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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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十七）

隔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阿毅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曉清則是對李尚

杰那位帥哥念念不忘，吱吱喳喳地談論昨晚吃飯時的情形。


「筱溪，你那個學弟看起來一點都不幼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嗯，穿

著又很得體，我看應該是什麼富家子弟吧。」曉清將吐司塗上奶油，用力咬了一

口。


我聳聳肩表示不知道，繼續看我的報紙。


「那他昨天晚上有沒有跟你說他要修什麼課？筱溪，你是他的學姊耶，

要好好關心人家啊。」曉清不停地說了一大堆，阿紹在旁邊快要笑出來了，阿毅

還是不發一語地咬著麵包，沒說話。


「我去學校了。」阿毅吃完麵包回房拿了背包，走到門口穿鞋子。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曉清急急忙忙喝完牛奶，跑到門口跟阿毅一

起離開。


「還要不要喝牛奶？不要的話我喝完囉。」阿紹拿起牛奶問我。


「不要了，你喝完吧。」我低頭翻報紙，小本一早就去學校了，屋子裡

只剩我跟阿紹，空氣中一陣沉默。


阿紹通常不多話，所以跟他一起的時候我已經很習慣這樣的安靜了，我

低著頭翻閱報紙，直到客廳的電話響起。


「喂？請問找那位？」阿紹到客廳接起電話，過了幾秒鐘，他轉過身叫

我，「筱溪，找你的。」


「我？」我一臉疑惑地接起電話，「喂？請問你是....」


「學姊嗎？我是李尚杰啦，你今天下午有空嗎？我有些關於拉琴技巧方

面的問題想問你，你方便嗎？」


「這樣子啊，好吧，那我們約在音樂系的琴室見好了....對....對，就

是那裡，那三點鐘？好，就這樣囉，再見。」


掛下電話我看了看錶，才發現快要遲到了，「阿紹再見！」我拿了背包

急忙往外衝，根本沒看見背後阿紹難得一見、皺起眉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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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十八）

那天跟李尚杰見面，說是要向我請教拉琴技巧的問題，事實上他懂得比

我要多的多，我一直覺得，在演奏一首曲子的時候，演奏者放入的情感，表達的

情緒比技巧要重要地多，一首演奏流暢的曲子故然動聽，一首能感動人的曲子或

許才能餘音不絕，讓聽眾緊記於心；李尚杰，就是一位這樣的演奏者，他賦予了

音樂生命，聽他演奏之後，我真的有找到知音的那種感覺。


「琴被偷了之後你怎麼練習？」走在音樂系前的小山坡，李尚杰他風度

翩翩地問我。


「很少了，沒時間，也沒琴了，暑假有打工賺點錢，可是開學之後功課

又忙起來了，所以短期之內也存不夠什麼錢....」


「嗯，這樣子啊。」他淡然微笑，上揚的嘴角似乎有著更深一層的意思

，不過他沒再說下去，只是和我並肩走在撒滿落葉的路上，很有禮貌地走在我的

外側，為我擋駕路邊的行人與車輛。


涼涼的微風吹在臉上，秋天溫和的氣溫很適合慢慢散步走回家。


走到家裡的時候已近傍晚，大家都還沒回來，除了輪到今晚煮飯的阿毅

，他一個人站在廚房裡，洗菜準備。


「咦，只有你在家啊，其他人都還沒回來唷？」


「嗯。」阿毅低著頭，看來還是不太想講話。


「喂，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怪怪的，都不說話？」好吧，我承認自己有

的時候真的不夠敏感，可能自己做了什麼事不自覺讓別人不愉快吧；我拿起刀子

，站在他旁邊幫他切菜。


「筱溪....」


「嗯？」我正試著拿穩刀子幫忙切菜，菜還沒開始切，阿毅已經受不了

了，「天啊，你怎麼這樣拿刀子啦，怎麼你跟我們住了那麼久還是一點都沒進步

？真服了你。」阿毅邊說邊抓走我手上的刀子，在旁邊示範給我看。「刀子一定

要這樣抓才能抓穩，抓穩了刀子切菜的時候才不會切到手指頭啦。」阿毅看著我

沒好氣地說著，一手抓著刀子，一手用衣袖幫我擦去額頭的汗滴。


秋天該是很涼爽的季節，然而此刻我的心跳加速，滿臉通紅，身邊滿身

汗味的阿毅並未察覺我的異樣，只是細心地幫我將汗水拭乾，我抬頭仔細望著他

俊秀的臉龐，直到他放下手，對我綻開微笑。「你在看什麼？我臉上又多了青春

痘嗎？」阿毅趕緊用手往臉上摸，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有啦，沒有青春痘啦

！」


「喔...那就好。」阿毅裝出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與我相視而笑。


那天晚餐，我們又回復到從前那樣，吃飯時搶完白飯再搶青菜，笑聲滿

座，沒有人再提起李尚杰這個名字，不曉得是刻意或是無心，大家似乎都很有默

契般絕口不提，連曉清一連串的問題都消失無蹤；只是，在笑語間隙時突然的沉

默，讓我有些害怕，害怕這樣簡單的生活就要從此被破壞，害怕在我那麼專心想

要留住些什麼的同時，時間已經絕情地告訴我，我是個太貪心的人，在它的字典

裡，原本就沒有天長地久這樣的形容詞，一切只是過於悲哀的人們，想像出來的

淒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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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十九）

升上大三後，課業的壓力不比從前，雖然我並不像阿紹那樣，打算畢了

業就當兵，然後出國讀研究所，然而我並不排斥繼續待在學校裡讀書，畢竟，像

學校這種單純的環境已經不多了。這學期開始修了幾堂比較艱深的課，花在化學

實驗上的時間也越來越多，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懂的東西是那麼少，未來的方向依

然不明，而光陰似乎再不容我蹉跎了。


在系上偶爾會見到尚杰學弟，但多數是點頭示意，各自忙碌，顯少有時

間停下來好好問候彼此，每次見到他，他的身邊總是不乏美麗的女孩圍繞，喔，

上次見到的好像是新進來的一位可愛的學妹，還有一次看見大一的室友，小晴，

跟在他的身邊，眼神滿滿的崇拜與愛戀，真讓我哭笑不得。


在我渾渾噩噩，打破了第十五個燒杯之後，時光依然不屑停下腳步嘲笑

我。


日子還是一樣的過。曾經有幾度我開始對一成不變的生活感到厭倦，每

天忙不完的作業實驗，累極的身軀讓我對生活周遭的人事物不再那麼專心領會。

其實我心底清楚地很，沒有誰是有義務對誰付出些什麼，或許是因為我一直這麼

認為，於是相對的我自己也沒有真正去實踐，卻一直不甘心地期盼著許多自認理

所當然的回饋；這樣自私的想法，是要到了很久很久之後，我才真正明白，然而

遲來的領悟，其實即等於背負的懲戒。


那樣平淡且燦爛的時代，發生在我還未懂得珍惜的時候。


最後一個期中考結束後，我拖著疲憊的身影回到家，那時候已經很晚了

，大家都坐在客廳吃宵夜。


「都在啊？」我脫下鞋子，往沙發椅上重重一坐。


「吃過了沒？廚房還有些剩菜剩飯，要不要幫你熱一熱？」阿毅對我說

得時候，阿紹已經走到廚房把桌上的飯菜放進微波爐了。


「你最近很拼唷？考完沒？」曉清問道。


「今天剛考完。」我伸了伸懶腰，甩頭的時候，眼角瞥見放在客廳角落

的一個大盒子。


「那是什麼？」


客廳裡沒人回答，過了很久曉清終於開口說話，「是譽明請我跟阿紹帶

回來的，他說是你學弟送給你的。」曉清邊說邊窺看阿毅的臉色。


我走過去將盒蓋打開，才發現盒子裡平躺著一把德國製造的小提琴，細

緻的弦有著流暢的線條，精巧的琴身有著深亮的木色，一看即讓人愛不釋手。我

是很高興，高興地快要哭出來了，因為我想念拉琴的感覺，想念音符自手中流洩

的快感，然而我的理智清楚地告訴我，我不能接受。


客廳裡安靜地很，阿毅黯然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往房間走去，一句話也沒

說，曉清和小本圍著我，吱吱喳喳地評估小提琴的價錢，阿紹站在離我們不遠的

地方，不發一語地看著我，這一次，他的眼睛裡失去了向來的光彩，反而，有種

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搶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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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二十）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反反覆覆一直無法入眠，也許是看到一把完美的琴太

興奮了吧，然而在我腦海裡盤旋的，不僅僅是這樣的想法，我心中最大的問號是

，為什麼要送給我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和李尚杰並不能算是很熟的朋友，就算是

很熟的朋友，這樣的禮物對我來說都略顯貴重了。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乾

脆爬起來拿水喝，一打開房門，卻發現阿毅坐在陰暗的廚房裡，嘴角，叼著一根

煙。


「你抽煙？我怎麼不知道？」我走近阿毅的身邊，在稀疏的月光中仰望

他。


「呵呵，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阿毅露出他的招牌笑容，看見的

一瞬間，我突然覺得，這樣燦爛的笑容一點也不適合出現在煙霧裡，於是我舉起

手趨向前，準備把他嘴角的煙拿掉。


「啊....」一個不小心，阿毅嘴角的煙掉到地上，我正準備彎腰下去撿

，卻發現他的雙手緊緊地攬住我的腰，讓我動彈不得。


「你....」


「這樣你就不會跑掉啦。」阿毅用手輕點我的鼻尖，調皮地說。


凌晨三點的夜很靜、很靜，我第一次發現客廳那個小鬧鐘行走時間的聲

音是那麼響亮，我也第一次發現，阿毅的心跳聲原來和我的一樣，在彼此靠近的

時候，變得那麼急促不安。時間滴滴答答地流逝，銀白的月光灑落一地，我在恢

復冷靜之後掙脫阿毅的雙手，身子往後退一步。


「我幹嘛要用跑得？用走得不就得了？」轉過身，我倒了杯水給自己跟

阿毅，故意用玩笑遮掩自己的手足失措。


阿毅只是用很溫柔的目光望著我，什麼話也沒說。那個時候，我天真地

以為那樣的溫柔就是愛情，即使當我們站立於廚房的兩邊，任由沉默任性地穿梭

。直到後來，當我不再那麼傾出一切對愛情信仰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無論再

怎麼近若咫尺的距離，愛情的存在，都只在心動的一瞬間，不曾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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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二十一）

隔天一大早，我寫了一封信交給曉清跟阿紹，請他們幫我把信跟小提琴

交給譽明學長，再請譽明學長交還給李尚杰；信裡面大概是這麼說的：我沒有辦

法接受這麼貴重的禮物，請他把琴送給另一個能夠好好愛惜的知音人。


「你確定？」曉清、阿本湊過來著急地問，我只是堅定地點點頭，沒有

出聲。


事實上即是如此。我並不覺得自己能夠好好對待這把琴，再者，無功不

受祿，就這麼冒然接受的話我會很心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不拿，別人送給我

的東西我也希望自己是在坦然的情況下接受的；沒錯，我跟李尚杰聊天的時候的

確有找到知音的感覺，但是那也僅限於音樂方面的感受，對於他這個人我根本都

還談不上了解，這樣的闊氣，實在讓我有些承受不起。


「今晚輪到我煮飯，冰箱裡什麼都沒有，筱溪，你下午有課嗎？要不要

跟我一起去買菜？」阿紹關上冰箱的門，對著我問。


「嗯，應該沒什麼事，你等我回來一起去吧。」我掠下這麼一句，就去

學校跟化學報到了。


傍晚回到家的時候，阿紹正坐在客廳讀書，看見我回來了，就拿起外套

準備一起出門。


「想煮什麼啊？對了，好久沒吃你的排骨了，不如今天晚上就煮那個吧

。」我拉著阿紹的袖子這麼跟他說，「對了，你也很久沒煮咖哩了，那麼，不如

，也順便煮來吃好了....」阿紹嘴角漾滿了笑，舒展的眉頭似乎有淡去的憂鬱。

「喂，都煮你喜歡吃的那其他人怎麼辦？到時我不是被大家圍勦....」


「不會啦，你想太多了，不然，你咖哩不要弄那麼辣，阿毅就不會抱怨

囉。」有一次阿紹煮了一鍋頗辣的咖哩，吃得阿毅滿身汗，頻頻咳嗽。


傍晚的菜市場人潮擁擠，到處都是下班回家要煮飯的太太們，也有一堆

阿公阿婆帶孫子出來買菜，像我們這樣年輕的大學生實在是少之又少，然而說得

也是，大學的生活多采多姿，有誰會閒到去菜市場買菜呢？大概除了我遇到的這

群怪室友之外就沒有了吧。我正在心裡後悔著自己為什麼答應跟阿紹一起來，旁

邊的阿紹倏然牽起我的手，往最旁邊的一條小道走去，一把勁地帶我衝出水洩不

通的人群。


還沒來得及反應，阿紹已經鬆開手，滿臉通紅地別過身去。「咦，那邊

有賣魚，我去看看好了，大家很久沒吃魚了。」他匆匆忙忙跑去，留下我一個人

站在原地。


不遠處擁擠的人群裡，出現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我看見爸爸和新媽媽手牽著手，漸漸朝我的方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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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二十二）

其實我是很想衝進去旁邊那間便利商店的，只是我根本沒有時間。


爸爸的臉上同樣也寫滿了驚愕，我們對望了一段時間，我終於開口了，

「爸爸，阿姨。」說完我低下頭無意識地望著地面。


「我先去那邊買個東西，你們聊聊吧。」阿姨這麼對爸爸說，然後走近

我的身邊對我說：「筱溪，你爸爸很擔心你，去跟他好好聊聊吧。」


阿姨離開後，爸爸走到我的身邊，這個時候我才能夠仔細地看清楚爸爸

的樣子。他髮稍開始泛白，歲月在他身上顯得特別無情；或許，真正對他無情的

是我吧，他知道，我沒有反對過，卻也不曾真正諒解過他再娶的決定，在我的眼

底，爸爸總是那麼嚴肅，做什麼事都那麼嚴謹，我一直都是敬他怕他多過愛他的

。媽媽離開之後，爸爸他更加不說話了，我們之間的關係變本加厲，降到冰點，

直到阿姨的出現。阿姨改變了爸爸，爸爸似乎全身上下被軟化了般，對所有的事

都開始柔軟了，然而，我卻依然無法接受這樣的轉變，我無法去相信，在爸爸的

心底，媽媽的存在是能夠被另一個人取替的。


「筱溪，學校生活還好嗎？錢夠不夠用？」爸爸從口中緩緩吐出了這幾

句話。


「我很好，爸爸你不要擔心。」


接下來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我知道我該說些什麼的，只是我說不出口，在外面住得這幾年我成長了

很多，我知道我應該要諒解爸爸的決定，畢竟，沒有人會希望自己一個人孤孤單

單地走完下半生；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可能是遺傳吧，我跟爸爸都是那種不

會表達的人，於是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靜靜地看著對方，試圖用眼神裡的擔憂

來傳遞對對方的關心與愛護。


這樣的心結，怎麼背負都是很沉重的責任。


「咳....」阿紹出現在我們旁邊，手上提著一個裝著魚的袋子。


「這位是....」


「喔，我來介紹，爸，他是我的室友，他叫宋揚紹，阿紹，這是我爸爸

。」阿紹恭敬地對爸爸鞠躬，「范先生，您好。」


爸爸皺起眉頭，像是想問什麼又不敢問的樣子，阿紹看見，急忙開口解

釋：「范先生，我們是五個人合住一間房子，我們還有另一個女室友，曉清，跟

筱溪很熟的。」


「喔，這樣子啊。」阿紹的解釋雖然沒有完全消除爸爸的疑慮，但是爸

爸似乎沒有意思追問下去，只是一個勁地問我夠不夠錢用，住不住得習慣，有沒

有人欺負我什麼的。


我只是一直搖頭叫他不要擔心。「我都那麼大個人了，我會照顧自己的

啦。」我微笑著說，話剛說完阿姨就從另一邊回來了。


「爸，我想我們得先走了。」


「喔....好....好，我跟你阿姨也要回去了，那你有空要多打電話回家

，要吃東西，不要老是餓肚子....喔，對了，這位....嗯....宋先生....」爸爸

轉身往阿紹那望去。


「有什麼事嗎？范爸爸？」阿紹恭敬地問。


經過了很長的一陣沉默，爸爸才緩緩地開口說：「請你好好照顧我的女

兒。」爸爸面向阿紹微傾身子，慎重地點頭示意。


分別之後，在回家的路上，我終於忍不住眼眶的淚水，微風風乾了我臉

龐上淚流的痕跡，卻阻止不了一再溢出的眼淚，昏黃的夕陽正以一種緩慢的速度

西沉，阿紹他只是緊緊摟著我的肩，任由沉默放肆地以一種無辜的姿態、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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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ymygame 於 2007/5/14 下午 12:24:55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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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二十三）

秋天的腳步正隨著時間漸漸遠去，緊接著的是一連串的陰雨，直到曉清

提議吃火鍋為阿毅慶祝生日的時候，我才發現，枯竭的樹梢殷殷宣告著冬天的來

到。


阿毅並不知道我們要為他慶祝生日。曉清只是跟他說那天晚上大家要聚

在一起在家裡吃晚飯，叫他要早點從學校回來，阿毅聽的時候表情突然變得很奇

怪，一直說他可能會忙到很晚才回來，叫大家不要等他了。


「不管啦。反正你能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大家等你吃飯。」

聽了之後阿毅不再說話，只是沉默。


其實在我的心底，我很清楚自己面對阿毅時會慌張的原因，雖然，他總

是沉默著，不曾表達些什麼。愛情，總是多了一些些佔有，嫉妒，與不安，或許

是因為我們的膽怯，我們一直不曾往前再跨越一步，只是靜靜享受著一起的時光

，沒有去想未來的事情。我有點私心地以為，若是真說了些什麼，如今和諧的相

處模式將被改變，而我寧願保有現在這樣的曖昧不明，慢慢讓時間去發現去決定

。


阿毅生日那天大家特地把下午的時間空出來，準備一起去菜市場血拼，

「阿毅最喜歡吃螃蟹了，筱溪，筱溪，我們去那邊買螃蟹。」小本嚷嚷著，拉著

我對我說，「喜歡吃螃蟹的是你吧，小本。」我微笑對著小本的額頭敲了一記，

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阿紹跟曉清尾隨在我跟小本的身後，正用眼睛到處搜尋

食物，冬日難得的暖陽灑在我們的身上，這樣與朋友漫步在街道上的感覺真好，

即使身邊滿滿的人群。


我們每個人提著大袋小袋回到家，曉清與阿紹就進廚房準備了，小本回

房拿了畫冊出來，坐在沙發上，角度正對著廚房，準備畫阿紹跟曉清在廚房的樣

子；我坐在小本的旁邊，看著他用畫筆仔仔細細描繪出阿紹跟曉清的模樣。


「咦，你不是畫了一張圖要送給阿毅當生日禮物嗎？」我開口問小本。


「對啊，哪，在這呢。」小本把那張圖從畫冊裡抽了出來，映入我眼簾

的是阿毅躍起腳步，跨向天空投籃的樣子，不知怎麼地，看著看著我竟有些感動

。在我們之中，小本的年紀最小，也最安靜，可是他總是會在我們需要的時候給

我們最真切的擁抱，他不常說什麼安慰的言語，只是靜靜地待在我們身邊。他的

畫冊有如一本紀錄冊，收集了我們所有的心情，哭泣的微笑的，每每翻閱總是讓

我回憶起好多事。其中有一張畫得是我跟阿毅在廚房說話的樣子，畫中的我正仰

望著身邊的阿毅，臉上的燦爛笑容，難以用任何東西比擬。


我從回憶中醒來，看著身邊的小本已經專心投入一個人畫畫的世界，廚

房裡阿紹和曉清正為該放多少匙鹽辯論著，我的嘴角不自覺上揚，綻開一個再滿

足不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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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二十四）

等阿紹跟曉清全程辯論賽結束，火鍋料都準備齊全好了之後，也已經是

晚上八點多了，小本剛畫完圖，阿毅還沒回來。


阿紹跟曉清累得坐在沙發上邊等邊休息。「不是叫他早點回來嗎？」曉

清皺起眉頭抱怨，客廳的鐘時針漸趨向十的時候，曉清終於忍不住了。「我們先

吃吧，別理他了，可能外頭有事耽擱了。」


剛準備開動的時候，門喀的一聲被打開了，站在門口的是拎著背包的阿

毅，高大的他沒遮掩住身後的人，那是一名嬌小的女子，她的一頭烏黑的長髮流

洩到她的腰部，雙眼眨啊眨地，閃爍出疑問的問號，長長的眉毛勾出怯生的表情

，她伸出手緊緊拉住阿毅的衣袖，有如攀扶一塊汪洋大海中、唯一的浮木那樣。


屋子裡經歷了一陣彷如一世紀那麼久的沉默。


還是阿紹先迎上前去。「怎麼現在才回來？吃了嗎？我們剛要開動，還

沒吃的話一起吃吧。」


「這位是？」


「我叫陳涵。叫我阿涵就可以了。」阿紹禮貌地與陳涵握手，陳涵臉上

綻開輕柔的笑容。


「我們剛剛吃過了，你們繼續吧。」阿毅說完就拉起陳涵的手往房間走

去，他頭也沒抬地經過我的身邊，身後的陳涵則是對我們微笑招手。


喀的一聲房門被關上了，客廳裡恢復一片沉靜。「快吃飯吧，再不吃都

涼了。」曉清率先說了，我們四個人圍著桌子吃熱騰騰的火鍋，誰都說不出話來

，阿紹跟曉清時不時往我這邊投遞關心的眼神，我也只是淺淺微笑著沒說什麼。


吃完飯我回到房間，默默地把自己關上，與外界隔絕，我試著沉澱自己

的情緒，卻發覺心裡有太多問號，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能夠這樣嬌羞地拉著他的

衣袖？而我究竟有沒有這個權利去詢問？即使答案是那麼明顯，我還是不願意去

承認；床頭邊擺著我要送給阿毅的生日禮物，那是一隻水藍色的手錶，上次大家

一起出去逛街的時候看到的，阿毅的腳步停在擺著這只手錶的櫥窗的前面，遲遲

不肯離去，大家一直催他趕上來，我一回頭，卻看見了他眼睛裡閃耀的光亮，那

是種很溫柔的目光，是愛上一樣物品，一個人，一件事才會散發出的光亮，是那

天晚上他擁抱我，凝視我的時候、發出的光亮。


「阿毅，生日快樂。」漆黑的房間裡我選擇了不再思考，黯然閉上眼睛

，對著窗外寂寞的星子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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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二十五）

阿毅生日過後那幾天，家裡的氣氛變得很奇怪，可能是因為多了一個陌

生的人，大家說話的時候都比較小心，玩笑也開得比較少了。


那幾晚，陳涵都在曉清的房間過夜，曉清後來跟我們說，原來陳涵跟阿

毅是青梅竹馬，這次是因為阿毅生日沒回家，她特地從南部上來幫阿毅過生日的

。「為了阿毅的生日這麼大老遠跑來，想來他們的關係也非比尋常了....」曉清

有次吃早餐的時候這麼說，阿紹立即對她使了個眼神，我聽了之後只是笑了笑，

低頭繼續吃早餐。


幾天之後陳涵走了。家裡卻似乎更安靜了。或許是因為大家對陳涵這號

人物的存在實在太驚愕了，再怎麼說阿毅跟我們也是住了二、三年的室友，大家

的關係一直很好，陳涵的出現讓我們感覺好像有很多事被刻意隱瞞著，如今卻一

點一滴開始被發現了，沒有人開口問阿毅陳涵究竟是他的誰，也沒有人再追問些

什麼，只是，這樣做的結果是大家越來越疏離了，阿毅變得沉默，他開始推說功

課很多，每天都待在學校待到很晚，籃球場上也越來越少出現他的影子，一切，

在我們無法控制的情況下，都不同了。


我開始強烈思念起從前的阿毅，笑得那樣燦爛的阿毅。


就在最後一個期末考結束的那晚，阿毅他來到我的房間。


「你在忙嗎？筱溪？」阿毅他敲了敲房門，探進頭問。


「不會。」我拉開房門讓他進來，拉了張椅子到他身邊。


阿毅他站在房間的角落，一直沒開口，我望上他的雙眼，臉龐開始變得

灼熱。「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打破沉默我這麼問他。


「你在怪我嗎？」阿毅他緩緩地從口中吐出這幾個字。


「我怪你什麼？又有什麼資格怪你？」


阿毅他沉默了。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承諾，請不要自作多情地認為你傷害了我，我沒有

你想像中脆弱。」「我只想親耳從你口中聽到一個答案，陳涵跟你，究竟是什麼

關係？」我眼神堅定地望向阿毅，等待他的答案。


阿毅黯漠的眼神一直不曾離開我身上，他欲言又止了幾分鐘，終於開口

，「她，是我的女朋友。」


「好。那麼，方煜毅，從今以後，我們只能是朋友。」我倒吸了一口氣

，絕然堅定地對他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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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二十六）

期末考結束後，寒假緊接著來臨，阿毅一考完就回南部了，屋子裡只剩

我們四個，曉清又開始到她表姐的咖啡館打工，她看我在家裡也閒著沒事，就把

我一起拉去幫忙。


「筱溪來啦，最近客人有比較多唷，你來的正是時候！」表姊她笑嘻嘻

地對我說，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單純的笑容了，我打從心底溫暖起來，跟表

姊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我說筱溪啊，你們的朋友裡是不是都沒有什麼聰明的帥哥啊？素質一

定都很差唷，不然為什麼我們家曉清到現在都還沒有男朋友？」表姊面色正經地

問我，我望向早已從臉頰紅到耳根子的曉清，哈哈大笑起來，不能停止。


「你再給我笑試試看！」曉清一邊瞪著我一邊擦著桌子。「表姊，你怎

麼這樣問問題啦！」


「啊我是說真的啊，你是大學生耶，沒有交幾個男朋友怎麼對得起自己

的青春呀。」表姊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著：「想當年，我跟你表姊夫也是大學時

代認識的.....」


表姊這故事已經說了一百零八遍了！曉清跟我面面相覷著，只得趕緊掉

頭去擦多幾張桌子。


叮噹！


「歡迎光臨！」我跟曉清幾乎同時間轉過身去迎接客人，結果發現門口

站得是一個大家都認識的人。


譽明學長手上捧著一大束紅玫瑰，正試圖從花束後探出頭來，他一看見

曉清就筆直向我們這邊走來，一路上東撞桌西碰椅地，最後走到曉清面前停住。


「哈，看來人話真的不能說得太早！你的桃花來了。」我附在曉清耳邊

悄悄地說，她用手肘重重碰了我一下，臉上一副你給我記住的表情。


「學長你請坐！我去幫你煮咖啡！」我笑嘻嘻地離開現場，「那不是那

個什麼譽明的？原來他真的要追曉清？！」表姊開始在我身邊吱吱喳喳地問譽明

學長的來歷跟背景，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能就知道的據實以報了。


我在遠處看著曉清跟譽明學長，放在他們中間的花束被推來推去的，看

樣子曉清並沒有接受。「給我一些時間考慮好嗎？」走近他們身邊遞咖啡給學長

的時候我聽見曉清這麼說，學長臉上有一閃而過失望的表情，然而他隨即便恢復

了笑容，我並聽見他堅定執著地說：「我會等你。」


剛煮好的咖啡散著香味在館裡飄浮，窗外冬季寒冷刺骨的風呼呼吹著，

而心情灰暗的我，終於因為聽到這句話而感覺到，愛情，或許，還是有值得被追

尋、被嚮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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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二十七）

今年的寒假我過得很愜意，有事的時候去實驗室跟化學奮戰，沒事的時

候和曉清去咖啡館幫表姊照顧客人，很多個傍晚，阿紹跟小本還是會出現在咖啡

館，就好像從前一樣，大家聚在一起，然後各做各的，直到晚飯時間。


說是像從前一樣，卻還是有些事情變了。阿毅他離開了很久，也沒有捎

來一通電話或一封信件，他像是在我們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雖然大家什麼都沒

說，然而，我似乎在每個人的眼底看到些許落寞；少了伴的阿紹在籃球場上顯得

孤孤單單，小本就更不用說了，他老吵著問阿毅什麼時候要回來，一個人住一個

房間太無聊了，他說。而我？每個早晨起來我最想聽到的聲音，總是他往我身上

丟雞蛋時的爽朗笑聲。阿毅不在的這些時候我想了很多，我在想，即使自己還無

法真正放下他，即使真的曾經有過太多曖昧不清，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陳涵的出

現其實只是讓我們提早看見路的盡頭，讓我終於有理由去分清界線，專心地把他

當成一個朋友看待，而不是再期待什麼。我們之間，已經完全沒有愛情的可能性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


這樣的想法，卻在阿毅從南部回來之後，面臨了考驗。


阿毅回來那天大家剛好都在咖啡館裡，他好像跟大家心有靈犀般，傍晚

來到咖啡館。


「不歡迎客人啊？」阿毅站在門口，嘴角漾著笑，身後的夕陽映了他一

身。


原本分散在各桌的大家看到阿毅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過不了幾秒鐘我們

全部迎上前去。「你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學校還沒開學啊，是不是回家太

悶了哩，家裡沒有像我們那麼好的室友對吧。」大家吱吱喳喳地說著，咖啡館瞬

間充滿了歡笑聲。


「好啦。我太想念你們了可以了吧。」阿毅兩手攤開一副沒辦法地樣子

，一邊說著一邊眼神有意無意地飄向我這方。


或許真的是這樣，一段時間的分開能夠讓很多發生的事情沉澱，大家現

在相處起來似乎不再那麼尷尬了。也許，這段時間只是讓大家很簡單地明白到，

阿毅是如何以一個朋友的姿態存在在每個人的心中，大家都是那麼習慣著他的存

在，才會對他的離開感到悵然若失。那個人沒有秘密呢？雖然，我們並不是那麼

了解阿毅的一切，而我也曾經對他失望過，但是，那些感覺似乎都飄得很遠了，

在看見大家又回復到從前的樣子之後，我突然醒悟，若是一昧侷限於自己不穩定

的情感，失去的可能會更多，好比，這裡每一個人臉上燦爛的笑容。


而在阿毅堅強的外表下藏有多少過往的傷痛，我想，其實沒有什麼必要

去揭穿了。


「一起去買菜吧！」阿紹拉著大家浩浩蕩蕩往菜市場走去，很久沒看大

家這麼有活力了。「阿毅回來了，今晚該有頓豐盛了吧？」我躍起腳步跟上前去

，揚起微笑大聲說。

◇轉載自貓咪樂園◇maga◇瑪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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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二十八）

晚上阿紹特地煮了一大鍋阿毅最愛吃的咖哩，「我沒有放很辣唷。」阿

紹看見阿毅吃得眼淚直流後一臉無辜地說。「還敢說沒有！為什麼還那麼辣！」

阿毅拿起冰水直灌，邊喝邊罵。小本在旁邊哈哈大笑，還伸手把咖哩全倒到他的

碗裡：「你不要唷？我吃完囉。」氣得阿毅咬牙切齒，結果最後演變成搶奪大賽

，餐桌上的碗盤被清得乾乾淨淨，說起來我就不得不佩服男生吃飯的功力，看得

我跟曉清嘖嘖稱奇。


「喂，來喝啤酒吧，剛剛不是提了幾罐回來？」阿毅開口問阿紹，於是

阿紹走到冰箱把啤酒拿出來。


我們就這樣一人一罐，靜靜讓拉開環蓋的砰的一聲響徹天際。


經歷了一陣很久的沉默，阿毅開口說話了。


「你們知道嗎？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母親就過世了，剩下我爸爸跟我，

還有三個弟弟。爸爸他一把挑起了家裡的經濟重擔，我則是接下媽媽的責任，照

顧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阿毅喝了一口啤酒，繼續說下去。


「國中的時候爸爸生了一場重病，差點撐不下去，我在家庭與學校之間

不停奔波，為了照顧爸爸和弟弟，我在學校的成績一落千丈，幸好我有一個很好

的國中導師，她很疼我，也很清楚我家庭的狀況，於是她常常在放學後留在學校

幫我補習，好讓我趕上學校的進度。」


「我和陳涵，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阿毅平靜地說。


「她是導師的女兒，我們常常一起讀書，她很照顧我，後來我們考上同

一間高中，又成了同學。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她一直在我的身邊鼓勵我，不曾離

開，其實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年輕，我本來就不是很細心的人，她對我的心意，一

直到我考上北部的大學，我們必須要分開的時候，我才發現。」


「對她，我有很多種感情。她是個我必須保護的人，她總是那麼依賴著

我，我不能讓她失望；她也是個親近如家人的人，我們經歷過不少風浪，有的時

候，我甚至覺得是她一直處處保護著我的人生，好讓我一步步穩建地走，她一直

很盡力地去維持這個幾乎隨時會瓦解成碎片的人生，用她的堅持與耐心，所以換

個角度來看，其實，是我一直在依賴著她。」阿毅沉穩的嗓音散向四周，大家靜

靜地聽著，沒有出聲。


之後，阿毅沒有再接下去說什麼，只是雙手把玩著空的啤酒罐，清脆的

聲音聽起來特別感傷，或許只是因為這間屋子裡的人太安靜，大家似乎都沉浸在

各自過往的回憶裡，久久無法回復。這就是啤酒的效用嗎？一醉解千愁，現在的

我們還是那麼年輕，難道，我們真的只是為了感傷而感傷嗎？我並無法揣測，那

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還有些什麼在手中吧？即使過去讓人不願想起，未來

是那麼模糊不清，我們，還有現在吧？


屋子裡空氣摻著濃濃的酒味，沉默蔓延我們的周圍，我抬頭望上阿毅的

雙眼，終於開口：


「下次陳涵來台北，多待幾天，大家可以帶她到處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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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二十九）

不久之後，陳涵真的來了，她臉上掛著同樣的輕柔笑容，帶著兩袋土產

，出現在屋子的門口。


「阿毅！」


「阿涵？你怎麼來了？」阿毅一臉驚訝地問，陳涵把手很自然地繞進阿

毅的臂彎，「沒什麼啊，最近學校課業比較輕鬆，所以就悄悄跑來，想給你一個

驚喜。」陳涵嬌羞地說，面容宛若春天初開的花朵。


「先坐下吧，吃飯了嗎？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阿紹從客廳拉了張椅

子請陳涵坐下，我站起來到廚房多添了碗飯，擺在陳涵面前。


可能是因為阿毅告訴了我們關於他跟陳涵的故事吧，這一次，陳涵的出

現不再像上一次那樣讓我們驚愕，反而，在了解到她為阿毅付出那麼多之後，大

家對她的看法已沒有那麼陌生了。她是我們的好朋友的女朋友，在大家的心底，

這樣的關係，也就等於好朋友。陳涵其實是個很風趣的人，她和阿毅有著絕佳的

默契，她還告訴了我們很多關於阿毅小時候的事。


「阿毅小時候？就和現在差不多啊，還是這樣呆呆笨笨的，不過倒是闖

了很多禍就是了。」陳涵笑得溫柔，阿毅在她身邊用手輕輕為她梳平烏黑的長髮

，兩個人在交換眼神的時候，散發出來的只有滿滿的幸福，完全容不下其他。


這就是愛情了吧，我想。我曾經以為，在阿毅那麼溫柔的目光底下藏匿

的是對愛情真正的詮釋，然而，直到今天，當我看見這麼一幅溫柔的畫面，我才

發現，有的時候，能夠讓愛情閃閃發光的不僅僅只是心動的一瞬間，還有細水長

流的相伴，與真心為彼此守候的執著。看見阿毅幸福的笑容，我終於對所有的一

切釋懷了，我和阿毅在人生的路上遇見彼此，遇見的那一剎那的確曾經擦出光亮

，然而那並不足夠，陳涵與阿毅之間擁有的不僅僅只是愛情，還有扶手相持走過

一大段路的心情，而那，才是人生中最珍貴的風景。

◇轉載自貓咪樂園◇maga◇瑪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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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三十）

陳涵在深夜的時候來到我的房間，她輕輕地敲了我的房門，說想和我聊

一聊。

我拉了張椅子讓她坐下，我們面對面地坐著，空氣中卻是一陣尷尬的沉

默。還是她先開口說話了。


「這是你的吧？」陳涵從背後拿出一張畫，放在我的手心中。


那是一張小本的畫。我記得。那是阿毅說過他最喜歡的一張畫，畫中的

我仰望著他，臉上滿滿是燦爛的笑容。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張畫會在陳涵的手裡，

然而，我知道因為這張畫，她有很多話想對我說。


「我在阿毅的背包裡找到這張畫。他似乎很小心地保存著，於是紙張上

很少折痕。筱溪，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陳涵眼睛泛著淚光，

緩緩地開口。


「我看過他望著你的眼神。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如果阿毅真的變了，

我會親自向他求證，然而在那之前，我想要確定你對他的感情。筱溪，告訴我，

如果你跟阿毅有機會在一起，你是不是能讓他比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更加幸福？」


我的腦海中一片混亂，陳涵的淚光讓我心急了起來，所有與阿毅一起的

片段此刻正反覆在我腦海中播映，直到一個畫面，陳涵依偎在阿毅懷裡的畫面出

現，我心中所有的混亂，暫停。


「我們，沒有關係。」


「一直以來，我們都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我跟阿紹曉清那樣，就只是那

麼純粹而已。陳涵，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如果今天我有機會跟阿毅在一起，

我一定不能夠讓他像現在那麼幸福的。妳給他的，遠超過我所能給予的，請你多

給自己一些信心好嗎？也請你對阿毅有信心，我們都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在乎你

。」


陳涵的啜泣聲在我堅定的口氣裡緩緩停止，一直低著頭的她終於抬起頭

望向我。「筱溪，謝謝你。」陳涵的語氣裡有著深深的自責，我只是搖搖頭，走

近她的身邊將手放到她的肩上，「陳涵，妳真的很好、很好，如果阿毅對你不好

，一定要跟我們說，我們會好好地教訓教訓他！」我蹲下身遞了張紙巾給她，這

麼對她說。


陳涵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在淚水中，她的臉龐終於綻開了往日自信的笑

容。


對著面前為愛而脆弱的陳涵，我只是深深地微笑了，因為我相信，這樣

的她必能讓阿毅幸福的。而在我的心底，我突然很想對阿毅說，阿毅，謝謝你曾

經給我的一切，那樣純樸的心動，不摻一絲毫雜質的情感，我會將它穩穩當當地

保存在心中。


那麼，真的再見了，阿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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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三十一）

新的學期在初春的暖和天氣開始了，這是阿毅、阿紹跟曉清的最後一個

學期，除了曉清已經確定要考系上的研究所，繼續留在學校之外，阿毅跟阿紹都

決定先去當兵，當完兵之後再做打算。至於我，還是每天忙碌地做實驗，趕作業

，大學生涯過了四分之二的我，顯然是不到最後感受不到所謂的未來恐慌症，看

著其他人為畢業之後的出路煩惱，我則是依然悠哉悠哉地過日子，管他的呢，反

正還沒輪到我，我笑著對大家說。


另外還有一個人也要畢業了呢。我親愛的譽明學長。看來他的鮮花攻勢

並沒成功，曉清似乎還是一個人來來往往的，沒見他們兩個出雙入對。某天下午

我終於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趁著只有我跟曉清在家的時候，我敲了曉清的房

門，決心要問個清楚。


「曉清，你在忙嗎？」


「嗯？」曉清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打開門讓我進去，我走到她身後的

床舖，雙手抱著枕頭慵懶地坐著，也沒開口，就只是靜靜看著曉清的背影。


曉清靜靜地坐在書桌前面，頭微低，眼神專注地看著桌上的課本，她綁

著一束馬尾，纖細的身段讓她看來弱不禁風，書桌上的書本堆積如山，曉清早早

就開始為研究所考試準備了；她，一向是很嚴謹的人，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曉

清她對待自己嚴謹地過份，往往把自己壓迫地太緊，課業上是這樣，情感方面，

也是這樣。


「喂喂？」


「嗯？」


「妳就先休息一下嘛。老是這樣埋頭苦讀對身體不好的啦。」我從背後

拉著曉清的衣袖，撒嬌地說。


曉清拗不過我，放下書本轉過身微笑看著我，我丟了個枕頭給她，並示

意她到床上來坐在我身邊。曉清坐了過來，我們兩個一人抱著一個枕頭，安安靜

靜地坐在床上，床頭的鬧鐘滴答滴答地走著，春季的微風緩緩從窗口吹進，感覺

很舒服。


「妳怎麼啦，今天那麼有空到我房間來，不會只是想在我的床上睡午覺

吧？」曉清用枕頭輕輕打了我一下，眉開眼笑地。


「呵呵，沒什麼啊，很久沒跟妳聊聊了，不過妳的床也很舒服，舒服到

讓我不知道怎麼說話了呢。」我呵呵地笑著，臉上一派無辜。


「少來。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妳，妳啊，出了名的無事不登三寶殿，說

吧說吧，是不是又想吃什麼了啊？」


「沒有啊，我只是來替我可憐的學長伸冤兼上訴而已啊。」我還是笑嘻

嘻地，然而我已經將手裡的枕頭準備好，以備不時之需。


就在我以為曉清會開玩笑地用枕頭偷襲我的時候，她只是臉色一沉，什

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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