶回了十幾位能力高超的魔法師之後,現在蒙提塔魔法師的數量,突然間增長了幾十倍,這是在長達兩個世紀之久的蒙提塔歷史之中,絕無僅有的奇跡。

“這便是指引者的重要性,我們實在太需要一位指引者了。”公主長嘆了一聲說道,那嘆息聲中充滿了惆悵和無奈。

“您想要什麼樣的指引者?”恩萊科問道。

“在我心目中,有兩個人可以稱得上是最為偉大的指引者。”安其麗說道,她的神情之中充滿了無限的敬慕︰“其中的一位,便是卡敖奇王國的大主祭梅龍大師,雖然他是一位卡敖奇人,但是他的無私和睿智,受到所有人的推崇。

“我和我的母親曾經有幸見到過這位受人敬仰的智慧長者,他給予了我們最為重要的指點,正是這個指點,令我的母親擁有了超絕的實力,也正是這個指點,令蒙提塔發生了這樣的奇跡。

“另外那個人,則是最近剛剛崛起的智者,他所擁有的智慧,絲毫不亞于梅龍大主祭,在成達維爾——最鄰近我們的卡敖奇郡省,他引發了一連串的奇跡,特別是‘生命聖水’制造裝置,那顯然是諸神給予的最偉大的恩賜。”

听到安其麗公主的贊譽,恩萊科感到臉上有些發燒,但是他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最令他不好受的,恐怕就是安其麗所顯露出的那充滿虔誠和敬仰的神情,這比從腳底傳來的剌痛,更加令他難以忍受。

恩萊科仿佛突然間回到了成達維爾,仿佛突然間回到了那群生命女神的信徒面前,仿佛突然間回到了達克托老爹、貝爾蒂娜、車夫卡茲和小芸的身邊。

雖然所有的燦爛光輝,無疑全部都籠罩在他的身上,除了貝爾蒂娜之外,其他人仿佛全都只不過是一些不起眼的點綴。

不過沒有人比恩萊科自己更加清楚,真正擁有聖潔光芒的,並不是傳聞中創造出奇跡的他,而是在他身邊那些沒沒無聞卻值得他銘記終生的人,其中,達克托老爹更是照亮了他和所有人的一盞璀璨明燈,只可惜老爹並沒有看到他畢生渴求和為之奮斗的那一幕。

安其麗的這一番話,無疑將他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已久的那一絲羞愧和遺憾,翻了出來。

“唉——可惜那位偉大的智者回到了他的故鄉索菲恩,原本我還祈禱他繼續旅行,有朝一日能夠來到我們蒙提塔草原,我會請求他賜予蒙提塔草原一絲奇跡,就像他在成達維爾所作的那樣。”安其麗微笑著說道,那無比謙卑的言辭,令恩萊科的背脊感到陣陣剌痛。

“傷病的人如此之多,想必忙壞你了吧,雲中之城里面的神職人員大概傾巢而出了吧。”恩萊科連忙轉移話題,面對尷尬和麻煩的時候,他總定用這一手。

“你這一說,倒令我想起那些病人來了,我也休息得夠充分了,還有很多病人正等待著醫治,即便所有神職人員全都出動,也遠遠不夠啊。”安其麗微笑著說道。

※※※※※

從公主殿下的身邊告辭離開,恩萊科仿佛落荒而逃一般,回到了雲中之城。

安其麗的那番話,仿佛是一根鞭子般驅趕著他,慚愧和憂郁是這根鞭子留下的道道傷痕。

恩萊科一直逃回了自己的臥室,只有這里,才是他的心靈稍稍能夠獲得安寧的庇護所。

看著莉拉在身邊走來定去,以往恩萊科對于這身穿著非常難以適應,不過此時此刻,這身少得不能再少的暴露衣服,卻令他的心情得以平靜,至少他的注意力從剛才那番令他感到羞愧的話語之中,轉移了過來。

雖然恩萊科很清楚這同樣也是一種逃避,不過他更清楚他已經習慣了逃避,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也許同樣也可以說是他的人生哲理。

也許他想要獲得安寧的想法,原本就是一種逃避。

恩萊科看著莉拉。

小丫頭顯然看出他有些心緒不寧,她端來了一盆熱水和兩條毛巾,用熱水清洗去積水和沾染的泥土,再用毛巾輕輕擦干。

做完了這一切,小丫頭替恩萊科用力的按摩起來,她的手法顯然不夠高妙,遠遠比不上在卡敖奇皇宮之中,那位宮廷侍女蓮娜小姐所擁有的技藝。不過她那全神貫注、一絲不苟的仔細神態,令恩萊科感到心靈上的撫慰。

他舒舒服服地躺倒在氈毯上,享受著弟子的服侍。

事實上,恩萊科多多少少感覺到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雖然弟子服侍師傅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像當初他在家鄉的時候,也曾經服侍過維克多。

和維克多比起來,自己絕對是個不太麻煩而且比較盡職的老師。

不過在恩萊科看來,再怎樣服侍老師,也用不著像妻子那樣畢恭畢敬,更用不著像妻子那樣穿著打扮。

看著莉拉身上穿著的那套衣服,露肩的短襖僅僅能夠遮住胸口,緊身束腰,令身材變得更為苗條優美,束腰的前端開著衩露出肚臍,肚臍之上黏著一顆粉紅的珍珠,這是蒙提塔女人獨有的裝飾。

她下身穿著一條寬松的長褲,褲腰輕輕地搭在胯骨上,恩萊科擔心它隨時會掉落下來。

現在的莉拉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假小子,有著十足的女性魅力,甚至令人忘記了她的真實年齡。

這身衣服與其說是用來遮掩身體,還不如說是用來增加誘惑更加合適,那似露未露、遮遮掩掩的樣子,顯然具有強烈的誘惑力。

恩萊科知道,蒙提塔女人在臥室之中總是穿著這樣的衣服,它們的用處更多是用來取悅丈夫。

恩萊科並不認為身為弟子的莉拉,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他今天想要拜訪部族,其中的一個原因是,想要弄清楚族長的腦子里面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他很清楚地發現小丫頭變得越來越听話,不但不再像以前那樣頂撞和冒犯自己,甚至連吃飯的時候,也總是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伺候著,直到自己用餐完畢,她才以極快的速度胡亂地填飽肚子。

所有這一切,和當初恩萊科所看到的,在帳篷里面的那些妻子們是何等相似啊。

這種變化令恩萊科感到越來越糟糕,不過對于現在心情充滿了煩悶和憂郁的他來說,這種感覺還算不錯。

恩萊科翻轉身體趴在氈毯上,繼續享受著莉拉輕柔的按摩,這種按摩雖然不會消除疲勞,不過卻能夠令他感到相當舒服。

他感覺到小丫頭騎在他背上,輕輕搓揉著他的太陽穴和後頸,這種感覺舒服極了,令他的煩惱煙消雲散。

不過,另一種煩惱突然間冒了出來。

恩萊科很快發現,這種按摩手法,雖然和米琳達教給自己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完全不同,不過它們顯然有著差不多的效果。

恩萊科有點想要逃離,但是又有點想要繼續享受下去,猶豫不決之中,他拿起了放在枕墊下面的那張紙。

將注意力轉竅擅胤劍 饈嵌骼晨譜金檬值牧磽庖恢紙餼鑫侍獾姆絞劍 餳炔皇翹穎苡植皇欠純梗 虼俗釵 菀捉郵塴

紙片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這是那位老國王陛下所翻譯的,那塊大石上面的文字的意義。

研究了快一個星期,恩萊科總算明白,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得懂這些東西。顯然這並不是托木爾對于他所修煉的武技的最高心得,這更像是某種人生的感悟,或者說,是托木爾對于超越極限的力量的感悟。

從字里行間之中,恩萊科找到了一些他所感興趣的東西。

那位魔法帝國時代最為高超的武者,顯然在力量達到頂峰之後,開始尋求超越力量的存在——時間。

令恩萊科感到驚訝的是,身為武者的托木爾,顯然能夠感知和領悟到時間的逆流,恩萊科還是在半個月以前剛剛對此有所認知。
不過托木爾對于時間的認識,顯然相當有限,他畢竟是一位武者,而不是一位魔法師,因此他並沒有從這個世界的構成方面,去理解時間和時間的流動,他的目光僅僅停留在武技方面。

在此之前,恩萊科僅僅從傳聞之中听說過,托木爾是一位既寂寞又孤獨的絕頂武苦。

看了這篇最後留言之後,恩萊科感覺到,那位武者之所以感到如此寂寞和孤獨,也許並不是因為他沒有對手,而是因為他根本就生活在一個與眾不同的世界之中。

曾經身為“暗紅淚珠”當代主人的恩萊科當然知道,在戰斗之中,自己的意識會受到那把吸血彎刀的控制,所有的行動都可以被解釋成為力量、速度和變化,這就是通過“暗紅淚珠”所看到的一切。

看著紙上所寫的文字,恩萊科仿佛能夠理解那位最強的武者,他的意志顯然過于適應了那把“暗紅淚珠”,他不但在戰斗之中,即便在平時,也無時無刻不用“暗紅淚珠”的意志來掃視這個世界。

生活在那個世界上的人,無疑最為寂寞和孤獨。

不過恩萊科很想知道,最終那位至高武者到底看到了什麼,到底用另一種眼光來看待世界,這個世界會是什麼子。

也許從“暗紅淚珠”的角度,反而最容易看清這個世界的本質。

因為對于那個世界來說,根本不存在物體和能量,所看到的只有靜止和運動,世界的本質不再由物質構成,存在的僅僅只有空間相時間的變換。

字里行間之中,恩萊科仿佛看到了兩種完全截然不同的力量,一種是超越時間,而另一種則完全相反。

正如文字上所形容的那樣,這就像是左右兩只手,幾乎完全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切都全部相反。

恩萊科很難想像,在現實中能夠做到這一切。

在他看來,這已經完全超越了武技的範疇,甚至已經超越了魔法,也許只有智慧之神和那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妖,才擁有這樣的力量。

恩萊科輕輕地閉上了眼楮,他進入了意識的深處,尋找著以往戰斗中的感覺,尋找著那用“暗紅淚珠”觀察世界的經歷。

現在的他確實有一絲後悔,當初原本應該到那座精致舒適的牢房去走一趟,那個星盤和“暗紅淚珠”丟失在那里,實在是太可惜了。

閉著眼楮尋找著那以往的記憶,記憶卻顯得異常模糊。

令恩萊科意想不到的是,同記憶的模糊相互比較,身體的感覺顯得異常清晰。

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莉拉那輕柔同時又極具挑逗性的按摩,他更清楚地感覺到,莉拉那緊貼著他的背脊的臀部,隨著按摩前後左右輕輕地搖擺著。

一種異常舒服的感覺,隨著每一次按壓緩緩地擴散開來,還沒有等到舒適的感覺消散開,另一只手又緩緩地按壓了上來,又是一陣舒服的感覺,仿佛水波一般地蕩漾開來。

除了那美妙的按壓之外,小丫頭還若有若無地用尖銳的指甲,輕輕刮過他的脊梁,每當那個時候,恩萊科便感到一陣電擊沿著脊髓來回地振蕩,不過那電擊所帶來的並不是令人恐怖的痛苦,而是難以形容的舒適和享受。

恩萊科輕輕閉著眼楮,享受著這一切。

模模糊糊地戰斗的記憶,以及那清清楚楚地舒適的感覺,交替在恩萊科的意識深處,爭奪著統治的地位。

舒服的感覺循環反覆,交替重疊令恩萊科越來越沉醉其中,那在脊髓之中來回振蕩的電擊,越來越強烈和頻繁。

模糊的戰斗記憶,被越來越強大的對手驅趕到意識的一角,突然間仿佛“砰”的一聲爆炸開來,那模模糊糊的記憶相舒適的感覺完全混雜在一起,混進來的還有這些難以理解的文字,以及那頭妖曾經對他說過的那些同樣難以理解的話。

一切都混淆在一起了,就像牧民們最為喜歡的奶茶一般,茶葉和乳汁攪拌在一起,混合成為了一種全新的飲料……

恩萊科現在也完全一樣,他根本就分辨不清存在于意識深處的到底是什麼,唯一能夠辨認的就只有一個,那便是“圓”。

“圓”這個最為簡單同樣也是最為深奧的圖形,它沒有開始,同樣也不存在著終點,它甚至沒有固定的方向。

“圓”同時具有順行和逆行,相對于一條邊緣,另外一邊運動的方向正好完全相反,而這種完全相反的運行方式,偏偏又賦予了“圓”繼續運行下去的能力。

恩萊科好像捕捉到了什麼,但是眼前又仿佛空無一物。

這種亂哄哄卻又空蕩蕩的感覺糟糕透了,而這種糟糕透頂的感覺,又和從身體上傳來的陣陣舒適美妙的享受,形成了強烈而又鮮明的對比。

恩萊科感到自己好像要被這難以計數的圓壓扁了一般,又仿佛想要令自己也溶化到這無休止的循環之中去一樣。

突然間他大吼了一聲,那是他來自內心深處的發泄,他突然間翻轉身體,將莉拉抱了下來。

小丫頭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不過一種難以遏止的喜悅,伴隨著從來沒有過的極度緊張,朝著她的心頭涌了過來。這是她一直期待著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間感到異常害怕起來。

雖然身體因為害怕而僵硬,不過小丫頭並沒有忘記母親教給她的那些東西。

她拎著褲腰輕輕往下一拉,另一只手往背後一抽,一塊雪白的絲巾從束腰底部被抽了出來。

莉拉等待著狂風暴雨的來臨,她為了此時此刻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她已經忘記了,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這個奇怪而又有趣的師傅。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她頗為看不起這個無比軟弱的家伙,他甚至沒有一絲男子漢的氣概,居然被老婆壓得死死的。

即便在成為他的弟子之後,她仍舊不太在乎這個奇怪的家伙。

強大的實力並沒有令她增加一絲好感,反倒是因為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還顯得如此懦弱,而更加被她看不起。

莉拉自己也不知道改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生的,反正當初自己將代表夫權的皮鞭交給他的時候,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那仿佛是一場模模糊糊的夢幻,一場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太清醒的夢,也許那完全是在一時沖動之下作出的事情。

其後的那段日子里面,悔恨和憧憬交替著她在心頭涌起

北大叔 於 2008-01-16 09:48: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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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1-16 09:50:00
悄悄地走出臥室,恩萊科總算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他現在感到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而他最不擅長的便是處理這種麻煩。也許應該盡快將聖杯偷到手,也許現在應該是離開蒙提塔的時候。

恩萊科擔心如果再待在這里,會進一步傷害很多人。

走出房間,他最後看了一眼自己這個暫時的家。

這是他自從離開故鄉以來,感受到最多溫馨和安詳的地方,現在他即將離去了,勒克累斯將徹底消失在眾人眼前。

恩萊科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朝著上層走去,擁有尊者身分的他,能夠不受限制地自由走動。

令恩萊科感到驚訝的是,現在已經是夜晚時分了,天空中無數星辰閃爍著亮麗的光芒。

月亮高高地掛在屋頂上,灑落下一片皎潔的銀光。

恩萊科朝著山下張望,格蘭特城燈火輝煌,修補家園的工作正在連夜進行。

一路之上,恩萊科並沒有遇到幾個神職人員,平時在上層,他們是數量最多的一群人。

恩萊科一直感到十分奇怪,為什麼在長老之中神職人員是如此眾多,而能夠派得上用場的,卻沒有幾個。

不過這並不是他需要煩惱的事情,恩萊科甩了甩頭,將這些思緒厘清。

他直奔教堂。

那座聖杯仍舊和以往相同,那樣孤零零地放在正中央的位置。

看到它,恩萊科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位魔法帝國時代最強大的武者。

也許托木爾和那個金屬生命體比起來,要算是幸運得多了,因為他的生命畢竟短暫,總有擺脫寂寞和孤獨的時候,而那個金屬生命體則接近永恆,他將會永遠寂寞和孤獨下去。

恩萊科側耳傾听了一番,四周是一片寂靜,神職人員想必都還在山下救治受傷的人。

躡手躡腳地定到了聖杯旁邊,雖然確信四下無人,不過恩萊科仍舊下意識地作出這種鬼鬼祟祟的動作,因為在意識深處,他正在進行的行為叫做偷竊。

雖然恩萊科已經盡可能地令行動輕盈些,他確信即便是一只貓咪,也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加出色,但是仍舊驚醒了那個金屬生命體。

從聖杯的邊緣,那個金屬生命體再一次地探出頭來,黑暗之中,藍寶石眼楮閃閃發亮。

恩萊科被注視得渾身發毛,他感到自己正在做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也許現在住手還來得及。

不過當他想到一旦回去便得面對莉拉,而且有可能傷害到更多人,恩萊科最終還是把心一橫,他急走兩步,輕輕拿起那只聖杯。

他現在才看清楚聖杯之中的那個小東西。

她確實像是一只縮小到手掌大小的精靈,不過和精靈有所不同,她的背後居然長著一對翅膀,一對看上去像是雨燕所擁有的翅膀,只不過羽毛顯得更加細長,而且閃爍著亮麗的金光。

就著月光,恩萊科並沒有看清小東西身上穿著什麼衣服。

考慮到那金屬的光澤和質地,以及這東西整個世界上只有一只,顯然衣物對于她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必要。

小東西半跪在聖杯之中,那清脆悅耳的聲音,便是她的身體和聖杯摩擦所發出的。

在一片寂靜之中,這種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恩萊科四下張望了一會兒,再一次確認周圍沒有一個人,這才朝著教堂外緩緩走去。

正當恩萊科以為一切都非常完美和順利的時候,突然問,耳邊響起了尖銳剌耳的叫聲。

雖然恩萊科听慣了克麗絲所發出的尖叫聲,不過仍舊忍受不住這種尖叫。

那絕對不是人類所能夠發出的聲音。剌耳的聲音穿透了恩萊科的耳膜,仿佛兩根銳利的鋼針一般,深深地扎進了他的大腦。

恩萊科倒在地上痛苦翻滾著,他感覺到有人在用力攪動著那兩個鋼針。

突然間,無數道比陽光更為灼熱的金色光芒,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恩萊科仿佛掉進了熔岩中一般,渾身上下感受到劇烈的、燒灼一般的疼痛,特別是皮膚裸露的地方,更像是挨著滾燙的烙鐵一般。

恩萊科連忙脫下外套,將頭和雙手緊緊包住,雖然沒有剛才那樣痛苦,不過籠罩在神聖光芒之下,對于和魔族簽訂契約的他來說,仍舊無異于一種難以忍受的酷刑。

恩萊科現在倒是極為感謝克麗絲,如果不是她令自己習慣了那痛苦的極致,現在他想必已經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恩萊科艱難地站起身來,他要盡快逃離這個地方。

突然間他感到尖叫聲變得更為強烈,那兩根鋼針仿佛要徹底摧毀他的意志。

這雙重的攻擊令恩萊科兩腳發軟,他晃晃悠悠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令他感到遺憾的是他踫到了牆壁。

沿著牆壁,恩萊科歪歪扭扭地行走著,他的腦子里面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盡快逃離。

正當恩萊科晃晃悠悠摸索著牆壁往外行走,突然間他感到雙腿的膝蓋內側遭到猛擊,原本就雙腳發軟的他立刻仰天栽倒。

正當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時,一個沉重的膝蓋頂住了他的背脊,並且將他的雙手扭轉過來。

雙手的關節仿佛要脫臼了一般,令恩萊科疼痛無比,不過這一切和神聖魔法的光芒對他造成的傷害比起來,又算不了什麼。

“怎麼可能是你?”背後傳來了清脆悅耳的聲音,只不過這一次語氣之中帶著一絲冰冷的感覺,除此之外還有濃濃的責備。

“他是個小偷,一個卑鄙無恥、鬼鬼祟祟、臭氣燻天、骯髒下流的小偷,他想將我偷走。將我從你的身邊偷走,他鬼鬼祟祟的走來,那時候,我就感覺到他不是一個好東西,事實上,我早就感覺到他不是一個好東西。

“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他的眼楮里面閃爍著貪婪,他看到我的樣子仿佛欣喜若狂,仿佛恨不得將我一把奪走,只不過礙于達克站在一旁,這一次他沒有任何顧慮,他肯定以為什麼人都不在這里,以為我和那些浮雕和裝飾是同樣的貨色,以為……”耳邊傳來尖銳的喋喋不休的說話聲。

只可惜恩萊科根本就沒有心情听這些話,他實在太疼痛了,如果在以往,他恐怕早就昏死過去了。

偏偏現在他對于痛苦的忍受能力大大增強,這樣的痛苦還不足以令他昏厥,而這正是最為痛苦的一件事。

恩萊科感到自己快要發瘋了,幸好那位公主殿下總算將他拖出了神殿。

他被雙手反拗著,腦袋幾乎踫到了腳板。

恩萊科看到無數雙腳出現在他的面前,過了好一會兒,他的耳朵總算漸漸恢復了知覺。

到處都是喧鬧的聲音,更有三個人在那里激烈爭論著。

爭論的一方顯然是那位王子殿下,令恩萊科感到欣慰的是,王子殿下是自己最為堅強的捍衛者。

王子面對的是他的妹妹和那個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的討人厭的小東西。

一個人顯然不是兩個人的對手,更何況那兩個人中,一個是侍奉神靈的神職人員,整天在人們面前宣揚諸神的敦義。

而另外一個則是智慧之神最後的造物,智慧之神將大部分的知識都灌輸在了她的腦子里面。

而那位不屈不撓的勇士,雖然他的精神極為可嘉,不過考慮到他坐在巨石前面冥思苦想的時間,遠遠多于他和別人交談的時間,因此可以想像勝利的天平會朝著何方傾斜。

“好了,好了,讓我們的父親,尊敬的大法官來作出裁決吧,我將是他的辯護者,我想外公也會願意幫忙。”王子指了指妹妹說道。

“我同樣也正希望能夠有一個公正的裁決。”公主氣沖沖地說道。

只有恩萊科在心中暗自叫苦,他可不希望將事情弄得這麼大。他倒是很想一走了之,只可惜神聖魔法令他一時之間難以聚集起魔力來。

萬般無奈之下,恩萊科只能夠使出最後一招,也許現在是請求援助的唯一機會。

最強而有力的援助,無疑是他的那位妻子老師,而且他們之間早已經留下了傳遞消息的辦法。

恩萊科看了看天色,夜空令他想起了當初從魔界歸來的情景。

不過恩萊科情願受到克麗絲的懲罰,也好過在法庭上暴露自己的身分,反正他已經習慣了接受懲罰。而令信任自己、喜愛自己的人受到傷害,絕不是他的意願。

想到這里,恩萊科終于打定主意。

如何令克麗絲得到消息而又不讓她暴跳如雷,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中分寸的拿捏,足以影響到他被扔進地獄的哪一層。

地獄的最深處和最上方,有著天壤之別。

“克麗絲是個貪心鬼,克麗絲是個貪心鬼。”恩萊科在內心深處默念著,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恩萊科等待著克麗絲的回應。

他已經設想過所有可能性,最激烈的回應,恐怕是立刻發動那可怕的懲罰,令自己徹底忘記剛才所遭受的一切痛苦。

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過了很久他也沒有感受到長公主殿下的回應。

難道長公主殿下和上一次一樣又過于勞累了?

難道暴風雨已經將她設定好的魔法標記,沖得無影無蹤?

難道她正在進行重要的研究,因此要讓自己等候片刻?

恩萊科的心中忐忑不安,他的腦子里面充滿了胡思亂想。

正當他被公主推推搡搡著朝前走去的時候,突然間他感覺到有人用傳心術送來一聲冷哼,那聲冷哼充滿了對他的不屑和濃重的不滿。

“至高無上的長公主殿下,求求您拯救我。”恩萊科同樣用傳心術苦苦哀求道。

“沒有用的東西,居然做這樣的事情也會失敗。”內心深處傳來了克麗絲慍怒的聲音。

“下一次,我一定成功,請您救救我。”恩萊科再一次懇求道。

“我看看再說,也許會救你一把,不過也說不定,反正偷竊算不了什麼大罪,又不會殺了你,用得著這樣害怕和畏懼嗎?”克麗絲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擔心身分會暴露,大魔導士希茜莉亞萬一出現,我的身分很可能保不住,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知道您是幕後指使者。”恩萊科小心翼翼地說道。

“放心好了,那個女人很少公開露面,對于蒙提塔的女人,難道你還不了解嗎?”克麗絲輕蔑地說道。

“萬一別人認出我的身分怎麼辦?”

“你可以將所有罪名部攬在自己身上,看你伶牙俐齒居然差一點說服我,在法庭之上,你很有希望為自己開脫罪責,何必感到害怕呢?”克麗絲仍舊無動于衷地說道。

看到這條路行不通,恩萊科只得在內心深處,祈求另外一個更加可以信賴的援助者。

魔物莫斯特——這位當年的魔族排名第二的人物,顯然要比克麗絲能夠信賴得多。

恩萊科想起當初它無數次拯救自己的情景,便感到一絲欣慰。讓莫斯特幫忙唯一的缺點,便是免不了要被它壓榨一把。

不過對此,恩萊科早已經滿不在乎了。

在遠處決定著人類命運的那兩個佣懶的家伙,其中的一個突然間連連挑了挑眉毛,它感受到了自己的靈魂契約人傳來的請求。

輕輕地翻看著契約人的記憶,對于他所遭遇的一切,它頗感興趣。

邪惡的魔物緩緩地站了起來。

“又要去看好戲了?”另外一個家伙懶懶地問道。

“你想必已經知道了結果。”魔物看了看眼前這個已經算不上人類的人類。

“想要知道結果嗎?”另外一個家伙歪著腦袋問道。

“不,那會喪失很多樂趣的,正因為不知道結局,才顯得有趣;哪個家伙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確實可以令他佔盡優勢,不過恐怕就沒有絲毫的樂趣可言。”魔物只要一有機會就誹謗它的老對手。

維克多並不打算解釋,他只是招了招手說道︰“祝你玩得愉快,回來的時候,順便帶一盒奶霜給我可以嗎?我已經有六七百年沒有品嘗那東西了,居然到現在仍舊記得那麼深刻。”

那個魔物沒有絲毫的表示,它突然間便消失在空氣之中,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在遠處萬里之遙的蒙提塔,恩萊科在靈魂深處不停地禱告著,令他感到驚訝的是,禱告了半天居然沒有絲毫反應。
難道是剛才的神聖魔法隔斷了自己和莫斯特之間的聯系?難道是因為取回了力量的莫斯特,再也用不著自己的幫助,因此自己被當作垃圾一般丟棄在一旁?恩萊科心中越發地感到絕望。

正當他腦子里面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間傳來一陣極為洪亮的鑼聲。

隨著鑼聲響起,從側門緩緩地走進一群人來,為首的正是那位國王陛下。

和第一次看到的完全不同,今天的國王顯得異樣莊嚴,他的頭上並沒有戴著王冠,但是他所擁有的氣勢,卻遠遠超過了頭戴王冠的時候。

恩萊科曾經听說過,有種人在最適合他的職位上,才能夠表現出自己的威嚴,讓他坐在更高的位置上面,反倒顯示不出原本的威嚴。

不過這種人一般來自于軍旅之中,沒有想到這位國王陛下也屬于這一類。

怪不得連他的子女也稱呼他為大法官而不是父王,確實,身為大法官的他更能夠受到眾人的崇敬。

跟在這位國王陛下身後的人,全都做書吏打扮,不過其中的好幾位,恩萊科曾經在王宮的召見儀式上見過一面,顯然他們在蒙提塔王國同樣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

那位引見自己的老者走在隊列的最末尾,他的臉上仍舊帶著那麼一絲微笑,仿佛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任何東西能夠令他感到煩惱一般。

進入大廳,除了老者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和任何人打招呼,仿佛到了這里,一切世俗的關系都被徹底斷絕了一般,每一個人都自顧自地坐在按照特定順序排列的座位之

正中央位置上,坐著的自然是那位莊嚴的大法官——蒙提塔王國的國王陛下,在他兩邊坐著兩位年紀非常大的書吏,他們看上去甚至比前一代國王更加年老。

這三個人並排而坐,地位顯得極為超然,一張長桌橫擺在他們面前。

兩位老者將他們手中夾著的巨大書冊,輕輕放在長桌之上,並且將書冊翻到有關盜竊的章節。

在他們三個人的右側放置著一張小桌子,一位年輕的書吏坐在桌子前面,桌子上放著厚厚一疊紙張,一支羽毛筆插在墨水瓶之中。其他的書吏則面對面分坐在兩邊,那里有兩排有靠背的長凳。

恩萊科被帶到正中央的位置,他被命令坐在地上。

恩萊科看了一眼身邊的那位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的臉上略微帶著一絲慍怒,她同樣也在看著他,或者更確切地說,是瞪著他。

那居高臨下的感覺,令恩萊科感到非常不妙,就看這架式,他十有八九也會輸掉這場官司。

王子殿下和他的外祖父則站立在一旁,他們的位置和那些書吏並排,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法庭沒有為他們準備坐席。

身後是一級級的台階,樣子看上去,就像是建造在成達維爾的露天劇場。

石階上同樣坐滿了觀眾,所差別的,是這里沒有@繕托稚 簿駁匾旌躚俺!

恩萊科轉過頭掃視了一眼,觀眾居然坐滿了所有的位置,其中有不少是神職人員,他們的臉上布滿了疲憊之色,甚至有人睡眼惺忪,恩萊科無從猜測他們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另外一些則是戰士,他們對于兵器打造大師顯然頗為友善,有的人甚至朝著他打招呼。

不過更多的人顯然是從下層趕過來的,其中大部分恩萊科都認識,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的凝重和關注,顯然都是過來看熱鬧的。

看熱鬧的人佔據了絕大多數,而且還源源不斷有人進來。

觀眾席顯得越來越擁擠,眾人不得不緊緊擠在一起,更多的人則只能站在兩邊,他們擦著手,抱著腰,興致勃勃地站在那里。

恩萊科很清楚在某個不為人所知的地方,還有一個觀眾站在那里,那便是從萬里之外的索菲恩趕過來的克麗絲長公主殿下。

突然間又是一陣鑼聲響起,法庭那沉重的大門,在兩個身強力壯的大漢推動之下,轟然關閉。

審判開始了。

第三章審判

“首先,讓我們來弄清楚,我們所要裁決的是一起什麼性質的案件,以及原告、被告雙方的身分。”威嚴的大法官緩緩說道,他的語氣凝重而又低沉,非常具有壓迫感,至少令坐在地上的恩萊科感到很不自在。

“這是一起惡意的綁架案件。”突然間法庭上響起了一陣尖銳的叫聲。

那個金光閃閃的小東西,拍著翅膀飄浮在公主的右肩上方,憤怒地尖聲叫道。

“喔——親愛的莉特兒,我知道你對于這件事情非常憤怒,不過我們應該公正,這個人的罪行並沒有那麼重,我想他並沒有打算綁架你,他的行為只能夠稱得上是偷竊。”站在一旁的公主輕柔地說道,她輕輕地撫摸著那個小東西的小腦袋。

沒有想到那個小東西避開了公主的撫摸,飛到一邊氣呼呼地說道︰“我們不是朋友嗎?我沒有想到你居然僅僅將我當作是一件東西、一件物品、一塊金屬,甚至是一件雕塑。”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很清楚這件事情,只不過法律講求公正,這位先生所作所為令你感到痛恨,不過我們不能夠因為痛恨而加重他的罪名。”第一公主輕柔地說道。

說完這些,她雙手合攏將那個小東西捉在手中,貼近嘴唇在她的小臉頰上輕輕的吻了一下,說道︰“听話,不要意氣用事,我們只要給予罪犯應得的懲罰便可以了,為了乎復你所受到的傷害,晚上我講一個故事給你听。”

“兩個。其中的一個要有公主、王子和龍。”小東西討價還價說道。

“好的。”公主又親吻了一下那個小東西的臉頰。

“那麼好吧,就算是偷竊好了,不過我仍舊保留自己的觀點,他的罪行至少要比偷竊重那麼一點。”小東西總算在利誘之下稍稍妥協,不過仍舊不想完全“寬恕”那個惡意冒犯她的家伙。

大法官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因為他很清楚那個小東西是多麼麻煩。

那個小東西絕對不會在乎法庭的莊嚴和神聖。而想要勒令和懲罰這個非人類的小東西,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身為大法官,這位國王陛下自然知道,何時應該維護法庭的莊嚴神聖,何時應該稍微變通一些。

看到小東西總算妥協了,大法官點了點頭說道︰“還有什麼人想要提出疑義?如果沒有任何疑義的話,那麼我們便將這一起案件的性質確定為偷竊。”

法庭之中鴉雀無聲,那位王子殿下原本打算站出來,他身邊的老者一把將他拉了回去。

恩萊科自己也沒有任何話好說,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確實是在偷竊。

兩旁坐著的書吏紛紛打開自己手中的書冊,將書冊翻到有關偷竊的章節,雖然他們對于偷竊的判決已經了如指掌,不過這是法庭必須遵照的規矩。

“那麼,讓我們來弄清原告和被告的身分,首先從原告開始。”大法官說道。

那位公主殿下神情肅穆地說道︰“我,安其麗,雲中之城神殿的主事,是這起案件的原告。”

“你有什麼證人嗎?”大法官追問道。

“莉特兒是最好的證人,她目睹了一切。”安其麗說道。

“原告顯然對于法律並不了解,你所提出的證人,並不具有證人的資格,因為她是直接受害者,受害者的證詞肯定會被認為對被告不公。”大法官嚴肅地說道。

站在一邊的王子殿下露出了一絲笑容,剛才他的外祖父已經告訴他,這是對他們最為有利的地方。

“那麼,請問法官,能不能由莉特兒擔當原告,而我充當證人?”公主問道。

大法官還沒有回答,那個金光閃閃的小東西轉過頭來,飛快的搖動著腦袋說道︰“沒有用的,你並沒有親眼目擊他犯罪的經過,當你到達那里的時候,他已經被制伏了。”

公主皺著眉頭點了點頭,她很清楚小東西所說的絕不會錯。

她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最出色的法律專家,她的腦子里面,裝著有史以來所有的法律典籍。

“原告,看來你們已經了解到自己缺乏強而有力的證據,這一點對于你們能否在裁決中獲勝,相當不利。”大法官緩緩說道。“被告,現在說說你的身分。”大法官轉過頭來朝著恩萊科問道。

“我叫勒克累斯‧芬克,我來自萊丁王國,是一個武器打造師。”恩萊科誠惶誠恐地說道,他還是第一次在法庭之上接受審判,心中難免有些忐忑不安。

“你以往有沒有犯罪經歷?”大法官嚴肅地問道。

“沒有,我一向奉公守法。”恩萊科連忙說道。

突然間,他感覺到克麗絲長公主殿下用傳心術輕蔑地對他說道︰“你有資格這樣說嗎?如果按照索菲恩的法律進行判決,你就算能夠保住性命,也得在監獄里面待一輩子,菲安娜和希玲,這兩個小丫頭難道不是你拐騙來的?菲安娜也就罷了,希玲還沒有成年,你不但拐騙未成年人,還奸污了她,這可是重罪。

“而且你還犯過強奸罪,難道你忘了,要不要我好好提醒你?更何況,當初你為什麼不回索菲恩,而執意逃往萊丁?這最輕也是叛國罪。”

克麗絲的話令恩萊科毛骨悚然,他現在在心里連連慶幸,坐在大法官位置上的是那位公正的國王陛下,而不是長公主殿下。

“被告,你是一個外國人,也許對于蒙提塔王國的法律並不十分了解,為了得到公正的裁決,你可以指派熟悉蒙提塔法律的人,擔當你的辯護人。”大法官說道。

話音剛落,旁邊的王子殿下便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

“我,獨角獸第一大隊第一中隊第一小隊隊長達克,願意擔當勒克累斯‧芬克的辯護人,我還帶來了一位熟悉法律的助手。”王子殿下昂首挺胸地說道。

剛才他和妹妹以及那個小東西之間的爭論,以慘敗告終,現在他有了外公撐腰,理直氣壯多了。

那位老者則笑了笑,站在外孫的身邊,身為助手的他倒是用不著介紹身分。

底下坐在觀眾席上的旁听者們,興致勃勃地看著這場審判。

這場審判,恐怕可以說是蒙提塔王國有史以來最為豪華,場面也最為宏大的一場審判。

原告的一方,是蒙提塔王國有史以來第二有作為的公主殿下——第一位的佔據者是她的母親大人——同時又是有史以來最年輕卻擁有最強力量的主祭,擁有這雙重身分的她,仿佛籠罩著一層神聖的光環,大多數蒙提塔人部尊稱這位美麗迷人的公主為“聖女”,擁有這個稱號的人,在蒙提塔王國的歷史上只有兩位——另外一位仍舊是她的母親大人。

而被告一方的陣容同樣堅強,雖然並沒有多少人知道被告到底是何許人,不過被告的辯護人和辯護人的助手,卻赫赫有名。

被告的辯護人是蒙提塔當今第一戰士,他因為自身的勇武獲得的聲望,早已經超越了他所擁有的王子身分。

事實上,他早已經被蒙提塔人視為未來的國王。更有許多人確信,他將成為繼托木爾之後,又一位傲視群雄的最強戰士。

至于他的助手,蒙提塔前一代國王,更是受到眾人的推崇和敬仰。

止因為如此,這場審判還沒有開始,便已經轟動了整座雲中之城,如果不是因為能夠進入上層的都是尊者和長老,而尊者和長老的數目畢竟有限,恐怕再建造幾座法庭,也容納不下圍觀的人群。

例行公事的詢問之後,激烈的爭論立即展開。

身為當事人的恩萊科反倒一言不發,因為他根本就插不進嘴去。

令恩萊科感到相當驚訝的是,形勢居然對他相當有利,在辯論之中,第一公主和那個小東西雖然佔盡上風,但是沒有證人和充分的證據,成為了她們最大的弱點。

雖然有好幾位神職人員和第一公主,同時看到罪犯用衣服蒙著腦袋,貼著牆壁緩緩行走,不過偏偏那座聖杯被遠遠地扔在一旁,而小東西則飛舞在罪犯腦袋旁邊,發出那剌耳的、令人感到頭痛欲裂的尖叫聲。

正因為如此,能夠證明恩萊科曾經犯罪的,便只有那個飛來飛去的小東西,但是她偏偏又是受害人,而且當時的情況,又相通常意義上的當場抓獲有著極大的出入。

事實上即便當場抓獲,如果偷竊者成功地將贓物扔在地上,法庭仍舊無法對其作出判決,除非在此之前,有至少兩位目擊者提供強而有力的證明。

只不過蒙提塔所發生的諸多盜竊案件,偷盜的一方並不在意能夠脫罪,反倒更希望能夠被判處有罪,成為對方的奴隸,遠比在流浪之中餓凍而死要好得多。

大草原上頻繁襲來的暴風雨,對于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來說,永遠是最為可怕的噩夢。

正因為如此,大多數小偷會緊緊攥著偷來的錢袋不放,以便被人贓並獲。

隨著審判的進展,恩萊科越來越感到心情安定,他已經不再害怕,因為他幾乎已經確信自己將被無罪釋放。

“勒克累斯先生,你難道不在乎自己的道德心受到譴責,難道你想要在墮落罪惡深淵的道路之上,越行越遠?你已經成為了一個偷盜者,這一點,你應該比什麼人都更加清楚,難道你還想成為一個騙子,一個用謊言擺脫罪責的人?”第一公主憤怒地朝著恩萊科說道。

如果在以往,這番話早已經打動了恩萊科的心靈。

但是被邪惡魔物莫斯特寄居已久,莫斯特不停地將各種各樣的罪惡,灌輸給靈魂契約人,恩萊科雖然還沒有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邪惡之徒,不過他已經不再是以往那個正直善良純真的小鎮少年。

听到了這番責問,恩萊科一言不發,他畏懼受到懲罰的心情,遠多過畏懼自己變得更加墮落。

第一公主緩緩地搖了搖頭,她的臉上露出了哀傷的神情︰“我原本以為你是一個與眾不同、出類拔萃的人物,沒有想到你是個連自己犯下的罪責也不敢承認的懦夫,我原本並沒有想過要給予你任何懲罰,即便法庭判決你有罪,我也會放棄懲罰你的權利,我所需要的僅僅是你承認罪責的勇氣,以及為什麼偷竊的理由。

“我並不認為你會貪圖財富,因為你所擁有的才能,可以輕而易舉地為你帶來難以想像的財富,也許你僅僅只是因為一時好奇,看到莉特兒的每一個人,都曾經像你一樣表現出極度的好奇,即便你采取的手法並不正當,但是我並不認為那是犯罪。

“但是,我現在對于你徹底失望,在我看來,你是個下折不扣的罪犯,而且是那些罪犯之中最墮落的一種,因為你甚至沒有勇氣承認你的罪行。”

第一公主的話語令恩萊科無地自容,從第一公主的語氣之中,他听到的是滿腔的真誠,顯然這並不是某種感情方面的攻勢。

恩萊科確實不想辜負別人對他的期望,只不過他更害怕受到審判,他低下頭不敢看著那位第一公主,仿佛害怕那充滿怒火的眼神會將他徹底燒毀,仿佛害怕那滿是悲哀的神情,會將他渾身凍結。

“我現在對于你徹底絕望,因為在我看來你已經喪失了最後一絲自尊,現在我倒要問你,你為什麼要進入神殿?”公主問道,她的聲音冰冷,仿佛是冰川之上刮下來的寒風一般。

“在我認為,原告提出的問題沒有絲毫的意義,眾所周知,神殿的大門始終敞開,而被告擁有在雲中之城隨處走動的權力,閑逛是根本就用不著任何理由的,而且也沒有什麼時間限制,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曾經在三更半夜因為心情的原因,到外面漫無目的地閑逛,至少我本人就有過無數次這樣的經驗。”作為辯護人助手的那位老者微笑著緩緩說道。
“而且,在我看來,被告被當作小偷遭到攻擊,完全是出于誤會,我猜測被告是因為某種心情的原因四處閑逛,他正好來到神殿,是不是這樣?”老者笑著朝恩萊科問道。

恩萊科連連點頭,這個回答多多少少有些違心,因為他根本就是直沖著神殿去的,說得更加明確一些,他原本就想要偷盜那座聖杯。

“曾經見到過莉特兒的被告,肯定對這個神奇的生物充滿了好奇,我想這同樣也是很多人曾經有過的經驗。”老者說道。

恩萊科再一次連連點頭。

“大家應該都有所了解,認為被偷盜的那件物品放置在一座石台之上,石台的高度差不多和被告的身高相當。”老者說著朝恩萊科招了招手︰“請你站起來,讓大家看看。”

恩萊科連忙遵從老者的吩咐,從地上爬了起來。

“大家都應該很清楚,同等高度,很難看清跪在里面的莉特兒,她的一些有趣的習慣,對于好奇心特別旺盛的人來說,相當不方便。”老者掃視了眾人一眼說道。

“而據我所知,勒克累斯是一個好奇心特別強烈的人,眾所周知,大多數最為杰出的魔法師、設計師、發明家、兵器打造師,都是好奇心強烈得超乎尋常的人物,正因為他們具有旺盛的好奇心,才能夠在技藝上不斷尋求突破,是不是這樣,我親愛的朋友?”老者微笑著問道。

“是的,是的。”恩萊科連連點頭說道。

“因此,我猜想,勒克累斯確實曾經將讓莉特兒居住的容器拿下來,仔細查看一番,也許正是這樣,令莉特兒對他有所誤會,這種誤會導致了莉特兒發出尖叫,顯然這種尖叫聲給被告帶來了相當大的傷害。

“至于之後發生的事情,我想大家有目共睹,被告在莉特兒的尖叫攻勢之下,被逼迫到牆邊,而原告此時才進入神殿,出于她和莉特兒之間深厚的感情,原告自然很容易地接受了莉特兒受到傷害的說法。”老者緩緩說道。

“事情不是這樣的,我確信這個家伙圖謀不軌,他想要將我偷定,他甚至已經這樣做了,正是因為我確信他圖謀不軌,我才進行攻擊。”那個金光閃閃的小東西憤怒地說道,為了表示憤怒,她甚至飛到老者的眼前指著他的鼻子說。

“有什麼證據嗎?”老者只用一句話便將小東西堵了回去。

小東西氣呼呼的,但是偏偏說不出話來。

“被告拿著莉特兒和莉特兒居住的杯子往神殿外面走,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當我們到達那里的時候,容器扔在靠近神殿邊緣的地方,在我們之前,沒有一個人到達過那里,而莉特兒又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她根本就不可能挪動那個容器。”第一公主爭辯道。

“也許是掉落到地上彈出去的。”老者仍舊微笑著說道。

“絕對彈不到這麼遠的地方,這件事情我們完全可以試驗一下。”那個金色的小東西立刻說道,對于自己的“床”,她自然了解得最為清楚明白。

“這倒不必,一根樹枝在極為巧合的情況下,也能夠彈出幾十米遠,這種偶然性是最難以理解,同時也是最難以重復的事情。

“不過就算被告拿著容器和莉特兒往神殿外面走,也許他只是因為神殿里面光線太黯淡,無法將莉特兒仔細觀察清楚,這完全情有可原,是不是這個原因,勒克累斯先生?”老者轉過頭來朝著恩萊科笑了笑問道。

恩萊科並沒有注意到,老者的笑容之中,顯然隱含著那麼一絲不為人知的意味。

他再一次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正是如此,神殿里面的光線太暗了,又沒有燈光,因此我想拿到外面在月光底下看個清楚明白,我並沒有打算偷盜,這真的只是一場誤會。”

令恩萊科感到疑惑不解的是,那位公主殿下顯然沒有听他在說些什麼,只見她睜大了眼楮看著那位老者,她的神情之中同樣滿是驚訝和疑惑。

至于那個小東西則繞著老者轉了半圈,最後在老者的兩側臉頰上各親吻了一下,說道︰“我原本以為你是個不講道理的壞家伙,沒有想到你是好人。”

正當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那位公主殿下突然間一掃迷惘的情緒,站到了眾人面前。

她輕蔑地朝著恩萊科看了一眼,然後理直氣壯地對著大法官說道︰“公正嚴明的大法官閣下,還有裁判席上公正的各位,被告自始至終都用謊言在欺瞞著所有的人,俗話說,謊言最終會徹底毀掉說謊的人,站在大家面前的這位被告,顯然正在用他的行為證明這句話,他已經掉落到自己用謊言挖掘的陷阱之中,他再也逃不掉了。”

突然間這位公主殿下提高了嗓音說道︰“我請求法庭熄滅所有的燈光,真相立刻會顯露在各位面前。”

大法官和左右兩位書吏商量了片刻之後,答應了公主的請求,旁邊的侍從七手八腳地將所有燈光全部熄滅。

當法庭上的光線變得暗淡下來的時候,奇跡就發生在眼前,只見那個聖杯和在空中飛舞著的那個小東西,發出了柔和而又亮麗的金色光芒。

被絢麗金光所籠罩的那個小東西,比剛才在燈光映照之下顯得更加光彩奪目,耀眼迷人。

每一個人都被眼前的奇景所吸引,不過這些人中絕對不包括恩萊科。

恩萊科只覺得渾身發軟,他看了看那位老者。這時他才發現,老者的嘴角上掛著的那一絲奇特的微笑。

王子殿下同樣呆呆地望著自己的外公,顯然他也沒有料到結局會是這樣。

“正義必須得到伸張,犯罪終究會得到懲罰。”老者輕輕拍了拍外孫的肩膀,他仍舊帶著那副笑容。

恩萊科現在才知道自己上了大當,他落到了一頭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老狐狸手中。

現在他總算明白,雖然大多數蒙提塔人真誠而又純樸,不過偶爾也有狡猾的家伙存在,而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家伙,往往就是最需要注意的人物。

大法官和左右兩位老書吏交談了片刻,而兩邊坐著的陪審團也交頭接耳了一番。

過了好一會兒,大法官拍了拍雙手,法庭之中立刻恢復了安靜。

“被告,你還有什麼需要陳述的嗎?”大法官問道。

恩萊科被那位公主殿下按著腦袋又坐回了地上,他低著頭,有氣無力地搖了搖腦袋。

“按照種種跡象看來,可以確認被告在法庭之上撒了彌天大謊,雖然這起案件還缺乏進一步的證據,不過按照被告的行為,認為他確實犯下了偷盜罪,各位有沒有疑義?”大法官問道,他掃視著四周。

法庭之上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說話。

“既然大家確認被告有罪,接下來便需要確定,他應該為此罪行接受什麼樣的懲罰。”大法官威嚴地說道,他的聲音令恩萊科感到心慌意亂。

坐在大法官左面的那位書吏咳嗽了一聲說道︰“按照蒙提塔王國刑典上寫明的有關偷盜罪行的規定,犯有偷盜罪的犯人,應該被判處成為被偷盜者的奴隸,至于犯人屬于被偷盜者所有的年限,需要按照被偷盜物品的價值來進行核算。除非被偷盜者願意赦免偷盜者的罪名,放棄對于偷盜者的懲罰。”

“原告,你願意赦免偷盜者的罪名,放棄對于偷盜者的懲罰嗎?”大法官問道。

那位公主殿下看了恩萊科一眼,冰冷的目光之中還帶著一絲悲哀。

“不,尊敬的大法官,我認為仁慈是不能夠隨意給予的,對于真正的罪犯進行寬縱,只會令他陷入更加難以自拔的深淵,在我看來,被告已經墮落到了極點,他需要的並不僅僅是懲罰,我會盡力令他變得更加高尚,更加正直。”公主殿下語氣堅定地說道。

“既然原告並不打算放棄自己的權利,那麼所需要做的,便是確定年限,我們應該如何估價被告所偷盜的東西?”大法官指了指那個飛來飛去的小東西,一本正經地問道。

那個小東西這一次倒並沒有因為被別人指為物品而感到生氣,她輕飄飄地飛到恩萊科的頭頂上方說道︰“我是智慧之神在離開人間前往神界之前,親手創造的最後一種生靈,那個聖杯同樣也是智慧之神親手打造的神器,我們的價值幾乎近于無限,因此相對的,期限也應該是永恆。”

小東西的獅子大開口,令恩萊科嚇了一跳,不過那兩個在暗中看白戲的家伙,卻暗自點頭,顯然這個小東西對于他們來說,是非常能夠談得來的志同道合的人物。

“親愛的莉特兒,任何事情都需要有所節制,雖然他令你受到傷害,不過也不能夠因此給予他過度的懲罰,任何判決除了必須公正之外,還要合情合理。”

那位公主拍了拍小東西的小腦袋,溫和地說道︰“而且將一切奉獻給神靈的我,用不著什麼奴隸,讓被告在神殿服役並侍奉諸神,也許能夠消弭他心中隱藏著的罪惡,剝奪一個人畢生的自由,無論對誰來說,都太過嚴厲了,兩年的期限,在我看來正好合適。”

“你的心腸太過于軟弱了,不過,誰叫我們是最為親密的朋友呢?兩年就兩年吧,不過他絕對不允許離開神殿半步,我要他隨時隨地都听候我的吩咐。”那個小東西尖聲說道,她的刁蠻,再一次令那兩個不懷好意的旁觀者忍不住連連點頭,頗有志同道合的感覺。

“人類有很多不方便的事情,難道他臭烘烘的時候,你也願意他待在你的身邊?”公主將小東西一把抓過來輕聲問道。

小東西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她總算願意稍稍妥協。

“那麼這樣,每天他擁有四次,每次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平常得隨時待在我的身邊,听候我的差遣,這是我最後的退讓。”小東西理直氣壯地說道。

“人類需要睡眠。”公主殿下摸了摸小東西的頭說道。

“我會讓他睡覺,只不過在我有事情讓他做的時候,他必須立刻醒來。”小東西說道。

公主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她很清楚這個小東西一旦打定了主意,將會變得多麼固執。

“陪審團,對于這樣的判決還有什麼疑義?”大法官問道。

左邊最靠近大法官的那位書吏站起來說道︰“作為保護原告一方利益的我們,認為此判決公正合理,而且和法律上規定的條例毫不違背。”

對面的那位書吏同樣站了起來︰“我代表被告說兩句,被告雖然直接侵犯的是受害者,不過受害者並不是原告,我認為被告的支配權在原告手中,受害者不能夠任意支配被告,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受害者畢竟不是人類,也許會作出她自己不知道,但是嚴重危害到被告生命的事情。”

兩方面陳述完畢,大法官站起身來。

原本坐在地上的恩萊科,被那位公主殿下一把拉了起來。

所有人都畢恭畢敬地筆直站立著。

“本庭宣判如下,被告勒克累斯‧芬克被確認犯有偷盜罪,罪名成立,因此按照蒙提塔王國法律有關偷盜罪的相關處罰規定,被告勒克累斯‧芬克將被判處給原告安其麗當兩年奴隸,在此期間,原告不得在法律允許的規定範圍以外傷及被告,被告不得以任何理由和藉口拒絕服從奴役。”

大法官用平緩的語調作出了判決,旁邊伏案抄錄的小書吏,將兩份謄寫好了的判決文書,拿到了原告和被告面前。

恩萊科垂頭喪氣地在判決書上簽署了名字。

突然間,他感覺到克麗絲用傳心術直接和他溝通︰“現在你的機會來了,你和那個小東西將會有很多機會待在一起,沒有人比你更加靠近她,正好趁此機會從她那里得到永生的秘訣。

“如果有可能的話,也可以多套出一些秘密來,智慧之神既然將大多數知識灌輸到她的腦子里面,應該可以找到一些令你感興趣的貨色。”

克麗絲的話令恩萊科暗自叫苦不迭,他原本打算等到神聖魔法的效力過去,便立刻逃離這里。

當然有可能的話,順便將那個小東西也一起帶走,恩萊科頗有一些想要報復的念頭。

不過听克麗絲這樣一說,想要脫離苦海根本就沒有任何希望,除非自己獲得了永生的秘密,要不然克麗絲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一陣洪亮的鑼聲響起,莊嚴神聖的審判終于落幕了。

※※※※※

恩萊科被第一公主拉著朝神殿走去,那個小東西在一旁來勢洶洶,仿佛是一位嚴厲的主人。

回到神殿後,出乎恩萊科預料之外的是,他被帶進了一間小房間,四周光禿禿的,什麼東西都沒有,正中央面對面放置著兩把椅子,以及一個低矮的小茶幾,便是所有的擺設了。

“坐吧,這里是我的房間。”原本那冰冷的神情仿佛已經消融,公主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和安寧。

“現在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要進行偷盜,正如我剛才在法庭上所說的那樣,我並不認為你很在意財富,你肯定有某種特殊的理由,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助你。”公主語氣溫和地說道。

恩萊科除了一言不發,根本就沒有第二種對策,他總不能將幕後的克麗絲長公主殿下招供出來,雖然他很希望這麼做。

“我相信你不願意說,也必定有著特殊的理由,不過這樣一來,我沒有辦法幫助你。”看到恩萊科仍舊堅持一言不發,這位第一公主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這樣,我也就幫不了你什麼忙了,反正兩年的時光對于你漫長的人生來說,算不上很長。”

突然間,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公主親自走到門口將門打開,只見值班牧師就站立在門口,在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女孩的眼神之中透著一股倔強和野性,不過同時又顯得憂郁和哀傷。

“主祭大人,這個女孩一定要見您,我怎麼也攔不住,只好帶她前來。”那位值班牧師誠惶誠恐地說道。

公主又看了那個女孩一眼,略加思索,便猜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了。

她朝著客廳看了一眼,輕輕地撫摸著小女孩的額頭,將她拉了進來。

莉拉看到師傅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垂頭喪氣,她很想上前安慰個兩句,但是公主卻帶著她往臥室定去。

莉拉畢竟不敢過于倔強,而且她希望自己能夠打動仁慈的第一公主。第一公主的寬大仁厚傳遍了蒙提塔草原,也許她可以放過自己的師傅。

恩萊科同樣也感到奇怪,莉拉這個小丫頭是怎麼到這里來的?

沒有長老的帶領,守衛在交界處的侍衛,根本就不會讓她通過,難道她憑藉自己的武力強行闖入禁區?

不過恩萊科轉念一想,如果強行闖入,上層的所有人,恐怕早已經懷疑到自己的身分了,不可能這樣安安靜靜地讓她見到公主和自己。

恩萊科有心偷听臥室里面的交談,偏偏那個小東西就在眼前,而且時刻警惕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臥室的房門緊閉著,兩個女孩之間的交談持續了很久,甚至連恩萊科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房門終于打開了,出來的竟然只有公主一個人。

“她太擔心和憂愁,再加上勞累了一整天,我讓她睡在這里了。”說著,公主在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緊緊盯著恩萊科,過了很久才緩緩說道︰“從莉拉的口中,我對于你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你確實是一個相當奇怪的人物,而且你好像並非像我剛才想像中的那樣墮落和邪惡,我感覺到你的身上隱藏著很多秘密,不過我並不是一個特別好奇的人。”

“你打算怎麼處置這個家伙?”空中飛來飛去的小東西尖聲說道。

“莉特兒,和勒克累斯成為好朋友,而不是隨意驅使他的主人好嗎?我想,你可以從勒克累斯那里獲得很多快樂,他懂得的東西遠遠超過我。”公主微笑著說道。

“不,我是他的主人,他是我的奴隸,他要為他愚蠢的行為付出代價,他居然想要將我偷走,你想像一下你將再也看不到我,難道你不感到憤怒和悲傷嗎?”小東西飛到恩萊科頭頂上,揪起幾根頭發,憤怒地用力拉了拉說道,不過她的力氣並不足以令那些頭發和恩萊科的頭皮分離。

“為什麼要用仇恨和報復來解決問題呢?你不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最充滿智慧,同時又最為高雅的生靈嗎?”公主將一連串的帽子扔在了小東西的頭上,她很清楚小東西的脾氣,小東西喜歡听這些。

“也許你可以讓勒克累斯用其他方法來彌補對你的傷害,比如每天講十個有趣的故事。”公主進一步誘惑道,她從小便和小東西相識,自然明白對于那個小東西來說,什麼最具有誘惑力。

那個小東西顯然有些猶豫不決起來。

她在狠狠教訓自己的奴僕和听故事之間搖擺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才飛到恩萊科的耳朵旁邊,揪了揪他的耳垂。

恩萊科嚇了一大跳,他立刻將耳朵捂了起來,小東西的尖叫聲所擁有的殺傷力,令他感到心驚肉跳,在這種尖利的叫聲面前,克麗絲的聲音也變得仿佛是天籟之聲般,美妙動听。

“怕什麼,我如果要傷你,你早就沒命了。”小東西又揪了揪恩萊科的耳朵,不以為然地說道︰“如果你想要得到平安的話,你就答應每天給我講一百個故事,而且不許講我以前听過的。”

轉一轉口便翻了十倍,小東西的貪得無厭甚至令恩萊科也嚇了一跳。

“我幫不了你任何忙,你自己和她去討價還價吧。”公主笑著說道,不知為什麼,自從她和小丫頭在房間里面密談過之後,她便一直盯著恩萊科,仿佛在尋找著某樣東西一般。

朝著窗外張望了一眼,公主感到一陣濃濃的睡意。

她勞累了一整天,不停地救助受傷的重病患者,不但令她精神力大大透支,同樣也令她困頓不堪,她原本已經休息了,這場意外將她從睡夢中吵醒。

明天,還有很多受傷的人和重病患者等待著救治,每次暴風雨過後,總是她最為忙碌的時候。

正當公主想要給她的“奴隸”暫時找個安身的所在,突然間她想起一件剛才一直想要詢問,卻因為那場判決,而始終沒有機會詢問的問題。

“莉特兒,剛才神殿之中籠罩著一層‘神聖光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沒有絲毫的力量嗎?”公主問道。

“對了,我想起來了,這確實相當奇怪,我不可能發動神聖魔法,我的叫聲也絕對不可能引發這種奇跡,神殿之中怎麼可能布滿了‘神聖光芒’呢?”小東西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語道。

她飛到恩萊科的面前,用那對藍寶石眼楮上上下下打量著恩萊科,喃喃自語道︰“難道是這個家伙,引發了神聖魔法?”

恩萊科感到相當好笑,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和魔族簽訂了靈魂契約的他,別說施展神聖魔法了,即便受到神聖魔法的照射,都會令他感到痛苦不堪。

“當神聖光芒籠罩神殿的時候,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公主朝著小東西問道。

“我沒有作任何事情啊,除了對準這個家伙尖叫,這是我所擁有的唯一的自衛力量。”小東西歪著腦袋,在那龐大無比的記憶之中迅速翻找著。

智慧之神賜子她的龐大記憶,雖然包羅萬象,不過並不存在對于這件奇怪事情的合理解釋。

“也許我們到神殿里面去再來一次,就可以將事情徹底弄個明白。”小東西提議道。

這個建議令恩萊科魂飛魄散,他不但要再一次遭到那尖利叫聲的襲擊,更要再一次慘遭神聖光芒的燒灼。

看著恩萊科充滿畏懼地直搖頭,那個小東西氣鼓鼓地飛到他的頭頂上說道︰“你有什麼資格拒絕我的要求,別忘了,你現在的身分是我的奴隸,你必須絕對服從我的命令。”

幸好那位公主一把將小東西捉在手中,放在眼前輕聲說道︰“剛才說好的,你們倆要和睦相處,怎麼又反悔了?”

仿佛責備似的,輕輕彈了彈小東西的額頭,尖銳的指甲踫到那個小小的腦袋,發出一串清脆悅耳的聲音。

責備完小東西,公主輕輕走到恩萊科眼前,將他的右手輕輕捧起說道︰“你應該已經看到了山下那淒慘的景象,有那麼多人需要獲得治療,而我們的人手又遠遠不夠,如果能夠找到引發那個奇跡的關鍵,不但對于那些受傷患病的人來說是天大的福音,甚至對于整個蒙提塔王國來說,也是最為偉大的奇跡。”

說到這里,她用充滿真誠的眼神,溫柔地看著恩萊科輕聲說道︰“答應我,找出那個奇跡來。”

恩萊科仿佛要被溶化了一般,他現在才真正領教到什麼東西最為可怕。

不是克麗絲的瘋狂和威脅,也不是莫斯特那邪惡而又難以拒絕的智慧,最為可怕的莫過于充滿真誠、令人無法拒絕的眼神,那甚至要比克麗絲的契約和莫斯特的智慧,更加難以抵擋。

恩萊科很清楚對于這樣的攻擊,他毫無招架之力,他只得緩緩地站了起來。

說實在的,對于這件事情,恩萊科是一百萬個不願意,不過那充滿真誠的目光令他無法拒絕。

※※※※※

恩萊科早已經忘記自己剛才站在什麼位置,不過那個小東西卻顯然有著驚人的記憶力。她可以分毫不差地,將恩萊科的每一個動作描述地清清楚楚。

引發那神聖光芒的時候,恩萊科所站立的位置,正好是一個魔法陣的正中央,這麼一來,無論是那個小東西還是公主,都更加確信引發神聖魔法和恩萊科有關。

只有恩萊科自己對此絲毫不信,他這個和魔族簽訂契約的家伙,如果能夠引發神聖力量,那真的變成一場大笑話了。

在公主的再三懇求之下,恩萊科終于鼓足了勇氣,他用上衣將腦袋和雙手重重包裹,以避免再一次受到神聖光芒的直接照射。

那令人恐怖的尖叫聲再次響起,恩萊科又一次感受到了鋼針刺腦的痛苦,幸好這一次針刺並不長久。

從渾身上下所傳來的陣陣刺痛,恩萊科絕對可以確信,神聖光芒將再一次的籠罩神殿。

不過恩萊科可沒有膽量探頭往外張望,現在他已經感到渾身針扎一般的疼痛,雖然經歷了諸般痛苦,他對痛苦似乎有些麻木了,不過“天罰”對于他,仍舊有著明顯的效果。

“真是太神奇了!”

恩萊科听到公主興奮的歡笑聲,而且在歡笑聲中,嘈雜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響起。更多的歡笑聲包圍在四周。

除了歡笑之外,還有陣陣驚嘆,隱隱約約之中,恩萊科還能夠听到有人在那里虔誠祈禱。

難道自己真的能夠引發神聖魔法?如果真的如此,那麼肯定和精神振蕩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

帶著疑惑不解的心情,恩萊科搜索著神殿四周,突然間他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共鳴,那個共鳴就仿佛是另外一個自己。而那個自己卻又截然相反,神聖魔法的力量,從他的身上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

恩萊科很想看看那到底是什麼,不過他偏偏畏懼神聖魔法的光芒。

他用精神振蕩朝前延伸,突然間他渾身一震,仿佛遭受了強烈的電擊一般,不過這一次的電擊並沒有令他感到痛苦。

恩萊科直覺中感覺到,剛才那一瞬間遠比受到電擊更加危險。

那是強大的魔法能量在瞬息之間通過他的身體,如果不是因為他早已經熟悉了,混沌晶壁吸收和轉化魔法能量的特性,對于外來的巨大魔法能量,有著特別強的吸收能力,恐怕他早就爆炸開來,或許在那一瞬間已經化作了片片飛散的血肉。

顯然這種能力和混沌晶壁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兩者最終轉化成的能量,卻截然不同。

不過恩萊科感覺到,那並不是神聖魔法的能量,要不然他早已經被剛才那一擊打倒在地,如此強烈的神聖魔法十有八九已經奪走了他的性命。

恩萊科再一次將精神振蕩移向另外一個自我,這一次他事先有所準備。

強大的魔法能量再一次的通過了他的身體,不過這種力量顯然並不能夠為他所吸收。

這股能量感覺不到擁有任何屬性。

它不屬于火,不屬于風,不屬于土,也不屬于水,但是它又有著所有一切的特性,它仿佛是包羅宇宙萬有的力量,但那又不是恩萊科最為熟悉的混沌力量。

恩萊科正苦思冥想努力尋找著答案,直覺卻已經告訴了他,這種力量非常熟悉,絲毫都不陌生。

突然間,一個蒼茫的聲音從他的內心深處響起。

“生命。”

那聲音是如此虛無縹緲,又仿佛無比熟悉。

幾乎在剎那之間,恩萊科仿佛看到了莫斯特躲藏在自己靈魂深處的身影,但是虛幻之中,他又看到在莫斯特的背後還站著另外一個身影。

兩個身影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一個仿佛太陽般光芒四射,而另外一個則如同無盡的黑暗,吞噬著天地問的一切。

“生命?”恩萊科喃喃自語道。

“放開心扉,仔細去感受,那就是生命。”那一正一反兩個莫斯特同時說道。

恩萊科緊閉雙眼,他感受著那通過身體的力量。

這種力量,和他原本就擁有的黑暗力量實在太相似了,仿佛同樣都屬于混沌,絲毫沒有任何屬性。

但是它們又如此不同,正如那兩個莫斯特一樣。

恩萊科迷失在意識的深處,正當他想要繼續詢問時,那兩個莫斯特的身影已漸漸消去。

“莫斯特,請你再多給我一些指點,這生命之光到底預示著什麼?”恩萊科祈求道,他甚至願意用一切來換取對于眼前這一切的認知。

“我並非隱藏在你靈魂深處的那個魔物,不過我和它又是一體的存在,就像是同一個物質的兩個面一般。
“你現在所看到的,是過去的我,意識最初生成的我,同樣也是最終的我,重新回到平衡和統一的我。”那個影象越來越淡,漸漸從恩萊科的意識之中消退。

當它幾乎只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痕跡的時候,卻又仿佛爆炸一般,突然之間光芒一閃。

在那片燦爛而又顯得迷蒙的閃光之中,恩萊科看到了一個淡淡的影像。

原本那兩個模模糊糊、一正一反的莫斯特形象,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個熟悉的、他曾經見過無數次的身影——那至高無上的諸神的首領。

恩萊科被徹底驚呆了,因為這一切實在難以想像。

難道這就是宇宙的本源,難道這就是諸神和魔族的真相?

那麼它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那麼神魔大戰又為何而發生?

不過所有的疑問之中,最令恩萊科感到困惑和極力想要弄明白的,便是那被稱作為“生命”的力量,到底意味著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恩萊科始終感覺到,那種被稱作為“生命”的力量,和他身上原本就擁有的“混沌”的力量,如此相像,就像那一體兩面的兩個影像。

也許這兩種力量也同樣來自于一個本源,只是表現出截然相反的特性,以至于一個被稱作為“混沌”,而另外一個卻是“生命”。

就像那兩個影像,一個被世人所害怕,成為魔族的首腦莫斯特拉卡奧費斯,而另外一個則被所有的人所虔誠信仰……

第四章天使的心

諸神的奇跡降臨在雲中之城的神殿之中,幾乎在一夜之間,消息傳遍了整座格蘭特城。

每一個人都朝著神殿的方向頂禮膜拜,即便他們之中原來並不信仰諸神的人,同樣也充滿了虔誠之心。因為無論是夜晚還是白天,神殿總是籠罩在一片聖潔的金色光芒之中。

格蘭特城幾乎每一個人都為此歡喜雀躍,特別是那些受到救治,漸漸得以康復的人們,他們中的大部分立刻成為了諸神最為堅定和虔誠的信徒。

隨著諸神展現的奇跡,神聖的教義仿佛風暴一般,迅速席卷過廣闊的草原。

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為諸神的奇跡而慶祝狂歡,唯一的例外只有一個人,那便是恩萊科。

如果不是因為害怕在諸神的殿堂咒罵高高在上的神靈,會立刻招致可怕的天罰,恩萊科恐怕早就在心底咒罵諸神無數遍了。

神殿整天籠罩著一層強烈的神聖光芒,對于別人來說,無疑是諸神最偉大的奇跡,而對于恩萊科來說,卻有如災難降臨一般。

但是令他感到啼笑皆非的,卻是令自己蒙受苦難,並造成這種奇跡的,居然是他本人。

正是他自己,令神聖光芒無時無刻籠罩在神殿之上。

那座智慧之神親手打造的聖杯,擁有和“混沌晶壁”一樣的力量,它能夠將一切能量,轉化成為一種被稱為“生命”的能量。

生命的能量,足以推動任何形式的神聖魔法。

正因為如此,只要恩萊科不長時間離開神殿,神聖光芒就不會消退,而這正是恩萊科無窮苦難的根源。

所以神殿之中出現了一位,無時無刻都守護在這里的、奇怪的神的侍者。

之所以說他奇怪,是因為他總是將全身緊緊地籠罩在一件寬大又厚實的隱者長袍之畔。

即便在室內,也總是低低地壓著帽檐,甚至連面容,都用一個鋼鐵打造的面具遮蔽起來,連眼楮的部位都瓖嵌著厚厚的玻璃,玻璃的顏色竟然是黑色的。

這樣一個奇怪人物,同樣也成為了頂禮膜拜者談論的對象。

不過眾人對他更多的是畏懼而不是崇拜,因為這身裝束,實在很容易令人聯想起死神的侍者。

對于虔誠朝拜者的畏懼,恩萊科早已經是視若無睹,事實上,還有很多麻煩糾纏著他。
“你現在所看到的,是過去的我,意識最初生成的我,同樣也是最終的我,重新回到平衡和統一的我。”那個影象越來越淡,漸漸從恩萊科的意識之中消退。

當它幾乎只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痕跡的時候,卻又仿佛爆炸一般,突然之間光芒一閃。

在那片燦爛而又顯得迷蒙的閃光之中,恩萊科看到了一個淡淡的影像。

原本那兩個模模糊糊、一正一反的莫斯特形象,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個熟悉的、他曾經見過無數次的身影——那至高無上的諸神的首領。

恩萊科被徹底驚呆了,因為這一切實在難以想像。

難道這就是宇宙的本源,難道這就是諸神和魔族的真相?

那麼它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那麼神魔大戰又為何而發生?

不過所有的疑問之中,最令恩萊科感到困惑和極力想要弄明白的,便是那被稱作為“生命”的力量,到底意味著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恩萊科始終感覺到,那種被稱作為“生命”的力量,和他身上原本就擁有的“混沌”的力量,如此相像,就像那一體兩面的兩個影像。

也許這兩種力量也同樣來自于一個本源,只是表現出截然相反的特性,以至于一個被稱作為“混沌”,而另外一個卻是“生命”。

就像那兩個影像,一個被世人所害怕,成為魔族的首腦莫斯特拉卡奧費斯,而另外一個則被所有的人所虔誠信仰……

第四章天使的心

諸神的奇跡降臨在雲中之城的神殿之中,幾乎在一夜之間,消息傳遍了整座格蘭特城。

每一個人都朝著神殿的方向頂禮膜拜,即便他們之中原來並不信仰諸神的人,同樣也充滿了虔誠之心。因為無論是夜晚還是白天,神殿總是籠罩在一片聖潔的金色光芒之中。

格蘭特城幾乎每一個人都為此歡喜雀躍,特別是那些受到救治

北大叔 於 2008-01-16 09:50: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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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1-16 09:51:00
恩萊科並不認為公主殿下這樣做,是有意將功勞往自己身上攬,她根本就用不著這樣做,便已經受到了蒙提塔人的敬仰和崇拜。而且她也沒有像那個小東西一樣,極力想要將自己的底牌揭得一清二楚。

“這是我的老師送給我的一件珍貴禮物,是我所擁有的最重要的寶物之一。”恩萊科笑了笑說道。

“你的老師?可以和我說說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嗎?”這位公主殿下緩緩地坐了下來,坐在神殿的地板上,和恩萊科一樣。

小丫頭也興致勃勃地坐了下來,她緊緊地靠著公主,樣子顯得極為親昵,仿佛是調皮的妹妹跟在姐姐身邊。

不過令恩萊科感到心驚膽顫的是,他看到那個討厭的小東西,正悠悠地朝著這里飄了過來,顯然她對此也很感興趣。

“我的老師是個年紀很大的人,也許是因為他經歷了太多滄桑,因此他變得對于一切部有些漠然,每天沉溺于酒吧的長桌前面,生活在半醉半醒的感覺之中。

“一開始的時候,在我看來,他只不過是靠著本能在生活,仿佛在混吃等死一般,不過他令我得以啟蒙,而且這樣的啟蒙不僅僅只有一次。”恩萊科笑了笑說道。

“看得出來,你很敬佩你的老師。”這位公主殿下笑了笑說道。

听到這句話,恩萊科只能在心底苦笑,這實在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你一定同樣很敬佩你的母親大人吧,擁有一位大魔導士母親,並不是常人所能夠企盼得到的。”恩萊科連忙將話題從自己身上轉移開去。

原本恩萊科以為這是一個沒有任何疑義的問題,令他感到驚訝的是,他居然看到第一公主的神情之中,顯露出猶豫不決的神情。

這同樣也令莉拉感到難以理解。

“母親身上,確實有很多地方令我無比欽佩,事實上,她曾經是我心目之中最為偉大的人物。”第一公主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但是當我稍稍長大了一些,當我對于這個世界,以及我的母親更加理解之後,我心中的敬慕便漸漸地消退了。”

“為什麼會這樣?”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不過,他並沒有想過能夠從公主殿下的口中得到答案。

正因為如此,當公主將內心的想法坦白地告訴他的時候,他確實嚇了一跳。

公主滿懷遺憾地笑了笑說道︰“也許正如所有人說的那樣,我在索菲恩長大,因此多多少少受到了異國文化的影響,我的腦子里面,多了一些無法令蒙提塔人理解和接受的思想,或者說我對于蒙提塔的很多方面無法理解。

“甚至包括了我的母親,我們互相之間雖然非常了解,但是我們卻偏偏不能夠理解對方。

“我的母親是一位徹徹底底的蒙提塔人,她的思想來自她從小所接受的教育,即便當她擁有了超絕實力的時候,她仍舊是個蒙提塔人,依然受到蒙提塔諸多傳統的束縛。”

第一公主的話令恩萊科難以置信,因為那位大魔導士希茜莉亞一向以來在他心目之中,完全無法和蒙提塔草原上溫順柔美、小心翼翼伺候著丈夫的蒙提塔女人,聯想在一起。

這位王後陛下在幼小年紀,就主動挑選了比自己年長許多的男人,來擔任自己的丈夫。

剛剛成年,便離家出走,不告而別,孤身一人前往萬里之遙的索菲恩王國。

除此之外,那絕佳的天資,以及身為大魔導士的超絕實力,更是令恩萊科深感欽佩。

這樣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和蒙提塔王國的其他女人相提並論?

那位公主殿下顯然完全能夠理解恩萊科的驚訝和疑惑,她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不過這是事實。”

“據我所知,你的母親當年不顧家庭的阻力,執意要選擇你的父親做她的丈夫,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恩萊科驚嘆道。

“所需要的勇氣,絕對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大,因為這個蒙提塔草原上,每一個女人天賦的權力,我們可以挑選任何一個我們喜愛的男子,成為我們的丈夫,婚姻是由戀愛之神所操縱,而與父母沒有任何關系。

“和父母有關的,只有嫁妝的豐厚,和在婚禮上的祝福,事實上,對于蒙提塔草原上的女人來說,婚禮所意味著的,並不僅僅只是將要和另外一個人共同定完漫長的人生旅程,同樣也意味著和父母以及父母所在的部族,徹底的斬斷關系。”公主殿下長嘆了一聲說道。

“但是,您的母親孤身一人前往索菲恩王國,尋求超越一切的力量,這總應該稱得上是不凡的勇氣了吧。”

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公主殿下竟然搖了搖頭,她的眉頭皺得更加緊了︰“我也曾經像你一樣敬佩自己的母親,而她最令人感到震撼的地方,莫過于她前往索菲恩,並且在那里獲得的輝煌成就。

“但是隨著我的年齡增長,我終于知道,如果每一個蒙提塔女人都擁有這樣的眼光和機會,她們都會作出同樣的選擇,因為這根本和勇氣無關,蒙提塔草原上的女人,全都擁有這樣的勇氣和毅力。”

說著,她輕輕地撫摸著莉拉的頭,撫弄著小丫頭的秀發,對恩萊科說道︰“你應該能夠理解這一點,因為在你面前便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听到這句話,恩萊科感到極為尷尬。

看到恩萊科尷尬的神情,公主殿下輕輕地笑了笑,她現在總算相信莉拉所說的一切,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她繼續說道︰“索菲恩人也許會將這一切看作是奇跡,他們絕對無法理解,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擁有如此勇氣,但是你應該可以理解,蒙提塔草原的子民,無論男女,都充滿了勇氣和毅力,因為我們要抵抗狽群、風暴和難以計數的災難。

“更何況,當初我的母親孤身一人前往索菲恩,她最終的目的,是讓我的父親重新獲得自由。”

看著恩萊科臉上驚訝的神情,那位公主殿下說道︰“草原上並非你想像的那樣,只有純真和善良,同樣也能夠找到狡詐和貪婪的蹤跡,而這樣的人,往往比別人更加容易獲得成功。

“曾幾何時,雲中之城被狡詐和貪婪所籠罩,長老們違背法規讓子女住在上層,盤根錯節的血緣上的連系,令他們穩穩地盤踞在雲中之城的最上端,蔓生的毒藤甚至攀援到當時的國王,我的外公的身邊。

“這些狡詐貪婪的家伙,幾乎掌控著蒙提塔的一切,外公的法令只能夠傳遞到走廊外面,雖然有很多人站出來想要驅逐這群敗類,但是蔓生的毒藤早已經布滿了雲中之城,甚至連神聖的獨角獸也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我的父親,便是妄圖披荊斬棘的諸多勇士之中的一位,只可惜他連自己都無法保全,再嚴密的法律也無法保證絕對的公正,更何況在那些任意扭曲它的人手里,神聖的法律也會變成幫凶和幫凶手中的利器。

“那些狡詐貪婪的家伙,一向肆無忌憚,我的父親之所以能夠保留一條性命,只不過是因為兩個原因,其一便是我的母親掌握著神秘而又強大的魔法力量,雖然那時的她還算不上強大,但是任何人都害怕一位魔法師的無情報復。

“另一個原因,便是我的外公雖然不喜歡這個女婿,不過他仍舊極力保全這個小小的法官,雖然他的權威所剩無幾,不過國王的名義至少還有幾分力量。當時母親幾乎沒有任何選擇,她前往索菲恩與其說是學習魔法,還不如說是去請求援助。

“幸運的是,大魔導士納加看出了母親所擁有的魔法潛質,母親的力量得到了突飛猛進的增長,更幸運的是,她曾經獲得卡敖奇王國梅龍大主祭的指點,在某個不為人知的遺址之中,遇到了莉特兒,並且得到了她所居住的那個容器。在莉特兒的幫助下,母親獲得了超絕的力量。

“十多位實力超絕的魔法師,跟隨母親回到蒙提塔,來到雲中之城,他們全部是索菲恩魔法師中的精英,更有兩位聖騎士隨同而來,他們是特使、同樣也是母親大人的護衛。

“歷史只會將美好的東西留下,現在在蒙提塔草原上,流傳著的是母親歸來時的輝煌。蒙提塔人將整座城市徹徹底底地清洗了一遍,雲中之城穿上了節日的盛裝,珍貴的香料被涂抹在所有地方,整個格蘭特城萬人空巷,迎接母親的到來。

“但是人們可曾知道,之所以要將雲中之城徹徹底底地清洗一遍,並不是為了迎接母親的到來,而是為了洗去遍地的血跡,涂抹珍貴的香料,更是為了掩蓋彌漫在城里的血腥氣。

“很少有人知道在慶典召開的前三天,我的母親已經回到了她幼年玩耍的寢宮,很少有人知道那天傍晚,這里的每一座宮殿都灑滿了血跡,魔法師們將上層的每一個通道統統封閉,一切都籠罩在迷霧之中,母親親自制定了名單,那上面是能夠活下來的人的名字。”

說到這里,公主殿下充滿憂傷地,緩緩搖了搖頭。

旁邊的恩萊科听得心驚肉跳,他從來沒有听到過如此血腥恐怖的事情。

如果那份清單上,羅列的是需要鏟除的人的名字,這樣的肅清已經夠駭人听聞,名單上只有能夠活下來的人的名字,那意味著什麼,恩萊科自然非常明白,只是他不敢想像下去而已。

那位公主殿下顯然繼承了蒙提塔女人剛毅的精神,她將恩萊科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說了出來︰“屠殺——從傍晚時分開始,操縱著雲中之城長達二十多年的盤根錯節的勢力,在短短的一個小時之中煙消雲散,你眼前的這片廣場,曾經被鮮血淹沒,就仿佛是一片紅色的池塘一般。

“因為,當屠殺開始的時候,這里成為了那些絕望的人,能夠想像得到的最後避難的所在,每一個人都在神殿之中祈禱,祈禱諸神能夠給予他們拯救,但是……

“到現在為止,有的時候我一睜開眼楮,那紅色的池塘仿佛仍舊在眼前一般,就像現在。”那位公主殿下緩緩地提起手掌說道︰“我好像仍舊能夠感受到,黏答答的血液沾滿了我的手掌。”

“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選擇放棄魔法天賦,而致力于侍奉諸神?”恩萊科輕聲問道。

“不,在此之前我已經下定決心要侍奉神靈,也許你無法相信,我曾經進入過智慧之神親手建造的神殿,那光輝和燦爛,永遠銘刻在我的心頭。”公主殿下緩緩說道,她目光之中充滿了憧憬和想望。

“在我看來,魔法師更多的是用他們的力量進行破壞,我不喜歡破壞,我更加喜歡創造,創造任何美好的東西,例如房子、雕塑、繪畫、衣服、裝飾等等,創造美好的一切。

“不過大多數創造用不著魔法,事實上在這些事情上,一個熟練的工匠,要遠比一個魔法師有用得多。我曾經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偉大的學者,一位發明家,一位能夠創造出一切美好事物的人,就像你那位偉大的同胞,我是他最衷心的崇拜者。

“不過擁有特殊的力量同樣也不錯,可以給予別人特別的幫助,正因為如此,我選擇成為一個神職人員,這樣既不浪費我的天賦,又能夠做我喜歡的事情,唯一可惜的是,在這方面,蒙提塔缺乏高明的指點。

“我也曾想過像我母親那樣離家出走,但是我的身邊有著無數雙眼楮,那些魔法師甚至在我的身上布下了魔法記號,我哪怕僅僅只是離開格蘭特城,便會被他們發現。”那位公主殿下露出了無奈的神情。

“你的哥哥也曾經說過同樣的話,顯然你們倆有著同樣的困惑。”恩萊科笑著說道,他想起了當初那位王子殿下愁眉苦臉的樣子。

公主露出甜美的微笑,她笑著說道︰“確實如此,我的哥哥想要離家出走的心,比我更加迫切,他曾經兩次偷偷溜走,甚至試圖反抗抓他回去的魔法師。”

“最後怎麼了?”恩萊科問道,不過他完全能夠猜到結果如何,單打獨斗,魔法師絕對比戰士佔盡了上風。

果然那位公主笑了笑說道︰“第一次,他被一陣風卷了回來,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幾乎連東南西北部分不清楚;第二次,他顯然找到了某種能夠令魔法記號變得微弱的辦法,魔法師們找了他半天,也毫無所得,最終逼得母親大人親自出手,反正他最終被封在一塊冰塊之中,帶了回來。”

“但願,他能夠記住教訓。”恩萊科笑著說道,這樣的王子殿下令他感到和藹可親,仿佛是一個整天喜歡惹禍的鄰家男孩,而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儲君。

“你事先知道他的離家出走嗎?”恩萊科問道,他已經忘記了身邊坐著的是一位公主殿下,仿佛交談的對象是青梅竹馬的知己。

“他的保密本領頗為高超。”公主笑著說道,不過從她眼神之中游埧w 哪抗猓 骼晨瓶隙ㄋ侵 檎咧 弧

“那麼他前往何方?”恩萊科又問道。

“我想是萊丁王國,卡敖奇是我們的敵國,而卡敖奇王國那些武力超絕的高手,全都是赫赫有名的騎士、將軍和外藩領主。萊丁則完全不同,到處是武館和訓練場,雖然聖騎士的數量不如卡敖奇和索菲恩,不過從崇尚武風以及武技水平來說,萊丁或許還在另外兩國之上。

“至于索菲恩王國,離得實在太遠,雖然憑藉著母親的威望,在那里絕對能夠得到絕頂高手的傳授,不過同樣也有可能會被立刻押回蒙提塔,畢竟母親大人在那里頗有權威。”安其麗公主笑著說道。

“那麼你呢?如果你離家出走,你打算前往何方?”

令他吃驚的是,公主想都沒有想立刻說道︰“索菲恩。”她停頓了一下,說道︰“在前往索菲恩之前,我首先會到成達維爾看看,見識一下傳說之中諸神祝福之地的輝煌燦爛。

“最近幾個月,源源不斷有人從邊境逃進草原,他們之中大部分是萊丁人,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卡敖奇人,因為斯崔爾郡是我們的近鄰,這些逃亡者大多數曾經到過成達維爾,見識過諸神祝福之地的輝煌和燦爛,幾乎每一個人都發誓,那里是最美麗和充滿歡樂的地方。

“那些不得不離開那里的斯崔爾郡人,每當提到他們的家鄉,那種幢憬和敬仰之情,簡直難以用語言來描述,我原本以為蒙提塔人對于信仰最為堅定,但是即便連回到草原的蒙提塔人也宣稱,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比斯崔爾郡人更加虔誠的諸神信徒。

“從這些人口中,我听說諸般奇跡,仿佛是人間天堂一般,令病人和傷患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得以治愈甚至淨化的醫院︰那個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和樂相處,並且競相展露自己的才華的劇場;那個令世人平起平坐,用智慧以及證據來解決問題的議院;以及那被稱作為奇跡之中的奇跡的‘生命聖水’制造裝置。

“每一個曾經到過那里的人,都在訴說這座城市的美麗,都贊頌著成達維爾的和諧公正,那里有令所有人得以過上幸福美好生活的共濟會,這顯然是一種超乎我所能夠理解範圍以外的偉大創造,很多人都說,那甚至比‘生命聖水’制造裝置更為偉大,那是智慧之神最高的恩賜。”

看著安其麗公主那因為過于專注而有些失神的雙眼,恩萊科總算放下心來,顯然對于自己所創造的一切充滿狂熱的公主殿下,並沒有猜到自己真實的身分。

“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想要前往索菲恩王國?你想要在蒙提塔草原上,重新建造起另外一個成達維爾?”恩萊科輕聲問道。

那位公主點了點頭,語調之中充滿了憧憬和想望地說道︰“是的,和我的父親一樣,我希望蒙提塔草原變得更為美好,我希望草原的子民,不再生活在絕望和死亡之中,我希望遇到滅頂之災的部族,能夠獲得救助得以生存下來,就像那些原本無助的斯崔爾郡礦工一樣,我希望雲中之城再也沒有上層和下層的隔閡,我希望當年用屠殺來維護正義的慘劇,再也不用重演。”

恩萊科緩緩搖了搖頭,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成達維爾的一切搬到蒙提塔草原,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里無論是人、還是環境,和成達維爾根本大相徑庭。

反倒是一百多年前,那位萊丁人國王所規畫出來的藍圖,更加符合蒙提塔草原的情況。

“蒙提塔人不是經常說,就算是一座金山,也比不上成群的牛羊嗎?成達維爾的奇跡搬到蒙提塔草原,也許未必像你想像的那樣燦爛輝煌,這里的草原並不是斯崔爾郡的草原,這里的人民也不同于斯崔爾郡的人民。”恩萊科說道。

“所以我要前往索菲恩王國啊。”安其麗公主笑著說道。

“雖然無法將諸神祝福之地搬到蒙提塔的草原上來,不過可以將創造出這番奇跡的智者,請到大草原上啊!前往索菲恩王國除了學習高深的神聖魔法,領受更加深奧的敦義指點之外,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能夠見到那位傳說中的智者,偉大的先知,恩萊科先生。

“听說他的年齡和我相同,但是他已經擁有了常人難以想像的成就,我雖然並不看重那禁咒法師的頭餃,作為神職人員,我更不喜歡那死靈君王的頭餃,不過在我心目之中,他仍舊是最為偉大的存在,我對他的崇拜,甚至不亞于聖者荷里——蒙提塔草原上的救世主。”那位公主興奮地說道,她緊緊地摟著莉拉,仿佛將她當成了心目中偉大英雄的替身。

坐在對面的恩萊科本人听著這樣的贊美,幾乎感到無地自容。

他的臉脹得通紅,眼楮直愣愣地盯著膝蓋,如果不是因為有那塊面具阻擋,恐怕他的身分早已經明確無誤地暴露出來了。

公主的贊美令恩萊科無福消受,不過更多的卻是發自內心深處的苦笑。

如果這位公主殿下知道,那位被她高高的捧到天上,和偉大聖者並列在一起的先知,就是因為偷盜她的物品、被判處成為她的奴隸的自己,不知道她會有什麼樣的感想。

是夢幻的徹底破滅,還是驚訝地跌倒在地。

“你怎麼知道恩萊科已經回到了索菲恩王國,他不是失蹤已久了?”恩萊科說道,自己稱呼自己的感覺相當滑稽,不過恩萊科並不打算引起這位公主的懷疑。

“你在草原上旅行了太久,因此不知道最近所發生的事情,我一直都全神貫注地搜集著有關他的每一條訊息,從萊丁王國傳來了驚天動地的消息,整座海盜島莫名其妙地從海洋上消失,方圓近千公里的海面被徹底冰封,海洋上仿佛突然間出現了一塊冰的大陸。
“從大陸的中央,原來海盜島的位置,飛起一條巨龍,那是世人從來未曾看見過的恐怖生物,喚醒並且駕馭這條巨龍的人,正是恩萊科先生的老師,那位索菲恩王國長公主克麗絲殿下,而與她同行的除了恩萊科先生,還有那位被無數卡敖奇人譽為護國女神的費納希雅小姐。”

說到這里,安其麗默默地嘆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她的心情仿佛才平靜下來地繼續說道︰“之後,索菲恩王國同樣也傳來了消息,恩萊科先生和他的老師在凱琴島出現,這是我所知道有關他的最後的消息。”

“你怎麼會對索菲恩相萊丁的消息知道得如此清楚?”恩萊科小心翼翼地問道,自從經歷了掌控者組織的那場災難之後,他對于這種事情變得極其敏感。

“蒙提塔和各國教會都有密切的聯系,在那里都派駐了負責聯絡的神職人員,除了負責聯絡之外,我還請他們順便搜集一下有關恩萊科先生的消息。”

公主突然間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說道︰“我知道這實在很不應該,為了私欲而動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到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除了虔誠的信仰之外,還要用刑罰來約束人們的行為規範,甚至連我自己也無法徹底擺脫欲望的誘惑。”公主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說道。

恩萊科並不是傻瓜,而且他也已經不再是那純情無知的少年了。

安其麗公主心中,那隱隱約約不為人知的愛意,他當然能夠感受得出來,這更令他感到無地自容。

他只得轉移話題問道︰“有別人知道你心中的秘密嗎?他們是否給予過你某些指點呢?”

公主茫然地望著恩萊科,她突然間意識到,自己說的實在太多了,很多內心的思想,甚至連她的父母都一無所知,她居然對這個陌生而且並不十分清楚其底細的少年說了出來。

安其麗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也許是因為莉拉所說的那番話,令她將這個同齡人當作是能夠傾訴的對象。

也許是因為那個判決,令自己不知不覺中將他當作了屬于自己的一部分。

也許是這份感情壓抑在心頭實在太久,以致需要對著一個人來傾訴。

公主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夠幫我保守秘密。”

恩萊科知道自己刺傷了公主殿下的心。

這位第一公主顯然並非如她自己想像中的那樣堅強,又或許每一個戀愛中的女人,部顯得極為脆弱,恩萊科並不知道哪個答案比較接近正確。

“你對于恩萊科先生有多少了解?”恩萊科輕聲問道,他仿佛是在詢問,又仿佛是在安慰。

公主原本並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但是恩萊科的話語偏偏觸動了她的心弦。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安其麗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所知道的,僅僅只有那些傳聞而已,他的強大、他的睿智、他的遠見卓識、以及和他命運相連的那位費納希雅小姐。”

“也許恩萊科先生和費納希雅小姐的關系,並非如你所想像的那樣,也許這僅僅是外人的誤會。”恩萊科連忙解釋道。

不過,他的解釋在安其麗听來只不過是安慰。

這位公主殿下憂郁地用手托著腮說道︰“不過那命運雙生子的傳聞,總不會有錯,只要看恩萊科先生和費納希雅小姐互相之間刻意避開,我相信這個傳聞應該是真實可靠的事實。

“因為精神上的聯系,互相之間能夠獲知對方的思想,這確實會令人感到難堪和迷惘,每一個人多多少少總有一些屬于他自己的秘密。

“不過我又十分羨慕他們倆,兩個人能夠親密得仿佛是一個人,傳聞中他們之間擁有神奇的力量,哪怕隔著千山萬水,其中一個也能夠在瞬息之間到達另外一個的身邊︰而他們倆的合作,更能夠發揮出難以想像的威力。
“所有的人都在猜想,那凍結方圓近千里的恐怖禁咒,同樣也是他們倆合作所引發的奇跡,因為在此之前,他們曾經引發過同樣堪稱奇跡的‘精神風暴’,而那個禁咒不但能夠帶來毀滅,還能夠淨化人們的心靈,無疑是諸神假手于他們倆而將神跡降臨于人間。

“另外一個證明便是,在海盜島上,沒有人曾經親眼見過恩萊科先生,這和當初在斯崔爾郡引發的‘精神風暴’,是何等相似啊!而恩萊科先生無疑確實到了那里,一艘萊丁商船上的所有船員,絕對肯定這件事情,同樣對于卡敖奇王國來說,他們也確信無疑,因為有一支艦隊曾經是恩萊科先生的俘虜,他們絕對不會認錯人,也不至于會無中生有。

“恩萊科先生是強大力量的泉源,而費納希雅小姐則是控制和操縱這股力量的關鍵,這是多麼絕妙的組合呢?命運的雙生子,多麼貼切的形容啊!”

說到最後,安其麗的神情之中充滿了無奈。

坐在對面的恩萊科則啞口無言,他絕對沒有想到別人居然是這樣想像的。

一時之間,恩萊科不知道應該加以勸解,還是進一步將這位公主殿下推入絕望的深淵,顯然這是擺脫麻煩的最好辦法。

還沒有等到恩萊科作出決定,旁邊的莉拉已經發言,只見她輕輕推著安其麗的肩膀,悄聲地說道︰“安其麗姐姐,即便那兩位命運的雙生子是真正相愛著,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對于我們蒙提塔女人來說,最重要的應該是我們是否深愛著對方,如果我是你,我就直接展開熱烈的追求,我不會在意愛人擁有另外一個女人,是否會瓜分了對我的愛意。”

小丫頭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堅定和剛毅,恩萊科卻發自心底地沉重嘆息著。

而更令他感到頭痛的是,那位公主居然抱著小丫頭親吻著,神情之中仿佛充滿了感激。

恩萊科極力的避免自己昏倒在地,他無奈地看著一個接著一個的麻煩,朝著他身上聚集過來。

受到小丫頭的啟發,安其麗仿佛突然間輕松了許多。

她曾經為自己是個蒙提塔人而感到深深煩惱,現在她卻感到無比慶幸,慶幸她是個蒙提塔草原上的女人。

蒙提塔人對于婚姻的看法,令她討厭和反感,不過蒙提塔人對于愛情的觀點,倒是很能夠令她接受。

如果說,卡敖奇王國那看上去浪漫的愛情是瘋狂地索取,那麼蒙提塔女人對于愛情的觀點,便是毫無保留地付出。

不僅僅安其麗對此有深深地了解,連恩萊科也隱隱約約有所察覺。

正當恩萊科苦思冥想著對策的時候,那位公主殿下突然間握住了他的雙手,神情之中充滿了誠懇和真摯。

恩萊科嚇了一跳,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身分已經暴露,不知道何時開始,安其麗公主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分,剛才那一切只不過是一種試探,也許更是另一種迂回進攻的方式。

現在小丫頭的一番話令她打開了心扉,也許公主終于想明白了一切,打算用直接的方式,向自己表露愛意。

恩萊科只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地劇烈跳動著,又感到了倉皇和不安,想要爬起身來轉身逃跑,現在他深深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將星盤帶離掌控者總部,現在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顯然是有多遠逃多遠。

“勒克累斯,我希望你能夠幫幫我的哥哥,我之所以過來,原本就是為了這件事情,這是我唯一的請求。”公主殿下輕聲說道。

她並不知道,听到這句話,恩萊科差一點癱軟在地,這個轉變顯然大大出乎他原本的預料之外。

“莉拉已經告訴我你那不平凡的身分,作為托木爾技藝的傳承者,你回到蒙提塔草原後,我請求你將武技傳授給我的哥哥,他從懂事開始,便是托木爾最真摯的崇拜者,就像我對于恩萊科先生的崇拜一樣,他對于那位偉大武者的熱愛,已經近乎于狂熱的地步。”

安其麗的語氣之中,充滿了真誠和渴求。

恩萊科仿佛從一塊巨石掉落了下來,他甚至因為這劇烈的心靈動蕩,而渾身虛脫乏力。

他倒並不在乎多傳授一個人武技,事實上,他原本就在盤算著如何在不知不覺之中幫助達克。

這位王子將他看作是最好的朋友,為了他,甚至和自己的妹妹對簿公堂。更何況王子對于高超武技的渴求,同樣也令恩萊科感到敬佩和同情。

只因為這種對于未知的渴求,令他想起了當初的自己——那個什麼都不會的魔法學徒。

除此之外,另一個令他安心的原因是,安其麗公主既然將他的身分設定成托木爾的繼承人,那麼暫時他的其他身分,會因為這個誤解而顯得安全一些。

現在的恩萊科越來越懂得如何利用各種各樣的誤解,而且利用別人的誤解對于他來說,遠比自己撒謊在心理上的負擔要小得多。

恩萊科緩緩地點了點頭。

令恩萊科措手不及的是,他贏得的是安其麗一記熱情的親吻,親吻的地方是他的臉頰,或者說是那厚厚的面具最為寬廣的地方。

“謝謝你。”安其麗輕聲說道,她的眼神充滿了真誠和感激。

恩萊科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他再也忍受不住這種真誠和溫情了。

他害怕這種溫情會將他徹底溶化,不過,在他心底隱隱約約還有另外一種恐懼,那種恐懼卻偏偏充滿了甜美和溫馨。

走出神殿,從那神聖的光芒之中出來,恩萊科總算松了口氣。

那渾身如同針刺般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天罰所造成的原因,從來都不會令他的感覺麻痹。

恩萊科輕輕地摘下面具,沐浴在燦爛的春光之中,他感到心情非常舒暢。

唯一的遺憾,也許就是雲中之城缺少盛開的鮮花,風暴令任何嬌弱的美麗不復存在,能夠生長在這里的,都是一些強悍而又頑強的生命。

恩萊科只感到現在的自己,很需要一束鮮花來陪襯他的心情,僅僅是拿在手中欣賞一番,也能夠感到無比的幸福。

懷著仿佛花蕾綻開般舒暢的心情,恩萊科朝著遠處走去,他很清楚在哪里能夠找到那位王子殿下。

這個時候,除非有重大事情發生,要不然這個為武技而痴狂的王子,肯定在那塊巨大的岩石前面冥思苦想。

突然間恩萊科轉身看到不遠處,那個麻煩的小東西正飄飄蕩蕩跟在他的身後,看那樣子,仿佛在跟蹤他。

有小東西在一旁,令恩萊科感到很不自在,不過他又沒有辦法將這個討厭的家伙趕走。

在這個地方,這個討厭的小東西有著超然的地位,她仿佛是眾人的寵物,又仿佛是守護這里的神明。

恩萊科轉過身,自顧自繼續前進。

那仿佛春光一般明媚燦爛的心情,因為這個討厭的小東西的存在,而顯得有些黯淡。

第五章武者的記憶

明媚的陽光照射在巨岩之上,巨岩的表面映射出一片通透的白光,令刻在其上的文字越發顯得清晰。

那位嗜武成痴的第一王子,如同以往那樣坐在巨石前面。

在他的面前橫放著一柄彎刀,金光閃閃的刀身,將四周籠罩在一片黃金般的光芒之中。

巨岩四周空無一人,第一王子修煉武技的時候,不讓任何人打擾,幾乎已經成為了雲中之城的慣例。

不過那些守護在外面的侍從們,並沒有阻止恩萊科的進入,因為這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新來的兵器打造大師是唯一的例外。

他不僅僅是第一王子最為親密的好友,更是令王子的武技得以獲得大幅度突破的指點者。

事實上在此之前,第一王子的武技已經停滯很久了,這點令他頗為煩惱,也大大增加了他離家出走的可能性。

對于雲中之城的每一個人來說,王後希茜莉亞一家老小,都有著極其糟糕的不良記錄。擁有這無比優秀又有些桀騖不馴血脈的人,一旦稍加不注意,就有可能會溜出雲中之城。

正因為如此,第一王子能夠安心修煉武技,比什麼事情都更加令侍從們感到高興和安心。

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位新來的勒克累斯先生成為了最受歡迎的人物。

從一道小門進去,恩萊科遠遠地便看到了達克王子。兩腿盤在一起,一只手托著腮幫子,另一只手緊緊地握著那柄彎刀,這位王子殿下在那里冥思苦想。

恩萊科完全能夠猜得到他在想些什麼,從第一天在那座宮殿之中看到達克王子的武技之時,恩萊科已經知道他所缺乏的是什麼東西。

地上的腳印對于這位王子殿下來說,無疑是一條線索,不過這還遠遠稱不上是指點。

單單依靠這點線索,想要窺探托木爾武技的全貌,根本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達克王子一上來便走錯了路,他的武技和托木爾的武技背道而馳。

“有點眉目了嗎?”恩萊科問道。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令那位王子吃了一驚。

等到他看清是剛剛結識的好朋友到來,他的臉上頓時綻開了仿佛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你好,我最親密的朋友,我的妹妹沒有對你提出過分的要求吧,如果她冒犯了你的話,就告訴我,作為長子,我還有那麼一點權力能夠約束我父親的所有孩子,包括我那位與眾不同的妹妹。”達克王子笑著說道。

“不,在我看來,安其麗公主是一位天使,她的心靈充滿了仁愛和真誠,她的品性純淨得如同一顆透明的水晶,卻偏偏有著比鋼鐵還要堅強的韌性。”恩萊科說道,他緩緩地坐了下來,坐在達克的面前。

“喔——你用不著這麼恭維她,我很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物,小時候她可沒有少給大家惹麻煩,再加上她的身邊還有那個討人厭的小東西。”

說到這里,突然間王子探出身來問道︰“對了,那個小東西沒有作弄你吧!她的性情惡劣實在是頗為少見,如果是我,我會有多遠就躲多遠,但是你可能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說著,達克長嘆了一聲,拍了拍恩萊科的肩膀。

恩萊科搖頭苦笑,對于那個小東西的看法,顯然他和眼前這位好友沒有什麼兩樣,那個小東西顯然不是諸神值得稱頌的奇跡。

“對了,你的妹妹要求我做一件事情。”

“如果,你覺得要求有些過分的話,我可以幫你去拒絕,那個小丫頭至少還听我的話。”達克王子打斷了恩萊科的話頭,插嘴說道。

恩萊科笑了笑說道︰“她要我在武技之上給予你一些指點。”

達克王子驚奇地看著新結識的好朋友,不過他絕對不認為這位朋友是在開玩笑,同樣也不會認為自己的妹妹在開玩笑。

“勒克累斯,我的好朋友,你是一位武者?”達克王子捏了捏恩萊科的肩膀,雖然很有彈性,卻顯然不夠強壯有力,正因為如此,這位王子殿下顯然對他的話有些難以置信。

“事實勝于雄辯,我們先來比試一下,確定各自的實力之後再說吧。”恩萊科笑著說道。

說這番話的時候,突然間恩萊科有一種感覺,那是一種充滿了自信,同時又渴望能夠將技藝傳授給別人的感覺。

兩個人的身影在他的腦海里面一閃而過。

其中的一位,便是那位在自己踏上這條旅途之初,給予自己指點的麥考倫大魔法師,正是這位值得尊敬的長者,真正將自己引向了一條探求魔法真諦的道路。

而另外一位則是瑪多士魔法師,這位冥神的降神者,為自己打開了更為廣闊的天地,那已經遠遠超越了魔法的世界。

那位第一王子顯然並不知道恩萊科的腦子里面在想些什麼,不過他卻能夠感受到,好朋友的身上流露出來的那份自信。

這份自信,顯然更加增添了恩萊科在那位王子心目中的神秘感。

“好,我正渴望能夠見識一下萊丁王國的武技呢!萊丁一直是我向往的聖地。”王子雙腿一用力,猛地跳起身來。

這乍看之下平平常常的舉動,正好顯示出他的功夫底子之扎實,沒有絕佳的腰力和腿勁,根本就作不到這一點,同樣如果柔韌性不好,動作會顯得僵硬,而且很可能弄傷筋骨。

恩萊科知道自己沒有這個本事,他緩緩地站了起來。

“那可能要令你感到失望了,我的武技並不來自于萊丁王國。”恩萊科笑著說道,他緩緩地解開了系在腰際上的那條鞭子。

那根鞭子一下子彈了開去,向前舒展著仿佛是一根用來垂釣的魚竿,近一米左右的部分挺得很直,只略微有些彎度,後半段隨著鞭梢變得縴細而緩緩垂落下來。

出乎恩萊科預料之外的是,那位王子殿下連連搖著頭說道︰“不干,不干,我不和你打,這是用來抽老婆的玩意兒。”

說著,他看了恩萊科一眼,說道︰“我相信你並不是故意羞辱我,這東西是你房里面的那個小丫頭送給你的吧,你不知道,在蒙提塔,每一個女人在喜歡上某個人之後,都會制作這樣一條鞭子,這條鞭子象征著夫權,同樣也表示那個女人願意絕對服從男人的支配。

“如果那個被愛的男人接受了鞭子,按照你們萊丁人的說法,就是已經訂立了婚姻的盟約,不過對于蒙提塔人來說,稍微有些區別,接受鞭子的意識,更接近于結婚,只不過婚禮必須得等到成年儀式過後才舉行。”

听到這番話,恩萊科呆呆地張大了嘴巴,他已經沒有任何話好說,現在他只能祈求,蒙提塔王國也同樣擁有能夠主宰一切的大長老存在。

恩萊科越來越感到頭痛,這件事情對于他來說糟糕透頂,絕對不亞于當初在歌鈴之中摸仙奴的耳朵那次。

恩萊科在心底暗自打定主意,從今往後,每到一個不曾去過的地方,第一件重要事情,便是問清楚當地有什麼不為他所知的求婚方式。

弄錯這個,恐怕是最最糟糕的事情。

那位王子殿下看著好朋友發呆的樣子,感到相當有趣,他笑著說道︰“我必須警告你,在蒙提塔,悔婚是絕對不允許的,那個女孩所在的部族會以此為極大的侮辱,甚至有可能會和你拼命,我的父親更會告訴你,悔婚是多麼嚴重的罪名,他肯定會將法典上的文字,給你逐字逐句詳細解釋。”

恩萊科按著太陽穴連連搖頭,這件事情確實令他感到痛苦不堪。他感到自己仿佛已經將脖子伸進了絞架。

更令他感到恐怖的是,在絞架的另一頭站立著克麗絲、希玲和菲安娜三個女人,恩萊科甚至仿佛看到她們已經拽緊了繩索,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隨時都準備將自己高高吊起。

“你現在還有心情和我比試嗎?”王子微笑著說道。

恩萊科拍了拍臉頰,將那些胡思亂想全部驅趕出去。

既然麻煩已經發生,唯一要作的事情便是解決麻煩,無論是再次逃亡,還是想法設法解除婚約,抑或是請求克麗絲接受這個惹來麻煩的小丫頭,反正總能找到一個解決麻煩的辦法。

不過現在需要做的事情是,給予這位王子殿下武技上的指點。

不知道為什麼,恩萊科感到自己無法拒絕安其麗公主的請求。

迄今為止,安其麗的請求對于他來說,多多少少都有些困難甚至是痛苦。

第一個請求,令他不得不時時刻刻飽嘗著神聖魔法那針刺一般的痛苦,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安其麗那仁慈善良的心。

恩萊科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多麼高尚,要不然那個邪惡的魔物也不會選擇他,並且潛伏在他的靈魂深處。

而且在成達維爾的時候,也已經證明,如果不是因為貝爾蒂娜在自己的身邊,自己恐怕只會在那里稍作停留,最多也僅僅只有請郡守大人照顧一下小芸和她的家人。

不可否認,經歷了成達維爾的一連串事件,特別是老爹的死,給予他的心靈帶來的震撼,恩萊科多多少少對于仁愛和奉獻有所了解。

正如貝爾蒂娜所說的那樣,這是達克托老爹留在人間最寶貴的財富。

不過恩萊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還遠沒有高尚到為了別人的痛苦,而痛苦地站立在神聖魔法之中的境界。

令他這樣做,除了克麗絲的命令之外,更多是因為安其麗的緣故。

她身上的很多地方,令恩萊科不知不覺中想起了達克托老爹。

和貝爾蒂娜那虛幻的、憑藉著虛無縹緲的仁愛而產生出的夢想,完全不同的,是達克托老爹同樣也存在自己的夢想——一個無比美好的世界。

不過達克托老爹親身感受過這個世界的黑暗和殘酷,因此他的夢想並非虛無縹緲,不著邊際。

事實上在臨死之前的那段時間,他無時無刻不在按照著自己的夢想,一步一腳印地建造著醫院、劇場、創建和維持著共濟會。可以說,現在的成達維爾已經相當接近于老爹心目中的理想世界了。

而安其麗顯然也是如此,她很清楚蒙提塔人的苦難,她的心中同樣有著一個理想的世界。

唯一遺憾的是,她還沒有找到能夠幫助她實現理想的人。

對于這件事情,恩萊科感到相當慚愧,因為他就在安其麗身邊,卻像一個縮頭烏龜一樣隱瞞著自己的真實身分。

也許正因為這種種原因,恩萊科對于安其麗的請求,全都竭盡全力去完成。

事實上,迄今為止,安其麗的請求就只有這兩個。

恩萊科怎能令安其麗感到失望呢?

他擺了擺手說道︰“我想這還不聖于讓我徹底喪失斗志,唯一遺憾的是如果不用這件兵器,你恐怕無法看到我真正的實力,也許你會感到不可思議,這件兵器確實是最為適合我的武器。”

恩萊科的話令王子吃了一驚,他看了一眼那條鞭子,鞭子的樣子確實有些奇怪,鞭身如此挺直,想必需要特殊的技藝來操縱。

面對這樣一件兵器,也許蒙提塔的任何一位戰士都會感到尊嚴受到侮辱,不過這里面絕對不包括這位王子。

只因為他是個嗜武成痴的武者,同樣也因為他對于這位新結識的朋友,有著無比的信賴。

他相信勒克累斯不可能侮辱自己。

同樣,他也渴望能夠見識一下與眾不同的武技。

“好,既然是這樣,我就要領教一番了。”王子再一次拉開了架式。

他的雙腳一前一後微微分開站立著,渾身上下的肌肉稍稍放松,右手握緊彎刀平伸向左側,這是全力進攻的架式。

恩萊科對于達克王子的武技了如指掌,他甚至已經預料到,達克下一步準備進攻的方向。

曾經在喬的手底下接受過訓練,恩萊科很清楚,第一影響對于受訓者所具有的特殊意義。

當初喬用一套花招,令所有佣兵對他服服帖帖,而且一個個都渴望著能夠學到,和喬所展現的一樣精采的長槍技藝。

事到如今,恩萊科已經很清楚地知道,那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不過那時候喬給予他的影響卻深刻無比。

更何況,他同樣也清楚地記得,自己和凱特為什麼對于克麗絲言听計從,她和老狼的那番驚天動地的對決,顯然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正是因為這場超乎想像的對決,令他們對克麗絲崇拜和畏懼得五體投地,對于她的命令,不敢有絲毫的違背和猜疑。

想到這里,恩萊科打定主意,他必須在達克的心目中樹立起一個強大無比,幾乎不可戰勝的印象。

在心中默念著那電系魔法的咒文,恩萊科感覺到周圍的一切,仿佛變得緩慢了下來。

克麗絲在將別人當作實驗品的時候,同樣也沒有忘記他這個最好的試驗品的存在,而改進別人的魔法,無疑是克麗絲最擅長的一件事情。

恩萊科將鞭子向後甩去,鞭梢軟垂著拖在地上。

與此同時,他用意志緊緊鎮定住了達克的精神,雖然失去了那枚“制裁之戒”,不過自從莫斯特尋找回了自己的力量之後,他仍舊能夠有限度地獲得別人腦子里面的思想。

只不過經歷了那兩只妖精和掌控者組織的教訓之後,恩萊科越來越厭惡“偷窺”別人的思想。

唯一的例外,就只有在戰斗之中,知道對手腦子里面在想些什麼,無疑是最有力的武器,這件武器不但能夠用來進攻,同樣也能夠令防御變得固若金湯。

不過恩萊科也很清楚,這些力量對于真正的絕頂高手,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像海格埃洛這樣的聖騎士,他們的出手和變化更多是來自于本能的反應,而不是靠大腦的思索。

除此之外,沒有“制裁之戒”,靈魂之眼只對十米範圍有效,見識過劍氣和那漫天“星辰”的恩萊科,很清楚這種武技的局限性。

如果面對真正的高手,他仍舊情願飛到空中用魔法對付,這顯然要穩妥得多,恩萊科從來不認為自己擁有武者的尊嚴,那對于他來說是毫無意義的東西。

恩萊科準備好了一切,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達克進行的準備,一切都是針對他的武技。

正因為如此,當那位王子殿下發起攻擊的那一剎那間,他的對手已經脫離了攻擊範圍。

更令他感到驚訝的是,當他的彎刀劃出一道優美的圓弧,伸展到盡頭的時候,那條長鞭便如同閃電一般劈在刀背之上。

金色的彎刀旋轉著飛了出去,在陽光的照耀下,化作一道美妙無比的金色圓環。

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彎刀掉在了很遠的地方。

達克王子睜大了眼楮,他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個來自遠方的朋友。

這一次恩萊科給他帶來的震撼,遠遠超過第一次的感覺。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比試幾次都可以,直到你感到滿意為止。”恩萊科笑著說道,笑容之中充滿了自信。

達克王子二話沒說地朝著那柄彎刀奔去。

太陽漸漸朝著西方傾斜,空蕩蕩的廣場之上,只有兩個人靜靜地坐在那里。

那位王子殿下喘著粗氣,他雙手捧著那根鞭子,仔仔細細地查看著。

“這只是一根普通的皮鞭。”過了好長時間,那位王子才重重地嘆了口氣,將皮鞭還到恩萊科手中。

王子愣愣地看著恩萊科,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從來不曾听說過像你這樣的武者。”

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之後,他說道︰“以你的實力,即便在擁有聖騎士實力的絕頂高手之中,也能夠排得上數一數二的位置,但是我從來不曾听說過有像你這樣年輕的武者。

“據我所知,年輕一輩的武者之中,最有名的,莫過于萊丁的冰雪劍士卡麗恩,和索菲恩的魔法騎士凱特,不過無論是卡麗恩還是凱特的年紀,都應該比你大一些,你和我的妹妹同年齡,也就是說還沒有完全成年,你到底是誰呢?你所說的身世又有幾分是真實的?”

對于達克王子的懷疑,恩萊科並沒有感到驚訝或者不滿。

事實上,他倒是頗能夠體諒王子殿下的心情,如果別人欺騙了他,他同樣會感到和那個人之間存在著一道隔閡和不可逾越的距離。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直到現在,他對于希玲仍舊有種若即若離的陌生感,以及一種淡淡的恐懼和警惕。

“我確實是一個四處旅行的商人後裔。”恩萊科坦然地說道,這確實是實話,只不過現在連他也不相信自己還會回去繼承那個雜貨鋪。

“而且我確實沒撒謊,你身邊的那把彎刀,絕對能夠證明我的兵器打造技藝。”恩萊科耍了個滑頭,他並沒有明確的指出到底在什麼地方沒有撒謊。

“我生活中的一切,在我得到一柄魔法彎刀之後,徹底改變。”恩萊科重重地嘆息了一聲說道。

這同樣也是實話,他的力量來源于隱藏在他靈魂深處的那個魔族,同莫斯特巧遇,是發生在那次的魔界之旅,而那柄吸血彎刀,正是克麗絲送給他用來防身的武器。

“那柄彎刀的名字叫‘暗紅淚珠’。”恩萊科凝望著達克緩緩說道。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王子殿下顯然對于這個名字根本無動于衷,絲毫沒有像他原本預料的那樣,表現出大吃一驚的神情。

恩萊科忍不住疑惑不解地問道︰“難道你從來沒有听說過這個名字?”

“為什麼我需要知道這個名字?”王子殿下更加感到疑惑不解。

“看來你確實對此一無所知。”恩萊科點了點頭,他轉過身來指了指那塊石壁︰“留下那些文字的人,就是那把彎刀的前一任主人。”

這一次效果立刻變得極為明顯,那位王子殿下張大了嘴巴,根本就合不攏,他愣愣地看了一眼那塊巨石,又愣愣地望著恩萊科。

“你……你是說……你繼承了托木爾大人那柄充滿魔力的彎刀?”突然間一道靈光從他的眼前閃過,這位王子殿下仿佛被電擊了一般,渾身一震,然後用手指著恩萊科說道︰“難道……你剛才所展現的,就是托木爾傳承下來的武技?”

恩萊科緩緩地點了點頭︰“我所修習的武技,確實源自于托木爾,不過在修煉之中,我增加了自己的理解和創新。”

那位王子呆愣愣地在那里點著頭,他仿佛在喃喃自語一般地說道︰“可以想像,因為你擁有說這番話的實力,你對于一切部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無論是兵器打造,還是武技。”

達克的話,令恩萊科感到無地自容,這樣的夸獎,顯然已經超越了他的想像。

不過恩萊科仍舊得硬著頭皮冒充絕頂高手,他甚至希望能夠表現出托木爾當年那股放眼天地之間,遍尋不到對手的寂寞和孤獨。

恩萊科並不是一個出色的演員,但是那個魔物則完全相反。

當年它能夠冒充神靈,將人類引向邪惡,講到裝假和冒充的功夫,沒有人能夠超越過這個家伙。

它欣然地離開了那個小鎮,鑽進了恩萊科的意識深處。

突然間,一種空虛到了極點的感覺,從恩萊科的心底油然而生。

“在我一生所見過的武器之中,那柄‘暗紅淚珠’算不上是最強有力的武器。”恩萊科緩緩地說道,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寂寞和蒼涼。

“但是因為一件事,令那柄彎刀成為了無可爭議的最強兵器,那柄彎刀擁有著無數使用者的記憶,那都是絕頂武者畢生武技的精華。”

“我能夠親眼見識一下那柄彎刀嗎?我能夠感受一下那些武者的技藝嗎?”達克王子急不可耐地問道,他已經毫無疑問地接受了恩萊科所說的一切,因為從恩萊科身上散發出來的寂寞和孤獨的感覺,令他感到如此地熟悉。

同樣,也因為那股蒼涼但是仿佛能夠壓倒和摧毀一切的氣勢,更令這位王子殿下確信,眼前坐著的這位,正是傅承了托木爾所有武技的武者。

不知不覺中,王子殿下坐直了身體,他的神情嚴肅得仿佛是面對著父親和導師。

恩萊科猜到王子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恩萊科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你對于那柄彎刀沒有絲毫了解,正如傳說之中那樣,那是柄充滿魔力的邪刀,它絕對稱得上是最強的武器,因為那柄邪刀能夠將擁有它的人,造就成為最強大的武者。

“正因為如此,即便這柄彎刀本身算不上是最強大,但是它被握在最強武者的手中,它便無疑是最強力的武器。

“我這一生之中見識過無數把神兵利器,其中的一些甚至是諸神留下的武器,但是沒有一把像那柄‘暗紅淚珠’一般神奇。

“‘暗紅淚珠’的強大在于它封存著的記憶,但是要得到這些記憶,必須能夠駕馭這柄彎刀,我不曾見過哪件武器比‘暗紅淚珠’更加充滿邪氣。

“正如傳說中所說的那樣,托木爾極少使用那柄‘暗紅淚珠’,恐怕連他這樣高絕的武者,也害怕被這股邪氣所操縱。”

說到這里,恩萊科看了好友一眼,雖然他不想令好友受到打擊,不過為了避免麻煩,他還是得這樣說道︰“對于那些無法駕馭它的武者,死亡將是他們的結局,這柄彎刀仿佛是一個邪惡的魔物,它需要吸收生命。

“我曾經犯下無數錯誤,將這柄邪刀展現在很多人面前,但是唯一沒有受到邪刀操縱的,就只有戈爾斯羅,那個縱橫荒漠的盜賊首領,正因為如此,我已經將那把邪刀加以封印,讓它安安靜靜地等待著下一位擁有者的到來。”

說到這里,恩萊科看了一眼達克臉上失望的神情,他笑了笑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已經將‘暗紅淚珠’之中所有的記憶,深深印在我的腦海之中,並且創造出了完全屬于我自己的武技。”

恩萊科揚了揚手中的鞭子,笑著說道︰“你看,我甚至不再使用彎刀,因為我用這件武器更加能夠發揮自己的實力。”

“最強的武器便是自己。”達克王子喃喃自語道。

恩萊科沒有想到,王子殿下最終競然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不過,他並不打算說破。

“我的朋友,我真誠地請求你,傳授我武技。”王子誠懇地說道,他的臉上充滿了堅毅。

“當然,我就是為此而來,不過,我有個條件,你得替我保密,我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我是托木爾的傳人。”恩萊科笑著說道。

“你的心思,我實在無法理解,不過我絕對不會向別人透露一個字。”王子鄭重其事地舉起彎刀指著天空說道。

恩萊科高興地點了點頭,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皮鞭被他收了回去,盤成了一團拎在手里。

“我是否也要用皮鞭作為武器?”王子看了看手中的彎刀,疑惑不解地問道。

“我會教你‘暗紅淚珠’里面的武技,不過,總有一天你應該尋求自己的武器,最強的武技,就是最適合自己的武技,最強的武器,同樣也是最適合自己的武器。”恩萊科說道。

這宛如繞口令一般的話,並沒有令王子感到可笑,反而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對于專心一志做某件事情的人來說,時間過得飛快。

對于達克王子,恩萊科絕對非常滿意。這位王子殿下的基礎極為扎實,而且他對于武技有著絕佳的天資。

在恩萊科看來,他唯一所缺乏的,只是高明的指點。

一旦有人為王子殿下指明了正確的習武方向,他就能夠自行領悟到更加高深的層次。

※※※※※

一個下午的對練,令王子殿下心曠神怡。

他仿佛是一個在荒漠之中行走了很久的旅人,突然間遇到了一片綠洲,便一頭栽進了湖里一般。

又像是一塊巨大的海綿,不停地吸收著水分。

對于高深指點的渴求,令他徹底遺忘了時間,甚至到了太陽下山,他仍舊感到意猶未盡。

達克王子甚至想要點起火把,在夜晚繼續練習,恩萊科好說歹說才將他勸服下來。

看他顯然有些口是心非的模樣,恩萊科相信,這位第一王子回去之後,恐怕會通宵達旦地練習武技。

這令他想起了在克麗絲的實驗室里面,學習魔法陣知識的自己,那時候的他同樣充滿了興奮和激情。

好說歹說地將王子殿下勸回了自己的寢宮,恩萊科滿頭大汗往回走去。

雖然僅僅只是在一旁指點,他也感到全身乏力,他的基礎確實無法和那位王子相提並論,達克從小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苦功,確實令他難以相比。

正當恩萊科朝著神殿走去,半空之中竟然又飛來那個討厭的小東西。

恩萊科裝作沒有看見,徑直朝著回家的路走去。

“你隱瞞了很多東西,你是個魔法師,為什麼不告訴其他人,甚至瞞著安其麗?”那個小東西輕聲說道。

那縴細的聲音對于恩萊科來說,無異于晴空霹靂。

“我……我怎麼可能是魔法師?”恩萊科硬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沒有想到,那個小東西根本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加快了速度往前飛去,一邊飛,一邊冷冷地說道︰“也許是我看錯了,我只要找幾個魔法師詢問一番就可以了,對了,希茜莉亞是最好的人選,我去問她準沒有錯。”

听到她這樣一說,恩萊科更加慌張起來,他一把將小東西抓在手中。

正當恩萊科想要解釋幾句,突然間他看到這個小東西鼓起了她的腮幫子,脖子微微往外伸展。

恩萊科對于這一手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這是尖叫攻擊的前兆。甚至連想都沒有想,恩萊科連忙用手指堵住了小東西的嘴巴。

不過,他立刻發現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小東西雖然沒有發出尖叫,不過恩萊科自己卻忍不住大聲慘叫起來。他打定主意,這輩子再也不將任何東西塞進一個金屬生命體的嘴里。

恩萊科現在總算知道,堅硬的核桃在核桃夾子里面感受到的痛苦,同樣也終于明白,為什麼用鐵鉗拔釘子會如此輕易。

小東西的嘴巴無疑是最為可怕的武器,無論是用尖叫聲,還是僅僅用牙齒咬,都能夠令對方痛苦無比。

面對如此強大而又可怕的對手,恩萊科只得求饒,他的請求並沒有打動小東西絲毫,不過他的許諾令小東西終于停止了傷害他的行動。

當恩萊科答應給小東西說十年分的故事之後,以及告訴她所有的秘密之後,小東西總算松開了嘴巴。

手套已經被咬掉了一塊,缺口這里血肉模糊,手指已經高高地腫起,恩萊科猜想指骨可能裂開了,疼痛令他齜牙咧嘴,幸好他已經習慣了諸般痛苦,因此才能夠忍受到現在。

恩萊科急著回去治療,神殿之中,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缺乏藥物,高級神職人員數量不夠,有的時候也有好處。

當然,恩萊科知道更加簡單的辦法,就是引發神聖光芒,不過他畏懼“天罰”給他帶來的可怕痛苦。

只可惜那個討厭的小東西在旁邊不依不饒,一定要立刻得到答案,而且答案還必須足夠詳細,更須令她感到滿意。

恩萊科用魔法力量感知了一下四周,確認四下無人,才忍著疼痛說道︰“好吧,我承認自己確實是一個魔法師,我是為你和那個聖杯而來,我的老師是一位偉大的魔法師,她對于魔法世界無比痴狂,她在一個很偶然的情況下得知了你的存在,你是智慧之神創造的最後一種生物,智慧之神將大部分的知識,儲存在了你的腦子里面,正因為如此,你對于我的老師來說是無價之寶,她渴望能夠從你那里獲得所有的知識,這個答案你是否滿意?”

恩萊科急不可耐的說道,他感到手指漸漸有些麻痹,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我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你最好實話實說,我絕對可以分辨出你是否在撒謊,你別將我當成那個整天要弄刀子的笨蛋白痴。”

小東西飛到恩萊科眼前,瞪大了那雙藍寶石眼楮,雙手擦腰,志高氣昂,這樣的神情再一次令恩萊科想起那些精靈,同樣的個講道理,同樣的胡攪蠻纏。

看著漸漸發紫變灰的手指,恩萊科忍不住說道︰“無論你想要知道些什麼,也請你等到我治好手指再說,要知道我和你不同,你是由金屬組成的生命體,你下會受傷,更不會死亡,而我則是活生生的人,任何部位受傷如果不及時治療,肢體就會死亡,而我們自己也總有一天會死亡,待在安其麗身邊,你應該已經看到過死亡。

“只要是人,就總有一天得面對死亡,我總有一天會死去,安其麗也是同樣如此,我並不害怕死亡,不過我不會刻意令死亡更接近或者遠離,就像現在,我得去治療我的手指。”恩萊科說道,說著,他轉過身朝著神殿大步走去。

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那個討厭的小東西並沒有阻止他,反而安安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過了好一會兒,眼看快要到了神殿的時候,突然間小東西飛過來咬住恩萊科的耳朵。

恩萊科曾經被很多人咬過耳朵,不過絕對不是現在這個原因。

“回答我的問題,要不然我就咬下去。”小東西說道,她的聲音是那樣悅耳動听,不過內容實在無法令恩萊科恭維。

“好吧,不過求你快一點。”恩萊科愁眉苦臉地說道。

“安其麗也會死嗎?”小東西怯生生地問道。

“是的,只要是人,就必須遵循幾條基本準則,其中的一條便是必然會面對死亡,因此安其麗也總有一天會死,除非她脫離了命運的循環,擁有永恆不死的生命,就像五百年前魔法帝國的那些魔法皇帝們一樣。”

說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恩萊科心頭怦怦直跳,因為突然間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比接近目標。

這實在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不過再好的機會也比不上受傷的手指更加重要,對于恩萊科來說,虛無縹緲的永生,遠不如治好手指來得重要。

更何況,對于永生所知甚深的他,並不認為獲得永恆的生命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無論是那位封印在戒指之中的威皇,還是自己的老師維克多,這些獲得了永恆生命的人,最終好像都對此感到相當厭倦。

在恩萊科看來,擁有永恆的生命,又活得有滋有

北大叔 於 2008-01-16 09:51: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文數:356
發表時間:2008-01-16 09:52:00
第二十八集
第一章慶典之前

清晨,雲中之城的景色無疑最為美好,因為可怕的暴風時常光臨這個充滿苦難的草原,因此草原上的每一個人都特別珍惜美好的時光。

更何況,這幾天對于蒙提塔王國、乃至整個世界來說,都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每一個人都為慶典忙碌著。

恩萊科看著那些忙碌的人群,心中感慨萬千,在不知不覺之中,又迎來了光輝日慶典。

和一年前比起來,恩萊科對于光輝日慶典已經有了完全不同的認知。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懵懂兒童,光輝日祭典也不再是盡情歡樂,和得以放松心情的難得假日。

他不再像一年以前那樣,對于光輝日所代表的諸神和魔族的最終戰役,充滿了憧憬和敬畏。

從那頭遠古智慧巨龍那里,得知了神魔大戰的真相之後,恩萊科幾乎喪失了一切信仰,莊嚴的大戰變成了一場可笑的鬧劇。

事實上,不但神魔大戰失去了原有的光輝,包括感恩日和勝利日在內所有過往的輝煌,在恩萊科眼中,都已經失去了原有的神聖和莊嚴。

特別是勝利日慶典。

那些英雄再也不是高高在上,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

恩萊科清楚地知道,他們之中飽含著辛酸、悲哀和惆悵,至于那兩個至今存活在人世間的古代英雄,他們早已經將過去的燦爛和輝煌拋到腦後。

“你這個懶鬼,干什麼停下手中的工作?”

尖銳而又嚴厲的叱責聲,將恩萊科帶回了現實之中,那個討厭的小東西儼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嚴厲的監工。

恩萊科看了一眼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小東西,小東西雙手著腰,將那對藍寶石眼楮瞪得大大的,氣鼓鼓地看著自己。

這個小東西對于慶典居然充滿了異樣的熱忱,不過恩萊科很清楚她並不在乎慶典所蘊含的真正意義。

對于這個小家伙來說,光輝日慶典上真正有意義的,僅僅是那充滿歡笑和喧鬧的節日氣氛。

一直以來,恩萊科便對小東西喜歡熱鬧的性情感到頗為驚詫。

他很難想像擁有如此性情的小東西,是如何度過那些漫長的、充滿孤寂的無盡歲月。

想到這里,恩萊科又不禁有些同情這個討厭的小東西,同時他也能夠深深理解,為什麼這個小東西那麼渴望能夠給予安其麗永生。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安其麗是她唯一的朋友。

不過恩萊科更懷疑,恐怕真正的原因是,安基麗是唯一能夠忍受那個討厭小家伙的吵嚷的人類。

隨著在神殿之中待的時間越長,隨著對第一公主認識的加深,恩萊科越來越感覺到這位第一公主確實能夠稱得上是人間天使。

有這位天使般的小姐待在身邊,一切都變得那樣溫馨祥和,甚至連那個小東西也顯得不再如此討厭,她也不再那般不講道理。

“快點干活!”

恩萊科突然間感到背心上一陣刺痛,就仿佛一只鐵鉗子在那里狠狠地夾了一下似的。

“不許再咬我,要不然我告訴安其麗。”恩萊科威脅道。

他知道這是唯一有效的阻止方法,因為安其麗曾經警告過那個討厭的小東西,禁止她再用牙齒咬人。

“你快點工作,我會看著你的。”小東西飛到恩萊科耳邊厲聲說道,不過听得出來她的語氣算不上強硬,顯然確實有些心虛。

恩萊科聳了聳肩膀,扶著梯子往上爬了兩格,將手中捧著的花環小心翼翼地系在屋檐底下。

蒙提塔人很愛惜一切財物,他們絕對不會將珍貴的絲綢用于華而不實的地方,因此這里雖然是絲綢的產地,不過絕對看不到維德斯克的那番綢帶錦緞迎風飄楊的景象。

蒙提塔的大草原到處盛開著差麗的鮮花,雖然它們的美麗是如此短暫,不過足以為慶典爭光添彩。

愛熱鬧的小東西這一次倒是太太平平地在一邊幫忙,她飛到下面從籮筐之中將一個個花環拖上來,遞到恩萊科的手中。

這是安其麗的吩咐,恩萊科猜想安其麗這樣做,是為了化解他和小東西之間那根深蒂固的矛盾。

不過,看一眼小東西那氣鼓鼓和時不時在旁邊指手畫腳一番的樣子,顯然想要和小東西和解,並非像安其麗想像的那樣容易。

正當兩個人忙碌于工作之中的時候,恩萊科突然間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勒克累斯,你能停一下嗎?”

恩萊科不用回頭便知道是達克來了,同樣他也用不著猜想便能夠肯定,達克之所以來找他,絕對是因為在武技方面踫到了什麼難題,

這位王子殿不是個不折不扣的武痴,甚至已經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

恩萊科還沒有回答,便听到底下開始爭吵起來。

“去去去,別妨礙我們工作,那個家伙原本一有機會就打算偷懶,現在他更有借口了。”

那個小東西飛到第一王子眼前,指著他的鼻子說道。

和恩萊科不同,達克並不是一個非常擅長說話的人,他坐在巨石前面冥思苦想的時間是如此多,顯然對他的交流能力造成了妨礙。

除此之外,蒙提塔草原上的子民比起其他國度的人來說,更多一份沖動,也更喜歡用行動來代替爭論。

那位王子殿下顯然有備而來,他一把抓住了那個小東西,還沒有等到她高聲尖叫,便將她塞進了一個出口袋里面,然後用繩子一圈一圈結結實實地綁起來。

透過那厚實的牛皮和密密麻麻的繩索,恩萊科仍舊能夠听到一絲尖叫聲,不過尖叫聲變得輕微了許多,也不至于如此刺耳。

將綁成一團的小東西順手扔進了那個聖杯之中,達克擺了擺手輕松地說道︰“好了,喜歡惹麻煩的家伙給我處理掉了,在我的妹妹回來之前,你有一段自由支配的時間。”

“這樣不太好吧,安其麗回來,小東西肯定會告狀的。”恩萊科皺著眉頭說道。

“不要緊,這是我和她之間從小就一起玩過的一種游戲。”達克不以為然地說道。

恩萊科興致勃勃地問道︰“從小?那是什麼時候?”

“我七、八歲的時候,母親派人將我帶到了索菲恩,我第一次看到那個討厭的小家伙,那時候我居然還覺得她很有趣。”達克搖著頭嘆息道,顯然他正在為那時候的愚蠢而後悔不已。

恩萊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那個金屬生命體和第一王子之間的關系如此糟糕。

每當那個小東西提到第一王子,總是用野蠻、暴虐、殘忍、惡劣、卑鄙、無恥……等等最糟糕的字眼來形容第一王子,而且往往將第一王子歸類為野豬、狗熊、猩猩的同類。

恩萊科看了一眼被結結實實綁成一團的小東西,他居然有些同情她了。

被王子殿下拉著,恩萊科朝王子的寢宮走去。

一路之上,所有人都在忙碌著為光輝日慶典作準備,雲中之城到處點綴著五顏六色的花團和花環,甚至連人們的身上都裝飾著這些東西。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的,仿佛提前一天已經感受到了節日的氣氛。

唯一和節日氣氛格格不入的,就只有恩萊科和他身邊的那位王子殿下。

也許是為了更好地感受那位最強武者的孤獨和蒼茫,也許僅僅是模仿,王子殿下穿著一條和恩萊科一模一樣、極為寬松的、既說不上是長袍又不像是斗篷的東西。

王子殿下的寢宮位于雲中之城北側一個比較偏僻的位置,寢宮的正前方有一座平台,平台遠遠地延伸出去。

凜冽的北風發出陣陣咆哮之聲,白色的地面上到處布滿了斑斑點點焦黑的痕跡,那是可怕暴風之中致命閃電留下的印記。

即便不是風暴期間,這里仍舊是一個令常人望而卻步的所在,雲中之城上的人們將這里稱作為“哭號之角”。

不過恩萊科同樣也很清楚,達克王子那堅實的基礎正是在這狂風呼嘯、充滿驚雷閃電的可怕之地修煉而成的。

肆虐的風暴,迅疾的閃電。鍛造了這位王子殿下堅強有力的身軀。

恩萊科並不喜歡站在平台的邊緣任憑狂風吹拂。

雖然這對于王子殿下來說仿佛是清風拂面,雖然從平台上放眼望去,那廣闊無垠的大草原,以及那仿佛溶化于天地之間的感覺,常常令人熱血沸騰。

不過對于恩萊科來說,更多的感覺是提心吊膽、膽戰心驚。

他曾經以自己擁有絕頂武者的實力而感到自傲,不過自從站立在這狂風呼嘯的平台之上,他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一位真正的武者,他有的僅僅只是一個光輝燦爛的武者外殼而已。

不過恩萊科不想讓達克看出自己的怯懦,他苦苦忍耐著,忍耐著那搖搖欲墜、提心吊膽的感覺。

“每一次看到眼前的美景,我就感到心曠神恰。”達克感慨地說道。

恩萊科唯有發自內心深處的苦笑,他嘆了口氣說道︰“我更喜歡溫暖舒適的房間、精美的食物以及可口的飲料。說到底我畢竟不是一個真正的武者,沒有像你那樣的武者的覺悟。”

“那倒也是,你是我所見過最為奇怪的人,你所擁有的武技堪稱絕頂,偏偏基礎又很不扎實,不過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你居然擁有超乎想像的力量,很難相信,如此縴細的肌肉,能夠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達克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說道,所有這一切都是身為武者的他夢寐以求的。

听到這句話,恩萊科感到深深的無奈,他猜測擁有這些天賦,恐怕和他體內流淌著的妖精一族的血液不無關聯。

不過這絕對是一件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

而且恩萊科很懷疑自己即便將真相和盤托出,也沒有幾個人願意相信。

“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情?總不會請我來欣賞眼前的風景吧。”恩萊科問道。

“噢!對了,昨天晚上我翻閱了過去的資料,發現了一些極為有趣的東西,一些從來不曾有人注意到的東西。”達克說道。

他領著恩萊科,朝著自己的寢宮走去。

和蒙提塔王國大多數房間一樣,這位王子殿下的寢宮樸素而又簡潔。

唯一能夠證明住在這里的人身分遠比一般人要來得高貴,恐怕就只有房間的大小了。

這里雖然只比普通房間寬一些,不過卻長得多,因此整體顯得頗為狹長。

房間的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羊毛氈毯,正面最顯眼的地方掛著幾把兵器,頗為符合住在這里的主人的身分。

恩萊科看了一眼自己打造的那柄彎刀。

那柄彎刀被放在正中央的位置,顯然它被當作最為珍貴的寶物看待。

不過恩萊科一眼便看出,還有兩件武器顯然比自己打造的彎刀更加出色。

特別是那柄雙手大劍,劍鞘之上浮動著一層火光,顯然是一件相當出色的魔法兵器。

恩萊科倒是完全能夠想像這把魔法兵器被冷落的原因,顯然達克是個非常堅忍的人,他並不願意為了一把兵器,而放棄自己追求的武技。

恩萊科猜想,也許這是因為,在達克的心目中有自己的神靈存在,那便是最強武者托木爾,背棄托木爾的武技,對于他來說恐怕是一種褻瀆。

恩萊科掃視四周,但是四周空空如也,甚至還及不上普通蒙提塔家庭的擺設和裝飾。

這里幾乎和他自己的房間一模一樣,不過自己只是一個外來人,原本就沒有將這里當作自己的家,因此不在意房間的裝飾和布置還情有可原。

看著這樸素到極點的房間,恩萊科更加確信,達克沉迷于武技已經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這裹除了比恩萊科自己的房間多了一張長桌以外,幾乎沒有什麼兩樣。

恩萊科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麼需要這樣一張長桌,因為年輕的王子殿下並不僅僅只有一位妻子。

這絕對是一個龐大的家庭,和蒙提塔王國其他家庭比起來,唯一缺少的恐怕就只有那些在桌子旁邊跑來跑去的小孩子了。

令恩萊科最感到不習慣的是,那些王妃們穿著得就像小了頭在臥室之中一模一樣。

恩萊科很清楚,在蒙提塔王國的禮節之中,這表示,他被眼前這位第一王子當作了親兄弟一般看待。

和其他國家不一樣,王子並沒有斥退自己的妻子們,顯然蒙提塔人並不認為妻子在一旁听丈夫們談論機密事情,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恩萊科猜想,蒙提塔人大概確信自己的妻子絕對不會背叛家庭。

從臥室之中取出一卷羊皮紙,羊皮紙已經有些泛黑,上面甚至沾上了一塊青色的霉斑。

達克小心翼翼地將羊皮紙鋪開,因為年代久遠,羊皮紙已經有些破損皺褶。

恩萊科看了一眼那張羊皮紙,令他感到還憾的是,上面書寫的文字仍舊是那種他所不認識的古代蒙提塔文,不過在一些段落旁邊,有著用極為細小的新蒙提塔文寫的注解。

“這是和托木爾大人同時代的另外一位桑特大人——舍格瑞留下的手卷。”第一王子鄭重其事地說道。

“舍格瑞?”

恩萊科對于這個名字顯然十分陌生,不過他知道這位勝利日十二英雄中的一位,肯定存在著另外一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

“對于這位桑特,我的所知也十分有限,他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十二英雄之中最為神秘的一位。”達克聳了聳肩膀說道。

“把你知道的說給我听好嗎?”恩萊科說道。

第一王子點了點頭,他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傳說中,這位舍格瑞大人是一名殘障,不過也有一種說法,那位桑特大人是名深藏不露的武者,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這位桑特大人在勝利日戰役之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說到這里,達克顯得頗為自豪,他的臉頰甚至因此而微微發紅,那是熱血沸騰的象征。

“傳說中,那徹底扭轉局勢的最終戰役,正是這位大人一手策畫的,他顯然是位天才的戰略制定人。”王子提高了嗓門說道。

這件事情倒是出乎恩萊科的預料之外。

原本在他想像之中,直接攻擊維德斯克,毫無疑問應該是維克多這個家伙的主意,沒有想到提出者竟然另有其人。

“也就是說,這位舍格瑞大人是魔法帝國時代反叛軍的參謀總長?”恩萊科開口問道。

“參謀總長?那是你們的稱呼,在我們這里有一個更加貼切合理的稱呼——軍師。”達克意氣飛楊地說道。

對此恩萊科不置可否,反正對于他來說,無論是參謀總長還是軍師,都是一回事情,坐在那個位置上面的家伙所要做的工作就是,運用頭腦引導軍隊取得勝利。

“這本手卷上記載了一些什麼?有關勝利日戰役的進攻策略嗎?抑或是對于如何領導軍隊走向勝利的建議?”

恩萊科看了一眼那幅手卷說道,那上面的注解實在太細小了,而且經過歲月侵蝕,很多地方變得模糊不清,為手卷撰寫注解的人,顯然沒有考慮到蒙提塔王國那多雨的風暴氣候。

“不是,依我猜測,這卷手卷應該是舍格瑞年輕時代的一段見聞。”王子用手指著手卷之中的某一行說道。

“手卷上提到魔法帝國時代末期,曾經有一位魔法皇帝破天荒地對武技突然充滿興趣,他召集了近千人,眾集了幾百個不同派別的武者,所為的就是創造出一種奇特的、完全與眾不同的武技。

“沒有人猜想得出那位魔法皇帝的目的,只知道武技的開發在最初的階段並不順利,武者們的意見完全相左,而那位魔法皇帝又無法給予明確的意見。

“武技開發獲得進展好像是在舍格瑞加入之後,也許正是因為這位桑特大人,武技開發才得以步入正軌,這是我的猜測。”第一王子笑了笑,說道。

“從手卷上看來,舍格瑞當時從事的工作是收集和整理武者們研究出來的成果,從字里行間之中,我甚至懷疑,舍格瑞原本就是那位魔法皇帝的部下之一。”

第一王子連忙使勁搖了搖腦袋,仿佛要將這充滿褻瀆的念頭,從大腦裹面扔出去一樣。

不過恩萊科卻並不以為然,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魔法帝國崩潰的底細,這個曾經盛極一時的龐大帝國,正是毀滅在那兩位帝國最高領導者的手中。

和親手葬送了魔法帝國的維克多比起來,這個有可能曾經是魔法帝國子民的舍格瑞,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將腦子清理干淨之後,那位王子殿下繼續說道︰“舍格瑞大人顯然偷偷地藏起了一部分研究成果,不過他並非真正的武者,因此對于這批豐厚得難以想像的寶藏根本束手無策。一切的改觀發生在他逃亡于蒙提塔的路途之上。

“在半路上,他遇到了一位受到放逐的蒙提塔人,那個人正是托木爾大人,傳說中托木爾曾經是個脾氣暴躁、桀騖不馴的人物,他被自己的部族唾棄和放逐,不過他的強悍令他得以在草原之上獨自生存下來。

“托木爾成為一個偉大武者,想必正是因為那次偶然相遇,擁有無比天賦的他顯然從舍格瑞那里獲得了那份寶藏,我甚至懷疑,現在歸屬于你的那柄什麼淚珠,原本同樣也是舍格瑞的佩刀。”

听到這里,恩萊科默默點了點頭,他的猜測和達克的差不了多少。

“從手卷之中,你想必有了新的發現。”

恩萊科說道,他很清楚這位王子殿下的性情,他可不是一個喜歡研究歷史和進行考慮的人物。

“你還記得托木爾留在巨石之上的那段文字嗎?我從這份手卷之中找到了更加原始的部分。”王子興奮地說道,看他兩眼放光的模樣,顯然這才是真正令他感興趣的地方。

“你是否曾經听說過‘冥神之雙手’?這顯然是某種並不為世人所知的強大武技,那位魔法皇帝最終的研究成果,顯然正是這種不為人知的武技。

“只可惜舍格瑞大人無緣領略這種武技的全貌,不過對此真正感到還憾的恐怕是托木爾大人,托木爾大人畢生都在追求這種極致的武技。”達克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

和第一王子不同,對于魔法帝國時代了如指掌的恩萊科,一听到“冥神雙手”這個名字,立刻便聯想到那位率領大軍進入萊丁王國、用邪惡又充滿悲劇色彩手段將魔法帝國僅有一絲血脈融會到敵國的血脈之中的人物;立刻聯想到那位堪稱最為邪惡的魔法阜帝,那個連自己的子孫後代都不肯輕易放過的冥皇。

“赫利斯,維德斯克,魔法帝國時代最為可怕的魔法皇帝,如果真的有‘冥神雙手’這種武技存在的話,它的擁有者肯定就是這位極度邪惡的君王。”恩萊科嘆了口氣說道。

他極其不願意提起這位邪惡到極點的魔法皇帝,因為這不可避免地令他想起很多不愉快的回憶。

這個世界上和赫利斯相關最為密切的莫過于羅蘭家族。

只要一想到出自于這個家族的那些可怕的人物,以及那些可怕人物給予自己的迫害,恩萊科便感到不寒而栗。

在恩萊科看來,這個家族的子孫後代毫無例外,都殘留著冥皇那邪惡的血統,其中更是以希玲那個麻煩的小了頭為最。

只要一想到這個小妖精種種令他不堪回首的過去,恩萊科便感到渾身不自在。而偏偏他的命運已經和這個充滿邪氣的小了頭緊緊聯系在一起。

很多時候,恩萊科不得不懷疑,為什麼厄運之神那麼喜歡光顧于他?“入侵萊丁的那位死神?”達克顯然听過這位魔法皇帝的大名,他立刻說道。

“手卷上是否記載著如何修煉‘冥神雙手’?”恩萊科忍不住問道。

他突然間想到,當初在總部他和那位總座大人的那場對戰。

現在想來,總座當時施展的力量正是來自于那位幽冥之主,冥神的魔法竟然能夠銷蝕暗黑龍槍的能量,這不能不令恩萊科感到敬畏。

恩萊科倒是很有興趣追查“冥神雙手”的真相。

而且他依稀記得自己的妻子克麗絲長公主殿下曾經提到過這個名字,也提到過這種力量至今仍舊掌握在羅蘭家族的手里。

令他感到失望的是,達克居然搖了搖頭,“這份手卷之上只是提到了舍格瑞的一些經歷,除了‘冥神雙手’令我感到相當在意之外,也許就只有手卷上提到的那兩件號稱最強的兵器。”

恩萊科連連搖頭,他絕對不相信存在最強的兵器,因為魔法兵器之中最為強大的莫過于那三大神器,不過恩萊科絕對相信他所擁有的“暗紅淚珠”不比任何一件神器稍微差一些。

更何況他所創造的“生命聖水”制取裝置,也絕對不會在任何一件神器之下,

“我可沒有撒謊,手卷上確實提到了兩件魔法兵器,舍格瑞稱它們為最強大的神器,其中的一件想必就是你告訴我的那個什麼淚珠,手卷上的說法幾乎和你告訴我的一模一樣,正因為如此我才作出如此猜測︰至于另外一件,那是舍格瑞親自使用的武器,好像是一柄匕首,一柄能夠輕而易舉殺死任何生物的匕首。

“手卷上提到,舍格瑞正是依靠這柄匕首才得以在殘酷的草原上保住性命,那柄匕首可以輕松奪走任何生物的性命,僅僅被那柄匕首劃破一道傷口,也足以致命,手卷中記載,沒有一種生物曾經幸免于難,舍格瑞甚至用這柄匕首殺死了十幾頭龍,依靠那柄匕首,屠殺巨龍甚至比殺雞還要輕而易舉。”

對于達克王子所說的這種致命的武器,恩萊科倒並不認為是異想天開,魔法的世界廣博沒有邊際。

輕輕拿起那張薄薄的羊皮紙湊到眼前仔細觀瞧,恩萊科真正戚興趣的是那些注解,他可不認識那些古代蒙提塔文字。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這些寫在夾縫之中的文字,似乎不太像是一種注解,沒有哪種注解會如此詳盡,詳盡地甚至超出了所注解的句子。

而且從書寫的流暢度看來,寫下這些文字的人顯然對于那充滿神秘的“冥神雙手”有著獨特的理解和認識。

恩萊科甚至懷疑那位撰寫注解的人,有可能比最初書寫這卷羊皮紙的人,更加了解“冥神雙手”。

不過那個人對于手卷上提到的兩件神兵利器顯然一無所知,後半段幾乎沒有留下一點注解。

恩萊科同樣對那兩件神器不太感興趣。

“暗紅淚珠”曾經為他所有,恩萊科雖然從這把吸血彎刀之中學到了超絕的武技,不過和他身為魔法師所擁有的強大力量比起來,這些超絕的武技很顯然的又算不得什麼了。

事實上恩萊科常常在懷疑,當初凱特執著于魔武技的修煉和研究,是否太過可惜了。

無論如何,一個魔法師的力量都要遠比武者強大得多。

“能夠做到這一點確實是一件了不起的武器,不過就算再厲害的武器,也得能夠造成傷害才會起到作用,這樣的武器也許更加適合用于對付魔獸。”恩萊科不以為然地說道。

一提到武技,那位王子殿下立刻興奮起來,事實上,他找勒克累斯並非僅僅為了讓他看一下這份被還忘已久的手卷。

現在的達克無時無刻都渴望著,能夠從好朋友那里獲得武技上的指點。

這個機會他苦苦等待了多年。

當初勒克累斯揭穿隱藏的身分,告訴自己,他是托木爾所有技藝的傳承者,那一瞬間,達克仿佛看到了諸神降臨人間,將幸運加諸于他的身上。

這些日子以來,這位第一王子即便在睡夢之中也無時無刻不在練武。

他如何能夠忍受整整一天的時間被白白荒廢,即便節日和慶典也無法阻擋住他尋求武技的熱忱。

“走,到外面去。”

達克說著,走到牆邊摘下掛在牆上的那柄彎刀。

“你不擔心,彎刀從山頂上掉下去?”

恩萊科可沒有興趣在那呼嘯的狂風之中和別人比試武藝,他很清楚用什麼辦法能夠令這位王子打消念頭。

果然一提到那柄心愛的彎刀,王子便顯露出猶豫不決的神情。

“今天還是算了吧!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明天就是慶典,神殿之中還有很多布置工作要做呢,”恩萊科笑著說道。

他和這位不事生產的王子殿下可完全不一樣。

“放心好了,你不動手,別人也會完成的,如果你擔心我的妹妹會找你麻煩,我會幫你解決的。”第一王子理直氣壯地說道。

听到這句話,恩萊科只能搖頭苦笑,他已經沒有任何話好說了。

恩萊科很清楚,達克在蒙提塔擁有相當多的特權,這不僅僅因為他是第一王子,更因為他受到蒙提塔人的擁護和愛戴。

不過恩萊科並不願意讓好朋友在安基麗公主的面前,使用他身為兄長和第一王子的特權。

至于原因連恩萊科自己都一無所知。

“我看還是算了,反正就只有幾天時間。”恩萊科笑著安慰道。

達克連連搖晃腦袋,這顯然不是一種他能夠接受的提議。

“把桌子搬出去就可以了,小時候每逢暴風雨來臨的時候,我就是在房間里面修煉武技的。”說著,達克指揮著自己的妻子們動手搬動桌椅。

看著女人們忙忙碌碌地將桌子和椅子往臥室里面搬,恩萊科只能在一旁搖頭苦笑,他只是站在一旁袖手旁觀。

因為按照蒙提塔的風俗,房間里面的一切工作都由女人負責。

不過達克顯然對此習以為常,他從刀鞘之中輕輕抽出那柄彎刀,然後將刀鞘小心翼翼地掛回牆壁之上。

女人們被驅趕進了臥室,她們和桌椅板凳擠在一起,在恩萊科看來就像是欄圈里面的綿羊一般。

“你還用皮鞭嗎?”達克問道︰“這里有些窄,對你來說恐怕有些不利。”恩萊科朝著四周看了一眼,房間的寬度和高度確實令他難以施展手腳。

不過恩萊科並不在乎,畢竟除了武技之外,他還擁有魔法。

當初他就是依靠魔法來彌補自己力量上的不足。

不過當他被捕獲到掌控者總部之中的時候,一切都徹底改變。

和兩個妖精關在一起那段荒淫的日子,令他血液之中混雜的來自遠古妖精一族的血脈為之甦醒。

妖精一族的血脈令他擁有了超絕的身體和力量,令他成為一個絕強的武者。不過自從他成為了一個真正武者之後,在不知不覺之中忘卻了以往的一切。忘卻了自己曾經是個依靠些微魔法、冒充超絕武者的門外漢,忘卻了魔法和武技相互結合的那種感覺,

令他回憶起這一切的,正是當初和達克比試武技時的那一擊。

為了給達克留下深刻印象,為了令自己真正符合托木爾傳承者的身分,他再一次將魔法運用到武技之中。

結果竟然異乎尋常的完美。

正是那一擊,為恩萊科打開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只不過恩萊科還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他還無法確認自己到底發現了什麼。

“我用雙手好了,這是一種與眾不同的武技,你最好小心了。”恩萊科說道,後半句話其實只是為了令達克不至于感到過于自卑。

他可不想傷害好朋友的尊嚴。

“太好了,我正想見識一下其他的武技,越是沒有見過的,我越是歡迎。”說完這句話,那位第一王子擺開架式,輕而又迅疾地削出一刀。

這一刀已經近乎完美,千錘百煉的基礎配上托木爾傳承下來的武技,現在的達克足以向任何一位武者挑戰。

如果是在以往,恩萊科首先會想到躲避,然後依靠詭異的身法切入達克的死角進行反擊。

不過前提是他的手中必須擁有武器。

沒有武器,手臂的長度制約了他進行有效的反擊。

當然恩萊科也可以施展風刀,他可以輕而易舉地解釋為,那是一種特殊的劍氣。不過恩萊科自認自己還不至于這樣無賴。

不能夠躲避,因為躲避會拉遠自己和對手之間的距離,就只有盡可能接近對手。恩萊科對于自己的反應和出手速度一向很有信心,因為他的體內流淌著妖精一族的血液。

而速度正是妖精一族的專長。

除此之外,那激發潛能的電屬性魔法,同樣也令他的速度提高到超越極限。

恩萊科信手順著彎刀輕輕一拍。

這信手拈來的一擊,居然令他的對手露出了破綻。

達克往後連撤,他重新擺開了架式。

恩萊科則恍恍惚惚仿佛捕捉到了什麼,不過那種感覺和以往一樣模模糊糊。突然間,他回想起了,當初在那個武技場之中所看到的那一連串比拼。

突然間想到接替海盜王羅賽姆,抵擋住馬克魯的巨斧的那位神秘老者。

沒有人比恩萊科更加清楚馬克魯的全力一擊是多麼可怕,無論是他還是那個妖精都不敢正面招架那柄巨斧。

但是那位老者卻憑借一雙手掌做到了這一切,這簡直不可思議。

一瞬之間,恩萊科仿佛明白了那原本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他雙手交錯在胸前,抱成一個圓球的架式。

達克感到莫名其妙,他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武技。

不過武者的熱血在他的體內沸騰著,他揮起了彎刀。

一整天的對戰練習,對于恩萊科來說,足以令他感到腰酸背痛,妖精一族的血脈給予了他超絕的力量和反應,不過在堅韌和耐力上面好像稍微欠缺了一些。

達克同樣也是全身疼痛,不過那是因為恩萊科還不太擅長把握力量。

不知道為什麼,那種武技對于恩萊科來說居然駕輕就熟,仿佛那原本就是他所熟悉的武技,只不過因為疏于練習而漸漸淡忘了而已。

仿佛這種武技原本就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記憶深處,只不過被其他堆積起來的記憶壓在了最底下而已。

那種模糊的感覺,經過一個下午的對戰變得越來越清晰。

同樣隨著對這種武技的認知加深,恩萊科的出手越來越具有威力。

不幸的是,他對于這種武技的認知還沒有達到自由控制力量的境界,正因為如此,那位第一王子的身上增添了不少傷痕。

幸好對于一個武痴來說,這些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這位第一王子甚至為能夠看到如此高妙的武技而大呼值得,看他的樣子顯然是發自內心深處感到慶幸。

破天荒的,當恩萊科宣布停止對練的時候,那位王子殿下沒有顯露出意猶未盡的樣子,顯然他身上的傷痛稍稍消磨了一些對于武技的熱忱。

令恩萊科感到驚訝的是,洗澡水竟然已經準備好,達克的眾多妻子之中竟然有兩個一直在廚房之中燒水。

看著那兩位女子大汗淋灕的樣子,以及從廚房里面涌出的那股熱氣,恩萊科只能夠發自心底重重嘆息,蒙提塔的女人真是太能夠忍辱負重了。

不過恩萊科同樣也很清楚,這兩位蒙提塔女人恐怕未必會認為她們自己是如何堅忍。

雖然身處在同一個世界,不過恩萊科卻感到,他和蒙提塔人的思想仿佛完全屬于兩個不同的天地。

尤其看到當達克洗完澡出來,那兩位女子臉上露出的幸福笑容,恩萊科更加確信了這件事情。

不過平心而論,勞累之後能夠舒舒服服地洗一個澡,確實是絕佳享受。

披上達克的妻子們為他準備的罩袍,從浴室里面出來,恩萊科看到那位第一王子舒舒服服地躺在一條錦毯之上,享受著妻子們的輕柔按摩。

看到好朋友出來,達克指了指旁邊鋪著的一條錦毯。

“噢,不用了,我想我還無法習慣蒙提塔的按摩手法,莉拉曾經幫我按摩過一次,感覺相當糟糕。”恩萊科連連搖頭說道。

那位第一王子顯然一愣,他並不清楚恩萊科所說這番話的意思,不過他的妻子們顯然明白了這番話的含意,她們個個抿著嘴偷笑。

那笑容令恩萊科感到非常尷尬。

達克朝著妻子們瞪了一眼,妻子們連忙誠惶誠恐地趴在他的耳邊輕輕說著什麼。

只見達克突然間大笑起來,笑聲甚至遠遠地傳到了門外,如果不是因為那呼嘯的狂風阻擋住笑聲繼續傳播,恐怕整座雲中之城都能夠听到那洪亮的大笑。

“我親愛的朋友,拋棄你的憂慮,放心好了,讓我的妻子們替你解除疲勞,每一個蒙提塔女人都是最優秀的按摩師父。”王子笑著說道。

突然間,他的笑容變得有些詭異︰“她們全都精通好幾種按摩手法,其中有一種完全是為了她們自己的利益,不過我可以保證,你用不著擔心我的妻子們會將這種按摩手法用在你的身上,受害者只可能是我。”

看著達克那詭異的笑容,以及他的妻子們的微笑,恩萊科自然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他實在無話可說,只得乖乖地躺在錦毯之上。

感受著三雙手分別按摩著酸痛的手臂、肩膀和雙腿,正如達克所說的那樣,這些蒙提塔女人全都是按摩專家,她們的技巧絲毫不比那位宮廷侍女長蓮娜小姐遜色分毫。

恩萊科感覺到酸痛和疲勞正在一點一點地被擠出體外,生機和力量隨著那輕輕按摩著的手,漸漸從身體之中升起。

“感覺還不錯吧,我相信你房間里面的那個小了頭肯定也會這些,你可以吩咐她為你服務,不過你得擔心她中途偷偷改變手法。”

達克瞪了妻子們一眼,那些女人們羞怯地低下了頭,“這些女人都是一些貪得無厭的家伙,她們總是千方百計想要榨出你最後一絲精力。”

對于這番高論,恩萊科不敢發表意見,身為索菲恩人,這是他所無法理解的事情。

“對了,你的武技真是高明至極,隱隱約約我感到那正是托木爾留在巨石上面的最終武技。”達克驚嘆道。

恩萊科看了一眼四周。

“放心好了,我的妻子們不會和別人說一個字,事實上她們很少和外人接觸,而且更不敢閑談家里的事情,在蒙提塔閑談家中事務,是非常沉重的罪責。”達克說道。

對此,恩萊科倒是完全能夠理解,他很清楚結婚之後,對于蒙提塔女人來說,生活的天地就局限在家庭之中,也許正因為如此,蒙提塔的女人們才能夠如此親密相處,畢竟丈夫的其他妻子們,就是她唯一能夠交談和往來的對象,如果關系搞得很僵,即便擁有丈夫所有的恩寵,也同樣會感受到無比的寂寞和孤獨。

恩萊科知道,這同樣是他所難以理解的事情,畢竟他不是一個蒙提塔人。

“也許吧,不過我剛才展現的武技,來自于一位老者,我曾經親眼看到他施展這種武技和一個強大的對手交鋒,他的對手,你大概也听說過,那便是萊丁王國最近崛起的狂法師。”恩萊科說道。

一听到狂法師的名字,達克立刻來了精神,顯然超絕武者和超絕武技一樣,對他這個武痴來說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這位第一王子纏著恩萊科將那場交鋒說給他听。

恩萊科被纏得沒有辦法,不過他盡可能地將有關自己的一切隱瞞過去。

想要滿足狂熱者對他所狂熱著的東西的追求,絕對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當初恩萊科在斯崔爾郡,在貝爾蒂娜和那些生命女神信徒身上,便已經了解了這件事情,後來又從野蠻人馬克魯的身上進一步明白這種狂熱的可怕,馬克魯纏著他比試時的瘋狂和可怕,至今令他心有余悸。

現在從這位第一王子的身上,再一次獲得了證實。

當恩萊科離開那位王子殿下寢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拖著沉重的步伐,恩萊科回到神殿。

令他感到訝異的是,神殿之中居然還有人忙碌著。

安其麗爬在梯子上面,正小心翼翼地結著花團,在她腳下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忙忙碌碌地在一旁幫忙。

神殿之中大部分地方已經布置和裝飾好了,現在只剩下很小一塊,這令恩萊科感到非常慚愧。

恩萊科難為情地搔著頭緩緩走了過來。

那個金色的小東西首先看到了他,只見她扔下手中的花環徑直飛了過來。

湊著那亮麗的金色光芒,可以清楚地看出小東西臉上充滿憤怒的神情。

“回來,難道你忘了,剛才向我承諾過的事情?”

安其麗那輕柔緩轉的聲音,阻止了小東西正要爆發的憤怒。

“一定是哥哥拖著你一整天修煉武技,你想必累壞了吧,真是謝謝你了,勒克累斯。”從梯子上緩緩爬下來,安基麗輕聲說道。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最令恩萊科感到手足無措的話,那便是溫柔。

一時之間,恩萊科仿佛傻掉了一般,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

幸好那個平時看上去非常討厭的小東西幫他解了圍。

“哼,為什麼要感謝他,他自己的工作還不是我們幫他完成的?”小東西氣鼓鼓地說道。

“作為回報,你應該報答我。”小東西突然間飛到恩萊科的頭頂之上,用力跺了一腳說道。

“不害臊,作這點事情就要求別人回報。”安基麗微笑著叱責道。

“哦——沒有什麼,我確實應該有所報答。”恩萊科連忙聳了聳肩膀說道,他現在總算不再感到尷尬了。

“你想要什麼?”

恩萊科將那個金色的小東西抓在手里,舉到眼前問道。

小東西從恩萊科的手掌之中掙脫開來,顯然她並不喜歡恩萊科如此對待她。

飛舞在空中,手托著腮想了老半天,一時之間小東西竟然想不出要什麼報答。

如果按照她的本性,這是狠狠敲上一筆的好機會。

只不過為了咬恩萊科手指的那件事情,她剛剛被安其麗狠狠訓斥過。

安其麗甚至還處罰她和她最討厭的討厭、卑鄙、無恥、狡猾的撒謊小偷在一起工作。

在小東西看來,這並不能夠改善她和討厭、卑鄙、無恥、狡猾的撒謊小偷之間的關系,相反地令她對于這個家伙更加缺乏好感。

不過小東西無法違背安其麗的意願,甚至當安其麗取消了討厭、卑鄙、無恥、狡猾的撒謊小偷對她承諾過的、那講故事十年的許諾時,她也無可奈何不想爭辯。

小東西很清楚,對于這個討厭、卑鄙、無恥、狡猾的撒謊小偷,不能夠提出過分的要求,這個家伙是個會在安其麗面前告狀的可恥之徒。

而安其麗並不總是站在自己這一邊,而且隨著他們倆越來越熟悉,這種趨勢顯得越來越明顯。

小東西對此已經深深感到威脅,因為她感覺到討厭、卑鄙、無恥、狡猾的撒謊小偷,正漸漸分薄安其麗的友情。

但是她要保留那剩下的友情,又不得不忍受這個討厭、卑鄙、無恥、狡猾的撒謊小偷的存在。

就像現在,她只能看著那個討厭、卑鄙、無恥、狡猾的撒謊小偷爬上梯子,看著安其麗站在底下往上遞著花團和花環。

這原本是她和安其麗兩個人的工作。

在此之前,小東西並沒有意識到這種工作有什麼樂趣存在,但是現在失去這份工作之後,她突然間恨死了那個討厭、卑鄙、無恥、狡猾的撒謊小偷,仿佛這個家伙偷走了她最珍貴的財寶一般。

充滿嫉妒的小東西在旁邊不停的飛來飛去,仿佛要顯示自己的存在一股。

但無論是恩萊科還是安其麗都沒有過于注意她,注意這個失意的、滿懷嫉妒的小東西。

恩萊科沉浸于那種溫馨祥和的感覺之中,這令他回想起當初和父親一起的平靜而又顯得單調的生活。

恩萊科曾經極力想要從這種生活之中逃出去,他不想繼承那個窄小的雜貨鋪,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像那些過往的旅行家一樣,自由自在到處旅行。

不過現在經歷了重重繁華之後,恩萊科突然間感到這種平凡生活的可貴,只可惜當他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過去的歲月已經一去不回。

恩萊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平靜,但是他卻意外地在安其麗的身邊找到了那久違的溫馨安詳。

而且和在父親身邊的時候比起來,現在的感覺甚至更好。

恩萊科很希望能夠永遠這樣持續下去,很希望能夠在這美麗的月色之下,和同樣美麗的公主殿下和諧地待在一起。

只可惜剩下的工作並不是很多,盡管恩萊科已經刻意放慢了速度,不過這點工作仍舊很快結束了。

“好了,全都結束了,明天就是慶典,祝你過得愉快,明天你擁有一整天的假期,神殿之中用不著你照料,生命女神的聖光就讓它暫時熄滅一天,你可以好好玩玩,你會發現蒙提塔的光輝日慶典,絕對不比萊丁王國的任何一個節日遜色分毫。”

說著,安其麗輕輕地吻了一下恩萊科的臉頰,這一次沒有面具阻擋,感覺真是好極了。

公主殿下當然也沒有忘記親吻那個金色的小東西,仿佛為了補償,也許她發現了小東西心中的嫉妒和落寞,因此給予了小東西比平時多一倍的溫柔呵護。

小東西鼓起的腮幫子漸漸平復了下來,雖然她的心中仍舊有著那麼一絲怨憤,不過至少已經比之前平息了許多。

不過恩萊科絕對不會在乎那個小東西的感覺,既然安其麗說用不著令聖光保持明亮,他就用不著整夜待在神殿之上。

就像那個小東西厭煩恩萊科一樣,恩萊科同樣也很討厭那個金色的小東西,他們倆就像是天生的對頭,前世的仇敵。

正當恩萊科想要跟在安其麗身後離開神殿——安其麗為他準備的房間,就在安基麗的寢宮隔壁,突然間他感到有人拽住他的頭發。

用不著回頭看,會作出這種無禮舉動的,只有那個討人厭的小東西。

“嘿||不許調皮,讓勒克累斯回去休息,他勞累了一整天了。”安其麗微笑著叱責道。

“我保證只耽誤他一會兒,我要和他商量一下剛才他承諾的回報。”

小東西爭辯道,她突然間加了一句︰“你快點回去休息吧,我們的談話不會很久。”

安其麗看了看小東西,從小東西的神情之中她看到了一絲任性、一絲執拗。

“不許過于淘氣,更不許提出非分的要求,要不然我會生氣的。”安其麗微笑著說道。

她甚至故意板了板面孔,不過在恩萊科看來,這故作生氣的神情更顯得美麗。

安基麗再一次親吻了一下那個小東西,仿佛這是預支的獎勵,獎勵她的寬容,又仿佛是一種安慰,安慰她孤寂而又受到傷害的心靈。

看著安其麗遠去,直到能夠確定她听不到一點聲音,小東西仍舊不放心拉著恩萊科躲在神殿的一角,

“你想要干什麼?你需要什麼樣的回報?”

恩萊科坦然地對小東西說道,有了安其麗那番話,他再也不怕這個金色的小東西漫天要價。

“你想不想擁有超凡人聖的力量?你想不想成為諸神一般的存在?”小東西在恩萊科眼前一邊飛舞,一邊用著充滿誘惑力的聲音說道。

只可惜這一切對于恩萊科來說並沒有多少用處,因為在此之前已經有兩個家伙經常對他施展同樣的手法。

恩萊科絕對不會忘記當初的自己和凱特兩個人,是如何愚蠢地自己將自己送進克麗絲的手掌心裹。

和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女比起來,眼前這個小東西的手法顯然稚嫩了許多。

而另外一個家伙,又比克麗絲這個魔女要高超無數倍,畢竟那是個曾經欺騙了整個人類的極端邪惡的魔物,這種手段它恐怕已經施展了無數次,恐怕已經研究了幾萬年之久。

“我對于超越人類所能的一切事情全都不感興趣,諸神既然不讓人類掌握這些,恐怕有其理由存在,創造你的智慧之神是一位偉大的神靈。”

恩萊科說道,不過在內心深處他補充了一句——“不過將你創造出來,恐怕是智慧之神的最大錯誤。”

說著恩萊科徑直朝著神殿外面走去,他只想獲得安寧,只想盡可能離得小東西遠一曲一。

“我可以讓你獲得永生。”小東西再也不想用什麼手段了,她直接將目的說了出來。

听到這句話,恩萊科怦然心跳,因為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不過就在那一剎那間,他又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一日一達到目的他就得離開這里,離開蒙提塔大草原,離開這座神殿,離開安其麗的身邊。

在這里他找到了難得的安寧,找到了他一直希望的生活,甚至找到了一絲難以理解的情感,

而一旦回到索菲恩,等待在那里的,除了恐怖的克麗絲長公主殿下之外,還有希玲這個天大的麻煩。

唯一能夠令他感到溫馨的恐怕只有菲安娜,不過菲安娜想必不敢違拗克麗絲長公主殿下這位超級恐怖的強權。

只要一想到那地獄般的生活,恩萊科便渾身顫抖。

一時之間他感到茫然。

“我——我從來不認為,獲得永恆的生命對于人類來說是一種幸福。當朋友親人都死了,而自己還存活在人世之間,寂寞和孤獨會令漫長無盡的人生變成一種痛苦。”

恩萊科說道,這確實是他真正的思想,是他從那些最終獲得了水生的魔法皇帝口中得到的警告。

小東西突然間感到有些無可奈何,因為在智慧之神賜予她的記憶之中,擁有這種覺悟的人類很難勸服,事實上不會受到永生誘惑的人類,全都是一些智慧和眼光超凡之輩。

“我並不是想要讓你獲得永生,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完全由你,我只想要你幫我一個忙,我希望安其麗能夠擁有永恆的生命,我不希望安其麗步入死亡,我不希望唯一的好朋友離我而去。”

令恩萊科感到驚訝的是,小東西居然不再是平常那副橫行霸道的模樣,她的神情之中充滿了悲傷和孤寂,

突然間,恩萊科感到很同情這個可憐的小家伙。

智慧之神創造了她,卻沒有抹去她的情感,更不幸的是,她沒有同伴。

幾萬年來,唯一和她相伴的就只有那頭巨龍。

在恩萊科的印象之中,那頭巨龍絕對稱不上是一個適合作朋友的對象。
“那對安其麗同樣不公平,你想要將她和你緊緊拴在一起,這會令你自己感到高興,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安其麗的心情,也許她同樣會感到孤單和寂寞,我想你應該很清楚這種感覺是多麼糟糕。”恩萊科輕聲說道。

他的語氣異常平靜,這確實是他發自內心的話,此時此刻他已經忘卻了克麗絲的命令。

說完這些,恩萊科轉過身,再一次朝著神殿外面走去。

“我知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極力忍受你和安其麗在一起,難道你連這都看不出來嗎?我知道人類並不適合獲得永恆的生命,不過如果有兩個人分享永生,同樣也共同承擔永生的痛苦,情況就不會太過糟糕。”

那個小東西輕聲說道,夜色之中那聲音顯得如此清晰。

對于恩萊科來說,這無疑是一種難以想像的震驚。

他完全呆住了,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情,不過恩萊科同樣也很清楚,這對于他來說,絕對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那個小東西突然間提高嗓門說道︰“正因為如此,我希望你能夠和安其麗一起獲得永生,這是我的請求,這是我向你索取的回報。”

第二章光輝日慶典(一)

喧鬧聲和陽光一起透進臥室之中,看著那朦朧的微亮,恩萊科簡直無法想像蒙提塔人居然如此等不及想要慶祝他們的節日。

在索菲恩,光輝日可絕對沒有這樣熱鬧。

在恩萊科的記憶之中,光輝日可以算是最為煩悶的一個節日。

以往在這一天,他總是被父親早早地叫起,好像這一天總是從忙碌的大掃除所開始。

晌午時分,鎮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小鎮的教堂之中。

唯一令恩萊科感到有些意思的,就是听牧師講述神魔大戰的歷史。

對于小時候的恩萊科來說,那是最為有趣的神話傳說之一。

除了听牧師先生講故事之外,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那頓聖餐。

這頓聖餐,是恩萊科小時候難得能夠享受一頓美味佳肴的機會。

小時候的恩萊科對于諸神仁愛和教會仁慈的理解,恐怕僅限于這頓豐盛的聖餐。

直到他稍微長大一些才知道,鎮上的每一戶人家都要為這頓豐盛的聖餐而慷慨解囊。

正因為如此,恩萊科從小就不太喜歡教會和神職人員,直到他和貝爾蒂娜在成達維爾見到那些生命女神的信徒。

恩萊科並不知道蒙提塔人會如何慶祝光輝日。

不過他並沒有興趣了解這一切,因為他渾身酸痛異常。

恩萊科確信對于那種武技,他肯定有什麼地方理解錯誤!因為一個晚上的休息,令體力獲得恢復的同時,也將身體的糟糕情況顯露得清清楚楚。

兩條手臂仿佛斷掉了一般,恩萊科只感到就算不挪動分毫都異常酸痛。

那種酸到了骨髓之中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

他只想這樣躺著,也許躺一整天會感到好受一些。

恩萊科的腦子里面尋思著那種造成這一切的武技,從老者的身手,以及那塊巨石上面的記載之中,感悟出來的這種武技,顯然頗有威力,不過恩萊科確信,一旦使用不當受到傷害的恐怕並不只是對手。

一種有可能傷害自己的武技,恩萊科不禁搖頭苦笑。

模模糊糊之中,恩萊科感覺到自己在昨天的對戰之中用力過猛,顯然這種武技需要的僅僅是恰到好處的力量,過度的力量並不能夠令這種武技發揮出更大的威力,甚至不能夠給予對手更加有力的打擊。

“要我幫你按摩一下嗎?”

突然間小丫頭走了進來,她的手中托著托盤,托盤上放著洗漱的用具。

恩萊科對此倒是習以為常了,不過他至少已經明白一件事情,這絕對不是弟子對待師父的尊敬和恭順。

不過恩萊科對此也無可奈何,甚至連他自己也有些懷疑,他喜歡這種被人精心服侍的感覺。

而現在恩萊科更加不想拒絕小丫頭的好意,因為他即便挪動一下手臂,都感到酸痛異常。

“我听說蒙提塔王國的女孩子全都精通好幾種按摩手法,有沒有能夠讓人從疲勞之中恢復過來的技巧?如果你只懂得那天的按摩手法,那就不必了。”恩萊科笑了笑說道。
小丫頭的臉頰微微有些暈紅,自從住在這里之後,她的身上已經看不到一絲當初那假小子的痕跡。

服侍著恩萊科洗漱完畢,小丫頭將托盤拿了出去,回來的時候,她的手中拿著一個陶質的瓶子,瓶子頂端塞著軟木塞子。

除此之外還有一張油綢和一條毛巾。

毛巾是全新的,上面的羊毛顯得蓬松柔軟,甚至還帶著一股陽光的芬芳。

將油綢鋪在睡褥之上,恩萊科對此倒是相當熟悉,當初那位公主殿下的隨身侍女蓮娜小姐也是同樣如此。

恩萊科躺在油綢之上赤裸著上身,小丫頭則拔掉了陶瓶的軟木塞子。

一股嗆鼻的氣味令恩萊科感到很不習慣。

不過他知道這肯定是最好的藥油,因為他已經聞出了其中的幾種成分,當初在克麗絲的實驗室中,貝爾蒂娜經常用這些藥物為他治愈傷口,正因為如此,恩萊科對于這幾種藥劑實在是熟悉極了。

小丫頭小心翼翼地將藥油涂抹在手掌心中,然後她輕柔地按摩起來。

恩萊科毗牙咧嘴地忍受著那酸到骨髓之中的感覺,不過他也很清楚這確實非常有效。

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藥油正漸漸滲透進肌肉之中,微微的刺痛正漸漸替代那要命的酸的感覺。

同樣從那微微發熱的肌肉之中,恩萊科感覺到陣陣跳動,那是肌肉迅速復甦的跡象。

恩萊科閉著眼楮享受著小丫頭那熟練的按摩技藝,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當初凱特告訴他,他的家中那位跟隨了父親多年的按摩師父被當作上賓看待。

確實一位出色的按摩師,對于武者來說有著無可替代的價值。

而蒙提塔人顯然特別幸運!因為每一個蒙提塔女人都是最優秀的按摩師父。

恩萊科輕輕閑著眼楮,耳邊傳來窗外喧鬧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響亮,歡笑、吆喝、歌唱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聲響。

這些聲音交疊在一起,有些來自很遠的地方,而更多的仿佛就在身邊、門外。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突然間,恩萊科感到酸痛的所在,傳來一陣異樣舒服的感覺。

這種感覺熟悉了,那個愛惡作劇的小丫頭,顯然偷偷地改變了按摩的手法。

恩萊科睜開眼楮,正打算叱責一番。

不過他最終也叱責不出口,因為他所看到的是小丫頭那滿頭大汗,看到的是那被汗水浸透了的窄小背心,看到的是小丫頭將全身力氣集中在雙手之上,顯然對于她的體重和年齡來說,這份工作過于沉重了一些。

恩萊科重新聞上了眼楮,他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阻止小丫頭。

迷惘今他感到心虛。

“今天在湖邊要召開草原上最為熱鬧的部族大會。”小丫頭輕聲說道。

“你如果想要去觀看就去好了,順便替我向你的父親和族長問好,那柄放在箱子里面的長刀是我為巴山打造的,我想他會願意接受這份禮物。”恩萊科說道。

雖然閉著眼楮,不過恩萊科清楚地感到小丫頭渾身一震。

“小康丹的武技修煉得怎樣了?我知道你每天都悄悄地溜出去,應該是去將我傳授給你的武技教給小康丹,是不是這樣?”恩萊科問道。

他的語氣非常平靜,莉拉偷偷摸摸的舉動早就被他看在眼里,不過他並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妥。

小丫頭顯然有些怯懦,這絕對不是她以往的性情和脾氣。

恩萊科很清楚,她正像其他蒙提塔女人一樣,極力壓抑著自己原來的性情,極力想要讓自己變成真正的蒙提塔女人,變成一個能夠令丈夫滿意的妻子。

只不過恩萊科從來沒有考慮過成為這個小丫頭的丈夫。

“我違背了你的意願,除了小康丹,我還教給了巴山武技,事實上我們一直瞞著你將武技傳授給巴山,當初你同意讓我們和你共乘一輛馬車同行,巴山就已經猜到了我們的意圖。”小丫頭怯懦地說道。

對此恩萊科並不感到驚訝,更沒有感到絲毫憤怒,他只是嘆了口氣說道︰“沒有我妻子調制的藥劑,以及她刺在你們身上的紋身,想要在武技方面獲得成就,並不是那麼容易。”

恩萊科突然間睜開眼楮問道︰“是巴山讓你們傳授他武技嗎?”
“不,請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的哥哥,他對于你充滿了真誠,事實上他是最反對向你隱瞞這件事情的人,傳授他武技是族長大人——我們曾祖父的請求。

“曾祖父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將來巴山能夠順利地繼承族長的位置,在他的設想中,小康丹應該進入雲中之城,應該成為蒙提塔最強的武者之一,只有那樣,部族才能夠真正興旺發達,才能夠成為更為龐大的盟。”莉拉緩緩說道,她手下的動作更顯得輕柔。

“等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順便指點巴山一些訣竅。”恩萊科笑了笑說道︰“省得你和小康丹為此總是提心吊膽,這就算是我和我的妻子給予你們的報答,報答你們一路之上的照料。”

听到恩萊科這樣一說,小丫頭顯然興奮異常。

也許是因為確信恩萊科很好說話,小丫頭開始變得不安分起來,只見她突然間跨坐在恩萊科的右臂之上,晃動著身軀用兩腿間的所在輕輕摩擦著恩萊科的臂膀,”邊輕聲細語說道︰“師父,你收了我吧,就算將我當作侍女也行啊,如果你害怕你的妻子發現這件事情,我不會令她察覺的。”

听到小丫頭輕聲細語的懇求,恩萊科感到非常頭痛。

雖然他很清楚自己惹上了麻煩,不過在此之前,莉拉至少還沒有將這件事情正式說穿。

恩萊科感覺到自己仿佛是一只將腦袋埋在沙子里面的鴕鳥,不過這確實是他所能夠想到唯一的躲避方法,現在他連這最後一招都不能夠使用了。

“過兩年再說吧,你的年齡實在太小,也許對于蒙提塔人來說,你已經到了適合婚配的年紀,不過我並不屬于蒙提塔,你還遠沒有成年。”

恩萊科輕輕拍了拍莉拉那小小的臀部說道,這是他從那位乖乖不得了的皇後陛下那里學到的手段,那位米琳達皇後曾經告訴他,這種手法用來哄騙女孩子最為有效。

不過今他感到遺憾的是,米琳達的手段恐怕僅僅局限于卡敖奇王國。

小丫頭仍舊不依不饒,她輕輕抓住恩萊科的那只手,再也不讓它離開自己的身體,仿佛那是最為珍貴抵押品,又好像這是承諾的證明。

“據我所知,其他萊丁人對于蒙提塔的風俗並沒有感到不妥啊,就拿您那位同胞,至高無上的桑特大人,他就迎娶了好幾位年少的妻子,他甚至說過,看著她們仿佛鮮花盛開一般一天一天變得越發嬌艷迷人,沒有什麼比這更加美妙的了。”小丫頭湊近恩萊科耳邊親昵說道。

“這個家伙絕對是個色鬼,一個無恥變態的老色鬼。”

恩萊科在心底已經為那位來自萊丁王國的桑特,作出了明確的定義。

這下子沒辦法了,恩萊科只得將小丫頭一把抱了起來扔到一邊,這樣的作法雖然粗魯了一些,不過卻是他現在唯一想得出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去換衣服,我們該出去了,我听到外面越來越熱鬧了。”恩萊科說道。

小丫頭的神情之中充滿了失望和無奈,不過她二話不說朝著廚房奔去,等她出來的時候,她的懷中抱著一個很大的木桶,木桶之中騰騰冒著蒸汽。

“洗澡水我早已經燒好,一直溫著呢!現在溫度正好。”小丫頭輕聲說道,她的樣子就和達克的那些妻子們一模一樣。

恩萊科長嘆了一口氣,他感到自己的心中充滿了歉意,他緩緩走到莉拉身邊,撩了撩小丫頭額頭上的亂發。

他輕聲說道︰“我相信你會成為最完美的妻子,不過我並不是適合成為丈夫的對象,如果你真的如此在意,就跟在我的身邊,直到你成年之後再說。”

“如果我有朝一日離開蒙提塔草原,我也會帶你離開,到外面去看看走走,你會發現這個世界上並非只有一種生存方式,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你仍舊堅持現在的想法……”

說到這里,恩萊科連忙住口,他可不想作出什麼承諾,更何況決定權並不在他的手中,在他的背後還有三個強悍的女人站在那里,而且她們的手中都握有極為致命的契約,自己絲毫都違拗不得。

恩萊科輕輕地在小丫頭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令他感到詫異的是,莉拉突然間跳了起來一把樓住他的脖子。

額頭上的一吻,變成了熱情洋溢的嘴唇接觸。

全身浸沒在熱水之中,今心情稍稍平息,恩萊科仍舊在回味著剛才那陣突如其一來的熱吻。

那陣熱吻明顯帶著草原上那狂放不羈的野性,在那一剎那莉拉又恢復了往日充滿朝氣的神情,有所區別的是她再也不是那個調皮任性的假小子。

這種感覺和以往的親吻完全不同。

在記憶中只有菲安娜才會投入如此濃烈的深情,不過菲安娜沒有這樣的野性,卻多了一份蜜意濃情。

在記憶中希玲也喜歡

北大叔 於 2008-01-16 09:52: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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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1-16 09:53:00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很希望深愛的人拿走她最珍貴的東西將她收在房里,那時候她就再也用不著為了這件事情而憂郁躊躇。

出了房門,雲中之城顯示出難得的悠閑,到處是倚牆閑談的人們,甚至連那些平日里不允許出門的、已經結婚的女人們,也在丈夫的帶領下歡笑游玩,到處都鋪著羊毛氈毯,氈毯上放滿了精美的食物。

一家人坐在氈毯上,孩子們則在四周奔跑歡笑,他們是最為快樂的一群人。

那些神職人員也樂在其中,完全沒有索菲恩王國光輝日慶典的那種莊嚴和古板,顯然對于蒙提塔人來說,光輝日僅僅最個能夠盡情歡笑娛樂的節日。

這里又和卡敖奇王國不同,顯然蒙提塔人並不認為盛大的慶典,輝煌的場面有助于增加節日的快樂。

這種想法很對恩萊科的胃口,以至于他甚至懷疑,這些草原的子民是最懂得享受生活的一群人。

令恩萊科感到稍稍失落的是,他在神殿之上並沒有看到安其麗。

神殿之中冷冷清清的,只有那個從聖杯之中探出腦袋的金色小東西。

小東西顯然也感到非常寂寞,孤獨令她朝著恩萊科緩緩地飛了過來。

至少在她看來,這個討厭、卑鄙、無恥、狡猾的撒謊小偷,是個還能夠說幾句話的對象。

“安其麗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恩萊科可不想搭理這個麻煩的小東西。

“今天一整天,她必須和家人待在一起。”

小東西飛到恩萊科腦袋上坐了下來說道,顯然她想賴在這里不離開了。

小丫頭站在一邊,睜大了眼楮看著這個“可愛”的小東西。

不過她不敢露出絲毫好奇和好感,因為她很清楚師父是多麼討厭這個小家伙。

“你為什麼不跟著她一起去?我記得你很喜歡熱鬧的。”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向她問道。

“那個粗魯、野蠻、卑鄙、無恥的大猩猩肯定也在那里,我可不想看到他,更何況,除了希茜莉亞之外,安其麗的家人都不太喜歡我,特別是那兩個長胡子的家伙。”

小東西說著仿佛發泄一般拔扯著恩萊科的頭發,就像一個正在生氣的撒嬌小孩,憤怒地拔扯大地上的青草。

恩萊科倒並不在乎幾根頭發,不過他無法忍受小東西的無禮,他將小東西一把抓了下來,放回到聖杯之中。

“我今天也不能夠陪伴你,我要到山下去,如果帶著你!我無法和安其麗交代。”恩萊科地說道。

“你們每一個人都有理由,卻從來沒有人考慮過我的心情。”小東西氣鼓鼓地說道,語氣之中除了憤怒還有濃濃的孤寂。

不知道為什麼恩萊科感到一陣心酸,他開始有些同情起這個討厭的小東西來。

他用手指摸了模小東西那小小的腦袋,後者連忙將頭縮回聖杯之中意圖躲避,顯然這種親昵舉動仍舊是安其麗一個人的專利。

“安靜地待著,你只有今天一天時間會感到寂寞和孤單,同你和安其麗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起來,一天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好好待著,回來之後我會給你帶一份禮物。”恩萊科說道。

“我不要什麼禮物,禮物對于我來說根本就沒有意義,我想要你昨晚的承諾,你應該很清楚我需要些什麼。”小東西嚷嚷道。

“我會考慮,給我一些時間,畢竟對于我來說,這是個難題。”恩萊科嘆了口氣說道,這倒是實話,他一直猶豫不決難以取舍。

說完這些,恩萊科朝著神殿外面走去,神殿之中只留下那孤零零的小小身影。

恩萊科已經很久沒有出來走走了,節日之中的蒙提塔確實熱鬧非常,不過令恩萊科最感到驚詫的,恐怕是蒙提塔的慶祝方式。

每一個路口廣場都鋪滿了氈毯,那里就是慶祝典禮的會場,大街之上到處坐滿了人,甚至連房頂之上都滿是歡歌曼舞的人群。

用洞琴演奏的那節奏明快的音樂此起彼伏,少女們則穿梭在人群之中輕歌曼舞,她們仿佛是草原上盛開的鮮花,點綴在格蘭特城的四面八方。

時而還有少男少女追逐打鬧,令恩萊科感到難以理解的是,追逐打鬧者大多和莉拉同樣年齡,反而是和自己同樣大小的青年們顯得穩重許多,不過看到他們的身邊大多跟隨著自己的妻子,恩萊科又好像能夠理解了一般。

另一個有趣的景象就是到處拋擲的花團,投擲花團的人那情意綿綿的眼神,令恩萊科的內心深處充滿了警惕。

“在蒙提塔王國,這代表著什麼含意?”恩萊科湊近莉拉身邊輕聲問道。

“您用不著擔心,那是男人向女人求愛的方式,花團表示愛意,如果女孩願息接受這份愛意,她會將花團帶走,如果不想接受這份愛意,她們就會將花團投擲回去。”小丫頭解釋道。

恩萊科點了點頭,听這樣一說,他才發現那些被拒絕的男子,往往會受到旁邊人們善意的嘲笑。

“那麼那些追逐打鬧的小孩呢?這也是蒙提塔的風俗嗎?”恩萊科問道。

“在節日里面,蒙提塔的女孩子得忍受男孩子們肆意挑逗和撫摸,不過相對的當男孩們摸夠了之後,他們也得為剛才的行為付出代價,懲罰的輕重除了他們行為的肆意程度之外,同樣也和女孩子對他們的好惡有關,你看那些被女孩拎著皮鞭抽打的,顯然是最過分最下流的家伙,不過這些家伙往往腿腳很快,想要抓住他們狠狠抽一頓並不是那麼容易。”

正說著,一個滿臉鞭痕、鮮血順著臉頰流淌下來的少年,從他們身邊走過。

小丫頭豎起大拇指,指了指那個少年說道︰“這就是不自量力的後果。”

看著那個少年可憐的樣子,恩萊科對于蒙提塔草原男人和女人的地位反倒更加模糊起來,至少他可以肯定,在索菲恩王國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事情。

如果發生類似的情況,那個少年固然會受到重罰,不過那個女孩子恐怕會被判處更重的罪責。

“這種游戲有年齡限制嗎?為什麼我只看到和你差不多年齡的人追逐打鬧?”

恩萊科對于各地的風俗習慣一向都很感興趣,他的好奇心同樣的也表現在這種地方。

“男孩子們通過這種游戲得以了解女孩子的身體,不過稍微大一些的男孩,一般來說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妻子,再玩這種游戲會被別人笑話。在草原上,總是被人笑話、沒有尊嚴的男人一般來說不會受到尊敬,同樣也不受歡迎。”

突然間莉拉看了一眼恩萊科,連忙閉上了嘴巴,顯然她注意到自己的師父是個特例。

恩萊科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他仍舊興致勃勃地看著四周,蒙提塔的節日對于他來說充滿了奇異的色彩,這里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一路之上恩萊科發現,越朝著城市邊緣走,就變得越發熱鬧。

當他站立在城市邊緣,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只見廣闊的草原上到處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在臨時搭建起來的圍欄之中,正在舉行各種各樣有趣的比賽。

這些比賽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為恩萊科所知,而另一些則令他感到匪夷所思。

恩萊科站在高處興致勃勃地望著喧鬧的大草原。

那些比賽十有八九和騎馬有關。

恩萊科很清楚,馬匹對于蒙提塔人來說所具有的意義,甚至超過了他們的雙腳。

吆喝聲加油聲響徹草原,每一個人看士去都顯得熱血沸騰。

在欄圈外面,那些即將參加比賽的選手,正抓緊時間做著準備活動,不但人需要準備充分,連馬匹也不敢怠慢。

除了騎馬之外,射箭則是這些草原子民另一項最為擅長的事情。

正因為如此,比賽的項目之中,必定不會沒有射箭的存在。

對于蒙提塔人來說,那些固定的靶子顯然只是小孩子用來游戲的玩意兒,只有騎在急速飛馳的駿馬之上開弓發箭,才能展現男子漢的風采。

“崩崩”的撥動弓弦之聲,混雜著箭矢“嗖嗖”破空的聲響。

從那轟然的喝采和散碎的嘲笑聲,可以听出射箭者那一發的成績。

看著那些開弓發箭的比賽者,恩萊科感覺到自己好像也有些手癢,不過他至少知道一件事情!他那引以為傲的射箭技藝,在這個地方根本就不堪一擊。

他曾經見識過莉拉這個小丫頭的箭技,小丫頭能夠準確無誤地射中五十米外屋檐下掛著的風鈐,而他自己的箭矢則牢牢地釘在了屋檐底下!這曾經令他感到頗為沒有面子。
“比賽的優勝者能夠得到獎品嗎?”恩萊科興致勃勃地問道,他看著遠處一匹飛馳在最前面的駿馬和馬上那位身材瘦削的騎手。

“這就是我們蒙提塔人和萊丁人的區別,對于我們來說,冠軍的稱號要比任何獎品都來得珍貴。那並不僅僅只是一個空泛的榮譽,這樣的榮譽足以令獲得稱號的人進入雲中之城。

“而且整個部族都能夠分享冠軍的榮譽,獲得冠軍較多的部族將有幸滯留在格蘭特附近,至于那些在某一個項目之中長年壟斷冠軍頭餃的部族,他們將在格蘭特附近擁有一片世代相傳用以放牧的草原,對于蒙提塔人來說,實在沒有比這更好的獎賞了。”

小丫頭詳詳細細地解釋道。

“就是這個原因,你們要趕往格蘭特城?”恩萊科問道。

“是的,對于那些擁有自信的大部族來說,光輝日和勝利日這兩個最大的節日,是絕對不能夠放過的大好機會,更幸運的是這兩個季節全都集中在上半年,春夏兩季格蘭特附近水草肥美-雨水也相當充沛,遷徙到這里絕對不會遇到任何麻煩。”小丫頭說道。

“你們的部族曾經在格蘭特附近停留過嗎?”恩萊科又問道。

“是的,有過兩次這樣的機會,第一次的時候,部族之中幾乎沒有一個人想到居然如此幸運,那時候我們的部族剛剛經歷了那次滅頂之災,也許是我們的神靈——-那個妖魔給予我們的恩賜,部族之中連續降生了好幾位了不起的祖先,他們連續拿到了兩年冠軍,兩年之中部族的牛羊和人口增加了好幾倍,這正是我們繁榮興旺的開始。

“第二次恐怕意義更大,因為格蘭特城里的一位鐵匠,居然願意加入我們的部族,你絕對無法想像,那時候部族之中有多麼興奮!

“有了鐵匠就有了一切,沒有鐵匠的部族連遷徙都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正因為擁有自己的鐵匠,我們部族才能夠每年來到這里,來到這個希望之地。”小丫頭興奮地說道。

她的臉上紅光滿面,仿佛這最一件非常偉大的壯舉。

“難道格蘭特城養活不了這些部族?我看這里的水草頗為豐盛。”恩萊科一直感到疑惑不解,他忍不住問道。

“水草從來不是問題,不過等到到了下半年風暴會變得漸漸稀少,格蘭特湖會漸漸干涸,沒有充足的水源,草原上的青草生長得再茂盛也絲毫沒有用處。那時候只有很小一部分部族得以停留在格蘭特附近,大多數部族必須遷往他方。”小丫頭語氣沉重地說道。

恩萊科完全能夠理解小丫頭的心情,對于蒙提塔草原生活的艱難,他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今年你們部族將參加哪些比賽?”恩萊科問道,這是個能夠改換心情的話題。

“所有,任何一場比賽都是不能放過的機會。”小丫頭挺起胸膛說道。

“那麼贏得幾個冠軍,你們的部族便能夠留在格蘭特城呢?”恩萊科又問道。

“只要有三、四個冠軍就可以了,我們的部族在蒙提塔還算不得最大,大多數冠軍都掌握在那幾個最大的部族手中,畢竟他們個個有數萬人口,牛羊和駿馬布滿了草原,數都數不盡,這些部族往往還有各自的絕活。”小丫頭訕訕地說道。

恩萊科輕輕點了點頭,他拍了拍莉拉的頭說道︰“我們到下面去為你的族人加油,也許這會對他們有所幫助。”

草原上人山人海,撥開人群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恩萊科並不喜歡和別人擠在一起,他朝著圍觀者最少的圍欄走去。

那里正在進行之中的是射箭比賽。

走近一看,恩萊科總算明白為什麼這里的圍觀者如此稀少。

比賽的參加者全都是一些小孩,最小的看上去只有七、八歲,最大的也只不過十一、二歲上下。

“這只是玩玩而已,小孩子的比賽即便成為冠軍,也絲毫沒有意義。”小丫頭拉了拉恩萊科的衣角說道。

不過恩萊科卻被另外一件事情深深吸引,他指了指遠處一個正在調整弓弦的小孩︰“那不是你的弟弟小康丹嗎?”

莉拉順著恩萊科的手指瞧去,她的瞼上展露出燦爛的笑容,她用力揮舞著雙于高聲叫喊著弟弟的名字。

小家伙顯然听見了姐姐的叫喊聲,他蹦跳著同樣揮舞著雙手,他的手里還握著彎弓和長箭。

恩萊科站在圍欄旁邊,他的一只腳蹬在橫桿之上,津津有味地看著比賽。

這對于蒙提塔人來說也許並沒有什麼意思,不過對于恩萊科卻充滿了新奇。

今恩萊科感到奇怪的是,參賽者射擊的是同一個靶子,靶子上面密密麻麻地插滿了五顏六色的箭矢。

每一位參賽者所使用的箭矢全都涂成了一種特定的顏色,顯然箭矢的數量決定他們的成績。

十幾個小孩站成一排,兩個裁判者坐在旁邊的兩張椅子上,椅子中間擺放著一張木桌,桌子上放置著一個沙漏。

一個裁判雙眼緊盯著沙漏,他的手中握著一柄木錘,旁邊豎著一面銅鑼。

另外一個裁判,則緊盯著參賽的孩子們,他的雙眼敏銳又犀利,顯然不是平常人。

恩萊科興致勃勃地看著那些孩子們展現他們的弓箭技藝。

孩子們的箭技令他感到有些汗顏。

在他看來這些小孩個個都是射箭高手,他們擒住握把的那只手總是夾著好幾根箭矢,因此開弓發箭幾乎沒有絲毫停頓,一支支箭矢如同兩點一般射向靶子,這樣的箭技恩萊科連想都不曾想過。

“小康丹肯定能夠得到冠軍。”

站在旁邊的小丫頭甚至已經發表了勝利宣言。

恩萊科疑惑不解地看著莉拉,他不知道小丫頭從哪里獲得的這種自信。

小丫頭聳了聳肩膀說道︰“小康丹用的是重弓,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別人釘在靶子上面的箭矢劈落下來,你看著好了,冠軍絕對屬于我們,只不過這個冠軍拿到手沒有什麼用處。”

恩萊科半信半疑地繼續觀看著,不過他很快便不得不承認小丫頭的先見之明。

在恩萊科看來小家伙多少有些無賴,他射出的箭矢就像是一把巨斧,將釘在靶子上面密密麻麻的箭矢二下子劈開一大片。

飛落的箭矢帶著靶子上的稻草梗撒得滿地都是,而小家伙自己的箭矢則全都牢牢地釘入靶子正中央的木樁里面。

“勝負已分。”小丫頭得意洋洋地在恩萊科耳邊輕聲說道。

“這有些不太光明正大。”恩萊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為了生存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這就是草原上的規則!只是我們會牢牢守住界限,超越界限無論是個人還是部族都將不受歡迎。”莉拉解釋道。

恩萊科看了一眼賽場,果然一同比賽的那些孩子們雖然個個對著小康丹怒目相向!

不過卻並沒有引發爭執,顯然小康丹的作法並沒有違反比賽的規則,這令其他參賽的小選手無可奈何。

恩萊科同樣也看得出來,事實上其他選手也在互相射落別人的箭矢,只不過沒有人撼動得了小康丹那些深深釘入木樁的箭矢。

恩萊科總算對于蒙提塔人的另一面有了些許認識。

除了單純淳樸的性情之外,蒙提塔人也有著狡詐的一面。

不過因為這份狡詐是為了整個部族的利益而施展,平時人與人之間始終保持著單純淳樸的那一面,才不令恩萊科感到恐懼和討厭。

正當思萊科胡思亂想的時候,這一輪的比賽已然結束,幾乎用不著清點便可以肯定勝利者是小康丹。

箭靶上插滿了他那個顏色的箭矢,其他顏色稀稀落落地點綴其間,顯然無法相提並論。

銅鑼聲響起,其他參賽孩童個個無精打采,而小康丹也並沒有顯示出興奮的神情。

他背起那張弓徑直朝著姐姐和師父走來。

自從跟隨師父學習武技以來,他的心眼早已經像草原上的雄鷹一般,展翅翱翔在雲雲之上。

事實上他根本就對這種小孩子的比賽瞧不上眼,他渴望著能夠在正式的比賽之中嶄露頭角。

甚至他已經不想跟普通的戰士交手,因為在他看來,普通戰士根本就沒有資格向他這個最強武者托木爾的傳人挑戰。

能夠作為他的對手的,就只有那些獨角獸之中擁有勛徽的人物。

“族長知道你出城來,肯定會高興得發瘋。”小家伙興奮地說道,特別是當他看到姐姐的手中拖著一把長刀的時候,他那興奮的表情就更加濃重了。

小家伙很清楚!自己的師父所使用的並不是這樣的武器,而且看姐姐的神情,這把長刀應該是送給部族的禮物。

小家伙倒並沒有想過將這把長刀據為己有,有那柄彎刀他已經很知足了。

他並不曾忘記,當初族長吩咐姐姐交出她那柄彎刀,並且要將那柄彎刀獻給達克王子,為了心愛的彎刀姐姐痛苦流涕,那哀傷的模樣至今仍深深印刻在小家伙的心頭。

蒙提塔草原上的子民很懂得知足,這是他們從小便磨煉出來的品格。

雖然這柄長刀並不屬于自己,小家伙仍舊感到相當興奮。

因為對于蒙提塔草原上的部族來說,一件堪稱傳世之寶的神兵利器,是何等難得,擁有這樣一件武器,無形之中便大大提高了部族的地位。

這樣的武器一般來說,都被雲中之城上的獨角獸勇士精心收藏,即便對于他們來說,這也是世代傳承的珍寶。

普通部族的人,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看一眼這樣的神兵利器。

每當想到這些,小康丹便感到自己無比幸運。

同樣他也對部族的未來感到慶幸,因為他所看到的是光輝燦爛的明天。

“最後的比賽得等到吃過午飯才開始,我帶你們去看巴山,族長對他的期望最大,如果他能夠如願以償地拿下兩個冠軍,再加上安查已經到手的那個,姐姐你就用不奢擔心會和我們分離了。”小康丹說道。

莉拉顯然對于弟弟的直言不諱非常生氣,不過她確信自己喜歡的人並不清楚這番話的含意。

更何況剛才那番承諾令她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蕩然無存,小丫頭現在甚至在猶豫,現在她是否應該重新擺正自己的位置,雖然師父還沒有最終確認,不過也許應該將自己真正當作是他的妻子。

在此之前小丫頭始終徘徊不定,她既想成為師父的新娘永遠待在他的身邊,又擔心最終會遭到遺棄,那個時候如果連部族也遠離自己,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獨自生存在這茫茫無際的大草原上是多麼艱難。

正因為如此,她一直和部族保持著緊密的聯系,不過她同樣也無時無刻不在擔心,擔心師父討厭自己的所作所為。

莉拉很清楚,有些事情如果被師父知道,他絕對不會感到高興。

小丫頭小小年紀便面臨著人生重大的抉擇,一邊是養育自己的父母和部族,而另外一邊是自己所深愛的人。

一邊是光明未來,但是一旦踏錯一步就有可能掉下萬丈深淵,而另外一邊是平坦的草原,不過卻沒有自己的所愛。

小丫頭始終無法作出抉擇,她甚至詢問過安其麗公主。

今她感到遺憾的是,安其麗公主並沒有給予她答案,甚至告訴她,這件事情沒有絕對正確的選擇,而且除了她本人之外,沒有人能夠替她選擇前進的方向。

不過無論如何,她確實希望部族能夠留在格蘭特。

畢竟養育了她十四年的親情並不是想像中的那樣容易割舍,部族和父母畢竟賜予了她生命,這是永遠難以償還的恩情。

小丫頭發自內心,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夠獲得勝利。

莉拉猜想雖然時間短暫,不過托木爾傳承下來的技藝,應該能夠令哥哥增加很多勝算。

唯一遺憾的是,巴山修煉托木爾傳承下來武技的時間過于短暫,而且他從來沒有喝過師父的那位神秘而又嚴厲的妻子所調配的藥劑,並沒有擁有像自己和小康丹那樣超越常人的力量和速度。

懷著志忑不安的心,朝著遠處走去,那里是人群最為密集的一處比賽場地。

從人群中傳來陣陣叫好的聲音。

除此之外還有那馬蹄踩踏地面發出的清脆聲響,以及那時而傳來的木棒互相踫撞的聲音。

一聲驚叫聲令小丫頭感到揪心,幸好她很快听出那不是自己的哥哥巴山的聲音。

一把木頭長劍高高地飛了起來,顯然那正是失敗者的兵器。

一聲響亮的銅鑼聲預示著這回合比賽的終結,除了喝采的聲音之外,也有對那位不幸失敗者的嘲笑和奚落。

這倒並不是蒙提塔人過于刻薄,而是因為蒙提塔王國是個崇尚勝利的國度。

散碎的鑼聲伴隨著同樣散碎的馬蹄聲響起,顯然另外一場比試正要開始。

小丫頭朝著師父看了一眼。

她很清楚師父的為人,師父有著萬事退讓的脾氣,他絕對不會主動擠進人群。

小丫頭暗自扯了扯弟弟小康丹的衣角。

後者愣了一會兒之後,總算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他朝著人群之中擠去。

密密麻麻的人群立刻露出了一絲縫隙,當人們看到肇事者居然是個小不點,全都禁不住大感訝異。

恩萊科看著小康丹粗魯的舉動,只能夠暗自搖頭,這令他回想起當初和那個野蠻人馬克魯待在一起的時候。

恩萊科猜想這個小家伙也許能夠和那個野蠻人談得異常熱絡,因為他們有很多共同之處。

一邊搖著頭,恩萊科朝著前方走去。

那里正在進行著激烈的比賽。

欄圈中戰馬奔騰、刀光隱隱。

第三章光輝日慶典(二)

駿馬飛奔,馬蹄踏過草地,飛濺起一蓬蓬夾帶著青草的泥土。

馬背上披著厚厚的羊毛氈,護甲的戰士們揮舞著手中的利刃,那是真正用來生死搏殺的武器。

不過這些致命的兵刃並不是用來互相砍殺,那些擺放在木樁上的西瓜才是真正的目標,

恩萊科看到這種有趣的布置,不得不承認蒙提塔人的聰明和智慧,

擱在木樁上的西瓜確實和人類的頭顱非常相似,而且西瓜被砍開時飛濺出來的液水,看上去又很像鮮血。

不過這一切卻沒有一絲暴虐和血腥的味道,觀看比賽的人們只會感到有趣。

另一個令恩萊科贊嘆不已的事情便是,用這些西瓜,確實能夠輕而易舉地分辨出,那些縱馬狂奔,揮刀劈砍的戰士,他們的身手到底如何。

擱在木樁上的西瓜,輕輕一踫就會掉下來,想將它切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飛馳的戰馬雖然令騎在馬上的戰士擁有驚人的速度,不過也對出手時機的把握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恩萊科看著那一匹匹一掠而過的戰馬,看著那騎在馬上如同閃電一般迅疾出刀的戰士,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僅僅擁有一支輕騎兵團,而且相對其他國家顯然要弱小得多的蒙提塔王國,居然能夠無數次擊退大陸上最為強大的卡敖奇王國的進攻。

雖然眼前這些戰士的武技在他的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即便萊丁王國也擁有數量和武技遠遠超越他們的武者。

不過一日到了戰場,這種干淨俐落的武技再配上蒙提塔人驍勇彪悍的性情,以及被暴風和狼群磨煉出來的百折不回的意志,這確實是一支難以戰勝、不可摧毀的軍隊。

側耳傾听那咻咻的刀劍劈空的聲音,恩萊科完全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那些縱馬狂奔的戰士的技藝高低。

“這一批真是差勁。”突然間,小康丹不以為然地說道。

恩萊科看著小家伙一眼,小家伙像一只猴子一樣吊在欄桿之上看著遠處,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

恩萊科知道小家伙所說的確實是真話,雖然在如此短暫的時日之內,還無法將兩個小家伙造就成為真正的高手,不過克麗絲那令自己毛骨悚然的魔法實驗,再配合托木爾傳承下來的武技,兩個小家伙面對這些普通戰士,確實擁有說兩句大話的本錢。

想要擊敗這兩個小家伙,恐怕至少需要達到米琳達那一票手下的境界,才能夠做到。

畢竟克麗絲進行這種有些缺乏人性的可怕試驗,是為了在極短的時間里面創造出一支匝為強悍的軍團。

這種事情並非沒有先例,魔法帝國時代那幾支威名遠楊的軍團,就是克麗絲所追求甚至超越的目標。

而在恩萊科看來,克麗絲幾乎已經達到了她的目的,莉拉和小康丹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們倆幾乎已經不能夠被當作是人類來看待,他們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為了戰斗而被創造出來的生靈兵器,就像遠古神魔大戰時期,魔族所創造的妖精一族一樣。

恩萊科並不知道這對于小康丹來說,是否意味著幸運或者不幸,不過他至少知道一件事情——小康丹很強。

突然間一塊西瓜飛了過來,那位一掠而過的戰士,顯然沒控制好力度。

幾乎是下意識的恩萊科往旁邊一閃。

而小康丹和莉拉的反應則完全不同,他們倆雙雙出手。

那片西瓜被憑空掰成兩半。

姐弟倆相視一笑,立刻開始津津有味地啃起西瓜來。

“師父,我現在才發現你為什麼擁有如此高強的實力卻膽子那麼小,你老是躲來躲去的。”小康丹一邊啃著西瓜一邊說道。

這直言不諱的話令恩萊科感到臉上發燒,他不知道這是童言無忌的表現,還是小家伙發自內心的鄙視。

也許自己確實過于擅長躲避,也許在不知不覺之中,躲避已經成為了自己作出抉擇時最先想到的策略。

比賽仍舊在繼續,縱馬飛奔揮砍西瓜的較量,顯然淘汰了一大批選手。

凡是切口不太整齊,或者被切開的西瓜明顯有大小之分的,都是失敗者。

這些失敗者垂頭喪氣地牽著戰馬朝著圍欄的缺口走去,他們已經喪失了繼續比賽的資格,他們注定和冠軍無緣。

圍攏在四周觀看比賽的人們,甚至沒有給予他們嘲諷,顯然在蒙提塔王國連嘲諷和奚落都只給予擁有一定實力的賽手。

留在場上的戰士,將他們手中那鋒利而又致命的兵器交給族人,他們拿起了大會為他們準備的木質兵器。

在賽場的一側放置著各種各樣的武器,長劍,短劍,鏈條,棍棒應有盡有,不過最多的仍舊是彎刀,這是蒙提塔草原子民最為喜歡的武器。

除此之外,地上還高高堆起一疊盾牌,不過只有一兩個選手拿起了盾牌,而大多數賽手則對此不屑一顧。

一位裁判緩緩走了過來,他的手中拿著一蓬竹簽。

每一位賽手都從中抽取了一根,竹簽的一段涂抹著顏色。

紅藍兩色代表了兩種陣營。

“如果剩下的全都是手持一種顏色竹簽的戰士,如何確定冠軍人選?”恩萊科問道。

“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裁判會用抽簽的方式從人數較多的那一方選出賽手,補充到人數較少的那一邊。”

小丫頭解釋道︰“如果數量正好不巧是單數,裁判會將表現最差的人逐出,以便將對戰雙方湊成正好相當的人數。”

正說著的時候,一聲洪亮的鑼聲預示著正式比賽的開始。

這一次圍觀的人群如同沸騰了一般,喊叫和吆喝如同雷聲一般在四周轟鳴,每一個人都興奮地叫著跳著,仿佛他們也在那駿馬奔騰的賽場上廝殺一般。

輕騎的對戰方式異常迅速和簡單,兩隊戰馬交錯擦肩而過,兵刃的交擊僅僅發生在戰馬相交的那一瞬間。

同樣勝負也在一瞬間決出,失敗者立刻摔落馬下。

雖然賽手身穿著厚厚的羊毛氈護甲,頭上更是戴著鐵絲編成的頭盔,而且擊中他們的武器並非鋒利的金屬刀劍,不過飛馳而過的戰馬,賦予了木質刀劍驚人的打擊力。

正因為如此,受傷對于那些失敗者來說在所難免。

不過這些蒙提塔戰士顯然都很清楚,如何將傷勢較少到最小的程度,他們中的大部分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只有很少的人是被別人抬下賽場。

隊列重新排好,現在其中的一方已經明顯少了許多人,正如小丫頭所說的那樣,手持竹簽的裁判再一次出現在賽場之上。

對戰雙方重新分列兩旁,隨著又一聲鑼響,駿馬再一次飛馳相向。

“咚咚”的木頭交錯的聲音之中,又有人從馬上摔了下來……

雖然這些戰士的武技遠比不上萊丁的那些武者,不過恩萊科卻感到更加的為驚心動魄。

也許是因為萊丁的武技過于講求個人的技藝,武技的高低幾乎決定了一切。

而這里更像是一個真正的戰場,武技僅僅是決定勝負的一個原因,對于勝利的執著以及勃勃的戰斗意志,同樣佔據著重要的地位。

恩萊科看著那位最終的勝利者,在他看來雖然差別不是那麼明顯,但是那個失敗者顯然擁有更加高超的武技,不過前者正當盛年,無論是體力還是意志都處于顛峰,而後者顯然已經不再是那最顛峰的時期,雖然他們看上去僅僅相差幾歲,不過這幾歲的差距顯然決定了戰斗的勝負。

看著那個失敗者頹唐的神情,恩萊科幾乎可以猜到他心中的想法,對于顛峰不再的那個人來說,已經失去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一聲洪亮的鑼聲將恩萊科的意志,再一次拉回到了比賽場地。

令他感到驚奇的是,還沒有開始比賽周圍的人群已經吵嚷起來。

“該死,這家伙不是早已經不再參加比賽了嗎?為什麼這一次會出來湊熱鬧,他已經用不著冠軍的頭餃替他增添光采,他所屬的盟也絕對不必擔心無法在格蘭特立足,他們佔據著附近最肥美的草地,為什麼這個家伙還要復出?”小丫頭喃喃自語道。

恩萊科看了一眼兩個小家伙,無論是莉拉還是小康丹都皺緊了眉頭。

“巴山這一次恐怕無法如願以償,但願他不要受傷,也許還可以在別的比賽中獲得一項冠軍。”小康丹愁眉苦臉地說道。

“能夠向我解釋一下嗎?”恩萊科輕聲問道。

莉拉指了指遠處一位滿臉落腮胡子的中年人說道︰“那個家伙是馬扎爾盟的岡塔,草原上很有名的戰士,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進入獨角獸,他甚至擊敗過幾位獨角獸隊長,雲中之城曾經給予他正式的邀請,但是他卻拒絕了這份榮耀。”

“為什麼?”恩萊科驚奇地問道。

“馬扎爾盟原本和我們一樣,只是一個較大的部族,正是因為有他的存在,才會變成現在這番規模,他連續五年把持著好幾個比賽的冠軍,憑借這件事情令部族獲得了一塊世代傳承的草地,他放棄了族長的地位,令另外幾個規模頗大的部族和他聯盟,馬扎爾盟是草原上發展最為迅速的一個部族。”莉拉說道。

“不過自從馬扎爾部落結成氣盟之後,岡塔早已經不再參加比賽,他幾乎已經成為了過去的回憶,正因為沒有人想到他會復出,族長才認為這一次巴山希望極大。”小康丹插嘴說道,他的神情看上去憂心忡忡。

“這樣一位傳奇人物也被允許參加比賽嗎?這豈不是太不公平了?”恩萊科輕聲問道。

“這並沒有觸犯規則,大會只是禁止獨角獸成員和長老們參加,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在這里大顯身手。”

莉拉嘆了口氣說道︰“只不過像岡塔這樣擁有進入雲中之城的實力,卻放棄這個機會的人,少之又少。”

听到這里恩萊科連連點頭,他轉過頭來看著那位名楊草原的傳奇人物。

那個中年人有著高大的身軀,胸膛和肩膀厚實得令恩萊科羨慕不已,他的雙眼炯炯有神,而且和那些獨角獸騎兵團的戰士比起來,更多了一份威嚴。

銅鑼聲預示著比賽的開始,不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中年人的身上。

輪到他上場的時候,喧鬧聲響徹了整個賽場,仿佛眾人已經在替那位中年人慶祝勝利一般。

不過對于恩萊科和那兩個小家伙來說,真正在意的是他的實力。

令恩萊科感到驚嘆的是那個中年人精湛的騎術,同樣的也包括他所騎乘的那匹駿馬。

那片戰馬神駿無比,奔跑起來如同在空中滑翔一般,顯得那樣流暢和平穩,

馬蹄聲清脆而又悅耳,絲毫沒有雜亂的聲音,而飛濺起來的泥土筆直射向後方,不像其他戰馬飛奔的時候濺得到處都是。

那個中年人的出手同樣勁道非凡,彎刀如同疾風般掠過,將西瓜平平地切成兩半,被切開的西瓜竟然仍舊嚴絲合縫,以至于旁觀者大多數都沒有弄懂,全都呆愣愣地看著那些完整無缺的西瓜。

不過當裁判將西瓜輕輕分開的時候,那喧鬧的歡呼聲再次響起,

“巴山恐怕危險了。”小康丹皺著眉頭說道。

莉拉的神情之中也隱藏著深深的無奈和還憾。

兩個小家伙在那里悶悶不樂,以至于根本就沒有心情繼續觀看比賽。

不過這輪比賽的結果正如眾人預料的那樣,那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取得了絕對的勝利。

“他並不強。”小康丹噘起嘴巴說道︰“不過巴山恐怕沒有什麼機會,如果他喝過那種藥水就好了。”

“那些藥劑對你的哥哥恐怕起不了作用,幸好你們沒有從我的妻子那里試圖偷竊那些藥水,要不然你的哥哥恐怕早已經死去。”

恩萊科完全听得出小家伙的言下之意,他甚至能夠听出那一絲懊悔的意思。

顯然這些草原上的孩子並不將偷竊當作是一件壞事,這同樣是他們尋求生存的辦法之一,當然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

銅鑼聲再一次響起,這一次在上場的人群之中,恩萊科看到了巴山的身影,

兩個小家伙立刻爬上欄桿,他們用高聲叫喊來引起注意。

他們的叫喊引起了巴山的注意,他輕輕地舉起手中的彎刀朝著這里揮手致意。

彎刀映著陽光閃閃發亮,恩萊科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替小康丹打造的那件兵器。

顯然族長對于比賽的勝利志在必得,恩萊科很清楚想要讓小康丹忍痛割愛是多麼不容易,哪怕僅僅將他心愛的兵器借給哥哥一天,小康丹恐怕都會感到難以割舍。

三個人站在欄圈外面看著賽場之上,他們期待著巴山能夠擁有出色的成績。

賽手們一個接著一個騎士了戰馬。

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利刃掠過木樁。

被切開的西瓜四處翻飛,只不過這一次人群之中再也沒有什麼聲息。

顯然那個中年人的出現提早終結了這場比賽,沒有人還會對最終的冠軍人選存在懷疑。

不過恩萊科他們三個人的熱情絲毫未減,當巴山騎士戰馬的時候,小丫頭高高地將弟弟舉起,而小康丹則將雙手做成喇叭的樣子,他的高聲叫喊甚至遮蓋了那踏地的馬蹄。

恩萊科還是第一次看到巴山揮舞起戰刀,雖然出刀如同閃電卻听不到絲毫風聲,顯然巴山已經掌握了托木爾留下的武技的最基本特征。

那急速削出的快刀沒有絲毫顫動和傾斜,就仿佛是一只貼著地面飛行的雨燕,輕輕一掠而過。

沒有絲毫的聲息,甚至沒有任何動靜,當戰馬飛掠而過之後,那個擺放在木樁上面的西瓜紋絲未動。

噓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和剛才那個中年人揮刀之後的情景,完全截然不同。

甚至連那兩個裁判也連連搖頭,顯然他們也沒有看出其中的奧妙。

真正看懂那一刀的只有恩萊科他們三個,畢竟他們所擁有的武技早已經超越了那一刀的境界。

“好像還有一些希望。”莉拉輕聲說道,她不知道是在說出心里真實的想法,還是僅僅在安慰自己。

“沒有可能的,巴山如果用的不是我那把彎刀,他的出手未必像現在這樣干淨俐落,不過憑武技,他也許不會輸給岡塔,但是再加上騎術和戰馬的影響,想要取得勝利恐怕並不容易。”小康丹皺緊眉頭說道,他的眼光甚至令恩萊科感到驚詫。

“這不公平,馬扎爾盟盛產良馬,他們擁有草原上最好的駿馬。”小康丹忍不住嚷嚷道。

恩萊科朝著小丫頭投去詢問的眼光。

莉拉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並人馬扎爾盟的幾個部族之中,有一個部族原本以養馬聞名,正因為如此,馬扎爾盟的每一個人都成為了養馬的好手,再加上他們原本就有最好的馬種,格蘭特附近最豐厚的草地又為他們所有,十幾年來馬扎爾盟已經成為了蒙提塔出產最優秀戰馬的地方,這些優秀的戰馬鞏固了馬扎爾盟的地位。”

“你剛才說蒙提塔草原上的部族能夠憑借某種絕活,得以繁榮昌盛,所指的就是這件事情?”恩萊科問道。

“是的,草原上能夠稱盟的那幾個部族,全都擁有各自的絕活,正因為如此,他們可以獨佔固定的草地和水源。”

小丫頭說道,她的神情之中充滿了羨慕和嫉妒。

第一回合的比試很快便結束,一般來說,第一批被淘汰者不會產生什麼疑義,只不過這一次有些特別,巴山顯然對裁判的裁決很不滿意。

圍觀的人群中再一次響起了一片噓聲,不過噓聲在裁判中的一位踫了一下那個西瓜的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個裁判同樣吃驚地瞪大了眼楮,隨著他輕輕的一拂,西瓜平平地從中間一分為

切斷面是如此光滑平整,甚至連汁液都沒有溢出分毫,最令那個裁判感到訝異的是,其中的一粒種籽同樣被整整齊齊地分成了兩半。

轟然的歡呼聲再一次響起。

圍觀的人個個精神奕奕,對于他們來說,這顯然是一個難得見到的場面。

在他們看來,新的勇者絕對有力量挑戰那位從前的冠軍。

所有人都期待著新老勇者決戰的時刻。

那位如同傳奇一般的老冠軍,在賽場之上一向所向披靡。

眾人傾慕他勇武的同時,總是會感到一絲還憾。

現在足以挑戰老冠軍的賽手已然出現,每一個人都相當期待著能夠看到一場龍爭虎斗。

不過這些人中,絕對不包括恩萊科和那一對姐弟。

當噓聲一片的時候,他們充滿了熱情,但是當歡呼聲響徹草原的時候,他們漸漸變得冷靜。

“以後還有機會。”

恩萊科輕輕拍了拍姐弟倆的肩膀,不過他很清楚這算不得很好的安慰。

在沉默中,三個人迎來的第二回合的比試,這一次巴山顯露出了真實的武技。

托木爾的技藝並不崇尚力量,速度和反應才是真正的關鍵所在。

巴山顯然已經得到了幾分真知,他的刀法迅疾而又湊厲。

雖然在兩個小家伙的眼中還有不少缺失和破綻,不過對于那些普通賽手,巴山已經是個不可戰勝的強敵。

恩萊科對于巴山的看法和他對那位王子殿下的差不了多少——基礎不錯,不過在技藝上不太成熟。

“你們的哥哥好像曾經很刻苦地練習過武技。”恩萊科輕聲說道︰“他的基礎不錯。”

“草原上海一個男孩子都曾經刻苦練習過武技,成為獨角獸中的一員,是每一個人最高的夢想。”小丫頭在一旁輕聲說道,小家伙則連連點頭表示肯定。

“他對于武技的領悟也很出色,只不過缺乏時間和進一步的練習。”恩萊科輕聲說道。

“以後會有機會的。”

恩萊科再一次拍了拍兩個小家伙的肩膀,他第一次真正將兩個人當作弟子看待,而不是為了讓他們幫助自己隱瞞身分。

時間一點點過去,圍觀的人漸漸有些感到不耐煩起來,他們渴望著看到真正的戰斗,而能夠達到他們心目中的標準的,恐怕就只有那兩個新老勇者的決戰。

喧囂聲變得越來越沒有力量,噓聲變得越來越多。

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一場場比試終于過去,二十位優勝者站在眾人面前。

在這些人中將出現一位冠軍,不過除了巴山和那位中年人,沒有人認為其他人擁有獲勝的希望。

裁判顯然同樣明白這件事情,他們可不希望讓兩位最強的勇者不幸在比賽中間相遇。

最糟糕的結果恐怕就是兩敗俱傷。

萬一出現這種事情,讓不該得到冠軍的人取得最終的勝利,這可絕對不是一件眾人願意看到的事情。

蒙提塔人對于勝利極為執著,而他們對于公正更是有著獨特的理解。

商量了好一會兒之後,裁判最終決定在決賽之前,再進行一場淘汰賽。

更多木樁被釘在了場地之上,這一次木樁並不全在一邊。

木樁中間空出一條能夠令馬匹通行的走廊,西瓜重新被放置在木樁之上。

沒有人用心听裁判的講解,每一個人都明白他們該作些什麼,目的顯而易見。

賽手一個個騎士戰馬,他們再一次朝著木樁沖去,只不過這一次要困難許多。

“如果平削,左右兩根木樁上的西瓜很可能會漏掉其中的一個,而從中劈開的話,在飛馳的戰馬上恐怕不容易命中目標。”莉拉喃喃自語道。

“你會在乎這些嗎?”那個弟弟斜著眼楮看著姐姐,不以為然地說道。

後者立刻在他的頭上狠狠地擊了個爆栗。

“我是在為巴山擔憂。”小丫頭氣鼓鼓地說道,突然間她又恢復了以往那副凶巴巴的假小子的模樣。

“好好說話不行嗎?為什麼又要敲我,這樣凶小心勒克累斯不要你了。”小家伙嘟囔著說道。

最後那句話對于莉拉來說顯然是極為致命,只見她怯怯地望著恩萊科,雙手老老實實地低垂著,和剛才那副凶巴巴的模樣完全兩樣,現在的她乖巧得像是一頭小綿羊一般。

“你別小看了巴山,對付這些東西,還難不倒他。”小家伙爬上欄桿,興致勃勃地看著賽場說道。

正說著那個中年人已經騎士了戰馬。

那匹神駿無比的戰馬仿佛迅雷一般沖了出去。

連恩萊科也不得不佩服這個中年人的自信。

在他看來,在這種情況下最佳的作法就是適當放慢馬匹的速度。

馬跑得越快意味著出手的難度也越大。

那個中年人對于自己的武技果然極為自信,只見他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左右劈砍。

恩萊科清楚地看到,每一刀都筆直將木樁上的西瓜從正中央劈成兩半,不過那迅疾無倫的出手令西瓜仍舊保持著原來的樣子。

“憑實力這個家伙在巴山之上。”小家伙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說道。

恩萊科微微點了點頭,雖然他對于巴山的實力並不完全了解,不過那個中年人能夠將刀法練到這般程度,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雲中之城他所認識的武者之中擁有這樣實力的,恐怕已經夠資格稱得上長老了。怪不得小家伙剛才說,此人曾經擊敗過好幾位獨角獸隊長。

這個中年人確實擁有這樣的實力。

裁判們紛紛奔向那些木樁,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查看那些西瓜。所有的西瓜都被分成兩半,更別說那分而不離的高妙刀法。

排在後面的賽手知趣地紛紛棄權退到一邊,他們現在只想充當觀眾,而不是和這位常勝的冠軍相較量。

沒有人認為這有什麼可恥,賽場上鴉雀無聲。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巴山,他輕輕地抽出了彎刀。彎刀在陽光照射下光芒四射,那金燦燦的光輝令眾人不敢逼視。

巴山靜靜地等待著裁判們將西瓜重新放上木樁,他輕輕揮舞彎刀活動著臂膀。

當一切準備停當,巴山同樣極力催動戰馬。他並不在乎失敗,不過絕對不想讓任何人小看。

托木爾的武技並不燦爛炫耀,正因為如此,他出手也遠沒有中年人那般氣勢驚人。

彎刀伸縮盤旋削出,正如小康丹所說的那樣,這些根本就難不倒他。

同樣一掠而過,同樣悄無聲息,同樣整整齊齊排列在那里的兩排西瓜。

只不過這一次再也沒有人發出噓聲,有的只是陣陣驚嘆。這一次同樣也沒有引起任何爭議,那些裁判主動朝著木樁跑去。

同樣分而不離的刀法,令所有人旁觀者嘆為觀止。

不過只有恩萊科和那兩兄妹微微皺眉,因為他們很清楚,如果沒有那把彎刀,其中半數以上的西瓜肯定會分開。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最終的決戰,所有人都想看看兩位強者誰更高明,

巴山同樣躍躍欲試,他正要將彎刀遞給旁邊的助手,並且朝著放置木質兵刀的角落走去。

“請等一等,奈烏部族的年輕勇士,我有一個建議。”那位中年人突然間提高嗓口說道。

巴山疑惑不解地停住了腳步,他朝著那位中年人走了過去問道︰“尊敬的岡塔,我叫巴山,我恭听閣下的建議。”

中年人笑了笑說道︰“年輕人,你應該很清楚我已經多年沒有參加比賽,你知道我復出是為了什麼目的?”

巴山並沒有回答,他不知道答案,不過知道對方自己會解答這個問題。

“我是為了你手中的寶刀而來,正如傳聞中的那樣,這確實是一把神兵利器,我想和你進行一場有賭注的比賽。”中年人提高了聲音說道。

听到這個建議,觀看比賽的人群發出了轟然的聲響,只有小康丹顯得神色慌張。

“不,不能用我的寶刀打賭。”小家伙帶著哭音說道。

恩萊科回過頭來看著莉拉,疑惑不解地問道︰“比賽中允許發生這種事情?”

小丫頭點了點頭,給予了肯定的回答︰“決戰的雙方可以提出這樣的要求,拒絕的一方將被認為主動認輸,一般來說這會令賽手和賽手所屬的部族蒙受羞恥,不過巴山卻有充足的理由,因為那柄彎刀並不屬于他所有。”

“這豈不是太不公平?”

恩萊科感到更加糊涂,在他印象之中蒙提塔人一向講求公正。

“不,一般來說,提出建議的一方必須拿出一倍的財富作為賭注,而受到挑戰的部族還有一個權力便是更換選手,當然前提是不能夠違背比賽的規則,獨角獸成員和長老絕對不在替換者的行列。”小丫頭一邊說一邊看著恩萊科。

恩萊科當然明白莉拉的意思,不過這會令他的立場變得艱難。

雖然並非沒有補救的辦法,讓達克聲稱他是小家伙的師父,想必沒有人敢于懷疑。

而恩萊科也有自信能夠說服達克,以他們倆的交情,這絕對不成問題。

莉拉低垂著頭不敢再看著師父,她再一次感到猶豫不決取舍兩難,而小康丹則瞪著圓溜溜的眼楮、除非像克麗絲那樣鐵石心腸的人才會對此無動于衷。

“先看看情況再說,實在沒有辦法,我會再替你打造一把彎刀,保證比這把更加完美。”恩萊科輕聲說道。

“師父,我不會違背你的意願。”小康丹咬著牙說道。

他的眼淚在眼眶之中流淌,“不過,我必須說這根本就是在躲避,這是你的一向風格,這一次是馬扎爾盟的岡塔,下一次就可能是其他什麼人,難道你每一次都為我打造一把彎刀,這樣只會給我們帶來無窮的麻煩,我要說師父你……”

小康丹癟了癟嘴巴,咽下了後面的話語。

不過恩萊科猜想那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小家伙的話令他感到深深慚愧,而莉拉低頭不語的樣子更令他感到感嘆。

恩萊科很清楚小家伙所說的話完全沒錯,他自己對此深有體會。

他的那些無窮的厄運,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所擁有的才能,無論是卡敖奇王國的皇帝陛下,還是掌控者總座,自己在他們的眼里恐怕無異于一堆予取予求的寶藏。

恩萊科甚至懷疑自己在希玲和克麗絲的眼中,是否多多少少也有一些這樣的看法。

而這正是他真正的悲哀所在。

恩萊科輕輕地摸了摸小康丹的腦袋,輕聲說道︰“我不想再阻止你做任何事情,不過,只希望你能夠克制自我。”

兩個小家伙顯然大吃一驚,他們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師父。

突然間兩個小家伙跳了起來,雙雙抱住恩萊科的脖子。

在遠處賽場的正中央,四匹神駿的戰馬被一個和莉拉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牽了過來。

“這就是馬扎爾盟的賭注,這四匹馬是馬扎爾盟的草地上挑選出來最優秀的駿馬,它們和我所騎的那匹戰馬有相同的血統,年輕人,你可以試著騎乘一番,看看這四匹馬是否像我所說的那樣優秀。”中年人高聲說道。

恩萊科再一次感到疑惑不解,他看了一眼兩個小家伙低聲問道︰“這算是雙倍的賭注嗎?”

恩萊科對于刀劍的價值一向相當模糊,不過他從來不曾忘記在萊丁王國的那個拍賣會上,那把在他看來並不怎麼樣的魔法長劍所標出的價格。

因此在他印象之中,一把好的兵刃非常值錢,

“那四匹馬里面肯定兩公兩母,也就是說岡塔拿出來的賭注,是他們部族最為珍貴的馬種。”小康丹輕聲說道,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姐姐,神情都顯得異常凝重。

“有了馬種,就會有成群的好馬,而每一個擁有良馬的部族,都將他們的馬種當作不容踫觸的珍寶,馬扎爾盟的賭注和那柄彎刀一樣,根本就無法估價。”莉拉也在一旁解釋道。

突然間那個中年人拍了拍手掌,原本牽著馬的小女孩慢慢地走了過來,她看了一眼巴山的那匹戰馬,突然間一翻手腕,亮出兩根極為細長的銀針,

還沒有等到眾人醒悟過來,兩根銀針已經扎在了那匹戰馬的胸口。

只見那匹戰馬嘶鳴一聲,晃晃悠悠走了兩步便突然間倒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這位草原上的傳奇人物為什麼這樣做,不過甚至包括巴山之內沒有人對此提出質疑,因為這位前冠軍顯然不是那種卑鄙無恥、喜歡在暗中下黑手的人物。

能夠成為傳奇人物,人品之中至少不會有令人詬病的地方。

不過同樣也沒有人知道他想要干什麼,唯一的例外就是他本人和那個小女孩。

只見那個小女孩飛快地拔出銀針,在馬的腹部和頸部又扎了幾下。

又是一聲嘶鳴,那匹原本倒在地上的戰馬突然間站了起來,它看上去甚至比原來更有精神。

“那個女孩是個相當高明的獸醫,難道……”莉拉喃喃自語,驚詫令她瞪大了眼楮。

“如果曾祖父在這里,他肯定會接下這個賭注。”

小康丹重重地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這樣的賭注對于部族來說,太具有誘惑力了。”

“難道說……”恩萊科愣愣地看著兩個小家伙,“你們的意思是,連那個女孩也是賭注,但是,蒙提塔的女孩不是擁有自己挑選愛人做丈夫的權力嗎?”

“是啊,所以我們才感到不可思議,岡塔恐怕花費了不少心思,要令一個女孩放棄這唯一的權力並不容易,除非那個女孩是他擁有的奴隸。”莉拉輕聲說道。

不過那個中年人所說的話立刻否定了她的想法。

“年輕人,你已經看到了,我的女兒擁有出色的技藝,我將她當作賭注之一。你願不願意接受挑戰?”那個中年人微笑著問道。

“尊敬的岡塔,您的賭注令我心動,而且同像您這樣的戰士比試,原本就是我最大的夢想,我並不缺乏勇氣,不過,我必須聲明這把寶刀並不屬于我所有,因此我根本沒有權力將它當作賭注。”巴山理直氣壯地說道。

“那麼就將它的主人找來,由他來作出確定,年輕人,你的身手相當不錯,完全可以和我一較長短,想必你是部族之中的第一勇士,真正的決定權在我看來,仍舊在你的手中。既然那個人肯將這把寶刀托付給你,想必他對于你有著絕對的信任。”那個中年人高聲說道,顯然他想要用榮譽感將巴山牢牢地鎖住。

令那個中年人感到驚詫的是,他听到另外一個人站出來給予他回應。

更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那個人居然是個十歲大小的孩童,一個剛剛超過他的膝蓋的小不點。

“那把彎刀為我所有,我是奈烏部族的康丹,族長最幼小的曾孫,巴山是我的哥哥,我對他充滿了崇敬和信任,不過我更加願意自己來接受你的挑戰。我就將這把彎刀當作賭注,藉以贏取你神駿的戰馬和美麗的女兒。”小康丹朝著賽場中央走去。

此時此刻恩萊科決定袖手旁觀,他的心里正在琢磨著補救的措施。

也許一回到雲中之城就得和達克打聲招呼,也許讓莉拉先回去說一聲更加妥當。

雖然恩萊科的腦子里面尋思著補救之法,不過他並沒有對小康丹的自作主張感到生氣。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真正有老師的感覺,而不是像在斯崔爾郡面對那些向自己求教的魔法師,那時候所感覺到的僅僅是一種虛榮。

作老師的感覺真是有趣,恩萊科發自內心輕輕微笑,他不知道當初維克多是否有這樣的感覺,只不過他打定主意至少要比維克多強,更不會像克麗絲那樣。

恩萊科微笑著看著眼前這一切,他身後站著的莉拉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小丫頭現在總算放下心來,她再也不用擔心左右為難取舍不定。

莉拉絕對看得出深愛的人身上發生的變化,這種變化令她心動沉迷。

幾乎在同一時刻她也打定主意,雖然並不意味著要拋棄部族,不過她再也不會完全听命于曾祖父,她絕對不會再違背師父的意願。

她要做個真正的妻子。

在賽場中央所有听到康丹說話的人都笑得喘不過氣。

在他們看來,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加滑稽。

一個十歲的小不點,居然想要挑戰從來沒有人戰勝過的冠軍。

“我很敬佩你的勇氣,小不點,不過我至少得為自己保存僅有的尊嚴,和你戰斗恐怕會令我最後一絲威望掃地,你是那麼小,根本沒有本事爬上我女兒的肚皮。”那個中年人笑著說道。

巴山朝著遠處看了一眼,他看到勒克累斯在那裹輕輕點頭,巴山同樣感到頗為驚訝,不過他驚訝的是,勒克累斯居然會作出這樣的決定,這可不像是勒克累斯的性格啊!

盡管驚訝,不過巴山動蕩不安的心總算平靜了下來,他緩緩地走到小康丹的面前,將手中的彎刀遞給了弟弟。

“按照規則,我請求裁判允許我替換我的弟弟。”巴山鄭重其事地說道。

笑聲立刻被驚訝所代替。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巴山,甚至包括那位從未嘗過一次敗績的前冠軍。

“年輕人,你這是在推托,還是對于我的侮辱?,如果是前者,我會將之當作怯懦的表現,如果是後者,那麼你就得承受我的心中正燃燒著的怒火。”那個中年人高聲喊道,他的聲音甚至令圍觀者為之顫栗。

但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巴山竟然無動于衷,他一把將小康丹抱上了自己的戰馬,這才回轉頭來朝著那位傳奇人物說道︰“尊敬的岡塔,有一件事情您剛才說錯了,我並不是部族之中的第一勇士,第一勇士的稱號屬于我的弟弟康丹。”

說著他用力拍了一下坐騎,那匹戰馬如同風馳電掣一般飛奔起來。

戰馬沖向了那條兩排木樁搭成的走廊。

有的木樁上還放著半個被切開的西瓜,有的木樁則空空如也。

正當所有人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奈烏部族的兄弟倆在鬧什麼玄虛的時候,突然間那柄彎刀化作了爆射而起的金光。

那金光如此燦爛耀眼,如同兩道閃電緊貼著地面飛掠而過。

當戰馬掠過木樁的盡頭,每一個人都朝著那里定楮觀瞧。

又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這令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唯一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就只有恩萊科和莉拉。

恩萊科的嘴角掛著一絲微笑,弟子能夠擁有如此成就,他這個作師父的感到頗為欣慰。

那個中年人和裁判們朝著木樁走去,在他們身後跟著滿臉迷惘的巴山,連他也沒有看清楚弟弟的出手,這令他感到深深無奈的同時又羨慕無比。

所有人都朝著那幾個放著半片西瓜的木樁走去,在他們看來,只有那里會有點名堂。

一位裁判輕輕撥了撥那片西瓜,西瓜轉了半圈停了下來,上面顯然沒有絲毫傷痕。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正當他們想要向小康丹開口詢問,令他們震驚的事情終于發生。

那片西瓜仍舊紋絲不動,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西瓜底下的木樁從正中央整整齊齊地裂開了一道縫隙。

岡塔立刻將木樁掰開,那道裂縫如同鏡子的表面一樣光滑無比。

巴山和那些裁判紛紛找到一根木樁仔細查看。

驚詫的神情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臉上,而岡塔這位從來沒有遇到過對手的前冠軍,則仿佛在一瞬之間變得蒼老了一股。

※※※※※

部族的帳篷仍舊像原來一模一樣,恩萊科住過的那間帳篷也同樣保留著,這令恩萊科感到一絲溫暖。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莉拉居然並沒有如同他想像中的那樣,到她的母親那里去親一番,反而更像是一個客人而不是回家的女兒。

看上去真正像是女兒的,反倒是那個精通獸醫的女孩。

她的父親,那位草原上的傳奇人物,正在內屋和族長密切交談,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也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些什麼。

不過恩萊科並不想管這些事情,他仍舊在盤算著,怎樣將這件事情彌補得天衣無縫。

帳篷里面喧鬧異常,恩萊科只好躲在一個比較僻靜的角落,莉拉則小心翼翼地跪坐在旁邊,就像那些妻子們一樣。

同樣躲在角落里面的還有小康丹,不過他顯然不是為了安靜以便于思考。

恩萊科清楚地看到小家伙的一只手插在那個女孩大腿根處,兩腿相間的所在。

看那個女孩臉脹得通紅的樣子,顯然小康丹的那只手並不僅僅只是插在那里那樣簡單。

“等會兒,小康丹會不會被抽得滿臉是血?”恩萊科湊到莉拉耳邊輕聲問道。

“不會,因為他擁有這份權力,事實上他還有更多的權力。”小丫頭回答道。

“你弟弟這麼小,他用什麼行使自己的權力?畢竟他還什麼都沒有。”恩萊科笑著說道。

令恩萊科吃驚的是,莉拉居然搖了搖頭,她擠了擠眼楮低聲說道︰“小康丹並非什麼都沒有,至少他還有不安分的手指和靈活的舌頭……”

正當小丫頭還要進一步解釋下去的時候,突然間,內室那厚厚的帳簾猛然掀了開來。

族長和那個中間人手攙著手走了出來。

年邁的族長突然間將緊緊相握的那兩只手高高地舉了起來,他語氣悠長而又和緩地說道︰“高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就在片刻之前,我和岡塔共同作出了一項決定,我們奈烏部族加入到馬扎爾盟,從今往後,我們和馬扎爾盟中的

北大叔 於 2008-01-16 09:53: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文數:356
發表時間:2008-01-16 09:54:00
幸好他對于精神魔法頗有了解,恩萊科突然間想起了莫斯特這個邪惡的魔物,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可以稱得上是靈魂之神的降神者,雖然降神的方式顯得有一些稀奇,同時那把暗紅淚珠也突然間從他的腦子里面跳了出來,既然一把彎刀能夠擁有使用者的意識和記憶,那麼他就應該能夠將自己的意識賦予兩頭有生命有靈魂的生物。

事實上這樣的魔法早已經存在,只不過施展的對象是人類而已,恩萊科將雙手貼在其中一匹馬的額頭之上。

精神魔法的試驗最為方便,因為既不用工具也不需要材料,不過一旦發生差錯,後果往往相當可怕,恩萊科甚至擔心,他將不得不自己拉著馬車回去。

※※※※※

駕馭著馬車在草原上飛馳,這種感覺令恩萊科感到心曠神怡,他脫掉了那件厚重的斗篷,盡情地感受著風的洗禮。恩萊科已經忘記了自己駕著馬車飛馳了多久,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簡直好極了。

在他記憶中駕著馬車飛奔,大多數時候是在逃亡,即便不在逃亡途中,心情也絕對不像現在這樣輕松開朗,抬頭看看那從雲端露出瞼來的太陽,再感受一下那遙遠的,已經變得相當微弱的魔法標記,雖然恩萊科不像克麗絲那樣是個徹底底的路痴,不過在這空蕩蕩的大草原上他同樣不敢自信,自己絕對不會迷路。

畢竟他不是這里土生土長的草原子民,再加上茫茫無際的大草原缺乏明顯辨別位署的標記,恩萊科掉轉了馬車,他估摸著中午時分應該能夠回到格蘭特城。

突然間一聲尖銳無比的叫聲引起了他的佳意,那是鷂鷹發出的求救的長嗚。恩萊科很清楚蒙提塔的每一個部族都會飼養幾頭鷂鷹——這些鷂鷹不但能夠充當探路和放哨的衛兵,更是在危急時刻被放出求救的信使。正因為如此鷂鷹成為了部族之中最受到寵愛的珍寶,同樣這些鷂鷹也和部族凝結出了深厚的感情。

听著那聲聲淒厲的長嗚,恩萊科仿佛能夠感受到那只鷂鷹的悲傷和焦急,恩萊科無從猜測這頭鷂鷹已經飛行了多少距離,而孤身一人的他知道自己在那只鷂鷹眼中,肯定不會是一個值得托付的救援者。那只鷂鷹會繼續飛向格蘭特城,只有找到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它才會落下。

茫茫草原上一眼能夠看到很遠的地方,但是極力遠眺,恩萊科什麼都沒有看到,顯然危機發生的地方離開這里還有一段距離。恩萊科不想做徒勞的搜索,求救者的生命恐怕已經危在日歹。他雙臂一振,強大的魔力加強了馬車底部那座魔法陣的威力,整輛馬車漂浮了起來,高高地往空中升去。

那兩匹馬害怕地長聲嘶嗚,顯然這是它們一輩子也沒有嘗試過的經歷。這兩頭沒有翅膀的生物,顯然對于地面漸漸遠去感到無比恐慌。它們是大地的寵兒,不過天空並不屬于它們閑逛的範疇,但是緊緊勒住的韁繩令它們動彈不得,這兩匹馬只能四蹄亂晃高聲嘶嗚。

恩萊科信手在空中劃了一道咒符,風的結界將他團團包里,馬車在風的推送下,朝著遠方飛馳而去。

一道煙塵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恩萊科掉轉馬車朝著那個方向駛去,漫天的煙塵混雜著陣陣嚎叫的聲音,地面上黑壓壓一片全都是草原狼群。

這些可怕的生物對于蒙提塔人來說永這是無法徹底清除的夢魘一般的存在,在狠群緊緊包圍的正中央位署,一支遷徙的部族正在那里苦苦支撐。那支部族顯然屬于常年遷徙的游走部族。這樣的部族對于蒙提塔王國來說,相當于商人的角色,正是這些游走部族將精美的絲綢、瓷器帶到了大陸上的各個王國,這些部族沒有成群的牛羊,而他們的大車比其他的蒙提塔草原上的部族,更為適合長途旅行。

如果說大多數蒙提塔人生命中的十分之一的時光,是生活在大車之上,那麼這些游走部族的部民則畢生都在大車上生活。恩萊科看了一眼大車的部署,顯然他們還能夠堅持一會兒,不過他可以想像被包圍在狠群之中的那些人有多麼絕望。

對于狼群恩萊科倒是並不在乎,他只是在想應該如何隱藏身分,召喚出滿山遍野的骸骨,可以輕易地驅散這些狼群,不過如果一日傳揚出去,恐怕難免有人會懷疑自己身處蒙提塔王國,畢竟這個世界上死靈活師並不是那麼眾多,而喜歡弄出這樣排場的死靈活師,恐怕就只有自己和特羅德兩個,也許還是借用那位聖者荷里的名頭,至少暫時不會有人將他和聖者荷里聯想到一起。

恩萊科打定主意,他吟誦著咒文,從大地深處將在這里的無數骨骸召喚了出來。這些可怕的東西一出大地,立刻化身為身披金色鏜甲、光芒耀眼令人無法逼視的戰士。雖然幻覺並不會令這些骨骸擁有更加強大的戰斗力,那明晃晃的長劍以及金光閃閃的盾牌都只是虛幻的東西,並不會令狼群受到致命的一擊!也阻擋不了群狼的瘋狂攻擊,不過在群狼的記憶中,擁有被利劍傷到帶來的痛苦,更有過對全副武裝的人類的畏懼。

如果它們佔據數量上的優勢,群狼或許還不會感到害怕,但是當這些凶殘的野獸看到四周全都被這些人類所包圍,瘋狂的嚎叫轉化成哀哀的嗚嗚,最外圈的群狼扭頭就跑,而被團團圍困在里面的狼群則奮力突圍,雖然骨骸脆弱得不堪一擊,不過有源源不斷的骨骸冒出來,它們的數量幾乎沒有窮盡,更何況沒有生命的骨骸用不著擔心會再一次死亡,而那些凶悍的群狼畢竟都只是血肉之軀。

嗚嗚轉變為哀嚎,剛剛死去的狼立刻加入了金色戰士的行列,它們的利爪撕開了同類的身體,它們的尖牙穿透了同類的脖頸。這是一場單方面的戰斗,因為戰斗的一方根本不用畏懼死亡。

煙塵漸漸平息,蒼茫大地之上看不到一只狼的蹤跡,只有滿地鮮血證明了剛才那場戰役的慘烈和殘酷。

突然間那原本緊緊圍攏在一起的大車分開了一道缺口,那些部民紛紛從里面奔了出來,他們中有老人和孩童,更有不少哀哀哭泣的婦人,所有人都朝著空中跪倒在地,他們匍匐著緊貼地面,那神情充滿了虔誠和恭敬。對于恩萊科來說,高高在上受人崇敬的時候並不是沒有,不過像這樣受到頂禮膜拜還是第一次。這如同敬拜神靈一般的禮節令他感到不知所措。

他掉轉馬車正想盡快回到格蘭特城里,陸陸續續又出來的那些部民,令他停住了腳步,他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最先出來的都是老者、女人和孩童,這一次出來的都是成年男子,他們行動艱難,身上傷痕累累,更有不少是被抬出來的,那些躺在擋架上面的人看士去奄奄一息,雖然沒有貝爾蒂娜那慈悲仁愛的胸懷,不過恩萊科也不是個冷酷無情見死不救的人物。

不過神聖魔法可不是他的擅長,那個聖杯又不在他手上,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令他們到達格蘭特城,將這些傷員帶到安其麗的身邊,由牧師來處置這些傷員,想到這里恩萊有了主意。

他將幻術魔法籠罩在自己身上,他的馬車在一瞬之間變成了金光燦燦的諸神的坐騎,耀眼奪目的光芒令人眼花擦亂。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這輛馬車是用破舊的藤椅和兩個舊車輪裝配起來的簡陋貨色。

在他們的眼里金色的扶欄上雕刻著一叢盛開的玫瑰,金色的車輪上裝飾著蔓藤的圖案,流雲般的金色轅架鎖住兩頭高大神駿的戰馬。這輛金光閃閃的馬車之上,乘坐著他們至高無上的聖者荷里,和傳說中的一模一樣,聖者荷里的臉上戴著金色的面具,他的頭發在風中飄舞,他的全身籠罩在片金色之中,唯一和傳聞有所不同的好像就只有高度,不過沒有人敢于質疑聖者荷里的身高。

“所有人全都上車,把你們的牲口也趕上大車,將所有的大車用最牢固的鎖鏈連接在一起,我要帶你們前往格蘭特城。”恩萊科高聳的對眾人說道。為了顯得莊嚴神聖,他用魔法令自己的聲音顯得異常洪亮,對于至高無上的聖者荷里,蒙提塔的子民自然唯命是從。

無論是老人還是婦女,立刻忙碌起來,鐵制的鎖鏈對于蒙提塔人來說,並不那麼容易弄到,不過用牛皮擰成的繩索同樣牢固異常,所有的大車一輛接著一輛掛在一起,那長長的一串令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議,因為他們無法想像,聖者荷里如何用他那輛金色的馬車拖動這樣長的一串大車,即使那兩匹神馬擁有巨人的力氣,拉車的繩索也無法承受住如此巨大的力量,不過沒有人會直疑聖者荷里,因為聖者荷里是草原上所有人都信奉敬仰的神明。

恩萊科信步而行,這一方面是為了檢視那些牛皮繩索,他可不希望半路上斷掉一兩根繩索,萬一出現這種狀況!很可能會要了車上之人的性命,另一方面,恩萊科將漂浮魔法施展在每一輛馬車上面,他用食指將漂浮魔法的魔法陣,畫在了大車側面的護欄板上。

令恩萊科感到奇怪的是,大車之上並不僅僅只有那些部民,還有不少人躲在大車之上始終不出來,而最不可思議的便是,那些人從衣著打扮上來看顯然來自卡敖奇,恩萊科至少知道一件事情,卡敖奇人絕對不受蒙提塔人的歡迎,但是這些一人顯然不是俘虜,他們甚至能夠享受到特殊的款待。

恩萊科同樣也知道一件事情,這些蒙提塔游走部族雖然近似于商人,不過他們並非像真正的商人那樣唯利是圖,事實上每一個蒙提塔人多少都有些不可理喻。恩萊科很清楚只要觸犯了他們的傳統和信仰,他們會不惜以生命來捍衛和證明,是什麼原因今這些象提塔人接受他們的敵人,是什麼原因含這些一卡敖奇人免于敵意,甚至被當作最為尊貴的客人款待。

一邊描畫著漂浮魔法陣,恩萊科一邊思索著這個問題,完成所有的工作之後,恩萊科朝著那位年邁的族長走去。

“為什麼車上會有卡敖奇人?”恩萊科問道,不過他立刻發現他用錯了問話的語氣,那位老族長顯然以為他們的聖者討厭這些卡敖奇人,老族長立刻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

“至高無上的聖者荷里,請你平息心中的怒氣。這些卡敖奇人並非我們的仇敵,他們來自和我們相鄰的那些卡敖奇郡省,他們信仰仁慈渴求和平,他們信奉的神靈是生命女神,一位善良的神明,卡敖奇的暴君令他們離開自己的土地,您的使徒這一代桑特大人命令我們協助這些卡敖奇人逃離,總共十五支部族來往于荒漠和格蘭特之間,我們是其中的一支,我們和另外五支部族同行,我們比其他人晚出發兩天,就為了等候這最後一批逃亡者,一路之上我們遇到了無數艱險,那些卡敖奇人是朋友而不是仇敵,是他們治愈了傷者,要不然我們的損失可能更加慘重,肯安達苟的喔卡在此請求,至高無上的聖者荷里,不要驅逐這些善良的卡敖奇人。”

恩萊科點了點頭,說道︰“讓你的部民做好準備,我們立刻就要出發前往格蘭特城,讓所有人躺在大車上面,緊緊抓牢大車前面的護欄,你們將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飛奔,我不希望任何人從大車上面掉落下去,令死者復活並不是我所擁有的能力。”

看到那位族長再一次誠惶誠恐地想要跪倒在地,恩萊科一把拉住了他的身體,“不要再將我當作神明看待,我只是一個人而已,只不過我擁有你們所不具有的力量,同樣也不要再叫我聖者荷里更不要再對我頂禮膜拜,如果你的內心令你無法接受這一切,那麼就將此當作是我的命令。”

說著,恩萊科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馬車的後面早就拴著兩根長長的牛皮繩索,那位族長誡惶誠恐地朝著第一輛大車走去,他要去宣布聖者荷里的旨意,對于蒙提塔人來說,聖者荷里的任何話都不能夠違背,但是那些卡敖奇人卻不會這樣認為,特別是那些生命女神的信徒,在他們心里除了生命女神希里妮絲愛蓮娜和那至高無上的父神,根本就不存在其他任何值得崇拜的神明。

不過他們對于聖者荷里多少有所耳聞,這位介于英雄和神明之間的人物,在魔法帝國還興旺發達的時候,便已經受到草原人的傳頌,作為近鄰他們,自然對此知道得一清二楚,同樣他們也很清楚,在蒙提塔人面前表現出對聖者荷里絲毫的不屑,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對于宗教充滿了狂熱的他們,自然不會去冒犯別人對于另外一位神明的狂熱信仰,更何況,恩萊科那令人驚嘆的出場,多多少少也起到了一些作用,在那些生命女神看來,這位聖者荷里至少也是某位神靈身邊的使者,那神聖莊嚴的模樣以及令人嘆為觀止的力量。雖然無法動搖他們的信仰,不過多多少少有一些敬畏的感覺。

正因為如此,沒有人違拗這位聖者荷里的意思,所有人都躺在了大車之上,他們的雙手緊緊握住大車前面的扶欄,那些動彈不得的傷員則用繩索牢牢系住,每一個人都等待著出發時刻的到來,同樣每一個人都想看看,聖者荷里會再一次創造出怎樣的奇跡。

不過當大車真正開始行駛起來的時候,幾乎每一個人都顯得驚惶失措,到處都是驚叫聲,在身後的原野上留下了長長一串尖聲呼叫的聲音,狂風呼嘯著掠過每一輛馬車,那些蒙提塔人還算好些,這頂多令他們回想起風暴來臨的情景。但是那些卡敖奇人從來沒有經歷過草原上的風暴,他們不由自主地驚惶失措,更何況他們還感到自己的身體仿佛要被甩出去一般。雖然緊緊拉住扶欄,但是身體仍舊不由自主地朝下滑去,不但卡敖奇人,甚至連蒙提塔人,也對此感到難以遏制的恐懼。

值得慶幸的是,持續了片刻之後,這種恐懼漸漸平息,因為那向後拉扯的力量正漸漸消失。當大車最終變得平穩下來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很想揭開車帳仔細觀瞧,那呼嘯的狂風再一次引起了一連串驚叫,那些看到草原和大地正在飛速朝著身後掠去的人們,無論是蒙提塔人還是卡敖奇人都嚇得面如士色,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難以理解的奇跡。

只有在最前面駕馭著馬車的恩萊科一個人感到洋洋得意,他為自己的成功感到高興。拉著長長一串大車在草原上飛奔,恩萊科甚至感到自己有些忘乎所以。他回過頭來看了看身後,令他感到寬慰的是沒有一輛大車脫離,也沒有一個人被甩去。

唯一令他感到遺憾的,就是身後的草地上那灑落一地的鍋碗和器皿。畢竟這些大車只適合緩緩前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急速飛奔。恩萊科原本還擔心狂風會將大車的頂蓬吹走,幸好游走部族的大車打造得異常堅固,這些大車既是他們的家是抵御威脅的城堡,除此之外還有那可怕而又致命的風暴,這是蒙提塔草原上最大的噩夢。

心情放松下來之後,恩萊科更是催動那兩匹拉車的馬兒盡情飛奔,漂浮術令那兩匹馬甚至連自己的體重都感覺不到,因此激烈的狂奔根本就消耗不了它們多少體力,唯一阻擋它們前進的就只有風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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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特湖邊正熱鬧非凡,今天是光輝日慶典的第二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今天才能夠算得上是真正的慶典。畢竟昨天每一個人都忙于比賽或者觀看比賽。
中午時分,牧人們紛紛鑽出帳篷,一個上午的睡眠令他們精神奕奕,賽場已經被拆除得干干淨淨,那些拆除下來的木樁被填進了篝火之中。如果說昨天的蒙提塔草原屬于那些賽手,那麼今天的草原則是年輕男女的天下,稍微上了點年紀的人圍坐在一起,在他們的身邊伴隨著他們的妻子,喝酒聊天,也玩些投壺之類的游戲。一杯米酒配上乳酪、奶酥,對于他們來說這就是人生的享樂。

只有年輕人不願意安分守己,他們的眼楮總是搜索著美貌的姑娘,不過他們絕對不會去打擾成雙結對的情侶,這是草原上的規矩。那些在昨天的比賽之中獲得冠軍的年輕人,則是灼手可熱的幸運兒!他們頭戴著紅色瓖嵌金絲的帽子,這是冠軍的證明。帽檐上那用絲綢扎成的花飾,最為姑娘們喜愛。每年的花飾都不一樣,今年用的是金盞花的式樣。

奈烏部族的少男少女們同樣不會浪費著大好時光,更何況對于他們來說,還有一件更好的消息,他們的部族剛剛和馬扎爾盟訂立了盟約,從此他們和這個最為欣欣向榮的部族結為一體。

奈烏部族的姑娘和小伙子們,對于馬扎爾盟早已經向往已久,小伙子們對傳聞中的那些美麗女孩心動不已,而姑娘們則對那些英俊勇猛的青年感興趣,至于馬扎爾盟的人也跑來了不少,畢竟和聞名草原的馬扎爾盟比起來,新近結盟的奈烏部族是突然間崛起的新的傳奇,而巴山和康丹這兩個名字,更是傳奇之中的傳奇。前一位擁有和他們戰無不勝的岡塔一較長短的實力,而後一個則更加神奇,甚至連岡塔大人都難以說清他的實力,而他的幼小年紀更是令眾人感到不可思議。

除此之外,這個小孩的身分也令所有人感到非常在意。從雲中之城傳來了確切的消息,蒙提塔最強的戰士,尊敬的達克王子,承認這個十歲小孩最他的師弟,草原上幾乎每一個人都確信,小康丹將成為蒙提塔排名第二的戰士。

不過今所有人感到疑惑不解的是,誰是他們倆的師父,最大的嫌疑者,便是跟隨奈烏部族來到這里的那個萊丁人,不過這個家伙是個可恥的小偷,多少又有些令人猶豫不決。在蒙提塔人看來,擁有高超武技的戰士可以是個蠻橫無理的惡棍,但絕對不是一個見財起意的小偷。每一個人都想從小康丹那里得到準確的答案,只可惜這個小家伙整天躲在帳篷里面不肯出來。

雖然感到有些掃興,不過這並不妨礙草原的子民尋找其他的快樂。湖邊、草甸里面鋪著一塊塊氈毯,那里是屬于兩個人的世界,除此之外還有那成雙結對並肩騎在馬上悠閑散步的年輕男女,他們時而親昵地摟抱在一起,時而追逐打鬧,小伙子的那匹馬的身後總是帶著一條氈毯,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就會停下來休息。

一切顯得如此和諧而又美妙,遠處那洞琴的聲音也顯得和緩而又纏綿,不過一架突如其來的金色馬車,打破了草原上的寧靜祥和,更令所有人感到驚詫的是那輛馬車的身後還掛著長長一串大車,從來沒有人見到過這樣的景象,對于他們來說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他們立刻看到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只見那輛馬車漸漸放慢了速度,當身後的那一長串大車終于停下來,當那長長的牛皮繩索從馬車後面脫開之後,這輛馬車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飛上了藍天,它就像長著翅膀能夠自由翱翔的小鳥一般直插雲霄,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他們僅僅被眼前所看到的奇跡所震驚,不過當他們看到大車上陸陸續續下來的人,看到那些從大車上走下來的游走部族的人,匍匐在地上,高聲頌揚著聖者荷里的偉大。所有人都仿佛一下子明白了過來,草原上到處是匍匐在地的蒙提塔人,聖者荷里的呼聲響徹格蘭特城,甚至連雲中之城里面也是一片頌揚之聲。

聖者荷里重新降臨的消息,在瞬息之間,便傳到了格蘭特城中每一個人的耳朵里面,所有人都朝著聖者荷里消失的天空頂禮膜拜,直到大車上那些卡敖奇王國的生命女神信徒提醒之下,他們才想起還有不少傷員需要獲得救治。

傷員被七手八腳地抬下了大車,神職人員立刻往雲中之城奔去。他需要請求增援,因為這些傷員不是普通牧師用草藥能夠救治,沒有人知道這時候恩萊科早已經回到了那座神殿之上。當眾人在那里頂禮膜拜的時候,他已經駕著馬車回到了部族之中,隱身魔法令他輕而易舉地將馬車停回到原來的地方,穿上那件斗篷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從身形中分辨出他便是那位聖者荷里。

恩萊科並沒有和莉拉打聲招呼,他想讓小丫頭和自己的父母好好待上兩天,畢竟她還只是一個孩子,孤身一人。恩萊科回到了城里,他所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神聖的光芒重新點燃。他很清楚對于安其麗來說,今天將是極為忙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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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考慮得怎樣了?”那個金色的小東西不合時宜地提出了她的問題,不過這一次恩萊科並不打算賣關子,他越來越感到自己的身分漸漸有些隱藏不住,雖然感到非常可惜,而且他竟然有些舍不得離開這里。不過恩萊科仍舊開始考慮逃跑,在此之前,必須首先完成克麗絲長公主殿下賦予自己的使命。

“好吧,我想好了,讓安其麗獲得永生,像她這樣的好姑娘確實應該擁有永恆的生命,你告訴我應該如何做到這件事情。”恩萊科一本正經地說道,他這樣說的時候,神情之中甚至表現得有那麼一絲勉強,完全沒有表露出絲毫迫切之情。

听到這樣的話,那個小東西顯然頗篇高興,她飛舞著圍著恩萊科轉悠了幾圈,伸出那一丁點的小手輕輕拍了拍恩萊科的面具說道︰我現在總算對你有那麼一絲好感了,你確實還擁有那麼一點點好處,我現在對你的評價提高了許多,說完這些,小東西突然間犯起愁來︰“我應該今安其麗以什麼樣的形式,獲得永生呢?”

雖然恩萊科對于永生並不是很感興趣,不過他的好奇心卻令他對于各種神奇的知識充滿了渴求,而眼前這個小東西顯然是一座巨大無比的寶庫,她是智慧之神留在人間的、最後也是最為龐大的一筆財富。

“據我所知,魔法帝國時代的魔法皇帝們通過死靈魔法,將自己的身體改造成為永生不死的身軀。”恩萊科說道。

“死靈魔法?”小東西尖叫道,她的兩眼閃閃發光,她憤怒地舉著拳頭,盯著恩萊科說道︰“難道你想讓安其麗和那些僵尸、骷髏為伍嗎?永生之法是最為高超最為完美的魔法,甚至連高傲的龍都不得不在永生之法面前低頭,你現在卻將其降低到和尸體同樣的等級。”

說到這里,那個金色的小東西顯然忿忿不平,同時又有些洋洋得意,恩萊科猜想這個討厭的小東西可能又想到了,當初在海盜島的地底洞穴之中,全首芙遺那頭遠古智慧巨龍的歲月。小東西突然間又說道︰“更何況,用死靈魔法獲得的永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而且一旦受到致命的傷害,仍舊能夠令受術者死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只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那麼還有什麼其他形式的永生之法?據我所知,在人類有歷史托載以來所出現過的永生之法,就是我剛才所說的那一種。”恩萊科嘆了口氣說道。

“當然,你們雖然和諸神一樣擁有創造能力,不過如何能夠和諸神相提並論?而我則是諸神之中最充滿智慧之人親手創造的最後生靈,愛塔羅坦思卡特將他大部分的智慧都賜予了我,我所擁有的智慧遠遠超過其他諸神。”小東西洋洋得意地說道。

恩萊科站在一邊冷眼旁觀,因為他很清楚這種自信心爆炸的家伙個個都是無可救藥,不過這個討厭的小東西和他的老師兼妻子克麗絲長公主殿下比起來,還算好得多。畢竟她還承認自己的智慧來自智慧之神,至少還承認諸神的地位在她之上,而在恩萊科看來,克麗絲好像一直將她自己看得比智慧之神還要高,甚至大有要取其地位而代之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偉大,不過我的時間不多,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訴我,你要讓我作些什麼。”恩萊科不以為然地說道。

“沒有耐心的家伙!”小東西立刻回敬道。她顯然絲毫都不肯吃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諸神所創造的賜予永恆生命的方法總數加起來有上百種之多,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夠稱得上是真正的永生不死,而大多數僅僅只是擁有幾乎近于無限的生命而已。”

“想必你希望安其麗以完美無缺的方式獲得永生。”恩萊科理所當然地說道。

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小東西居然猶豫了一下,立刻連連搖頭說道︰“所謂完美的永生僅僅是就永生本身而說,對于你們人類那並不是相當理想的方式,大部分所謂完美的永生是將人類的靈魂和靈魂附著的載體徹底更換,唯一保留的只有思想、記憶和意識。諸神曾經賜予了很多人這樣的永生,他們便是諸神遷往另外一個世界的時候,帶走的那些選民,獲得完美永生的人並沒有軀體,他們的靈魂附著在能量聚集而成的載體之上。

事實上這樣的永生就是諸神自己的形式,那些獲得永生的人類就相當于力量非常弱小的諸沒有身軀就會失去很多樂趣,我喜歡安其麗,喜歡現在的安其麗,而且我也很羨慕安其麗,因為她擁有人類的身體,而我則是一個孤獨的金屬生命體,有的時候我甚至自己都有些懷疑,我算不算是一個生靈?”

小東西突然間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感慨,在那一瞬間,恩萊科仿佛能夠感覺到小東西心中的孤寂和淒涼。金色的小東西不再顯得那樣討厭,恩萊科感覺到她就像是一個寂寞的小孩,沒有朋友因此才會顯得那樣非常任性,以至于令人討厭。

“你認為什麼樣的永生才算得上真正的美好,我想安其麗並不會去追求那毫無意義的完美。”恩萊科嘆了口氣說道。這倒是他心底的真話,不過他不敢保證克麗絲是否會同樣地思考這個問題,喪失了肉體的永生就變得毫無意義。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用死靈魔法改造身體同樣是一件蠢事,這樣的永生根本就沒有考慮的價值。

小東西顯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她說道︰“有一種永生的方式想必比較合適,成長並且衰老最終死亡是一切生靈都遵循的規律,創造並且守護這個規則的神靈,便是拉克多斯克拉尼斯,你們人類將他稱作為冥神。不過這種規則並非只有單一的朝向,冥神也並非你們人類所認為的那樣,是代表死亡和毀滅的神靈,所守護的規則能夠順逆運行、甚至終止或者暫停,不過這樣的永生仍舊不夠完美,致命的一系仍舊會帶來毀滅。”說到這里,金色的小東西再一次緊緊皺起了眉頭,她開始冥思苦想起來。

“你在干什麼?”恩萊科忍不住問道。

“不要妨礙我,我突然間感到這也不太保險,我正在尋找最否有更加完美的永生之法。”小東西厭煩地說道,顯然她很討厭被人打斷思考。

“在我看來這很容易解決,只要將另外一種永生不死的密法疊加其上,便可以做到完美,據我所知,死亡只不過是因為靈魂和載體互相脫離,沒有了載體的靈魂只剩下記憶,而不再存在自我的意識,而衰老和致命一擊會造成死亡,第一種永生之法令衰老不再成為威脅,第二種用永生不死的密法,是為了對付那出乎預料之外的致命襲擊。”恩萊科說道。

小東西看了恩萊科一眼,她那對藍寶石眼楮閃爍著從所未有的亮光,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間興奮地飛到恩萊科眼前,輕輕拍了拍那個面具上臉頰的部位說道︰“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有些用處,我現在甚至有些嫉妒起來,我的父親智慧之神為什麼對于你們如此偏愛,單單令你們擁有創造的能力。”

說到這里,小東西歪著腦袋思考起來,“你所說的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就是听起來怎麼那麼像那些討厭骯髒的魔族,他們可以將身軀和意識分離,因此要將他們徹底殺死實在很不容易,以至于當年的神魔大戰之中,真正被徹底殺死的最高層魔族就只有比同可尼薩流斯一個,其他都脫卻了身軀逃進了魔界之中。”

听到這里恩萊科突然間大感興趣,畢竟那段歷史對于今天的人來說,有著太多誤解和錯誤,而莫斯特想必不會願意提到這件事情,畢竟作為當事人的它是這場戰役失敗的一方,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它輸給了智慧之神愛塔羅坦思卡特。除此之外,即便莫斯特願意提起當年的神魔大戰,恩萊科也得好好考慮一下,他是否支付得起莫斯特那昂貴的解說費,以及那更加連想都不敢想的利息。

“難道諸神和魔族的構造不是一模一樣的嗎?傳說中他們之間的區別,僅僅只是一方代表秩序,而另外一方則屬于混沌,最終戰役又是怎麼一回事?諸神是否真的降下過那毀滅一切的神級禁咒?魔王比同可尼薩流斯又是如何被徹底殺死?諸神烏什麼容忍其他魔族逃離?”恩萊科好奇地問道。

“誰說諸神和魔族完全一樣?諸神各自代表某種規則,他們的內在和身軀完全融為一體,但是魔族就不是如此,他們始終沒有擁有各自的規則,組成體的混沌力量和他們的意志及靈魂,就像是爛泥一樣胡亂地攪拌在一起。

“事實上在諸神和魔族產生之初,他們原本是完全相同的個體,甚至有些神靈和魔族原本是同一塊意識體卻各自分離。不過隨著諸神擁有了各自的規則,最初那怠識的載體就變得毫無意義,而混沌的魔族則始終沒有什麼改變。

“至于最終戰役,恐怕沒有你們想像中那樣輝煌燦爛,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神級的禁咒,想要摧毀魔族的身軀需要相當驚人的能量,如果有那種所謂的神級禁咒的存在,如此強大的能量早已經將這個世界徹底毀滅。

“事實上最終戰役打得相當混亂,根本就不存在你們人類作戰時的陣列和戰術,強大而又大範圍的攻擊魔法僅僅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然後便是完全攪在一起的混戰。不過即便那最初的攻擊,也幾乎令這個世界差點毀滅。

“天地間到處是不穩定的魔法能量,火山、地震、海嘯,甚至還有流星一個接著一個砸落地面,諸神和魔族就是在這可怕的情景中搏殺著,魔族的陣營之中有著無數恐怖的魔獸,而且魔族創造出了一種可怕的武器叫做魔光炮,在第一輪攻擊中神族一方損失慘重。

“不過神族擁有龍這個強有力的幫手,而諸神們擁有各自的規則。因此諸神所能夠使用的只有符合規則的那種力量,比如水神所能夠施展的就只有水的力量,而火神除了放火什麼都干不了,而屬于混沌的魔族則沒有這樣的限制,所以如果沒有龍加入到神族這一邊,戰役的結果恐怕凶多吉少。

“神族另外一個殺手絕招就是那些經過改造的人類,諸神在戰役之前的幾萬年中賜予了很多人類以永生,並且令他們擁有了各種各樣神奇的力量,而魔族看重的則是人類的創造能力,而且他們對賜予生靈永恆的生命這一點一直無法作出決定。

“雖然戰役開始之前他們改造了一批人類,數量上也佔據優勢,不過卻根本無法和諸神的聖靈戰士相提並論,缺乏能夠牽制對手力量的存在,導致了魔族最終走向失敗。

“不過如果魔王比同可尼薩流斯不被徹底消滅,魔族將東山再起。因為比同可尼薩流斯擁有從虛無中創造出混沌力量的能力。只要有他存在,那些喪失了身體的魔族就可以在短時間內,重新找回失去的力量。

“比同可尼薩流斯是個相當難纏的家伙,無論將他的身軀重創多少次,無論給予他多麼可怕的致命一擊,他都可以在轉瞬間得以恢復,而且他所擁有的特殊力量令他能夠化身億萬,每一個化身都可以稱得上是他的本體。因此除非將所有的他全部消滅,要不然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比同可尼薩流斯只憑他一個,就可以掃蕩所有的神靈。

“為了對付這個最強的魔王,戰神和龍王正面和他交鋒。在諸神的陣營之中,戰神瑪雷奧菲努斯的戰斗力排名第一,只有他能夠給予比同可尼薩流斯足夠的打擊,而龍王伊斯坦利則擁有最強的防御能力,諸神在自己的規則範圍內給予伊斯坦利最高特權。智慧之神親自在它的身上施以時間的封印,即便強大無比的魔王也對它束手無策,一切攻擊它都能夠承受抵擋。

“不過真正的殺著並非他們倆的聯手,他們倆只是為了讓那個魔王身心地投入到戰斗之中而無暇他顧,更是為了防止這個強大的家伙逃跑或者隱藏某個分身,創造了我的智慧之神很清楚一點,只有代表毀滅的拉克多斯克拉尼斯,能夠真正消滅比同可尼薩流斯。

“這位令人類最為害怕的神明,從戰役開始便將自己巧妙地隱藏著,但是只要比同可尼薩流斯能夠行動,就別指望能夠命中他的要害,為了將其暫時封印住,諸神以自己的力量作為交換,令比同可尼薩流斯身邊的時間暫停了片刻。為了這片刻的時光,諸神將在一萬年的歲月中喪失全部的力量。

“不過這片刻的時光,足以讓冥神用他所代表的毀滅一切的規則,今比同可尼薩流斯徹底消失,而感覺到力量正在漸漸消失的諸神,則不得不進入另外的世界,如果不是因為智慧之神預見了所有這一切,撤離將會顯得過于倉促,而魔族恐怕會趁機卷土重來。

“不過仍舊有兩位神明留在了這個世界之上,他們便是太陽神赫克特兒月亮神米霞依緹絲,他們負責清掃戰場和守護魔界的出口,不讓魔族再一次回到這個世界。”
小東西顯然沒有講故事的天賦,不過恩萊科仍舊听得驚心動魄,這就是光輝日的真相,而真相竟然已經被掩蓋了三萬年之久,不過恩萊科感到非常奇怪,為什麼太陽神赫克特兒和月亮神米霞依緹絲,沒有理睬莫斯特這個魔物,難道正如那頭遠古智慧巨龍所說的那樣,諸神已經接受莫斯特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第五章光輝日慶典(四)

卡敖奇人的到來並沒有像恩萊科預料的那樣,給光輝日慶典蒙上一層不和諧的陰影,這除了蒙提塔人的淳樸和寬容之外,同樣也和那些生命女神信徒有關。

在恩萊科看來,這些生命女神信徒,仍舊和以前他最初看到的時候一樣固執和難以理喻,不過他們顯然很對蒙提塔人的胃口。

但是真正令他們受到蒙提塔人歡迎的原因,恐怕是他們所擁有的、能夠治愈傷病的神奇力量,以及他們那極為高明的醫術。

看著那些生命女神信徒嫻熟的醫術,和恰到好處的神聖魔法施展的技巧,恩萊科相信自從自己和貝爾蒂娜離開斯崔爾郡之後,這些生命女神的信徒肯定又有了長足的進步。

他們狂熱的信仰和全身心的投入給予他們無比的回報,這是任何一位教宗也絕對無法做到的事情。

再看他們狂熱的樣子,恩萊科相信他們稱自己為最虔誠的諸神的子民,絕對沒有夸大事實。

而且恩萊科確信這一切,必定和那場“精神風暴”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事實上,幾乎每一個生命女神信徒,都自豪地對他們新結識的蒙提塔朋友宣稱,他們親眼見識過諸神降臨的奇跡。

每當提到這些的時候,就最令恩萊科感到尷尬,因為那些蒙提塔人也會用同樣虔誠真摯的神情,談論著聖者荷里的再次降臨。

駕駛著金色馬車飛翔在藍天之中,給草原帶來繁榮令蒙提塔人脫離苦難的聖者荷里,和帶著天使的光環,身後站立著強大無比的禁咒法師侍從,高高舉起雙手令諸神降臨人間的護國女神,成為了話題中出現得最多的人物。

從中午開始,蒙提塔人一批接著一批到達,對于其中的一些人恩萊科似曾相識,不過他不敢肯定,因為當初在斯崔爾郡的時候,他和那些生命女神信徒互相都是討厭對方的。

他暗地里認為那些生命女神信徒是盲目的宗教狂熱崇拜者,而那些虔誠的信徒則將他看作是沒有信仰的、褻瀆神靈的家伙。

雖然還沒有達到互相仇視和老死不相往來的程度,不過他們雙方都盡可能地躲避著對方。

正因為如此,恩萊科對于這些生命女神信徒的印象極為模糊。

不過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顯然對此極為興奮,特別是安其麗。

令恩萊科感到奇怪的是,安其麗顯得異常興奮,好像仿佛她親眼見到了什麼奇跡一股。

難道是聖者荷里降臨引起的副作用?

抑或是安其麗從這些生命女神信徒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在斯崔爾郡的事跡?

恩萊科對此無法作出定論。

當蒙提塔人正歡慶他們卡敖奇朋友的到來,當所有人正共同慶祝著這前所未有的光輝日慶典的時候,恩萊科則躲在自己的房間里面。

他在听著那個金色的小東西講解智慧之神封印在她大腦里面的知識——那些有關如何獲得永生的方法。

對于恩萊科來說,永生之法顯然沒有其他魔法師認為的那樣神奇,他輕松自如地听明白了小東西所說的一切,有的時候甚至還沒有等小東西說出其後的內容,憑借著以往對于魔法的認識,恩萊科已經作出了正確的推理。

正當兩個人說得起勁,安其麗的傳喚打斷了他們的話題。

※※※※※

回到神殿之中,所有的神職人員早已經聚集在那里,正中央站立著安其麗,和往日不同,今天的安其麗脫下了主祭的長袍,換上了華麗的長裙,她的頭上戴著王冠,這是王室成員的證明。

看見所有人都已經到齊,安其麗興奮地說道︰“各位,等一會兒將會有很多客人,他們一路之上經歷了無數困苦和磨難來到這里,我希望這裹的每一個人都能夠以最為真摯的情感熱情地接待他們。

“我希望能夠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慶祝他們的到來,這既是替他們接風洗塵又是答謝他們慷慨無私的緝贈,答謝他們為我們帶來了奇跡。”

“好啊,好啊,我喜歡宴會。”那個金色的小東西飛舞著,拍著翅膀高興地說道。

不過她顯然和安其麗完全不是一個意思,顯然她真正感興趣的是熱鬧,而不是來自遠方的卡敖奇貴賓。

“勒克累斯,麻煩你等一會兒幫忙招待一下,只有你對于卡敖奇人的喜好和風俗最為了解,我會請求父親大人調派一些侍從,你來擔當宴會的總管。”安其麗走到恩萊科身邊輕聲說道。

恩萊科原本打算找個借口拒絕,不過安其麗那軟語請求令他感到渾身乏力,恩萊科根本無法鼓足勇氣讓拒絕的話語出口,他實在作不到令安基麗失望。

“好吧,我會盡我的所能招待好那些貴賓。”恩萊科違心地說道。

“謝謝你,勒克累斯。”安其麗興奮地握住了恩萊科的雙手,而後者的心中正後悔不迭。

“我想將宴會安排在大禮堂之中,外面的走廊和廣場上全都可以布置桌椅,這一次逃亡蒙提塔的卡敖奇人數量真是驚人。”

安其麗說道︰“我要代表我的父親,以最為隆重的禮節款待這些來自遠方的貴賓。”

“難道說,你的父親,國王陛下沒有宴請這些卡敖奇人?”恩萊科疑惑不解地說道。

“對于他們這些來自遠方的貴賓來說,最需要的是充足的睡眠和修養治療,長途跋涉令他們的體力消耗殆盡,而且草原艱苦的遷徙生活令他們身心憔悴並且疾病纏身,更何況他們中的最後一批人昨天深夜剛剛到達。”安其麗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

突然間,她的神情又變得興奮起來,只見她再一次抓住恩萊科的手說道︰“不過這一次真是無比幸運,生命女神的信徒萬里迢迢來到我們蒙提塔草原,他們是最為虔誠的信徒,他們受到生命女神的眷顧,他們中每一個人的實力都是如此超凡。

“更令人欣喜的便是他們帶來了偉大的奇跡,而最令人贊嘆的是將他們帶到這里的,竟然是偉大的聖者荷里!

“如果不是因為聖者荷里降臨的奇跡,想要令蒙提塔人接受我們的卡敖奇鄰居,恐怕遠遠沒有現在這樣容易。

“而我們的貴賓哪怕只是受到絲毫的委屈,都會令我深深過意不去,偉大的聖者荷里顯然預見了這一切,他以在人間再次降臨,來消除蒙提塔人對卡敖奇漫無目的的仇恨和偏激。”

安其麗並沒有發現,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令恩萊科無地自容,無論是偉大的奇跡還是聖者荷里,都令他感到渾身難受。

恩萊科的心中忍不住想要再一次逃避,只不過這一次他想要逃避的是安基麗對于自己的贊美。

“我得去立刻去安排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招待那些卡敖奇貴賓?”恩萊科連忙將話題岔開,這會令他感到好受一些。

“你看中午怎麼樣?讓宴會一直持續到晚上,這是蒙提塔草原最為隆重的敬意。”安其麗微笑著說道。

“是否要替國王陛下安排座位?你的母親希茜莉亞王後是否出席?”恩萊科又問道。

“卡敖奇王國逃亡者的首領昨天晚上和我的父親談得很晚,他不希望蒙提塔王國過多地介入這件事情,他希望我的父親將他們當作是一群尋求避難的逃亡者,而不是當作令蒙提塔得以繁榮富強的精英。

“那位首領甚至不希望卡敖奇人居住在雲中之城,那會為他們帶來很多懷疑和猜忌,而最為致命的懷疑則來自于卡敖奇王國。

“他擔心一旦朝廷重臣認為他們正在幫助蒙提塔變得更加強大,無論對于他們這些逃亡者還是對于蒙提塔王國,都將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安其麗皺緊了眉頭說道。

“所以你的父親希望你能夠代表他,對所有來到蒙提塔的逃亡者表達敬意?”恩萊科問道。

“是的,除此之外還有我的哥哥,他更有資格代表我的父親。”安其麗說道。

“還有我其他的兄弟姐妹,他們將散坐在卡敖奇貴賓的中間,我的父親希望讓這些貴賓感受到尊重和家庭的溫暖以及朋友的熱情。”

突然間安其麗看著恩萊科,用滿懷誠懇的神情說道︰“還有一件事情我很希望你能夠幫助我。”

“無論是什麼事情,我都會竭盡全力。”

恩萊科連想都沒有想立刻說道,話說出口之後,他才警覺到這是多麼糟糕的一件事情。

不過安其麗臉上綻放出的欣慰的笑容,令恩萊科感到一切都得到了回報,那一絲猶豫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很希望你能夠給予我的母親全力的幫助,對于鍛造物品你是專家,雖然雲中之城還有好幾位技藝嫻熟的打造大師,不過所有人都公認你對于鍛造和金屬有著最為深刻的認識。”

對于安其麗的懇求,恩萊科根本無法拒絕,他只能夠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不過他並不清楚,大魔導士希茜莉亞到底要鍛造什麼東西,難道是強力的魔法兵器?抑或是威力驚人的武器?

同時從內心深處他確實也想要見見那位希茜莉亞大魔導士,對于恩萊科來說,她就仿佛是一部傳奇。

恩萊科確實想知道,被自己的老師兼妻子的克麗絲痛恨無比的女人,到底是怎樣一副模樣。

確實想知道到底哪一個人才是真正的希茜莉亞,是安其麗口中那個掀起了腥風血雨的真正的蒙提塔女人,還是自己從小就听說的那位美麗堅強的、來自異國他多的公主殿下。

恩萊科再一次點了點頭,他只能夠點頭,因為他不敢作出任何承諾,他擔心自己會深深陷入對于安其麗的承諾之中而不可自拔。

“謝謝你勒克累斯,只可惜我無法回報你的慷慨。”安其麗緩緩說道。

※※※※※

作為一個組織者,恩萊科絕對算不上合格,他顯然沒有從莫斯特那里獲得指揮若定的統領風範。

當初在斯崔爾郡的時候,是達克托老爹在主持全局,老爹就仿佛是一位天生的統帥,無論是指揮才能還是威望,都令所有人敬佩和贊嘆,這些人中當然也包括恩萊科自己。

老爹去世之後,那位比斯先生繼承了老爹的還志,他雖然沒有統帥的才華,他的威望也遠沒老爹那樣崇高,但是他以極大的熱忱彌補了所有的不足。

而恩萊科自己則自始至終享受著悠閑,雖然種種天才的設想來自于他的頭腦,不過他從來沒有親自指揮別人實現過其中的任何一件。

這個絲毫沒有統帥才能的家伙現在就手忙腳亂,安其麗給他配備了五十個手下,但是恩萊科反而感到忙得不可開交。

那些侍從們同樣暗自怨聲載道,因為他們一會兒忙碌地四腳朝天,一會兒又空閑得沒有任何事情好做。

不稱職的總管和心中暗自埋怨的侍從們,忙碌了整整一個上午,宴會才勉強布置得稍微像樣。

禮堂之中擺放著八條長長的餐桌,餐桌上鋪設著雪白的桌布,餐桌上每隔一米都放置著一盞燭台,不過中午時分這些燭台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餐具早已經整整齊齊地放置妥當,按照卡敖奇人的習慣準備了刀叉和調羹,所有這一切都是恩萊科的主意,草原的子民他們的右手就是最為靈活的餐具。

長桌兩旁放置著一張張靠背座椅,因為一時之間實在湊不齊同樣的式樣,因此放置在這里的座椅絕對稱得上是五花八門。

禮堂的正前方橫著一排長桌,這是為地位最為顯赫的人物準備的座位。

恩萊科很後悔剛才沒有向安其麗詢問,誰是逃亡者們的首領?

禮堂門口的走廊上也擺放著兩條長桌,不過這兒的座位顯得稍微有些擁擠,除此之外餐桌上既沒有桌布也沒有燭台,儉樸的長凳代替了靠背座椅。

走廊的兩邊斜插著的火把,顯然代替了燭台的作用,而廣場上的篝火更令這里具有別樣的氣氛。

廣場四周鋪滿了地毯,就像草原上那些牧民的慶典一模一樣,正中央的位置升起了六堆篝火,篝火旁邊放置著各種各樣燒烤的材料。

手持刀叉的侍從站立兩旁,而那些需要花費時間的食物,已經擱在了篝火上方的烤架之上。

作為喜歡旅行的美食家,恩萊科訂了一份在他看來能夠令所有人滿意的菜單。

唯一感到不滿的恐怕就是那些蒙提塔廚師,很多食物對于他們來說聞所未聞,恩萊科只得在一旁臨時指點。

恩萊科教人做菜的本領,顯然遠遠超過他當初在成達維爾教導那些魔法師時的成就。

正因為如此,當那些卡敖奇逃亡者從充足的休息中醒來,當他們被熱情的蒙提塔人帶到餐桌前的時候,散發著濃郁芬芳的食物總算能夠到達他們的餐盤之中。

恩萊科一直在廚房之中忙碌著,他居然感到這是一件很有趣的工作。

這個家伙甚至在考慮,自己是否可以在某家餐廳找到一份安逸的工作。

遠處那漸漸響起的喧鬧嘈雜的聲音,告訴他宴會已然開始。

蒙提塔的宴會一向直接進入主題,很少有哪個人會在宴會開始之前,發表令人厭煩的長篇大論。

恩萊科猜想,這會令那些萬里迢迢到達這裹的卡敖奇人,感到非常高興,不過恩萊科仍舊沒有想到宴會一開始便進入了高潮。

侍從傳來了安其麗的吩咐,一桶接著一桶芬芳的麥酒被搬了出去。

恩萊科對于這種飲料的氣味很戚興趣,不過他絕對不想品嘗它的滋味,對于酒精飲料他有著很多糟糕的記憶。

“嗤——”的一聲,廚師往沸騰的油鍋里面倒入了大量的洋蔥,然後又抓了大把的茴香扔了進去,廚房里面到處充滿了那誘人的氣味,而旁邊廚師的助手則捧著一個很大的籮筐,籮筐里面堆滿了大塊的羊排。

恩萊科注視著烹調的全過程,他是那樣專注,甚至超過了往日進行魔法試驗時的認真程度。

“卡敖奇人就吃這種東西,真是糟蹋了大好的羊肉,這些羊排應該放在燒烤架上,只有燒烤之後才能夠體現出它的全部美味,這樣好的東西根本就用不著太多的香料,一點點鹽和胡椒就可以令美味充分發揮。”廚師一邊工作一邊抱怨道。

“每一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你所喜歡的別人未必喜歡,無論是大事還是小事都是如此,就像你們所信仰的蒙提塔神靈,對于那些卡敖奇人來說,未必能夠接受。”恩萊科說道。

“那倒也是,聖者荷里的降臨對于我們來說是無與倫比的奇跡,但是那些卡敖奇人,即便受到聖者荷里仁慈解救的那一部分人,也不像我們對偉大的聖者那樣推崇和敬仰。而他們總是掛在嘴邊的那個女孩,在我看來,比起我們的桑特大人要差得遠了。”廚師說道,

“這里就拜托各位,我到前面去看看。”

恩萊科連忙找機會往外溜,他怕再待在這里會受不了,因為無論是贊美還是嘲諷,都令他感到無地自容。

匆匆忙忙從廚房里面出來,恩萊科開始猶豫不決起來,他的手里拿著那個面具,不知道是否應該將它戴上。

雖然在草原上拯救那些被圍困的牧民和在卡敖奇逃亡著的時候,他用幻術將面具變成了金色,不過他並不敢保證,是否有人會因為這副面具而懷疑自己。

不戴面具則令恩萊科更加擔心,萬一遇到一個認識自己的人物,想要不暴露身分恐怕也難以做到。

猶豫了半天之後,恩萊科最終還是戴上了那副面具,他用斗篷的帽檐將自己的臉嚴嚴實實地遮蓋了起來。

恩萊科朝著禮堂走去,他盡可能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幸好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全神貫注于自己眼前的食物,對于長途跋涉穿越了茫茫荒漠和無盡草原到達這里的他們來說,沒有比餐盤里面的美味佳肴,和杯子里面的麥酒更能夠引起他們注意的東西了。

嘈雜的杯子踫撞的聲音此起彼伏,仿佛感受到了蒙提塔草原的粗獷一般,這些卡敖奇人也變得喧鬧了起來。

當然這一切都是恩萊科自己的感受,不過他不敢十分肯定,也許卡敖奇人原本就這樣粗獷,只不過以前的自己所見到的只是他們恭順和平靜的那一面。

也有一些卡敖奇人席地而坐,恩萊科猜想也許他們最容易融入蒙提塔草原的子民之扣。

篝火堆了“哧哧”地冒著青煙,泌人心脾的燒烤香氣彌漫在廣場之上,久久無法散去。

那些站在篝火旁的侍從,正手持利刃,忙碌地從燒烤架上的牛羊身上削下一塊塊薄薄的肉片,而垂涎欲滴的卡敖奇人,早已經手托著餐盤等候在一旁。

不過每當侍從們抬著沉重的大鍋出現在眾人面前,那些原本圍攏在篝火旁邊的卡敖奇人會一窩蜂地飛快跑回自己的座位上面。

顯然恩萊科訂的菜單,比美味的燒烤更加受到這些卡敖奇人的歡迎。

看到此情此景,恩萊科在心底洋洋得意。

一邊走著,恩萊科一邊掃視著四周,走廊上的這些卡敖奇人,他似乎有些熟悉,又仿佛非常陌生。

有幾張面孔好像曾經在他的記憶之中出現過,不過即便是那些記憶也顯得頗為模糊。

雖然時隔僅僅半年,不過在恩萊科的感覺中,仿佛已經經歷了幾個世紀之久。

回首往事,連恩萊科自己也不得不贊嘆,這短短的一年之中,他所經歷的一切實在太過離奇,如此離奇的經歷就仿佛是一部傳奇。

只要一想到這些,恩萊科便不禁暗自搖頭。

教堂的大禮堂有四道口,恩萊科從一道最不起眼的出口往里面探了探腦袋。

他飛快地掃視了一下禮堂,兩個熟悉的人影頓時嚇得他不輕。

在最顯眼的前排,在那主座之上並排坐著兩個人,左面那位身穿著紅色的長袍,他的頭上戴著一頂極為顯眼的高級祭司的桂冠,他長著一副圓圓胖胖的臉蛋,以及那仿佛是標志一般的山羊胡子,一對小眯縫眼,有那最為突出的厚實嘴唇。

右面的那位衣著極為樸素平凡,他的臉上到處都是皺褶,那是飽經風霜的證明,他的手掌粗糙而且有力,黝黑油亮的皮膚證明他久經風雨,那滿懷滄桑的眼神令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老者。

不過恩萊科很清楚他的實際年齡遠沒有看上去那樣蒼老,因為他曾經親口告訴恩萊科自己的年紀,那個時候他們在一起旅行,同行的還有達克托老爹和貝爾蒂娜。

那個飽經風霜的人物正是車夫卡茲,看到他恩萊科立刻想起了老爹。

恩萊科絕對沒有想到會和卡茲再次相遇,更何況會是在眼前這個糟糕的場合中相遇。

同樣他對于另外那個人也非常熟悉,他已經記不得那個人的名字,不過他還記得那個人總是喜歡在腰間別著一把錘子。

“神錘”就是眾人贈與他的稱號,這個有趣的家伙顯然對此極為滿意。

恩萊科絕對不會忘記這個看上去像商人多過神職人員的人物,正是他為自己證明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智慧。

這個對于諸神教義一無所知的家伙,在確立父神論以及修訂教典的工作中,作出了難以抹滅的貢獻。

看著這兩個曾經非常熟悉的人物,恩萊科的內心感慨萬千,他靜靜地站在門口,背靠著牆壁仰望著天空,心情久久無法平息。
在成達維爾時的那段經歷,再一次出現在恩萊科眼前。

正是在那里他書寫下了第一篇傳奇,同樣也是在那里,他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質疑。

迄今為止,他始終沒有找到那個問題的答案,至今他仍舊不知道什麼才是他的人生目的。

恩萊科又偷眼看了一下,主座上的車夫卡茲和那位“神錘”先生。

卡茲仍舊是那樣的淳樸,地位的改變並沒有令他的好脾氣改變絲毫,他仍舊是那副老樣子,只不過現在的他,神情之中多了一份難以描述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麼恩萊科感到對此非常的熟悉,但是他又無法抓住那絲虛無飄渺的感覺。

他悄悄地朝著另外一個門口走去,他站在門口的角落之中傾听著里面的交談。

“兩位先生,真是非常感謝你們,為我們帶來那偉大的奇跡,有了‘生命聖水’制取裝置,草原上無數子民將因此而獲得拯救,卡茲先生和派羅先生,你們倆為蒙提塔草原帶來了神聖的福音。”禮堂之中傳來安其麗那興奮的聲音。

“噢——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不過公主殿下,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我希望您能夠叫我‘神錘’派羅,或者干脆叫我‘神錘’也絕對沒有絲毫的問題。”

那位“神錘”先生一如既往地請求別人注意對他的稱呼,顯然他對于這個綽號實在喜愛至極。

“公主殿下,這完全是‘神錘’派羅的功勞,他的智慧僅次于先知大人和老大人,受到每一個人的推崇。”旁邊的車夫卡茲連忙說道。

這番話顯然令那位神錘先生非常不好意思,他不安地笑著說道︰“哪里,哪里,我之所以想得出這樣的主意,只不過是因為我也曾經吃過同樣的虧而已。”

“‘神錘’大人,您是否能夠對我們講講您是如何想到這個主意?在我看來這絕對是無比智慧的證明。”安其麗立刻追問道,顯然她對于這件事情很感興趣。

“這個讓我如何說才好呢?”

“神錘”不安地扭了扭肥胖的身軀說道︰“說起這件事情,就會讓我想起另外一件令找憤怒無比的事情。”

正如“神錘”先生所說的那樣,他的憤怒甚至令禮堂之中喧鬧的聲音,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原本擁有一把真正的神錘,那是偉大的先知大人親手贈與我的禮物,對于這把神錘我珍愛無比,但是卻因此而引來了貪婪的小偷,現在想起來我還心痛無比。

“要知道,那把神錘是先知大人在草原上挖掘出來的魔法帝國時代的珍藏之一,其他珍藏全都被嚴嚴實實地封禁在皇宮之中,丟失的只有我手中的這一件。

“不過正是這件事情給予了我啟迪,公主殿不應該十分清楚,自從朝廷派人接管了斯崔爾郡之後,所有的生命聖水制取裝置都被嚴密地控制在軍隊手中,唯獨先知大人親手制造的那第一座生命聖水制取裝置被當作陳列品,安放在紀念館里面,雖然紀念館同樣已經被封閉,不過看守並不是十分嚴密。

“就像那些小偷從我的手中偷走了神錘一樣,我和卡茲老弟也想方設法偷到了生命聖水制取裝置,而且我們對于先知大人親手制作的這個偉大的作品是如此熟悉,因此打造一個一模一樣的贗品,也絲毫沒有任何問題,自從紀念館被封閉之後,再也沒有進行過生命聖水制取的表演,因此也不怕被別人拆穿這個瞞天過海的把戲。”

說到這里,這位“神錘”先生顯得越來越興奮,越來越得意,其他人顯然也是第一次听說整件事情,贊揚聲從四面八方紛紛響起。

“不愧為智慧超絕的‘神錘’大人。”

“不愧為僅次于先知大人和老大人的第三智者。”

贊頌的聲音令這位“神錘”先生無比的陶醉,事實上,除了“神錘”之外,他最為在乎的就是這第三智者的稱號,其他諸如地位、財富之類的,反倒並沒有放在他的眼

“先知大人想必指的是恩萊科先生,不過老大人指的又是誰?是老宰相羅斯大人嗎?”達克忍不住問道。

“不不不,羅斯大人雖然同樣受到我們的崇敬,不過對于我們來說,老大人更加受到尊崇和敬仰,事實上老大人在斯崔爾郡和附近幾個郡省的聲望,僅僅次于護國女神費納希雅小姐,聖女貝爾蒂娜小姐和先知恩萊科大人。

“在我們那里,無論是生命女神信徒還是軍神信徒,都尊稱老大人為達克托尊者,而平民百姓更喜歡叫他老爹,達克托老爹的威名在斯崔爾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斯崔爾郡最偉大的英雄,他的墓地時刻有憑吊者向他獻花。”

說到這里,“神錘”指了指身邊的卡茲︰“事實上,沒有人比卡茲先生對老爹更為了解,他們曾經一起旅行,而且一直以來,卡茲先生便是老爹最為忠實和信任的助手。”

站在口外的恩萊科偷眼望去,只見卡茲早已經淚流滿面,他輕輕地舉起右手,在他右手的食指上戴著一枚普普通通的黃銅護指。

恩萊科一眼就認出了,那正是達克托老爹留下的還物,這枚黃銅護指上,保存著老爹最為真摯的情感,以及他一生美好的回憶。

恩萊科感到自己的眼眶也有些濕潤起來,他再一次將頭縮了回來,背貼著牆壁竭力讓心情平復下來。

“這就是老爹留下的還物,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行李,在去世之前老爹將自己所有的積蓄都花費在了改變斯崔爾郡的壯舉之中,成達維爾的每一寸土地都流淌著他的心血和汗水。”說到這里,卡茲變得鳴咽起來,而悲傷仿佛傳染給每一個听到這一切的卡敖奇人。

輕輕的抽泣和鳴咽的啼哭,代替了剛才的喧鬧和歡笑。

站在口外的恩萊科仿佛同樣受到了感染,他同樣感到心中無比悲傷。

他現在總算想起了剛才看到卡茲時,那一絲難以捉摸的感覺。

事實上那正是老爹的身影。

令恩萊科感到欣慰的是,卡茲顯然已經繼承了老爹的還志,也許正是套在卡茲手指上的那個黃銅護指,令老爹在冥冥之中得以將自己的精神和意志傳承延續下去。

“那麼小芸小姐呢?據我所知,她同樣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我原本很想能夠見到她,我有很多事情希望能夠向她求教。”安基麗突然間問道,她的話語顯然稍稍阻止了悲傷氣氛的蔓延。

“公主殿下,您說得一點沒錯,小芸姑娘確實同樣受到眾人的敬仰,事實上這一次逃亡行動正是小芸姑娘所提議的,原本她應該和我們一起逃離,但是因為一些意外,小芸姑娘被召入京,為了不令整個逃亡行動功敗垂成,她毅然犧牲了自己。”
“神錘”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小芸姑娘不走,她的父母同樣不肯離開,想到這些我心中就有些過意不去。”

禮堂之中再一次變得沉

北大叔 於 2008-01-16 09:54: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文數:356
發表時間:2008-01-16 09:55:00
第二十九集
第一章光輝日慶典5

胡椒和丁香混雜在一起,散發著某種濃郁而又迷人的香味,胡椒的味道令人食欲大增,而丁香則讓人們的心情變得寧靜安詳。

這原本是一道很適合眼前這種情最的關味佳肴。不過被那位神錘先生緊緊盯著,恩萊科的心情一點也寧靜不下來。

“這位先生想必便是公主殿下您剛才所說的那位多才多藝的宴會總管。”

神錘先生微笑著問道。那圓圓胖胖的臉令他的笑容更顯得和藹可親。

“不過為什麼這位先生要帶著面具?”神錘疑惑不解地問道。

“這……”安其麗同樣疑惑不解地看了恩萊科一眼才緩緩說道︰

“也許勒克累斯先生有某種特殊的理由吧。那幅面具能夠保護他免受一些光照的傷害,勒克累拓先生的體

質和常人有些不同。“

安其麗的話稍稍打消了那位神錘先生的一些疑慮,她朝著恩萊科笑了笑點了點頭。

托著鋼鍋。銅鍋邊上掛著一個銀質的夾子以及一個長柄大勺。

用銀夾將肉排一塊塊地分發給每一個人。當恩萊科走到卡茲面前。將肉排夾到卡茲的餐盤之中的時候。下意識地用長勺滿滿地盛了一勺子肉汁。香濃的肉汁澆在熱氣騰騰的肉排之上.簡直誘人極了。

在思萊科的記憶之中,車夫卡茲最喜歡肉汁,當年他駕著馬車帶自己、貝爾蒂娜和老爹在卡敖奇各地四處旅行的時候。

每當進入餐廳用餐的時候,卡茲就會要上一盤肉汁和一個大面包。然後美滋滋地用面包蘸著肉汁吃下去。每當那個時候他的臉上總是浮現出一種無比幸福的神情,仿佛這就是世界上最絕頂的美味佳肴。

除了安其麗之外。沒有人注意到這特殊的優待。事實上安其麗一直在仔細觀察勒克軍斯,自從她和莉拉在臥室里面敞開心扉長談了一番之後,安其禮就一直很注意勒克累斯的一舉一動。

她一直覺得勒克累斯還隱藏著很多秘密,他簡直就是一個謎一般的人物。

她曾經從哥哥那里求證過。從哥哥口中得知勒克累斯所擁有的實力,幾乎己經達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用哥哥的話來說,勒克累斯已經達到了托木爾當年顛峰之時的境界,甚至有可能還有所超越。

在哥哥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武者能夠戰勝勒克累斯,擁有如此高超的實力卻默默無聞,這已經夠奇怪的了。

更何況在哥哥看來,勒克累斯並不能夠真正稱得上是一位武者,他絲毫沒有武者的覺悟和意志,而且他的基礎之差勁和他的實力根本就不成比例。

正因為如此哥哥更願意將勒克埃斯看作是一個高超的兵器打造大師。

安其麗原本並沒有在意這件事情,但是神錘和卡茲先生的到來令她想起一件事情。

這個世界上赫赫有名的兵器打造大師雖然為數眾多,不過大多數所擁有的僅僅是嫻熟的技藝和老練的手法。但是少有哪位高明人士能夠突破技藝和手法的境界。

據安其麗所知,在此之前只有兩個人達到了這種超凡入聖的境地。

其中的一位便是被譽為打造之神的萊丁王國人魔導士卡立特大師,而另外一位便是一直以來最為她所傾慕的恩萊科。

勒克累斯在兵器打造上的成就到底達到何種境地,雖然沒有一個人知道。

不過听外公和哥哥談起這件事情,顯然勒克累斯確實已經擺脫了技藝和手法的局限和約束。

更何況外公還多次提到。在他看來勒克累斯從來沒有將其真正的超絕技藝展現在眾人眼前。對于他來說,那兒把彎刀跟本就是一時興起的游戲之作。

安其麗和外公難得會在同一件事情上擁有相同的意見,不過這一次他們倆的看法完全一致。勒克累斯自始至終都在隱晰自己所擁有的全部實力。

以此同樣也能夠作出推論,勒克累斯所隱瞞的除實力之外還有他的身份。

原本安其麗從來沒有興趣窺探別人的秘密,在她看來既然對方有意隱瞞必然有其原因所在,窺探對方極力隱藏的秘密,無疑是一種傷害。

但是現在,安其麗的心中突然間難以抑止地想要揭下勒克累斯臉上帶著的那個面具。

因為就在片刻之前,一個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可能性。從她的腦子里面跳了山來。

安其麗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雖然對于她來說這個可能性是如此令人興奮不已,不過她絕對不能夠莽撞行事。更何況。她同樣也極為害怕,萬一迷底被揭開而最終證明她片刻之前的猜想只是一種臆測。那時候無論對于她來說,還是對于勒克累斯將都是種巨大的傷害。

安其麗的心中矛盾重重。她坐在那里猶像不決。事實上除了揭開迷底會對他們倆造成何等傷害之外更令安其麗感到顧慮重重的是一直以來勒克累斯對于她的那份感情。

蒙提塔草原的女人全都極為敏感,她們對于愛意的表示一向看得極為清晰。

畢竟這是她們一生之中唯一的一項權力。更是因為這關系到她們畢生的幸福。

安其麗雖然一向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蒙提塔女人。為此她甚至在眾人面前發誓,要將一生用來侍奉神明。

不過她身上流動的血液,以及她童年在父母身邊受到的教育。仍舊在她的身上打上了濃重的蒙提塔的烙印。

安其麗很清楚勒克累斯對于她所擁有的感情,在此之前。她一直盡可能地和勒克累斯保持著一種並非刻意拒絕。卻稍稍離開一定距離的感覺。這樣既不會令這份感情變得更為執著以至于不可收拾。同樣也不會對勒克累斯造成傷害。

但是在片刻之前,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萬一勒克累斯真的就是自己一直傾慕敬仰的那個人,而且礡智無比的他還在心底偷偷愛慕自己。只要一想到這些安其麗便感到心花怒放。

實在沒有什麼比這更能夠稱得上是諸神給予自己恩賜。

不過心花怒放的同時,安其麗又感到茫然。她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在此之前她一直刻意地逃道其他蒙提塔女孩子必需要學習的有關婚姻和愛情的指點。

而現在需要這些指點的時軼,安其麗發現。她對此所知極為有限。

安其麗的心中仿佛正有一場風暴在那里肆虐,又仿佛是那波濤洶涌的大海起伏蕩漾。

此時此刻她突然間感到自己非常需要長者的指點,畢竟這對于她來說是個過于龐大的問題,而且安其麗並不認為現在這樣亂亂糟糟的心情有助于讓她看清一切。

一個旁觀者的指引無疑比她自己盲目的摸索更加容易靠近真相。

但是誰能夠充當這位指引方向的長者?

旁邊坐著的兄長根本就不用考慮。他的大腦己經全部被用來學學習武技,遵循托木爾的足跡早己耗盡了他所有的智慧,對于感情他恐怕還比不上草原上那些打鬧追逐的孩童。

外公也絕對不是一位能夠進行交談的長者,雖然他所擁有的智慧是如此超群。

對于自己突然間違背誓言,對于自己出人意料的回心轉意。外公恐怕會比任何人都感到高興異常,不過他是個老古板,更是徹頭徹尾的蒙提塔

至于父親,向他請教還不如選擇外公,公正是父親的優點,不過令安其麗感到遺憾的是。她發現公正好象也就是父親的一切。

和父親比起來,外公至少還有狡詐的一面。當初在法庭上。在審判中那扭轉乾坤令勒克累斯自投羅網的辯護正是最好的證明。

而父親則正直地有些過公。甚至在自己看來作為國王的他並不十公稱職。

而蒙提塔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所有人對他都充滿了敬意,不過並不是他是個英明的國王,而是將他漢作是一個公正無私的法官。

和他談論感情問題,恐怕就相當于對著秤砣談論愛情。安其麗有的時候非常懷疑,自己的母親是如何看上父親的。

排除前面那幾位,看來能夠求教的便只有親生母親。

不過,安其麗並不喜歡和母親交談。在她看來,她和母親之間有著一種難以逾越的隔閡。

不過此時此刻安其麗實在太需要一位高明的指點者,而在她看來。

親生母親雖然令她難以理解,不不定期在對待愛情和婚姻方面,母親的勇氣和堅定令她敬佩。

也許應該和母親好好長談一番,也許在感情方面可以听听母親的意見。正當安其麗這樣想著的時候,突然有何去侍從前來傳喚,看來那位侍從神情凝重的樣子,顯然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安其麗和那位神錘先生立刻站了起來,而達克王子,和卡茲則被留在了原地,他們要安撫那些惴惴不安的逃亡者。

跟在侍從的身後,兩個人來到了雲中之城最高處的那座大廳,這里就是蒙提塔王國的宮庭。大廳的正中央位置端坐著蒙提塔王國的國王,只有這和其他各國一模一樣。王痤前面鋪著厚厚的地毯,兩邊是席地而坐的各位大臣,在一張張矮幾上放著厚厚的文件和法律典籍。所有人的神情都透露出一種異樣的凝重。

“尊敬的陛下,您宣召我等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那位神錘先生畢恭畢敬地問道。“請別這樣客氣,在蒙提塔王國並不存在陛下,國王只是一個眾人推選出來的為大家服務的人”國王從寶座上站了起來走到神錘先生的面前說道。

“神錘先生,對于我們所有人來說,有個非常令人沮喪的壞消息,看來荷科爾斯三世皇帝陛下,對于逃離卡敖奇的人充滿了憤怒。”國王吧了口氣說道。

“完全可以想象,對于皇帝陛下來說,我們全都是背叛者。”神錘派羅點頭說道。“不過,蒙提塔王國和卡敖奇王國之間應該從來沒有建立起外交方面的聯系,皇帝陛下又是如何將他的憤怒傳遞給你知曉?”神錘先生疑惑不解地問道。

“神錘先生,我首先要告訴你一個最壞的消息,你的同伴受人尊敬的小芸小姐,已經被荷科爾斯三世皇帝陛下逮捕,向我傳遞消息的那個人甚至說,小芸小姐曾經慘遭酷刑的折磨。”說到這里國王的語調變得黯淡而又憂傷。

那位神錘先生同樣也神色大變,面容之上甚至不由自主地輕輕抽搐起來,仿佛他同樣也在酷刑之下經受著痛苦的折磨。“我想這個消息,還是不要讓別人知曉才好。”神錘派羅喃喃自語地說道。突然間他又追問道︰“皇帝陛下是否因為這件事情,而向蒙提塔王國施加壓力?”

國王顯然明白神錘先生話中隱藏的意思,他連忙說道︰“請你不要擔心,蒙提塔王國從來不是一個懦弱的王國,我們和卡敖奇之間的紛爭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你們的皇帝陛下相當聰明,他很清楚他的憤怒根本無法穿越茫茫草原到達這里。”國王稍稍停頓了一下,他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之後,最終決定將那困擾著他的難題向這位尊貴的客人全盤托出。
“不過,那位皇帝陛下顯然深諳各種陰謀詭計,他雖然無法用卡敖奇王國強盛的軍團將他的意志強行加注于蒙提塔草原的子民身上,不過他卻用一個簡單而又無比惡毒的陰謀,想要令我們不得安寧。”

“這個毒計便是讓我們互相猜疑,這位足智多謀的皇帝陛下放出風聲,他聲稱逃亡者之中安插著他派遣的奸細,他甚至說,一直以來卡敖奇王國費盡心機也無在雲中之城安插眼線,現在他極其成功地達到了這個目的。”

國王的話令神錘先生倒抽了一口冷氣,沒有人比他更加能夠理解這條陰謀有多麼惡毒和可怕。荷科爾斯三世皇帝陛下雖然無法將意志延伸到這里,不過他顯然想要依靠蒙提塔人的手來懲罰卡敖奇王國的逃亡者。

“神錘先生,還有另一個糟糕的消息,我們無意中派人調查了受到襲擊的那個部族,這樣做原本是為了查清狼群的蹤跡,狼群是草原上最為可怕的惡夢之一,而且看樣子它們的數量正在變得越來越多,我們原本擔心可怕的災禍將再次降臨。不過無意中的調查有了意料之外的發現,那個受到襲擊的部族,在他們的身後一路之上都留下了引誘狼群的氣味,這個意外的發現使得我們全力徹查了所有在雲中之城的,來往于卡敖奇邊境和這里的游走部族,在他們的大車之上又發現了許多這樣的氣味。只有一個部族受到攻擊,在我看簡直就是幸運之神在親自撫佑蒙提塔草原,不過那位皇帝陛下這樣做,確實能夠引起蒙提塔人和卡敖奇人之間的猜疑,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及時封閉了這個消息,不過如果那位皇陛下有意要令猜疑出現在蒙提塔草原,他可以有很多辦法能夠做到這一點。”

國王的話銃那位神錘先生冷汗直冒,這絕對是當初他們逃離卡敖奇王國的時候沒有預料到的事情。現在想來,他們中所有的人都顯然大大低估了皇帝陛下和宰相大人對于逃亡事件的重視,同樣也大大低估了皇帝陛下可能施展出的對策和他所擁有的手段。

蒙提塔王國或許確實不會在乎這位皇帝陛下的威嚴,也不會在乎卡敖奇王國的強橫,卡敖奇王國無所不在地強權確實被茫茫草原所阻擋。不過這並不能夠保證陰謀詭計也同樣無效,來自背後的暗算永遠防不勝防。

“國王陛下你有什麼建議?”心中慌作一團的神錘先生早已經忘記了國王剛才所說的那番話,他仍舊按照以住的習慣在國王的後邊加上了陛下的尊稱。

“為了盡可能不令流言蜚語傷害到各位,也為了盡可能阻止那位皇帝陛下的陰謀詭計繼續得逞,我希望能夠得到你的諒解。”

國王沉重地吧了口氣說道︰“你應該听說過雲中之城是一座非常奇特的城市,你同樣也應該听說過,這座城市曾經兩次令兵臨城下的卡敖奇大軍無功而返。雲中之城不但是一座城市,同樣也是一座巨大的堡壘,當初設計這座城市的那位睿智無比的桑特大人,在設計之初已經將很多事情考慮在內,其中同樣也包括萬一這座堡壘的一部分被攻陷,守衛者還可以撤離到後方的防線繼續抵御入侵者的攻擊。正因為如此,雲中之城的每一個街區都能夠被完全封閉,被封閉起赤的街區就仿佛是一個獨立的城市。住在里面絕對不會感到不方便,只不過我擔心你們[些來自卡敖奇王國的貴賓會認為自大遭到了囚禁。”

听到這里那位神錘先生已經明白了國王陛下心中的意思。這肯定是所有大臣商量下來的一致意見。而從現在的局面看來,這個語音也許是唯一可行的作法。

神錘派羅相信自己率領的那些宗教信徒應該不會對此有任何疑義。但是卡茲帶領的那些平民就說不清楚了。雖然他們同樣對諸神充滿了虔誠信仰,不過他們絕對不會象生命女神信徒那樣能夠從信仰之中獲得心靈的寧靜和平和。

“看來只好如此,不過我想在光輝日慶典期間,我們大家能夠嚴守這個秘密,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希望暫時能夠得到平安,而這個壞消息顯然會令很多人意志消沉,甚至作出偏激的舉動。”說到這里神錘語氣變得異常低沉︰“請各位體諒我們這些千里迢迢跨越茫茫草原的可憐惜人,我們到達這里原本是希望能夠建成求到自由和安寧,正是因為這種信念,才使得我們遠離故土,要知道那里對于我們來說是諸神賜予的[福地,各位應該能夠想象我們心中那難以割舍的心情。”

說完這些那位神錘先生朝著大廳之中每一個人畢恭畢敬地鞠躬盡瘁行禮,看到此情此景所有人的心中都感到很不好受。看著漸漸遠去,神情之中充滿了悲傷和落寞的神錘先生,安其麗只想走過去好好安慰一番,不達她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因為她很清楚真正需要安慰的並不是派羅先生一個人,而是他所代表的那為數眾多的卡敖奇逃亡者。

另一個讓安其麗猶豫不新局面的事情便是,現在是否應該向父親提出晉見母親的請求。她很清楚此時此刻拿自己的感情問題來煩擾母親科就是一件極為荒唐的事情。在那麼多人正站在受迫害和被猜忌的邊緣掙扎的時候,而自己的心中卻只想著談情說愛,這不但違背諸神的教誨,更違背做人的根本道德。但是,安其麗卻又無法澆滅那熊熊燃燒的愛情的火焰,就在剛才在片刻之前,那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火種。

“尊敬的父親大人,我能不能見見母親?我心中充滿了疑慮,希望能夠听听母親大人的指點。”安其麗最張忍不住說道,她感到惴惴不安,她感到自己仿佛正在做一件充滿罪惡的事情。這件事甚至比偷竊還要可恥,比搶劫更加無可饒恕。

不過她的父親,蒙提塔王國的國王顯然誤會了自己女兒的意思,在他看來善良的仿佛是天使一般的女兒正打算替那些可憐的卡敖奇人向自己的妻子,蒙提塔王國至高無上的桑特求情。

這位父親充滿慈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這個特立獨行的丫頭在某些地方象極了她的母親。在他諸多子女之中,他最為喜歡這個固執的女兒,對她的喜愛甚至超過達克。

“去吧,我的孩子,將你的問候帶給你的母親。”這位父親和藹地說道。

※※※※※

蒙提塔王國的內廷看上去更象是一個書房,房間的四周全都是從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巨大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厚厚的書籍,這些書籍裝訂得整整齊齊,硬質的封面上書寫著優美的燙金的文字。

安其麗看著四周,這里充滿了她兒時的回憶。

就是在這里父親將她和哥哥聚攏在膝前,指著這些書籍上,教他們各國的文字。這里幾乎匯聚著各國有關法律的典籍,安其麗知道自己的父親一直致力于修改和制訂蒙提塔王國的法律。不過對于安其麗來說,這個到處都放置著書籍的地方,絕對不是她小時候喜歡待的房間。兒時的她更喜歡在自己的小房間里面和那個金色的小東西一起玩耍。安其麗輕輕走到西牆那排書架的一角,最上方放置著整整兩排裝訂得一模一樣的典籍。每一本典籍都有兩尺高、寬度幾乎和她的手掌差不多少,任何一本對于她來說,想要拿在手中都顯得頗為困難。這些典籍絕對可以讓她的哥哥用來鍛煉身體,它們的重量絲毫不亞于同樣體積的石塊。不過對于安其麗來說,這兩排典籍是這里最令她感到珍貴的書籍。因為這部神聖典籍的整理者正是她最為敬慕的那個人。書側面那些燙金的文字便是這部典籍的名稱。“父神論”這個名字並不為大多數人熟悉,因為所有人都喜歡稱呼它的另一個名稱——聖典。

收藏在這里的是聖典的第一部分,斯崔爾郡人在這部聖典之上投入了無數的心血和人力。這部聖典幾乎堪稱所有人智慧的結晶,對于她來說。最有意義的便父神論以及各個不同信仰之間的聯系,還有便是如何令不同信仰的宗教信徒和睦相處。

面對于她的父親來說,顯然有關共濟會的章程以及其動作更加具有重要的意義。甚至連哥哥這樣的武痴也可以從中獲益,聖典之中所收錄有關魔法用兵訓練基地的章節,曾經令他對此充滿熱情。除此之外,聖典之中對“諸神祝福之地的詳細描述同樣令人心弛神往,其中所包含的人文,藝術、工藝,園林,以及建築方面的知識,絕對可以令任何一位專家為之心醉神迷。這部聖典堪稱智慧的結晶,知識的寶庫,而打開這個寶庫的人便是那位偉大的先知,高貴同時又充滿智慧的人物,一個和自己同齡卻受到千萬人尊崇敬仰的少年。正當安其麗站在那里心弛神往的時候,她身側的房門輕輕打開。

她的母親——蒙提塔王國的王後,當代的桑特,六大魔導士之一的希茜莉亞站立在她的身邊。和所有蒙提塔女人一樣,這位王後身穿著家常的衣服,唯一有所不同的便只有套在她右手手臂上的那個金質的裝飾品。不過看那件裝飾上面雕刻著的神秘魔紋以及那一圈圈細密的魔法陣,顯然絕對不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裝飾品。

“真抱歉打擾了你的修煉。”安其麗滿懷歉意地說道。“如果你想要說抱歉,那麼你得為很事情向我道歉,不過不是現在這件事,我親愛的女兒。”希茜莉亞溫和地微笑著說道。這位大魔導士凝神看了自己心愛的女兒一眼,令她感驚訝的是,從女兒的神情之中,她看到了一比往日從來不敢想象的事情。
擁有超絕力量的她雖然還沒有看破魔法的真髓,擁有那超乎想象、不受制約的振蕩力量,不過觸類旁通,雖然對于精神魔法從來沒有研究,擁有超絕力量、同時有著極為敏銳的感覺的她,立刻從女兒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比被迷惘的神色掩蓋的情義。那絕對不是親情或者其他什麼感情,希茜莉亞憑借著敏銳的直覺,幾乎在一霎那這間確認,自己那固執任性並且曾經發誓用終身侍奉神靈的女兒,被突如其來的愛情吹開了緊閉的心扉。

希茜莉亞很欣賞這種變化,事實上她從來不認為不結婚就能夠令諸神感到高興,不過這位王後並不打算說破這一切,她希望由女兒自己揭開謎底,而不是讓她說出答案。

“我親愛的孩子,說說看你為何而來?你的臉上充滿了迷惘,你的心中潢是憂愁,你既然來找我,想必是打算從我這里得到一絲指引,但是沉默不語則無論如何都無助于解決問題。”希茜莉亞輕笑著說道。

“卡敖奇的逃亡者千里迢迢來到這里,他們帶來了生命聖水制取裝置,同時他們也帶著希望和憧憬來到這里,現在他們遇到了困難,卡敖奇皇帝的詭計,令蒙提塔人和這些可憐的逃亡者互相之間產生了猜忌,現在能夠改變這一切的只有你,你擁有這樣的權威和權力。”安其麗說道。

希茜莉亞盯著自己的女兒看了一會兒,這個答案顯然不太能夠令她感到滿意。不過她知道女兒顯然還有一絲猶豫,因此想要先扔出一個問題當作問路的石子。

希茜莉亞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雖然女兒已經長大了,但是在她眼里女兒仍舊是當年那蹣跚漫步的小東西。
“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擁有這樣的權威,不過,這件事情你的父親以及大臣們已經作出了決議,在目前這種情況下那是最為正確的作法,雖然這看起來確實令對方受到了傷害,不過這樣做卻能夠避免更大的傷害和隔閡的出現。”說到這里王後輕輕捋了捋女兒的頭發。

“作為一個國王,你的父親必須避免最為可怕的危機,事實上,這個工作和當法官並沒有什麼兩樣,你的父親會毫不猶豫地給予輕微的罪行以稍稍嚴厲的懲罰。這並不是因為他不近人情,而是為了避免那個犯罪的人犯下更加嚴重的罪行。”

“不過你應該很清楚你的父親如何對待那些受到懲罰的罪犯,他會努力向他們證明,他們從來沒有被任何人所拋棄,我想這一次你的父親同樣會這樣做,更何況那些卡敖奇人是我們的貴賓,他們還不我們帶來了生命聖水制取裝置。”

希茜莉亞的這番話令她的女兒感到了一絲溫馨,她現在總算可以毫不猶豫地將隱藏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

不過話到了嘴邊,安其麗又感到不知所措起來,畢竟她以前將話說得那樣決斷,甚至用發誓來阻攔眾人的勸阻。

“母親,那個生命聖水制取裝置,您研究得怎樣了?是否已經有點突破?”安其麗選擇了一個迂回的道路來接近正題。

希茜莉亞再依次凝視了女兒一眼,從女兒那閃爍躲避的眼神之中,她仿佛找到了一些東西,難道是那些逃亡者之中的一個偷走了自己女兒的心。

不過這位大魔導士始終對此充滿了懷疑,她可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唯一的例外只有她自己和丈夫這一對。

“那個東西外表看起來並不復雜,我幾乎已經知道了它的作用原理,不過麻煩的是如何做到這一點,僅僅只有那個魔法陣,以及裝置的結構設計還遠遠不夠。”

“真正的難題在于組成桶壁的金屬的鍛造工藝,這個最為關鍵的所在恐怕連卡敖奇王國自己都沒有徹底掌握,正因為如此自從設計者逃走之後,他們制造這種裝置的成功與否,很大程度上都依賴運氣。”

“不過,盡管如此,他們畢竟得到過設計者的指點,比我這樣在黑暗中摸索要好得多了。更何況我對于金屬的冶煉和打造根本就不擅長,而那個總是喜歡纏在你身邊的小東西,雖然擁有智慧之神賜予它的龐大知識,卻幫不上我的忙。”希茜莉亞說道。

“您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有一個人也許能夠在這方面對您有所幫助嗎?”安其麗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

這下子希茜莉亞仿佛捕捉到了女兒的心思,不過她感到有些猶豫起來了。

因為據自己丈夫所說的一切看來,那個年輕人顯眼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因為偷竊而受到懲罰,難道他的意圖便是接近自己的女兒,而自己的女兒突然間回心轉意,難道是因為這個年輕人采用了什麼不光明的手法。

“打造兵器和打造魔法物品並不一樣,不過我仍舊希望他能夠對我有所幫助。如果這個人真的如同你哥哥和你外公所說的那樣優秀的話,也許他確實能夠為我們帶來成功。”希茜莉亞微笑著說道,她可不想當面否定女兒看中的心上人。
否定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因為當初她自己的父親就做過這樣的蠢事,不過事實證明這確實是一件蠢事,連父親本人也早已承認了這一點。

想到這里希茜莉亞又猶豫起來,也許確實應該給那個來自異國他鄉的幸運兒一個機會,也許應該再好好觀察一番,看看那個才華橫溢的小偷是否同樣也是個玩世不恭專門偷竊女孩子心靈的家伙。

不過希茜莉亞做夢也沒有想到女兒會說出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猜測。

“母親,我對于勒克累斯的身份突然產生了很多懷疑,這個人的身上充滿了神秘,而他所擁有的能力超乎尋常,事實上我和哥哥一直在對所有人隱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勒克累斯是一位身手超絕的武者,他是托木爾大人技藝的傳承者,按照哥哥的說法,他的武技堪稱天下無敵,無論是卡敖奇的統帥海格埃洛,還是萊丁的海盜王羅賽姆,全都無法和他相提並論。”

安其麗輕聲說倒,她的聲音如此之低,仿佛所說的是一個不能夠為其他人所知的秘密。

“你們隱瞞得倒是嚴密,是那個叫勒克累斯的年輕人讓你們這樣做的?傳聞中草原上某個部族突然間出現了一位天才少年,十歲的年紀所擁有的武技便足以令位長老感到驚奇,你的哥哥宣稱那個天才少年是他的師弟,他們倆所擁有的武技是否全都來自于你剛才所說的那個人?”

希茜莉亞打斷了女兒的話頭,事實上女兒即便不坦白這件事情,她和她的丈夫也要暗中徹查這件事情,因為她隱隱約欲感到這件事情隱藏著更加驚人的內幕。

一個十歲的小孩在正常的情況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擁有超越長老們的力量和武技,即便再擁有才華,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十歲的小孩甚至連發育都還未曾開始,沒有強健的肌肉就不會有力量和速度。

如果說這件事情,令她感覺到些什麼的話,希茜莉亞幾乎確信,在那天才和奇跡的後面所隱藏的必然是魔法留下的痕跡。
肯定有人在試圖重新找回魔法帝國時代已然遺失的智慧和知識。

那個十歲的少年毫無疑問便是一個被成功改造的強力戰士。

希茜莉亞甚至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魔法帝國時代曾經擁有過的那些強大無比的戰爭機器將一一重現人間。

事實上卡敖奇王國已經重新擁有了魔法佣兵,這令這個原本就強橫無比的帝國,更加變得不可一世。

而現在用魔法加強的超級戰士又出現在眾人眼前,雖然他的武技傳承自托木爾的技藝。

但是他真正的強大和可怕無疑來自成功的魔法改造,如此看來這個所謂托木爾武技的傳承者絕對不僅僅只是一個超絕武者。

一個人的名字突然間從她的腦子里面跳了出來,剎那間希茜莉亞明白了自己的女兒為什麼眼神中充滿了愛意。

女兒對恩萊科的傾慕,希茜莉亞並非毫無所知,事實上女兒是在自己丈夫的口中第一次听到這個名字,而書架上那一排典籍,則是加深那虛無飄渺的愛慕的罪魁禍首。

“那個叫勒克累斯的年輕人因為試圖偷竊而被你當場抓獲,他到底想要偷竊什麼東西?你的父親曾經對我說起過這件事情,只可惜那時候我正全身心投入一個試驗,因此根本就沒有听進耳朵里面。”

希茜莉亞皺著眉頭問道。

“他……他想要偷竊的是聖杯和小東西。”安其麗輕聲說道,她凝視著母親,母親那鄭重其事的神情告訴她,母親已經猜到了很多事情。

希茜莉亞听到這個答案,心中豁然開朗,她幾乎已經用不著再懷疑,這個神秘的從來沒有人听說過的勒克累斯已經和索菲恩王國的小禁咒法師劃上了等號。

她甚至已經猜到,是誰在背後策劃了這次偷盜。

恩萊科身為索菲恩王國長公主殿下的私人物品的身份,可從來不是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對于克麗絲來說,偷竊她得到所需要的材料或者工具時,肯定會考慮的手段之一。

除此之外希茜莉亞還知道一件事情,克麗絲一直對那個聖杯和小東西很感興趣。

希茜莉亞有的時候甚至懷疑,那個聖杯恐怕正是勾引克麗絲走向罪惡的根源,從另外一個角度想想,克里絲還真是一個可憐的丫頭,對于渴望得到的東西,卻始終無法得到,這種失敗的經歷對于平常人來說,一次已經夠受了,而這個小丫頭居然經歷了兩次打擊。

“對于那個叫勒克累斯的年輕人,你還知道些什麼?”希茜利亞拉著自己女兒坐在氈毯之上問道。

安其麗不再隱瞞,她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她所說的這些,有的是她自己觀察的結果,而更多的則來自于莉拉——這個和勒克累斯最為接近的小丫頭。

“他有個妻子?是個非常嚴厲甚至敢用鞭子狠狠抽打他的凶女子,而且他的妻子比他的年紀大得多,這件事情是你的猜測還是他親口承認?”

希茜利亞驚訝的問道,她的神情變得異常古怪,那是無比的驚訝,又仿佛是在極力忍耐著不讓自己笑出來。

“這些事情是莉拉告訴我的,他們的關系可以確信無疑,而且勒克累斯從來沒有隱瞞過他有妻子這件事情,他對于它的妻子顯然充滿了敬畏”

安其麗凝望著母親說到,她知道自己的母親肯定已經猜到了些什麼,事實上安其麗自己也有一種隱隱約約的猜測,這種猜測糟糕至極。
對于希茜利亞來說,就好像看到了一出令人捧腹的戲劇,事實上這位王後心中還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沖動。

希茜利亞幾乎沒有多加考慮便已經肯定,那個所謂的妻子就是它在索菲恩王國最大的對頭克麗絲。

克麗絲居然會嫁給自己的弟子,更何況這個弟子還有另外一個尷尬的身份,那便是她的私人物品。

而且沒有人比希茜利亞更加清楚,在克麗絲的內心深處還隱藏著另外一份感情。

他的瘋狂的糟糕的名聲,全部和這份沒有絲毫結果的感情,有著直接的聯系。

這樣一個家伙怎麼會突然間投入到自己弟子的懷抱,更何況從種種傳聞看來,這個弟子遠不是那種充滿了男性魅力,成熟得能夠吸引女人的人物。

他所擁有的只有出眾的才華和高超的實力,所有這一切也許會令像自己女兒這樣天真的少女著迷,但是在克麗絲眼里,這些恐怕都不過是狗屁。

既然如此,克麗絲會嫁給自己的弟子,肯定有某種意想不到的原因。

只要一想到因為某個意外,自己的對頭不得不屈尊嫁給她的弟子,希茜利亞便感到異常高興。

而那個意外居然糟糕到令克麗絲作出如此委屈的決定,僅僅只是猜想便令希茜利亞興奮不已。

不過興奮過後,這位大魔導士又不得不替自己的女兒考慮。

也許得想什麼辦法稍稍和解一下和克麗絲之間的關系。希茜利亞很清楚克麗絲是怎樣一個女人。

克麗絲絕對不會對妻子這個位置感興趣,事實上如果沒有競爭者出現的話,她肯定會讓自己的弟子嚴守這個秘密。

不過一旦恩萊克有其他的愛慕者,為了面子這個家伙會將妻子的地位緊緊抓在手里。

對于蒙提塔女人來說,這倒並沒有什麼關系,自己的女兒既然跑來尋求自己的指點,顯然她已經有所覺悟。

但是和那個瘋女人生活在一起,無疑是在火山口跳舞,考慮到自己和她之間那糟糕的關系,恐怕這座火山三天兩頭會噴發一次。

最為可怕的這並不是一種形容,克麗絲的危險和恐怖絕對遠遠超過一座極不穩定隨時會噴發的火山。

他喜歡拿活人當作實驗材料,而且對實驗材料從來沒有絲毫的憐憫。

“我不得不說你作出了一個極為糟糕的選擇,你剛才所形容的那個女人讓我想到了曾經認識的一個人,你應該听說克麗絲長公主殿下,小的時候他還曾經抱過你,幸好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顯示出瘋狂的跡象,要不然我就連踫都不敢讓他踫你”希茜利亞嘆口氣說道。

母親的話證實了安其麗的猜測,不過對于那位長公主殿下,她確實已經印象模糊,對于長公主的了解,大多數來自母親。

當然在母親的嘴里,那位長公主殿下無疑是繼承遠古魔族血統的直系後裔,她的身體後面長著尾巴,她的牙齒比尖刀更為鋒利。

“如果你要如願以償的話,恐怕要施展一些手段,你必須學會奉承和吹捧,只有這樣你的生命才會有所保障,不過你同樣會掌握著一些優勢,想要利用這些優勢,你必須有本事管好那個總是纏著你的小東西,只有它能夠成為克麗絲的克星,這對脾氣糟糕透頂的家伙倒有點象是親姐妹,你既然能夠降服其中的一個,對于另外一個也許同樣能夠做到。”

希茜莉亞微笑著說道,出于對克麗絲的了解,她作出了這樣的推斷。

“謝謝母親,我已經知道怎樣去做,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個更大的難題,在我看來,以勒克累斯的性格,他恐怕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想請您給予我指點,我是否應該將自己的愛意向他表達,是告訴此時此刻的勒克累斯,還是恩萊科先生?”

安其麗惴惴不安地說道,這才是她心中最猶豫不決的一件事情。

希茜莉亞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對于女兒來說,趁著現在對方的身份還未曾暴露,表達愛意的成功率顯然要高得多,至少那個家伙不會以為,自己的女兒愛慕的是他的才能和擁有的成就。

不過希茜利亞突然間又想到了自己的丈夫,最近糟糕的局勢令丈夫不堪重負,作為一個公正的法官,絕對沒有人比丈夫更加能夠勝任,但是作為一位國王,他可不是一位理想人選,如果天下太平國王的寶座還不至于那麼不舒服,但是現在……

希茜莉亞在心底重重地嘆息了一聲,她不禁想起了那位來自萊丁王國的國王曾經所過的一句名言︰蒙塔提的女人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私的女人,因為她們將一切都奉獻給了丈夫和家庭,不過蒙塔提的女人同樣也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私的女人,因為她們為了自己的丈夫和家庭可以犧牲一切。

希茜莉亞感到心中有種強烈的罪惡感,因為她發現卸下自己丈夫肩上重擔的最好辦法,無疑便是將這副重擔壓在女兒喜歡的那個人身上。

不過要想將這副套子套在恩萊科的身上,首先就要拆穿他的身份,而且這件事情還得做得相當有技巧。

而現在無疑便是天賜良機,雲中之城里面有的是見證人,那些卡敖奇逃亡者正好用來證明恩萊科的身份,同樣這些卡敖奇人正面臨著的麻煩,也正好用來充當給他押上重擔的理由。

突然間希茜莉亞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最近蒙提塔草原上傳揚地最為轟動的一件事情便是聖者荷里的降臨。

這件事情會不會同樣和恩萊科有關?

和大多數蒙提塔草原的子民不一樣,一直以來希茜莉亞便在猜想,那位拯救蒙提塔人與苦難之中的聖者荷里並非諸神的使者。

也許他和自己一樣,是個擁有超絕實力的魔法師。

只不過希茜莉亞一直不明白那為聖者荷里到底使用的是什麼魔法。

居然能夠創造出如此的奇跡,說實在的希茜莉亞本人確信自己絕對作不到這一點。

將恩萊科和聖者荷里聯系在一起,靈光一閃希茜莉亞有了尋求已久的答案。

突然間她感到非常好笑,原來所謂的奇跡如此簡單,原來那個所謂的聖者荷里只不過是個喜歡裝神弄鬼的家伙。

不過反過來想想,裝神弄鬼也沒有什麼不好,聖者荷里畢竟拯救了蒙提塔人,他受到敬仰和尊崇原本理所應當。

也許應該讓恩萊科繼續將聖者荷里的身份扮演下去,這恐怕是最好的理由讓他留在蒙提塔草原。

聖者荷里如何能夠拋棄他的子民于不顧?

更何況在希茜莉亞內心的最深處還隱藏著另外一個不為任何人所知的秘密。

一個令她曾經痛苦和迷惘過心願。

想到這里希茜莉亞滿懷歉意地摸了摸女兒的臉頰。

“如果一想要擁有你所愛,現在正好有個機會,那些卡敖奇人是最好的見證,只要揭開他的面具,他是否身處于危難的邊緣,而他則是解決問題的關鍵,這既是套索又是鞍嚼,而你應該做一個最為出色的騎手。”

“駿馬用不著騎手太多的操控,你只要指點一個方向,並且順其自然就可以了,不過最好的騎手永遠和她的駿馬寸步不離,你還得不時地向他表達心中的愛意,最重要的是你自始至終得握著韁繩,不過也千萬別拉得太緊。”希茜莉亞湊在女兒的耳邊輕聲說道,前面所說的那些完全出自她的私心,而後面則完全是她的心得。

“揭開他的面具,令他脫身不得,難道他不會因此而恨我一身?”安其麗充滿憂愁的問道。

“我的女兒。誰讓你親自去作這件事情,女孩子永遠應該躲在後面,找一個愚蠢的男孩,讓他來承擔所有的罵名,難道你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哥哥,他的精力全都用于鑽研武技,以至于腦子里面的智慧已然所剩無幾,而他好奇心又是那樣強烈,至今還沒有擺脫男孩的稚氣,做事沖動不用大腦也是他的特征,讓他來背這個黑鍋,就將這當作是他作為兄長應該盡到義務和職責,或者當作對你的回報。”希茜莉亞微笑著說道。

安其麗驚訝地看著希茜莉亞,仿佛從沒有認識過這位親生母親。

“我的傻孩子,為什麼要瞪著如此驚奇的眼楮?是不是因為你感到出乎預料,一向以來你心中的偏見蒙蔽了你的眼楮,我並非你所想象那個我,如果從前發你不是那樣固執,如果你以往能夠象別的女兒那樣經常和自己的母親談心聊天,你會對我有更深的了解。”

“你一直很固執,固執地以為我會強迫你走蒙提塔王國的女人世世代代的那條老路,我現在總算可以告訴你,你的擔心僅僅是妄想而已,因為我很清楚你的固執,這份固執來源我的血脈。”

“雖然現在已經有些晚,不過在我看來還來得及,我至少能夠象其他母親那樣,為女兒出謀劃策完成那最後的職責,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你所喜歡的家伙可不是一個一般人物,光有深情和愛意遠遠不夠,你還得精通謀略。”
說到這里希茜莉亞看著眉頭緊皺的女兒,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算了,還是讓我來幫你布置一切吧,你的心中充滿了虔誠和信仰,謀略和這一切格格不入,而且現在才教你顯然已經有些晚了,你還是去用你的愛意緊緊纏住你所喜歡的人。”

說著希茜莉亞親吻了一些女兒的額頭。

這個親吻之中充滿了深情,那是一位母親對于女兒的祝福。

第二章光輝日慶典6

禮堂之中仍舊喧鬧無比,那位王子殿下成功的達成了使命,他令氣氛再一次活躍起來。

而那些卡敖奇逃亡者也感覺到,現在最為需要的,並不是哀悼和沉浸在過去悲傷的回憶之中。

歡笑和嬉鬧能夠掃去他們身上疲憊不堪的神色,能夠令所有人淡忘那背井離多的感覺。

只有安其麗和那位神錘先生在強顏歡笑,不過他們倆心中憂慮的並不是同一個問題。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很不自在。

那便是身為宴會總管的恩萊科。

達克拖著他不讓他回到廚房之中,恩萊科不敢過于堅持,他擔心過多的爭執會令別人越發注意他。

唯一令恩萊科感到慶幸的是,車夫卡茲顯得有些神情恍惚,大概是有關老爹的事情刺激了他的神經。

即便如此,恩萊科也不敢在卡茲面前晃來晃去,因為他很擔心卡茲能夠將他辨認出來。

宴會顯得越來越熱鬧,鬧得最凶的便是那位王子——蒙提塔的儲君。

不知道哪個家伙提議比賽喝酒,一時之間,教會的禮堂變成了比賽的場地。

所有的賽場都離不開賽手和喝采的觀眾,而酒精更是增加了瘋狂的程度,令慶典漸漸朝著失控的狀態滑離。

事實上,恩萊科始終在擔心,擔心歡迎會變成草原牧民方式的慶典,雖然那會令氣氛達到極致。

不過作為一個索菲恩人,他始終無法接受草原子民用來表達喜悅的方式。

在他看來,蒙提塔人顯然不太懂得節制,而且卡敖奇人好像同樣也不是循規蹈炬的典範。

錫制的酒杯扔了一地,好像比賽喝酒的人,同樣也在比賽投擲空酒杯的距離。

桌子上到處是麥酒溢出的泡沫,長桌旁站立著面紅耳赤的大漢們。

酒精的力量令他們的臉紅得仿佛燒熟的龍蝦,甚至連脖子和露出的胸膛也是同樣通紅。

這些酒徒個個嘴角冒著泡沫,一地的空酒杯令他們眼神迷離。

突然間,有一個人身體晃悠了幾下,然後便一頭栽倒在長桌之上。

翻倒的酒杯將金黃色的麥酒灑了一地,燻人的酒氣立刻彌漫了整個禮堂。

這些酒氣令恩萊科醺醺欲醉,不過安其麗那有意無意地輕輕拉扯他的手臂,令他不舍逃離。

恩萊科確實感到有些醉了,不過這並不是酒精的緣故。

又是一陣轟然聲響起。

喧鬧和歡笑聲中,那個失敗者被七手八腳拖了出去……

失敗者一個接著一個出現,達克也顯得搖搖欲墜,他的最後一位對手,擁有恐怖的實力。

雖然兩個人都在那里晃晃悠悠,雖然他們甚至連將酒杯湊到嘴邊都有些難以辦到,不過他們倆都堅持到了現在,而其他的參賽者全都早已經橫倒在地。

起哄的家伙聚攏在兩個人周圍,好幾個人手中拎著盛滿麥酒的酒杯,只要兩個人的手里面一空閑下來,立刻就有人將酒杯塞在他的手中。

無論是達克還是他的對手,兩個人的眼楮都瞪得溜圓,不過那互相瞪視的目光顯得失神和無力。

他倆的神情同樣狼狽不堪。

汗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上身全都脫得赤條條的,胸前亮晶晶一片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流淌下來的麥酒。

“再來一杯,喝下這一杯你就獲勝了。”

“他已經超過你一杯了,快點將差距追回來。”

“他趕上來了,不能讓他趕上,再超過他。”

“快加把油,你又被超過了。”

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

此時此刻對于所有人來說,比賽已經顯得沒有什麼意義,他們感興趣的顯然是失敗者倒下去的模樣。

“好,是條漢子,這一杯確實給我們大家爭了口氣。”起哄者歡呼著說道,那個受到鼓舞的挑戰者露出了白痴般的笑容。

“王子殿下,您難道打算認輸嗎?”

那些起哄者立刻將矛頭轉向達克,而這時達克的嘴巴正在到處尋找著酒杯的蹤跡,晃蕩的酒杯傾灑出金黃色的酒漿。

突然間,轟然一聲響起,那位剛剛獲得領先的挑戰者,仍舊帶著那白痴般的笑容倒在地上。

而這一次換作達克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同樣帶著一絲白痴的痕跡。

將那杯酒倒進嘴里,大部分酒漿順著他的脖子流淌到胸前,現在的達克絲毫沒有身為王子的痕跡,他看上去頂多比死狗多了那麼一口氣。

“我贏了。”

達克的嘴里含含糊糊地滾出了那勝利的宣揚,而他那白痴的神情令他絲毫沒有勝利者的感覺。

搖搖晃晃地想要轉過身來,旁邊的眾人立刻將他牢牢地攙扶住,酒桌上的勇者絕對不能夠倒下,要不然剛才的比拼就顯得沒有了意義。

“我——的——妹妹。”

他突然間摟住安其麗的肩膀,嘴里不停的吐著酒氣,“我——還算——厲害——吧!”

一道白色的光芒從安其麗的手掌心里面浮起,她輕輕地將發光的手掌貼在哥哥的額頭。

安其麗並不知道這是否有用,不過她所擔心的並不是解酒的魔法能否成功,因為這根本就用不著質疑。

她所擔心的是母親畫在她手掌心上的這個神秘符咒,那應該是個效果不怎麼樣的催眠魔法。

不過安其麗並不知道這到底能夠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她現在只不過是按照母親大人的吩咐這樣做而已。

原本搖搖欲墜的達克突然間打了一串飽嗝,濃重的酒氣燻得站在旁邊的所有人有些暈頭轉向。

不過那解酒的神聖魔法顯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這個逞強濫飲的酒徒眼神變得清澈了許多,雖然他的臉上那通紅的酒潮還沒有消退,不過原本迷茫散亂的目光之中已經有了一絲神采。

“謝——謝你,親愛的好——好妹妹——我——現在——已——經清醒多——了。”

達克的舌頭仍舊不太靈活,畢竟神聖魔法只能夠令喝得爛醉的家伙,稍稍恢復一些清醒。

剛剛說完這些,達克猛然一個踉艙朝著前面撲去,這個意外的變故絕對不在安基腿的預料之中。

一直站在旁邊的恩萊科眼明手快,他一把扶住了這個逞強好勝惹麻煩的醉鬼。

此時此刻,恩萊科更加確信一件事情,酒精這種飲料是萬惡之源,他的心中甚至還在猜想,這個東西或許出自于莫斯特那充滿邪惡的大腦。

正當恩萊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感到原本蓋在自己臉上的那張面具,被懷中抱著的醉鬼一把扯了下來。

“干——什麼——整天——戴著——這個玩意兒?”醉鬼信手一擲,那張面具遠遠地飄了開去。

恩萊科連忙將自己的臉面遮掩起來,但是就在那一剎那間,傳來了刺耳的尖叫聲。

“我至高無上的父神——我的上帝。”從人群之中又傳來了另外一個人蒼老的聲音。

這下子,恩萊科知道自己再也掩蓋不住本來的面目了。

他長嘆了一聲,放下了遮住面孔的手,掃視著四周想要找到那個認出自己的人。

又是一聲尖叫聲響起,這一次發出尖叫的那個人舉起了手臂,那是個小女孩,在恩萊科的腦子里面根本就沒有她的記憶。

舉起的手臂令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恩萊科的存在,一時之間,禮堂之中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恩萊科的身上,無數雙眼楮盯著他仔細觀瞧。

這其中同樣也有安其麗的目光,不過和其他人不同,她的目光之中滿含著深深的歉意。

她為她的卑劣而自責,她為她那近乎于陷害的行徑而悔恨無比。

安其麗感覺到罪惡感仿佛荊棘和毒草一般,在她的心中恣意蔓生。

她突然間感到以往的自己只不過是個自命清高的虛偽小人,她那所謂的對于諸神的信仰,只不過令她披上了一件聖女的外衣。

當初在法庭之上,自己還曾經義正辭嚴地指責過勒克累斯,現在想來自己根本就沒有這種資格。

雖然安其麗的心中充滿了負罪感,不過對于正義和真理的執著,以及從小便遵循的諸神的教義,顯然抵擋不住戀愛之神所施展的魔法。

當初第一次听到恩萊科這個名字,安其麗便被那一連串仿佛夢幻般的奇跡深深吸對于斯崔爾郡的一切,她心醉神往,恨不得能夠跑到那里去親眼見識一下那被譽為諸神祝福之地的所在,親眼看看沒有等級、沒有隔閡,所有人都能夠和睦相處、安樂祥和地生活在一起的世界。

所有這一切,以往都只可能出現在天堂,出現在人們的夢想之中,而現在天堂竟然降臨人間,夢想居然化作了現實,沒有什麼比這更能夠令從小便立志終身侍奉神明的安其麗,感到幢憬和陶醉的了。

就在那個時候,恩萊科這個名字伴隨著一連串的奇跡,出現在安其麗的視線之中,而且在每一項奇跡之上都深深地烙印著這個名字。

偉大的智者、睿智的先知,無數人極盡贊美之辭來贊頌這個名字,久而久之,安其麗那從來不為任何人所動搖的心,露出了那麼一絲不顯眼的縫隙。

不過一開始的時候,安其麗自己也沒有發現這種變化,徹底打開她的心扉的是那部來之不易的聖典。

這部經歷無數輾轉、花費了許多心血才千方百計搞到的聖典,令安其麗意醉神迷。

那上面撰寫的每一個文字,在安其麗看來都是活生生脈動著的智慧。

和那個小東西繼承自智慧之神的知識比起來,這些智慧顯得和藹可親,在安其麗看來,這里面凝聚著的是一股濃濃的深情。

那是對弱者的憐憫,是充滿溫情和慈悲的智慧。

每當她手捧著那厚厚的聖典,閱讀著上面的文字,她的心中便加深了一分對先知恩萊科所擁有的憧憬和想望。

在不知不覺之中,憧憬化作了溫馨,想望變成了愛慕,戀愛之神在她的心中施下了魔法。

這意外的發現,曾經令安其麗感到恐慌,彷徨和猶豫令她的心動搖不定。

她唯一能夠用來令心情寧靜的理由便只有一個,茫茫廣闊無垠的世界,她和那位先知恩萊科相遇的機會微乎其微。

這個理由令她的心情重新歸于寧靜,同樣也令她得以捍衛她曾經發下的誓言。

不過命運之神就是要如此作弄于她,隔絕千山萬水,穿越茫茫草原,她所愛慕的恩萊科居然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此時此刻,安其麗的心中忐忑不安,她的身體在不知不覺地顫抖,那是喜悅的顫抖,不過其中也滿含著難以抑止的害怕和擔憂。

此時此刻,安其麗很希望諸神能夠給予她勇氣,可是諸神卻沒有回應她的請求。

安其麗愣愣地站在那里,這是她唯一能夠做的,她的心中僅僅剩下了這一點點勇氣。

恩萊科同樣愣愣地站在那里,事實上這同樣也是他僅有的勇氣。

雖然在此之前,他曾經設想過無數種暴露身分的可能,不過這些設想之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醉鬼的蹤跡。

突然間,恩萊科感到自己無比痛恨喝酒,酒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在恩萊科看來,酒好像和厄運有著非常親密的關系,每一次只要和酒一扯上關系,厄運便立刻伴隨而至。

掃視著周圍那充滿震驚的一張張面孔,恩萊科立刻感到頭痛無比。

實在沒有比這更加糟糕的拆穿身分的方式,現在自己立刻逃跑也根本來不及。

而且想要蒙混過關更不可能,那些卡敖奇逃亡者絕對是最有力的證人。

另一個令恩萊科絕望的原因是,他已經在眾人之中看到了卡茲和派羅。

他們倆的眼神之中充滿了一絲狂熱,對于恩萊科來說,那是久違了的神情。
沒有人比恩萊科更加清楚,想要說服這兩個人,讓他們相信自己並不是恩萊科將是多麼困難。

車夫卡茲對于自己實在再熟悉不過了,恩萊科相信卡茲僅僅依靠背影,便能夠認出而神錘派羅對于自己有著近乎于盲目的狂熱,想要說服他,恐怕還遠遠難于說服單純淳樸的車夫卡茲。

正當恩萊科皺緊眉頭想著對策的時候,突然間,他看見那位神錘派羅沖到了他的眼前。

“贊美至高無上的父神,他從來就不會令他最為堅定的信徒遭受苦難,恩萊科大人,我們最為偉大的先知,想必您是奉父神之命,來拯救我們這些受難信徒的諸神使者。”

說著,這位神錘先生緊緊地拉住了恩萊科的手臂,他的臉上老淚縱橫,額頭之上突然間增添了無數道皺紋。

那些圍觀者之中,原本還有近一半人的臉上顯露出迷惘和疑惑的神情。

他們並不知道同伴為什麼對眼前這個少年,顯露出那無比驚詫的神情。

但是,就在听到恩萊科這個名字的那一剎那,難以遏制的驚詫仿佛草原上那可怕而又強大的風暴一般,席卷過每一個人的心靈。

對于那些原本就驚詫莫名的人來說,神錘大人的話仍舊令他們渾身一震,原本的猜疑變成了確定無誤的一件事情,不過巨大的反差仍舊令他們愣在那里。

不過,令所有人更感到驚詫的是神錘大人那如泣如訴的訴說,听著他老淚縱橫地抓住恩萊科大人的手臂,訴說著他們所遭遇的困境。

神錘派羅的哭訴,並沒有令這些逃亡者感到恐慌,因為在他們的面前站立著的正是那最具有智慧的先知。

事實上,唯一令這些逃亡者感到擔心的是,先知是否願意給予他們幫助。

對于這位曾經的欽差大人和聲望最為隆重的智者先知,斯崔爾郡流傳著兩種截然相反的傳聞。

事實上,和其他幾位傳說中的人物不同,籠罩在先知身上的,並非完全都是神聖的光輝。

至少在很多生命女神和軍神信徒的口中,這位智慧無窮的大人,是個肆意褻瀆神靈的沒有信仰之徒。

雖然真理從他的口中被傳播、宣揚,不過那些生命女神和軍神信徒確信,這位大人本人並不信仰這些真理。

同樣,這些人也確信,這位先知大人的心中,絲毫沒有所謂的慈悲和憐憫存在。

真正擁有這些美德的是費納希雅小姐和貝爾蒂娜小姐,如果沒有這兩位真正的天使存在,恐怕奇跡永遠不會降臨人間。

當然,同樣也存在著另外一種觀點。

先知大人的心中充滿了仁慈和寬愛,在斯崔爾郡抱有這樣想法的人,佔絕大多數,因為那位受人敬仰的比斯先生,在那本被收入進聖典之中的筆記里面,充滿了對于先知大人的敬意。

不過盡管說法不一,有一件事情絕對可以肯定,那便是所有人都確信,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存在先知大人無法解決的難題。

所有的人都緊緊盯著恩萊科,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期待和緊張。

而恩萊科自己則感到頭痛無比,這意外的變故更令他無法撒手逃離。
特別是當他听到神錘派羅說起小芸的遭遇,這個消息令他格外揪心。

小芸是個很好的姑娘,從她的身上,甚至能夠看到達克托老爹的身影。

恩萊科很想能夠拯救她脫離苦難,當初在成達維爾和她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幕幕回憶,再一次出現在眼前。

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刻,突然間,從遠處傳來喧鬧的聲息。

“我真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有這樣巧合的事情。”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那位神錘大人的哭訴。

圍觀的人群朝著兩邊分了開來,一位熟悉的老者出現在恩萊科的眼前。

“外公,您怎麼會在這里?”安其麗驚奇地問道。

不過她的心中立刻有了明確的答案,這肯定是母親的安排,因為外公無疑是將恩萊科留下的最合適人選。

安其麗很清楚外公擁有什麼樣的智慧,在她看來,自己的外公就像是那極為稀有的草原狐狸。

外公有著大多數蒙提塔人所沒有的智慧和狡詐,而在片刻之前,安其麗突然間發現,自己的母親居然也繼承了這種特質。

安其麗甚至懷疑自己是否也有這樣的還傳,要不然自己也不會這樣陷害恩萊科,不會對自己的哥哥也施展詭計。

此時此刻,安其麗的心中忐忑不安,而她身邊的恩萊科也同樣如此。

事實上,自從那次法庭判決之後,他一直對這位前國王萬分警惕,唯恐再一次落入他設好的圈套之中。

而現在他突然出現在這里,這不能不再一次引起了恩萊科的懷疑。

唯一令他確信的,便是達克絕對不會陷害自己。

就在剛才那一瞬之間,恩萊科用精神魔法探察了達克的記憶。

這令他感到非常不安,因為這顯然違背了他當初不定的決心,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在達克的記憶之中他沒有找尋到絲毫虛假的蹤跡。

達克對于自己的信任和崇敬發自內心,而這份真誠更令他感動不已。

恩萊科疑惑不解地看著那位老者。

“各位請安靜一下,如果不是我吩咐侍從們將這個地方連同廣場嚴密封閉起來,大家的喧鬧聲,恐怕已經驚動了雲中之城里面所有的人。

“我想,你們所有人都應該很清楚,此時此刻恩萊科先生站在這里意味著什麼?

“我相信,你們原來的那位皇帝陛下肯定同樣能夠想到這一點,而這對于各位又意味著什麼,我想我不說,各位同樣也能夠想像。”

老者緩緩說道,說著,他轉過頭來興致勃勃地看著恩萊科。

恩萊科給老者上上下下打量得渾身發毛,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透頂。

“我不得不說,您給我帶來了太多驚奇,當初我第一眼看見閣下,便已經感覺到您絕對不是平凡人物,沒有想到您居然如此不同凡響,我實在很想知道,您還隱瞞著什麼身分,現在你的身上出現再多奇跡,我都不會感到驚奇。”老者笑著說道。

突然間,他的目光掃到了靠在恩萊科身邊的安其麗,外孫女的眼神之中那茫然和患得患失的神情,顯然令他若有所悟。

這是女兒不曾告訴自己的一件事情,比女兒更為固執的外孫女居然有了心上人,這簡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老者不由自主地再一次看了恩萊科兩眼,顯然對于老者來說,這又是一樁意想不到的奇跡。

不過,老者卻非常願意看到奇跡的發生。

無論是對于蒙提塔王國,還是對于自己那個固執和背離蒙提塔傳統、離經叛道的外孫女,全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突然間,老者感到高興非常,仿佛長久以來一直困惑著他的無數難題,在這一剎那間豁然開朗了一般。

“我有一個提議,各位看看是否能夠接受。”老者微笑著說道。

只有曾經深受其害的恩萊科,注意到這絲微笑之中,多多少少隱藏著一些老狐狸的詭詐。

恩萊科早已經確信這位老者是和喬一樣的人物,他們有著同樣的執著和狡詐,事實上,在很多方面這兩個家伙簡真模一樣。

他們倆同樣不遺余力地發掘人才,而且兩個人和民眾的親密關系也相差無幾。

不過,恩萊科同樣也清楚一件事情,為了留住他們所看中的人才,這兩個狡詐的家伙同樣也無所不用其極。

當初那個令自己自投羅網的辯護,無疑正能夠說明問題。

經歷了

北大叔 於 2008-01-16 09:55: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文數:356
發表時間:2008-01-17 09:11:00
甚至連原本昏昏沉沉的達克,听到那嘈雜的鐘聲也驚得跳了起來,他的臉上布滿了驚詫和恐懼的神情。

同樣的驚詫和恐懼,也顯露在那位老者和安其麗的臉上,事實上,禮堂之中每一個蒙提塔人的面容都是同樣一副神情。

恩萊科甚至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安其麗緊緊地靠著他,仿佛她的心中正存在難以想像的恐懼。

這種恐懼令她渾身顫抖,那顯然是發自內心刻骨銘心的顫栗。

“狼群。”安其麗輕聲說道。

她的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仿佛剛剛從恐怖的夢魘之中驚醒一般。

“難道是那些氣味將狼群引到了這里?”神錘派羅面無血色地問道,此時此刻他早已經成了驚弓之鳥。

“即便不是因為那些氣味,狼群出現在格蘭特附近,也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布置的結果。

“幾百年來,我們一直遵循著當年聖者荷里給予我們的教導,格蘭特周圍百里之內,絕對沒有能夠令狼群飽餐的野兔,這令格蘭特城在幾百年中從來沒有遭受過狼群的襲擊。”老者說道,他說得飛快,而眼楮則始終盯著恩萊科。

事實上,安其麗也同樣如此,此時此刻擁有禁咒法師頭餃的恩萊科,顯然是眾人眼中唯一的救星。

恩萊科很清楚自己又有麻煩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已經惹上了一身麻煩,再增加一些麻煩也算不得什麼了。

更何況,如果他裝神弄鬼,以聖者的身分出現在蒙提塔人的面前,也許聖者荷里的名聲能夠令他免遭別人的算計。

事實上,恩萊科最擔心的便是眼前這位老者——安其麗的外公。

這個狡詐的老頭,在淳樸善良的蒙提塔人之中絕對是一個異類。

除了這位老者的原因之外,身邊站著的安其麗的目光,同樣也令恩萊科不定了這個決心。

安其麗的眼神之中絲毫沒有求懇的神情,有的只是堅定和執著的信任,還有那一絲敬慕。

對于這樣的眼神,恩萊科並不陌生,當初在斯崔爾郡的時候,那些排著長長的隊伍等候在旅店門口,等待著貝爾蒂娜救治的人們,他們便是這樣一副神情。

那是絕對的信任和無比的敬仰!

正是這種神情,令貝爾蒂娜最終放棄了魔法師的身分,重新找回了信仰,成為諸神最為堅定的信徒。

而自己,雖然無論從名望還是地位上來說,都遠遠超過貝爾蒂娜,但是從來沒有人用這種眼神看待自己。

即便那些受教于自己的魔法師們,對于他們來說,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實力起絕、無所不知的教導者,也許還有那麼一點危險,就像當初自己、凱特、貝爾蒂娜和杰瑞看待克麗絲老師那樣。

看著安其麗的眼神,恩萊科現在總算明白,當初貝爾蒂娜為什麼那樣沉迷,這種充滿真誠的信任的感覺,實在是好極了。

不僅僅如此,恩萊科甚至還感到了一絲溫馨,和隱藏在溫馨之下的那濃濃情意。

他很清楚,安其麗對于自己的那份情意。

當初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真實身分的安其麗,在無意之中表達了對于自己的憧憬和想望。

現在的恩萊科,已然不再是當初那個茫然無知的“孩童”。

他自然能夠分辨出那些幢憬和想望之中隱藏著的東西。

朝著所有人點了點頭,恩萊科向門口走去。

站在空曠的廣場之上,他抬頭仰望天際。

只見在無垠的天空之中,漂浮著十幾位魔法師,還不斷的有魔法師從雲中之城升起,他們在上空正中央的位置聚集。

突然間,又有一隊魔法師升起,六個魔法師以三角陣列的形式排列在一起。

雖然距離這里頗遠,不過恩萊科清楚地感覺到這些魔法師身上散發出來的濃密的魔法能量。

特別是為首那位,她所擁有的魔力在恩萊科看來,僅次于卡敖奇王國的那頭大笨熊。

只見那位魔法師身穿著拖地的長裙,這絕對不是蒙提塔王國女子的裝束。

她迎著太陽筆直升起,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反射出點點燦爛的金光。

沒有絲毫疑問,恩萊科立刻便肯定,那個人便是安其麗的母親,蒙提塔王國的王後,大魔導士希茜莉亞。

看到此情此景,恩萊科不得不承認,大魔導士希茜莉亞被蒙提塔草原的子民稱作為護國女神,並非毫無道理。

這副模樣確實充滿了莊嚴神聖的氣派,僅僅那股自然流露出來的氣勢,便令他這位旁觀者,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渺小低微的感覺。

恩萊科在心底暗叫不妙。

他感到自己顯然過于高估了本身,而忘記了那些大魔導士個個都不是些什麼平凡人物,除了他們自身所擁有的強大實力之外,往往還有著與他們的名聲相符合的起絕智慧。

而身為女子能夠躋身于起級魔法師的行列,恩萊科相信她們在智慧方面必然有超越其他大魔導士的地方。

事實上他所見過的女子之中,達到這種境界的,全都是些乖乖不得了的人物。

首先便是克麗絲,她曾經是、現在是、而且在可預見的將來,仍舊是他永恆的夢魘。

而那位萊丁王國的總座,這位站在力量和權力雙重顛峰之上的神秘女人,更是令恩萊科連想都不敢想起,甚至只要和那個女人有一點點關聯,都能夠令他感到毛骨悚然,其中也包括她的那個女兒。

眼前,這位蒙提塔王後是否同樣是一位可怕的人物,恩萊科的心中連一絲把握都沒有。

不過從這位王後陛下所繼承的血統,從她那位前國王父親的狡詐和高明看來,這位王後陛下同樣是一位不大好招惹的人物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但是說到血統,又不能不令恩萊科想起達克和安其麗。

達克顯然和狡詐以及陰謀詭計沒有絲毫的緣分,而安其麗則簡直就是一位天使,即便是對她產生懷疑,都令恩萊科的心中產生了很重的罪惡感。

這樣想來,也許希茜莉亞真的是一位女神一般的人物。

不過,無論這位大魔導士是女神,還是貌似女神的魔女,他都必須鼓足勇氣去面對。

突然間,恩萊科感到非常奇怪,為什麼他會選擇面對希茜莉亞?

以他以往的性格,此時此刻他應該首先想到如何逃跑才是。

難道是那兩個小家伙令自己改變。

突然間,安其麗的面容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不過這個原因顯然非常荒唐。

恩萊科甚至不敢考慮,一旦克麗絲知道這件事情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不過毫無疑問,那將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恩萊科仿佛看到自己在地獄的最深處受苦受難,而他的老師兼妻子則正和魔王興高采烈地攀談。

也許還是逃跑更加正確,恩萊科朝著身後看了一眼。

安其麗那執著而又充滿溫情的眼神,令他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死就死吧!

人生在世總得有所抗爭,恩萊科的腦子里面,突然間跳出了這個從來沒有過的念頭。

他朝著空中飛去。

在空中,所有魔法師各就各位,他們神情凝重的遙望著遠方。

從東、東南、南方各生起了一道烽火,飄搖的烽火筆直豎立在天地之間。

在腳下洪亮的鐘聲響成一片,那是狼群即將來臨的警報。

原本正沉浸在無比歡樂之中的牧民們,此時此刻早已經被恐懼和悲傷所籠罩。

這些從來不肯離開草原和牛羊的草原子民,現在扔下了所有的一切,滿懷恐慌地朝著雲中之城擁擠而來。

大街之上到處是擁擠的人流,雲中之城所有的大門雖然全部敞開,不過想要讓所有的人全都進入,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做到。

“狼群還有多少時間便會到來?”一位中年魔法師問道。

“一兩個小時。”

另外一位魔法師說道︰“安德魯已經去查看了,不過他的報告恐怕不容樂觀,這一次的狼群襲擊肯定是卡敖奇人有意而為。

“據安德魯所說,至少有六、七個狼群部族被聚集到了格蘭特附近,如果不是因為搜索隊意外地發現了其中的一支部族,它們恐怕會在晚上發起攻擊,那時候情況對我們來說將更加不利。”

“那麼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做?憑我們的力量想要對付六、七支狼群恐怕並不容易,現在這個季節又無法令青草燃燒,蔓延開來的草原大火倒是消滅這些狼群的最好方法。”一位年輕的魔法師問道,他顯然並不是蒙提塔人。

正因為如此,他的話音剛落,立刻引起了旁邊那些從小生長在草原上的蒙提塔魔法師的怒目相視。

讓大火吞噬養育他們的草原,在蒙提塔人的眼中,這顯然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衍,即便產生這樣的念頭,也能夠令他們痛恨不已。

不過這些蒙提塔魔法師並不敢將他們心中的憤怒直接說出來,這一方面是因為說這番蠢話的人是他們的學長,同時也算是半個老師。

同樣也因為他們至高無上的王後、偉大的桑特大人,就在他們身邊。

令所有人感到奇怪的是,王後始終一言不發,她的注意力也絲毫沒有放在狼群襲擊的方向。

順著王後的目光看去,遠處的空中漂浮著一個少年。

以他的年齡算來,他應該只是個魔法學徒,即便不是如此,也頂多是個下位魔法師。

“那是誰?他是哪一位的弟子?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一個魔法師開口問道。

“我也沒有見過,我相信這里沒有一個人見過他,這個少年顯然是個陌生人,難道就是他引來了狼群?”旁邊一位魔法師喃喃自語道。

“這種猜測完全沒有道理,一個間諜應該沒有必要這樣暴露自己。”另一位魔法師搖頭說道。

“現在不是胡亂猜測的時候,大家最好將所有心思放在如何應付狼群上面。”跟在大魔導上希茜莉亞身邊的那五位魔法師中的一位,怒聲喝斥道。

他在蒙提塔王國顯然頗有地位。

听到這番喝斥,所有的魔法師都噤若寒蟬,沒有人再敢胡亂開口說話。

反倒是原本始終沉默不語的希茜莉亞,開口說話了。

“大家用不著這樣慌張,有那個人在這里,想要消滅狼群並沒有什麼困難。”希茜莉亞淡然地說道。

王後的話顯然令所有人全都大吃一驚,不過接下來的一句話,令他們所有人都明白過來。

只見希茜莉亞皺著眉頭,仿佛喃喃自語著的樣子。

“但願這個家伙不至于施展什麼禁咒,我可不希望在這春季草原最為肥沃的季節,這塊草原受到過于嚴重的傷害。”

如果說,剛才還有什麼人對于王後的自信感到茫然的話,那麼這番話顯然將那最後一絲迷惘都吹拂得煙消雲散。

禁咒原本被世人認為是諸神禁止人類擁有的力量,令禁咒魔法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這原本就被看作是古代魔法帝國最為偉大的成就之一。

不過即便是古代魔法帝國,也沒有造就出幾個禁咒法師,幾千年之中禁咒法師的數量是如此稀少。

而當今世上卻偏偏存在著兩位禁咒法師,其中的一位正好是一位少年。

所有的魔法師都愣愣地望著遠處,無數驚詫和疑問存在于他們的心頭,他們並不知道這個傳說之中的少年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另一個讓他們震驚的原因,是這個少年看上去如此年輕,雖然他的年紀早已經為他們所知,不過突然間親眼看到本人,仍舊令他們感到異常震撼。

是什麼樣的天才,能夠在如此年齡便擁有這般名聲?

又是什麼原因,造就了如此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跡?

那些蒙提塔魔法師的心中難免還存在一絲懷疑,不過索菲恩鹽法師倒是沒有太多的猜疑,因為他們中的不少人曾經見識過另外一個天才,小小年紀同樣擁有了驚人的成就。

而那個天才正是眼前這個天才少年的老師,這樣想來他所擁有的強橫實力,以及那奇跡般的成就,又顯得不無道理。

正當眾人感到驚奇的時候,他們看到眼前這位漂浮在空中的少年,已然有所動作。

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事。

不過所有的魔法師都不由自主地給自己的身上加了一個風之守護,這是漂浮在空中的他們唯一能夠施展的,擁有保護能力的魔法。

一道燦爛的金色光芒,從天空之中筆直射向大地。

那片金光仿佛液體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流淌開去。

正當所有人滿懷驚詫地看著眼前這一切,金色的光芒之中,無數戰士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那些戰士擁有最為強健魁梧的體魄,他們身披著金燦燦的甲冑,他們手中的長劍映照著陽光閃爍著點點金色的寒芒。

仿佛液體一般流淌的金光圍繞著格蘭特城繞了一圈,像是一道寬闊的護城河一般,將整座格蘭特城牢豐地守護起來。

那些從金光之中顯現出來的金色戰士,組成了一支無邊無際的龐大軍團。

一眼望去,腳底下仿佛是一片金色的海洋,那長劍上閃爍著的點點金色寒芒,就仿佛是海洋那麟麟波光。

“偉大的聖者荷里。”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說出了這個名字。

不過顯然擁有這樣念頭的人並非只有一個。

突然間對聖者荷里的贊美聲,響徹了整座雲中之城。

那些原本驚恐萬狀,拖兒帶女滿懷悲傷朝著雲中之城的入口擁擠著的牧民們,他們的臉上突然間綻開了寬慰的笑容。

笑容之中,同樣也包含著無限崇敬,那副神情比起當初的斯崔爾郡人凝視貝爾蒂娜的眼神,有過之而無不及。

第三章光輝日慶典7

心中忐忑不安地,獨自一個人等候在這空蕩蕩的客廳之中。這座客廳在恩萊科看來,稱其為書房恐怕更加合適。

客廳的四周擺滿了書籍。

如果是在以往,這樣的客廳對于他來說,再好不過了,他肯定會興致勃勃地將腦袋栽進書籍的海洋之中。

不過此時此刻,恩萊科根本就沒有任何興致,他正在等待著另外一次判決。

現在他的心,比任何時候都要緊張。

就在那扇門的後面,蒙提塔王國的王後,這個國家實際上的最高位者,正在和她的女兒交談。

恩萊科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樣傻傻地來到這里,更不明白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地等候在這里,讓緊張和猶豫折磨自己。

一想到這些,恩萊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逃避。

現在想要逃避顯然還來得及,只要他在心中默念克麗絲的缺點,這位老師兼妻子便會立刻出現在他的眼前。

恩萊科用不著擔心在妻子面前交不了差,那個智慧之神親手創造的小東西,已經將他想要知道的東西的大部分告訴了他。

恩萊科相信,以克麗絲的實力再加上他的幫助,想要弄清所有的細節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恩萊科根本就不想將克麗絲召來這里,仿佛在片刻之前他甚至連逃避的勇氣也一起喪失了,又仿佛是剛剛脫胎換骨,成為了一個有勇氣面對困境的人。

坐在那里恩萊科的心中忐忑不安,待在客廳之中的每一分鐘對于他來說,都仿佛是一年般漫長得令人難以忍受。

正當他感到坐立不安,逃避的念頭第五次從腦子里面跳出來的時候,突然間側門之中傳來陣陣談笑的聲音。

隔絕內外的魔法陣顯然已經被撤去,漫長的等待應該已經到了盡頭。

恩萊科的心,猛然將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就在片刻之前,他還在抱怨為什麼要等待那麼久。

而現在當他即將面對蒙提塔王後的時刻,他突然間感到自己還沒有準備好,最好能夠再給他一個小時。

只可惜世事變化總是不會如他所願,安其麗微笑著打開了房門,她招了招手讓恩萊科進來。

這下子,恩萊科感到有些猶豫不決起來了。

原本在他看來,他和大魔導士希茜莉亞的見面應該在外客廳進行,而不是里面的內客廳。

經歷過莉拉這件事情之後,恩萊科對于蒙提塔王國的風俗很“感興趣”,他絕對不想再一次掉落到陷阱之中。

正因為如此,他對于蒙提塔人對于內外客廳的區別和用途了如指掌。

對于蒙提塔人來說,外客廳是聚會和面見普通客人的所在,通常也被用來辦公,在部族之中,族長帳篷的外客廳便是召開部族會議的所在。

而內客廳則完全兩樣,只有兄弟姐妹以及那些被當作是自家人的客人,會被允許進入那里。

對于蒙提塔人來說,這是最為隆重的禮節之一。

事實上,蒙提塔王國在此之前他唯一能夠進入的兩個內客廳,一個便是巴山的帳篷,而另外一個則是達克的寢宮。

當然,偶爾內客廳也會被用來決定某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比如部族族長就是在內客廳之中,和那位因塔先生訂立了結盟的誓約。

而現在王後陛下邀請自己進入內客廳,又是什麼原因?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恩萊科走了進去。

內客廳和外面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地上鋪設的羊毛毯更厚實和松軟一些,四周也沒有那許多書籍,取而代之的是幾幅精心刺繡的絲綢織錦和五彩斑斕的掛毯。

兩盞魔法燈盞,將內客廳照耀得通透明亮。

和達克的家里一樣,正中央的位置同樣安放著一張長長的桌子。

不過桌子的四周散亂地放置著許多蓬松柔軟的織錦墊子,這便是蒙提塔人的座椅了。

令恩萊科感到驚詫同時又尷尬的是,內客廳之中並非想他原本想像的那樣,只有大魔導士希茜莉亞王後一個人。

房間的一頭坐著六個女人,顯然她們都是國王的妻子。

正中央的位置,端坐著恩萊科曾經見過的王後希茜莉亞。

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在國王的諸多妻子之中,這位大魔導士居然並非最為年長的一個。

在她的身邊還端坐著一位頗為慈祥的婦人,這婦人看上去顯然要比希茜莉亞大得多。

所有女人都在那里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恩萊科,這令他感到渾身不自在。

“姐姐,你可不可以帶著其他姐妹離開這里,我猜想恩萊科先生還無法習慣我們這里的風俗。”

希茜莉亞拉著身邊那位老婦人的手,輕聲問道。

那位老婦人朝著恩萊科慈祥地看了一眼,又用同樣的神情看了看始終低著頭站在恩萊科身後的安其麗,滿意的笑容在她的臉上綻放開來,她的眼楮微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隙。

女人們紛紛走出了內客廳,站在門口她們仍舊不忘記再看最後一眼。

那眼神之中充滿了笑意,除了笑意之外還有那麼一絲鼓舞和贊賞。

鼓舞的目光顯然給予安其麗,而贊賞顯然是針對恩萊科。

安其麗走到門口將側門關上。

不過出乎她預料之外的是,她听到母親對她說道︰“我親愛的孩子,你也得離開這里,去同你另外那幾位媽媽待在一起,我有些事情要和恩萊科先生單獨談談。”

安其麗不敢違拗母親的意願,只要踏進這個家庭,她就必須得遵守身為女兒的規炬。

自己的母親在這里擁有著絕對的權力,她的命令不允許受到質疑。

安基麗乖乖地退出了客廳,她很想知道母親和愛慕的人說些什麼。

不過安其麗很清楚一件事情,如果母親不打算讓別人偷听,她有很多辦法能夠做到。

隨著輕聲吟唱的聲音響起,一道隔絕內外的結界將內客廳籠罩了起來。

“找個地方坐下,我有很多事情要問你。”

希茜莉亞輕聲說道︰“不過在此之前,首先請你將頭抬起來,我希望你能夠正眼瞧著我,而不是像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偷一般,用視線的余光時不時地瞟我一眼。

“要知道,我可不是你那位長公主老師,有人對我表現出畏懼的神情,這並不能夠令我感到高興,在我看來這無助于表現我的威嚴,反而證明我缺乏魅力或者樣貌凶狠丑陋得令人害怕。”

大魔導士希茜莉亞語氣平淡地說道。

這個開場白立刻讓恩萊科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老師和眼前這位王後兩人會成為死敵。

同樣剛強的個性,同樣喜歡支配別人,但是她們倆偏偏有著截然相反的表現自我的方法。

克麗絲喜歡將別人踩在腳下,而希茜莉亞顯然喜歡別人將她高高捧起。

這樣的兩個人想要相安無事,根本就毫無可能。

更何況,當初希茜莉亞還曾經擔任過大魔導士納加的助教,而克麗絲則是納加的弟子,這兩個女人就算想要保持距離都作不到。

對于這樣的人物,恩萊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對策。

這全都是從克麗絲身上獲得的教訓——有些是痛苦的教訓,而另外一些則是異常痛苦的教訓。

恩萊科听話地拾起丫頭,現在他才真正仔細看清這位王後的模樣。

這位聞名遐邇的大魔導士確實和她的女兒有幾分酷似,不過她的神情之中,顯然更多了那麼一絲剛強和英氣。

安其麗則顯得更為溫馨慈祥,渾身上下散發著女性柔美的韻味。

希茜莉亞的身上穿著一條寬松的長袍,輕柔的絹帛被染成了綠色,那是草原的色彩,充滿了蒙提塔春天的氣息。

一條金色的腰帶束在腰際,腰帶的表面密密麻麻地布滿了魔紋。

恩萊科隱隱約約中感覺到,那條腰帶和他當初制作的護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用處。

除此之外,希茜莉亞被長袍掩蓋著的手臂同樣透出金色的光芒,顯然這位大魔導士的身上還帶著其他魔法用品。

希茜莉亞的頭上挽起高高的發髻,一根金色的發簪將發髻固定起來,發簪的一端低垂著一串紅艷艷的珊瑚珠。

那顯然同樣是一件魔法物品。

恩萊科感到相當奇怪,為什麼大魔導士希茜莉亞渾身上下戴滿了魔法物品,以她的實力應該用不著依靠這些魔法物品,來幫助她施展魔法。

難道,希茜莉亞是個徒有虛名的大魔導士?

恩萊科立刻否決了這個念頭,如果希茜莉亞名不副實,想必在索菲恩的時候,這件事情早已經被拆穿。

克麗絲絕對是個報復心很重的家伙,能夠令她不輕舉妄動,希茜莉亞除了擁有厚實的人脈之外,想必自身也擁有一定的實力。

“我有什麼令你感到驚奇的地方嗎?”希茜莉亞問道︰“是不是奇怪,擁有大魔導士名頭的我,為什麼還需要佩戴這些零碎東西。”

恩萊科沉默不語,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因為顯然是一種冒犯。

“現在我和你約定第二件事情,那便是有任何事情不許憋在肚子里面,當初我在納加大師身邊的時候,同樣也這樣要求其他人。”

說到這里,希茜莉亞有些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才不以為然地說道︰“當然大多數人都遵守了這個約定,只有一個人是唯一的例外。”
希茜莉亞並沒有說出那個人是誰,不過恩萊科相信,除了克麗絲之外,絕對不可能有第二個答案。

“我必須說,這是你給予我的啟迪,你為卡敖奇王國訓練了一支魔法兵團,這雖然給蒙提塔草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脅,不過你同樣也給予了我極大的啟迪,你可以稱得上是第三個令我有所領悟的人物。”希茜莉亞說道。

王後陛不會將這樣一頂大帽子扣在自己頭上,這原本就在恩萊科的預料之中。

確實,希茜莉亞說的也絲毫沒錯。

雖然訓練魔法佣兵是為了提高平民百姓的地位,為他們創造出人頭地的機會,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來,未嘗不是將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刃,送給了這個原本就危險無比的王國。

恩萊科只得點了點頭,不過他沒有想到希茜莉亞竟然會誤解他的意思。

“你倒是一點都不謙遜,不過我喜歡這樣的坦率,不可否認,你確實擁有起絕的智慧,你制作的生命聖水制取裝置,我就沒有辦法仿照,而你所創立的魔法兵團,我雖然已經摸到了一點門路,不過想要使其實用化,顯然還遠遠做不到。”希茜莉亞淡然地說道。

“對生命聖水的制取,我並沒有多少功勞,生命聖水原本是我的老師克麗絲長公主殿下的發明,即便沒有制取裝置,我的同伴貝爾蒂娜也能夠制造出生命聖水,而且效果還遠遠超過利用裝置制造出來的生命聖水。”恩萊科連忙謙遜地說道。

“你的老師——”希茜莉亞輕輕地皺了皺眉頭,克麗絲顯然不是她非常願意提起的人物,“為什麼你仍舊叫她長公主殿下,難道她不是你的妻子嗎?”

這個問題令恩萊科感到極為尷尬,更令他尷尬的是,問題的答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好吧,這個問題就算了,我知道你很難回答,而且我也很清楚這件事情的主動權並不在你的手中,我相信你會和克麗絲湊在一起,恐怕是陰差陽錯的結果,不是命運之神惡意的作弄,便是正義之神正對某個惡徒進行懲罰,而你則是連帶的受害者。”希茜莉亞毫不留情地說道。

恩萊科除了點頭,沒有任何其他對策。

他總不能夠告訴王後,命運之神那天正在打盹,而正義之神顯然沒有盡到他的職員。

他任由一個邪惡的魔物在智慧之神的神殿之上肆意妄行,這個曾經號稱自己是神靈的邪惡家伙,用厄運將自己和克麗絲牢牢地綁在了一起。

“我現在只想問你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如果克麗絲接受我的女兒安基麗,你將會怎麼做?”希茜莉亞直截了當地問道。

“這完全沒有可能。”恩萊科連忙說道。

他絕對不相信克麗絲如何容易說話,更不相信長公主殿不會對死敵的女兒寬宏大量。

沒有想到,希茜莉亞一下子打斷了他的話頭。

“你不用管是否能夠做到這件事情,我自然擁有令克麗絲妥協的手段,我和她相互熟悉的時候,你甚至還不知道在哪里。”

說到最後那句話,希茜莉亞突然間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之中仿佛滿含著勝利。

“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抉擇,我希望知道安基麗在你的心中,擁有什麼樣的位置。”希茜莉亞嚴肅地說道。

她的雙眼犀利,仿佛能夠穿透恩萊科的身體。

這個問題恩萊科同樣不知道答案,事實上在此之前,他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能夠和安其麗永生永世待在一起。

雖然那個金色的小東西有這種一廂情願的打算,雖然他很清楚安基麗對于那個叫做恩萊科的索菲恩魔法師,充滿了單方面的愛意。

不過,他確實從來沒有真正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喜歡安基麗。”

憋了好半天,恩萊科才好不容易憋出了這樣一句話。

他的臉剎那之間變得通紅。
“我的老天,我真是受不了你,這樣一個問題你都要猶豫不決如此之久,怪不得連你房里的那個小丫頭也說你是一個懦弱的男人,而且在懦弱前面還有‘極其’這兩個形容詞存在。

“要知道一般來說,蒙提塔女人很少會數落丈夫或者心上人的缺點。”希茜莉亞搖頭嘆息道。

“莉拉並不是我的妻子,我和她之間只是因為一連串的誤會,而聯系在了一起。”恩萊科同樣重重地嘆息了一聲,說道。

“這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那個小丫頭絕對不會放過你,難道你認為那只是誤會,而不是小丫頭設下的圈套?她既然已經套住了你,又怎麼可能讓你逃離?

“蒙提塔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幸福會不惜一切,女人狡詐的天性會在那一刻體現無余,而且你還會發現除了狡詐之外,蒙提塔女人從來不缺乏韌勁和毅力。”

希茜莉亞的嘴角露出了輕輕的微笑,“無論是那個小丫頭還是我的女兒,都是如此。”

听到這番話恩萊科既感到高興,又覺得頭痛。

“尊敬的王後陛下,我必須告訴您,除了我的老師克麗絲,還有兩位小姐和我的關系非常親密。”恩萊科惴惴不安地說道。

他可不敢隱瞞同菲安娜和希玲的關系,“她們倆曾經和我同生共死,幫助我逃離了萊丁王國那戒備森嚴的掌控者總部。

“她們之中有一位是半精靈,她的心中充滿了對我的愛意,這份愛意絕對不會少于安其麗心中所擁有的情意,而我對于她同樣充滿了敬愛,她為我割舍了一切,我同樣也不能夠將她拋棄。

“而另外一個令我有些尷尬,我們之間的關系更加接近于某種游戲,我們的結合是一場惡作劇的產物,我對于她來說,更近乎于一件玩具,不過即便如此,我仍舊希望能夠得到她的諒解和同意。”

“你用不著擔心這件事情,蒙提塔的女人並不在乎和多少姐妹分享愛情,而且我相信安其麗能夠說服任何人,她擁有這樣的能力和勇氣。”

希茜莉亞笑著說道,那副笑容之中帶著一絲善意的嘲笑,顯然是在嘲笑眼前這個少年的怯懦。

恩萊科被這副笑容弄得面紅耳赤,他只得直截了當地問道︰“尊敬的王後陛下,您有什麼事情要我去做?”

恩萊科很清楚希茜莉亞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頂多為了女兒的幸福而稍微手下留情。

“不要認為我很冷酷,冷酷得絲毫沒有情義,我不會讓你去做那些你做不到、或者討厭去做的事情,同樣我也很清楚你討厭出名,崇高和輝煌的名聲,會令你的老師洋洋得意、忘乎所以,不過你則完全相反,越有名越令你的處境陷入糟糕的境地。”希茜莉亞微笑著說道。

突然間,她感覺到自己仿佛把握到了死敵克麗絲的心思,眼前這個少年毫無疑問是個極其順手的工具。

怪不得,克麗絲要急不可耐地將他宣布為自己的私人物品。

“聖水制取裝置既然是你發明的,就用不著我再花費精力了,卡敖奇王國的魔法兵團是你一手創立的,不找到克制他們的辦法,你是不是有些對不起時刻受到威脅的蒙提塔王國?

“除此之外,你既然冒用了聖者荷里的名聲,無論如何也要為蒙提塔人作些什麼,你想必已經見識過風暴和狼災,同樣也已經很清楚,為什麼蒙提塔人生活得如此困苦,你在斯崔爾郡的時候曾經創造了一次奇跡,現在就請你再一次令奇跡降臨在蒙提塔草原之上。”希茜莉亞理直氣壯地說道。

“聖水制取裝置倒是不難做到,魔法兵團同樣也不是不可戰勝,不過想要改變蒙提塔草原的現狀,恐怕不是我所能夠實現,那位偉大的聖者荷里都沒有做到這一點,我又能夠作些什麼?
“更何況,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大自然的強大力量並非人力所能夠改變,禁咒魔法雖然能夠毀滅一切,不過並不能夠令自然界蘊育的災難消失不見,至于消滅狼群我倒是能夠做到,只需要充足的時間,這是我唯一的要求。”恩萊科愁眉苦臉地說道。

在他看來,這位王後陛下顯然是漫天要價的一把好手。

“不要拒絕得如此輕易,我並沒有讓你將蒙提塔王國變成人間天堂,我所希望的僅僅只是讓蒙提塔草原的子民能夠過得更好,曾經有許多人為此付出了艱辛的努力。

“這些人之中甚至有來自其他國度的外國人,你應該听說過曾經有個萊丁人當上了國王,而且他用他的才華獲得了無比的尊崇,而桑特的稱號證明了蒙提塔人對他的愛戴。

“他贈予蒙提塔草原子民的只是一些設計圖而已,不過正是這些設計圖令蒙提塔人擁有了輕便同時又牢固、能夠抵受住可怕的風暴襲擊的帳篷,擁有了能夠自由遷徒從一塊草地到達千里之外的另外一塊草地的大車,擁有了管理成干上萬的牛羊,令它們繁衍生長而又不會因為數量太多而餓死的方法。

“除此之外,他還在蒙提塔的那些孤零零的大山之中,發現了更為珍貴的寶藏,一種不起眼的小蟲,令我們得以仿造出自魔法帝國滅亡之後便消失了的絲綢。蒙提塔人用絲綢換來了草原上所沒有的金屬和礦石,這些絲綢同樣也引來了商人和擁有一技之長的手藝人。”希茜莉亞緩緩說道,她的神情是如此執著凝重,說到這些她仿佛悠然神往一般。

“你知不知道,除了這位桑特之外,另外一個差一點被蒙提塔人選為國王的人物,他擁有什麼貢獻嗎?”希茜莉亞問道,不過她顯然並不需要從恩萊科那里得到問題的答案。

“他的發現僅僅只有一個,那便是蒙提塔王國並非沒有鐵礦,有了鐵便有了一切,這對于蒙提塔王國來說,是一件永遠值得牢記的重大事件。

“我現在向你要求的並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我只希望你能夠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給予蒙提塔人以最大的幫助,蒙提塔人所擁有的東西是如此稀少,任何給予對于他們來說也許便是奇跡。

“以你的智慧和擁有的起絕實力,想必能夠給予蒙提塔人更多東西,這只要看一下你以往的經歷便能夠確信,你在斯崔爾郡所做的一切,對于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來說,都是無比偉大的奇跡,而這顯然並沒有超越你所擁有的智慧的極限。”

說到這里,希茜莉亞的嘴角突然間浮現出一絲揶揄的笑容,“難道蒙提塔王國沒有令你創造出奇跡的動力存在,抑或是我的女兒安其麗,比不上你那位同伴貝爾蒂娜小姐?”

王後陛下的話令恩萊科嚇了一跳,這樣的胡亂猜測絕對沒有理由。

令恩萊科感到慶幸的是,王後陛下顯然並不打算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她嘆了口氣說道︰“其實雲中之城的每一個人都努力想要為蒙提塔王國找尋一條出路,你應該已經看到外面那滿屋子的法律典籍。

“我的丈夫是個法官,除此之外他可以說別無所長,正因為如此,他畢生的願望便是修改蒙提塔的法律,讓蒙提塔王國擁有一部近乎于完美的法典。

“而我。”希茜莉亞揚了揚手臂,“我學習魔法最初的目的,便是想要幫助我的父親,幫助他肅清那些污染雲中之城和蒙提塔的蛀蟲,後來我遇到了我的丈夫,學習魔法的初衷沒有改變,不過幫助的對象成為了我所愛慕的戀人。”

說到這里,希茜莉亞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顯然她對于這樁婚姻滿意無比。

“不過當目的達到之後,我曾經有過一段迷惘的時刻,不知道魔法能夠給予蒙提塔王國什麼樣的幫助,我所能夠做的,便只有盡可能多的培養蒙提塔王國自己的魔法師,總是依賴朋友的幫助畢竟不是辦法。

“直到第二位對于我有所觸動的人物出現,我才明白了自己真正的目標,那個人便是萊丁王國的大魔導士恭塔古。”

听到這個名字,恩萊科立刻嚇了一跳,他幾乎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立刻逃跑。

希茜莉亞並沒有注意到恩萊科神情之中的變化,她平靜地繼續說道︰“事實上剛剛見面的時候,恭塔古令我感到極為奇怪,他雖然擁有出眾的魔力,不過應該還遠沒有達到大魔導士的程度,無論是納加還是我所擁有的力量,都遠遠比他強大,更不要說卡敖奇的科比李奧丁。

“不過接觸比較深之後,我這才發現,萊丁王國對于魔法的認識和其他王國截然不同,無論是索菲恩還是卡敖奇,最為注重的無不是對于魔法力量的追求,而禁咒魔法無疑便是最為強橫無比的極致的表現。

“而萊丁王國則完全兩樣,他們追求得更多的則是對于魔法力量的把握和控制,正因為如此,他們能夠擁有像卡立特那樣的、能夠打造出神器的大師,而恭塔古本人則走的足另外一條道路。

“他所在意的是魔法能夠對人和社會的改變,在他看來,一個能夠毀滅整個世界的禁咒,根本就沒有能夠令礦石直接變成金屬的魔法來得有用和實在。

“萊丁王國的魔法師將魔法用在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方面,魔法令萊丁那貧瘠的土地生長出足夠的糧食,來養活這個人口眾多的王國,萊丁王國的沿海聳立著無數高塔,它們既監視著每一條過往的船只,同時也為那些船只指明前進的方向。

“萊丁王國的那些稍微具有一定規模的城市,全都擁有以魔法延長點燃時間的燈盞,黑夜對于萊丁王國的大多數城市來說,從來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

“而萊丁王國之所以竭盡全力鑽研精神魔法,那是他們從妖精一族的身上獲得的啟迪,妖精一族的幼體一生下來便擁有母親的記憶,因此她們根本就不需要像人類那樣漫長的學習時間。

“萊丁人希望能夠用精神魔法令人類擁有這種能力,不過據恭塔古說,這樣做的風險仍舊很大,而且仍舊只是魔法師所享有的特權。不過即便如此,萊丁王國所擁有的天才比例,仍舊不是其他國家所能夠比擬。

“在索菲恩能夠稱得上天才的少年魔法師,一千個里面才只有那麼五、六個而已,這還得算上那些天生便對魔法能量有著極為敏銳感知的半精靈,而這個數字在卡敖奇王國更是連想都不用去想,卡敖奇王國並不出產天才,他們所擁有的只是像科比李奧這樣的怪物。

“而萊丁王國則完全兩樣,他們的天才少年一百個之中便能夠找到兩、三個,這些天才在成年以前所獲得的成長和擁有的實力以及知識,令人贊嘆不已,事實上他們在力量還不足夠的時候,便已經在研究非常高深的魔法。

“如果不是因為魔力的增長和時間的積累有著絕對的關聯,恐怕萊丁王國早已經超越索菲恩,成為了魔法文明最為高起的國度。

“這件事情給予了我巨大的啟迪,將魔法力量用于正確的地方,要遠比擁有強大的魔法,對于蒙提塔王國有著更大的意義。”

希茜莉亞的話對于恩萊科來說,無疑同樣也是一種觸動。

事實上,自從那起事件之後,恩萊科從來沒有對萊丁王國和其魔法師抱有好感。

不過希茜莉亞的話,令他突然間渾身一震。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初在荒漠之上,在那輛飛奔的馬車之中,莫妮紗小姐是如何擺脫那些卡敖奇騎兵。

莫妮紗小姐的力量顯然並不強大,不過她對于魔法力量的運用,顯然大大起出自己的預料之外。

在莫妮紗小姐的眼中,魔法並不是一種被用來直接對敵的力量。

她更多的是用魔法來引發和調動大自然中原本就蘊藏著的強大力量。

魔法對于她來說,只是一種引發和控制的裝置,空中肆虐的狂風和狂風之中席卷的沙塵,才是真正用來對付敵人的強有力武器。

魔法原本就是依靠精神力聚集和調用大自然之中的魔法能量和元素,以達到特定的目的。

大多數魔法師直接將這些受到調動的魔法能量拿來使用。

而萊丁王國的魔法師,則是將這些受到調動能夠控制的魔法能量,用來控制其他更為強大、但是卻不能夠為他們的精神力所撼動的能量和物資。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更能夠看清構成這個世界的本質,才會有像卡立特這樣的大魔導士存在。

而希玲的母親——大魔導士恭塔古,便是個和克麗絲長公主殿不一樣的人物,她所關心的並不是事物的本質,而是如何有效運用這種力量的方法。

突然間,仿佛一道閃電擊中了他的身體,恩萊科猛然想起了他成為魔法師的那個幾乎已經被他忘記的原點。

他不是曾經被認定無法使用精神力來聚集魔法能量,他不是曾經立志要讓普通人得以運用魔法的力量?

為什麼他會忘記這個原點?

為什麼他會將自己的過去忘得一干二淨?

也許現在的自己過于沉溺于顯赫的聲望,也許所謂的逃避名聲的煩惱,只是一種故作清高的表現。

因為真正想要逃避名望的人物,他並不是沒有見過。

回想一下原點附近的那些記憶,這樣的人物數不勝數。

維克多這位曾經站立在權力和力量顛峰的魔法皇帝,他所厭倦的除了水恆的生命之外,是否還有那過去的名望存在?

這幾乎是一個用不著懷疑的問題。

在迷幻森林之中遇到的那頭老狼,想必這頭非人類的生物,同樣也不會在意名望和地位,因此它選擇自由自在地游蕩在森林之中,捕食獵物生食血肉,而不是在卡敖奇的皇宮之中,享受人們的供奉和敬仰。

至于克麗絲,最初見面的時候,她可沒有說出自己身為長公主殿下的身分。

以她的實力想要成就名望,不理睬魔法協會的放逐令,簡直是輕而易舉。

事實上,法蘭妮公主殿不會拜她為師,想必魔法協會之中的上層人物早已經知道了克麗絲所擁有的成就。

但是克麗絲仍舊被放逐在那密林深處,是她在自覺自願遵守魔法協會對她的放逐,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贊嘆和敬仰,根本就無視于隆重的聲望?

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回答,畢竟像克麗絲這樣瘋狂的人非常難以揣測。

突然間,恩萊科感到無比汗顏,因為他發現自己除了怯懦之外,居然還十分的虛偽。

一直以來,他都享受著名望給予他帶來的滿足感和歡樂,而他卻還要裝出一副始終在逃避聲望的追逐的無奈模樣。

“每一個人在他一生之中,總會有一段時間,會被責任感驅使著,去完成一項使命,這是那位第一次對我有所啟迪的人物說過的一句話,而這個人你同樣相當熟悉。”希茜莉亞嘆了口氣說道。

“是誰?難道是納加大師?”恩萊科問道。

“不,是你另外一位老師維克多。”希茜莉亞笑著說道。

突然間,她的眉頭皺了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再一次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無賴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大多數時候,他只是在混吃等死,要不然便是騷擾漂亮姑娘,有幾次我們真恨不得讓他徹底消失,不過當我們的心中充滿迷惘和困惑,並且因此而停滯不前的時候,他往往能夠用三言兩語令我們有所領悟。

“他總是給我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偏偏實力卻如此差勁,整天無所事事的他卻仿佛曾經經歷過許多一般,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比納加還要蒼老,不過他和漂亮女孩待在一起的時候,那種精力充沛的勁頭又令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得感謝我不是你的老師克麗絲一樣的人物,要不然單單憑你是維克多的學生,你就有苦頭吃了。”希茜莉亞笑著說道。

不過在恩萊科看來,那笑容之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懷好意,這不能不令他回憶起當初在克麗絲的實驗室,那充滿恐怖的餐桌之上的情景。

當初克麗絲得知自己是維克多的弟子之後,給予自己的,便是前往魔界的單程旅行。

希茜莉亞是否同樣如此,恩萊科對此並不敢保證。

“對了,你和克麗絲之間應該有互相聯絡的方式,我已經很久沒有和克麗絲見面了,很想和她聊聊,不過在此之前你能夠告訴我知曉,克麗絲到底想得到什麼?

“聖杯對于她想必沒有什麼意義,她要你偷的應該是那個小東西,難道她想要智慧之神留下的知識?那麼她對什麼最為在意?”希茜莉亞坐正了身子問道,顯然她對于這個問題非常重視。

“克麗絲長公主殿下希望能夠擁有足夠的時間研究魔法的奧秘,魔法的世界實在過于廣闊望不到邊際,一生的時間絕對不足以令她探索完所有奧秘,因此我的老師她希望能夠獲得不死的身體。”

恩萊科並不打算隱瞞這件事情,克麗絲獲得永生,對于蒙提塔王國和這位王後陛下並沒有什麼害處。

“呵呵呵。”希茜莉亞高聲笑了起來,“這確實符合克麗絲的風格,她是個瘋狂的家伙,只有她會想出這樣瘋狂的主意。

“只有她這種不懂得愛、沒有朋友的人會希望獲得永生,當親人和好友一個接著一個離你而去,當熟悉的城市和街道早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當曾經生活的時代全都成為歷史,孤獨生活在陌生的世界上,這又有什麼意義?

“看來,克麗絲已經徹底瘋狂,她已經像那些魔法皇帝一樣無可救藥,我想知道她是不是打算一個人獲得永生,抑或是拉你一起下水。”

希茜莉亞的嘴角,再一次浮現出一縷淡淡的嘲笑。

嘲笑令恩萊科再一次忍不住低下了頭顱。

“看來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這同我所預料的完全一致,克麗絲就是這樣一個人,她將自己的意志凌駕于其他任何東西之上。

“你最好不要拉我的女兒下水,她和瘋狂的克麗絲以及逆來順受的你完全不同,她非常敏感而且情感過于豐富,永生對于她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說到這里,希茜莉亞突然間重重地嘆了口氣,她仿佛是在喃喃自語般輕聲說道︰“不過,按照她的脾氣,她絕對不會拋下深愛著的人,和心愛的人一同分享快樂和痛苦,正是她的性格。”

仿佛想通了什麼似的,希茜莉亞緊緊地盯著恩萊科看了好一會兒,才神情凝重地說道︰“好好照顧我的女兒,無論到了何時都和她在一起,哪怕下一刻整個宇宙即將毀滅,你們也絕對不要互相分離。”

完全能夠感受到那份極為凝重的深情,恩萊科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會竭盡全力去愛安其麗,我將給予她所有的一切,我會絕對尊重她,給予她無盡的關懷。”

“噢——為什麼愛情從你的口中說出來便有些變了味道,也許我應該立刻改變主意,也許將心愛的女兒交給你這個還未成年的小男孩還為時過早,在我看來無論是你、還是你身邊的女人,都有必要好好學習一下什麼是愛情,生活並不是扮家家酒,結合也不是意味著兩個人在一起。”希茜莉亞搖頭微笑著說道。
“你愛克麗絲嗎?”希茜莉亞突然間,問了一個令恩萊科驚惶失措的問題。

“我——對長公主殿下充滿了敬畏。”恩萊科連忙說道。

“噢——那就糟糕了,敬畏和愛可差著十萬八千里,更糟糕的是兩者的方向截然相反,因此永遠也不可能存在交集。”

說完這些,希茜莉亞的神情突然間變得誠懇起來,“給你一個忠告,嘗試著去愛克麗絲而不是畏懼,要知道總得有一個人對此付出努力,而讓克麗絲來做這件事恐怕不太容易。

“為了你的將來,或者說更多的是為了安其麗,去嘗試著愛克麗絲,雖然在最初的階段,你也許會因此而傷痕累累,不過努力總會擁有結果,哪怕對象是克麗絲那樣瘋狂的女人。”

希茜莉亞的忠告令恩萊科大感意外,事實上他原本以為希茜莉亞和克麗絲是天生的死敵,她們中的一個看到另外一個摔倒在地,恐怕不僅不會上前攙扶,反而乘機用力猛踹兩腳。

正當恩萊科不知所措,一時之間尋找不到正確的回答方法的時候,突然間從他背後傳來了異常尖利的冷笑。

“你倒是變得越來越會說話了,不過,我從來沒有想到,自私的你什麼時候居然變得會為他人著想?”

尖利的聲音令恩萊科渾身上下寒毛直豎,他實在想像不到克麗絲怎麼會出現在自己身後。

“你怎麼會突然間來到這里?難道是你的弟子向你發出了訊息?”希茜莉亞仍舊端坐在座位之上,她的語調仍舊如此平靜祥和。

“我正奇怪,為什麼這個家伙的腦子里面突然間冒出許多對我不利的念頭,原來是他的身分居然被你識破,我之所以能夠來到這里,是因為我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不過令我感到驚訝的,倒是你會說出剛才這番話。

“這並不像是你的為人,沒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你的本質。你是個自私而又虛偽的家伙,除了你和你的丈夫,你對于一切都漠不關心,擁有丈夫之後蒙提塔女人甚至連父母兄弟都能夠徹底拋棄,而你正是一個真正的蒙提塔女人。”克麗絲冷冷說道,她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給人以一種極為強烈的壓迫感。

“真是有趣,一個連自己都不甚了解的人物,妄圖剖析別人,一個膽大妄為到引誘無辜者進行危險試驗的人物,居然在這里指責別人自私,或許自從我離開之後,索菲恩王國已然全面重新修訂了法律,欺詐、盜竊、誘拐、搶劫、勒索、恐嚇已經不再被認定為犯罪,而是值得大加表彰的善行。”希茜莉亞針鋒相對地說道,從她的身上同樣散發出真正強大無比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來自于她身為桑特日積月累的威嚴,此時此刻,希茜莉亞才真正顯示出身為一國最高位者的崇高和權威。

站在她對面的克麗絲也毫不遜色,這個視魔族和巨龍于無物的家伙,怎麼可能將世俗的權威放在眼中。

這下子,苦了夾在當中的恩萊科。

前面是洶涌澎湃,仿佛能夠吞沒天地間一切的驚濤駭浪,身後是狂雷閃電交相輝映的魔界風光。

無論站在哪一邊,都足以令他粉身碎骨,而夾在正中央的滋味就更不好受。

恩萊科忍不住偷偷朝著門口張望了一眼,雖然房門近在咫尺,不過想要逃離恐怕比登天還難。

而那隔絕內外的魔法陣,雖然隔絕不了像克麗絲這樣實力強橫的起絕魔法師,不過卻足以令外邊的那些人,對這里即將發生的可怕戰爭毫無所知。

第四章光輝日慶典8

如果說,有什麼比狂怒的克麗絲更令恩萊科感到害怕的事情,那便是在克麗絲的對面還坐著悠然自得的希茜莉亞。

這兩個互相仇視的女人一見面,便令小小的內客廳之中,充滿了相當濃重的硝煙味道。

此時此刻,恩萊科仿佛坐在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口,那灼熱的岩漿甚至已經開始舔噬起他的腳底。

“呵呵呵。”

克麗絲以一連串招牌式的尖笑,打破了沉寂。

“看你身上穿得那樣單薄,里面是不是沒有幾件衣裳?你的外表看上去倒是充滿了莊嚴神聖。

“不過在你的丈夫面前,你是保持著護國女神的姿態,抑或是像大多數蒙提塔女人那樣用美色來迷惑自己的丈夫,像一個妓女一般維持丈夫對于自己的寵幸?”

克麗絲的話令恩萊科目瞪口呆,他絕對想不到女人間的戰爭,居然會以互揭隱私作為開端。

不過更令恩萊科感到驚詫的是,希茜莉亞的對策。

只見希茜莉亞居然輕輕解開了自己的衣襟,她的里面確實只穿著一件蒙提塔女人在家中穿著的衣服,豐滿的肉體充滿了成熟女人的韻味和魅力。

“我從來沒有以此為可恥,事實上,蒙提塔草原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的桑特在家中是個賢慧的妻子,至于用什麼手段維系丈夫對自己的恩寵,這種臥室里面的樂趣,你這樣的小女孩如何能夠明白?”

第一回合的較量,克麗絲顯然落在下風,和希茜莉亞的成熟比起來,她顯然還顯得過于稚嫩。

“呵呵呵——”

克麗絲再一次用一連串的尖笑來提高自己的氣勢。

“听說蒙提塔王國的男人擁有絕對的權力,他們可以任意鞭打自己的女人,你的身上是否挨過皮鞭的抽打?抑或是鞭痕至今仍舊沒有消退,不知道挨鞭子的時候,你身為護國女神的威嚴暫時擱放在哪里?”

听到克麗絲這樣一說,希茜莉亞絲毫沒有動氣,她悠然地托著腮,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你知道你的局限在哪里嗎?你總是喜歡用自己的觀點來看待問題,你生長在索菲恩,當然無法明白蒙提塔的風俗。

“我們可從來不認為受到教訓是一件可恥的事情,事實上,無論誰都不能夠隨意動用皮鞭,給予懲罰必須擁有充足的理由,家庭便是臨時法庭,家庭之中的其他成員暫時充當法官和陪審員。

“事實上,這樣的審判,每一個蒙提塔人的一生之中全都要經歷,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小時候父親對于他們來說就是最為嚴厲的法官,等到長大了之後組成了各自的家庭,男孩仍舊有他的父母,法官的人選仍舊沒有改變,只有女孩有了變化,自己的丈夫成為了法官。

“雖然公正未必總是存在于這種審判之中,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是毫無理由,令我最感自豪的是我嫁給了一個公證嚴明的法官,他既不會徇私舞弊,又不至于固執地堅持錯誤的判決。

“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也曾經受到過懲罰,因為我的所作所為並非永遠正確,不過這並不令我感到羞恥,我也毫無意思動用桑特的權威,用特權來避免懲罰好像是某個人經常做的事情,在我看來這種行為反而可恥,可恥地甚至令她的兄長蒙羞。

“我不但不因為受到懲罰而感到羞恥,事實上我還為擁有一個公正嚴明的丈夫而興奮不已,如果我不幸嫁給了懦弱的家伙,作為丈夫不但不敢約束我,甚至還會讓我任意鞭打、毫無尊嚴,看上去不像是個丈夫,反而更像是跟班或者學徒,這反而會令我無地自容。

“不信的話,我們將自己的丈夫拿出來互相比較,看誰更像是一個為人稱道的男子漢,然後讓我們和各自的丈夫並立在一起,看看哪一對更能夠獲得眾人的祝福。”

希茜莉亞的語氣是如此悠然,說話是那樣的祥和平靜。

不過那同語氣截然相反的鋒利言辭,甚至令一直坐在旁邊的恩萊科,渾身感到疼痛不已。

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麼俗話說女人的舌頭可以殺人。

這零刀碎剮,確實要比任何酷刑更令恩萊科感到難受。

突然間,恩萊科感到背後傳來一陣電氣膨脹的感覺,那哧哧作響的電火花亂竄的聲音,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不用回頭也知道,克麗絲肯定已經陷入了發飆的邊緣,她的情緒已然失控以至于無法約束住那爆溢的強大魔法能量。

這些亂竄的電火花正是恐怖風暴的前奏,恩萊科實在懷疑,風暴過後雲中之城是否還能夠安然無恙。

不過他更加擔心自己,也許最先受到攻擊的除了希茜莉亞還有自己。

令恩萊科感到驚詫不已的是,過了好半晌,膨脹的電氣居然漸漸平息,克麗絲徑直在自己的身後坐了下來,雖然那氣鼓鼓的動作,以及砰然扔到旁邊的座墊,無不表明長公主殿下仍舊處于隨時都會爆炸的狀態。

這同樣也令希茜莉亞大吃一驚,她看了克麗絲兩眼,面容之中露出了一絲恍然大悟的神情。

“也許我剛才同樣也犯了一個錯誤,畢竟我們已經太久沒有見面,看來你已然有些變化,我不應該再稱你為小女孩,雖然你仍舊沒有徹底長大,不過比起那時候的你,現在的你顯然已經成熟許多。”

希茜莉亞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謝謝你的夸獎,不過我並不在意被你稱作是小女孩,因為這會讓我有別于你這個青春已然流逝的老女人,我甚至不在意叫你一聲阿姨。”克麗絲連忙說道。

雖然她早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那股氣勢,不過她的話語仍舊是那樣犀利。

“考慮到我的女兒現在所陷入的糟糕境地,你這樣說確實一點都沒有差錯,不過你盡管放心,我絕對不會以長輩的身分來壓迫你。”
希茜莉亞並不為所動,她順著克麗絲的話,佔據了一個有利的位置。

克麗絲確實沒有想到,自己一時失誤會令死敵佔據了上風,不過此時此刻她除了在心底忿忿不平,也已經無可奈何。

一連串的失利,令克麗絲不得不提高了警覺,她可不希望栽在死敵的手里。

這是當年那一連串爭斗的延續,令她感到還憾的是,當年的自己一次都沒有獲得勝利。

以往自己都將所有的失敗歸咎于旁人的偏袒,歸咎于導師納加和自己的兄長,怨恨他們幫助外人。

不過現在看來,之所以失利是因為對手過于狡詐。

她所精通的並不只有裝出一副清純可愛和楚楚可憐的模樣,博取別人的同情。

這個家伙顯然非常精通如何把握機會,一點點漏洞都會被她牢牢抓住,並且作為反擊的目標。

克麗絲突然間想起,當初在這里看到的那一幕精采至極的法庭辯護,那個辯護人應該就是這個家伙的父親,

那個老頭狡詐多端腦子里面充滿了詭計,而且他把握機會的本事是如此出色,圈套設得不露痕跡,一個小小的失誤就令恩萊科這個傻瓜萬劫不復。

死對頭既然擁有老頭的血脈,惡劣的性格最容易被還傳,這個討厭家伙想必同樣擅長詭計。

不過真正厲害的是這個家伙的防御簡直是天衣無縫,對她的任何攻擊都會被她輕易化解,仿佛就像一灘爛泥渾不著力。

此時此刻,克麗絲突然間感到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這令素來崇尚力量和強力攻擊的她感到一絲迷惘和疑慮。

“你好像有事情想要同我商量,很抱歉,我來的時候只听到最後那兩句,顯然在此之前你們已經談論了很多東西,說來听听,也許我能夠給你一個令你滿意的答覆。”克麗絲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故作心平氣和地說道。

“你的丈夫是個多情的種子,他會喜歡上你便是最好的證明,而他偏偏擁有令人贊嘆的名聲,隆重的聲望很容易令單純充滿幻想的女孩子墮入情網,而我心愛的女兒就是眾多迷惘的小蟲之中的一個,她迷迷糊糊地一頭栽進了羅網之中。”

希茜莉亞一邊說著,一邊凝視著克麗絲,因為她很清楚這個大刺刺的“女孩”,在洋洋得意的時候很容易上當。

正因為如此在她看來,克麗絲並不難以對付,困難的是如何在戰勝她之後,平息她因為失敗而暴怒的火焰。

希茜莉亞雖然並不為自己擔憂,不過她不得不替自己的女兒考慮,惹怒克麗絲的後果極其可怕。

正如希茜莉亞預料的那樣,只听到克麗絲發出一連串刺耳的尖笑。

那放肆的笑聲,甚至讓希茜莉亞感到耳膜刺痛。

僅僅憑借這一點,她便已經確信,克麗絲已然病人膏盲,她的瘋狂已經達到了無可救藥的程度。

“呵呵呵——我很歡迎你女兒的到來,就像你們蒙提塔人經常說的那樣,我會將她當作是親身姐妹,我記得她還只是一個小嬰兒的時候,我曾經抱過她,她是個很可愛的小東西,不知道現在變成了怎樣一番模樣。我會好好地待她,我可以保證,呵呵呵——呵呵呵……”

那一陣高過一陣的尖笑聲,令恩萊科感到不寒而栗,在剎那間他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魔界之旅前的那個餐桌之上。
那時候的克麗絲所表現出來的興高采烈的神情,和現在一模一樣。

“我原本還擔心你會拒絕這個提議,據我所知,索菲恩女人從來不會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沒有想到你居然和蒙提塔女人一樣寬容開朗。”

令恩萊科感到驚訝的是,希茜莉亞居然在此時有事沒事地刺了克麗絲一下。

不過心情舒暢已極的克麗絲,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事實上,她的腦子里面正在盤算著母債女償的辦法,單單計算利息已經令她興奮異常。

讓女兒或者弟子償還他們的母親或者老師以往欠下的債務,沒有什麼比這更能夠令克麗絲感到高興。

北大叔 於 2008-01-17 09:11: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文數:356
發表時間:2008-01-17 09:12:00
而對于女人來說,最好的談論的對象自然是男人,眼前這個索菲恩小禁咒法師正好拿來派這個用場。

倒楣的恩萊科,就這樣成為兩個互相敵視的女人用來和解的工具,而他還不得不坐在那里听女人們毫不留情地數落自己的缺點。

不過唯一令恩萊科感到好受一些的是,克麗絲的神情變得稍稍溫和了一些。

“他是怎樣一個家伙,我自己心里清楚,想要讓這根浮草變成大樹,根本就毫無希望,我不需要你來充當和事佬,也不需要接受你的指導,你有興趣可以去指點你的女兒。”

克麗絲不以為然地站了起來。

“你匆匆而來,又匆匆而走?難道你不打算和我的女兒見上一面,還有那個金屬生命體,難道她也無法引起你的興趣?

“雲中之城擁有眾多房間,你可以隨意挑選一間,這里還擁有很多稀有的材料,據我所知你一直想要弄到一些,當初你還在納加大師的門下學習魔法的時候,不是曾經說過想要見識蒙提塔的風暴,再過幾天風暴即將再次來臨,這樣好的觀測機會,干什麼輕易錯過?

“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你,蒙提塔的魔法師大多數來自索菲恩,他們全都深知你的大名,同樣我也會讓侍從們盡量不要打擾你,我甚至可以動用手中的權力,將一塊城區全部劃給你。”希茜莉亞笑著說道。

“為什麼對我顯得如此殷勤?我們即便不是死敵,也不至于如此親密。”克麗絲不以為然地說道。

“為什麼要顯得疏遠而不是親密,我的女兒即將成為你的姐妹,更何況,我還有很多事情希望能夠借助于你,你的弟子創造了無數奇跡,而你是他的老師,老師的智慧更是無法和弟子相比。”希茜莉亞不露痕跡地吹捧道。

被死敵如此看重,克麗絲的心中洋洋得意,突然間這位長公主殿下感到揚眉吐氣,這種意氣風發的感覺實在是好極了。

一連串的尖笑聲從她的嘴里響起,不過這一次不是發飄的前兆,而是極度的興奮所引起。

※※※※※

晚上,恩萊科已經在新的寢宮之中享用著豐盛的晚餐。

晚餐是莉拉這個小丫頭準備的。

克麗絲雖然不是個細心的人物,不過她看到莉拉身上穿得那樣暴露和單薄,和蒙提塔王國的那些妻子們在臥室之中的打扮一模一樣,再粗神經的她自然也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

恩萊科一看情況不妙,立刻一五一十地將所有的一切都坦白得干干淨淨,他賭咒發誓自己沒有踫莉拉一根寒毛。

恩萊科的坦白令克麗絲微微一愣,她絕對沒有想到,恩萊科將脖子鑽入圈套之中的時候,她居然就在身旁,而且她同樣對于那根制作精細的皮鞭茫然不知其用途。

正因為如此,克麗絲表現出了異樣的寬大,給予的懲罰,僅僅只是擰恩萊科的耳朵。

這樣的教訓,顯然起出了恩萊科的預料之外。

事實上,他原本甚至打算為此而好好慶祝一番,順便試試大魔導士希茜莉亞教給自己的手段。

不過一個討厭的小東西令他的興奮心情蕩然無存,智慧之神的最後作品,顯然很喜歡看他出丑,她甚至飛到另一邊揪著恩萊科的另外一只耳朵,仿佛那是一種非常有趣的游戲,又仿佛是找到了一件從來沒有注意的玩具。

更令小東西感到高興的是,安其麗居然始終坐在一邊而沒有阻止她,只不過她盯著卑鄙小偷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歉意。

小東西自然明白,安其麗為什麼不像以往那樣阻止她,為什麼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叱責她一番。

原因顯然是因為另一個耳朵在那個有些不正常的女人手中。

小東西很清楚那個陌生女人是什麼身分。

從談話之中听得出來,那個女人顯然是卑鄙小偷的老師,同樣她也隱隱約約感到,正是那個陌生女人教唆卑鄙小偷來偷盜自己。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金色的小東西並不討厭那個陌生女人,也許是因為這個陌生女人是少有的幾個對她並不感到厭煩的人物。

事實上,小東西感到那個陌生女人好像很欣賞她的惡作劇,她不會向安其麗那樣總是阻止自己,有的時候她自己甚至也會插一手。

另一個讓小東西擁有好感的地方便是,在她看來,那個陌生女生顯然是人類之中所擁有的知識最接近她的一個。

連那個小東西也不得不承認,克麗絲的大腦仿佛是個永遠也裝不滿的無底洞,這顯然遠遠起出了她對于人類的認知。

在她的眼中,這個陌生的女人也許不能夠被稱為人類,她更像是個怪物,一種不為它所知的奇異生物。

這個臨時拼湊起來的家庭之中,恩萊科無疑便是被用來取樂的小丑。

萊丁王國用來掩飾身分的偽裝,現在居然成為了他的職業,恩萊科無奈地發現,恐怕他要將小丑王的角色扮演到永遠。

雖然感到尊嚴受損嚴重,不過為了將克麗絲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而不是轉而為難安其麗,恩萊科對此也就不再在乎。

不過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在恩萊科看來,克麗絲比往日平靜了一些,以莉拉這件事情,她僅僅只是用擰耳朵當作懲罰,而且惡作劇的成分顯然遠遠超過教訓的意思。

事實上,她好像甚至已經接受了莉拉。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在餐桌上恩萊科始終感到莫名其妙,直到克麗絲將一份菜單給了莉拉之後,他才恍然大悟。

想必取悅于克麗絲的是莉拉的手藝,恩萊科很久以前便知道,長公主殿下對于食物不太挑剔,不過精美的食物仍舊令她感到滿意。

想當初貝爾蒂娜學會那個令她享有崇高聲望的神聖魔法,便是一頓精心烹調的美味佳肴的回報。

想到這里,恩萊科甚至開始考慮,為了今後的平安,他是否應該學一點廚師的手藝。

大廚的身分也許令自己在克麗絲眼中的地位稍稍提高,十有八、九比學徒的身分還要高上那麼一些。

雖然克麗絲的些微變化令他興奮莫名,不過眼前便有一件頭痛的事情。

多出這個討厭的小東西原本算不得什麼,恩萊科漸漸已經找到了應對的辦法,那便是對小東西視若無睹。

但是現在小東西和克麗絲湊在一起,這個世界上絕對找不到更加壞的組合,甚至連希玲和菲安娜這對喜歡惹麻煩的小妖精,也遠比不上克麗絲和那個小東西在一起更令他感到煩惱。

小東西喜歡拿自己取樂,更糟糕的是,她有著無限的精力和空閑,而克麗絲則突然間露出了小女孩才擁有的性情,她仿佛找到了一件心愛的玩具一般,玩得異常興奮,玩具正是那個飛來飛去的小東西,而陪著她一起被玩的便是自己。

那個小東西顯然特別喜歡這種游戲,而且克麗絲的瘋狂更加助長了她放肆的程度,兩個家伙就像是玩瘋了的小孩子一樣,絲毫都不知道節制和客氣。

此時此刻的恩萊科倒是用不著膽戰心驚、小心翼翼,也許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

幸好意料之外的救星令他脫離苦海,安其麗那位傻哥哥的到來,阻止了克麗絲和小東西的要鬧。

恩萊科興高采烈地來到外客廳,他正打算道謝,沒有想到等候他的居然是迎面而來的一拳。

恩萊科仰頭躲過,正打算和大舅子好好談談,沒有想到自己卻已經被達克攔腰抱住。

一時之間天旋地轉,等到恩萊科清醒過來,自己已經摔倒在地,雖然他所擁有的武技遠勝于那位王子,不過貼身肉搏卻是他從來沒有嘗試過的打法。

而達克顯然早有準備,他正等著好好揍這個不夠意思的家伙一頓。

拳來腳去,兩個人纏斗在一起,達克很清楚只要給老朋友掙脫手腳,處在下風的必然是他自己。

草原上的孩子從小便精于糾纏打斗,打架是他們兒時最為重要的游戲,勝利者被當作是英雄看待,而達克有著長久不敗的成績。

相比之下,恩萊科則完全是個外行。

小時候他被管束得很嚴,而且整天要幫助父親照管鋪子,根本就沒有時間和機會和別的小孩打架。

正因為如此空有一身本領,他卻只有挨揍的余地。

草原人解決問題的方式果然激烈,持續時間的長短則取決于雙方的實力。

達克和恩萊科兩個人全都是頂尖高手,不過這種小孩子打架比拼的並不是技藝和靈活,所消耗的純粹就是體力。

這種不入流的打斗方式,卻遠遠比真刀真槍的戰斗更加激烈精采,呼喝聲甚至將內客廳里面的那些女人吸引了出來。

飛在最前面的理所當然是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她用尖銳的嗓音,興高采烈地在一旁為纏斗中的武者熱烈喝采。

安其麗則立刻上前阻止,因為她一眼便看出,揍人的是她的哥哥,而挨揍的則是她所愛的人。

不過她的舉動,被克麗絲所阻止,克麗絲不以為然地看著正在地毯上進行著的起低級別的戰斗。

兩個喪失尊嚴的武者令她感到有趣,這種瘋狂的打斗方式,令同樣瘋狂的她感到滿意。

克麗絲顯然將這場戰斗當作了晚餐上的余興節目,最難得的是表演的雙方非常敬業,他們的打斗頗為有趣,臉上的神情更是精采萬分。

恩萊科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左眼之上被揍出了一塊淤青。

那位王子也並非毫發無傷,那滿臉鼻血便是受創的證明。

過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無力地分了開來,達克用袖子擦了擦臉,試圖將血跡抹干淨。

恩萊科則呲牙咧嘴坐了起來,他朝後挪了幾尺和達克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這個家伙太不夠意思,一次又一次隱瞞身分。”達克嘟嘟囔囔地說道。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揍得我這麼狠,難道這還不足以補償?”

恩萊科用手按壓著眼楮低聲說道,說這番話的時候,他顯然沒有多少膽氣。

“你們為什麼不繼續打下去,我還沒有看夠,達克,我得說,我對你總算有點好感,你居然懂得如此精采的打斗。”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尖叫著說道,顯然這個特征同樣和克麗絲極為相像。

說完這句話,小東西閃電般地飛開,她重新和達克保持了一段距離,顯然她對于達克讓她住嘴的方式記憶猶新,這一次再也不給對頭下手的機會。

“哥哥,你為什麼到這里,難道是特意來找恩萊科打架不成?”安其麗問道,她的語調之中略為帶著一絲慍怒。

“不打一架怎麼能夠消除我心頭的憤怒,不過我原本是來為你祝福的,誰叫你是我的妹妹,其他的兄弟姐妹全在外面,我不讓他們進來是怕勒克累斯沒有面子。”達克聳了聳肩膀說道。

“還有誰等候在外面?父親和外公是否同樣到來?”安其麗輕聲問道。

“國王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而外公則忙著四處散布謠言,勒克累斯的真實身分還不能夠令外人知曉,魔法師們會守口如瓶,不過那些卡敖奇人恐怕不太保險,更何況聖者荷里的事情還要有個解釋的方法,即便外公也為此傷透了腦筋。”達克回答道。

“外公的智慧足以應付一切,我所擔心的反而是父親大人。”安其麗皺著眉頭說道。

“那老頭只是狡詐而已,勒克累斯就曾經吃過苦頭,不過想想當初的情景就讓我忍不住想放聲大笑,勒克累斯被判給你擔當奴隸好像還有兩年期限,現在奴隸搖身一變成為了丈夫,這筆糊涂帳從哪里算起?”達克笑著說道,他的嘲笑顯得爽朗許多。

“不過,想想勒克累斯的性格,雖然身為丈夫,不過同樣也可以兼任奴隸。”達克更加放肆地笑了起來。

氣得做妹妹的安其麗連連跺他的腳趾頭,這是小時候她經常用來對付哥哥的辦法,只可惜現在的達克根本就不理睬腳趾頭上的壓力。

他一把將恩萊科拉了起來,拍了拍恩萊科的肩膀說道︰“我將妹妹交給你,給她幸福,保護她遠離危險。對了,你有沒有收下她親手制作的皮鞭,不過我听說你們家的皮鞭經常被用來抽你自己。”

達克的奚落令恩萊科無地自容,不過他又不敢反駁,因為克麗絲就在身後。

達克朝著外面打了個呼哨,寢宮外面呼啦一下子涌進來一大批從來沒有見過的人物。

最為年長的那個滿臉落腮胡子一個頭比達克更高,身材也極為魁梧。

不過大多數都比安其麗幼小,最小的竟然還穿著開襠褲。

放眼望去,至少有二十來人,難道這些都是王子和公主?恩萊科確信蒙提塔王國的王室規模肯定排名第一。

“我听說過你的名聲,雲中之城最高起的打造大師,你能夠征服我的妹妹安其麗,真是一件了不起的壯舉。

“我們原本以為沒有希望參加她的婚禮,沒有想到你居然能夠得到她的愛意,想必當初你偷盜被捕,就是為了能夠待在安其麗的身邊,你的腦子真是好使。甚至快要比得上老國王大人。”那個最為年長的粗豪漢子笑著說道。

“他是大哥芒德,父親最為年長的兒子,我雖然名義上是長子,而且擁有第一王子的頭餃,不過我並不是父親第一個兒子。”

達克拉著恩萊科的肩膀,向他二介紹自己的兄弟姐妹。

恩萊科愣愣地任憑達克擺布,不過他立刻明白達克的兄弟姐妹仍舊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

所有人僅僅知道他是勒克累斯,一個高明的兵器打造大師,甚至連他擁有起群武技都是不為人知曉的秘密。

客廳被王子和公主們佔據,在恩萊科看來,蒙提塔王室和這里的普通家庭沒有什麼兩樣。

稍微年長的兄弟姐妹們坐在桌前,一摞厚厚的烤餅,蘸上生牛肉醬便是足以用來款待貴賓的點心。

至于那些年幼的孩子,在旁邊轉來轉去便是他們的愛好,偶爾還在角落之中打上一架,不過他們的戰斗顯然不能夠同剛剛經歷過的那場相提並論。

令恩萊科感到欣慰的是,他在這里感覺不到絲毫不習慣的感覺,這些王子和公主同那些無狗無束的牧民沒有什麼兩樣。

“芒德,你的親生母親好像比桑特年長許多。”恩萊科說道。

“是啊,我的母親是父親大人的第一個妻子,而桑特母親則排名第四,不過第二和第三位母親早已經過世,雲中之城曾經發生過的那場悲劇奪走了她們的生命,事實上,原本達克的上面還有幾個兄弟,只不過他們全都不幸夭折。

“不過命運給予了父親以補償,這個家庭變得更為繁榮興旺,而且達克非常爭氣,再過幾年父親想必就打算放棄王位,在我看來他仍舊適合擔任法官。”那位滿臉落腮胡子的大漢說道。

“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恩萊科疑惑不解地說道。

“父親的子女除了最小的幾個,只有達克和安其麗住在上層,我和其他子女全都沒有這樣的資格。”芒德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芒德完全有資格住在這里,他離開父親身邊完全是自我放逐。”達克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你應該很清楚我的想法,我不能夠原諒自己的那次失敗,身為獨角獸隊長的我居然戰敗,我沒有很好的掌握長老們傳授的武技,這樣的我怎麼有資格待在上層。”芒德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是否能夠告訴我?”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你也許听說過蒙提塔草原上有個拒絕進入雲中之城的刀手,他的技藝相當高起,甚至直追諸位長老,曾經有一段時候,我有些自以為是,剛剛成為獨角獸隊長,就信心十足地向因塔挑戰。

“那時候的我絕對沒有想到,從來未曾接受過長老指點的因塔,居然令我飽嘗失敗的苦果,我沒有臉面再待在上層,自我放逐是唯一的選擇,正因為如此我剛才說過達克非常爭氣,那時候還小小年紀的他居然為了我找因塔挑戰,不過他的勝利無法洗雪我的恥辱,我必須以我自己的力量證明自己的尊嚴。

“我長年待在格蘭特城里,作為一個獨角獸隊長執行巡邏的任務。在風雨中磨煉自己,令我真正感到充實,戰勝因塔重新回到這里,我早已經放棄了這個念頭,也許我更加適合草原,回歸大地令我心情平靜。

“如果說,達克是一只應該展翅高飛的雄鷹的話,那麼我便是一頭蠻牛,草原和大地才最適合我。”

芒德說道,他的神情豪放無比。

芒德的豪爽令恩萊科感到越加慚愧,和這個粗豪大漢相比,他越發沒有男子漢的氣概。

突然間,恩萊科仿佛感到身體里面的熱血正在沸騰,他一把抓起放在桌子上的酒瓶,給芒德滿滿地斟上了一碗酒。

“我敬你一杯,你令我敬佩。”恩萊科說道。

芒德看了恩萊科一眼,奪過他的酒瓶,他朝著恩萊科指了指那個碗,又指了指恩萊科自己,然後將酒瓶湊到了嘴邊。

那些王子和公主們紛紛湊上前來,無數雙眼楮盯著恩萊科。

這下子恩萊科感到頭痛起來,他硬著頭皮舉起了碗。

濃烈的酒氣令他醺醺欲醉,他屏住呼吸將酒往嘴里猛灌。

碗里的酒一半被他喝進了肚子里,而另外一半則留在了他胸前的衣服上面。

安其麗立刻跑了過來。

她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恩萊科的胸口,從克麗絲那里知道底細的她,不敢將神聖魔法的光芒照耀在恩萊科的額頭。

一邊給恩萊科解酒,安其麗一邊瞪著自己的哥哥達克,仿佛埋怨他不應該見死不救。

突然間,恩萊科的臉脹得通紅,他的喉嚨里面發出鳴鳴的聲音。

那是即將嘔吐的征兆。

正當達克手忙腳亂尋找盛接的東西,突然間一陣狂風掠過,當眾人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看見原本在屋里屋外忙活著、恭順安靜地就像是一個妻子一般的那個小丫頭,突然間出現在面前。

小丫頭的手中托著兩個銅盆,其中的一個空空如也,而另外一個承滿了清水,在她的手臂上還搭著一條毛中。

“哇!”的一聲,恩萊科出盡了洋相。

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他甚至連苦膽也快吐了出來,喝醉的人並不少見,喝醉之後嘔吐也稀疏平常,不過一碗酒就吐得如此稀哩嘩啦,這倒是讓那些王子和公主們大開了眼界。

唯一沒有感到好笑的便只有三個人,安其麗的眼神之中滿含關切,達克則更多的是抱歉的神情。

而另外一個則是芒德。

他瞪大了眼楮,極度驚詫地望著那個小丫頭。

那個承滿清水的銅盆滴水未溢,水面平靜得甚至沒有一絲晃動。

而那突如其來仿佛迅雷閃電般疾速,又猶如鬼魅一般詭異虛幻的身法令他嘆為觀上。

在此之前他只知道自己的弟弟達到了這樣的境界,根本就沒有想過草原上還有如此高強的武者。

突然間,芒德的腦子里面靈光一閃!

他想起了一個剛剛流傳于草原之上的傳聞。

一個突然間崛起的天才少年,以十歲的年紀輕易擊敗了因塔。

那個少年據說是達克的師弟。

芒德再一次掃視了一眼那個小丫頭。

難道她就是那個神秘的高手?視線從小丫頭的身上慢慢轉移,最終落到了嘔吐中的恩萊科身上。

難道這個原本在自己看來不太有男子漢氣概的家伙,擁有著深藏不露的起絕實力?

第五章改變

蒙提塔草原上的慶典,在風暴再一次來臨的幾天之前已然結束。

那倒並非全是因為突如其來的狼災剛剛過去,而是因為這是蒙提塔至高無上的聖者荷里的旨意。

聖者的旨意通過他最高的使徒傳遞,桑特大人一改往日深居簡出的習慣,親自制訂了計畫,並且召集了雲中之城上所有的長老們。

另一個出乎眾人預料之外的是,負責施行的既不是他們那位公正嚴明的法官國王,也不是足智多謀的老國王,甚至不是雲中之城里面的任何一位長老。

而是一個來自卡敖奇王國的逃亡者。

不過蒙提塔草原上的子民,很快便愉快地接受了這位陌生的卡敖奇人,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個人不但有本事,最重要的是他很有趣。

他最有趣的一件事情便是,他不喜歡別人叫他的名字,也不在乎稱呼他時是否用尊敬的口吻。

唯一在乎的是必須稱呼他為神錘,他唯獨對于這件事情異常堅持。

正因為如此,蒙提塔人很快便喜歡上了這個叫神錘的卡敖奇人,除了他沒有什麼架子之外,還因為他確實有本事。

甚至連那些雲中之城上的長老們也非常佩服這位神錘先生,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位神錘先生絕對是一位了不起的指揮者。

他不但能夠輕而易舉地統帥十幾萬完全陌生的蒙提塔人,要知道無論是他對于蒙提塔人,還是蒙提塔人對他都一無所知。

還能夠對工程的每一個細節,有著詳細周密的全面考慮。

更令人驚奇的是,在短短的五、六天里面,他居然能夠完成在別人看來簡直就是奇跡的龐大工程,這無論如何不能不令眾人嘆為觀止。

不過更令那些長老們感到驚詫的是,這位神錘先生居然極其謙虛地聲稱自己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他甚至說自己根本就及不上另外兩個人的十分之一。

其中一個人的大名對于眾人來說如雷貫耳,那便是索菲恩王國的小禁咒法師恩萊科,一個總是擅長創造奇跡的家伙。

而另外一個人則不為大家所知,不過他在卡敖奇人中間好像極為受尊敬,卡敖奇人稱他為老爹,達克托是他的名字。

那些長老們原本以為神錘先生過度謙虛,不過當他們問過其他卡敖奇逃亡者之後,那異口同聲的回答,令他們震驚。

幾乎所有人都證明神錘所說的是實話,不過從他們口中听到的達克托老爹簡直就是神人。

這件事情成為了最近雲中之城談論最多的話題。

不過談論者之中並沒有魔法師存在。

在眾人看來,那些魔法師顯然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只不過他們始終守口如瓶。

除此之外,那些魔法師也確實忙得不可開交,因為所有的工程之中都需要他們的幫忙。

而蒙提塔王國魔法師的數量是如此之少,這許多工作根本就調配不過來。

正因為如此,所有魔法師輪番上陣。

幾天下來他們個個累得精疲力竭,一回到家中就只想休息,自然也沒有機會和別人談天說地。

不過雖然他們忙得四腳朝天,卻沒有一個人露出一句怨言,顯然他們從中獲得了巨大的收益。

事實上,在那熱火朝天的工地之上,經常能夠听到他們對這個龐大的工程贊不絕]。

除了這些魔法師們之外,沒有人能夠看得出來將草原挖得千瘡百孔到底高明在哪一異。

不過既然是聖者荷里的旨意,蒙提塔草原上的子民就算滿腹疑問,也不敢稍有懈怠。

他們唯有從那些魔法師的言談之中。稍稍得到一些解釋。

“真是天才的設計,那個人果然名不虛傳。”一個中年魔法師看著眼前的深坑說道。

遠處無數蒙提塔人正爬在鷹架上,修整著深坑的四壁。

晌午的陽光斜照在深坑的底部,在那里,每隔幾米就砌起一座平台,平台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點點金色光芒。

這個巨大的深坑,就像是一條圍繞著整座格蘭特城的壕溝。

挖掘出來的土壤,被高高堆起組成了一道厚厚的城牆。

城牆的內壁開闢出了一個個房間,而且層層疊疊,看上去就和雲中之城是一模一樣。

事實上,早已經有蒙提塔人用“大地之城”來稱呼這道巨大得難以想像的城牆,這確實能夠稱得上是一座城市。

雖然它現在還僅僅只能夠看得出一個雛形,不過那龐大的規模已然令蒙提塔人嘆為觀止,就連見多識子的索菲恩魔法師,以及那些曾經生活在諸神祝福之地的卡敖奇逃亡者,也對此贊不絕口。

“等到風暴來臨之後,這道溝壑將會被雨水所填滿,格蘭特城將擁有一道護城河,用來抵抗隨時有可能出現的狼群入侵。”

旁邊一位年輕的魔法師走了過來,他顯然是中年魔法師的弟子,他的面容憨厚淳樸,顯然是蒙提塔草原土生土長的人。

“我的學生,我曾經告訴過你,看問題要全面,要不然你永遠無法成為一個偉大的魔法師。”

中年魔法師嘆了口氣說道︰“如此巨大的工程絕對不會僅僅用來阻擋狼群,而且那個人既然能夠消滅那支狼群,給他充足的時間,他應該能夠將狼的數量控制在安全的範圍。

“在我看來,這道壕溝恐怕是被用來當作第二座格蘭特湖,當年那位來自萊丁的桑特之所以選擇這里建造雲中之城,便是因為旁邊有一座湖泊,你應該很清楚到了下半年,幾十萬人要喝水,就得依靠格蘭特湖在風暴頻繁的季節蓄藏的雨水,擁有第二座格蘭特湖,就能夠養活更多的人口。

“更何況挖坑蓄水可以讓草原上的人減少被大水浸泡之苦,你來自草原部族,應該很清楚那段日子是何等難熬,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誤,那個人接下來的第二個舉措,想必就是墊高整座格蘭特城。”

那位弟子無限敬仰的看著自己的老師,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尊敬的老師,挖掘湖泊蓄水既然能夠養活更多的人口,難道兩個多世紀以來,就沒有一位先哲想到這一點?至少在我看來,那位來自萊丁的桑特絕對不缺乏智慧,為什麼他們並沒有這漾敵?”

中年魔法師再一次掃視著那個深坑,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我之所以說這是了不起的設計,原因就在這里,別人並非沒有想到這個主意,只不過實行起來有很多困難而已。

“在風暴季節蓄水確實容易,只要挖一個大坑就可以,但是想要不讓水從土壤之中滲透出去,那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格蘭特湖底部的淤泥,是千萬年堆積下來的成績,它們阻止了湖水的滲漏,單單懂得挖坑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

“那個人之所以敢于這樣做,想必他有辦法改變土壤的特性,畢竟磚塊原本就是爛泥,它們的區別在于內在的結構和組成的方式不同而已。

“事實上改變土壤構造,以之輕而易舉地建造龐大而又輝煌的建築的方法,古已有之,它們在魔法帝國時代達到了從所未有的顛峰。

“只可惜隨著鹽法帝國的滅亡,這些偉大的智慧也消失在了戰火之中,想必那個人已經找到了這些早已經失傳的偉大智慧。”

那位弟子津津有味地听著老師的講解,所有這一切令他心馳神往。

“你的工作進行得如何?依我看來風暴即將來臨,雖然我們手上的工作隨時都可以結束,不過因此而偷懶懈怠絕對要不得。”

中年魔法師說著,從身邊的一個銅壺之中傾倒出一碗清水,水面上浮現出一抹亮麗的金色光芒。

無論是那個銅壺還是盛水的碗,它們的表面全都精心篆刻著神秘的魔紋。

五光十色的透明晶體拼成了奇特的圖案,在陽光的映照下,那些晶體閃亮著耀眼的光芒。

那個弟子二話沒說,恭恭敬敬地接過碗來,將散發著金色光芒的“魔力清泉”一飲而盡。

他完全能夠感受到那幾乎已經耗盡的魔力之源,如同久早的土地得到了甘霖。

紊亂而又衰落的精神力重新充滿了力量,就像是一顆原本快要停止跳動的心髒,突然間強有力地動了起來。

“這真是好東西。”

那位弟子露出了草原人特有的憨厚的笑容說道。

“是啊,確實是好東西,以往只有我們這些擁有一定實力的人能夠享用,我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面,達到現在這樣的實力,都虧了這個東西的功勞。

“不過以往,這東西的力量過于強大,一個不小心就會釀成災禍,為了能夠更加有效地利用那個聖杯,希茜莉亞和我們研究了很久,始終沒有什麼突破。

“但是到了那個人手中後,這件事情仿佛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這確實大大打擊了我的自信,不過卻便宜了你們這些人。”中年魔法師微笑著搖頭嘆息了一陣,緩緩地說道。

但是他很快又板起面孔,鄭重其事地告誡道︰“有了這東西對于你們的修煉雖然非常有利,不過千萬不要過于依賴‘魔力清泉’,充實你自身的力量才最為關鍵。”

“老師你大可放心,我們蒙提塔人很明白這個道理,刀劍良馬是最為可以信賴的兄弟,不過真正的力量來自自己,我們從小便懂得這個道理,草原的風暴更是令我們時刻牢記。”

那位弟子挺起了胸膛說道,他的樣子實在有別于普通的魔法師。

不過蒙提塔的魔法師大多和他一樣,沒有其他國家魔法師那文弱的感覺,多了一股豪邁的氣概。

“對了,剛才問你工作進展得如何?你還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中年魔法師再一次問道。

“還有三分之一的工作沒有完成,不過真正的麻煩在于缺少材料,安放魔法陣的兩干余個平台已經都完成了,平整光潔得保證連個手印都看不到,魔法陣的圖形也全部畫好。

“我們五個人各自檢查了一遍,保證不會有絲毫的差錯,不過銅絲和鉛的數量遠遠不夠,特別是銅,制造生命聖水制取裝置的那幫師兄也在為此犯愁。”那位弟子皺著眉頭說道。

“這件事情我已經和神錘派羅商量過了,他的提議非常特別而且很有趣,不愧為那個人挑選出來的總負責人。

“他的建議是向牧民們收集他們日常使用的銅盆,我幫你去看看已經收集了多少,將銅盆溶化成為銅絲,由你們自行負責。”中年魔法師微笑著說道。

正說得起勁,突然間遠處傳來一陣驚呼。

師徒倆立刻停止了交談,朝著遠處發出喧鬧聲的所在奔去。

當他們到達那里的時候,只見另外幾個魔法師也已經趕到。

那些原本在鷹架上忙碌著的蒙提塔人,此時此刻全都眾攏在正中央一座膝蓋高的平台前面。

那座平台原本是用泥土堆砌而成,上面刻劃著一座極其復雜的魔法陣,一條條頭發粗細的銅絲,仿佛一張大網一般縱橫交錯的將魔法陣籠罩起來,一塊巴掌大小的鉛塊就放在正中央的位置。

原本這並沒有什麼可以感到奇怪,但是現在那些銅絲突然間仿佛受到高溫灼燒一般,變得通紅透亮,那塊鉛塊更是猶如冰塊放在六月天的大太陽底不一樣,迅速的溶化。

溶化的鉛水順著勾勒出來的線條流淌開去,所到之處原本揚色的泥土立刻泛起一層異樣的鐵青顏色。

那種鐵青的顏色仿佛滴在沙灘上的水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滲透開來,不一會兒便溢出了平台朝著四面八方伸展。

那些蒙提塔人雖然豪邁勇敢,但是看到這種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的事情,仍舊忍不住朝著後面紛紛退卻。

直到他們看到魔法師們沒有逃跑才停了下來。

鐵青的顏色在腳下掠過朝著遠處蔓延開去,一位魔法師嘗試著跺了跺腳,那原本一踩就是一個腳印的泥地,現在居然紋絲不動。

這下子人群之中立刻哄嚷起來,大多數蒙提塔人甚至趴在地上,用雙手觸摸著大地。

那光潔堅硬的感覺就像是摸到了岩石。

“這是怎麼一回事情,我沒有看到誰在施展魔法,難道那個人的力量能夠從雲中之城的頂端一直延伸到這里?”那個弟子忍不住問道。

“這並不是你所了解的魔法,事實上它恐怕並不屬于我們學習的魔法體系,怪不得我根本就看不懂這個魔法陣,因為它並非依靠某個人的魔法能量,它所借用的是天地之間的強大力量。”那位中年魔法師嘆了口氣說道。

“我現在才注意到,原來我們現在正在挖掘的壕溝,整個就是一座龐大無比的魔法陣,事實上魔法陣的中心便是雲中之城。”另外一位趕來的魔法師插嘴說道,他的身邊同樣帶著弟子。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條壕溝既是聚集裝置也用來儲存能量,雖然每一寸土地能夠收集和儲存的能量非常有限,不過聚集在一起就頗為壯觀。”

“那麼為什麼只有這座魔法陣會被激活?”那位魔法師旁邊站著的弟子忍不住問道。

“也許是因為迄今為止,積聚的能量只夠完成這一個魔法陣,不過既然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魔法陣陸續完成,只要將銅絲鉛塊放在確定的位置,隨時隨地魔法陣就會完成。”那個魔法師解釋道。

正說著,遠處再一次傳來一陣喧嘩和驚呼,不過這一次那些魔法師們再也沒有慌慌張張地趕到那里。

“我的弟子,你快點去將銅盆取來,看來我們必須加快腳步,不過在此之前,你先去將那些已經放在魔法陣上的鉛塊取下,泥土一旦變成岩石,想要進行修整將會大費周章。”那位中年魔法師吩咐道。

其他的魔法師同樣作出了相同的決定。

只見那些弟子們飛快地朝著四面八方奔去。

工地上只留下那幾位年長的魔法師。

“我現在總算明白什麼才是天才。”一位看上去最為年長的魔法師,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

“那樣的天才幸好沒有幾個,而且他們現在全都住在雲中之城,顯然是我們的朋友而不是敵人。”另外一個魔法師拍了拍那位年長者的肩膀。

“不知道他們現在正在干些什麼?”那位中年魔法師問道。

“我想他們應該正在進行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試驗,畢竟那個有些神智不清的殿下,是個出了名的試驗狂人。”最年長的魔法師淡然地說道,作為一個索菲恩人他自然深知長公主殿下的恐怖。

其他的魔法師同樣在那里連連點頭,顯然這種認同對于索菲恩來說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

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的是,在他們眼中的狂人並沒有在進行試驗。

氈毯之上,克麗絲和恩萊科正交纏在一起。

讓克麗絲迷惘的是恩萊科的溫柔,昨天晚上他們兩個人互相親吻了無數次,但是這個小男孩仿佛仍舊嫌不夠。

嘴唇貼著嘴唇,這種感覺對于克麗絲來說,是那樣的陌生,不過卻令她感到溫馨,讓她忘卻了往日的憂愁。

克麗絲很清楚,這肯定是自己的死敵希茜莉亞教給恩萊科的辦法,不過這種方式確實令她沉迷。

而恩萊科同樣感到迷惘。

他非常疑惑不解,這種方法居然有效。

這種狀態從昨天晚上保持到現在已經一整夜,在恩萊科想來,克麗絲應該早已經感到厭倦,卻意料不到能夠持續到現在。

而且看不出任何跡象證明克麗絲是在苦苦忍耐,她好像非常喜歡這種感覺。

這一切是從一頓豐盛的晚餐開始,不過現在想來,準備晚餐的莉拉顯然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了暗示。

也許是希茜莉亞,又或許是安其麗,反正晚餐除了精致美味之外,還增添了一些其他內容。

正因為有那些東西存在,克麗絲才半推半就地迎合自己的請求,要不然在其他人面前,她絕對不會對自己稍稍表現出一絲溫柔。

原本在恩萊科想來,讓克麗絲滿足最好的辦法,無過于他繼承自妖精一族的那種神奇的能力,人類之中無論是男是女都喜歡妖精一族給予的那種獎賞,這是恩萊科親身經歷的感受,因此他自認為絕對不會有什麼差錯。

但是希茜莉亞卻偏偏讓他放棄一切有效的手段,更要他不能夠給予克麗絲強烈的刺激。

只是一次又一次親吻,雙手的動作也只限于撫摸克麗絲的身體。

整整一個晚上都是如此,自始至終都沒有太多激情。

恩萊科原本以為克麗絲會很快厭倦,也許今天晚上自己得睡在客廳里,但是現在看來這一招好像確實有效,不過他仍舊不明白,到底有效的原因是在哪里。

另一個讓他感覺奇怪的事情便是,他始終精力充沛、精神奕奕,整整一夜的纏綿絲毫沒有令他感到困倦。

這對于擁有四個“大腦”能夠交替休息的克麗絲來說,也許理所當然,但是自己可沒有那種本事。

難道,這是因為永生的秘法所產生的副產品?

難道,永生不死的人也永遠不會感到困倦?

難道,從今往後睡眠對于自己來說,只不過是一種可有可無的事情?

只要一想到這些,恩萊科越發感到自己已經不是人類,也許和克麗絲一樣,應該被稱為怪物。

既然已經擁有了永生,恩萊科也就不再為此而煩惱,這就是他的生存方式,同樣也是他的生活原則。

不再為永生而煩惱的恩萊科,開始為未來漫長得幾乎無限的歲月作起打算。

現在對于他來說,最重要的便是征服克麗絲。

此時此刻的克麗絲正享受著這種溫馨。

沒有那一波波如同波濤般洶涌澎湃的窒息般的快感。

同樣也沒有那波濤過後極度的空虛和寂寞。

沒有那刺激卻又下流無比的挑逗,只有令人渾身酥軟的撫摸。

因此也就沒有尊嚴和欲望的掙扎,也沒有情感和快感的戰斗。

沒有那如同暴風急雨一般的穿刺,只有那如同小船蕩漾一般的悠緩。

所以絲毫沒有被征服的感覺,有的只是湖中小舟的溫馨和寧靜。

此時此刻,克麗絲好像根本感覺不到壓在她身上的恩萊科的重量。

這種甜美溫馨的感覺令她在不知不覺之中,將細長的雙腿緊緊地盤在恩萊科的腰際。

仿佛她不希望他們之間存在絲毫空隙。

“你學得不錯,是希茜莉亞教給你的?”克麗絲輕聲問道,她的語調極為平淡,仿佛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麼稀奇。

“你感覺不好嗎?”

恩萊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岔開話題。

克麗絲顯然被反將了一軍,她沉默了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淡然地回答。

她的回答非常簡單,只有兩個字。

“繼續。”

恩萊科重新開始了他的親吻和撫摸,只不過他讓那進入克麗絲身體的部分,開始探索更深的所在。

克麗絲突然間一陣顫抖,她纏住恩萊科腰際的雙腿收得更緊了,她的雙臂同樣緊緊地摟住恩萊科的脖子,仿佛不希望恩萊科離開分毫。

恩萊科的臉深深地被埋在了克麗絲的胸口,他的身高令他面臨這種尷尬的處境,那陣陣鑽進鼻孔的香氣,差點令他窒息。

不過這異樣的感覺,同樣也引起了恩萊科的激情,他進入得更深,也更加有力。

他完全能夠感受到克麗絲身體的顫抖,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間感到此時此刻的克麗絲非常需要親吻。

恩萊科盡力舒展身體,這是他的身高給他帶來的還憾。

但是他從克麗絲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絲猶豫、一絲疑惑、一絲迷惘。

克麗絲並沒有像之前那樣低下頭,她的神情恍惚、猶豫不決。

正當恩萊科感到沒有希望,突然間克麗絲低下丫頭顱,她的嘴唇貼上了恩萊科的嘴唇,她的右手輕輕捋著恩萊科的頭發。

這陣熱吻是如此激烈,恩萊科差一點為此而窒息。

突然間,他感到有一樣東西伸進了他的嘴里,那是克麗絲的舌尖。

這種游戲菲安娜和希玲經常和他玩,不過克麗絲卻從來只給他以嘴唇的踫觸。

喜出望外之下,恩萊科含住了克麗絲的舌尖,他是這方面的高手,教他的老師是那個在情場之上無往而不利的卡敖奇皇後。

在那交纏的一瞬間,恩萊科突然間感到那種感覺同他和菲安娜親吻時一模一樣。

親吻中帶著那麼一絲濃濃的情感。

恩萊科相信自己絕對不會辨認錯誤,因為和希玲親吻時從來就沒有這種感覺。

希玲這個小妖精雖然總是花樣百出,不過卻從來不會給予他這種甜蜜蜜的感覺。

眼前的克麗絲仿佛和菲安娜的身影交織在了一起,不知不覺之中恩萊科同樣通過他的親吻傳遞過去一絲情意。

此時的克麗絲顯然變得異常敏感,她同樣感覺到了那細微的變化。

心靈的動蕩令她的呼吸變得沉重渾濁,嬌吟之中帶著柔膩的鼻音。

“我愛你。”恩萊科含含糊糊地輕聲說道。

這同樣是希茜莉亞教給他的。

恩萊科在此之前很懷疑這是否有效,原本在他看來,缺乏情感的克麗絲根本就不會在意這種情侶之間經常用來調情的言語,這就像他對米琳達說“我愛你”同樣無效而又可笑。

恩萊科甚至擔心,這番話會引起克麗絲的情緒激蕩。

而現在這種狀況下,即便想要依靠高妙的技巧和繼承自妖精一族的天賦,令克麗絲變得不像平常那樣危險都做不到。

正因為如此,恩萊科遲遲不敢遵照希茜莉亞的指點,在克麗絲的面前說出這句話。

不過,最初的成功令他的膽量稍稍大了一些。

盡管如此,恩萊科仍舊小心翼翼,接吻令他的話語含糊不清,而他所需要的正是這一點。

事實上連恩萊科本人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打算讓克麗絲听到這句話,也許這僅僅只是為了安慰他自己,也許這只是為了答謝希茜莉亞的指點而嘗試的冒險。

恩萊科自認為他說得很輕,想必沉醉于親吻之中的真囂絲,並沒有听到這句令他難以出口的話語。

不過克麗絲的反應,顯然證明他的想法過于天真。

從她的身上傳來一陣顫抖,隨之而起的是那原本柔軟嬌嫩的身軀變得極為僵硬。

她的呼吸則顯得異常紊亂,仿佛突然間呼吸變得極為困難一般。

一時之間恩萊科不知所措起來,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身體被克麗絲緊緊鎖住,恐怕他會飛快逃離。

恩萊科不知道什麼會等待著他,也許是一次強烈的電擊,不過也有可能是自己被浸泡在生命聖水溶液里。

正當他為此而惴惴不安,唯恐厄運將降臨到自己頭上。

克麗絲僵硬的身軀漸漸恢復了正常。

只听她用冷冰冰的聲音說道︰“如果你打算實踐希茜莉亞教給你的經驗,你應該將它們用在希茜莉亞自己的身上,或者將對象定為她的女兒,我想安其麗會非常樂意成為你練習的對象,我甚至看得出來,她很希望能夠盡快將一切奉獻給你,這些蒙提塔女人一有了自己的所愛,全都會變得異常積極。”

雖然克麗絲的話令恩萊科感到一絲緊張,不過既然沒有听到會受到懲罰,恩萊科的心便定了下來。

他很清楚一件事情,雖然克麗絲有的時候非常狡詐和敏感,不過大多數時間,她都是個粗神經的女人,她如果感到不悅,會立刻顯露在表面。

既然她沒有表現出厭惡的神情,也沒有用暴力令自己得到教訓,甚至沒有用懲罰來威脅自己,想必她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壞事。

恩萊科的膽子稍稍變得大了一點,他對于希茜莉亞教給自己的手段總算有了一些信心。

與此同時,另一個念頭也從他的腦子里面跳了出來,在此之前,這種想法對于他來說顯然意味著瘋狂。

“如果,這是我的真實感受,您會感到怎樣?如果這句話並非出自于王後的教誨,您會如何回應?”

恩萊科大著膽子試探著問道,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自己到底是從哪里獲得了這樣的勇氣。

突然間一串尖笑聲響起,笑聲中克麗絲恢復了以往的自信和瘋狂。

“這個問題真是稀奇,我根本就沒有回應的必要,你原本就是屬于我所有。”

那尖笑聲是如此刺耳,不過恩萊科卻感覺到一絲異樣的變化。

纏在他腰際的那雙腿收得越發緊,克麗絲不經意地蠕動著身體,那原本是希玲喜歡做的游戲,那個喜歡玩鬧的小丫頭顯然能夠從中獲得更多更強烈的刺激。

從克麗絲那生澀的動作可以看得出來,這只是她下意識的行為,索菲恩的王室不會給予王室成員這方面的教導和訓練,而克麗絲的性格也絕對不像是那種會去學這種東西的人物。

這樣看來,恐怕只能夠解釋為克麗絲擁有這方面的天賦。

“我愛你。”

恩萊科再一次輕聲說道,這一次他吐字清晰。

說完這句話後,恩萊科再一次朝前探出了身體,而克麗絲則會意地餃住了他的嘴唇。

恩萊科享受著眼前的一切,他同樣從克麗絲的眼神之中清楚地看到了一絲享受的神情。

而那銷魂的蠕動,顯得越發熟練而又強烈,克麗絲顯然已經找到了竅門。

她的眼神越發迷離,眼臉之上仿佛蒙著厚厚一層甜蜜的飴糖。

“繼續——”克麗絲輕聲說道,她的聲音顯得悠遠迷離。

※※※※※

在臥室外面,安其麗正練習著克麗絲教給她的東西。

對于這位長公主殿下,安其麗的心中充滿了敬意。

她始終想不通,身為魔法師而且顯然極度缺乏對諸神的信仰,克麗絲居然如此精通神聖魔法。

這幾天以來她一直在按照克麗絲的指點,練習魔法,她所取得的進步令她自己都感到驚訝。

雖然技藝獲得以往難以想像的提高,不過安其麗仍舊感到無法令自己滿意。

因為這離她所期望的目標還有著極為巨大的距離。

安其麗最渴望得到的力量,便是能夠像克麗絲和恩萊科那樣,自由的運用那個聖杯的力量,讓神聖的光芒始終充滿這神聖的殿堂。

不過她同樣也很清楚,這實在很不容易,這個世界上除了克麗絲和恩萊科之外,想必沒有第三個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因為這樣的奇跡來源于一種被稱為精神振蕩的力量。

而掌握這種力量的人,只有克麗絲和恩萊科兩人。

克麗絲曾經答應過教她精神振蕩的辦法,事實上安其麗完全看得出來,克麗絲對此躍躍欲試。

如果不是因為恩萊科突然間岔開話題,恐怕晚餐之後,長公主殿下已經開始動手為她移植那類似于魔獸核晶之類的東西。

對于恩萊科的打岔,安其麗倒是完全能夠理解。

因為早在見到這位長公主殿下本人之前,自己便已經知道了她的為人和她瘋狂的性格。

從母親希茜莉亞的口中,經常能夠听到對于這位長公主殿下的評語。

評語之中雖然大多是贊揚之辭,不過這些贊賞從來未曾出現在對她的性情和行為的評論之中。

和那些贊賞完全相反的是,母親對于克麗絲的品行深惡痛絕。

事實上在她看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魔法師沒有因為這個害群之馬而名譽掃地,索菲恩王國沒有因為這位長公主殿下而滅亡,原本就是最為不可思議的奇跡。

而有關克麗絲的諸多惡行之中,最駭人听聞的,恐怕就是她喜歡用別人當作實驗材料。

自己的母親希茜莉亞最近這幾天一直在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夠被克麗絲的強大力量和允諾之辭所打動。

那是因為,克麗絲即便有好心,也未必能夠克制住她的壞性情。

她喜歡拿別人做試驗,是她難以改變的劣根性。

正因為如此,安其麗時刻小心警惕,不過除此之外,她並沒有感到這位長公主殿不像母親所說的那樣邪惡卑鄙、不近人情。

在安其麗看來,克麗絲其實很容易對付。

她就像是一個小孩,有著幼稚可笑的虛榮心和稀奇古怪的欲望。

而她獲得想要的東西的手段,同樣也和小孩沒有什麼兩樣。

不過這位長公主殿下一旦和恩萊科在一起,情況又發生了變化。

經過了這幾天的相處,再加上她對恩萊科以往的認識,那個無所不能的聖者,那個睿智起凡的先知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事實上恩萊科同樣也只不過是個小孩,一個怯懦、事事需要照顧的小孩。

這絕對不是理想的丈夫的人選,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恩萊科,比聖者先知更加令安其麗感到喜愛。

有時,她甚至會不由自主將恩萊科看作是自己的弟弟,偏偏這個弟弟還不太爭氣。

正因為如此,安其麗愕然發現,與此同時,克麗絲也在扮演著姐姐的角色。

只不過她是個非常失敗的姐姐。

她所缺乏的是耐心,而她所面對的又是一個對她充滿畏懼、總想要遠遠逃離的弟弟。

安其麗只能夠在心底祈禱,祝願這兩個人能夠找到自己應有的位置。

只有這樣他倆才能夠在漫長的未來歲月之中,不會將永生看作是一種痛苦和無奈。

同樣安其麗也在找尋自己的位置,找尋自己在那永恆的歲月之中所扮演的角色。

不過幸好她的身邊有恩萊科、還有莉特兒這個小東西。

安其麗扭頭看去,只見莉特兒正小心翼翼地朝著臥室飄去。

她將小東西一把抓住,這同樣也是她的工作之一,不讓這個小東西打擾正在纏綿之中的那兩個人。

輕輕地彈了一下小東西的額頭作為懲罰,安其麗板起臉孔說道︰“如此優雅的你,怎麼能夠起這種下流無比的念頭?”

小東西盯著安其麗,她眨著那雙亮晶晶的藍寶石眼楮,眼楮里面充滿了好奇。

“安其麗,你為什麼不和那個家伙睡在一起,你不是很喜歡他,不是要和他共度一生嗎?”

“那當然是因為……”安其麗用食指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小東西的腦袋,說道︰“我必須要看住你。”

突然間安其麗輕輕嘆了口氣,她轉過頭來望著臥室的門口,悠然地自言自語道︰“同樣也因為,我希望能夠將最為寶貴的東西,奉獻給那個真正懂得其價值的心上人,而不是交給一個不懂事情的小男孩。”

“那需要多少時間?”小東西在旁邊飛來飛去追問道。

“我不知道,那個小男孩不但需要高明的指點,而且還需要很多練習。”安其麗輕聲說道。

“就是里面正在進行的那種練習?”小東西好奇地問道,她又忍不住朝著門口飛去。

同樣她再一次被安其麗攥在手里。

“我的職責就是看住你這個不安分的小東西。”安其麗用無奈的語氣責備道。

“他們還會持續多久?”小東西掙扎著說道。

“不知道,也許一整天,也許會更久,直到他們倆充分滿意。”

安其麗這一次沒有將莉特兒放在自己的手掌,她的神情之中充滿了羨慕和憧憬。

※※※※※

狂風呼嘯,閃電雷鳴,席卷整個蒙提塔草原的可怕風暴,再一次來臨。

大多數牧民仍舊一如既往地,生活在緊緊封閉的帳篷之中,他們仍舊得忍受著那如同海上孤帆一般與世隔絕的生活。

不過,那些極為幸運的人們,則有幸能夠住在城里。

這座斬建立起來的奇特城市,成為了擋風遮雨的庇護所。

雖然這座城市遠遠沒有雲中之城那樣雄偉恢宏,也沒有那麼多的繁華優雅的街道。不過對于那些牧民們來說,這里無疑是天堂。

而那位令他們脫離苦海、創造出這無比燦爛輝煌的奇跡的聖者荷里,更是受到所有人的頂禮膜拜。

現在的恩萊科總算明白,被崇拜的滋味既美妙無比,又令人難以忍受。

被高高捧在頭頂上當作神靈來供奉,恐怕只有天生厚臉皮的人物,能夠安之泰然。

而他卻偏偏沒有這樣的天賦。

不過,恩萊科知道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天賦,那便是他的老師兼妻子克麗絲長公主殿下。

這位瘋狂的長公主,顯然特別喜歡听別人的吹捧和奉承,而頂禮膜拜更是令她心花怒放。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為了避免暴露身分,她在自己的身上布下了魔法,那時時刻刻會突然爆發的尖銳笑聲,再也不會刺痛別人的耳膜。

不過克麗絲的聲音,仍舊那樣刺耳難听。在她身邊的時候無疑是在受罪,而且沉醉于工作之中的克麗絲,仍舊異常瘋狂。

她仍舊在繼續著有關妖精一族血脈的研究,因此,恩萊科常常被當作足實驗品,慘遭蹂躪。

令恩萊科感到恐慌的是,現在的情況在某些方面反而更加糟糕。

因為克麗絲居然找到了一個窮凶極惡的助手。

那個討人厭的金色小東西,居然能夠和克麗絲相處得十分融洽,這不僅僅令恩萊科大吃一驚,就連安其麗也感到不可思議。

每一次,恩萊科看到長公主殿不在和那個金色的小東西竊竊私語,他便感到異常恐慌,因為幾乎可以肯定,接下來的時光絕對不容易度過。

那個金色的小東西,有著智慧之神還留下來的龐大知識,那個小小的腦子,有著令人不可思議的容積。

而克麗絲則對任何知識都有著絕對的沖動,探索未知的魔法世界,更是她所至愛的一件事情。

這兩個家伙的組合是如此糟糕,每當恩萊科想起這兩個家伙有著永恆的生命,他便感到不寒而栗。

而更令他感到絕望的是,他自己也擁有著不死的身體。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恩萊科漸漸從長公主殿下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情義。

至少,除了作實驗和在別人面前的時候,克麗絲漸漸接受了和他的親匿。

雖然恩萊科仍舊感到自己在長公主殿下的眼中更像是一只寵物,而不是一個丈夫,不過這已經令他興奮異常。

因為這比起已往經常賜予一頓電擊,還三天兩頭發動契約令自己生不如死的日子要好得多了。

只不過,有一件事情非常令恩萊科還憾,那便是克麗絲雖然並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出現,不過對于魔法研究卻無比沉溺。

她的大部分時間是在實驗室里面度過的,而實驗室對于恩萊科來說,無疑是最為糟糕的所在。

每一次從實驗室里面出來,他總是精疲力竭,因為克麗絲不是將他當作最完美的實驗材料,便是從他的身上榨取出最後一點魔法能量。

就像現在,恩萊科便躺倒在地上,他的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剛才克麗絲又拿那件東西來榨取他的力量,恩萊科實在猜測不到,克麗絲到底想要進有什麼樣的試驗,居然要積蓄如此眾多的魔法能量。

難道她想要炸毀整座雲中之城,在恩萊科看來,積蓄在能量池子里面的魔力,足以令整個格蘭特城化為一個巨大的深坑。

“一定很累吧,要不要我和莉拉為你按摩?”一旁邊湊過來安其麗溫馨迷人的面容。

不過安其麗顯然並不需要恩萊科的回答,她的雙手已然輕輕搭在恩萊科的後背和肩膀。莉拉那個小丫頭也走了過來,她輕輕地跪在了另外一側。

“要不要我拿聖杯過來,雖然對于你來說,未必有多少用處。”安其麗輕聲問道。

“我只要平靜地在這里躺一會兒,所需要的僅僅只是能夠待在你的身邊。”恩萊科微笑著說道,突然間,他感到自己漸漸能言善辯、花言巧語起來了。

難道,這是那位大魔導上希茜莉亞調教的結果?

盡管恩萊科對此感到疑惑不解,不過絕對可以肯定的是,這番話的效果顯然很不錯。

只見安其麗挪到了恩萊科的頭頂,她半跪著讓恩萊科的頭舒舒服服枕在她的腿上。

縴細的食指輕輕地按壓著他的太陽穴,拇指則順著眼窩緩緩揉搓。

恩萊科閉起眼楮,默默享受著那種舒適的感覺。

不過他同時也感覺到莉拉這個小丫頭,正在暗中做的那些手腳。

“莉拉,他現在需要充足的休息。”安其麗顯然已看出了小丫頭偷偷摸摸的舉動。

這令恩萊科感到異常詫異,這意味著安其麗同樣也是這方面的專家,是童年時代被強迫訓練的結果?還是她現在正在接受她的母親的特殊教導?

“姐姐,我是為了你好。”小丫頭輕聲說道,她說這番話居然理直氣壯。

不過,恩萊科對此倒是確實相信,事實上連他也感到,讓安其麗這樣跟他住在一起有些不明不白。

在別人的眼中,安其麗無疑已經是他的妻子,他同樣也非常願意擁有安其麗這樣溫柔的妻子,而且他也清楚,安其麗對于自己所擁有的真切感情。

不過,這一切都必須得經過克麗絲的認可

北大叔 於 2008-01-17 09:12: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文數:356
發表時間:2008-01-17 09:14:00
第三十集
第一章最偉大的發明

雖然克麗絲仿佛默許了安其麗,甚至讓安其麗和她們住在一起,不過,她可從來沒有認可恩萊科能夠擁有出軌的行徑。

恩萊科甚至能夠感受到,克麗絲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那淡淡的醋息。

這曾經令他感到欣喜,因為這表明在長公主殿下的心目中,自己並非毫無分量。

不過另一方面,又確實是-個天大的難題,這個難題阻止了自己和安其麗順利地在-起。

“依我看來,勒克累斯只要再努力一點,只要他稍稍多-絲勇氣,奪走姐姐你那最為寶貴的東西,我想克麗絲姐姐不至于會拿他怎麼樣。”小丫頭嘟嘟囔囔地說道。

听到這番話,恩萊科無奈地接受了一個現實。

他在這個家里面,確實不太有威信。

蒙提塔的女人一般來說,不會批評自己的丈夫,唯一的例外,便是那個丈夫確實糟糕至極。

恩萊科同樣也明白小丫頭對于自己的情意。

不過他始終不敢肯定,那種情意之中到底有多少是愛情,又有多少是崇敬。

“我和勒克累斯一樣,也很希望能夠得到克麗絲姐姐的認可,沒有她的認可,即便勒克果斯希望,我也不會讓他得到任何東西。”安其麗平靜和緩地說道。

安其麗的話,令所有人沉默下來,一時之間房間裹面鴉雀無聲。

最終打破沉默的是安其麗本人,她對恩萊科輕聲說道︰“我的母親剛才派人過來,她希望你能夠到她那裹。”

听到這句話,恩萊科迤忙爬了起來,他很清楚希茜莉亞肯定要指點自己一些對付克麗絲的手段。

現在恩萊科越來越感到,這些手段對于他來說,確實很有幫助。

不過恩萊科同樣也很清楚,希茜莉亞從來不會白白給予自己指點,她肯定會提很多問題要自己幫忙解決。

很多時候,恩萊科確實感到大魔導士希茜莉亞和克麗絲,以及那個金色的小東西-樣有些過分。

她們之間唯一的區別就在于,希茜莉亞喜歡使用狡詐的陰謀,而克麗絲和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則更祟尚暴力。

在這潔白的雲中之城,國王的寢宮建造得最為華美。

白色的巨大屋檐,配上那一排敞開的花格欄桿大門。

和雲中之城其他那些沒有什麼裝飾的房屋比起來,這里顯得頗為豪華,當然這僅僅是相對于蒙提塔王國來說。這樣一間房屋如果座落在維德斯克,恐怕會被所有人譏笑。

因為在卡敖奇人看來,這座房屋顯然過于簡陋,簡直不可想像,這是一位國王的寢宮。

國王寢宮的大門幾乎永遠都是敞開著的,這原本令恩萊科頗感奇怪。不過當他每-次都能夠在桌案上看到呈上來的訴訟文件,他總算明白為什麼這座大門永遠敞開。

在那仿佛是書房一般的外客廳之中,恩萊科見到了蒙提塔的國王。

在這個草原國度,顯然高低尊卑並非那樣明顯,即便晉見國王,看上去也那樣平淡,仿佛他所面對的僅僅只是一個忙于公務的普通岳父。

這位國王陛下只是朝他點了點頭,便又埋首于文案之中。

恩萊科只得朝著埋首文案的國王,畢恭畢敬地鞠躬行禮,不管出于禮貌,還是看在安其麗的面子上,這份禮節必不可少。

行完禮,恩萊科偷眼張望。

看著國王那強壯但卻佝僂的身影,看著他那執著卻又顯得蒼茫的神情,恩萊科不由得感嘆,擔任這座草原國度的國王,並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蒙提塔的國王顯然沒有卡敖奇王國的皇帝陛下那樣悠閑,更沒有克麗絲的那位兄長一樣安順。

他有的是眾多的工作,還得絞盡腦汁為了蒙提塔王國和蒙提塔人的未來打算。

那一部部翻開的法律典籍,那厚厚的經過反復修訂的法典,顯然佔據了這位國王陛下大多數的休息時間。

正當恩萊科胡思亂想的時候,那位國王已然停下了他手中的工作,他顯然也感到極為奇怪,為什麼恩萊科仍舊留在客廳之中陪伴著他。

那位國王陛下什麼話也沒有說,他用手指了指內客廳,然後便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面前那份文件之中。

對于恩萊科來說,國王陛下的寢宮是他能夠進入內客廳的第三個所在。

因為他名義上已經是國王的女婿,至少那些長老們確實如此看待。

恩萊科再-次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他撩開布簾走進了內客廳。

在內客廳里面,大魔導士希茜莉亞正端坐在那里。

“你的進展到底如何?是否已經從此麗絲那里得到了一些甜頭?”希茜莉亞不懷好意地問道。

不知道這對于她來說,能夠令她感到佔據了-絲上風,還足能夠令她擁有暗中嘲笑過去仇敵的資本?

這個問題對于恩萊科來說,顯然令他頗為尷尬。

唯一令他稍稍感到好受的是,他看到希茜莉亞施展臘法將內外隔絕了起來。

恩萊科猶豫不決,但是最終仍舊將自己和克麗絲之間的進展說了出來。

他確實也希望能夠得到希茜莉亞進一步的指點。

“進展不錯,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模一樣,克麗絲還只是-個小女孩,她對于愛情仍舊一知半解,不過她顯然比你稍稍懂得一些感情,因此也會有這些正常的反應。

“如此看起來,她的瘋病還不是無藥叮救,你再加一把努力,也許能夠令她進一步好轉。

“不過接下來所需要的是你的真心,我能夠敦你的技巧已然到此為止,技巧所能夠做的事情畢竟有限。

“它確實能夠替你打開一道突破門,不過最終要徹底佔領克麗絲的心,則完全依靠你自己本身。”希茜莉亞微笑著說道。

她的神情之中確實看得出一些誠意,不過同樣也有看熱鬧的意味在其中。

“對了,這一次我讓你到這里來,是因為有一件事情希望請你幫忙。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在萊丁王國的時候,令一個野蠻人學會了魔法。蒙提塔草原上的牧民所擁有的智力,至少不會比一個野蠻人更加差勁。

“我想請你幫我訓練一些魔法師,就像你當初在斯崔爾郡做的那樣。”希茜莉亞微笑著說道。

“這並不困難,不過唯一的缺點便是,並不容易保密,也許卡敖奇王國早巳經在懷疑我的存在。

“而挑選合適的人訓練成魔法佣兵,絕對是-件極為龐大的工程,恐怕至少需要將格蘭特附近的所有人都測試一遍,才能夠挑選出幾百個擁有特殊才能的人。

“更何況要將他們訓練成魔法佣兵,還需要建造-座特殊的兵營,卡敖奇人一眼就能夠看出,那是出自我的設計。”恩萊科皺著眉頭,說道。

“我不敢肯定卡敖奇王國是否已發現你的存在,不過我已經有所布置。

“我最近接連往索菲恩派出了特使,甚至還有意將一幅生命聖水制取裝置的設計圖紙失落在卡敖奇,我想這能夠令他們有所猜忌,同樣也能夠給予他們-種猜測的可能。”希茜莉亞淡淡地說道。

“卡敖奇王國難道沒有采取什麼措施?而且他們是否會相信你故意失落的設計圖紙?”恩萊科猶豫不決地說道。

“我不得不承認,我用了卑鄙的手段,為了達到目的,我甚至犧牲了一位魔法師。”

希茜莉亞的話,令恩萊科嚇了一跳。

在那一剎那間,恩萊科仿佛在這位人魔導士的身上看到了希玲母親的身影。

“不要認為我冷酷無情,我從來不會強迫任何人犧牲生命,那個魔法師是土生土長的蒙提塔人,我們蒙提塔人隨時會為了部族和國家犧牲自己的性命,這是身為索菲恩人的你,所無法理解的一件事情。

“事實上,蒙提塔人之中,無論男女,每-個人隨時隨地都在作出犧牲。

“在外面的客廳之中,你應該已經看到我的丈夫是如何工作,在所有國家之中,蒙提塔王國的國王想必最不快活,也最為辛勞。

“而蒙提塔王國的女人們更是犧牲了很多來西,也許蒙提塔女人如此沒有地位,令你感到不可思議。

“不過你想必不知道,草原上男人和女人數量的比例。不要以為蒙提塔的男人異常好色,事實上對于很多人來說,眾多的妻子無疑是最為沉重的負擔。

“為了那龐大的家庭、眾多的人口,他得異常勤奮的工作,對于蒙提塔單原上的男人來說,為了生活,無疑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你-定會感到非常奇怪,為什麼蒙提塔人要活得如此勞累?也許少生養幾個孩子,一切問題都能夠解決。”

听到這句話,恩萊科微微點了點頭,顯然這確實是他心里想的事情。

“蒙提塔草原並不僅僅只是弱肉強食,事實上,那些凶猛狂暴的野獸在這里根本就無法生存繁衍。這座草原只適合像草原狼群那樣繁殖力旺盛的生物生存。

“沒有一定的數量,不懂得互相幫助、結成強大的團體,再強大的個體也無法在這座草原上生存繁衍。

“在此之前,蒙提塔人曾經嘗試過各種生存的方式,但是最終證明只有這種從草原狼群那里學來的生存方式,最為適合生活在這座草原之上。而這種生存方式最注重紀律,草原上的每一個人,無論男女老幼都嚴守部族規矩。

“雖然有很多規矩在你看來,也許非常不合乎道理,但是幾個世紀以來早巳經證明,這些規矩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情,有些規矩對于我們蒙提塔人來說,同樣令人感到痛苦。

“就拿我來說,我深深地愛著自己的丈夫,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也必然如此,蒙提塔王國的大多數女人和我一樣。但是我的丈夫一旦在意外中死亡,作為他的妻子,我將被分配給他的親戚中的一個,這是蒙提塔王國的規矩。

“即便我對于那個人絲毫沒有好感,更談不上什麼愛意。不過我仍舊得像個妻子-樣,精心地伺候那位新的丈夫,對他俯首帖耳、唯命是從。

“當然,我也可以動用我身為桑特的特權,畢竟我和普通的蒙提塔女人有所不同。”希茜莉亞嘆了口氣說道。

“除此之外,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我從來不曾對任何人說出。”希茜莉亞再一次嘆了口氣說道。

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決定將那個秘密告知眼前這個還未成年的半大小孩。

“無論是我的丈夫,還是我的孩子,甚至包括了安其麗,都以為我是個徹徹底底的蒙提塔女人,我的思想完全合乎蒙提塔女人的思想,並且嚴守著蒙提塔女人恪守的規矩。

“最後那一點完全沒有錯誤,迄今為止,我始終沒有超越過蒙提塔傳統固守的範圍,我的所作所為和任何一個蒙提塔女人沒有什麼兩樣。

“不過,這並非是完全的我,曾經游歷過各國的我,見識過各國的人俗風情。

“卡敖奇人對于妻子的畏懼,索菲恩人對于女人的尊重,無不對我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只不過我掩飾得非常成功,沒有人能夠從我的外表之中看到我思想的變化。

“蒙提塔王國對于女人來說,確實無疑是一座牢籠,只不過這座牢籠由愛情支撐,同樣也用愛情來固鎖。

“我對于我的丈夫的愛,已然將我自己固鎖,不過我也曾希望讓女兒、孫女、乃至于所有蒙提塔草原將來的女孩,掙脫這種固鎖。

“也正因為如此,我對于安其麗那與眾不同的決斷和誓貢,保持著一種寬容的態度。事實上,我甚至在暗中保護她,不受到我父親那固執決斷的傷害。

“在蒙提塔王國,有很多辦法能夠用來對付這種離經叛道的女孩,信念必須要依靠實力才能夠得以保障。

“這也是為什麼,我極力讓你擁有聖者荷里這個頭餃的原因,隆重的威望同樣也是一種實力的象征。

“在這片草原上,沒有哪種聲音能夠超越得過聖者荷里的旨意,甚至連幾個世紀以來蒙提塔王國維持的傳統,也抵不上聖者荷里的一句話的威力。畢竟是聖者荷里創造了蒙提塔草原,那些傳統是在其後的幾個世紀之中慢慢建立起來的。

“不過我同樣也要警告你,不要隨意改變幾個世紀以來的規矩,因為到目前為止,那是最為符合這座草原的規則。

“我希望你能夠徹底打破這座牢籠,不過在此之前,你必須找到徹底改變現狀的方法,讓另一種生活方式能夠取代現在從狼群那里學來的生活方式,並且向所有蒙提塔人證明,新的生活方式更加美好。

“反正你已經擁有了無限的生命,你可以用幾個世紀的時間慢慢轉變這一切。”希茜莉亞緩緩地說道,她的神情之中充滿了期待和希望。

對于恩萊科來說,這確實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一番談話,他從來沒有想到這位王後陛下的內心深處,居然隱藏著這樣一種心願。

-時之間,恩萊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他完全愣在了那里。

“對了,你能否像訓練那兩個小孩那樣,再幫我訓練一些強力戰士?以現在的獨角獸,可抵擋不住卡敖奇越來越顯得強大的軍團。

“那位海格埃洛公爵顯然非常清楚你的那些發明所擁有的潛力,他很懂得如何運用你的發明,我不得不說,在這方面,他甚至比你更能夠稱得上是專家。”希茜莉亞對他說道。

“這種方法極為危險,據克麗絲所說,她只在處于成長期的小孩子身上獲得過成功,所有用來進行試驗的成年人全都死于非命。難道您希望讓孩子們沖鋒陷陣?”恩萊科說道。

希茜莉亞皺緊了眉頭,想了一會兒說道︰“我相信你的才能和謹慎,我希望你能夠放開手腳進行試驗,蒙提塔王國的每一個人,都肯定會願意充當你和克麗絲的試驗體,我們對于犧牲有著你所不了解的感受和含意。”

“這只會令克麗絲興奮異常,不過我絕對不會願意用活人進行沒有把握的試驗。”恩萊科連連搖頭說道。

“正因為如此,我才寄希望于你的身上,因為我知道你不像克麗絲那樣瘋狂,你進行試驗以前總是小心謹慎考慮周到。”

希茜莉亞說道︰“你的謹慎,加上蒙提塔人的無畏,肯定能夠有所收獲,所以你盡管放手一試。”

對于希茜莉亞的肯定之辭,恩萊科根本無言可答,他只能夠低頭不語。

“對了,說了半天,我還沒有說到今天讓你到這里來的真正原因。”大魔導士希茜莉亞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我手下的那些魔法師們都來向我抱怨,他們說你給他們的資料過于深奧,令他們看不明白。”

“我絕對沒有故弄玄虛的意思,也不曾想過故作高深……”恩萊科連忙解釋道。

不過希茜莉亞立刻打斷了他的話頭。

“我很清楚你的意思,我同樣也已經看出問題的來源,所有這一切都和你學習魔法的方式有關,顯然最初那段不能夠使用魔法的經歷,對你有著決定性的影響。

“因此你學習魔法總是試圖弄懂魔法的根源,因為這是當初不能夠施展魔法的你,唯-能夠做到的事情。

“不過對于大多數魔法師來說,他們更關心的是如何施展一種魔法,而不是為什麼那樣做能夠召喚出這種神奇的力量。

“對于大多數魔法師來說,原理絕對沒有過程來得重要,而他們畢生所研究的也只是如何施展魔法,因此你所撰寫的東西,對于他們來說無異于天書,很多內容他們畢生都沒有涉及過。

“從頭學起對他們來說恐怕有些困難,而且從當前的狀況來看,時間並不是相當充足。正因為如此,我希望你能夠重新更改一下你的說明,只要告訴我手下的魔法師,怎樣做才能夠得到正確的結果。

“在這件事情上你可以向克麗絲討軟一番,據我所知,她就是一個非常高明的老師。

“你所擁有的成就不正是最好的證明?而你的那些同學和你一樣赫赫有名。”

希茜莉亞悠然說道,事實上這原本是眾多魔法師拜托她的事情,現在她輕而易舉地推到了恩萊科的身上。

※※※※※

從內客廳里面出來時,恩萊科再一次看到了,那位埋首案牘、勤勞工作的國王陛下。

這位辛勤的國王甚至沒有時間和他攀談兩句。

恩萊科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之後便退出了國王的寢宮,他對于安其麗的父親大人確實充滿了敬意。

腦子里面昏昏沉沉的恩萊科,獨自一個人走在顯得空曠無比的雲中之城大街上。在這風暴肆虐的時候,大多數人都躲在自己的家中,即便偶爾出外,也只會走那貫通整個雲中之城的封閉通道。

沒有人會願意將自己暴露在那恐怖的風暴之中,那席卷的狂風能夠輕而易舉地將一個成年人吹倒,而那瓢潑的大雨更夾帶了無比的嚴寒,淋透的人絕對會被凍僵。

不過,所有這-切都比不上滿天的閃電,每當風暴過後,經常能夠看到被閃電擊穿的房屋布滿了格蘭特城。

而那些暴露在雨地之中的行人,十有八九逃脫不了那來自九天的雷霆。

正因為如此,在風暴來臨初期,在天空被狂雷和閃電統治的時候,即便帳篷的支柱被刮斷,即便听到外面到處都是牛羊的慘叫聲,牧民們也極少敢于外出修補。

因為暴露在閃電之中,無疑便是在死神的掌心里面跳舞。

不過對于恩萊科來說,在身邊施展了一個防御魔法,狂風、暴雨和閃電雷鳴就再也無法撼動他分毫。

那漫天的閃電所散發出的道道亮麗弧光,以及那震耳欲聾的雷鳴之聲,仍舊令他感到心驚肉跳,即便那用來令心靈鎮定的魔法,也無法令他獲得徹底的平靜。

畢竟當初在克麗絲的手底下所受到的創傷,實在令他深刻難忘。

那將他籠罩的閃電風暴,將永遠成為他最為可怕和痛苦的夢魘。

恩萊科實在懷疑,如果沒有這鎮定心靈的魔法,他是否早巳經成為世人心目中最大的笑柄。

看著遠處天地一片黑暗,仿佛群魔被釋放到了人間,又仿佛是人間突然間塌陷,被抽離到了魔界一般的情景。

那肆虐的狂風仍舊呼嘯著掠過草原,霹靂雷霆仍舊用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撼動大地,閃電的耀眼光芒照亮了黝黑的天空。

此情此景,思萊科對于剛才希茜莉亞所說的一切,有了實際的體認。

或許,這一切真的應該要有所改變,實在不應該有人生活在這宛如魔界一般可怕的所在。

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恩萊科加快了腳步。

他想要盡快回到家中,將這個好消息告知于安其麗。

他希望安其麗——他心目中的天使,能夠分享這片快樂,更希望能夠因為這個決定,得到安其麗的贊賞和夸獎。

※※※※※

飛奔回到自己的家中,恩萊科原本猜想安其麗和莉拉應該在客廳之中等候他的到來,就像其他蒙提塔家庭之中的妻子們一樣,但是外客廳里面空無-人,反而從內客廳里而傳來陣陣笑聲。

笑聲來自克麗絲,除此之外,還有那個討厭的小東西所發出的尖利聲音。

恩萊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令克麗絲顯得那樣高興。

也許他同樣也可以如此效仿,實在沒有比討得這位長公主殿下歡心,更能夠令他的生活變得美好。

但是恩萊科很快便發現,這件事情絕對不是自己能夠仿效。

逗笑她們的顯然是莉拉這個小丫頭,而她繪聲繪影地說著的,正是有關自己的那些閑言瑣事。

那大多是自己所做過的蠢事。

顯然這是克麗絲和那個小東西全都很喜歡听到的話題。

她們時而發出陣陣笑聲,那笑聲令恩萊科感到無地自容。

其中笑得最為猖狂的,顯然是那個討厭的金色小東西。

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喜歡听別人講故事,這是她除了作弄人以外,最喜歡的娛樂項目,而她討人厭的天性,也令她特別喜歡那些搞怪的笑話。

但是恩萊科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擅長制造笑料的人物,事實上,一直以來他都沒有脫離小丑王的身分。

听到這一陣陣興奮的歡笑聲,恩萊科禁不住懷疑一件事情。

也許一直以來在背後講有關他的笑話,就是這個家最為主要的娛樂方式。

也許莉拉這個有些滑頭的小丫頭,之所以能夠獲得克麗絲長公主殿下的認可,就是依靠這手講故事的本事。

顯然這會令克麗絲確信,小丫頭絕對站在她的立場一方。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再加上小丫頭那絕頂的烹調手藝,還有她那嫻熟巧妙的按摩手法,令克麗絲默認並且接受了她的存在。

恩萊科對此非常無奈,顯然連小丫頭也清楚地看出,誰才是這個家的主宰。

在門口恩萊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小丫頭連忙停住了她那繪聲繪影的演說。

她滿臉恐慌地看著恩萊科,那哀求的眼光,仿佛在懇求恩萊科的寬恕。

“希茜莉亞又教了你一些什麼東西?”克麗絲歪著頭托著腮問道,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就趴在她的頭頂,金燦燦的仿佛是一件精致的飾品。

“王後讓我修改我的那些文件,她手下的那群魔法師,顯然很難弄明白我所撰寫的東西。

“王後告訴我,他們所需要的並非是對于基本原理的詳細闡述,而是如何制作的過程和步驟。”恩萊科避重就輕地說道。

克麗絲對此顯然非常不以為然,她冷冷地哼了一聲,一副理所當然地說道︰“你這個家伙確實不懂得變通。除了你和萊丁王國那個老鐵匠,誰會對魔法的本質和原理感興趣?

“原理對我們又有什麼用處,即便懂得原理,不能夠施展出來又有什麼用處?而能夠運用那種力量,懂不懂原理又何必在意?

“事實上,在我看來,最好的方法便是讓喜歡研究原理的家伙,去專心致志研究原理。

“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一兩個像你和老鐵匠那樣的家伙,可能確實會失去些什麼。不過大多數魔法師,則更像是某種工匠,所需要的是精巧的技藝,而並非對于原理的了解,你可以將他們當作是工匠來使喚,甚至當作是苦力也絕對沒有問題,如果想讓他們那貧瘠的大腦也發揮一些作用,那就得稍微用些技巧,就像當初我訓練你們幾個家伙一樣。

“你不要告訴他們太多原理,太多太深奧的知識,絕對不是他們那些人所能夠理解的。

“不過你可以將你的設計分拆開來,告訴他們每一部分為什麼能夠如此運作,每-部分能夠做到些什麼,其中的一部分和另外一部分之間如何餃接,需要注意些什麼,會有什麼樣的危險存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同樣也是一種原理,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我從來不在乎這個世界是由什麼微粒構成,這些微粒的運動也和我毫無關系。我所關心的是如何運用這些物質以及能量,找出它們的規律,不過這對于大多數魔法師來說,已經是令他們難以理解的深奧知識了。

“對于大多數魔法師,我會教他們一些現成的知識,就像當初我教你的那些有關魔法陣方面的知識一樣︰那些腦子稍微靈光一些的,我會教給他們組合這些知識的辦法,這些家伙將是最合適的工頭,最有意思的是,他們會因此對你俯首帖耳、畢恭畢敬。

“他們會以為你是最好、最無私的老師,呵呵呵呵——”

-連串尖利的笑聲,充斥著這窄小的內客廳,折磨著包括恩萊科在內的每一個人的耳膜。

不過最感到遭受折磨的無疑是恩萊科,而受傷最重的便是他的心靈。

因為按照克麗絲所說的那樣,無疑當初的他和凱特正是那些沒有見識、盲目崇拜的蠢貨。

事實上,當初在他的眼中,長公主殿下雖然談不上是個好老師,不過確實無私地傳授給自己所有的知識。

“每一個人都經歷過學習知識的時代,每-個人都曾經是個學徒,除了莉特兒,這個世界上再也不存在一生下來便擁有所有知識的生物。”

旁邊的安其麗顯然知道恩萊科心中失落的感覺,她輕聲安慰道。

“說得不錯,所以你用不著表現出一副沮喪的神情,現在你不是可以剛同樣的辦法,去對付其他傻瓜了嗎?要知道那些家伙在一年前的你的眼中,全都是高高在上、智慧超群的大師。”克麗絲不以為然地說道。

恩萊科猜測不出,她這樣說算是安慰還是嘲諷。

“對了,您最近一直在研究些什麼,居然需要抽取那麼多的能量。”恩萊科再-次用起了他所拿手的轉移話題辦法。

剛才的話題實在令他感到照地自容。

“我正在制作一枚精神振蕩核晶,安其麗不是一直很羨慕我和你嗎?”

克麗絲淡然地說道︰“我倒是很希望能夠試驗一下,你那種不需要透過手術,並且能夠迅速成功的辦法,不過按照你所說的那樣,需要能夠和成年妖精相匹敵的巨大精神力原點,恐怕除了去捕捉成年妖精,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說到這里,長公主殿下看了恩萊科一眼,突然間點了點頭。

“當然,只需要再捕捉一只就可以了,你應該可以算是一只妖精,你不是還有一個相好的成年妖精嗎?你應該有辦法說服她幫你忙。”

克麗絲的話,令恩萊科感到毛骨悚然,他愣愣地轉向安其麗,希望能夠從她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但是令他感到驚訝的是,他所看到的是毅然的神情,顯然克麗絲正在做的一切,都是安其麗請求的結果。

“能讓我看看那枚核晶嗎?”恩萊科問道,他知道自己沒有本事說服心中已然決定某件事情的安其麗。

恩萊科很清楚,安其麗身上所流淌的血液之中,充滿了一種叫做“固執”的成分,而這種成分顯然來自于她那位大魔導士母親的血脈。

恩萊科更不敢嘗試說服克麗絲,如果說安其麗的血管中流淌著的是固執的血液,那麼克麗絲的全身都是用固執堆砌起來的。

想要說服她不但不可能,而且相當危險。

正因如此,恩萊科只得想方設法,令災害減少到最小的程度。

听到恩萊科這樣一說,克麗絲輕輕拍了拍趴在她頭頂上的那個金色的小東西。

那個金色小東西懶洋洋地爬了起來,狠狠地瞪了恩萊科一眼之後,匆悠匆悠地飛了起來,朝著實驗室飛去。

過了一會兒,她飄飄蕩蕩地飛了回來。

一顆淡紫色的結晶體,正吊掛在她那縴弱的雙手之中。

恩萊科小心冀翼地接過那枚核晶。

這絕對不像是大自然的產物,因為它並非如同其他結晶一般,呈現出眾多稜角或者規則的幾何形狀。

這種晶瑩剔透的結晶體,更像是某種貝類的外殼,呈現出美妙的螺旋狀紋樣。

湊近燈光下,恩萊科看到民無數細長的螺旋狀晶絲,瓖嵌在這淡紫色的結晶體之上。

正是那些螺旋狀的晶絲,散發著陣陣極為微弱的振蕩,不過那絕對不是精神振蕩,但卻有著和精神振蕩極其相似的魔力波動。

“抽取了這麼多魔力,僅僅只能夠制作出這般大小的-枚核晶嗎?”恩萊科忍不住問道。

他突然間想起,那一次偷看克麗絲發髻的情景。

那兩個如同羊角一般的晶體,至今仍舊令他感到觸目驚心。

如果那同樣也是核晶的話,大小的差別實在是有點過頭。

“當然啦,我抽光你身上所有的魔力,每一次也只能夠令晶體成長出百來根晶絲,不過這已經很了不起了,當初我在凱琴島的時候,要湊足這些魔力,至少要花費一個月的時間。”克麗絲越說到後面,語氣變得越發冷淡。

對她來說,顯然那並不是一段美妙的經歷。

不過恩萊科猜想,對于凱琴島上的居民來說,恐怕那段時光同樣也如同一場災難。

他甚至懷疑正因如此,克麗絲才會被魔法協會放逐到迷幻森林。

“但是,您怎麼會擁有那樣大的兩塊核晶?”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他實在想像不出,克麗絲需要抽取多少人的魔力,才能夠令晶體生長到如此巨大的程度。

“那並非最初便如此巨大,我所擁有的核晶最初也僅僅只是這樣大小的一塊,不過令大腦產生了精神振蕩之後,所有的魔力自然而然通過這兩塊核晶聚集和控制,日積月累,這兩枚核晶漸漸生長,以至于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克麗絲嘆了口氣說道。

這確實讓恩萊科嚇了一跳。

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兩塊核晶居然真的和犄角一模一樣,竟然會不停長大。

那豈不是和傳說之中的魔物一樣?

而且更為相似的是,頭上的犄角越大,便意味著那頭魔物所擁有的力量越發的可怕。

當然這只是傳聞,傳聞並不一定正確。

至少恩萊科沒有看到恢復了力量、找回了軀體的莫斯特,腦袋上面頂著-對碩大的犄角。

而按照莫斯特在魔物之中所擁有的地位來看,它腦袋上的犄角,怎麼都得是超大號的才對。

不過恩萊科相信,如果別人看到克麗絲頭上的那兩個犄角,絕對也會認為她是一個來自魔界的邪惡魔物。

因為她無論是形象還是品行上,都極其符合魔物這個稱號。

恩萊科連忙將腦子里面的胡思亂想驅趕的無影無蹤。

他很害怕這些念頭里面,存在著對克麗絲不利的想法。

觸怒了克麗絲,絕對是一件乖乖不得了的事情。

忐忑不安之中,他突然間感覺到手中的核晶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魔力波動。

那若有若無的魔力波動,顯然有著風屬性魔法的特性,因此微弱的波動立刻令密不透風的內客廳輕輕地拂過一陣微風。

不過真正令恩萊科感到驚詫的是,魔力波動並沒有因此而停息。

那種波動顯然頗為紊亂,時而變得稍微強一些,時而又削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而且魔力波動的屬性也在不停地變幻著。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魔力波動很微弱,因此除了一絲微風,稍稍濕潤的水氣,一股干燥的空氣和空中的灰塵聚集成一團之外,不至于引起太大的變化。

“這——”恩萊科驚詫地說不出話來。

“沒有辦法,外面的風暴之中聚集著太多能量,核晶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干擾,在迷幻森林里面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所以即便要動手術,也絕對不能夠在這里施行。”克麗絲淡淡地說道。

不過,這顯然不是令恩萊科驚詫地說不出話來的原因。

“這——這實在是太神奇了,這顆核晶簡直就是一個魔法生物,一個能夠施展魔法的魔法生物,既然它能夠聚集並且操控魔法能量,那麼只要找出控制它的辦法,即便沒有絲毫魔法天賦的人,也能夠自由自在地運用魔法。”恩萊科無比振奮地說道。

他越說越顯得激動起來,因為這正是他迄今為止,一直在努力尋找的答案。

這正是他學習魔法的原點,是曾經被認定無法運用魔力的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恩萊科的話,同樣也令克麗絲突然閑興奮了起來。

“你說得不錯,我居然沒有想到這件事情,也許是因為我對此太過熟悉了,反而匆略了它的價值。”克麗絲一把搶過那枚核晶。

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同樣興奮起來。

她在空中飛舞著,用那尖銳清悅的聲音叫道︰“快點完成它,那樣我就也能夠施展魔法了。”

“我也有那種可能嗎?我也可能施展魔法嗎?”旁邊原本安安靜靜靠著安其麗坐著的莉拉,激動地問道。

顯然這對于她來說,同樣是難以遏制的誘惑。

“當然可以,只要你乖乖地跟著我,想要成為魔法師是絕對沒有絲毫問題的,呵呵呵——”長公主殿下得意洋洋地說道。

她的興奮之情根本難以形容。

“但是,令核晶有所動作的是外邊那可怕的風暴,想要獲得那樣強大的能量,恐怕很難做到。”恩萊科皺緊眉頭說道。

興奮過後他的腦子開始正式運轉起來。

和恩萊科一樣平靜下來的是克麗絲。

她將兩個仍舊沉浸于興奮之中、一時半會兒無法平息的小家伙,驅趕到了外邊。

“也許可以找到更有效率的辦法,這只需要透過大量的試驗便可以做到。”

“不過難保試驗之中不會損壞核晶,因此肯定需要大量核晶作為試驗材料,而大量的核晶便意味著大量的魔力。”

說到這里,克麗絲看了正畏懼地朝後退縮的恩萊科一眼,不以為然地說︰“你放心好了,我需要你這個家伙充當助手,你肯定會對研究有著極大幫助。

“這里有很多家伙可以充當能量抽取的來源,明天你去見一次希茜莉亞,讓她帶些人馬來幫忙。

“有那個聖杯再加上一票魔法師,應該能夠頂得上擁有精神振蕩的你。”

還沒有等到恩萊科開口,旁邊的安其麗已經接過了話題,“母親那里由我去說便可以了,我相信母親大人一定會願意幫助姐姐你。”

“呵呵呵——那就再好不過了。”克麗絲說道,不時發出那招牌式的尖笑。

“從自然界聚集大量的魔法能量,原本就是你的拿手好戲。”克麗絲盯著恩萊科說道︰“你最好想辦法弄一個能量池,以便能夠聚集自然界中那些不受控制、游離狀態的魔法能量。

“一直以來,你所研究的不正是魔法的本源嗎?對你來說,所有的魔法能量不是有著共同的規則,是完全一模一樣的東西嗎?

“現在你就想辦法將游離的自然魔法能量,變成可以受到精神力支配的純粹魔力能量。”

克麗絲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立刻令恩萊科愁眉苦臉起來。

他的研究還遠遠沒有達到如此深奧的境地,事實上,他甚至連所有的能量是否擁有同樣的規則,都只是-種猜想。

“如果再能夠擁有一面月光鏡就好了,它應該能夠給予我一些啟迪。”恩萊科皺緊眉頭說道。

“這很簡單,那個聖杯不是擁有同樣的特性嗎?你可以研究它,並且找出答案,只是不要將那個聖杯弄壞了,要不然我不太好和莉特兒那個小東西說話。”克麗絲淡淡說道。

克麗絲對那樣珍貴的神器如此不以為然,並沒有令熟知她性格的安其麗和恩萊科感到吃驚和難以想像。

事實上,他們倆甚至猜想,克麗絲之所以警告恩萊科不要將那個聖杯弄壞,十有八九是因為那個聖杯是莉特兒那個小東西的床。

那個小東西雖然很喜歡趴在別人的頭頂上,不過對于那個精致的“床”,她仍舊相當在意。

“成功的機率到底有多少?”安其麗深情凝望著恩萊科問道,她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期待。

顯然,安其麗同樣希望能夠得到肯定的答案。

雖然她自己放棄了成為魔法師的機會,將自己的大部分熱情奉獻給了她所信仰的神靈,不過安其麗同樣也很希望蒙提塔草原擁有更多的魔法師。

因為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眾多的魔法師能夠給蒙提塔草原帶來什麼。

安其麗的溫情確實令恩萊科感動,不過想要一步登天,畢竟不是那樣容易。

而且和克麗絲並不相同,恩萊科雖然對于魔法研究有著差不多的熱情,不過他沒有克麗絲那樣瘋狂,非常懼怕最終的失敗。

因此他總是極力采取最為穩妥的方法,來達到所需要的目的。

“難道就不能夠有更為容易的方法?也許並非讓每一個人都能夠成為魔法師,才是最為合適的選擇。

“畢竟並非每一個人都能夠忍受強大力量的誘惑,不至于將它們用在糟糕的地方。現在因為魔法師數量稀少,而且他們的力量來之不易,因此大家才沒有感受到魔法的危害。

“一旦魔法變成了每個人都能夠輕易獲得的東西,難免會有人用魔法達到自己邪惡的目的。”

恩萊科惴惴不安地說道,他小心翼翼地挑選著字眼,畢竟魔法世界之中最大的惡徒就坐在他的身邊。

克麗絲長公主殿下,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法無天的魔法師,而觸怒她的後果又令恩萊科感到膽戰心驚。

不過這一次,克麗絲顯然並不打算挑刺,她平靜地問道︰“那麼你有些什麼打算?說出來听听,也許我會采納。”

“我的設想是讓每一顆核晶對應一種特定的魔法,或者僅僅是調用一種魔法能量。因為我本人曾經是個不能夠施展魔法的普通人,而且我在斯崔爾郡曾經引導過很多普通人學習魔法。

“對于絕人多數普通人來說,所謂沒有天賦,僅僅只不過是他們無法產生魔法波動,只要有人提供魔力的來源,普通人同樣能夠運用特定的魔法陣,來完成魔法的施展。

“原本在我看來,一個魔法師施展魔法,和一個魔法師將魔力儲藏在魔法陣里面,然後讓另外一個普通人施展魔法,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不同,而且這樣的效率還遠不如讓魔法師直接施展魔法來得高。

“這種辦法,僅僅只是對和我這樣體質特殊的人才能發生作用,我們的精神力並不弱小,只是過于發散,魔法陣正好能夠幫助我們將發散的精神力聚攏起來。

“而像我這樣的人,在普通人之中同樣微乎其微,我們這種人的數量,恐怕並不比天生擁有魔法天賦的人多很多。

“正因為如此,一顆能夠引發魔力波動的核晶,便是一個普通人能夠自由運用魔力的關鍵。而且在我看來,核晶所引發的魔力波動,根本用不著強大到能夠自由調控巨大的外在魔法能量。

“事實上,對于普通人來說,真正用得上,對他能夠有所幫助的魔法,並不是很多,而且這些魔法大多數極其簡單。

“可以用核晶所引發的魔力波動,聚集和控制極其微弱的魔法能量,然後讓這些魔法能量,去聚集和控制更多的魔法能量。另外,格蘭持城周圍的那條護城河,給了我新的啟迪。

“每一塊核晶所引發的魔法波動雖然極為微弱,不過如果將成千上萬的核晶聚築在一起,所產生的魔法波動,恐怕不會弱于一位實力高超的魔法師。

“而成千上萬的核晶,可以持續不斷地提供魔力波動,這是魔法師絕對難以做到的事情。只要控制得當,不要濫用魔力以至于涸澤而漁,也不要令魔力積聚太多無處發泄,而引發不必要的災難。”

听到恩萊科所說的一切,克麗絲沉默了半晌之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倒是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主意,不過想要制作成千上萬個核晶的話,仍舊得擁有極為龐大的魔力才行,充斥天地間的那些魔法能量是無法用來制作核晶的。

“我甚至嘗試過使用神聖魔法能量,雖然最終我意外擁有了運用神聖魔法的本領,不過原本的目的並沒有達到。”克麗絲說道。

恩萊科道才明白,為什麼身為魔法師的克麗絲,居然擁有施展神聖魔法的原因。

他一直非常懷疑,克麗絲的內心深處是否存在-絲半點對于神靈的崇拜。

而且魔法師原本就和神聖魔法無緣。

如此看來,生命聖水僅僅只不過是那個研究意外的副產品而已,另外一個副產品恐怕就是令魔法師能夠施展神聖魔法。

現在想來,貝爾蒂娜十有八九也在不知不覺之中,成為了她的試驗材料。

想想也是,恐怖的魔女哪會如此好心,傳授洗衣服的魔法給她的奴隸。

恩萊科連忙收斂自己的心思,再想下去恐怕會對他非常不利。

“自然界中的魔法能量和魔力能源有什麼不同?”旁邊的安其麗忍不住問道。

“應該說除了一個能夠被精神力調用,而另外-個不受控制之外,沒有絲毫不同,不過我們這位專門研究世界本質的專家,可能會對此擁有更多認知。”克麗絲冷嘲熱諷說道。

恩萊科無奈地撓了撓頭,這又是一個難以解答的難題,其實他一直對此感到疑惑不解。

“長公主殿下說得一點不錯,兩者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事實上魔力能源就是魔法能量,它們被我們這些魔法師依靠精神力捕捉、聚集並且存儲在身體之中,經過這樣轉化後的魔法能量,便能夠被我們任意所控制。

“用這些魔力能源來控制其他屬性的魔法能量,這就是我們魔法師所擁有的神奇力量的實質。而實力差別的劃分就在于轉化普通魔法能量的速度,能夠儲存魔力的數量,以及控制魔力的能力。

“所有這些工作又都和精神力有關,因此精神力強大的魔法師往往擁有更為強大的實力。魔法能量的聚集並不困難,不過如何將魔法能量轉變成為魔力,還有如何能夠有效控制魔力,卻是以往從來沒有人解決過的難題。

“因為原本在我們看來,強大的精神力是魔法世界無可代替的東西。不過這枚核晶卻給予了我們一條新的道路,它所散發出的魔力波動算不上很強,我曾經見過很多魔法物品上面擁有更為強大的能量。

“不過它的魔力波動極為特殊,能夠影響和控制其他的魔法能量。”恩萊科又一次興奮了起來。

“也就是說,這枚核晶可以被看作是一種極其特殊的生命體,那麼它是否能夠像某些生物那樣寄生在其他生物的身上?比如我們人的身上?”安其麗小心冀翼地問道。

這一次輪到恩萊科和克麗絲面面相觀。

這又是一個全新的課題,而且更拓展出了另外一塊天地。

連克麗絲也忍不住興奮了起來。

“對啊!依靠精神力控制魔力,原本就是唯獨我們人類才使用的方法,其他的魔性生物同樣依靠他們的核晶,或者身體上的特殊魔紋做到這一點,為什麼不借鑒一下精靈和其他魔性生物的天賦呢?”克麗絲說道。

“一枚核晶也許可以讓一個擁有魔法天賦的人,成為一個超級魔法師,也可能讓一個沒朽絲毫魔法能力的人,施展一些簡單的魔法,再配合特殊的斑紋,以及增強效力的魔法物品,讓植入核晶的人,擁有吸收魔法能量轉化成為魔力的能力。

“也許可以像養殖珍珠一樣,用人來養殖這些核晶,而在養殖核晶的過程中,那些植入核晶的人,將有可能擁有成為魔法師的體質。而且植入核晶的人,完全可以變成擁有特殊能力的魔法生物。

“這種選擇也許更快,也更容易受到控制,畢竟單一系的魔法師,遠沒有同時研究兩系魔法的魔法師擁有更多潛力,不過他們的修煉卻要容易許多。”

看到克麗絲兩眼放光,指尖哧哧不停地冒著電火花,恩萊科突然感到有種不祥的預感。

天使般的安其麗,無疑在意外之中打開了通向地獄的大門。

一頭叫做克麗絲的瘋狂魔物從大門之中跑了出來,而那些淳樸的蒙提塔人,無疑是最為合適的供品。

“呵呵呵——明天我就開始試驗,最近需要進行的試驗還真是不少,而且這些試驗部需要強壯的助手,看來我明天得親自去希茜莉亞那里跑一趟。”克麗絲興高采烈地說道。

不過這番話,到了恩萊科的耳朵里面,又是另外一種滋味。

因為他清楚地听到,克麗絲剛才提到她所需要的助手的要求。

參與魔法研究的助手,需要的是足夠的智慧和閱歷,而強壯顯然不是他們必須的要求。

克麗絲對于魔法研究有著令人難以想像的執著和瘋狂。

恩萊科絕對沒有想到,她會立刻跑回實驗室之中。

更想像不到的是,這位長公主殿下顯然等不及抽取那些魔法師們的魔力。

她竟然將主意打到了她自己頭上的那對尖銳犄角之上。

恩萊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幫著這位不知所謂的妻子老師,截取下來兩段巨大而如同盤曲在一起的羚羊犄角一般的核晶。

要將這些骸晶切削成為更小的小片,顯然是個令人頭痛的難題。

大多數魔法對于核晶根本沒有效用,只能夠使用鋒利的刀片一點點切削。

而這種核晶的硬度卻偏偏在鋼鐵之上,這令恩萊科感到異常犯愁。

不過令他慶幸的是,在取下那對犄角之後,他便被克麗絲一腳踢出了實驗室的大門。

恩萊科注意到,克麗絲對于讓他看到那對犄角,還費勁擺弄了老半天,顯然有著羞愧。

看到此情此景,恩萊科總算明白,這位瘋狂恐怖的長公主殿下,畢竟是個女孩。

沒有哪個女孩喜歡被人當作是怪物看待。

正因如此,恩萊科突然間想起,希茜莉亞曾經反復告誡自己,越是遠離克麗絲,他就越是無望獲得克麗絲的認可。

只有真正像個熱愛妻子的丈夫一樣,才有可能獲得克麗絲的歡心。

當然這樣做就相當于是在賭博,而且賠率並不令人感到高興。

不過恩萊科打定上意,搏上一搏,他雖然不是一個賭徒,不過為了漫長的未來用不著經常領略地獄風光,這樣的睹博還是值得的。

畢竟他不可能再失去些什麼,現在的日子已經令他感到淒慘到了極點。

回到客廳之中,莉拉這個小丫頭畢恭畢敬地端上了她剛剛精心準備的美味晚餐,然後畢恭畢敬地跪坐在旁邊,就像是其他蒙提塔女人在丈夫身邊時-模一樣。

這令恩萊科剛才的那份惱怒,居然沒有發泄的地方。

他只得在桌子前坐了下來,享用他的晚餐,仿佛根本就沒有听到小丫頭在克麗絲面前所說的那番笑話。

內客廳裹面顯得異常安靜,只有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在空中飛來飛去,發出嗡嗡的聲音。

這種沉默實在令恩萊科有些受不了,他忍不住和旁邊的安其麗談論起他在風暴之中感悟的那番想法。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間發現,自己已然被安其麗一把抱住。

輕輕的抽泣之聲從耳邊傳來,恩萊科看到安其麗臉上顯露出喜極而泣的表情。
“你是最偉大的,我一直堅信這一點。”安其麗輕輕地親吻了一下恩萊科的臉頰,興奮地說道。

“我並非你想像的那樣偉大,我會有此感悟,全是你的母親的功勞。”恩萊科連忙推托道。

他乘機將剛才和希茜莉亞的一番長談,告訴了安其麗。

恩萊科很希望能夠化解安其麗對她母親的那些誤解。

听完恩萊科所說的一切,安其麗在那里默不作聲,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悠悠地長嘆了一聲。

“也許你說的一點都不錯,也許我確實始終處于母親的保護之下。誠如母親所說的那樣,在蒙提塔王國有著太多的辦法,能夠用來整治像我這樣不守規矩的女孩,現在想來,每一次都是母親在暗中,幫我化解了一切危機。”

說到這里,安其麗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不過我從來沒有想到,母親隱藏著如此深邃的想法,而你無疑便是上天賜予蒙提塔草原的贈禮。”

安其麗再一次興奮地緊緊摟住恩萊科。

“諸神想要假手予你,令這片草原得以改變。請你答應母親和我的請求,用你的智慧引領蒙提塔人走向燦爛的明天。

“讓這可怕的風暴以及狼群,還有那無數隱藏在茫茫草原上的災難,再也不會奪走我的族人,讓蒙提塔的女人,再也不用忍受這生活的枷鎖,讓蒙提塔的男人,能夠活著看到兒孫滿堂的情景。

“我不求蒙提塔能夠成為最為美好的國度,只求蒙提塔人能夠幸福平安地渡過每-天。”

听到安其麗的請求,恩萊科連連點頭。

他又怎能忍心拒絕他的天使。

得到承諾之後,安其麗更顯得興奮。

她緊緊地依靠在恩萊科的身邊,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一件事情。

事實上,恩萊科總是感覺,安其麗像是個姐姐一般愛護他、照料他,這多多少少有些令他感到灰心喪氣。

而此時此刻,安其麗真正像個沉醉于愛情歡愉中的小女孩。

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就仿佛是看著一位英雄,一位偉人。

第二章驕傲和失落

日出的景色令人振奮,看到那燦爛的一幕,每個人都會感到興奮,那是一種對于生命的喜悅。

而日落則令人沉醉,那絢麗的晚霞,曾引來多少贊嘆,那是對于生命之中所有美好的事物的回味。

在那夕陽的映照之下,-叢叢玫瑰花散發出艷麗迷人的光彩。

橘紅色的落日,令這些玫瑰花顯露出異樣絢麗的殷紅。

一個年輕人正坐在玫瑰花叢之中,他愜意地享受著這夕陽西下的美景。

他顯得那樣安詳,他眺望著遠方那變幻莫測的晚霞。

在夕陽下,通紅的晚霞變幻著不同的姿態。

在他身邊坐著他的妻子,她的手中托著酒杯,灑樸里面嫣紅的葡萄酒在陽光的映照之下,仿佛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紅寶石一般。

那個妻子的嘴角掛著一絲慣常的嘲諷般的笑容,她那艷麗迷人的面容卻偏偏顯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異常懶散的神情。

“為什麼不直接去我家?讓我哥哥那個夜貓子來見你,還不如你親自走一趟來得迅速方便呢!”那個妻子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位悠然地欣賞著落日的年輕人,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米琳達,看來你始終無法學會欣賞那些美妙的東西,就像讓你哥哥放棄白天的睡眠時光一樣,我也不願意放棄悠然地欣賞落日的這段短短的光陰。”

“因為你一直是個閑人,而別人從來都很忙。”米琳達嘲諷地說道。

她這個做妻子的倒是很有意思。

“那倒也是,反正我身邊有那麼多本領出眾的人物,又何必讓我忙忙碌碌,事必躬親呢?”荷科爾斯皇帝陛下緩緩躺倒下來。

他頭枕著米琳達的大腿,更顯得悠閑自在。

“你對我哥哥和海格埃洛倒是很放心啊!”

米琳達對于荷科爾斯三世的親昵舉動,並沒有顯示出驚詫或者反感的樣子,她對此根本就無動于衷。

“有必要不放心嗎?你哥哥畢竟是我的大舅子,而且他現在根本就用不著擔心,有人會取代他的位置,至于海格埃洛現在已經拋棄了一切,地位、威名、榮華富貴對于他來說,全都變得一文不值,對于如此超脫的家伙,我還要費心防範,豈不是太過愚蠢了?”荷科爾斯三世笑了笑說道。

“那倒也是,不過我一直感到很奇怪,海格埃洛居然仍舊一如既往地做著他的工作,我原本以為他會放棄一切,去四處尋找他的所愛。”米琳達淡淡地說道。

“在我看來,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你想想以個人的力量,想要從茫茫人海之中尋找-個特意隱藏躲避的人,那簡直就是毫無希望的徒勞之舉。

“而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卻可以輕而易舉地調動無數金錢和人手,甚至包括魔法師也同樣予取予求。有這麼多人幫忙,撒下-張天羅地網,想要找到線索的可能性想必要增加許多倍。”荷科爾斯三世微笑著說道。

“你看他有可能找到什麼線索嗎?”米琳達別有用心地問道。

听到自己的妻子如此開心這件事情,荷科爾斯三世忍不住又想放聲大笑一場。

當初那有趣的一幕幕鬧劇,再一次在他的眼前劃過。

在那無比優雅華麗的舞台上面,海格埃洛和費納希雅所上演的那一幕-廂情願的愛情劇,在別人眼里是如此美妙而又感人。

至少這位皇帝陛下清楚地知道,維德斯克城裹面的那些貴婦人們對于那位費妮小姐的“私奔”,抱有著多麼強烈的同情。

理所當然,倒楣的在訂婚典禮之後立刻受到“背叛”的海格埃洛,同樣也成為了那些愛心過度泛濫的貴婦人們同情的對象。

但是在他和另一個唯一的知情人——大魔導士科比李奧的眼里,這卻是一場最為可笑的鬧劇。

只不過他和科比李奧有那麼一點區別,這個區別就在于,他可以作為一個旁觀者,在一旁看笑話,而科比李奧這頭大笨熊可就沒有那麼輕松了。

他顯然成為這場鬧劇唯一真正的受害者。

原本門可羅雀的熊窩,現在每天來興師問罪的貴婦人絡繹不絕。

而她們除了抱打不平之外,更想從這位“大伯”的門中,挖出那位迷人乖巧的小佷女的下落。

對于那些貴婦人,科比李奧還可以避而遠之,但是他卻無法逃避太後陛下的旨意。

據他所知,科比李奧三天兩頭被宣召進入宮廷,每一次都被皇太後和皇太姑兩位至高無上的陛下叱責一番。

想想這個原本幸災樂禍的家伙,現在確實是倒楣透頂。

偏偏這頭大笨熊還有苦難言,他絕對不敢泄露那天大的秘密。

荷科爾斯三世極力忍耐住不讓自己笑出來,他只能夠板起而孔,故意長嘆一聲說道︰“我想海格埃洛很難有什麼機會,找回他那私奔了的小妻子,據我所知,費妮小姐仿佛消失在空氣之小一般,除了她曾經在海盜島出現過-次之外,便-直沒有絲毫訊息。”

皇帝陛下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就听到旁邊有人冷冷地說道︰“誰說沒有絲毫訊息,剛剛傳來情報,費妮就在索菲恩的新拿市,她正在索菲恩最富有的商人世家毛斯家族,享受著貴賓的款待。”

“只可惜又是曇花一現,然後便再一次消失得無影無蹤,是不是這樣?”米琳達立刻接口說道,她的語氣之中充滿了嘲諷。

事實上,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清楚地知道,這樣的消息三天兩頭都會突然間冒出來一個。

所有這一切,仿佛是在證明,那位費妮小姐並沒有從人間徹底消失。

“老婆,你明明知道海格埃洛心情不好,就不要再刺激他了。”枕著米琳達大腿的皇帝陛下微笑著說道,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同樣帶著濃濃的嘲諷的意味。

“你們以為我會為這一點點小事而感到生氣嗎?只要費妮並非徹底銷聲匿跡,我總有一天能夠找到她的行蹤。”海格埃洛淡淡地說道。

“好了,好了,不要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不清了,將我們召喚到宮廷之中,總不會只是為了看海格埃洛的笑話吧。”身後傳來了索米雷特的聲音。

不等皇帝陛下招呼,這位宰相大人便自顧自地,在旁邊另外一張長凳之上坐了下來。

“要來一杯嗎?”米琳達舉了舉酒杯問道。

“我擔心待一會兒需要動腦筋,酒精可無助于思考問題。”索米雷特搖了搖頭,謝絕了妹妹的好意。

“從那個蒙提塔魔法師手里弄到的那份資料之中,你們有了些什麼樣的收獲?”皇帝悠然地問道。

仿佛他正在詢問的是風花雪月之事,而不是有關一國命運的大事。

“很糟糕。”海格埃洛簡練地說道。

“糟糕到什麼程度?我想听听是否和我猜測的一模一樣。”荷科爾斯三世仍舊那樣悠閑。

他甚至拉過米琳達的右手輕輕地撫摸著。

看到此情此景,海格埃洛連忙背轉身體,他只感到自己的胃很不舒服。

這實在是他所看到最惡心的一幕。

要知道在他眼中,米琳達絕對算不上是個女人。

而且不僅僅如此,米琳達還是一個和他一樣,沉溺于肉欲享受,以勾引女孩子為樂的花花公子。

事實上,海格埃洛一直以為米琳達是維德斯克最不正常的一個家伙。

不過現在他的信念有所動搖。

看來最不正常這頂桂冠,應該屬于眼前這位至高無上的陛下所有。

旁邊坐著的索米雷特對此倒是習以為常。

和經常離開維德斯克的海格埃洛比起來,他和這位皇帝陛下相處的時間要多得多,因此對于這位至高無上的陛下也要了解得多。

他對此早已經視而不見,因此平靜地說道︰“那份資料確實屬于‘聖水’制取裝置的一部分,而且此起日前我們所擁有的設計資料,那份資料顯然要詳盡和完善得多。

“索菲恩的那個小禁咒法師,顯然已經找到了當初他欠缺的那一部分知識。對我們來說,那份資料之中最有用的,無疑便是有關金屬鍛造方面的幾篇。

“在此之前,我們只能夠依靠反復的嘗試來制作‘聖水’制取裝置,成功的機率甚至達不到兩成,有了這幾篇東西,現在成功率要高得多,幾乎沒有出現過什麼失敗的作品。”

皇帝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按照你所說的,那個設計已經幾乎近于完美,索菲恩人倒是慷慨大方,居然肯將如此重要的東西送給蒙提塔人,這其中是否存在著某種蹊蹺?”

听到這句話,原本背轉身體的海格埃洛忍不住回過頭來,他同樣也想听听索米雷特對此有什麼看法。

事實上,最近他同樣也有所發現,那個草原國度顯然正在發生某種變化。

“很可惜,蒙提塔王國正籠罩在風暴之中,我辛辛苦苦安排進去的眼線,無法將消息傳遞出來,不過即便風暴過去之後,我也不會奢望能夠從那些眼線手中獲得多少有用的情報。

“說實在的,這一次神錘派羅帶著大群追隨者叛逃蒙提塔王國,所造成的損失遠過超乎想像,雖然海格埃洛及時亡羊捕牢截住最後兩批追隨者,而我則乘機安插了幾個眼線進入那些追隨者之中。

“不過倉卒之間安插進去的眼線,質量並不怎麼樣,因此對他們不可能抱有多少希望,頂多能夠讓他們在私底下作些小動作,挑撥離間,動搖神錘派羅那些追隨者的信心,讓那些追隨者和蒙提塔人互相猜忌。

“這一點點成績,遠遠抵不上我們的損失,我們最大的失誤便是沒有看好那個四處漏水的拙劣品,想必正是這件東西令蒙提塔的希茜莉亞有所啟迪,她所精通和擅長的不正是水系魔法?

“至于索菲恩人為什麼會如此慷慨大方,你不得不承認,那些索菲恩人對于蒙提塔王國的那位王後希茜莉亞一向非常不錯。

“那位王後在蒙提塔王國,上上下下有眾多朋友和支持者,甚至連蒙提塔王國那幾十個真正能夠稱得上是魔法師的人物,也無不是當年希茜莉亞千里迢迢從索菲恩帶回來的老朋友。

“不過,我們不是在當初還游手好閑,過著瘋狂浪蕩的日子時,便已經分析和討論過,那些索菲恩人如此慷慨大方的理由嗎?這件事情難道你忘了。”

那位皇帝陛下緩緩說道︰“我當然沒有忘記,我怎麼可能忘記那段時光呢?我記得你當初的觀點是,那些索菲恩人一直以來都在懼怕我們卡敖奇王國,因此他們千方百計要在我們的四周,樹立他們的盟友我們的仇敵。

“而幾個世紀的仇恨,令我們卡敖奇成為了蒙提塔人永遠不可能和解的世仇,強大的蒙提塔必然會成為威脅卡敖奇安危的存在。

“然而一直以來,蒙提塔王國只能夠被動應戰,他們在戰場上從來不是強大的卡敖奇的對手,不過蒙提塔人卻極為精通騷擾補給線的技巧,而草原上那可怕的風暴,同樣也成了多次守護住他們的堡壘。

“窮于防御的蒙提塔王國,根本不可能對卡敖奇有所牽制,而缺乏魔法師更是令蒙提塔軍隊的戰力無法同卡敖奇抗衡。

“正因如此,索菲恩人才竭力幫助蒙提塔,用東西夾逼的攻勢,令卡敖奇

北大叔 於 2008-01-17 09:14: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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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那位聖者荷里精通某種神奇的精神魔法?”旁邊的海格埃洛忍不住問道,這令他突然間想起,當初在成達維爾而對那諸神審判時的情景。

那時候的他同樣喪失了行動的力量,甚至喪失了反抗的勇氣。

經歷過同樣事情的米琳達也皺緊了眉頭,她的腦子里面有著和海格埃洛-模一樣的想法。

“應該不是這個原因,我很清楚你所擔憂的是什麼,一直以來,我都密切注視著索菲恩的一舉-動,特別是那幾個敏感人物的行蹤,更是不敢有絲毫放松,那位小禁咒法師一直跟在他的老師身邊,而索菲恩王國的長公主殿下,三天兩頭去凱琴島的魔法協會勒索一番,現在沒有人敢對她的予取予求有所抱怨。

“而更有力的證據來自德雷刻絲,別忘了他也曾經經歷過成達維爾的那場奇跡,而且身為魔法師的他,絕對比你們對那個驚人動地的禁咒魔法,有著更加深刻的認識,最近幾個月之中,他無時無刻不在研究這些東西。

“他十分肯定地宣稱,那種感覺和常初在精神風暴底下所受的束縛,完全不一樣,而且兩者之間根本就不存在絲毫共同之處。”

听到這里,索米雷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語氣低沉地緩緩說道︰“那麼是誰控制了德雷刻絲的意識和身軀呢?德雷刻絲可不是一個軟弱無力的角色。”

仿佛心有靈犀-般,這位宰相大人和皇帝陛下對望了一眼,然後兩個人的目光雙雙指向了御花固的所在。

“你顯然已經明白了我所擔憂的事情。”荷科爾斯三世同樣點了點頭說道。

“兩個神話傳說之中的人物居然出現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太令人意想不到了。”索米雷特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

旁邊的米琳達和海格埃洛此時已然默不作聲,顯然他們倆隱隱約約也猜到了些什麼。

“現在最好能夠確認,那個聖者荷里到底是真人還是-個冒牌貨色,雖然不知道是怎樣干的,不過據我所知,以希茜莉亞的本事,想要裝神弄鬼並非不可能。既然德雷刻絲對此無能為力,那麼恐怕就得煩勞邪法師特紐德出馬,往蒙提塔王國走一趟了。

“至于德雷刻絲,他現在的狀況對于我們來說,還不知道是禍是福,唯-可以肯定的便是,如果真的有東西能夠佔據他的意識,那絕對不會是我們這些人能夠對付得了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可以確認,那場風暴過後,蒙提塔將不再是原來那個草原國度,我相信當初索菲恩人竭力幫助蒙提塔,同樣也是因為那些腦子比較靈光的高層人士,早已經發現蒙提塔是個可以任意塑造的國家,而垂垂老矣的索菲恩,自己則早巳經失去了變革的活力。

“另外一個可以確認的事情便是,強大起來的蒙提塔王國,必然會威脅到卡敖奇的生存,那幾個世紀以來結成的世仇,浸透了鮮血,而且我們同樣也很清楚,這些草原人從來不相信依靠妥協和談判能夠解決問題,甚至他們為了解決自己內部的紛爭,也會拿起屠刀。”

听到索米雷特這樣一說,荷科爾斯三世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再一次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想當初,我們曾經意氣風發地宣稱,要讓卡敖奇的疆土拓展到大陸的盡頭,那時候在我們的眼里,馳騁疆場、橫掃千軍,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西面的索菲恩垂垂老矣,東而的蒙提塔還遠遠不成氣候,北面的萊丁是個充滿了市儈的商人國度。

“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們整天說著豪言壯語,先平定索菲恩王國這個古老的國度,用懷柔的政策,令它那眾多的魔法師為之我們所用;然後依靠無敵的軍團和強大的魔法師兵團,-舉吞並萊丁,原本在我們的設想之中,唯獨只有這場戰役能夠令我們費些腦筋。

“平定萊丁之後,無論是海盜島還是蒙提塔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我們所需要費心對付的並不是敵人,而是大自然的力量。那時候我們的設想是如此美好,沒有想到,現在我們卻面臨著四面楚歌的境地。”

“索菲恩隱蔽著不為我們所知的強大怪物,而且這些怪物的數量居然不少,足以令整個卡敖奇王國為之傾覆;索菲恩高層不希望戰爭的怯懦表現,居然是卡敖奇無比的幸運,要不然一旦開戰,恐怕卡敖奇將毀滅在戰火之中。

“更為糟糕的是,我們的舉動驚動了垂垂老矣的萊菲恩,而且令它看到了自己最有價值的所在,那些原本被當作是不穩定因素,受到排擠和壓制的家伙,現在紛紛被釋放了出來。

“索菲恩王國的上層,顯然不願意自己的國度發生難以預料的轉變,因此他們將蒙提塔當作是巨大的試驗場地。垂老的索非恩也許不會對我們發起進攻,但是東面的草原人卻絕對會攻擊我們的邊境。”

這位皇帝陛下所擔憂的事情,同樣也令其他人掛懷。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案米雷特首先打破了沉默。

“現在最重要的是探听清楚,那位聖者荷里是否真的是那七百年前傳說中的人物,我始終在懷疑這件事情。

“如果我打算在那個固執的草原國度,推行一項波及所有人的變革,也肯定會從那位傳說中的人物身上打主意。因為他對于草原人來說,意味著至高無上的神靈,神靈的旨意沒有人會懷疑甚至違背。

“如果證明那位聖者荷里確賞是個冒牌貨色,那麼可以肯定,這件事情的背後必然有索菲恩在搞鬼,如果真的確實如此,我們只有先發制人,我和海格埃洛早巳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荷科爾斯三世微微地點了點頭,他很清楚那個作戰計畫是何等周密詳盡,那是他們幾個人花費了近十年的時間,慢慢打造出來的計畫,這個計畫甚至周密到派遣什麼人擔當特定的職位都絲毫不差。

“那個計畫在目前的情況之下仍舊有效嗎?畢竟那個時候,我們還不曾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存在著超越科比李奧的禁咒法師。”旁邊的米琳達提醒道,她同樣也是參與者之一。“我們已然進行了調整,最幸運的是,我們的手中掌握著唯一能夠對付他的武器,值得諷刺的是,這件武器原本竟然還是他從斯崔爾郡那古戰場之中挖掘出來的。‘海格埃洛冷笑著說道。

他對于能夠順理成章地消滅自己的情敵,實在是非常感興趣。

“你是說那把靈魂匕首?不過你別忘了,那個和你訂婚卻立刻私奔的小新娘,正是一位靈魂之神的神降士,也許她會有辦法讓自己的情人復原。”坐在一旁的米琳達嘲諷著說道。

海格埃洛對著自己的死對頭怒目而視,冷哼了一聲說道︰“我已經讓特羅德在那把靈魂匕首之上動了手腳,那把靈魂匕首已然不再是原來那件凶器。它不但能夠抽收並且封印被害者的靈魂,而且在將靈魂封印其間的那一剎那,還會將被刺者的肉體化為灰燼。

“無論是失去了靈魂遺是肉體,都意味著死亡,不過既然對手是索菲恩小禁咒法師,值得我們用雙重的手段來對付他。”

說到這里,海格埃洛看了猶豫不決的皇帝陛下一眼,“現在必須由你來決定,是否要按照計畫進行。”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皇帝緩緩地點了點頭,他轉過頭來仰望天空,遠處夕陽巳然落下,只留下天際盡頭那-抹殘紅。

※※※※※

在萬里之外的雲中之城,恩萊科此時此刻正在和風雨閃電搏斗。

如果不是混沌晶壁無數次幫他擋住了那致命的電擊,他恐怕巳然變成了一堆散發著焦味的炭灰。

昨天他的試驗不太成功,不過今天看起來運氣不錯。

在黑漆漆的夜空之中卻有著三個金色的球體,它們散發著灼亮耀眼的光芒。

無數閃電圍著那三個金色的球體亂竄,那三個球體,仿佛正在源源不斷地吸收著風暴之中,所蘊育的那恐怖可怕的能量。

恩萊科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那三個金色球體,昨天正是因為編織球體的金屬絲燒蝕熔化,以至于由金屬絲組成的球形魔法陣為之崩潰。

唯-值得慶幸的是,魔法陣融化的部位,位于球體上方,因此恐怖的能量一窩蜂地向上噴發。

如果方向相反,恩萊科很懷疑這個世界上是否還有雲中之城存在。

他現在實在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將那一圈護城河設計成為圓形,又為什麼將圓心定在雲中之城正中央的位置。

也許應該造成橢圓形狀,那兩個中心位置的底下空出兩塊巨大的廣場,也許那樣,便能夠將危害減低到最小。

不過現在,後悔顯然已經來不及了,他看了一眼,頭頂上漂浮著的那一大團黑乎乎的東西。

雨水令那坨東西變成了一堆稀泥。

事實上,那原本就是從草原上隨意挖掘出來的泥土。

甚至連恩萊科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這種一文不值、要多少有多少的玩意兒,居然和價值連城璀璨奪目的寶石,有著-模-樣的成分。

此時此刻恩萊科總算明白,為什麼神話時代的諸神和魔族竟然如此慷慨。

像理智之心和靈魂之眼這樣用極其珍貴的寶石,制作而成的神器,居然如此泛濫。

如果原料全部是爛泥和石頭,這些不值錢而且予取予求的玩意兒,確實能夠輕而易舉地制造一大批神器出來。

雖然沒有將泥土變成過寶石,不過恩萊科對此深信不疑。

因為這些知識全都來自于那個金屬小東西莉特兒,而且從莫斯特那里也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恩萊科漂浮在空中,眼見那三個金色的圓球變得越來越亮,突然間,無數道亮麗的閃電將它們連成了一體,他知道現在是最為關鍵的時刻,昨天便是在這里功虧一簣。

灼眼的白色電弧漸漸聚攏在正中央的位置,恩萊科很清楚,那里的溫度比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熔爐還要高幾十倍。

任何金屬到了里面都會被化為氣體,甚至不會留下一點殘渣。

他用手指輕輕劃了兩下,從那-坨漂浮著的黑影之中分出了一小塊。

那一小塊稀泥飄飄蕩蕩朝著正中央位置飛去。

還沒很靠近,那團稀泥便冒起了濃濃的白煙,包里在稀泥之中的水分轉眼之間被蒸發得一干二淨。

那亂竄的電弧仿佛一把把鋒利的彎刀,迅速將干裂的泥塊分割成了無數散碎的小塊。

更有一些一踫觸那灼熱的電弧,便立刻化作灰塵和碎屑。

這是恩萊科原本沒有預料到的,不過此時此刻他又無法停息下來。

又分出更大的一塊投入中心熔爐之中。

恩萊科自顧自地念頌起那冗長的咒文來,只見他雙手憑空劃了一道魔紋。

正中央的熔爐之中,同樣映射出同樣的魔紋圖案,不過在那灼眼亮麗的電弧映照之下,那個魔紋顯得異常黯淡。

恩萊科根本無心他顧,他圍繞著金色的圓球飛了一圈,仔細檢查了-下,沒有燒蝕和熔化的跡象之後,他專心致志地詠頌起咒文來。

時而將泥塊分出一些投入灼熱的電弧之中,時而檢查一下那些金屬圓球,剩余下來的時間,他始終在詠頌那篇長長的咒文。

這是個很煩人,而且很佔用時間和精力的工作,可是偏偏又沒有人能夠幫得了他的忙。

唯一擁有能力的人,便是他的妻子兼老師,克麗絲長公主殿下。

但是克麗絲正沉溺于自己的研究和試驗之中。

至于大魔導士希茜莉亞,她可沒有同時操縱兩種魔法能量的本事。

而且這位出生于草原的大魔導士,正如其他草原子民一樣,對于生養她的大地有著深厚感情,因此最為精通的是土系和水系的魔法。

雖然她並不像卡敖奇的人笨熊那樣偏頗,不過同樣也不像索菲恩王國的眾多高階魔法師一樣兼容並蓄。

她唯-能夠做的,便是在底下支撐起一座巨大的防御魔法陣。

一旦自己試驗失敗,也不至于波及到雲中之城和底下的格蘭特城。

畢竟有了昨人的失敗,這-次恩萊科舊也不敢毫無防範。

風暴依然肆虐,不過閃電已然漸漸平息,一切來得如此突然,僅僅只有兩個小時,原本滿空飛舞的電弧,已然化作了時斷時續的點點微光。

恩萊科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少時間,他唯一關心的便是,這一次是否成功。

雖然電弧已然漸漸削弱,不過他仍舊不敢過于靠近,稀泥蒸騰起來的那團霧氣,始終久久不肯散去,現在天空之中仿佛積壓著一層新的烏雲。

這層烏雲不但灼熱,而且散發著陣陣中人欲嘔的惡臭。

根據以往的知識,能夠散發出如此難聞惡臭氣味的東西,十有八九含有劇毒。

不過恩萊科卻並沒有從這層烏雲之中,感覺到劇毒存在的跡象。

相反的,烏雲之中反而充滿了活性十足的土系能量,這絕對是滋養大地萬物最好的養料。

恩萊科輕輕卷起一陣狂風,推送著那團烏雲朝著遠方飛去。

他猜想風暴過後,那里將會成為-塊異常肥沃的土地。

“哧哧”聲中,三個圓球上面的電弧漸漸熄滅。

原本散發出亮麗金色光芒的圓球,終于呈現出原有的本質。

黑乎乎的表面上,斑斑駁駁布滿了燒蝕的痕跡。

在狂風暴雨的沖淋之下,蒸騰超陣陣霧氣。

突然間-個圓球爆裂了開來,飛竄起一蓬細碎的金屬絲。

受到這意外的沖擊,另外兩個圓球也紛紛爆裂。

一時之間,天空之中到處都布滿了閃耀著青藍色電芒的點點寒星。

金屬絲互相撞擊發出陣陣清脆悅耳的聲音,那仿佛是來自天際,諸神親手彈奏的樂章。

不過對于漂浮在空中的恩萊科來說,這些漫天飛舞的金屬絲,無疑是最為危險的利器。

他連忙用無數冰盾將自己的四周團團圍住。

對于這些灼熱的金屬絲,以往堅若磐石的混沌晶壁,這一次卻絲毫沒有用處。

滿天飛舞的金屬絲,撞擊在冰盾之上,發出悅耳的金屬聲音,不過,那灼熱的高溫,卻令冰盾在瞬息之間布滿傷痕。

幸好對于恩萊科來說,補充一層冰盾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此還不至于被弄得手忙腳亂。

不過他真正擔心的,卻是底下的雲中之城,這從天而降的灼熱金屬絲,也許會造成可怕的災難。

恩萊科穿透層層冰盾向下張望。

那難以盡數的金屬絲,居然被一面巨大的晶瑩剔透的水晶牆完全阻擋住。

在他的記憶之中,並沒有這種魔法存在。

不過那種魔法,顯然屬于水系的一種,施展這種魔法的,想必正是大魔導士希茜莉亞。

此時此刻,恩萊科終于感到魔法世界的高深廣博,他所知道、所看到的,恐怕還只是冰山那露山水面的一角。

也許連諸神也所知有限,畢竟他們也只不過代表有秩序、有規則的那一小部分。

也許正如克麗絲所說的那樣,即便擁有永恆的時間,他們倆也很難完成對整個世界的探索。

因為這個世界是在太廣闊,而且有著太多不為人知的謎題……

又整整經過了兩個小時,等到那一團漂浮在半空之中,黑漆漆其貌不揚的玩意兒,在瓢潑大雨和肆虐狂風的沖刷吹拂之下,漸漸冷卻下來。

等到沾附在表面之上的雨水,再也不化作水蒸氣散發到空中。

恩萊科這才繞過那-層透明的水晶牆,緩緩朝著地面飄落下去。

那團黑漆漆的東西,仿佛被一根絲線系住一般,跟在他的身後,那團東西實在其貌不揚,絲毫不比它當初一團爛泥的原來模樣好幾分。

看著這團東西,甚至連恩萊科自己也在懷疑,他是否又一次失敗了?這團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華貴絢麗的寶石。

不過從這團東西上面,倒確實能夠感受到強大而又穩定的風屬性魔法能量。

那些能量,無論是濃度還是純正,都遠遠超過普通的藍寶石。

恩萊科確實沒有想到,原本為了省錢而這樣做,現在居然獲得了這出乎預料之外的結果。

雖然這些東西,作為寶石顯然很不合格,不過,當作是儲存風屬性能量的魔力源,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帶著那一大塊東西降落在地面,恩萊科這才發現,這塊東西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它就像是一座小山,甚至比那塊棄劍之石更加龐大。

顯然不經過切割,根本就無法通過大門。

想到這里,恩萊科伸出手來接了一些雨水。

他輕輕地念頌起他並不太熟悉的咒文。

幸好咒文並沒有記錯,只見掌心上面的雨水,化作了一片藍色的光芒。

恩萊科將手輕輕一揮,藍色的光芒像電射一般,擊中了那塊巨大又黑漆漆的東西。

只听到一連串“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巨大的堅冰將那團東西凍了個結結實實。

突然間“劈啪”一聲響過,一條裂縫從堅冰的頂部筆直通到底,緊接著發出“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音。

那塊堅冰碎成了無數碎片,連帶冰封在裹面的那塊巨大的東西也一起碎裂開來。

令恩萊科眼楮-亮的是,那堆黑漆漆的東西里面,倒是堆積著幾堆晶瑩剔透的亮麗晶體。

雖然顏色有深有淺,晶體的體積也大小不-,不過至少要此外面好看許多,它們倒是可以被稱作為真正的寶石。

用一陣風卷起那散落一地的碎塊,恩萊科朝著自己的宅邸走去。

第三章重逢

-大堆晶瑩剔透的藍寶石鋪在桌子上面,莉拉這個小丫頭兩眼放光,愛不釋手地在寶石堆里挑來撿去。

和她-樣興奮的,便是那個金色的小東西,這個小東西顯然和精靈一族一樣有著相同的特性,看到美好的東西就想要據為己有。

只不過,那金色的小東西並沒有屬于自己的家,有的只是-個當作床的聖杯而已,因此,根本就沒有地方能讓她存放她心愛的收藏品,所以唯-的樂趣便是在寶石堆里打滾,搬搬這塊、摸摸那塊。

只有安其麗對此無動于衷,她只是挑選了兩塊最為晶瑩剔透的,拿在手里觀賞著。

而長桌的另-頭,克麗絲則用挑剔的眼光,看著她眼前的那一堆寶石。

“如果你在生成這些寶石之前,將雜質過濾一遍會好得多。”她拿著一塊拇指大的深藍色寶石說道︰“這些東西的質地不純,而且里面的雜質根本就沒有規律,亂七八糟,甚至遺殘留著植物殘骸之類的東西。”

“我並不打算用這些寶石換取金錢。”恩萊科聳了聳肩膀說道︰“我所在意的是,這些藍寶石所蘊涵純正無比的風屬性能量。”

“強倒是很強,你打算用它們來做什麼?如果是封存火屬性魔力的紅寶石也許還有些作用,我記得當初,在海上遇到的那些卡敖奇戰艦,上面配備的駑炮威力確實不錯,難道你打算用爆發出來的閃電殺傷對手?”克麗絲不以為然地說道,她自己便是操縱閃電的好手,自然最為清楚閃電的局限之處。

“魔法除了用于破壞,還有很多其他用處,在我看來,風系魔法顯然最有用處,其中至為簡單的,無過于漂浮術,一個學習風屬性魔法的魔法師,所學會的第一個魔法必然是漂浮術,漂浮術的用途極為廣泛,而對于蒙提塔草原上的牧民來說,遷徙是最為麻煩的一件事情,他們所需要搬走的是整個部族,你也曾經經歷過那沒日沒夜的長途跋涉。”

恩萊科說到這里嘆了口氣,旁邊莉拉的臉上也沒有了剛才那興奮的神情。

恩萊科輕輕地捏著一小塊藍寶石,那塊藍寶石只有黃豆大小,“漂浮魔法另外一個好處,那便是用不著消耗多少魔力,這樣大小的-塊號寶石便足以令一個人浮在空中整天時間。

“而我又並不打算令大車脫離地面,事實上,我不曾希望沒有一點重量,那只會令大車為之傾覆。

“一塊稍微大一些的藍寶石,配上水晶和其他一些東西,布置成為一座減輕重量的魔法陣,對于大多數的大車已然足夠,足以讓部族往來于邊境和格蘭特城。

“如果魔法陣布置的再精細和周密一些,並且不介意外型過于奇特的話,我甚至能夠作出-輛能夠支撐半年之久的馬車。”

“原來你研究了半天,僅僅只想弄一個漂浮裝置,你所謂看得著、摸得著的研究,也實在太過簡單了吧。”克麗絲的神情更加不以為然起來。

顯然這樣的成果,絕對不會放在她這位高人的眼中。

她撇了撇嘴,淡然地說道︰“既然你只想要研究這種簡單東西,為什麼卻沒有想到利用那些堆在外面的垃圾?那些垃圾只是雜質多了-些,不過里面蘊藏的魔力,無論是純淨度還是濃度都和這些毫不遜色。”

恩萊科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道︰“那些顆粒實在太小,而將幾百顆合並成為一顆所需要花費的功夫,還遠不如重新制造一批寶石來得容易,更何況拼合那些散碎寶石的工作,又不能夠讓普通工匠去施行,做這項工作的,至少也要是一個見習以上的魔法師。”

“你的腦子顯然被很多常理所淤塞了,你剛才還在嘲諷我,僅僅看重魔法的強大破壞作用,難道你自己也不曾存在誤區?你顯然將魔法的用途局限在了大的方面。

“難道漂浮術只能夠施展在大車上面,難道只有托起一個人的重量,才能夠被稱作為有用?為什麼要用你貧乏的想像力,約束這個簡單而又方便的創造?

“以我看來,你完全可以整理小一套簡單實用的原理,配上魔法陣,以及你所謂的精細周密的設計,還有你剛才提到的奇特外形,然後將所有這一切都拆散開來,扔給那些魔法師們。

“我向你保證,他們之中,哪怕是最為差勁的家伙,都能夠按照你的意思,將這些東西準確無誤地組合起來。

“也許他們在摸索之中,會發現很多異想天開的主意,而你所需要做的,僅僅是將那成堆的垃圾,分發給他們,充當研究所需要的試驗材料,然後你便可以像個農夫似的,時而到底下去走一次,也許能夠獲得一些意想不到的果實。”

听到克麗絲這樣一說,恩萊科驚詫地望著她。

這實在不太像他所熟悉的那個凶蠻霸道、自以為是的瘋狂女人。

“看什麼看,難道我說錯了嗎?”克麗絲瞪了恩萊科一眼說道︰“這是當初我在納加門下的時候,納加用來教導我們的方法。”

“原來是納加大師的高超智慧!”恩萊科點了點頭,神情肅穆地說道。

不過立刻一陣強烈的電擊,令他猛地跳了起來,值得慶幸的是,電擊不像以前那樣強勁和猛烈。

恩萊科忐忑不安地看著克麗絲,只見克麗絲的右手正搭在桌子上,而她的嘴角浮現出-絲冷笑,那絲冷笑之中帶著三分慍怒,三分嘲諷、其余的則全是惡作劇的味道。

“嗡嗡”聲中,那個金色的小東西也晃晃悠悠飛了過來,顯然她也想從中湊一腳。

不過小東西被安其麗在半空之中攔截了下來,安其麗握著氣鼓鼓的小東西,輕輕地彈了彈她的額頭,作為懲罰。

恩萊科卻不敢對克麗絲作同樣的事情,在這個家中,懲罰的權力始終牢牢掌握在克麗絲陛下的手中。

“不過我確實得承認,納加教導弟子的手段相當高明,他從來不約束我們應該如何學習魔法,事實上他一直讓我們自己尋找魔法師的定義,一直以來,他都將每一個學生當作是共同進行魔法研究的同伴。”克麗絲悠然地嘆了口氣說道。

恩萊科還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克麗絲如此看重另外一個人。

正因為如此,他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對于大魔導士納加的想望。

“每一次納加傳授我們一個新的魔法,總是會在傳授結束之後,勸我們多試試多想想,他甚至鼓勵我們改變原來的魔法,看看會有什麼樣意外的結果。

“同樣的,他也從來不限制我們學習的方向,就拿希茜莉亞來說,她一下子選擇了水系和土系兩個領域,這對于當初的她來說,確實難以想像,幾乎每一個人都勸告她放棄其中的一門,唯一的鼓勵便來自納加。”克麗絲緩緩說道。

恩萊科倒是很想听听,大魔導士納加曾經給予過這位長公主殿下什麼樣的指點,想必這位長公主殿下和希茜莉亞一樣,是大魔導士納加的弟子之中最令他頭痛的特殊人物。

“听說納加大師擁有精靈一族的血統。”恩萊科忍不住問道,這位大魔導士原本就是他從小便極為敬仰的傳奇人物之一。

“那倒是真的,他家的族譜之中,有兩個精靈一族的名字,最近的那個是他的外曾祖母,正因如此,納加有一對尖尖的耳括,這令他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好笑。”克麗絲微笑著說道,她的笑容之中沒有絲毫嘲諷的意味。

“這倒是真的,我還記得我小時候很喜歡那位大胡子的爺爺,而且最喜歡的便是拉扯他的胡子,還有揪他那尖尖的耳朵。”旁邊的安其麗也嬉笑著說道。

恩萊科實在沒有想到,天使般的安其麗居然也有頑皮胡鬧的時代。

“我還記得凱琴島上有很多精靈,擁有精靈血統的人類更是不少,那時候,我每見到一個以前沒有見過的小朋友,便肯定會要求看一下他們的耳朵,大多數時候只是因為好奇,不過也有一些惡作劇的意思在里面,因為小時候,擁有精靈血統的孩子,總是極力掩飾自己的特征,這讓我們普通的孩子更加感到好奇。”安其麗說到這里吐了吐舌頭,她活潑的樣子同樣迷人。

“別說擁有精靈血統的人類,索菲恩王國甚至存在著擁有妖精一族血脈的人。”克麗絲不以為然地說道。

克麗絲翹起食指,朝著恩萊科指了指說道︰“你眼前不就擁有-個絕佳的標本?你所喜歡的人就可以稱得上是半個妖精。”

克麗絲的話令恩萊科感到極為尷尬,不過更加尷尬的,恐怕是安其麗和那金色小東西望向自己的異樣眼神。

正當恩萊科進退維谷,不知道如何化解這無比尷尬的氣氛,突然間他感到從很遙遠的所在,傳來一陣隱隱約約有些熟悉的魔法波動。

克麗絲同樣感覺到了這意外的“來訪者”,這種魔法波動實在太異乎尋常,以至于只要有稍微一絲能量波動,便逃脫不了擁有精神振蕩者的感應。

“好像有個死靈法師進了格蘭特城。”克麗絲看了恩萊科一眼說道︰“也許是你的某位老相識。”

恩萊科同樣緩緩地點了點頭,因為從那種熟悉的感覺之中,他絕對可以確認,來訪者正是邪法師特羅德。

對于特羅德,恩萊科一直感到極為矛盾,這位面目猙獰的邪法師卻有著一顆正直的心,而且在他眼里,特羅德是給予他諸多指點的長者和導師。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特羅德原本應該是最親密的好友。

而且特羅德也確實無數次幫助過他,最後那次不但幫助了他逃離德雷刻絲的追捕,同時也幫助他成功地吸引了海格埃洛的目光。

令海格埃洛放棄了對公主殿下一行的搜捕,而連夜兼程趕往千里迢迢之外的北面邊境。

不過恩萊科同樣也非常清楚,特羅德對于海格埃洛以及他母親那異常復雜的感情。

那曾經擁有過的深深的愛意,顯然至今未曾熄滅,只不過現在卻被特羅德深深地隱藏在他那恐怕的外表之下。

正因如此,恩萊科確信,特羅德絕對不會真正背叛海格埃洛。

突然間,恩萊科感到靈魂之中有一陣極其輕微的波動,顯然特羅德也同樣發現了他的存在。

死靈法師是一種極為獨特的魔法師,和其他魔法師孑然不同的是,死靈法師所尋求的,並非是某位神靈所代表的力量。

事實上,死靈法師所研究的領域往往涉及冥神、靈魂、生命這三位神靈所代表的秩序。

也許正因如此,死靈法師之間總是行著一種莫名的靈魂方面的聯系。

不過恩萊科無從猜測,特羅德是否已然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畢竟現在的他,已然擁有了精神振蕩的力量,因此僅僅依靠那細微的感應很難確定,他便是當年那個實力薄弱的小魔法學徒。

※※※※※

天空之中籠罩著厚厚的烏雲,雖然是在白天,但是陽光絲毫都無法穿透厚厚的雲層。

天地間一片幽暗,而耳邊所听到的只有嘈雜的雨聲。

在狂風暴雨之中,邪法師特羅德就像是一座塑像一般,站立在大街的正中央。

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肆虐的狂風以及那來不及流淌出去的積水。

在狂風的吹拂之下,布滿積水的街道上,卷起了陣陣迅疾的波濤。

特羅德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方不遠處站立著的那個人身上。

雖然他從來沒行見過這個人,不過對于她的經歷卻了如指掌。

邪法師特羅德同樣也隱隱猜測到,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你好,尊敬的王後陛下。”特羅德緩緩說道,他的語氣充滿了恭敬,但是卻擺開了一副準備應戰的架式。

看到眼前的邪法師表現出敵對的模樣,大魔導士希茜莉亞卻絲毫不為所動。

因為她同樣也很清楚,邪法師特羅德應該已經猜到,為什麼她會站在這里等候他的到來。

有所認知的特羅德,絕對不會真的和自己為敵,現在他恐怕僅僅只是故作姿態而已。

不過他為什麼如此做,卻有些耐人尋味。

是因為他不想背叛海格埃洛,以及那個他至今仍舊深愛著的情侶愛人?

還是因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卡敖奇人,對自己的祖國有著深深愛戀之情?

“你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麼會站在這里,你當年的老師梅龍主祭讓我在此時此刻將一些東西交給你。”希茜莉亞說著緩緩伸出了雙手,在她的手里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扁扁的盒子。

邪法師特羅德對于希茜莉亞所說的一切並沒有什麼懷疑,他平靜地看著那個扁盒子緩緩朝著他飄來。

那是他所熟悉的東西,那原本是他的老師大主祭梅龍一直帶在身邊的重要物品。

當時所有人都感到極為奇怪,老師梅龍對這個扁盒無比看重,甚至從來不讓任何人踫觸這件東西,更沒有人知道里面藏著的到底是什麼。

特羅德猶豫了一會兒,最終仍舊接過了那個扁盒。

他緩緩地打開了盒子。

希茜莉亞遠遠地站在大街的另一端,她猜測著那個盒子裹面到底放了些什麼東西。

當初大主祭梅龍交給她這個盒子,並且同時給予了她兩個預示,所有這一切巳然過去將近二十年時間。

這十幾年里面,她一直在猜測盒子里面放著什麼,甚至有好幾次產生一種沖動,想要將盒子打開看個明白。

不過她最終成功地抑止了這些沖動。

看著遠處仿佛籠罩在一團黑暗之中的邪法師特羅德,希茜莉亞並不知道,大主祭梅龍讓自己轉交的這件遺物,是否能夠令這位與眾不同的超級魔法師退卻。

希茜莉亞並沒有把握,能夠依靠力量戰勝這個邪法師。

因為利用死靈魔法改造了自己身體的他,很難被徹底消滅。

雖然眼前這個邪法師,還遠遠稱不上擁有不死之軀,不過人類的身體所擁有的大部分要害,早已經從他的身上消失殆盡,而且那些原本致命的部位,現在更被改裝成為了可怕的凶器。

所以,他們這些超級魔法師們全都公認,作為一個冷僻而又充滿神秘的對手,邪法師特羅德甚至遠比身為禁咒法師的科比李奧,要難對付得多。

正因如此,雖然大主祭梅龍的預言之中,並沒有顯示出有危險存在的痕跡。

不過希茜莉亞仍舊為此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值得慶幸的是,現在是風暴肆虐的時候,這狂風和暴雨能夠令她的實力成倍獲得發揮。

希茜莉亞早巳經打定注意,只要邪法師特羅德一有意外的舉動,使先發制人用寒冰將他封凍起來。

這恐怕是唯一穩妥的辦法,同樣也是令損失減到最小的作法。

希茜莉亞緊緊地盯著邪法師特羅德,緊緊盯著特羅德那輕輕打開扁平盒子的雙手。

令希茜莉亞感到驚訝的是,特羅德顯然並沒有仔細觀瞧那個盒子里面藏著的東西。

他甚至沒有將盒子徹底打開,盒子僅僅只是被打開了半扇,特羅德好像正用手輕輕撫摸著放在里面的東西。

希茜莉亞絕對不會以為,那僅僅只是大主祭梅龍請自己轉交給弟子的一件紀念物品。

要不然梅龍也用不著如此鄭重其事,更用不著顯露出那淡淡的黯然傷神的模樣。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希茜莉亞看到邪法師特羅德輕輕地將盒子合起。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嘴角邊吐出一片白色的水氣,水氣在凜冽的寒風吹拂之下迅速飄散,不過這陣白霧卻仿佛是在證明,眼前這位恐怖可怕,看上去不像是活人的邪法師,確實擁有著生命的氣息。

“想當初,你為什麼要離開蒙提塔王國,穿越卡敖奇去往索菲恩?”邪法師特羅德淡淡地問道。

希茜莉亞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她愣了愣,畢竟實在很難想像,眼前這個可怕得仿佛是死神一般的家伙,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問出這種問題的人物。

希茜莉亞皺緊了眉頭想了一會兒,事實上,她在這近二十年時間里面,也不停地詢問自己這個問題。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希茜莉亞最終決定,向這位面目猙獰的邪法師敞開自己的心扉,因為她確信無論眼前這個人的外表有多麼可怕,他所研究的魔法有多麼邪惡,能夠看透未來的智慧之神的代理人所確認的弟子,絕對不會是一個真正的邪惡之徒。

“我去往異國他鄉尋求力量,是為了我身邊的所有人,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擁有無比寬大的胸懷,心中包藏著對于蒙提塔王國的熱愛。

“即便我現在的心中確實有這樣的熱愛存在,不過那也是等到我被蒙提塔人高高推上了這個寶座之後的事情。

“坐在這個位置上,令我感到一種責任感,同樣也令我希望能夠對蒙提塔草原上的人民有所回報。”希茜莉亞坦然地說道。

肆虐的狂風席卷過街道,將地面上的積水激起陣陣波濤,在暴風雨中,那兩位實力超絕的魔法師靜靜地站在那里。

沉默,無盡的沉默。

在這暴風驟雨之中,這種沉默令人感到壓抑。

而希茜莉亞心中卻另有一番滋味,她還得提起全部的精神,密切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這種滋味並不好受,就仿佛一場賭局已然開始,而且她已經將籌碼押在了賭桌上而,但是對方始終遲遲沒有響應。

希茜莉亞感到自己的神經繃得越來越緊,就仿佛是-張拉滿弦的弓,但是偏偏她已經將箭發了出去。

沉默,仍舊是一片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邪法師特羅德轉過身來朝著遠方漸漸離去。

希茜莉亞雖然知道危機已然過去,但是她無從猜測,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剛才那番對答,到底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

“特羅德先生,我想冒昧地問您一句,您打算站在哪一方?是跟隨您的老師大主祭梅龍,還是替海格埃洛勛爵為虎作倀?”希茜莉亞急切地詢問道。

這番問話並不是梅龍的意思,完全是她自己自作主張。

特羅德頭也沒有回,他站立在暴風雨中間,仿佛一具沒有生命的尸骸。

過了一會兒之後,這位邪法師嘆了口氣,那聲嘆息仿佛將他所有的情感都傾瀉了出來。

嘆息過後,特羅德又恢復了那漠然的神情,他淡淡地說道︰“你剛才的話給予了我極大的啟迪,以往的我遠遠及不上當初的你。

“你有著明確的目標,而我只有那空泛的理想。你的所作所為,雖然看上去仿佛是異想天開,卻腳踏實地沒有絲毫疏漏;而我們所作的一切,看上去一步一個腳印,其實根基就打在了虛無飄渺的所在。

“正因為如此,你只是為了自己身邊的人,而你確實做到了,但是我們以及我們那空泛的理想,卻徹底破滅。我甚至因此喪失了自己的心靈和意志,我現在一無所有,海格埃洛僅僅只是我的雇主而已。

“我已然是個孤家寡人,沒有任何人值得我追隨,無論是我的老師梅龍,還是我的雇主海格埃洛公爵,不過,這一次既然是我的老師最終遺留給我的囑托,我總不好意思拒絕。

“我會按照老師的意思去做,不過,從此之後,我和任何人都不再有絲毫虧欠。”說著,特縱德繼續往遠處走去。

不過希茜莉亞再一次叫住了他,因為她的心里還有很多疑問,這些疑問事關蒙提塔王國的國運。

雖然梅龍僅僅給予了她預示,預示她此時此刻在這里等候邪法師特羅德,但是希茜莉亞完全能夠猜測得出,這位邪法師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這位死神的使者所帶來的,只可能是戰爭即將來臨的信息。

希茜莉亞仿佛已經听到了響徹草原的了亮號角聲,同樣也仿佛看到了戰火將美麗的草原再一次吞沒。

邪法師特羅德顯然猜到了希茜莉亞叫住他的用意,也猜到了希茜莉亞最關心的是什麼。

“你所渴望知道的,想必是我的老師梅龍拜托我做的事情是什麼吧?”特羅德淡淡地說道︰“我的老師只是讓我隱瞞一件事情,而將其他所見所聞如實得傳達給我的雇主,我只要說實話便可以了,這對于我來說,確實是個輕松的工作。”

說完這些,特羅德輕輕地展開臂膀,他的身體突然間化作了一團黑色雲霧。

雲霧猛地朝地里扎了下去,瞬息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希茜莉亞無奈地站在雨水之中,特羅德的回答並不能夠令她感到滿意。

如實報告情況,也許便意味著戰爭即將來臨,而此時此刻蒙提塔草原根本就來不及做好準備。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從超級魔法師的數量上來說,此時此刻的蒙提塔佔據著優勢。

卡敖奇王國擁有大魔導士科比李奧、邪法師特羅德和德雷刻絲。

而蒙提塔則擁有克麗絲,恩萊科還有自己。

其中克麗絲無疑最為強大,希茜莉亞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件事情。

在她看來,只要克麗絲願意幫忙,以她一個人的實力便足以牽制住特羅德和德雷刻絲兩個人。

至于恩萊科,他根本就沒有出手的必要,因為他最大的作用,恐怕便是牽制卡敖奇的禁咒法師科比李奧。

用兩個禁咒對轟,令一切為之毀滅,這絕對不會是任何一方願意看到的情景。

而想要先發制人,恐怕也絕對不容易,畢竟除了那個血之禁咒,所有的禁咒魔法都需要極為漫長的準備時間,一旦戰爭開始,戰神的祭司肯定會密切注意幾百公里以內,所有極為強大的魔法能量波動。

想要偷偷摸摸地做好攻擊的準備,根本就沒有可能,除非恩萊科施展那個範圍超遠的“精神風暴”。

不過按照他自己所說,那個“精神風暴”僅僅只是不完全的魔法,想要完全施展出來,還得和靈魂之神莫斯特卡所彌雷斯討價還價一番(這是希茜莉亞唯一難以理解的一件事情,恩萊科並沒有將有關那個邪惡魔物的事情,完全告訴她)。

更何況,卡敖奇王國肯定也反覆策畫過,如何同擁有恩萊科的軍隊作戰。

雖然很不情願,但是不得不承認,那位海格埃洛公爵是個軍事方面的天才,能夠同他相匹敵的只有萊丁的海盜王羅賽姆。

而蒙提塔王國則缺乏能夠與之抗衡的人物,武者之中腦子稍微好使一些的,恐怕就只有自己的父親和恩萊科兩個人。

自己的父親雖然擅長陰謀詭計,不過他卻最不擅長以力量相抗衡的地方,要不然當年也不會顯得那樣無奈和乏力,也不至于要讓自己來擔任那個拿起屠刀,令雲中之城沾滿鮮血的人物。

而自己同樣也不擅長指揮軍隊,當初負責指揮和策畫,完全是喬一個人的功勞。

只要一想到喬,希茜莉亞便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奈和慚愧,不過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只有請克麗絲將喬悄悄地帶來蒙提塔王國。

郁悶而又惆悵的情緒,紛紛向希茜莉亞襲來。

此時此刻希茜莉亞卻發現,自己已然不再是當年那個任性妄為,而又敢作敢為的小丫頭,當年的活力和勇氣早巳喪失了。

她很清楚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

因為她現在已然不是那個無牽無掛的小女孩,她的身上背負著整個蒙提塔王國的繁榮昌盛,正是這副重擔令她的父親畏首畏尾。

同樣也是這副重擔,令她心愛的丈夫過早衰老,令皺紋爬滿他的額頭。

現在輪到她為此而操勞憂愁。

※※※※※

惆悵和郁悶同樣也淤積在另外一個人的心中,恩萊科獨自一人靜靜地守候在草原之上。

這裹的積水蔓延到膝蓋,原本繁茂的大草原早巳經變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湖蕩。

青草便是湖泊之中的蘆葦,隨著狂風呼嘯而起伏蕩漾。

到處是洶涌的波濤,因為這里地勢開闊,狂風卷起的波濤,遠非城里能夠相比。

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又沒有阻擋波濤的“暗礁”,這里沒有一顆樹,同樣也沒有帳篷和圍籬,因此巨大的波浪能夠橫掃視線所及的一切。

恩萊科靜靜地站立在這片波浪洶涌的湖蕩之中,和邪法師特羅德見上一面,是他腦子里面激烈斗爭了很久之後,才作出的選擇。

讓那帶有死亡氣息的魔力布滿自己的周圍,腳邊原本蔥郁緊盛的青草突然間變得干枯,就仿佛受到看不見的烈火灼燒一般。

四周圍的雨水也遠遠地飄開,那肆虐的狂風和迅疾的暴雨,仿佛同樣對這股代表著死亡的力量充滿了畏懼。

突然間,恩萊科感到一陣強烈的魔法波動從前方的地下傳來。

緊跟著,一股黑煙從泥土之中冒了出來。

黑煙漸漸聚攏成為了一團實體,那個實體漸漸能夠看得出人形的輪廓。

“你好,我的朋友,我們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面。”黑暗之中傳來了低沉的問候,那是恩萊科所熟悉的邪法師特羅德異常沙啞的聲音。

蒙提塔的風暴仿佛能夠摧毀一切,那陣陣巨波確實令人產生置身于海洋之中的感覺。

不過此時此刻,居然有兩個人緩緩在草原上漫步,遠遠看去,他們倆仿佛走在波濤和風浪之上一般。

恩萊科心里產生一種感覺,仿佛回到了當年他在斯崔爾郡時和特羅德-切,在草原上追尋著那些盜賊蹤跡的時候。

不過他同樣也很清楚,那已然成為了不再復返的過去。

“你原本就知道我在這里嗎?”恩萊科問道。

“我一到這里便已經感覺到了你的存在,我想你同樣應該感覺到了我的到來。”特羅德緩緩地說道。

“是的,不過我已經發生了很多變化。”恩萊科輕聲說道。

“看得出來,你比以前要成熟了許多,看來這一次逃亡令你大有收獲。”特羅德笑了笑說道。

他的笑聲顯得如此沙啞破敗,甚至比克麗絲的尖笑聲更加難听。

不過恩萊科卻感到無比溫暖,因為他清楚地感覺到,那陣笑聲之中所包含的友善。

“我並沒有成熟多少,很多時候仍舊非常幼稚。”恩萊科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

“你能夠說出這番話,就表明你已然成熟,能夠審視自己便是成熟的標志。”特羅德笑著說道。

“我很想念你還有科比李奧,我在卡敖奇王國的時候,確實有很多東西令我永遠都無法忘懷。”恩萊科嘆了口氣說道,嘆息聲中充滿了懷念。

“科比李奧恐怕不會願意看到你再次出現,他現在的日子簡直就是糟糕透頂,他的家里整天門庭若市,而且三天兩頭被皇太後召喚進皇宮之中。”特羅德興致勃勃地說道。

這番話令恩萊科感到非常好笑,他確實很想像當初科比李奧對待自己一樣,幸災樂禍地放聲大笑一場。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感到非常悲傷,那種悲傷並非為了他自己當初的遭遇。

令他感到驚詫的是,這種悲傷居然是對他所欺騙的人,那位皇太後陛下以及那些一心一意想要撮合姻緣的貴婦人們,特別是海格埃洛的母親。

恩萊科早已經忘記了當年的怨恨,留下來的僅僅只有慚愧和無奈。

“用不著想得那麼多,命運之神原本就是這樣安排,這位神靈以喜歡惡作劇而出名,因此她的信徒寥寥無幾。”特羅德完全能夠猜到恩萊科心中的想法,他平靜地勸解道。

“也許這確實是命運之神的惡意作弄,不過我絕對不想和你以及科比李奧成為戰場之上的仇敵。”

恩萊科憂傷地說道,這才是真正堵在他心頭的一塊巨石,此時此刻,他總算能夠將那股郁悶徹底地宣泄出來。

“為什麼一定會是仇敵,而不僅僅只是對手?不過我很難對此作出保證,我們不會在戰場之上再次相見。”特羅德嘆了口氣說道,他的語氣異常低沉,這令他的嗓音更為沙啞。

“為什麼會這樣,以你在海格埃洛心口中的威望,以科比李奧的地位,應該能夠阻止事情走向糟糕的境地。

“據我所知。荷科爾斯三世不是正在努力變革卡敖奇內部,他不是正極力鞏固皇帝的權威,不是正在將斯崔爾郡所發生的一切,搬到卡敖奇其他各個郡省?”恩萊科忍不住問道。

“你和當初的我一樣,所看到的僅僅只是事情的一個方面。”特羅德緩緩說道︰“你所說的這一切都絲毫沒有差錯,不過有很多地方你根本就沒有看到。

“就像你在斯崔爾郡創造了奇跡,但是你可曾看到那些斯崔爾郡人,因此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當作是諸神的選民?你可曾知道,斯崔爾郡里面有很多人甚至希望擺脫卡敖奇的束縛,他們希望成為一個獨立的公國,就像萊丁聯盟一樣。

“皇帝陛下可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斯崔爾郡,恐怕你對此也從來沒有預料到吧!至于你現在在蒙提塔王國所作的一切,傳到維德斯克的,卻只剩下蒙提塔人希望強大,希望有朝一日對卡敖奇王國展開報復的呼聲。

“這並非是卡敖奇的探子和間諜夸大其辭,而是一件實實在在的事情,只不過你原本並沒有注意到而已。蒙提塔的變化令卡敖奇王國的所有人感到恐慌,荷科爾斯三世和那些高層作出如此決定,只不過是這種恐慌的表面化而已。”

听到邪法師特羅德如此一說,恩萊科連忙問道︰“難道不能夠通過談判解決問題?難道什麼事情都需要用武力來解決?”

特羅德看了恩萊科一眼,從這個少年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難道你忘了當初在那場審判大會上所發生的一切,忘了是什麼令斯崔爾郡擺脫了糟糕的命運?難道你忘了那些奇跡為什麼得以保存,而不至于被徹底毀滅在血狐盜賊的洗劫之中?

“難道這一切,不是因為你所擁有的強大實力?難道那片刻的和平,不是因為米琳達所取得的勝利?難道令德雷刻絲放棄最後殺著的不是你的精神風暴?

“這個世界上一切的談判和合作完全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之上,實力強的一方能夠表現出平和的姿態,而實力弱的一方則根本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現在,卡敖奇王國鄉多少少還佔據一些優勢,不過隨著時間的拖延,實力上的優勢恐怕會蕩然無存,這不得不令卡敖奇人感到恐慌,因為他們一直是實力強大的一方,深知弱者受到欺凌的日子有多麼難過。

“正因如此,卡敖奇人不惜一戰,因為在卡敖奇人看來,這已然是最後的機會,他們已經不再是為了虛榮和貪婪而戰斗,驅動他們拿起武器的是他們的恐懼和以往的驕傲。”

恩萊科仍舊不肯放棄最後的努力,他甚至已經不惜犧牲自己所隱藏的那個聖者荷里的身分。

“也許我能夠促成和平,我在蒙提塔王國還能夠起到一些約束的作用,我也許可以保證蒙提塔人不會報復卡敖奇王國以往的入侵,至少從那些逃亡者的身上可以看得出來,蒙提塔人對于卡敖奇人並不存在什麼私心上的恩怨情節。”恩萊科爭辯道。

“我很清楚你所說的是什麼意思,那位聖者荷里恐怕便是你所假扮的形象,所謂的奇跡是否就是召喚出來的無數骷髏?那金色的外表,威猛的形象大概是通過幻術產生。”

特羅德輕笑著說道,是他傳授給恩萊科死靈魔法的技藝,自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死靈魔法能夠做到的事情。

“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情,聖者荷里之所以被草原人當作是神靈予以崇拜,並不是因為聖者荷里建立了蒙提塔,而是因為聖者荷里給予他們今天這美好的生活。

“就像當初在斯崔爾郡一樣,令斯崔爾郡所有人都成為虔誠信徒的確實是你最後所展現的那個神奇魔法,不過在此之前,你不是已經成功地用巨大的利益將斯崔爾郡的上上下下全部收買了嗎?

“所謂的聖者荷里也是同樣如此,常他能夠給予蒙提塔人美好生活的時候,他是受到眾人頂禮膜拜的神靈,但是如果他阻止蒙提塔人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他十有八九會被人們從神靈的寶座上面拉下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你並不知道,這是我和賽麗所得到的諸多教訓之一,除非擁有像你用精神風暴所展現出來的奇跡,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他們只會在貧苦和生活緊迫的時候,對神靈充滿了敬畏和信仰。

“一旦人們的生活變得充裕起來,信仰便會漸漸在他們心中消退,也許這便是人的本性,也許正因為如此,戰敗了魔族之後,諸神也放棄了人間。

“這曾經令我感到深深的失落和迷惘,只有賽麗卻堅持一如既往地追求著她的理想,對于我們的迷惘,她是如此回答,她原本就不是為了在民眾之中推行對于生命女神的信仰,才做那些事情,她僅僅只是想要救援那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脫離現狀。

“至于那些脫離苦海的人,是否繼續信仰生命女神,這原本就不是她強求的事情,在賽麗看來,一個沒有信仰卻充滿幸福的國家,遠比一個全是忠誠信徒卻貧窮得一無所有的卡敖奇,更接近她的理想。”

說到這里,邪法師特羅德漸漸沉默了下來,他那恐怖可怕的臉上顯露出悲傷的神情。

恩萊科陪伴著特羅德默默地站在風暴之中,他的心中同樣充滿了悲哀,因為他很清楚,特羅德所說的一切絕對不會有錯。

邪法師特羅德有著與眾不同的豐富閱歷,他所經歷的一切,根本不是其他人所能夠相提並論。

而且最初身為智慧之神的傳導者的他,對于人性、善惡、欲望和信仰的剖析,顯然要遠比其他任何人深刻得多。

放棄了自己原有的信仰之後,邪法師特羅德轉而研究死靈魔法,因此免不了要和死去之人的靈魂打交道。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看到過最多人性丑陋的一面,那麼這個人絕對非邪法師特羅德莫屬。

此時此刻,恩萊科突然間感到,眼前這個恐怖可怕的邪法師,實在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偉大的人物。

因為他盡管看見過那麼多人性丑陋之處,但是他的心中仍舊充滿了光明,那經過千錘百煉的一點光明,甚至超越了那被他早已經拋棄對于諸種的信仰。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人最接近神靈,除了那個看上去渾渾噩噩的維克多老師,恐怕就是眼前的邪法師特羅德。

“我不想和你為敵。”恩萊科再一次說道。

“我也不想,所以如果有鑰一日我們在戰場上相遇的話,我會挑選你的老師克麗絲長公主殿下作為對手。”特羅德淡淡地說道。

不過恩萊科從這番話之中已然听出,戰爭的到來已經不可避免。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特羅德化成一道黑色的雲霧鑽入地下,這一次,他再也不會停留。

恩萊科靜靜地站在風暴之中,他將籠罩全身的魔法能量全部收轉回來。

狂風夾雜著暴雨朝著他沖刷而來,不過此時此刻,恩萊科只希望風暴能夠來得更加猛烈一些。

暴雨瞬息之間,將恩萊科徹底浸透。

過了好一會兒,恩萊科才木然地回過神來,他朝著遠處的雲中之城飛去,那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下意識的舉動。

※※※※※

拖著無盡的疲憊,恩萊科回到了他自己的家。

一走進門,他便仰躺在地板上,他只感到渾身乏力,更仿佛感到心靈被徹底抽空了一般。

“這個世界上永遠有著無數無奈,只要你已然為此而盡力,就用不著再為此而感到遺憾。”旁邊輕輕傳來一陣溫柔的話語。

“如果感到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如果感到失落,就好好睡上一覺。當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時候,你會發現新的一天已然到來。”另一邊同樣傳來一陣溫柔的話語,只是聲音略微顯得尖利。

輕柔的手托著毛巾,將他身上沾染的雨水輕輕擦去。

一條溫暖的毛毯帶著陣陣女子身上的芳香將他緊緊裹住,給予他溫暖,同樣也仿佛有一絲濃濃的情意,正將他那已然抽空的心靈,漸漸填補充盈。

克麗絲和往常一樣躺在他的右側,和平日有所不同的是她輕輕地用右臂環抱著他的身體。

恩萊科躺在那溫暖的懷抱之中,這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奇妙感受。

安其麗原本想要抽身離開,卻意外地被克麗絲輕輕拉住。

一條寬厚的毛毯包裹住三個緊緊依偎在一起的身軀。

雖然僅僅只是這樣躺著,不過此時此刻的恩萊科,卻仿佛置身于天堂之中一般。

“特羅德並非僅僅看透了人性邪惡的一面,也許他同樣也深深地為人性的善良所陶醉。”

恩萊科的耳邊傳來一陣輕輕的略帶尖利的聲音。

這樣的勸慰,令他的心靈漸漸平復。

第四章心聲

夕陽將卡敖奇的皇宮,映照在一片異樣絢麗鄉彩的金紅色澤之中。

荷科爾斯三世站在窗前,欣賞著那落日的美景。

他的手里捧著一束淡藍色的雛菊。

只見他的手指飛快地挑動著,一個樸實而又淡雅的花飾,立刻出現在他的手中。

荷科爾斯三世緩緩地走到床前,他將那枚花飾輕輕放在那個俯臥著的少女的枕邊。

那輕輕滑落的被角,令那個少女的背脊裸露在外面。

不過煞風景的是,那光潔滑順的背脊上,布滿了縱橫交錯、已然黯淡下去的鞭痕。

荷科爾斯三世輕輕地撫摸著那些鞭痕,他仿佛是在輕輕撫慰,又仿佛僅僅只是感到好玩而巳。

那輕輕的撫慰所帶來的是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搔癢,這令那個少女忍不住挺直了身軀,仿佛要極力逃脫那位皇帝陛下的魔掌一般。

“你知道我早已經醒了,所以才這樣惡作劇?”那個少女回轉身來,令人驚詫的是她居然是小芸。

“不知道你已經醒了,難道就不能夠惡作劇嗎?”荷科爾斯三世笑了笑問道。

說著他將小芸的身體朝里面挪了挪,緩緩地坐在小芸的身邊。

他將那朵花飾輕輕地放在小芸那發育並不完全的胸口上,那幅景象竟然沒有絲毫猥褻,反而像是一件精美無比的藝術品。

“真漂亮。”小芸驚嘆地說道。

這番贊賞,令荷科爾斯三世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確實很喜歡淳樸善良,如同一陣和諧清風一般的小芸,不過小芸的鑒賞能力,無法和那些上流社會的女孩相提並論。

“僅僅只是漂亮而已嗎?”荷科爾斯三世自言自語地說道。

“為什麼你不去陪伴著你的皇後陛下,卻整天守候著我這個階下囚?”小芸問道,她的神情之中充滿了疑惑。

“我的皇後現在非常忙碌,今天她捕獲了一頭意外的獵物,仔細听听應該能夠听到遠處的聲音。我可不想打擾她最喜歡的游戲。”荷科爾斯三世微笑著說道。

小芸側耳傾听,果然遠處傳來陣陣女孩嬌柔輾轉的聲音,這令她不由自主地滿臉通紅。

因為這同樣令她又一次想起了,當初被米琳達皇後解救的情形。

度過了兩個讓她終生難忘的瘋狂之夜後,她被這位皇後陛下所“遺棄”,皇後陛下一如既往地去尋求新的獵物,而她則被帶到了這個地方靜靜養傷。

直到她和眼前這位皇帝陛下相遇。

說實在的,小芸對于這對奇怪夫妻始終疑惑不解。

卡敖奇王國的皇帝和皇後,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奇怪的組合。

不過令她感到更為奇怪的,是自己的感情。

這莫名其妙的感情,實在是糟糕至極,而且莫名其妙透頂。

這對奇怪男女到底有哪些地方值得自己迷戀?

也許正因為找尋不到答案,因此小芸越發迷惘。

她只能夠經常想起自己背上的傷痕,以便用傷痛來制造對于皇帝和皇後的仇恨和憤怒。

不過,那位莫名其妙的皇帝陛下顯然更加高明,皇帝從來不在意她身上的傷痛,甚至還經常像惡作劇一般撫摸那些鞭痕。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令她深深迷惘,那便是她實在弄不清楚,這位皇帝陛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他到底是個和傳聞之中一樣,野心勃勃不管民眾死活的昏庸帝王,還是像上層社會所流傳的那樣,是個充滿了藝術氣息心情溫和平順的皇帝?

“我想回到斯崔爾郡,回到我的父母身邊。”小芸輕聲說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和蒙提塔王國眼看就要發生戰爭。”荷科爾斯三世淡然地說道,他的嘴角仍舊掛著一絲微笑。

“我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你要進攻蒙提塔王國,難道是為了我們的逃亡,抑或是因為我們偷走了那座聖水制取裝置?”小芸爭辯道,她很希望能夠令這位皇帝陛下收回那危險之至的決定。

荷科爾斯三世對此根本就無動于衷,他緩緩地在小芸身邊躺了下來,仰頭望著天花板說道︰“你是否感到我很殘暴?是否還嫉恨你所受到的拘謹,以及那些檢查官過分的手段?

“我可以保證雖然是索米雷特提議拘禁你的自由,但是那些檢察官的所作所為完全出乎我們的預料之外,他們只不過是希望能夠因此而邀功,卡敖奇有的是這種家伙存在。

“如果你因此感到憤怒的話,我可以給予你一些補償,甚至你可以要求那幾個檢察官的腦袋,他們肯定有很多紕漏和疏忽,要命的理由總是能夠找到。”

皇帝陛下輕松地說著這一切,仿佛他所說的一切是那樣稀松平常,而並非一個人的性命,那個人原本的地位還高高在上。

小芸瞪大了眼楮,看著這位優雅溫柔的皇帝,她蜷縮著身體往里面退開一些。

“你大概已經將我當作是一個殘暴的昏君。”荷科爾斯三世停頓了一下,輕輕笑了一聲說道︰“事實也是如此,我甚至曾經設想過消滅索米雷特和海格埃洛,也許我確實是個殘暴的家伙,大多數人所看到的只是我優雅的

北大叔 於 2008-01-17 09:16: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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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正是為了印證這件事情,大主祭梅龍選擇了一個非常特殊的時間離開這個紛亂的人世。那天正好是我和海格埃洛兩個人的訂婚典禮,在別人看來,這兩對婚姻的建立,無疑將卡敖奇王國推到了最為輝煌繁盛的顛蜂。

“仿佛一時之間,一切不可調和的矛盾,為之煙消雲散,仿佛卡敖奇將要引來燦爛輝煌的明天。

“我相信那時候的你,肯定也同樣這樣想,但是訂婚典禮最終在冷冷清清之中慘淡收場,海格埃洛因此而陷入了瘋狂,其後的幾個星期,他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追捕當中。

“而我,則沉浸在對梅龍的追憶之中,那時候維德斯克淒涼慘淡的秋風,仿佛是在印證那個預言真正的意思一樣。

“更何況不久之後,又傳來更加令我確信的消息,大主祭梅龍給予我的預示顯然已經漸漸顯示山最初的預兆。

“整整一支兵團在莫名的禁咒攻擊之下,頃刻間便灰飛煙滅,犧牲在戰場上的勇士之中,甚至有我最為熟悉的那些神聖騎士。

“這不得不令我想起,當年魔法帝國滅亡的歷史。魔法帝國滅亡之前,也有著很多的前兆,最初是魔法皇帝們的內部紛爭,其後便是帝國兵團在征討北方山地的戰役中,遭受到一連串的慘敗。

“所有這一切和現在的卡敖奇是何等相似,這令我越來越確信那個預言真正的含意。”

說到這里,那位皇帝陛下苦笑著緩緩搖了搖頭。

“那麼你為什麼還希望發動戰爭?難道你想要和預言之中的命運相抗衡?”小芸輕聲問道,但是她的神情卻仿佛是在安慰。

“我為了那個燦爛輝煌的預言努力至今,可以說那已然成為了我的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現在我已然無法放棄。如果放棄了所有這一切,我豈不是同樣也放棄了自身存在的價值?

“即便梅龍所說的輝煌燦爛,僅僅只是一場落幕,對于我來說,成為一個燦爛輝煌的奇跡創造者,和作為一個失敗者在燦爛輝煌的舞台上走向終結,已然沒有什麼兩樣,與其苟安尋求那虛無的平安,我寧願選擇一個燦爛輝煌的結尾,就像這夕陽的美景,我所追求的正是那瞬息光陰。”

說到這里,荷科爾斯三世將那枚花飾輕輕撿起,替小芸插在她的發髻之上。

“這對于我來說,是最合適的選擇,就像我總是喜歡擺弄鮮花一樣,這些鮮花的美麗無法保留多久,最輝煌的時刻便是它們枯萎死亡的開始。”

小芸愣愣地听著荷科爾斯三世平靜地訴說著這一切,他的語氣竟然如此淡然。

仿佛他正在訴說的一切和他毫不相關,仿佛他正在布置晚上的演出。

“難道僅僅只為了燦爛輝煌的預言,你想要將卡敖奇王國的命運一起搭上?”小芸緊張地問道。

“並不是我希望如此,難道你忘了作出這個預言的是什麼人?”荷科爾斯三世並沒有因此而生氣,他輕聲說道,在他的嘴角居然仍舊掛著一絲淡然的微笑。

“更何況,僅僅只有我一個人的力量,根本就無法推動整個卡敖奇王國投向一場戰爭,我剛才說過,吹響戰爭號角的是眾人心中的恐慌。

“雖然我、索米雷特和海格埃洛作出了同樣的選擇,不過我們三個人的想法絲毫沒有相通之處。

“索米雷特也許確實在為卡敖奇的未來做著打算,現在我們的手里擁有著唯一的優勢,因此現在同樣也是最後的機會。

“至于海格埃洛,如果我猜測得沒有錯誤的話,他之所以選擇戰爭,也許只是想和他最大的仇敵作最後的了結。

“雖然我從來不曾擁有像梅龍那樣預言的能力,不過我同樣能夠預言,即便海格埃洛成功地殺死了他平生最為痛恨的仇敵,巨大的悲傷也會令他最終毀滅。

“在他的身上纏繞著傳承自久遠過去的詛咒,他的命運早巳經在他出生之前作出了安排,對于他來說,無論何種選擇都只不過是一場落幕。”

荷科爾斯三世悠悠地說道︰“也許和海格埃洛比起來,我還要幸運一些,因為那個預言固然存在著截然相反的兩種解釋,不過在未來沒有到來之前,誰都不知道哪種才是真正的未來,哪種才是最終的結局。”

說著,這位皇帝陛下輕輕拍了拍小芸的臉頰,然後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去。

※※※※※

在維德斯克城郊外的原野之上,兩個人靜靜地站在那里,其中的一個人有著異樣高大的身材。

而另外一個人,則有著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外表。

沒有人會想到,這樣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會站立在一起,他們唯一相同的是有著超級魔法師的稱號。

“這一切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大魔導士科比李奧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

“你想責怪我給我的雇主帶去了那個消息?”特羅德語氣低沉地問道。

“我已然不再像年輕時候那樣沖動,我很清楚無論你帶回來什麼消息,最終的結果都差不了多少。”科比李奧說道。

“如果我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情,也許你會感到更加驚訝。”

特羅德並不打算對自己的朋友隱瞞任何事情,而且他同樣也希望自己的朋友做好準備。

“是不是你的老師早已經預見了這些事情?”人魔導士科比李奧不等特羅德開口便說道。

對于朋友的機靈,特羅德頗感驚訝,在他的記憶之中,自己這位塊頭頗大的朋友可絕對沒有如此靈活的頭腦。

“梅龍這個家伙肯定早巳經預見了未來的一切,而且你我兩個人對他的脾氣難道還不清楚?他總是會給我們帶來一些意外,而我們面對這些意外的時候,往往發現我們對此根本無可奈何。”科比李奧無比沉重地說道。

“未來不可改變,改變命運的巨輪將會付出巨大的代價,我記得老師曾經說過無數次,能夠窺探未來,並不令他感到高興,對于他來說,那反而是深深的痛苦。”特羅德嘆了口氣說道。

“我們又何嘗不是在受著命運的折磨?有的時候我確實非常希望,自己從來沒有降生到這個充滿痛苦和煩惱的世界︰有的時候我同樣也非常希望,自己僅僅是個普通人,而不是一個擁有超絕實力的魔法師。”科比李奧說道,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深深的無奈。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因為在我的記憶之中,有著絕對不能夠拋棄的東西存在,如果能夠讓時光倒流,如果能夠將一切重新選擇,我仍舊會選擇現在這條道路,唯一希望改變的僅僅只是那一個轉折。”特羅德深情地說道,他那猙獰的面容之上居然顯露出一絲溫柔的神情。

科比李奧輕輕地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他是唯一敢于這樣做的人物。

“你說得一點沒錯,也許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畢竟回憶之中除了痛苦和無奈,還有一些不想忘卻的東西在里面,也許為了那些東西,便值得重新再來一次。”科比李奧說道。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雷鳴。

隨著雷鳴聲過後,大地也猛然間激烈震顫起來。

“德雷刻絲又失敗了一次,看來只有這個家伙非常執著。”科比李奧淡淡地說道。

“不過他最近這段時間的收獲確實令人感到驚嘆,除了恩萊科之外,我還沒有看到過什麼人,擁有如此驚人的進展速度。”特羅德點了點頭說道。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事情,我總是感到這些進步的背後,隱藏著什麼不祥的東西。”大魔導士科比李奧語氣凝重地說道。

旁邊的特羅德也同樣點了點頭,看得出此時此刻他的心情異樣沉重。

“對于原本封印在祭壇底下的那個東西,你應該比我要了解得多,我想問你……”說到這里,大魔導士科比李奧不知道如何問下去才好,因為這個問題實在有些令人觸目驚心。

“那個問題我也沒有辦法回答,畢竟這早已經遠遠超出了我所擁有的知識範疇,不過你我最好保持小心警惕。”特羅德緩緩說道。

“反正我已然做好了最後的安排,值得慶幸的是,我是個孤家寡人,沒有什麼令我牽掛的人存在。”

大魔導士科比李奧看了一眼身邊的好友,“難道你到了現在還要隱藏著自己的身分?難道你還不想讓你曾經愛著而且直到現在還深深掛懷的人,得知你仍舊活在世上的消息?”

“還是不知道的為好,那樣一來,至少還能夠給賽麗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特羅德滿懷惆悵地說道。

“你難道對你曾經深愛過的女人絲毫沒有信心?在我看來,如果她真得值得你如此熱愛,就絕對不會在意你現在這副模樣,更何況,你又不是不能夠令自己變得好看一些,維德斯克城里每天死去的人至少有十幾個,隨便挑選幾具年輕的尸體,不就能夠令你煥然一新?”科比李奧不以為然地說道。對于科比李奧的話,特羅德根本就不置可否,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一切都等到事情結束之後再說,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我還活在世上的話,也許我會听從你的建議,想要挑選尸體實在沒有比戰場上更加合適,而且那里的尸體各個身軀健碩優美。”特羅德緩緩說道。

“在我看來,這僅僅只是一種逃避。”科比李奧搖了搖頭說道。

“逃避?好像你沒有什麼資格來評論我,到底是誰整天逃避,連自己的家都不敢回?”特羅德毫不留情地諷刺道。

這顯然是最令科比李奧頭痛的一件事情,只見那位大魔導士痛苦地皺緊了眉頭。

“我怎麼會料到事情會變得如此糟糕?當初的一個小小的玩笑,到了現在竟然變得不可收拾。”科比李奧沉重地嘆了口氣說道,他的嘆息聲充滿了深深的無奈。

邪法師特羅德並沒有繼續糾纏在這個話題上面,因為他很清楚,現在的科比李奧確實日子過得非常痛苦。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特羅德嘆了口氣說道。

“不要拜托我任何事情。”大魔導士科比李奧斷然拒絕道,因為他完全能夠猜測到老朋友最關心的是什麼。

而且他隱隱約約也感到,老朋友希望自己幫助他做一件什麼事情。

特羅德再一次重重地嘆了口氣,對于科比李奧的性格,他同樣知之甚深,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如果真得有那一天,確實只有我……唉——”

隨著那凝重的嘆息,落日之下,天地之間仿佛充滿了異樣的惆悵和壓抑。

※※※※※

在遠處,同樣還有另外一個人,心中充滿了壓抑和惆悵。

事實上,除了這些負面的情感之外,更多的心中的忐忑和局促。

他已然沒有多少時間了,但是迄今為止,他仍舊沒有找到戰勝那個最大對手的辦法。

德雷刻絲默默地看著眼前那片被削平的丘陵。

也許在普通人的眼中,他所擁有的力量已然非常了不起。

不過德雷刻絲自己心里清楚,這個世界上還有著遠遠超越這種力量的可怕存在。

更何況,在他看來那種力量根本就不存在極限。

因為在皇宮之中那座祭壇底下,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在那萬般危難之中,他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獲,見識到了這世上最令他心動的力量。

甚至他還親自駕馭過那種力量。

對于他來說,那個傳承自魔族的強大無比的魔法,那個能夠吸收天地間一切魔法能量的“混沌晶壁”無疑是最為完美的力量。

德雷刻絲確信,當初那個令他痛恨的小丫頭並沒有對他有所隱瞞,那篇冗長的咒文,那種奇特的冥想,顯然全都是真貨。

不過他同樣也確信,那個小丫頭並沒有告訴他所有訣竅,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如何啟動這個強大無比的魔法。

他已經將全部精力都投入了這項研究之中,但是始終沒有取得多少進展。

唯一的突破,便是當初在邊境阻截逃亡的索菲恩使館成員及那位公主殿下時,他受到那個魔法騎士凱特偷襲,而引起的那場莫名其妙的能量異變。

在那短短的一瞬,他確實得到了他追尋已久的東西。

在那一瞬之間,他更是感到天地之間那予取予求的能量的強大。

不過一切只維持了那短短的一瞬,只是在那一瞬之間,他成為了仿佛能夠主宰天地的君王。

德雷刻絲一直在找尋那一瞬間的感覺,為此他不惜冒巨大的風險。

事實上,和其他人一樣,德雷刻絲對于未來絲毫不看好,不過他所擔心的,根本不是戰爭的失利。

在他看來只要方法得當,任何人都能夠戰勝原本認為是不可戰勝的強敵。

過往的歷史無數次證明了這件事情,當年魔法帝國在最強盛輝煌的那一刻轟然隕落,正是最好的證明。

令德雷刻絲真正掛懷的是,那些越來越明顯的跡象。

這些跡象表明,當初那個被封印在祭壇底下的可怕魔鬼,並沒有被那個小丫頭和梅龍徹底消滅。

那個東西顯然不知道通過什麼辦法,寄生在他的靈魂之中。

最初的那段日子,他確實感到無比恐慌。

最令他恐慌和害怕的,無疑便是那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德雷刻絲從來不認為自己有著超越一切的能力,他非常清楚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人物,擁有著他所不及的能力。

無論是科比李奧的禁咒,還是特羅德那些奇特而又詭異的力量,抑或是那個神秘莫測的索菲恩小禁咒法師,還有和他休戚相關、共享著同樣智慧、擁有著相同實力的小丫頭。

這些人全都有著自己所不了解,甚至難以捉摸的力量。

更何況那被封印了五百年,已然放棄了自己的身體,化身為不死之軀,甚至敢挑戰諸神地位的古代魔法帝國最為強大的魔法皇帝。

德雷刻絲絕對不妄自尊大地認為,自己能夠有實力和那位魔法皇帝一較高低。

現在他唯一能夠祈求的便是,那位魔法皇帝巳然因為被封印了五百年之久,而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意識。

不過德雷刻絲仍舊整天提心吊膽,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位寄居在自己靈魂之中的魔法皇帝會甦醒過來。

到了那個時候,這副軀體顯然不會再屬于他所有。

正因如此,德雷刻絲感到自己所擁有的時間越來越緊迫。

另一個令他感到時間緊迫的原因是,那個他曾經痛恨過,曾經懼怕過,也曾經偷偷愛過的女人,即將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程。

德雷刻絲永遠不會忘記,在他從那個令人窒息的壓抑所在逃出來的時候,他所發下的誓言。

他一定要那個女人為她當年做過的事情,付出巨大的代價。

雖然他听說,因為自己的逃亡使得整個組織差點為之崩潰。

不過那是因為,這個幽暗的所在積聚了太多的壓力所致。

德雷刻絲從來不認為那是他的杰作,他一心一意要給予他的那位師兄難以忘懷的報復。

原本在他看來,那個女人還有漫長的歲月能夠令他等待。

沒有想到現在,時間已然所剩無幾。

但是德雷刻絲卻十分清楚一件事情,以他的實力還沒有辦法戰勝那些對手。

德雷刻絲極為清楚他的那些對手所擁有的實力,他曾經花費了無數心血收集有關他們的情報。

索菲恩王國的納加以及蒙提塔的希茜莉亞,可以算是正統的魔法師,對付他們也許還容易一些,畢竟正統魔法師的那幾種對策,他早已經了然于心。

萊丁的卡立特根本就用不著擔心,他的實力根本就無法運用在作戰之中。

至于剩下的全都是些扎手的人物,他痛恨、恐嚇和暗戀過的那個女人,恐怕是最為危險的對手。

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那個女人的實力。

事實上,在德雷刻絲看來,原本這個世界上最強的魔法師並非科比李奧,而是擁有著冥神力量的她。

畢竟那個女人所擁有的力量,原本傳承自那位以邪惡聞名的魔法皇帝。

赫利斯•;維德斯克即便在他那個時代,也是一個威風八面的人物。

他的實力在魔法皇帝之中排名第三。

不過幾乎所有人都公認,這位冥皇的實力和另外兩位執政官不相上下。

同樣所有人公認,魔法帝國時代三大巨頭的實力,比起其他人物要高超許多。

這並不僅僅只是臆測,證明這一點的正是這位冥皇赫利斯。

他曾經不止一次向其他魔法皇帝挑起戰斗,大多數情況下戰斗都在瞬息之間就結束。

他和其他魔法皇帝之間實力的差距,幾乎等同于那些魔法皇帝和別的魔法師們之間的距離。

雖然,這位以恐怖和惡名著稱的冥皇所發現的那些強大無比的力量和技藝,流傳到現在,已經剩下不足一半,而且即便只是一半,也沒有人能夠憑藉一個人的力量擁有。

不過即便如此,冥皇赫利斯留下的恐怖力量仍舊強橫無比,單打獨斗幾乎立于不敗之地。

德雷刻絲迄今仍舊無法忘記那致命一擊的恐怖,他的兩個弟子和受到他誘惑的那些盟友,根本就抵擋不足那對兄妹的聯手夾擊。

擁有這種力量的家伙,已然不能夠被看作是人類。

他們仿佛是來自九幽的鬼魅,仿佛是法力無邊的妖魔。

不過和這兩個人比起來,新的組合顯然更加牢不可破,難以抵擋。

那個索菲恩小禁咒法師橫空出世,與此同時也連帶引出了隱藏在他們背後的那位長公主殿下。

老的兄妹組合,雖然擁有著非人的強橫實力,不過他們畢竟不曾擁有類似于禁咒的大範圍魔法。

他們唯一能夠施展出來的最強殺著便是行刺,這是萊丁王國的殺手絕招,同樣也是羅蘭家族最終也是最極端的致命武器。

而新一代的師徒組合,那位弟子所擁有的三大禁咒,任何一個都能夠令卡敖奇元氣大傷。

德雷刻絲非常清楚一件事情,海格埃洛為了應對這個討厭的對手,整天絞盡腦汁。

這位公爵大人,費盡心機想要創造出一種,面對禁咒法師同樣也能夠作戰的戰術。

不過再高明的戰術,恐怕也僅僅能夠用來對付不知名禁咒和血之禁咒。

卡敖奇的每一個人都十分清楚,一旦讓那個索菲恩小禁咒法師有機會施展堪稱終極的神之禁咒,一旦讓精神風暴再次降臨,卡敖奇王國必將不復存在。

一個恩萊科已然是天大的麻煩,更何況在這個麻煩背後還有另外一個更加恐怖的存在。

無論是皇帝陛下還是索米雷特和海格埃洛,無不費盡心機極力收集有關那位長公主殿下的情報。

但是得到的除了一次又一次驚悸之外,便是更多的迷霧。

不過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即便像恩萊科這樣實力超絕的怪物,在那位長公主殿下面前也不堪一擊。

另外還有幾點完全可以肯定,那位長公主殿下擁有著完美無缺的戰斗技藝。

她所擅長的魔法,仿佛原本就是為了戰斗而存在。

而她所追尋的目標,顯然不可能是另外一位人類魔法師。

也許以她的實力,即便在魔法帝國時代也未必找得到對手,也許她的對手,只有到神魔大戰的戰場上去任意挑選。

但是德雷刻絲很清楚一件事情——偏偏正是這位長公主殿下,很有可能成為他要面對的對手。

雖然德雷刻絲並不認為自己對于戰爭的認識,能夠超越海格埃洛以及那位奇怪的皇後。

不過他大致也猜測得出每一個人的崗位。

科比李奧毫無疑問會藏在後方,他是唯一能夠用來制約恩萊科的殺手絕招。

不可否認,最具有威懾力量的仍舊非禁咒法師莫數。

而能夠抗衡禁咒法師的,就只有另外一位禁咒法師。

想必對方也會作出同樣的布置,可以預料到那位小禁咒法師也十有八九會按兵不動。

如果那位長公主殿下不出現在戰場之上,希茜莉亞一個人根本就抵擋不了他和特羅德聯手進攻。

勝利的天平必將朝著卡敖奇傾側,而且可以確信海格埃洛同樣也不會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

但是一旦那位長公主殿下出現在戰場,唯一能夠抗衡這個家伙的便只有自己和特羅德。

這樣一場戰斗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誰都無法預料。

無論是他還是邪法師特羅德,抑或是那位長公主殿下,都不是正統意義上的魔法師。

第五章懷孕的女人

一根作工極為粗糙的箭矢,靜靜地躺在恩萊科眼前的桌子上面。

看著這支箭矢,恩萊科不由得想起了當初自己在斯崔爾郡制作的那平生第一件“偉大”作品。

從作工的粗糙和簡陋方面來說,它們倆還真得有一拚。

“我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吧,讓其他人動動腦子,也許可以找到出人意料之外的新奇點子。”

旁邊的克麗絲興奮地說道,她用手掩著嘴唇,按照慣例那是她高聲尖笑之前的預兆。

恩萊科正琢磨著,是否像安其麗和小丫頭那樣捂住自己的耳朵。

但是出乎預料之外的是,長公主殿下突然間捧著腹部,喉嚨里面發出“嗚嗚”仿佛想要嘔吐的聲音。

“怎麼回事情?難道不舒服嗎?”

恩萊科連忙湊近過去,體貼地問道,這是希茜莉亞傳授給他用來對付克麗絲的絕招。

給予克麗絲關懷和呵護,以往在恩萊科看來,確實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但是這一次,恩萊科絕對沒有想到,長公主殿下突然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緊接著便是一團閃電將他全身籠罩起來。

雖然恩萊科早已經習慣了各種電擊,不過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嘗到這種苦頭。

受到電擊的他,仿佛是一只青蛙一般高高跳起,緊接著便因為渾身麻痹而重重地摔倒在地。

驚惶失措之下,恩萊科猜測著克麗絲為什麼會變得如此憤怒?

是什麼令她的脾氣糟糕透頂?

更令他感到訝異的是,以往這個時候,安其麗總是會第一時間跑到自己身邊,將自己扶起來,同樣也順勢化解了克麗絲的下一次攻擊。

但是這一次卻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無論是安其麗還是莉拉全都團在了長公主殿下的身邊。

每一個人都看著克麗絲,她們的眼楮里面充滿了緊張和慰問的神情。

“是不是……”

安其麗諾諾地問道,她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克麗絲漸漸平靜下來,她仿佛冥想一般閉著眼楮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間皺緊了眉頭。

恩萊科立刻感到情況不妙,因為他看到克麗絲的臉上布滿了憤怒的神情。

果然當長公主殿下睜開眼楮的時候,恩萊科看到克麗絲眼神之中充滿了怒火。

那片怒火仿佛要將他徹底吞噬,長公主殿下的雙眼仿佛就是那地獄的入口。

正當恩萊科膽戰心驚,不知道哪里有所差錯,幸好旁邊的安其麗及時地令克麗絲按耐住了怒氣。

只見安其麗輕輕地摟住克麗絲的臂膀,並且甩手緩緩地撫摸著克麗絲的背脊。

這番動作顯然頗為有用,恩萊科清楚地看見,克麗絲原本因為憤怒而顯得急促的呼吸漸漸變得平順下來,而她臉上憤怒的神情也漸漸平息。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克麗絲將安其麗摟任她的手臂甩開,同樣也將那緊緊鎖死恩萊科的憤怒目光收轉。

靜下心來之後,長公主殿下突然間發出一聲尖利的叫聲。

尖叫聲過後,一團金色光芒出現在她的胸前。

克麗絲引導著那團金色光芒緩緩沒入她的身體,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長長地呼了口氣。

“我要進去休息一會兒,不許有人吵我。”克麗絲惡狠狠地說道,不過她所要警告的對象,顯然只有恩萊科一個。

旁邊的小丫頭莉拉听話地連連點頭。

安其麗則恭順地輕輕攙扶著這位長公主殿下。

克麗絲看了安其麗一眼,並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兩個人徑直走進了臥室之中。

※※※※※

將門輕輕關上,安其麗突然間抱住克麗絲的肩膀。

“太好了,姐姐,你是不是已經懷孕了?”安其麗微笑著說道。

信奉生命女神的她,對于一個新的小生命即將誕生到這個世界上,自然感到欣喜和振奮。

“有什麼好的,根本就是個拖累,而且只要我一想到有個家伙要在我的體內寄生整整十個月,就感到難以忍受。”克麗絲不以為然地說道。

對于一個將懷孕看作是寄生的家伙,連安其麗也實在沒有任何話說。

顯然這已然超出了人類的等級,恐怕只有莉特兒這樣的非人生物能夠理解。

不過安其麗仍舊極力在旁邊安慰。

因為她確實也擔心,克麗絲會因為感到懷孕麻煩,而將胎兒取出來。

雖然相處沒有多少時間,不過安其麗多多少少已然領教了這位長公主殿下瘋狂的信性。

她可以為了擁有無限的記憶空間,而去創造一個外部的大腦。

她能夠為了尋求力量,而令自己看上去更像是個魔物,而不是人類。

這樣的人什麼事情做不到?

“不過至少在我找到辦法之前,用不著過于擔心,我已然將那個胎兒封印住了,她將不會繼續成長,直到我能夠將她從體內取出。”克麗絲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番話令安其麗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現在她總算明白,自己根本就低佔了長公主殿下的瘋狂。

“姐姐你真的打算這樣做,為什麼你不去體驗一下作為母親,蘊育兒女的快樂?說實在的,此時此刻我非常羨慕你,我倒是很希望那個胎兒是我所心愛的人,送給我的禮物。”

安其麗緩緩說道,她的神情之中確實充滿了羨慕和憧憬。

“如果你有這個意願倒也不錯,也許我可以考慮一下,想些辦法讓你幫我懷孕。”克麗絲連連點頭說道。

顯然她從安其麗的話中獲得了啟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想奪走你和恩萊科之間的愛情結晶,她是生命女神賜予你們倆的禮物。”安其麗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說道。

克麗絲看了安其麗一眼,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想必你所希望的是你和恩萊科自己的孩子,不過很可惜那個家伙過于軟弱,迄今為止,他仍舊不敢突破所謂的我的防範。

“不過你為什麼不采取主動?據我所知蒙提塔的女人不是一向非常積極?那天晚上其實是最好的時機,難道你不知道我讓你留下的目的?

“我早已經接受了你的存在,而且也接受了你新的身分,如何把握就看你自己本身,不過我提醒你,如果你不主動做出選擇,恩萊科這個家伙會靜靜地等待直到這個世界毀滅的那一刻。”

說著克麗絲親吻了一下安其麗的臉頰,淡然地說道︰“也許我無法指望你替我代勞,讓那個家伙進來,我要讓他做些事情。”

說到這里,突然間克麗絲拍了一下額頭,“對了,將莉特兒那個小東西也一起叫進來,也許她的腦子里面會有些東西,如果有條線索將會方便許多。”

“克麗絲姐姐,你想做些什麼?”安其麗警惕地問道。

因為她很清楚這位長公主殿下這樣心血來潮,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

“既然你不肯幫忙,我只有尋求其他幫助,也許可以制造一個人造的子宮,代替我受這漫長的活罪。”克麗絲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駭人听聞的主意,也就只有這位長公主殿下能夠想得出來。

一旁的安其麗,只能夠在心底暗自嘆息。

她既為那還未曾成形的嬰兒嘆息不已,又為這瘋狂的主意而感到驚奇。

※※※※※

將恩萊科和莉特兒叫了進來,內客廳里面只留下了忽閃著一雙大眼楮的莉拉,她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期待的神情。

在臥室之中,恩萊科惴惴不安地坐在一邊。

那個討厭的小東西則坐在他的頭頂上面。

小東西歪著腦袋努力思索著,只可惜在智慧之神的記憶之中,並不存在克麗絲所需要的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她聳了聳肩膀,那攤開的雙手表明了她的無可奈何。

恩萊科同樣皺緊了眉頭,和小東西比起來,他所受到的震撼至少有三倍之多。

第一件令他感到震撼的事情,無疑便是得知克麗絲已然懷孕。

听到這個消息的瞬間,恩萊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什麼滋味。

除了歡喜之外仿佛還有一絲深深的憂愁,畢竟他不敢肯定,克麗絲生養出來的小孩,會不會和她擁有一樣的性格。

不過從喬以及法蘭妮公主殿下的情況看來,有可能結果大大不妙。

索菲恩王室的血脈之中,蘊藏著瘋狂的基因。

第二件令他震撼的事情,無疑便是克麗絲的腦子里面居然有如此古怪的念頭。

不過想想也是,恩萊科很少看到長公主殿下表現的像是一個正常的女人。

事實上在恩萊科看來,克麗絲像個正常人類的時間也並不多,而懷孕這件事情需要持續十個月之久。

在如此漫長的時間里面,還是將胎兒從她的體內取出來比較保險。

無論是對于那個還沒有發育成形的胎兒,還是對身為肇事者的自己,令克麗絲保持心情愉快都是最好的辦法。

第三件事情,並不令恩萊科感到震撼。

他有的是深深的無奈,克麗絲居然將這件事情踢給了他。

恩萊科原本以為克麗絲會自己進行研究,以便找出答案。

“沒有,我的腦子里面沒有你們所需要的答案。”那個金色的小東西搖了搖頭說道。

她瞪大了那對圓溜溜的藍寶石眼楮,輕輕地飛到克麗絲身邊。

“你很快就要生下嬰兒了嗎?是不是就像小時候的安其麗,她是不是可以成為我的玩伴?就像以前的安其麗那樣?”那個金色的小東西輕聲說道。

她那對藍藍的眼楮裹面充滿了期盼。

“如果你喜歡的話,你拿去玩好了,不過前提是你得幫我解決這件事情,我可不想受十個月的辛苦,更別說生育孩子的那一刻的劇烈疼痛。”克麗絲點著那個金屬小東西的額頭說道。

那個家伙為了擁有一個屬于她的玩伴,居然連連點頭,顯然她已經從克麗絲的到來之中獲得了新的認知。

現在她再也用不著擔心,恩萊科會分薄安其麗對她的愛。

也許她可以擁有更多的玩耍伙伴,也許她可以和那些新生的小不點成為朋友。

想到這里,突然間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充滿了期待,她甚至等不及小孩的出世。

不過她雖然有心,卻愛莫能助,智慧之神並沒有超越自己的權限,去爭奪生命女神的樂趣。

在她的腦子里面,絕對不存在任何有關人造子宮的知識。

畢竟生命女神可不是一個好脾氣的神靈。

想了半天,那個金色生命體再一次搖了搖頭,她現在總算懂得了,絞盡腦汁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有沒有什麼相類似的知識存在于你的大腦之中,比如讓部分肉體能夠脫離整個身軀而漸漸成長?”克麗絲追問道。

听到長公主殿下這樣一說,那個金色的小東西連連點頭。

“確實有這樣的東西,而且你們也用得著,那件東西名字叫做‘再生之池’。

“原本是用來讓你們的軀體在受到難以復原的傷害的時候,能夠迅速生長出新的身軀,即便你們的身體只留下了一塊不起眼的殘片,‘再生之池’也能夠從這塊殘片之中復原出一具一模一樣的身體。”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得意洋洋地說道。

她仿佛是在自我贊許,仿佛她便是那智慧之神的代理。

“很不錯,我想恩萊科應該能夠找到改進的辦法,而且在我看來,‘再生之池’還能夠擁有其他的作用,用這個東西也許可以建立一支完美無缺的軍隊。

“挑選最為優秀的戰士和魔法師,將他們的碎片扔進池子里面,這樣就能夠收獲一大堆同樣優秀的戰士和魔法師。”

說到這里,克麗絲的眼楮上上下下掃視著恩萊科,這令旁邊的魔法學徒試練生感到毛骨悚然。

他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簡直就是最為合適的實驗品。

他既是一個武者,身手堪稱超絕,同樣也擁有著高強的魔法實力,更何況他還擁有著妖精一族的血統。

在此之前,克麗絲就一直在抱怨,從他身上抽取的血液,根本不夠用于試驗和研究。

如果在她的手中擁有一支恩萊科人軍,那實驗材料豈不是予取予求。

只要一想到無數個自己,恩萊科就忍不住寒毛直豎。

就算僅僅只是想像,也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有一堆軀體又有什麼用處,沒有意識的強人身軀,僅僅只是一團毫無用處的肉塊而已。”那個金色的小東西不以為然地說道。

恩萊科平生第-次想要將那個金色的小東西抱在懷里,好好親吻一番。

不過看到克麗絲那閃爍不停的目光,恩萊科又感到一陣氣餒。

顯然克麗絲並沒有放棄這個主意。

也許她所需要的原本就是試驗材料,是否擁有靈魂也許原本就不在她的設想之中。

“你們想辦法將這件東西弄出來。”克麗絲吩咐道。

“讓我和他合作?”金色的小東西在恩萊科身邊打著轉說道,看她的神情,顯然頗為不感興趣。

“但願你們合作愉快,如果你幫我辦成這件事情,我讓恩萊科給你講一百個故事。”

克麗絲輕而易舉地便將恩萊科出賣。

她很清楚要如何收買這個智慧之神親手創造的最後一個生命體。

果然,听到這句話,那個金色的小東西興奮地飛到恩萊科的頭頂上面。

她拽著恩萊科兩把頭發,仿佛就像是那些遠古神魔大戰之中駕馭著巨龍的人類戰士。

“我會和這個家伙暫時合作,不過能不能辦到,就得看他是否聰明,如果失敗絕對不是我的責任,因此我仍舊要獲得至少一半的補償。”那個金色的小東西理直氣壯地說道。

在恩萊科看來,這個家伙確實是個厚臉皮。

“莉特兒,不要太過分,要不然我會感到生氣。”安其麗故意板著面孔說道。

這一下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只得乖乖听話,她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那個小腦袋,然後仿佛是發泄怨恨一般用力跺了跺恩萊科的腦門。

“笨蛋懶鬼,我們應該趕快工作,要記住你還虧欠我一百個故事沒有償還。”

對于這個不講道理的討厭的小東西,恩萊科實在是一籌莫展。

他可沒有勇氣像達克那樣,用機魯的手段對付這個家伙。

即使他不擔心那個討厭的小東西在克麗絲而前告狀,他也至少得顧慮安其麗的感受。

畢竟在自己認識安其麗之前,這個討厭的小東西是唯一能夠令安其麗擺脫愁悶的朋友。

恩萊科用力點了點頭,他順勢將那個令他討厭的小東西甩了出去,這是他唯一能夠做的報復。

而那個金色的小東西自然不會放過恩萊科,她圍繞著恩萊科用那尖利剌耳的嗓音,數落著他的缺點,仿佛是一個長輩在教訓自己的子孫。

一旁的安其麗看著這兩個活寶胡鬧,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兩個家伙互相爭吵著走了出去,旁邊的克麗絲輕輕地嘆了口氣︰“這個家伙什麼時候才能夠真正長大。”

這樣的論調會從克麗絲的口中吐露出來,這不由得不令安其麗大吃一驚。

“你也已經不再是那個讓我抱在懷里的小嬰兒了,有些事情你自己應該懂得選擇。”

克麗絲輕輕拍了拍安其麗的臉頰說道,她的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難以察覺的微笑。

一時之間,安其麗還沒有明白這番話的含意,過了好一會兒,一個令她想都不敢想的可能性,從她的腦子里面跳了出來。

安其麗驚奇地瞪大了眼楮看著克麗絲。

從克麗絲的眼神之中,她看到了默許的目光。

“我的姐姐,最親愛的姐姐。”

安其麗狂喜地撲到克麗絲的懷中。

此時此刻,她的心中感到無比歡欣。

“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得警告你,絕對不允許將我所說的任何一句話,告訴你的母親希茜莉亞。”克麗絲用眼楮緊緊地盯著安其麗,鄭重其事地說道。

除了連連點頭,安其麗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位長公主殿下。

突然間她感到異常滑稽。

無論是她的母親還是克麗絲,這兩個死對頭總是千方百計互相算計,偏偏她們倆所堅持的僅僅只是一個面子,大多數情況反倒是在替對方考慮。

安其麗早已經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在接受母親的指點,指點他如何改善和克麗絲之間的關系。

安其麗興奮地親吻著克麗絲,向這個看上去凶巴巴的姐姐表示感激。

此時此刻她只感到,自己是這個世界上的女人之中最為幸福的一個。

※※※※※

互相爭吵著從臥室里面出來,恩萊科和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在一番冷冰冰的互相瞪視之後,開始了他們那不愉快的合作。

那個金色的小東西只想盡快讓卑鄙的小偷了解那些知識,而恩萊科同樣一心一意得到他所需要的一切。

正因為這個原因,他們倆一個極其用心得教著,而另外一個則極其用心得學習。

教導者對于自己所知的一切毫無保留,甚至極力想要讓自己所說的一切顯得更加容易理解。

而學生則無比專心,那執著專注的樣子,絕對可以令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老師為之感動不已。

如果不是兩個家伙之間時而會冷言冷語互相嘲諷一番,旁觀者恐怕會以為這是最為完美的一對學生和老師的組合。

恩萊科將一切牢牢地記在腦子和筆記本里面,然後便匆匆忙忙地往外走去。

現在他總算能夠離開那個討厭的小東西,恩萊科連頭也不回迅速地離開了自己的家中。

不過臨走之時,他帶走了那支做工粗糙的箭矢,這件作品在他看來很有推廣的余地。

恩萊科自己便是一個出色的射箭能手,雖然他的箭技在蒙提塔草原上僅僅只能夠戰勝四五歲的小孩。

不過這足以讓他了解弓箭的價值,同樣身為魔法師的他,也很清楚弓箭的局限所在。

箭矢的威力雖然有限,不過足以殺死缺乏保護的魔法師。

不過在戰場之上,這樣的事情卻很少發生。

因為魔法師比起弓箭手有著絕對的優勢,攻擊魔法可以殺傷的距離遠遠超過弓箭的射程。

無論是高高飛翔在空中發射風刃,還是在離開前線超過一里的地方,拋擲火球和爆炎,魔法師的種種手段全都是弓箭手的噩夢。

正因如此,戰場之上根本就沒有弓箭手的位置。

而各國之中除了蒙提塔王國,弓箭手的地位也是微乎其微。

無論是索菲恩還是蒙提塔,絕對不會缺少攻擊力強悍的劍士,以及擅長襲掠的騎兵,同樣也絕對不會遺漏那些身披重甲排著整齊方陣的重裝戰士,他們永遠是正面戰場上的主力。

不過弓箭手的位置就沒有那麼固定,只有那些佼佼者才有可能被當作是狙擊手布置在戰場的外側,不過他們的作用仍舊微乎其微。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弓箭的威力穿透不了被神聖的護盾所加強的厚厚鎧甲,更穿透不了各種各樣用水系、土系魔力組成的屏障。

不過現在,恩萊科總算是替這些弓箭找到了一個能夠派上用場的所在。

瓖嵌一顆風之石的箭失能夠飛行很遠的距離。

而風系之中又沒有什麼出色的防御魔法。

用箭矢對付那些高高飛行在天空之中魔法師,實在是再好不過。

恩萊科徑直朝著魔法協會走去,只有在那里能夠找到足夠的材料。

除此之外,還可以找來一堆幫手。

雖然那些魔法師們無視自己聖者荷里的身分,不過他們卻相當敬畏那禁咒法師的頭餃。

正當恩萊科-邊思索著,一邊朝著魔法協會走去的時候,迎面三位老者朝著這時走來。

走在最前頭的是車夫卡茲,在車夫卡茲的身後跟隨著那位神錘先生,以及安其麗的外公。

“恩萊科先生,我們正要去找您,事態發生了意思不到的變化,大家正在會議廳之中等候你的到來。”車夫卡茲一開口便急急忙忙地說道,看他的神情顯然有重大事情發生。

不過恩萊科大致也能夠猜到是什麼事情,自從那次在風暴之中,和特羅德再次相見後,恩萊科便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戰爭恐怕要降臨在蒙提塔草原,我很遺憾為草原帶來了危難。”神錘派羅神情黯然地說道,他的臉上布滿了憂傷和惆悵。

“神錘,我最親愛的朋友,請不要將這件事情放在心頭,您和您所率領的逃亡者們為蒙提塔草原帶來的遠遠多過危難,蒙提塔的每一個人都將您當作是一位天使,您所帶來的是諸神的福音,讓我們共同攜手對抗那些邪惡之徒。”旁邊的老者輕輕地拍了拍神錘派羅的肩膀安慰道。

車夫卡茲急不可耐地一把拉住了恩萊科的手臂,雖然他現在的地位已然極為崇高,而且享有不凡的名聲。

不過他仿佛仍舊是那個過去的車夫卡茲,地位和名聲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異樣的痕跡。

這位忠厚老實的中年漢子,看到恩萊科就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

在車夫卡茲的眼中,恩萊科永遠是那位智慧超絕的欽差大人,而他自已則永遠是那個為欽差大人駕馭馬車的小小車夫。

恩萊科在車夫卡茲的拉扯之下,朝著宮廷的大殿走去。

而看到了恩萊科之後,神錘派羅仿佛也來了精神。

這位神錘大人-直以來,將恩萊科當作是最值得尊崇的智慧來源。

當初在斯崔爾郡的時候,這樣念頭便深深地種植在了他的心底,那時候的他自認只是一個小小的“泥瓦匠”。

一直以來神錘派羅都堅信,他現在所擁有的這些智慧,只不過是因待在真正的智慧之神的代理人身邊很久,而沾染上了那麼一些智慧的痕跡。

這就像是和磁石放在一起的鐵塊,同樣也會產生磁性一樣。

正因為如此,神錘派縱對于恩萊科的信心,甚至還在車夫卡茲之上。

大殿之中坐滿了人,正中央的位置鋪著-張巨大的地圖。

兩邊臨時架設起層層台階,顯然是為了令後面的人也能夠清楚地看到這所有的-切。

正的方台階之上安放著一張座椅,不過和往常不同的是,座椅之上坐著的是大魔導士希茜莉亞,而並非她的丈夫——蒙提塔的國王。

那位受人尊敬的大法官國王,坐在台階之下的一張椅子上面,和神錘派羅一樣,他的臉上布滿了愁容。

在靠近地圖的四周的座位人多數空著,只有零零落落幾個人坐在上面。

那些人都是蒙提塔王國的頭面人物,掌握著這個王國最為重要的職權。

恩萊科突然間感到,安其麗的外公推著他往前走去。

-直將他帶到了那排座位的最前端。

恩萊科四下張望了一眼,大多數人的眼神之中顯露出奇怪的神情。

事實上,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分,自從那場令他身分徹底暴露的慶典結束以來,這個秘密始終被嚴密地封鎖在知情者當中。

同樣更少有人知道他的另外一個身分。

聖者荷里的名聲在蒙提塔草原是如此崇高和尊貴,假冒他的名字在草原子民看來,絕對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即便以恩萊科那禁咒法師的身分,恐怕也難以壓下那些憤怒的感受到欺騙的草原子民。

所有人坐定下來。

那沉重的大門緩緩關閉。

一道亮銀色的光芒漂浮在眾人頭頂,那道光芒令一切變得通明。

那位老者,蒙提塔王國過去的國王,緩緩走到正中央的位置,他的腳下正是那張巨大的地圖。

老者指了指恩萊科說道︰“我向各位介紹一位偉大的人物。”

“想必這里的很多人都和勒克梁斯有所交往,不過大家只知道他是個雲中之城技藝最為高超的武器打造大師,但是他還有另外很多身分,他的這些身分足以令所有人震驚。

“我相信我只要說出他真實的姓名,就用不著我再解釋任何事情,他的名聲如日中犬,他的威望傳遞廣闊的大地。

“這個無人不知的名字便是恩萊科•;普羅斯,他的祖國便是萬里迢迢之外的索菲恩,我們蒙提塔最為親密的盟友和兄弟。”

正如老者所說的那樣,當他話音剛落,四周立刻響赳了一片驚呼。

“這下好了,我們根本就用不著懼怕卡敖奇。”

“讓那些卡敖奇人品嘗一下精神風暴的威力。”

“用禁咒將卡敖奇軍隊葬送在蒙提塔草原,讓他們永遠牢牢記住這個教訓。”

“……”

歡呼聲伴隨著各種意氣風發的宣言,一時之間,大殿之中喧鬧之聲響成一片。

“請大家鎮靜一些,恩萊科先生的到來對于我們蒙提塔王國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喜訊,不過我們的安慰畢竟不能夠完全依靠外來的強援。”達克王子突然間站出來高聲說道。

恩萊科猜測,這番話十有八九出自他的母親或者外祖父之口,要不然以他的笨拙口舌,無論如何說不出這樣令人信服的言語。

“更何況,恩萊科先生來自于我們的盟友索菲恩王國,如果他公然幫助我們,等同于索菲恩王國背棄了同卡敖奇簽署的協議,違背了曾經發出過的誓言。

“因此恩萊科先生僅僅只能夠作為最終的依靠,或者用來制約卡敖奇王國所擁有的禁咒法師。

“對于我們來說,更需要借助的是他所擁有的智慧,恩萊科先生睿智的名聲為世人所共知。”

達克所說的這番話,顯然令所有人為之振奮。

蒙提塔原本就是一個高傲而又好強的民族。

他們同樣也希望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像雞雛一般,依附于別人的羽翼之下。

看到所有人群情激昂的樣子,高高坐在寶座之上的希茜莉亞暗自點了點頭。

這正是她所需要的結果,之所以要暴露恩萊科的身分給更多人知曉,原本就是為了堅定眾人的信念。

讓所有人相信,蒙提塔必將迎來徹底的勝利。

喧鬧持續了很久之後,才漸漸平息。

眾人這才回到了原來的議題。

恩萊科這才知道,事態的進展並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糟糕。

事實上他頗感到奇怪。

卡敖奇王國仿佛仍舊不知道他的存在,而這一次進攻怎麼看都不像是已然全力以赴。

從卡敖奇軍隊的部署看來,他們並沒有將蒙提塔王國當作是勢均力敵的對手。

領兵帶隊的統帥甚至不是海格埃洛公爵。

這不由得不令恩萊科感到莫名其妙。

在恩萊科看來,有資格指揮這樣一場戰役的將領,除了海格埃洛公爵之外,便只有那位乖乖不得了的皇後米琳達。

除此之外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這樣的能力和威望。

難道所有這-切,完令是因為邪法師特羅德在背後幫忙?

難道是特羅德為了避免自己和他的雇主海格埃洛正面交鋒,因此故意提供虛假的情報?

恩萊科越想便越發感到,只有這種猜測能夠將-切解釋清楚。

不過這件事情這中仍舊有幾個不起眼的疑點,一時之間恩萊科也沒有興趣去努力分辨,因為眾人已然開始討論那些最為重要的議題。

“眾所周知,歷次卡放奇入侵蒙提塔草原,全都選擇在秋冬兩季,那個時候草原上缺乏足夠的水源,因此大多數部族散落在茫茫草原的各個角落,因此想在聚集起一支軍團相當困難,而且我們缺乏足夠的補給以支持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

“但是這一次,卡敖奇王國一反常態在春夏季節進攻我們,他們除非已然找到應付可怕風暴的辦法,要不然他們只有最多-個月的進攻時間,如果他們運氣不佳的話,也許十天之後,他們的大軍就將會被風暴吹折個干干淨淨。”那位老者,安其麗的外公緩緩說道。

“十天之內,卡敖奇王國的大軍根本就不可能到達雲中之城的腳下。”一位身著披肩長袍的獨角獸長老,搖著頭說道。

“做出這番結論的原因,恐怕是閣下沒有考慮過,卡敖奇王國可能從它的另外一側邊境發起攻擊。”

旁邊一位中年長老淡淡地說道,接著他用手指了指遠處地圖之上一塊彎月形狀的地帶。

“費爾提蘭,這個卡敖奇的屬國,和我們東側的疆界直接接壤,令人遺憾的址,那里並不存在著一道綿延千里的山脈,而且那里靠近我們蒙提塔的腹地要遠比卡敖奇近得多。

“歷史上曾經有過一次先例,卡敖奇王國利用那塊彎月形的領地,發起了對我們蒙提塔的進攻,正是那一次進攻令雲中之城差一點陷落,前車之鑒絕對不能夠被我們遺忘。

“當初卡敖奇派遣海格埃洛公爵,統帥大軍平定費爾提蘭王國的叛亂,現在看來,應該是在為進攻蒙提塔和索菲恩作先期的準備。

“很難想像沒有多少軍隊的費爾提蘭王國怎麼可能叛亂,更看不出有什麼必要駐扎那麼多軍隊,在一個弱小的僅僅只有有限自治權力的屬國。”那位長老侃侃而談,其他人則紛紛點頭。

“駐扎在費爾提蘭的卡敖奇大軍,到底有多少人馬?”坐在寶座之上的希茜莉亞緩緩問道。

“至少有十萬兵馬,其中半數以上是騎兵,用來維持這支龐大軍團的開支,佔據了費爾提蘭稅收的一半。”那位長老緩緩說道,顯然他早已經對此有所警惕。

“如此算來,這支軍團絕對能夠稱得上是精銳之師,確實不得不提防他們的側面進攻。”安其麗的外公點了點頭說道。

“在卡敖奇邊境之上同樣集結著龐大的軍團,難道他們僅僅只是一些擺設?”另外一位獨角獸長老問道。

“進攻我們蒙提塔,采取兩面包抄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意義,我們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主力軍團,以往我們所能夠做的僅僅只是騷擾他們的後方以及補給。

“蒙提塔和卡敖奇之間的戰爭,主要圍繞著雲中之城的攻防,我們唯一的要害問樣也是我們強大的依托。

“卡敖奇人從來沒有成功敲開過雲中之城的入門,底下的格蘭特每-寸土地都灑滿了卡敖奇人的鮮血。”又有-位獨角獸長老站起來說道。

“這一次恐怕就沒有這樣簡單,詭異的行動,令人難以猜測的進攻時機,讓人捉摸不透的戰術,這一切都預示著一場可怕風暴即將席卷蒙提塔草原。”

那位國王長嘆了一聲說道,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之間心中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升起。

“那麼我們采取什麼樣的對策,還是像以前那樣,在雲中之城的腳下迎接卡敖奇大軍的到來?”

那位中年獨角獸長老問過,他的目光之中閃爍著灼熱的戰斗意志。

“這里所有的人都不希望讓戰火再一次吞沒格蘭特城,我們剛剛建立起新的希望,那座大地之城已經成為了蒙提塔民眾心目之中新的象征。

“如果此時此刻,這偉大的奇跡毀于一旦,如此巨大的挫折會給我們帶來什麼,恐怕誰都難以猜測。

“更何況,以往我們無法和卡敖奇軍隊正面抗衡,並非為蒙提塔草原沒有英勇的戰士,而是缺少擁有神奇力量的魔法師,在我們的背後給于支援。

“而自從索菲恩王國這位忠實的盟友給予我們全力的幫助,蒙提塔草原上終于擁有了實力超絕的魔法師,我們英勇的獨角獸們將再也不是孤軍奮戰,而生命聖水制取裝置的大量制造,又使得我們擁有了從所未有的勇氣和戰斗力。

“擁有了這一切,我們應該有能力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和卡敖奇入侵者做個了斷,不能夠再一次讓美麗的格蘭特城毀于戰火。”安其麗的外公斬釘截鐵地說道,他的腰板挺得筆直,他的目光深邃而又沉穩。

“那麼我們應該如何戰斗?”一位獨角獸長老站起來問道,他的袖管高高舉起,仿佛已經等不及想要殺入敵群。

那位過去的國王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恩萊科,顯然他要將這個棘手的問題扔給這位號稱無所不能的人物。

這一下,恩萊科被弄了個手忙腳亂。

“我不是一個軍人,更對戰爭缺乏了解,出謀劃策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所能夠做到。”恩萊科連忙推脫道。

“你在斯崔爾郡創造了那麼偉大的奇跡,為什麼不願意再一次在這一片相鄰的草原之上,展現你的實力?難道我的女兒安其麗,還不足以令你為蒙提塔王國出謀劃策?”高坐在寶座之上的王後希茜莉亞淡淡地說道。

恩萊科感到無可奈何,這一招實在令他感到難以化解。

但是他同樣也很清楚自己的斤兩,作戰打仗可絕對不是他的擅長。

如果有著人能夠討教一下那就好了。

在自己所認識的人中,最為出色的戰略家不在少數。

喬可以說是其中的第一人選,而且按照索菲恩同蒙提塔的關系,他絕對不會吝嗇于給予建議。

另外一個可以考慮的人選無疑便是海盜王羅賽姆,唯一遺憾的是,現在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正當恩萊科絞盡腦汁思索著,是否請克麗絲用“大地戰車”帶他回索菲恩一次請教喬的時候,突然間一陣心靈動蕩從他的靈魂深處傳來。

這種狀況已然很久沒有發生,那個邪惡的魔物莫斯特,居然會在此時此刻從他的精神深處探出腦袋。

“你所見過最偉人的戰略家應該在這里,難道你忘記了,我曾經是神魔大戰之中魔族的指揮官?”莫斯特得意洋洋地說道。

雖然對于這位三萬年前慘敗給諸神的魔族大腦頗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恩萊科可絕對不敢再對這個邪惡魔物有絲毫不恭敬的念頭。

在海盜島智慧之神神殿之中的那場報復,已然令他永遠地落入地獄深淵。

除此之外,恩萊科同樣也想聆听這個邪惡魔物的教誨,畢竟這個家伙堪稱他的智慧來源,他所創造的所有奇跡,幾乎全都來自這個遠古的魔物。

恩萊科耐心地听著,他已然將莫斯特當作是唯一的靠山。

而周圍所有的人,都靜靜地等待著睿智的小禁咒法師說出他的高明見解,大殿之上,所有的人同樣將恩萊科當作是最可以信賴的依靠。

北大叔 於 2008-01-17 09:17: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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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1-17 09:18:00
在他們想像之中,蒙提塔的雲中之城,到處都用精美的綢緞裝飾著,就連最貧窮的人身上,也穿著用這種華麗昂貴的布料制作而成的衣服。

傳說中,雲中之城的絲綢,比用羊毛織成的布匹還要眾多,而用這些絲綢所換取回來的黃金,更是鋪遍了雲中之城的每一寸地面。

除此之外,還有那精美的瓷器,同樣也是令卡敖奇人心動不已的物品。因為任何一件精美的瓷器,在他們那里,都能夠賣上一個極好募矍 ?

而除了絲綢和瓷器,這些卡敖奇人,還一心一意要俘虜幾個蒙提塔女人。

傳說之中,蒙提塔女人不但個個美貌無比,而且還有著無比高畹氖忠鍘?

她們是最好的廚師,同樣也是最為出色的裁縫。

除此之外,在臥室之中,她們也是完美無缺的尤物。

傳聞中,擁有一個蒙提塔女人作為妻子的男人,就仿佛生活在天堂之中一般。

至于那些成群的牛羊,以及世上最好的駿馬,這一切,都還不算在其中。

反正,在這些卡敖奇士兵的眼中,眼前這片充滿神秘的草原,是擁有著無限機會的土地,不過,他們同樣也很清楚蒙提塔人的可怕。

世人都知道蒙提塔人是最好的士兵,他們驍勇剽悍,根本就不知道死亡的可怕,而且,他們如同席卷過草原的狂風。

沒有人能夠比他們更加熟悉戰馬。

任何一個蒙提塔人,都能夠將卡敖奇最好的騎手,輕而易舉地甩在後面。

想要捕捉到他們的蹤影,簡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這片廣闊的草原之上,並沒有豐厚的礦藏,這里甚至不出產鐵礦石。

傳說中,蒙提塔人打仗所用的是削尖的木棒,而那有名的蒙提塔騎兵的彎刀,只有最為精銳的獨角獸兵團成員才有資格配備。

雖然獨角獸兵團的名聲響徹四方,不過,他們卻連輕薄的鎧甲都沒有,一塊石頭就能夠令他們受到重傷。

正因為如此,這些剽悍的蒙提塔人,只能夠用血肉之軀來抵擋他們手中鋒利的刀劍。

而他們那厚厚的鎧甲,也用不著擔心被木棒戳穿。

正因為如此,這些卡敖奇士兵實在是弄不明白,為什麼要修建這些防御工事,

在廣闊的草原之上,在他們身後保護的地方,有兩道深深的壕溝,朝著遠處延伸而去,壕溝的末端甚至看不到盡頭。

那兩道壕溝挖掘得很深,足以令最高大的人也不會露出頭頂。

這些壕溝同樣也顯得很寬,足以讓三輛馬車在底下並排前進。

挖掘出來的泥土,則堆積成為厚厚的土牆。

看著那和深溝平行的土牆,絕對可以確信,沒有哪匹戰馬能夠越過這道障礙。

那深深的溝壑和高聳的土牆,全都延伸出去數公里之長,而六條縱向的深溝,則將所有的壕溝連接在了一起。

而那緩緩的坡道,甚至能夠令馬車可以非常方便地駛下溝壑。

不過真正的防御工事,還得數那座要塞。正是因為它的存在,令這道防線顯得不可逾越。

這些士兵們無從猜測,像這樣的防御工事到底有多少;不過,他們至少知道一件事情——當他們從駐扎地出發,進入這片茫茫草原時,他們所看到的,是整整一支南方兵團。

突然間,一陣刺耳的短號聲,響徹了原本平靜的草原。

隨之而來的,便是嘈雜的馬蹄聲,兩支各由二十人組成的騎兵小隊,踏著鋪設在壕溝之上用厚木板搭成的橋,朝著遠處飛奔而去。

與此同時,在遠處的營地之中,三個干瘦的身影,正緩緩地朝著空中升起。

看到了這一幅景象,那些士兵們知道,蒙提塔人又派還了斥候來偵察這里的情況。

不知道這一次派來的是士兵,還是飛翔在空中的魔法師?不過絕對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士兵還是魔法師,都無法逃脫他們的追捕。

自從昨天一個蒙提塔魔法師意外逃走之後,上面又派來三個魔法師。

軍號聲越發顯得了亮起來,而那遠去的巡邏隊,很快便將周圍每一寸土地都仔細搜索了一遍。

而那三個魔法師更是賣力,他們飛得老高老高,仿佛唯恐被大地遮住了視線一般。

但是,這一次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任憑他們睜大了眼楮,就是看不到一個人影。

過了好一會兒,軍號聲轉換成另外一個音調。

那舒緩的號聲,顯然在召喚四處搜索的巡邏隊,以及那三位魔法師,回到他們原本的崗位。

此時,恩萊科正站立在壕溝的邊緣。

他采出頭去,看了一眼那深深的壕溝。

隱形魔法令他在眾人面前消失了蹤跡,而懷里的那塊理智之心,則令探測魔法對于他毫無作用。

現在他唯一擔心的是,那不小心踩在挖掘出來的泥土之上,所留下的一連串腳印,除此之外,他絲毫不擔心自己會暴露形跡。

趁著吊索放下的機會,恩萊科跟在那些巡邏隊後面,通過了那一排排吊橋。那座要塞,引起了他濃厚的興趣。

在恩萊科看來,那座要塞確實是一件極為精巧的設計。

這座要塞的結構異常簡單,不過想要攻破這樣一座要塞,卻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事實上,這座要塞雖然遠遠比不上格蘭特城的圍牆,但是恩萊科絕對可以肯定,當格蘭特城那厚厚的圍牆倒塌的時候,這座要塞十有八九仍舊會聳立在這里。

這座要塞的四周,同樣挖掘了深深的壕溝,而挖掘出來的泥土,將地面墊高了近五米之多。

這厚厚的土台,便是要塞的基座,同樣也成為了要塞最堅不可摧的防御工事。

也許強大的魔法,能夠摧毀一座十米厚用最堅硬的花崗岩砌成的圍牆,但是,卻顯然無法摧毀這整塊五米高的地基。

一條筆直的斜道貫通了整座要塞,它的另一端,是這座要塞唯一的出入口。

恩萊科沿著斜道緩緩走上了要塞,在他的周圍全都是賣力工作著的工人,巨大的絞盤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而工人美辭麼蟯撂 哪敬敢才榕櫓畢熳牛 切┌嘧派仙淼墓嗣牽 詡庸濤 健?

五米高的圍牆內側,布滿了傾斜的階梯。

圍牆加上基座, 惺 錐喔擼 淙徽食乖對端悴簧獻釵 咚實奈 劍 還魑 蛔  丫 倘艚 饋?

整座要塞是個圓形,恩萊科估計了一下,這座要塞的直徑,至少有三百米左右,這樣規模的一座要塞,恐怕能夠容納下一兩千人馬。

沿著要塞轉了一圈,恩萊科看到很多工人,正擁擠在左側的一座井坑周圍。

坑井長寬各有兩米見方,四周用厚實的木板牢牢支撐著,一座巨大的絞盤安置在頂部,絞盤上吊著的是一個木質的升降梯。

恩萊科雖然很想下去看看,不過這畢竟過于危險,他無法保證混上升降梯的時候,不會被別人發現,更無法保證在被發現之後,還能夠悄無聲息地從這窄小的坑井之中逃脫。

不過,他猜測那坑井的下方恐怕便是兵營。

雖然,住在地洞之中,是絕對不會令人感到舒服的,不過,卻無疑是最為安全的所在,那厚達五米的地基,恐怕是最為堅固的房頂。

除非從遙遠的星空召喚那游離在宇宙之中的隕石,讓它們化作流星砸在這座要塞之上,要不然很難找出一種魔法,能夠給予躲藏在其中的士兵真正致命的傷害。

在要塞的四周,他又看到了另外一件有趣的設計,那厚厚的城牆之上,挖掘出了無數的坑道。

這些坑道,正好能夠令他側著身體通過,而在坑道的盡頭,正好有一個射擊的開孔。

正當恩萊科對這一切贊嘆不已,同時也在猜測,到底是哪個人有著如此天才,居然能夠設計出如此完美的防御工事時︰突然間,他感到有人正在聚集魔力,而從魔法波動的特征看來,那絕對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任何一種魔法。

也正是恩萊科還在猶豫不決,自己究竟是要選擇撤退、或是躲藏在這個隱蔽空間的時候,一陣淡淡的神聖魔法的光芒,卻穿透了厚厚的泥土,朝著遠處蕩 ?

這道淡淡的神聖魔法的光芒,就像是水面上被一顆小石子輕輕擊破,而激起的波紋,又仿佛是那滋潤大地的雨水,緩緩地滲透人大

恩萊科無從猜測,那神秘的神聖魔法到底有什麼作用,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感到任何傷害。

就像對待其他的魔法波動一樣,理智之心將那道神聖魔法的光芒,朝著兩邊輕輕逼開,因此那道光芒根本就沒有照到他的身上。

就在恩萊科猜測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又是一道同樣的“波光”朝著這里蕩漾而來。

在恩萊科的感覺之中,這道︰“波光”比剛才那道濃密了一些。

他突然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仿佛為了證實他的預感一般,又有一道︰“波光”緊隨而至。

這一次,恩萊科幾乎已經肯定,他的身形已經暴露了。

恩萊科連想都沒有想,立刻飛快的念誦起流沙術的咒文。

隨著他右手的一指,原本只有一條縫隙的射擊孔,突然間化作沙子顯露出一個巨大的坑洞。

恩萊科飛身鑽出那個坑道,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朝著空中飛去。
幾乎就在那一剎那間,兩道銳利無比的風刃,劈在了恩萊科身後的土牆之上。

雖然土牆被敲打得異常硬實,不過沒有經過魔法固化的它們,仍舊難以抵擋魔法的威力,一大塊厚厚的泥牆被削了下來。

不過此時此刻,恩萊科已經隱身飛向空中,他絲毫不敢停留,因為背後那道︰“波光”已經再一次追著他蕩了過來。

恩萊科可不想被魔法師們當作靶子,練習用風刃進行攻擊的技巧,想要比賽逃跑,這個世界上,實在很難有人能夠超越得過恩萊科。

他如同風一般,又宛如閃電,幾個起落之後便消失地無影無蹤,藍天之上,只留下了三個魔法師望空興嘆。

不過此時此刻,在他們的腦子里面,顯然已經有了一個人的名字。

※※※※※

在要塞旁邊的軍營之中,在一座巨大的魔法陣里面,一位年老的魔法師正端坐其中,老魔法師的身邊還坐著一位祭司。

這位戰神的信徒,正忙著和遠方取得聯系,

“戰神的烽火”已經發出,但是遠方卻遲遲沒有回應。

所有的人都焦急的等待著,等待著那位戰神的祭司帶來遠方的命令。

“大師,你可以確定那確實是索菲恩的小禁咒法師?”忍受不了沉默,那位衣著筆挺的軍官忍不住問道。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懷疑那是任何一個人,只不過,他能夠在空中飛行的同時施展隱身魔法。

“我不是請我的三位同伴以及您的部下緊急出動,將周圍搜索了一遍嗎?這麼多人之中,沒有一個人看到窺探者的蹤影,這難道還不能夠作為證明?

“更何況,當那個窺探者降落到地面,他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即便連我的寬法也無法找尋出他的行跡。

“而據我所知,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一種魔法,事實上正是為了對付這種魔法,上面才讓戰神的祭司來與我們合作。

“不過這件事情,您應該知道如何處置,畢竟,您是海格埃洛公爵大人親自派還擔任這個職務的人選。”

听到這句話,那位軍官淡淡地笑了笑,他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什麼都瞞不過您的耳目,您擁有我所沒有的神奇能力。

“我想您也知道,這件事情用不著四下傳播,甚至連這里的最高長官,那位男爵大人也沒有必要知道。我們可以說,這僅僅只是一場意外,反正損失的只是一段土牆而已。”

那位老魔法師點了點頭︰“我並沒有興趣參與你們的游戲,我只是想知道,所有的工作什麼時候能夠結束。”

“我只要完成最後的施法,這座要塞就算是正式完工了,而我將可以獲得暫時的休息,不必再待在這個簡陋的地方。”

那位軍官連連點頭,他畢恭畢敬地說道︰“大師,您盡管放心,現在幾乎只剩下一件工作,那便是給要塞的外表包裹上幾層鐵絲網,然後就等著您大顯神通了。

“而這個工作在兩天之內肯定能夠完成,說實在的,按照原定計畫,這座要塞應該在一個星期左右建成,如果我超過時間太多,恐怕海格埃洛公爵,首先就不會放過我。”

那位魔法師對于軍官的恭順絲毫不以為意,他淡淡地說道︰“但願閣不能夠按時完成,不過您最好不要為了趕工而偷工減料,特別是那幾十座魔法陣,只要有一座建造得有些疏漏,恐怕無論是你還是我,都難以在公爵面前有個交代。”

那位軍官連連點頭,顯然他同樣明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要不然,海格埃洛公爵不會特意派自己來負責這項工作,更不會派還這位老魔法師擔任監察的職責。

“風暴可能會在七八天之後再一次來臨,因此閣下最好加快進程,要不然你恐怕來不及在風暴到來之前建造好另外一座要塞。”那位老魔法師冷冷地說道。

“是的,大師,我明白自己職責重大,我會命令士兵們連夜趕工,將失去的時間全都追回來。”那個軍官畢恭畢敬地說道。

“那些費爾提蘭人真是可憐,他們已經被他們的國王徹底出賣了。”那位老魔法師淡淡地說道。

那位軍官听到這句話連連點頭,他自然明白老ㄊλ檔囊饉肌?

“我會讓他們加緊工作,對于那些偷懶的家伙,我會給予最為嚴厲的懲罰。”軍官立刻說道。

?

在遠處,恩萊科繞了一圈又轉了回來,在無意之間,他看到了一些可疑的東西。他緩緩地降落到地面,理智之心的力量,再一次的將他徹底籠罩。

浩瀚的大草原上,到處都是被風吹拂著起伏蕩漾的牧草,但是在那綠油油的草叢之中,他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土台。

那座土台只有膝蓋高度,直徑大約兩米左右,正中央的位置瓖嵌著一面圓盤,圓盤是用青銅鑄造而成,正中央有一個很深的坑。

恩萊科猜測,這個圓盤可能是用來固定什麼東西,幾乎在剎那之間,無數個可能從他的腦子里面冒了出來。

也許,這是用來設置監測魔法陣的平台︰也許,這是讓魔法兵團的士兵們駐扎的所在。

他清楚地感覺到,這座平台的底下,正好是魔法能量豐富集中的脈輪所在。

而且通過某種奇特的方法,充斥于天地之間的龐大能量被抽離了一部分,凝聚在這座平台的正中央位置。

那個凹孔仿佛是一座噴泉一般,源源不斷地噴發出大地的能量。

恩萊科將雙手輕輕地貼在金屬圓盤之上。

他將自己的精神力,通過理智之心那神奇的力量慢慢地滲透到地下。

突然間,他感覺到大地之下宛如布滿密密麻麻的蜘蛛網一般,無數的能量交織在一起。

這厚厚的土壤,這廣闊無垠的大地,就像是一塊巨大得難以想像的海綿,只不過這塊海綿所吸足的除了水之外,還有那來自于風暴的強大能量。

恩萊科極力讓自己的精神力,朝著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他越來越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人為制造出來的,這是大自然用了千百年時間造就的奇跡。

恩萊科竭力分辨著那些被吸人土壤之中的龐大能量。

渾厚凝重的土的氣息、跳脫奔放的風的力量、還有那綿延滋潤的水的感覺、唯一缺少的,便是那摧毀一切的火。

也許蒙提塔這塊土地,就像它所滋生養育的子民一樣的討厭火。

這點令恩萊科稍稍感到寬慰,這些能量,至少不可能被魔法兵團直接利用。

畢竟在卡敖奇的大軍之中,原本最令他擔心的,便是他親手創造的魔法兵團。

事實上,他也曾經做過努力,希望能夠在蒙提塔王國,同樣建立起一支,能夠與之相抗衡的魔法兵團。

但是最令他感到還憾的是,蒙提塔人仿佛天生就和火無緣一般。

雖然在他們之中。並不缺乏擁有魔法天賦的人,但是絕大多數都只是對土系和水系有著敏銳的感覺。

偶爾,也會有一兩個能夠駕馭風的力量的人存在,這些人的比例大概只有一成,而能夠修煉火魔法的人非常稀少。

事實上,即便像希茜莉亞這樣實力超絕的大魔導士,她也並不精通火的力量,她雖然也能夠扔一兩個火球,也能夠刮起一道火的旋風,不過,她之所以能夠施展這些魔法,所依靠的,恐怕是那僅次于科比李奧的強大魔力。

正因為有了這樣的認知,恩萊科現在並不十分擔心,要如何來對抗卡敖奇王國的重裝甲兵團。

加持了神聖守護的重裝甲兵團,完全可以用以土系魔法加強防御的戰士來抵擋,而且和緩慢推進的重裝甲兵團相比,蒙提塔戰士的靈活性要大很多,因為蒙提塔土生土長的魔法師,絕對和其他王國的魔法師完全兩樣。

從某種角度看,他們反而更像足萊丁王國的那些野蠻人。

他們所擁有的魔法力量,居然來自于對于這塊廣闊大地的熱愛,而他們那令人難以想像的魔力,竟然來自于對于土地的認知,而這是令恩萊科無論如何都難以想明白的事情。

更令他想不明白的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蒙提塔人幾乎個個都擁有成為優秀魔法師的天賦,而且這種天賦,似乎並不隨著年齡的消逝而有所減退。

事實上,那些年老得已經超出蒙提塔人平均年齡的老者,居然有著最好的天賦,而這在其他王國,絕對是極為反常的事情。

在索菲恩王國,一個人一旦進入中年,便失去了成為魔法師的可能,現在唯一可惜的只是缺乏時間。

也許,只有用克麗絲的那種辦法,能夠令蒙提塔王國擺脫眼前這段困難時期,而這原本是恩萊科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原本,恩萊科極力避免把那些純樸的草原子民,用來當作試驗的材料。

克麗絲所進行的那個試驗,正是對于人體的改造。

這種試驗早已經開始,當初在部族之中,克麗絲將莉拉和小康丹改造成為了強大的戰士,不過這樣的改造,並不會帶來太大的問題。

畢竟,恩萊科自己便經過了差不多的方法,獲得了強大的戰斗力。

但現在,克麗絲所進行的改造,則完全是兩回事,那已經不單純只是改造身體而事實上,在恩萊科看來,克麗絲實際上是將一種半生命體寄生在正常人的體內。這種寄生的形態,令被寄生者能夠調用特定的魔法能量。

而刻印在他們身上的魔法陣,又令他們能夠施展出特定的魔法。

這種被制造出來的魔法師,顯然已經不是真正的人類。

連恩萊科自己也不知道應該如何看待他們,甚至他無法確定,這種改造對于他們是否會帶來傷害。

畢竟,他們聚集魔法能量所依靠的是那枚核晶,而不是親約旱木 窳Α?

高濃度的魔法能量和魔法元素,會引起身體器官組織的損傷。

正因為如此,大多數魔法師的身體狀況並不是很好。

而魔法師畢竟是通過精神力來聚集魔力,但是他們強大的魔力分散布滿全身,因此濃度要遠比用這種方法聚集魔力的人小得多,自然所受到的傷害,也同樣要小得多。

正因為如此,恩萊科一直感到非常內疚,同樣也是這個原因,他一直竭力阻止克麗絲的發現被眾人所推子。

不過現在看來,只有這種辦法,能夠令蒙提塔王國擁有足夠的實力,只有這種辦法,能夠讓這個魔法師數量極為稀少的國度,能夠擁有足以抗衡卡敖奇魔法兵團的力I里。

想到這里,恩萊科長嘆了一口氣,他輕輕張開雙臂,身體朝著空中緩緩升起,朝著那廣闊無垠的大草原上掃視著。

憑著精神振蕩對于魔法能量的敏銳感知,恩萊科仿佛能夠看到那些跟腳下那座一模一樣的其他土台,密密麻麻的隱藏在草叢之中。

這些土台散布得非常規則。

如果說蒙提塔草原就像是一塊美麗的綠色柔軟毛皮,那麼這些土台便是毛皮之上的斑紋。

這些斑紋錯落有致,而且排列得整整齊齊,既不顯得疏遠卻又不過于擁擠。

正當恩萊科皺緊眉頭感知著這一切的時候,突然間,遠處傳來了探測魔法那微弱的能量,與此同時,遠處的壕溝之上,那一面面的吊橋再次放下了。

吹著了亮的軍號,巡邏隊再一次整裝待發,而在深遠的後方,那三位魔法師再一次飛了起來。

看到這劍拔弩張的架式,恩萊科只得調轉身,朝著遠方飛去。

第三章謀劃

前營的中央大帳之中,獨角獸長老們聚集在一起,他們神情凝重,看著正中央的塊晶瑩剔透的水晶。

這塊水晶散發著微弱的白光。

那些緊緊盯著水晶的長老們,眼神顯得那樣迷茫和恍惚。

只有希茜莉亞以及那幾位實力高強的魔法師,沒有被水晶的力量徹底催眠。不過,他們同樣能夠順利的讀取那些,從水晶之中反射出來的恩萊科的記憶。那深深的壕溝,那巨大而又堅固的要塞,以及那能夠令一切無所遁形的探測魔法,無不令這些智慧高深的人物倒吸了一口冷氣。

通過水晶那閃爍著的淡淡微光,帳篷里的每一個人,都仿佛跟在恩萊科身邊,親眼目睹那戒備森嚴的防御工事。

過了好一會兒,恩萊科才將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通過那塊晶瑩剔透的水晶,深深地印入所有人的腦海之中。

“看來,卡敖奇王國那邊有不少了不起的家伙,那座要塞絕對是了不起的設計,不但建造起來簡便易行,而且防御力恐怕也不是其他要塞可以比擬。”那位老國王嘆了口氣說道。

“建造這樣一座要塞。需要花費多少的時間和人力?”旁邊的希茜莉亞問道。

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了恩萊科,畢竟除了他之外,這里大多數人除了武技和魔法,沒有其他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

這個問題,同樣也讓恩萊科感到很為難,事實上,他倒是很希望那位“天才的泥瓦匠”——神錘派羅也能夠在這里。

“我只能夠大致估算,兩千個人一個星期的時間,也許能夠完成這樣一座要塞,不過,這恐怕無法包括周圍的那圈工事。”恩萊科訥訥地說道,他實在無法肯定的回答。

“也就是說,在蒙提塔邊境,這樣的要塞可能是星羅棋布。”希茜莉亞皺緊眉頭說道︰“以卡敖奇王國的實力,派還十支這樣的隊伍也絕對輕而易舉。”

希茜莉亞的話令所有的人感到心情沉重,那些原本還滿懷信心,想要給予卡敖奇人迎頭痛擊的長老們,看到了那高大厚實的圍牆,以及那五米厚的土台之後,他們也開始有些信心動搖起來。

“我們的軍師大人,出謀策畫是你的職責所在,以你的見解,我們應該如何應對當前的情況。”希茜莉亞再一次將皮球踢到了恩萊科的腳下。

而恩萊科則早就開始向那位手里攥著他靈魂契約的邪惡魔物祈求,令他稍稍感到寬慰的是,那個邪惡魔物,這一次居然沒有吊他的胃口。

他悄悄地出現在恩萊科的精神深處,緩緩說道︰“看在你已經替我增添了三個新的靈魂契約人的分上,我就幫你這一次忙。

“不過,你得承諾一件事情,那便是等到你的孩子出世之後,把他們交給我來教養,我要令他們成為我最為忠實的信徒,我要讓他們替我宣揚我的教義。”說到這里,莫斯特露出了邪惡的微笑。

這番話令恩萊科感到不寒而栗,他連忙辯解道︰“您的意願我絲毫不敢違抗,不過,想要到您那邊,恐怕不太容易,更何況魔界實在不適合人類生存……”

還沒有等到恩萊科說完,那個邪惡魔物便打斷了他的話頭,莫斯特不以為然地說道︰“我並沒有叫你將那三個小丫頭帶到魔界,那個地方又沒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即便我自己也很少回去,而我現在就住在你的老家,我和那個叫維克多的家伙住在一起,這個地方你應該非常熟悉。”

莫斯特的話,令恩萊科不寒而栗。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兩個性格大大有問題的邪惡家伙在一起,而自己的孩子將在他們的手底下學習。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得連恩萊科幾乎都不敢想像下去。

不過此時此刻,容不得他和莫斯特討價還價,恩萊科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這個要求。

“好,就這樣成交。”莫斯特興奮地說道,他為自己又增添了幾個有趣玩具而感到高興。

事實上,他早已經有所計畫,要用他的教義來取代現今大地之上所流行的那些信仰,他要令人類徹底地墮落,就像他當年想要做的那樣。

不過,現在和當年有一些不同,這個邪惡的魔物,已經不再打算讓人類墮落向魔族一方,他現在已經是這個世界之中唯一的真神。

即便要墮落,也是墮落向自己,而不是什麼魔族。

“為了我未來的信徒,我就幫你這個小忙。”

莫斯特興奮地說道︰“我已經說過,想要對付那些卡敖奇人,用你的魔法最為有效。

“如果你不打算用的話,那麼只有讓士兵們去送死,不過我必須警告你,絕對沒有百分之一百能夠獲得勝利的策略存在。

“你應該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有兩種辦法,能夠對付這種堅壁清野的戰術。

“其中的一個便是繞過那些障礙,要塞和壕溝又不會走動,只要繞過它們,它們對于你將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繞過這些工事並沒有什麼意義,除非你能夠找到一個有價值的目標。

“就像武技一樣,想要從對手的防御空檔之中穿插過去,就得冒極大的風險,而且想要讓冒險顯得值得,就必須擊中對手身上的致命部位,如果不打算采取這樣冒險的作法,那麼就只能夠像對手那樣采取穩扎穩打的辦法。

“對于厚實而難以攻克的要塞來說,建造另一座一模一樣的要塞和它對峙,是最合適的選擇,一條長長的、被對手控制的壕溝,只有用另外一條控制在你手中的壕溝來阻擋。

“你的敵人總不可能將他們的戰壕和你們的戰壕連通在一起,更不可能跳過你們的防御工事,在你們的背後建造要塞。

“另外這還有一個好處,你仔細想想看,為什麼卡敖奇人選擇春夏季節這個最不適合進攻的時候挑起戰爭?他們又為什麼要采取這種步步為營、成效極為緩慢的戰術?而且建造那麼多平台,又是為了什麼?”

莫斯特的話,一下子令恩萊科醒悟了過來,就仿佛一條絲線,將一連串散碎的珍珠連接在一起。

看到靈魂契約人已經明白,那個邪惡魔物笑了笑,通過了那心靈的通道,回到遙遠的恩萊科的故鄉。

他等待著恩萊科所承諾的東西,不過令她感到奇怪的是,那個老對手智慧之神的代理人,居然始終在那里默默地偷笑著。

難道這又落入了老對手的算計之中?抑或是老對手早已經有了另外的安排?

莫斯特對此一無所知,不過她現在已經不再對此感到操心。反正這個未來玩具對于他來說多得是,增加一個一起玩的家伙也不必在乎。

這個邪惡的魔物,已經打算和自己的老對手互相和解,他們之間的戰爭早已經結束。

而在萬里迢迢之外的蒙提塔草原上,恩萊科正為眼前即將發生的戰爭而頭痛不已。

過了好一會兒,他重重地嘆息了一聲說道︰“我很擔心,卡敖奇人並不打算在最近對我們發起進攻。

“他們選擇在這個多雨的季節宣戰,卻偏偏只是在邊境挖掘壕溝——如果我的判斷沒有差錯的話,卡敖奇王國恐怕會趁著雨季,繼續挖掘壕溝,他們的要塞,將一座接著一座朝這里逼近。

“而當雨季過去之後,當蒙提塔草原上的風暴漸漸稀少,那個時候,他們的壕溝只怕已經離開格蘭特城沒有多遠。卡敖奇的大軍將兵臨城下,他們漫長的補給線,將在穩妥的守衛之下。”

“想要襲擊他們的後方,除非繞過整條邊境,但沒有人會這樣干,因為,那將是有去無回的一場遠征。”

說到這里,恩萊科看著希茜莉亞,顯然是想讓她拿個主意。

對于恩萊科的眼神,那位王後自然心領神會,不過,她立刻一腳將皮球踢給了那些長老們。

“各位都拿出一些意見來,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夠應對眼前的危機。”希茜莉亞說道。

“我們是否能夠趁著卡敖奇人立足未穩時,先發起攻擊?”一位中年長老緩緩說道。

“恐怕難以做到,你又不是沒有看到,那座要塞旁邊有著重兵守衛,就連那些巡邏的騎兵,都披著如此厚重的鎧甲。

“如果我們一旦進攻,那建造到一半的工事也絕非擺設。拉起那些吊橋,只要片刻功夫,而等到我們下馬通過那兩條壕溝,卡敖奇的士兵們早已經撤退進入要塞。

“守衛那座要塞的即便只有幾千士兵,依靠這樣一座堅固的要塞,想要在一兩天的時間里面將其攻克,也絕非那樣容易。”

“但是僅僅只要一天時間,卡敖奇的援軍,恐怕就會將我們團團圍攏。”另外一位長老憂心忡忡地說道。

“這便是堅壁清野最為可怕的所在,看上去極為簡單,但是卻非常有效,唯一不足的,便是時間和所需要耗費的金錢。”那位老國王語氣凝重地說道。

“那麼,我們干脆和卡敖奇人決一死戰,集中兵力奪取那座要塞。”另外一位長老說道。

“即便聚集所有的兵力迅速奪下那座要塞,又有什麼用處?那座要塞雖然堅固,但是,畢竟不是雲中之城所能夠比擬。

“而以我們的兵力,如何能夠同卡敖奇軍隊正面抗衡,以往我們都是依靠雲中之城那堅厚的防御,才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如果,我們按照你所說的,奪取了那座要塞,無疑便是將自己禁錮在那個小小的地方,卡敖奇人完全可以慢慢調集大軍,將我們徹底包圍。”

“而最終的結局便是,決戰提前到來,我們將在我們缺乏優勢的地方,和佔盡優勢的對手決一死戰。”剛才駁斥的那位長老再一次說道。顯然他是個經驗頗為豐富的戰將人才。

“難道,我們不能夠一個接著一個,將所有的要塞二清除干淨?難道,這里沒有人懂得先下手為強這個道理?”前面那位長老繼續爭辯道。

那位擅長動腦子的長老並沒有為之動搖,他瞪了對方一眼冷冷地說道︰“難道,你以為那些卡敖奇人會像木頭一樣等候你各個擊破?頂多讓我們攻下一兩座要塞,那些卡敖奇人肯定就已經將我們團團包圍了。

“如果我們分兵攻打,又很難保證能夠擊破他們嚴密的防御,畢竟,我們從來不擅長進攻要塞,甚至缺乏用來攻擊要塞的武器。”說到這里,那位長老轉過頭來看著恩萊科。

因為所有人都極為清楚,一位實力起群的魔法師在一場戰役之中所能夠發揮的作用,幾乎無可限量。

其中最為極端的人物,無疑便是那些能夠施展禁咒魔法的禁咒法師。

顯然所有人都有著一致的認同,大家紛紛轉過頭來看著恩萊科。

幸好,此時希茜莉亞替恩萊科解了圍,她緩緩說道︰“我們大家難道已經失去了勇氣,難道我們只懂得依靠朋友的幫助,難道蒙提塔草原的子民根本就沒有骨氣,用自己的力量來保衛養育我們的土地?

“我們最親愛最可以信賴的朋友,已經為我們貢獻出了他全部的智慧,我們至少應該運用自己的力量將侵略者驅趕出去。”

希茜莉亞盯著恩萊科凝重地說道︰“請你告訴我有什麼破解之道,我們仍舊需要依賴你的智慧,至少,請你在這方面不要過于吝嗇。”

“我相信你,我的兄弟。”坐在下端的達克,這位蒙提塔王國未來的儲君,同樣點了點頭說道,他的神情之中充滿了剛毅和誠懇。

看到此情此景,恩萊科長長地嘆了口氣,他感到肩上的擔子越發顯得沉重。

“我想不出什麼高明的辦法,我所擁有的僅僅只有一個極為笨拙的建議。

“既然我們共同認為,那座要塞是絕佳的設計,而且也同意,堅壁清野絕對不是一種很容易應對的策略,那麼,我們為什麼不照著同樣的策略去做?用我們的要塞阻擋住敵人的要塞,用我們的壕溝,令敵人的壕溝難以推進。

“既然我們很難順利地攻擊對手,我們的敵人,恐怕也會面臨同樣的難題。

“雖然這會令戰爭變得曠日費時,很可能會像兩團稀泥緊緊地黏在一起,不過這樣至少能夠保護我們後面的子大草原,保護格蘭特,保護美麗的雲中之城。”

听到恩萊科所說的這番話,所有的人都緊緊皺起了眉頭。

沒有哪個蒙提塔人希望戰火在自己的家鄉長久蔓延。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難道只有這種……這種曠日費時的戰術?”一位獨角獸長老憂慮地問道。

“其他辦法並非沒有,我至少還想出了一條,那便是直接攻取那座被你們稱為地獄之門的要塞。”恩萊科不以為然地說道,他很清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那座要塞和西方邊境的梅卡魯斯要塞一樣,是卡敖奇王國的門戶。

當初,梅卡魯斯要塞雖然毀滅在失去控制的“末日浩劫”之下,不過這並不代表那座要塞徒有虛名,能夠輕易被摧毀或者攻破。

事實上,這兩座被稱為門戶的要塞,絕對能夠稱得上固若金湯,甚至有人曾經說過,想要攻破它們,只有從背後下手。

駐守在任何一座要塞之中的士兵都超過萬人,他們全都是卡敖奇軍隊之中的精英。

而這兩座要塞周圍,更駐扎著將近五萬之眾的龐大兵團,他們就是為了支援這兩座要塞而存在于那里。

不過恩萊科十分清楚,真正令蒙提塔人絕對不接受這個建議的原因並不在于此。

蒙提塔人雖然不是懦夫,不過,他們還沒有被勇敢弄昏丫頭腦。

正因為如此,恩萊科淡然地說道︰“如果攻取了‘地獄之門’,鄰近的斯崔爾郡和另外幾個郡省之中,有很多人對于蒙提塔王國有著很不錯的印象,而且,在這幾個郡省發生的變革,令他們不會願意看到戰爭在身邊發生。

“這對于我們將會極有益處,沒有當地人的支援,不容易獲得補給,更何況,也許會發生某些異變,令那三個原本就動搖不定的郡省,成為蒙提塔的盟友。

“我想卡敖奇的統帥,絕對不會冒這樣大的風險,在這種時候再采取緩慢推進的策略,顯然不合時宜,而貿然進攻,又選擇在雨季之中發起攻擊……

“我想,即便卡敖奇王國的遠征軍再龐大勇猛,也難以攻破格蘭特城那厚厚的城牆。”恩萊科平靜地說道。

不過,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底下所有的人都默默地搖著頭。

“我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極好的計策,而且我同樣也相信,我們將會取得最終的勝利。”那位曾經擔任過國王的老者,雖然口口聲聲說著勝利,但是他的神情之中卻充滿了憂慮。

“不過,進攻和佔領地獄之門,實在是一場太大的賭博,即便我們能夠佔領這座堅固的要塞,恐怕蒙提塔草原也不會得到安寧。”說到這里,那位老國王重重地嘆了口氣。

“與此相反,這絕對會對卡敖奇王國帶來極大的刺激,卡敖奇絕對不會容忍自己的大門,控制在別人手中。

“幾百年來,卡敖奇王國從來沒有放棄過那幾座堅固的要塞,因為擁有這幾座要塞,便意味著卡敖奇王國能夠在戰爭之中佔有絕對主動的地位。

“而失去了任何一座要塞,無疑都令整個卡敖奇陷入了受到攻擊的境地。卡敖奇人絕對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很擔心,這會令他們傾全國之兵來奪回那座要塞,那時候,我們和卡敖奇王國之間的戰爭恐怕會沒完沒了,將有數不盡的人犧牲在戰場之上。

“我們並不打算和卡敖奇人進行這樣一場戰爭,我們只需要擊退卡敖奇人的侵略。”

听到老者這番話,其他的長老們也紛紛點頭,只有像達克這樣的年輕人頗有些不以為然。

不過他們畢竟只佔據少數,而且他們之中的大多數都和達克一樣,雖然擁有著高強的武技,但是在智謀方面顯然沒有什麼優勢。

“看來大家的意見趨向于一致。”希茜莉亞淡然地說道︰“我們並不需要一場只有一方徹底倒下才算結束的戰爭,我們所需要的,僅僅是讓侵略者離開我們的土地。”

那位腦子顯然不錯的長老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所需要的,只是斬斷對方伸出的雙臂,而不是往敵人的褲襠里踢上一腳。適當的勝利能夠帶來和平,而超出預料之外的勝利,只會帶來不必要的危機。”

那位長老所說的話,顯然已經代表了其他長老們的意思,

看到那連連點頭表示同意的長老們,希茜莉亞坐正了身體鄭重其事地說道︰“那麼,就讓我們的勇士們暫時放下手中的彎刀,鐵鍬和鏟子將暫時成為最鋒利的武器。”

※※※※※

會議結束的那天傍晚,兩路人馬便悄然地朝遠方開拔,他們帶走了鐵鍬和鏟子,指揮他們的,正是那位頭腦敏銳、經驗豐富的獨角獸長老。

其後的一個星期,蒙提塔草原在平靜之中安然度過。

除了訓練的速度被加快了許多之外,反而不像前段時間那樣充滿了令人緊張的戰爭氣氛。

一個星期之後,風暴如期而至。

肆虐的風暴再一次橫掃過蒙提塔草原。和往常一樣,所有的人都躲進了帳篷之中。在這可怕的天災面前,甚至連戰爭之神的力量都顯得有些微弱。

當風暴過去之後,無論是蒙提塔人還是卡敖奇人,都立刻恢復了忙碌的備戰狀態。他們在和時間賽跑,理所當然,他們最關注的竟爭對手,便是他們各自的敵人。忙碌于挖掘壕溝和建造防御工事之中的一對仇敵,為了抓緊時間,令蒙提塔草原擁有了暫時的寧靜。

對于蒙提塔人來說,他們已落後在敵人的身後,正因為如此,他們只得抓緊了戰爭準備的步伐。

一撥接著一撥的人馬從前營被調配往前方,更有無數男女老幼從格蘭特城源源不斷地被運到前營,

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帶著鐵鍬和鏟子。

一座接著一座堅固的要塞,在蒙提塔草原上聳立著,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壕溝,守護著從格蘭特城到前線的大片草原。

就連前營也有幾次搬遷,遷往更遠更靠近前線的地方。

當眾人最為忙碌的時刻,很不幸地踫上了風暴提前到來。

這一次的風暴比預期的要漫長一些,也許,是因為這場風暴是春季最後一場風暴。風暴結束之後,便意味著蒙提塔草原那炎熱的夏季的來臨。

風暴已經過去了兩天,但是地面上的積水還未曾退去。

雖然恩萊科早已經對草原那惡劣的氣候習以為常,不過,他仍舊沒有想到接近夏季,風暴過後的日子居然如此難熬。

灼熱的太陽烘烤著大地,積水化作了彌漫的水氣。

早晨起來,恩萊科看著外邊那霧蒙蒙的景象,

濃霧之中,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臭味,那是腐爛的牧草所散發出來的味道。而剛剛過去的風暴仿佛將所有的風全都帶走了一般。

沒有風的夏日,更顯得悶熱異常。

如果在索菲恩王國,恩萊科還可以期待著來一場雷雨,但是在這里,一切顯得那樣的有規則。

下一次風暴,至少要等到半個月之後才會來臨,不過蒙提塔草原的風暴卻永遠不會令恩萊科感到期待。

恩萊科站在帳篷門口,朝著四周張望了一番。

昨天布下的冰壁已經融化,怪不得早晨會感到如此的炎熱。

他輕輕念誦起神秘的咒文。

突然間,濃霧仿佛被狂風吹拂一般逼了開去,緊接著一道冰的圍牆自平地而起。

陽光照射在那厚厚的冰壁之上,散發出璀璨亮麗的光芒,不過恩萊科沒有興趣觀看這些美景。

那厚厚的堅冰散發出來的寒氣,確實令他感到舒服許多。

此時此刻,他突然間感到自己非常幸運,他總算是發現了身為魔法師的真正好處。

他所擁有的神秘力量,確實能夠帶給他極大的方便。

正如小時候自己所听到的那樣,只要魔法師願意,他可以令生活變得和天堂之中一模一樣。

恩萊科朝著遠處營地看了一眼。

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遷徙了,蒙提塔人顯然從來不放心,將前營駐扎在一個固定的地方。

而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蒙提塔人好像並不十分相信要塞和防御工事。

他們更加相信游走在大草原上,只要不被對手找到自己的形跡,便能夠最大程度地保護他們的安全。

顯然,這又是從草原群狼那里學來的智慧。

恩萊科越來越弄不清楚,對于這些狼群,蒙提塔人到底懷有怎樣的感想?

他始終很奇怪,這些草原的子民,一方面無比痛恨那些給他們帶來無盡災難和毀滅的狼群,一方面又對她們抱有深厚的感情,甚至可以說崇拜那些草原狼群,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看著遠處那座望不到邊際的營地,恩萊科突然間發現,他的實驗室好像離開營地越來越遠,他回想了一下,在記憶之中,營地每搬遷一次,好像他都和大營更隔開了一些。恩萊科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很清楚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看來,那段時間天天發生的劇烈爆炸便是罪魁禍首。

蒙提塔人再勇敢頑強,也不會願意和一個隨時有可能將周圍的一切化作巨大坑洞的家伙離得太近。

恩萊科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那散亂地堆積起來的礫石。

如果告訴別人,這些都是昂貴的寶石,恐怕絕對沒有人會相信,不過它們確實是寶石,雖然樣子看上去是那樣不起眼。

那高高堆積起來的寶石至少有兩三噸,這還是保守的估計,恩萊科畢竟沒有用天平秤過這些東西。

恩萊科往前走了幾步,那里的地面上布設著一座巨大的魔法陣,其中的一堆礫石就在魔法陣的正中央。

雖然地面上的積水仍舊沒有完全退去,而且到處是泥漿和緊緊貼在地上的青草,不過,仍舊無法掩蓋那淡淡的藍色光芒。

在魔法陣的正中央,懸浮著一個拳頭大小金光閃閃的圓球。圓球的表面雕刻著精美的花紋,不過這些花紋並非是裝飾,它們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透過那鏤空的網格,可以看到一塊拇指大小的核晶,被瓖嵌在圓球中心的位置。原本紫色的核晶,此時此刻散發著陣陣藍色的光芒。

那藍色的光芒透過布滿神秘花紋的金色外殼,更是光芒四射。

不過現在,那亮麗的藍光不太穩定,仿佛搖曳的燭火一樣,一會兒黯淡無光,仿佛要熄滅一般,一會兒又散發出亮麗的光芒,宛如要將自己燃燒干淨。

恩萊科輕輕念起咒文,他將強大的魔力聚集在一起,魔力被緩緩輸送進入那個用純金打造的球體。

這便是他權衡利弊之後,最終的結果。

那無數次爆炸,令他暫時擱置了原有的想法,而這個金色的球體,便是他那“跳跳能摸到”的理念的具體表現。

恩萊科很清楚這並不算完美,如果讓克麗絲看到,肯定又會被她大大的嘲諷一番。不過,恩萊科卻將這個金色的圓球,看作是當初那扎在手腕上的手鐲。

雖然那僅僅是簡單的設計,不過卻令他這個從來無法施展魔法的魔法學徒,走出了成為真正魔法師的第一步。

恩萊科至今仍舊清楚記得,當初他得以施展第一個魔法時的興奮和感慨。

對于他來說,那是終身難忘的時刻。

看著眼前那金色的圓球,恩萊科幾乎能夠確信,那個東西將會改變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因為那里面凝聚了他一直以來的心願,讓普通人得以掌握奧妙神奇的魔法。

雖然這僅僅只是一個雛形,而且仍舊需要魔法師輸入強大的魔力,作為令它運作的動力,不過,和灌輸給它的魔力相比,它所聚集和凝結的魔法能量要遠遠多得多。

這數量龐大的魔法能量,被源源不斷地灌輸到那些晶體之中,那堆積如山的礫石,閃爍著淡淡的藍色光輝。

而在遠處還有另外兩堆礫石,不同的是它們閃爍著的光芒,呈現出微微的淡紅色。

那幾個飄浮在空中的純金圓球所放射出來的光芒,也宛如燃燒的火焰一般鮮紅灼亮。

恩萊科不知道,自己準備的這些紅寶石,是否足以令獨角獸兵團支撐過最初的那段時光。

事實上,他對于這場戰爭絲毫都沒有把握,因為他心中根本就沒有譜,完全不知道對手會采取什麼樣的進攻方式。

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對手將會在什麼時候發動正面的攻擊。

※※※※※

時間過去了整整一個多月︰在這一個多月之中,那可怕的風暴一共光臨了兩次。令恩萊科感到憂慮的是,卡敖奇人顯然並不急于進攻。

他們在風暴平息的時候挖掘工事,而一旦風暴來臨,他們便躲藏在要塞之中。另一個讓恩萊科感到憂慮的事情便是,根據斥候的報告,卡敖奇的要塞,已經遍布費爾提蘭王國邊境方圓五百公里內的每一寸土地,

幾乎每隔幾十公里便建造起一條防線,一道道防線交錯在一起,猶如鯉魚那整齊密布的鱗片。

沒有人比那些獨角獸兵團的隊長們更加清楚,這些跟魚鱗一樣的要塞和工事,令他們感到有多麼討厭。

雖然,這些工事並非連成一片,不過想要從縫隙之中穿插繞過,卻幾乎不可能做到,那簡直就是用性命在冒險。

那樣的嘗試,只會令深入敵群的兵團,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敵人的圍攻。

正如當初預料的那樣,對于這樣的陣勢,只能一寸一寸的爭奪陣地,只能一個要塞接著一個要塞慢慢地推進,不過恩萊科非常擔憂,他的對手是否會隱藏著別的殺著。

就像他躲在蒙提塔兵團背後出謀策畫一樣,恩萊科相信在卡敖奇大軍的幕後,操縱著整個戰局的必然是海格埃洛公爵,這位被稱作為天才的年輕統帥,

面對這樣的對手,恩萊科連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所能夠做的就只有按照對方的布置,讓來去如風、馳騁疆場的獨角獸兵團,離開他們心愛的戰馬,拿起鐵鍬和鏟子,學著對手的模樣,建造起一座又一座堅固的要塞。

恩萊科唯一作出的改動,便是壕溝沒有那麼寬和深,壕溝旁邊的土牆也沒有那麼厚實,因為和卡敖奇的大軍比起來,蒙提塔王國沒有那麼多人馬,而且蒙提塔的士兵雖然個個驍勇剽悍,不過他們多半明顯地缺乏訓練。

在恩萊科看來,就連大多數獨角獸隊長,也不是合格的軍人。

將他們和那些卡敖奇軍官相比,他們多的是勇氣和嫻熟的武技。

但是一旦到了戰場之上,除了能夠施展魔法的特殊人物之外,各人能力的高低,影響幾乎微乎其微。

更重要的是對戰局的判斷,以及對于突發狀況作出正確決策的能力。但是,這些偏偏都是卡敖奇軍官的專長,蒙提塔王國在這方面的人才微乎其微。用恩萊科自己的話來說,蒙提塔王國全都是一些不合格的統帥。

當然,其中也同樣包括他自己在內。

而他的對手,全都是有著豐富經驗的軍人,這令恩萊科感到無比憂愁。

※※※※※

在萬里之外的維德斯克,同樣也有一個人正在發愁。

不過他發愁的方式卻和恩萊科截然不同。

只見他,就像是一頭被關在籠子里面的狼一樣,快速地走來走去。

他那沉重的腳步聲踏得地面陣陣作響。

“海格埃洛,我親愛的朋友,你能不能安靜一些?也許改變一種方式,有可能更加合適進行思考。”那位皇帝陛下悠然說道。

事實上,他會出現在這里,已經大大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

沒有人知道,這位皇帝陛下為什麼來到這里,更沒有人知道,這位皇帝陛下的到來,對于前線的戰事又有什麼幫助。

這是一間巨大的辦公室,無論是房屋的結構還是室內的布置,完全都體現出這里的主人——卡敖奇王國年輕的全軍統帥,崇尚奢華和恢弘的特征。

高高的天花板吊著兩盞巨大的水晶吊燈,東西兩側的牆壁上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從匕首到長矛幾乎應有盡有。

從那全都顯得有些陳舊的握把看來,這些放置在這里的武器,絕非擺設在這里的裝飾品。

朝南的牆壁開著巨大的窗戶,窗戶上端幾乎踫到屋頂,而那低矮的窗台只到人的膝蓋。

第一次走進這個地方的人,肯定會感到奇怪,為什麼不將窗戶做成京城之中最為流行的落地窗的模樣?

不過如果有人現在走進辦公室,他肯定不會再有任何疑問。

因為那窗台是如此的寬大,足以讓一個人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

而現在,窗台之上正悠然地坐著兩個人。

如果看到此情此景的是某位宮廷侍從,他恐怕會立刻震驚當場,因為坐在窗台之上的,正是卡敖奇的皇帝陛下以及皇後。

不過,再看一眼這里的布置,每一個人立刻會明白,為什麼這兩位尊貴的陛下會選擇這種不太體面的方式。

因為這個房間里面根本就只有一張椅子。

那原本是這里的主人——海格埃洛的位子,而現在坐在上面的卻是那位宰相大人。他悠閑地將右腿搭在左腿膝蓋之上,側著頭欣然地看著走來走去的海格埃洛,“在蒙提塔草原上建造要塞,這原本是你想出來的戰術,你總不會沒有想過,萬一對手也選擇同樣的方法,要怎麼做才能夠破解吧。”索米雷特問道。

海格埃洛冷冷地瞪了老朋友一眼說道︰“我所在意的,又不是這件事情。”

“那麼會是什麼?”索米雷特不解地問道。

“也許,我能夠猜到答案喔!”坐在窗台之上的米琳達輕松地說道。

“我們英明的統帥大人沒有想到,他的對手那麼快便找出了對策,從這個情報上來看,蒙提塔人應該在一個多月以前,就已經開始建造防御工事和要塞。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正好是我們猜測那位成功逃脫追捕的神秘窺探者,是否就是那位令海格埃洛痛恨不已的情敵的時候。

“我記得那時候,我們大家商量下來的結果,可能性在九成以上,幾乎已經肯定,這個窺探者,正是擅長逃跑的索菲恩小禁咒法師。

“也就是說,他幾乎沒有花費太多時間便立刻找到了破解之道,這對于我們的英明統帥來說,想必無疑是重大的打擊。”

米琳達的話,令海格埃洛異常冒火,不過,他可不想在這個老對手面前示弱。

他極力裝出一種不以為然的樣子,淡然地說道︰“我從來沒有小看過我的對手,事實上我早就預料到,我的對手恐怕能夠很快就找到應對之策。

“我所煩惱的是,情報居然這麼晚才到達我的手中,顯然我手下的斥候所擁有的素質,遠遠不及那些蒙提塔人高超。”

不知道是為了進一步刺激海格埃洛,還是僅僅在敘述事實,米琳達微微笑了笑說道︰“那是當然的了,那些蒙提塔人全都是天生的獵手,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擁有一雙敏銳無比的眼楮。

“恐怕只有戈爾斯羅和我手下的那個猴子能夠和他們相提並論,你的那些斥候又怎麼能夠比得上?

“至于那些飛行在空中的魔法師,他們就更加不能夠信任了,這倒並不是說他們不可靠,不過,他們的眼力顯然頗為糟糕。

“當初在斯崔爾郡的時候,魔法師們就沒有找到血狐的蹤跡,而拆穿你們那些把戲的,不正是那個小禁咒法師?我想他少少從中學到了一些東西,而他的手里又掌握著理智之心。

“你們不是曾經猜測,他已經知道了如何制作同樣的神器。雖然蒙提塔王國是出了名的窮,不過想必希茜莉亞不會在這方面有絲毫的小氣,幾千塊祖母綠對于蒙提塔王國來說,應該還能夠湊齊。

“有了這些東西,再加上那個擅長逃跑的家伙所最為擅長的隱形魔法,想要瞞過那些魔法師的眼楮,實在是太過容易了。

“他們的眼力一向不好,而且總是急于交差,巡邏僅僅只是匆匆一瞥,能夠發現目標,那才令人感到奇怪。現在,至少已你知道,你的對手做好了準備。”

出乎預料之外,海格埃洛罕有地同意了米琳達的話。

他將雙手插進了口袋之中,一邊緩緩地點著頭,一邊來回走動,這一次他放慢了腳步。

“你總不會根本就沒有想過對策吧!”米琳達不以為然地說道。

“當然有想過,你應該很清楚,對于這種戰術並沒有什麼很好的對策,除了冒險繞過整個防御陣地,便是硬踫硬地,一個接著一個,將那些要塞全部奪取過來。

“事實上,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我突然感到這並不是一件壞事,蒙提塔人這麼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顯然大大縮短了我們所需要的時間。

“他們幫我們建造好了很多要塞,唯一的遺憾便是,佔領了那些要塞之後,恐怕還得重新挖掘防御體系,如果那些壕溝能夠布置在他們的身後,那就可以讓我少了很多事情。”

海格埃洛聳了聳肩膀,故作輕松地說道。

不過作為老朋友,無論是米琳達還是皇帝陛下,沒有人會相信海格埃洛所說的話。

更沒有人會相信,佔領那些要塞,能夠像海格埃洛所說的那樣輕松。

當初海格埃洛所進行的那些演習,給他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僅僅只有幾千名士兵守衛的那條防線,就輕而易舉地阻擋了一支由一萬五千名裝備精良的士兵所組成的兵團,更何況,那僅僅只是一場演習,而真正的王牌——魔法兵團始終沒有派上用場。

也沒有用上那些能夠毀滅一切的致命武器。

按照他們的估計,如果令所有的武器發揮應有的威力,那就不僅僅只是防守那樣簡單。

進攻的那一萬多人馬,恐怕不會有多少人得以生還。

而那座要塞卻有著層層嚴密的防護,即便對手擁有同樣的武器,那深深的壕溝以及厚厚的圍牆,也能夠令那可怕的威力減弱到很小的程度。

當然,他們同樣也很清楚,那種程度的魔法防御,畢竟是無法用來抵擋住超級魔法師的強力攻擊。

無論是希茜莉亞還是恩萊科,以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實力,都能夠輕而易舉地攻下一座要塞。

不過,這早已經在諸多預料之中。

海格埃洛甚至正巴不得這兩個人露面。

現在對手居然采取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防御策略,也就是說,同樣的難題也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那些用來對付蒙提塔人的招術,同樣也可能落在自己的頭上。

看著海格埃洛那輕松自如的神情,仿佛他已經胸有成竹。

那位皇帝陛下回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他希望能夠從米琳達那里獲得一些啟示。

“你是不是在故弄玄虛,我想你應該不會低估對手的實力,難道你打算真的發起全面進攻,難道你真的有把握佔領那些要塞?”米琳達撇了撇嘴說道。

不過她並不敢對此全盤否定,一直以來,她都將海格埃洛當作是最大的竟爭對手。

對于這個家伙她從來不敢輕視,因為她很清楚,海格埃洛確實有真材實料,他所擁有的威望都是他憑自己本事得來的。

也許,他確實有什麼辦法能夠應對目前的僵局。

“我必須承認,我確實沒有什麼很好的辦法,畢竟,我們正在進行一場從所未有的戰爭,以往的一切強有力的兵種,在魔法兵團面前,都失去了作用。

“堅不可摧的緊密陣列,在密集的爆炎面前,簡直就是一灘血肉。巨大的盾牌和厚重的鎧甲,也只不過相當于一張薄紙。

“在如同雨點一般的爆炎面前,施展神聖守護的祭司,恐怕會成為第一批命喪黃泉的犧牲品。所有暴露在空地之上的人,無論是人多勢眾的重裝甲士兵,還是技藝超絕的神聖騎士,都將沒有多少生存的余地。

“很遺憾,當年的魔法帝國被毀滅得過于徹底,導致根本沒有給我們這些後人,留下什麼可以借鑒的文獻記載。

“我們根本就不清楚,當年的魔法兵團到底如何作戰,更不清楚,另外兩大兵團,在魔法力量統治一切的時代,究竟是憑借著什麼而得以屹立不倒?

“我雖然不是一個慈悲的善人,不過我也絕對不會願意,眼睜睜看著我的兵團犧牲在蒙提塔草原。

“那些行動緩慢的重裝甲兵團,將不會出現在戰場之上,在漫天的爆炎火球之中,他們只可能成為敵人最好的靶子。

“出于同樣的道理,重裝甲騎士恐怕也得離開戰場,他們身上披著的厚厚戰甲,並不能夠令他們增加幾分生存的可能。

“反倒是脫下戰甲之後,能夠令戰馬奔跑的速度提高許多,那些騎士們,恐怕反而會因此獲益。這場戰爭,恐怕會由魔法師來決定最終的勝利歸屬于誰!”

說到這里,海格埃洛顯得有些落寞和孤寂,他異乎尋常地以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當初我就有這種預感,當魔法師的數量達到一定的程度,當普通人能夠被輕而易舉地訓練成為魔法師之後——

“戰爭將會由魔法師來主導,而武者將會成為戰場上的點綴,曾經滅亡魔法帝國的古代英雄們所傳承下來的武技,也將隨著魔法的再次興起而被人遺忘。”

對于海格埃洛的感慨,那位宰相大人根本無動于衷,他反而幸災樂禍地聳了聳肩膀,仿佛這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而那位皇帝陛下同樣也沒有多少感慨。

雖然他也曾經花費無數心血修煉武技,不過他的身手始終停留在三流的程度,因此作為一個不合格的武者,對于武技的沒落,他一點都不感到可惜。

唯一和海格埃洛有著同樣感觸的,恐怕就只有米琳達,不過米琳達心中的失落又比海格埃洛少很多,畢竟,她已經窺探到了魔法的門檻,甚至已經超越了大多數魔法師的境界。

在她看來,武技的沒落,並不意味著武技徹底走向消亡,從某種角度看,那恰恰是一種新的契機。

沒落的武技必將走向變革,而變革必然來自于那逐漸興起的魔法,更何況,米琳達絕對沒有忘記那魔法帝國時代,最令她贊嘆不已的傳奇人物。

而那位桀傲不馴的邪惡冥皇,正是一個超絕的武者。

在米琳達看來,這位惡名昭彰的冥皇,絕對是最有資格被稱作強者的。

因為他強大無比的並不僅僅只是實力,還有他的意志,也同樣強大地令人顫栗。“武技未必就一定會沒落啊,那些二流角色自然會意志消沉,不過真正的高手卻處之泰然。”米琳達嘲諷道,她的嘴角

北大叔 於 2008-01-17 09:18: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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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1-17 09:22:00
,他同樣並不抱有多少希望。

那些魔法雖然威力強勁,卻顯然比不上幾百顆同時投擲的爆裂水晶更有威力。

魔法兵團之所以強大,並不是因為兵團之中擁有多少實力高起的大魔法師,只不過是因為,魔法兵團擁有很多等級並不是很高的魔法師,而這些魔法師掌握著雖然有限、但是卻非常有效的魔法。

“爆炎”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魔法,但是,當數量多到一定程度,那鋪天蓋地落在敵人身邊的致命爆炎,恐怕比任何大型魔法都要有效得多。

能夠勝過魔法兵團那密集“爆炎”攻擊的,恐怕就只有禁咒魔法,或者是類似于禁咒魔法等能夠發揮差不多作用的東西。

正因為如此,最近這段時間,無論是他還是希茜莉亞都煞費苦心。

最終的結果是,他們終于創造出了一些威力強大,而且幾乎接近于禁咒的鹽法。不過有件事情卻比較麻煩——這些魔法並不能夠隨時運用。

像末日浩劫、天地崩塌和絕對冰凍這樣的禁咒魔法,想要施展它們,必須擁有足以支撐那可怕的魔力反噬的強壯體質,更需要足以凝聚到極點的強大魔力。

即便是連恩萊科自己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科比李奧,這個已經不太像人類的家伙,能夠令強大的魔力濃縮到那種程度。

既然無法運用那濃縮而又強大的魔法,聚集天地之間能夠毀滅一切的能量,便只能夠用自己的力量聚集起強大的魔法能量。

只不過,人力又怎能和自然的力量相提並論?

如果沒有這場風暴,以他和希茜莉亞的力量,又如何能夠做到僅次于禁咒魔法的威力?

將二十幾個金色圓球高高地升到空中,那些金色的圓球發出響亮的聲音,那刺眼的金光,令恩萊科感到提心吊膽。

因為,他知道這些金色圓球的底部,早已經被他刻意削弱了強度。

不過,他不敢肯定,這是否同樣也令這些威力無窮的玩意兒變得極不穩定。

他可不希望這些東西會失去控制,意外地爆炸開來,更不希望去體驗那爆炸的威力。

恩萊科確信那絕對不會好受,也許,他有本事擋住那激射而出的可怕能量,但是,這些圓球除了擁有能夠引起爆炸的能量之外,還有那些灼熱的漫天碎片,足以發出致命的殺傷力。

恩萊科從來沒有忘記過,那些碎片所具有的威力。

為了保險起見,恩萊科又讓這些金色的圓球升到了更高的空中。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看著腳下仿佛洶涌波濤一般突然間奔騰起來的烏雲,听著那一陣陣震耳欲聾的雷聲。

風暴,終于來臨了。

在下方,在那茫茫無際的大草原上,蒙提塔的戰士們頂著強烈的狂風,朝著目標飛馳,

狂風夾雜的大雨,雨點猛力地潑打在他們的臉上,這雖然不會令人感到疼痛,不過卻模糊了他們的眼楮。

為了不要影響到即將來臨的戰斗,這些英勇的士兵早已經剃光了自己的頭發,大雨打濕了他們的頭頂。

冰冷徹骨的雨水,順著他們的脖子直灌入衣領之中,幾乎在片刻之間,他們便被淋了個濕透,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干的地方。

不過這些英勇的士兵們,卻仿佛絲毫感覺不到那冰冷的雨水,此時此刻,他們的心早已經被復仇的怒火所點燃,熊熊燃燒的怒火令他們感到渾然忘我。

烏雲徹底籠罩了天空,只有那陣陣的閃電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一絲光明。

那隆隆的雷霆之聲,仿佛是敲響的戰鼓,而那漆黑的烏雲則宛如死神揮舞的旌旗。

突然間,一連串的轟鳴聲從身邊響起,而這一次的轟鳴聲並非來自那滾滾烏雲之中的霹靂雷霆。

在士兵們的腳下,突然間竄起了數百個金紅色的火球,那猛然炸開的巨大火焰,在瞬息間,將那些勇敢的戰士成群擊倒。

一連串戰馬的嘶鳴聲響徹草原,那是戰馬所發出的痛苦的哀嚎,但是,卻絲毫听不到有人發出呻吟和慘叫。

更令人吃驚的是,那些僥幸存活下來的戰士,仿佛對身邊所發生的一切根本就無動于衷,他們繼續前進,只不過稍稍放慢了速度。

在空中,早已經有魔法師守護在那里,而這樣的變故,完全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當初魔法兵團創建的時候,便因為剿滅血狐盜賊團而威名遠播,而在剿滅血狐的戰役之中,那埋設在地上的爆炎陷阱,可以算是功不可沒。

因此,隨著那場戰役,魔法兵團在第一次戰役之中所采用的種種戰術,也傳遍了這個大陸之上的每一個國家。

身為魔法兵團的創始人,恩萊科自然不可能忘記這件事情。

同樣深知底細的他,很快便想出了應對之策。

五六道藍色的光芒,飛射到戰士們前方的那片原野之上,當一道藍色光芒落到地上時,立刻便閃過了一陣寒芒。

那陣寒芒化作了微藍的波紋,朝著四周蕩漾開去,遠遠看去就仿佛是湖面上激起的陣陣漣漪。

那淡淡的藍光籠罩住一片很大的土地,當藍光散去時,突然間,大地的平靜被一連串的轟鳴聲再次打破了。

那遠遠蕩漾開來的藍色波濤,引爆了藏匿于草叢之中的爆裂陷阱。

又是一點寒芒,又是一片漣漪,又是一片火光,將黑暗的大地徹底照亮了。大地在轟鳴聲中震顫著,不過,戰士們的心卻絲毫沒有動搖。

突然間,一聲了亮的號角聲響徹草原,黑暗之中,一匹戰馬從後方飛馳而來。騎在戰馬上的士兵,口中高聲喊著號令。

“停止前進,全體下馬,準備弓箭。”

听到那聲號角聲的時候,蒙提塔的士兵們就停下了戰馬。

他們早已經掏出了彎弓,凝視著那漆黑的天空。

即便他們之中視力最為敏銳的人物,也無法從那黑漆漆的烏雲底下,看到任何可疑的目標。

“搭箭——”那位指揮官命令道。

“開弓——”指揮官再一次高聲喝道。

黑暗之中,傳來了一片“咯吱咯吱”弓臂被拉緊的聲音。

不過,每一個戰士都漫無目標地仰望著空中,他們靜靜地等待著魔法師們為他們指明目標的位置。

突然間,每一支箭矢頂端,都散發出一陣迷蒙的白光,那微弱黯淡的白光,來自于一粒極為微小、瓖嵌在箭尖兩側血槽之中的石子。

這樣的箭矢,每一個士兵僅僅只有一發,這是他們最為珍貴的寶物,因為他們听說這支箭矢,能夠用來殺死那些高高在上的魔法師。

忽然,士兵們感到自己眼前一亮,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遠處的雲層底下,有十幾點黯淡的白光。

那些白光飄飄乎乎朝著這里飛來,一路之上,還在不停地躲避著那漫天的閃電。

難道,這便是目標?

士兵們全都將箭矢對準了那些穿梭在雲層之中的黯淡白光。

“第一排射擊——”那位指揮官高聲吼道,他的嗓音,甚至掩蓋了了那些滾滾而來的雷聲。

“射擊——”第一排的那位隊長,扯開了嗓門用力地喊著,他已經等待這一刻很久了。

一連串弓弦彈動的聲音響過,嗖嗖聲中箭矢如同飛蝗一般,朝著遠處急射而去。

那飛舞在雲層之中的白色亮點,顯然還不知道災難已經近在眼前,他們仍舊在閃電之中“翩翩起舞”。

突然間,一團原本不斷飛舞著的白光停頓了一下,然後筆直地朝地面墜落下來。

跟在那團白光之後,又接二連三地有白光掉了下來,這立刻引來了士兵們一連串的歡呼。

“第二排射擊——”命令再一次傳來。

這一次,士兵們等不及隊長重復,箭矢已經在嗖嗖聲中飛了出去。

遠處的雲層之中,那點點白光紛紛墜下,只有零星幾點搖搖晃晃地躲了過去,他們就像是無頭的蒼蠅,四處亂撞了一會兒之後,掉頭朝著後方逃跑。

又是兩排箭矢飛了出去,不過,這一次對方顯然有了防備。

僥幸存活下來的魔法師,顯然等級都比較高,如同雨點一般的箭矢,仍舊無法給于他們任何的傷害。

那位指揮官命令士兵們收起弓箭、重新上馬,不過,卻沒有讓士兵們繼續前進。指揮官朝著後方飛馳而去。

在那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的末尾,跟隨著四輛馬車。

指揮官朝著最右側的那輛馬車飛馳而去。

馬車之上坐著一位年邁的魔法師,老魔法師靜靜地站在正中央的位置,他的腳下,踩著一座車輪大小的魔法陣。

“你可以命令兵團繼續前進,前方通往我們的目的地的一路上,再也沒有什麼埋伏存在。不過,有件事情得警告閣下,我從遠方正準備攻擊另外兩座要塞的同伴那里,得知了對您不利的消息。

“另外兩座要塞,居然冒險派還了援軍,顯然他們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因此不懼怕天空之中那致命的閃電。

“雖然,我的同伴沒有告訴我具體的人數,不過,人數應該不會少于千人,他們正朝著我們兩側襲來,也許,您還有時間做好應對的準備。”

“您是否能時時刻刻關注我們的周圍?隨時給予我必要的提醒?”那位指揮官問道。

“達克王子,您難道不希望我參加這一次的戰斗?我必須告訴您,您的母親正在準備的那個魔法,需要我協助她完成最後的那一部分,我帶來的其他魔法師,並不足以擔當這個大任。”

“那麼,可不可以請另外一位大師來監視我們的敵人?”達克問道。

“很遺憾,我們的人手原本就不夠,更何況,對于這個魔法,沒有一個人心中有把握。”那位老者無奈地說道。

在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和感嘆。

“我知道應該要怎麼做了。”達克點了點頭說道。

他掉轉馬頭,朝著自己的隊伍而去。

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再一次朝前飛馳而去。

在遠處,在那閃電交錯,驚雷閃現的地平線上,隱隱約約能夠看見,有一座孤零零的黑點,微微地凸起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

那便是他們此行的目標,那便是他們討回血債的對象。

漆黑的天空之中,傳來了陣陣震耳欲聾的雷鳴聲,那仿佛是蒼天憤怒的吼聲,而這同樣漆黑的大地,則被轟鳴般的馬蹄聲所震顫,那是蒙提塔草原的子民們復仇的怒吼聲

北大叔 於 2008-01-17 09:22:00 修改文章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