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 -【魔王進化論】《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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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11-04-01 10:19:00
第一章 死囚與天使(上)


這是一間陰暗發霉的牢房,牆上到處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年代久遠的血跡發黑,較近的泛褐,還有新染上的鮮紅,一面牆,就像是一部刑罰的編年史。

一個青年囚徒,躺在被血污浸泡發黑的草墊上,若不是胸膛偶爾起伏,誰也不會相信他還活著。

他剛經受了殘酷的拷打,遍身傷痕累累,幾乎找不到一寸完整的皮膚。

英挺剛毅的臉龐被血污遮去了往日的風採,凝望著天花板的眼睛正逐漸失去生命的光澤。

青年名叫奧斯卡•弗朗索瓦•柯西,出身于格拉貝倫王國世襲貴族家庭;蒙受牢獄之災以前,他本是一位家喻戶曉的常勝將軍。

七年前蓋斯特拉亡靈帝國入侵格拉貝倫,半壁江山淪為墓園。

國王納米克斯三世號召民眾團結起來,對不死族發起聖戰。

時年十八歲的柯西剛從皇家軍官學院畢業,響應國王的號召,變賣家產,招募流民,憑著一腔熱血和拳拳報國之心,組建義勇軍,抵抗不死族的侵略者。

柯西年少英發,用兵如神,率領裝備簡陋的義勇軍,七年間歷經大小數十戰,從無敗績,最終迫使不死族放棄這次徒勞無益的遠征。他的事跡被吟游詩人譜寫成膾炙人口的詩歌傳遍王國各地,就連敵對的不死族將領也對他由衷敬畏,稱其為“格拉貝倫最耀眼的將星”。

自古英才遭人嫉,飛鳥盡,良弓藏。

戰爭結束以後,如何安置義勇軍成了橫在納米克斯三世心頭的一根刺。

國王降旨厚賜柯西,封給他一個地位崇高但沒有實權的侯爵頭銜,同時下令打散義勇軍的原有編制,並入王國正規軍。

柯西不在乎賞賜,但是義勇軍經過多年戰爭的磨練,已經形成一套獨立的指揮系統,將士們親如兄弟,配合默契,打散編制,意味著全軍上下這些年付出的心血全都付諸東流。

不止柯西本人,他麾下的將士也都眾口一詞的反對國王的收編政策。

這些人戰前多數是農民、盜賊和流浪漢,沒少受貴族的欺壓。

戰爭期間,他們多次目睹裝備精良的貴族正規軍被打得落花流水,打心里鄙視他們。

考慮到士兵的意願,柯西婉言謝絕了國王的封賞,希望獲得一小塊邊疆封地,這樣他就可以保留義勇軍的編制和指揮權,一面屯兵開荒自給自足,同時抵抗異族入侵。

雖然對不死族的聖戰結束了,格拉貝倫的周邊仍然存著來自異族的威脅。

東部邊陲,有世仇威爾諾亞人虎視眈眈;南方精靈王國,因為叢林地帶的歸屬權與格拉貝倫多次衝突;西方是連綿萬里的魔山,每到冬季食物匱乏,魔獸便成群結隊下山侵擾人類的村落。

這些問題不解決,格拉貝倫王國就不可能獲得真正的和平,與其把一支經過戰火淬煉的精銳部隊解散,不如讓他們戍守邊疆,履行保家衛國的天職。

作為軍事將領,柯西堪稱傑出;但是作為政治家,他還太稚嫩。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片赤誠報國之心,竟然被國王當成叛亂的預兆。

“抗命不從,公然擁兵自重,索取邊疆封地,他究竟想幹什麼!”

納米克斯三世在文武群臣跟前,公開對柯西表示不滿。

柯西不再是受他嘉獎的民族英雄,而是令他寢食難安的眼中釘。

懷疑的種籽,很快萌發成仇視的根苗。

朝廷權貴在國王的暗示下迅速羅織罪名,誣陷柯西是叛徒、陰謀家、賣q國賊,命他即刻返回國都述職,不得帶一兵一將隨行。

柯西不顧下屬反對,毅然孤身前往王都,幻想能獲得一個辯白的機會,結果連國王的面都沒見到便被關進牢房。

同一時間,柯西所領導的義勇軍將士們也被扣上“盜匪團伙”的帽子遭到通緝,困守在風雪怒號的深山里,斷絕給養,其後不久便全軍覆沒了。

大清洗的命令,從王都格蘭戴爾開始,如同雪片一般發向王國各地。

他的親友首當其衝,一律被處以死刑,婦女和孩童也不能幸免,舉凡戰爭期間支持、資助過柯西軍的,無論平民還是貴族,或遭監禁,或被流放。

與此同時,柯西本人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昨天,他還是格拉貝倫的青年將軍,享有貴族身份,侯爵頭銜,清白的聲譽,事業蒸蒸日上。他對未來躊躇滿志,把自己的人生和國家的安危捆在一起,他本人和他的軍隊,隨時隨地准備著為捍衛“賢王“納米克斯陛下的子民流血犧牲……

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美好,充滿希望。

然而一夜之間,他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朋友,也失去了名譽。

他身陷囹圄,蒙受冤屈,飽嘗酷刑……

他那年輕的肉體執拗的活著,強健的脈搏不甘的跳動……

可是他的心,已如死灰,他的血,已然冰冷,他的淚,早已流幹。

生命中的最後一個夜晚,柯西反複問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賢明的國王突然變得忘恩負義,非要把他,一個忠誠的軍人,置于死地……

為什麼一心報國卻招致不白之冤,還連累親友因己而死……

這就是老天對他忠君救國的報答?

這樣的國家,這樣的君主,就是他舍棄生命去保衛的東西?

柯西捫心自問。

回答他的,只有冬夜冷風吹過牢窗的嗚嗚悲鳴。



黑暗里的腳步聲格外驚心,鎖鏈嘩啦作響,典獄長親自打開牢門。

緊接著,一個黑影閃進來,先摸摸他的心跳,確認他還活著,于是展開卷宗,宣讀冗長的判決書。

柯西默默聽著,知道這是法官,奉國王的命令來宣判自己死刑。

法官念完宣判書,例行公事的問:“奧斯卡將軍,您認罪嗎?”

柯西虛弱的答道:“假如我還有力氣舉劍,就要在這里犯下殺人之罪,除此以外,我無罪可認。”

法官眨巴著眼睛,好一會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驚恐的退到牢門以外,仿佛柯西是一頭受傷的猛獸,隨時會跳起來吃人。

“咳,這麼說……您不願意在審判書上簽字?”

柯西沒有回答,他嗓子幹澀,好像塞滿火炭,根本說不出話。

法官對典獄長低語。

典獄長面有難色,不敢靠近那位垂死的年輕人。

戰爭期間,柯西的名聲傳遍四方,他的勇武已如神明一般深深印在人們心中,雖然現在奄奄一息,可是雄獅將死,余威猶在。

法官把幾枚金幣塞給典獄長,這給他增添了勇氣,躡手躡腳的靠近草席,拉起柯西一只手,在宣判書上按下指印。

法官滿意的點點頭,讓典獄長鎖好牢門,護送他離開。

腳步聲逐漸遠去,走廊里傳來典獄長同情的嘆息。

“這可憐的年輕人,明天一早就要被絞死,可是依我看,他病的那樣厲害,恐怕連今晚都撐不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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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囚與天使(下)


夜深了,柯西勉強睜開幾乎被打瞎的雙眼,透過模糊了眼瞼的血水,看到牢房牆壁上那色澤各異的血痕,他看到自己的血,也看到格拉貝倫建國一百二十年來的冤魂。

突然,一種強烈的憎恨,如同酒精灌入血管,讓他渾身發燙,怒火中燒。

他痛恨忘恩負義的國王!痛恨不公的命運!更痛恨──自己的天真!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他寧可殺掉忘恩負義的國王去當真正的叛逆,而不是現在這樣遭人陷害像條狗似的屈死在地牢中。

怨念是如此強烈,似乎傳達到了天堂,就在柯西神志恍惚的時候,一道光柱從天而降,照亮牢房。

粗大的光柱如同貫穿天地的走廊,一位美麗少女從中徐徐降臨。

她腰懸寶劍,身著雪白衣裙,身後展開六扇聖潔的羽翼,如同傲然怒放的百合花瓣,美得讓人不敢正視。

“是死神嗎……”他喃喃自語。

“怎麼看都像天使吧!”白衣美女指著自己頭上的光環,嗔怪地瞪著他。

“你是來接我上天堂的?”

“怎麼,你好像一臉不情願。”

“如果天堂也像人間一樣不公正,我的確不想去。”柯西冷漠的說。

天使瞪大美麗的眼睛,生氣的說:“像你這樣罪孽深重的靈魂,能夠前往天界乃是無上的榮耀──”

“你覺得是榮耀,我卻不那麼認為。”柯西潤潤幹澀的喉嚨,繼續桀驁的說,“我不信神,也不崇拜天使,我快死了,可我從不祈禱,不相信臨死的懺悔能夠償還一生的殺孽,也不相信假裝虔誠能夠騙過天使的眼睛,如果你真是天使的話。”

天使無言以對,恨恨地詛咒:“你怨念深重,根本不適合在天界生活,地獄才是你的歸宿。”

人們都說,天使是美麗、莊嚴、神聖不可侵犯。

這位天使小姐,無疑是絕美的,比神殿中的守護天使聖像更美,可是她的氣質卻與莊嚴神聖大相徑庭。

她說話時表情豐富,喜怒形于色,像個嬌蠻的千金小姐,迷人的眼波中流露出的不是對一個奄奄一息的罪人的憐憫,而是一絲不可捉摸的……可疑的狡黠。

“要我下地獄,就換死神來,這里沒有天使小姐您的事了。”

天使目光閃爍,忽然神秘一笑:“與其下地獄受苦,不如跟我作筆交易。”

“交易?”

“我賜予你新的生命,你替我工作。”

柯西下意識的去端詳她的裙擺,懷疑里面藏著尾巴。這女人真是天使嗎?說話的口氣活像個惡魔。

“好好考慮喲!”天使臉上掛著魅惑的笑容,“在獲得新生命的同時你也將獲得強大的力量,這筆交易絕對不會吃虧的。”

生命,新的生命,還有強大力量……

天使的誘惑讓他怦然心動,眼中煥發出久違的神採。

他還年輕,還有未了的心願,天使用生命做誘餌恰擊中他的要害,讓他無法抗拒。

“我接受!”反正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

“你果然是一個識時務的人。”美女天使的笑靨,怎麼看都像一只狡計得逞的小狐狸。

“既然是合作伙伴,理應坦誠相待,你對我了如指掌,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這不公平。”

“我乃六翼熾天使,在人間的名字是聖•奧黛麗雅。”她爽快的說,“我要送給你一個禮物,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說著,她拿出一枚橢圓形的怪東西,外形酷似雞蛋,墨綠色的蛋殼上布滿密密麻麻的血管,節奏分明的收縮顫抖,仿佛正在跳動的心髒。

“什麼東西?真惡心──”正在納悶,奧黛麗雅突然一揮手,把那怪卵塞進他口中。

柯西來不及反應就吞了下去,連忙用手指挖嗓子眼,試圖把它弄出來。

奧黛麗雅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別擔心,我不會害你的,我說過要給你新的生命,那枚魔王之卵就是孕育新生的種籽。”

柯西幹嘔一陣發覺徒勞無益,激動的怒吼:“是寄生在我體內的妖魔吧?等他長大就會把我的血肉吃光剖開肚皮爬出來對不對?”

奧黛麗雅笑得花枝亂顫,嬌嗔道:“瞧你想到哪兒去了,魔王之卵的確會孵化,然而你並不會因此受到傷害,因為你和魔王之卵是一體的,將會成為新的魔王。”

柯西愣了一會,臉色蒼白的問:“你說什麼?我……會變成魔王?”

“那有什麼不好?”奧黛麗雅笑他少見多怪,“魔王是黑暗的化身,是群魔之王,無論哪方面都比人類高等,有幸成為下一代魔王你應該感激我才對。”

“真有這麼厲害?”

“當然啦,不過你現在只是半人半魔,要等到魔卵完全孵化才會變成真正的魔王。”

“要多久?”

空有力量而不能使用,對柯西這種性如烈火,急于報仇的人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可能要幾十年,也可能只要幾個月,沒有一定的規律可循,全看魔王本人的資質和悟性。”

“連你都搞不清楚,為什麼要讓我去當這見鬼的魔王?況且你自稱天使,怎麼會與殘暴的魔族扯上關系,還要替人家來選王,這未免太離奇了。”

柯西一口氣道出心中的疑竇。

“的確有些倉促,但是我有難言之隱。”奧黛麗雅嘆了口氣,臉上現出愁容。

“天界是人間萬物的主宰,魔鬼生活在人間,當然也受到天界的節制,魔王作為群魔之首,必須經過天界的遴選和冊封才能名正言順。不久前,上一代魔王突然死亡。魔王一死,從前受他節制的百萬魔獸便開始失控,長此以往必定釀成大禍。為了盡快結束混亂的局面,天界急于尋找魔王的繼承人,而你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會一點武技,但只能算人類中的強手,我見過魔法師,但我本人不懂魔法,恐怕沒有能力馴服那些凶暴的高等魔獸。”柯西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

奧黛麗雅微微一笑,寬慰道:“我看中的不是你個人的戰斗力,而是你領兵打仗的特長。天界需要借助你的特長把魔獸馴化成訓練有素的軍隊,率領它們去討伐神的敵人。”

聽了她的話,柯西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天使的做法和戰爭時期國王的做法何其相似,說白了就是在利用他。

等到神的敵人被消滅幹淨,最後被消滅的人就輪到我了吧?

我就是因為太天真,才會落到今天的境地。

為了不再重蹈覆轍,他必須早做准備,仔細計算手中的籌碼。

“時間不早了,我們馬上出發,去你的領地。”奧黛麗雅催促道。

“領地?”柯西大感意外,“我還有領地?”

“格拉貝倫邊境以西的原始叢林都是魔王的領地,那里是魔獸世代繁衍生息的家園,人類稱之為魔山。”

關于魔山的種種傳說已經在格拉貝倫流傳好幾百年,都是一些母親用來嚇唬不聽話的小孩的恐怖故事。

“據說魔山是人類的禁地,只有咱們兩個人……會不會太危險了。”

“怕什麼,反正你和我都不算是‘人’!”奧黛麗雅毫不客氣的搶白道。

柯西無言以對。

既然成了魔王的繼承人,他現在的確不算“人”了。

天色微明,牢房外傳來腳步聲,是來給柯西執行絞刑的行刑隊。

奧黛麗雅拉著柯西的手,急速念誦咒語。

光柱倏然噴湧,帶著兩人的身影徐徐上升,在觸及天花板的剎那消失了。

黎明前的天穹朝著地平線伸展開去,宛若一匹深紫色的天鵝絨,點綴的寶石般璀璨的繁星,滿月貼著夜幕,近的伸手可及。

奧黛麗雅展開羽翼,挽著柯西的胳膊,乘風飛翔。

擁抱著六翼天使香軟的胴體,柯西浮想聯翩,對未來充滿憧憬……

“死”過一次才知道生命有多寶貴,今天是他的人生重新開始的日子,他發誓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一定要把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此時此刻,二十五歲的“准魔王”柯西,剛經歷過從死到生、從人到魔的輪回,還不理解在胸中反複回蕩的那個聲音──

就是所謂的“野心”。

bobo1206 於 2015-05-25 17:07:27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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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傳 美人嗜血




沙羅摩尼在沉睡中感受到神的啟示,不由得從夢中驚醒。

身為納迦族的祭司長,沙羅摩尼的權力僅次于伊莉莎女王,在族中的號召力則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身體保養的很好,臉上沒有一絲皺紋,風度翩翩精力充沛,夜夜離不開女人的陪伴,若不是頭發雪白,誰也不會相信他已經邁過兩百歲大關。

奢華的臥室中飄蕩著安息香的味道,兩位美麗嬌嬈的人魚女奴枕著他的臂彎,睡的正香。

沙羅摩尼在女奴臉上吹了一口帶有催眠魔力的氣息,使她們繼續沉睡,匆匆穿好衣服,端起燈盞走到書櫥前。

他拿開一本書,書櫥立刻無聲無息的移開,露出通往地下祭壇的暗道。

沙羅摩尼懷著狂喜的心情一路奔跑著來到地下祭壇,這里是專門用來舉行黑暗祭典的聖地,除了他本人和虔誠的黑暗教團信徒,誰也不准進來。

空曠的房間里彌漫著安息香的氣味,地板上繪有巨大的魔法陣,此刻正在放射血紅的光華。

一條人影在紅光里浮現,漸漸清晰,終于凝結成實體。

傳送到這里來的人,是一位年輕俊逸的法師,當然這只是表象,事實上此人的年紀遠在沙羅摩尼之上。

沙羅摩尼跪在法師腳下,虔誠的禱告。

“恭喜您,薩奇蒙老師,您終于獲得神格,成為人間最強的九級巫妖王,不,不止如此,您現在的尊號應該是是黑暗之神!”

薩奇蒙躺在鋪滿海綿軟墊的巨大牡蠣沙發上,文雅秀氣的臉上浮現出調侃的笑意。

“我的小沙羅摩尼,光拍馬屁管什麼用,我大老遠的來探望你,為什麼不拿點上好的鼻煙來孝敬你的老師。”

“可是您已經是神了!”

沙羅摩尼禁不住大叫起來,他崇拜老師,崇拜他的神格,可是他從未設想過莊嚴神祗會像他這樣寫意的躺在沙發上一邊談笑風生一邊吸著鼻煙打噴嚏。

這未免有失身份!

“神又如何?生活的樂趣不會因為我成為神而改變,快點把鼻煙拿來,你這囉嗦的小東西!”

薩奇蒙坐直身子,假裝生氣的拍打沙發扶手。

沙羅摩尼只好照辦。

薩奇蒙用細心保養的小指甲挑起一點鼻煙深深吸入,打了個噴嚏,然後瞇著眼睛深陷在柔軟的沙發里,舒爽的微笑著。

“這很不錯,沙羅摩尼,我親自來這里,有一半是為這極品海藻鼻煙,這很不錯,小家伙,你批評我作為一位神祗不夠莊重,請問你見過神嗎,知道神是怎麼生活的嗎?”

“我不知道。”

“那就對了,我的學生,你沒見過神,也不了解神的生活,我同樣不了解,那麼何必去按照別人的空想規範自己的生活呢,我的意思是說──去他媽的莊嚴神聖,如果成為神祗必須放棄享受人生,那我寧可不要神格。”

他揉揉鼻尖,灑脫的大笑起來。

沙羅摩尼面部肌肉一陣抽搐,心想如果黑暗教團的信徒發現他們崇拜的神靈竟是這樣一個不拘小節的人,恐怕會大失所望。

“沙羅摩尼,老師成了神,學生也應該更進一步,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這正是我想向您祈求的,老師,可是我不敢說,害怕冒犯了您。”

“得了吧小東西,你的眼睛里裝滿了貪婪和渴望,現在就讓我來滿足你吧。”

薩奇蒙打了個響指,一具水晶棺材被魔法陣傳送過來。

密封在里面的是一位沉睡的美人,鮮紅的頭發宛如靈性的火苗,赤裸的胴體如同巨人一般高大健美。

沙羅摩尼用顫抖的手指打開棺材蓋,不禁失望的大叫。

“她不是法爾斯!”

“是我另外一件收藏品,不要失望,她名叫伍爾芙,是擁有狂熱魔血的月族後裔,雖然不像法爾斯那麼完美,但同樣是一件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狂熱魔血!我正需要這個,老師,我可以使用她的血嗎?”

沙羅摩尼頓時興奮地滿臉放光,手指貪婪的在伍爾芙光裸的肌膚上愛撫。

“我把她送給你,隨便你怎麼用,不過提醒一句,她一個人的血是不足以幫你進化成蛇王的,因此你必須用新鮮足量的鮮血喂養她,這樣一來她的肉體就會源源不斷的產生狂熱魔血,如同乳牛吃草產出的卻是乳汁。”

“我會的……美人嗜血,這真讓人激動。”

沙羅摩尼的心神完全被美麗的裸女吸引住了,他激動得喘著粗氣,小腹被性欲的烈焰燒的火熱。

他愛不釋手的撫摸著伍爾芙充滿彈性的肌膚,碩大飽滿的乳房,發覺里面有小而硬的圓核,不由大為驚喜,手指立刻伸向女巨人胯下,試圖闖入那片紅草絨絨的秘密花園。

沉睡的女巨人似乎覺察到被侵犯的危機,夾緊大腿,美麗的臉頰因為羞怒泛起詭異的血色,赤潮一般向著身體四肢擴散開來。

這正是狂熱魔血覺醒的征兆!

“住手!你這樣對待一位處女,太粗暴了。”

薩奇蒙及時喝止弟子。

“真的嗎?老師,我還以為她已經得到您的寵幸……”

“親愛的沙羅摩尼,你應該了解你的老師,我作為紳士和婦女保護人的名聲遠揚在外。我沒有必要自謙,一位潔身自好的君子,正是對我人格的恰當評價。

“這麼說,我可以得到她的初夜?”

“你最好別那樣,親愛的沙羅摩尼,這個女人不同尋常。”

薩奇蒙的笑聲里充滿警告意味。

“伍爾芙是狂熱魔血僅存的母體,為了獲得更多更強力的魔血,我不得不對她的體質加以改造,使她擁有泰坦巨人的體力,在你看來她只是一個大塊頭的美人兒,實際上卻是一台高效率的肉體絞殺機,如果你膽敢侵犯她,讓她感到痛苦和激動,就會喚醒魔血的暴力本能,呵呵,我的學生,你將體驗被巨力活活絞殺的滋味。”

“你嚇不倒我的……”沙羅摩尼不以為然得想,“等我變成蛇王,吸幹她的狂熱魔血,她就會失去巨人的力量,那時候還不是任我擺布?老師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幻想著美好的未來,他的臉上不由泛起扭曲的笑容。

沉睡的女巨人稍微翻了下身,手掌無意識的推向棺蓋,好像正在做一個逃離囚牢的夢……

(第二集 完)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31: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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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11-04-01 10:32:00
第三集 血淚公路

第一章 永夜軍刀(上)

第一章 永夜軍刀



時間到了九月下旬箏劄箂箙,犖犒犗犓奧特洛城堡迎來“魔王柯西時代”的第一個收獲季節。

大麥、豆子和玉米相繼成熟,田野里一片黃澄澄的摷摍摟摓,銦銗銖銪仿佛金色的海洋。

城堡的居民們投入到忙碌的收割工作中去,大人用長矛當扁擔輍輑辣遷,褕裬褖裮把一垛垛糧食挑到廣場中央脫皮曬幹,然後裝進倉庫禈禠稰稨,槙樄榐槁孩子們則提著竹籃,在收割過的田野里撿麥穗膌膏膋膃,蜻蜠蜰蜚時而抬頭擦一把汗,笑著向遠處正在揮汗如雨工作的父母揮手。

這是一幅多麼美麗的圖景啊!

當柯西來到田間視察的時候,不禁由衷感嘆。

物資日漸豐富,城堡居民不滿的聲音也不那麼頻繁刺耳了,今天,他們第一次用上侏儒打造的精美農具,他們那被武器磨出繭子的手掌第一次撫摸鐮刀的握柄,紛紛流露出好奇和喜悅的神情。

“閣下,教給我們使用鐮刀吧。”

戰士畢竟不同于真正的農夫,他們向敬愛的君主提出這樣的請求,並不覺得失禮,一來是因為柯西不在普通士兵面前擺架子──請注意,他只在軍官面前擺架子,這兩者有著天壤之別,二來,在這些業余農夫心目中,既然魔王閣下能設計出比腰刀更好用的收割工具,那麼他當然就會教給大家如何使用,就像他教給大家正確使用長矛和標槍那樣。

這種信賴感,不是權力的副產品,而是柯西憑著自己的威信和言行掙下的。

說真的,柯西本人也不怎麼擅長使用鐮刀。

他出身貴族家庭,他的父親是將軍,他的祖父是領主,他本人從小過著貴族公子的生活,只在鄉下避暑的時候看見過農夫用鐮刀收割,除此之外,他就只在亡靈族的軍隊里看見過使用鐮刀的死靈武士。

“呃,看著我的手,這樣握鐮刀,然後像這樣割麥子……”

“閣下……您的姿勢看起來有點別扭。”

“哎?一開始是有點別扭,不過熟練就好了……”柯西還在逞能,可是他笨手笨腳的樣子已經把大家逗得掩口發笑了。

“我覺得這樣子比較好──”一個機靈的半龍族小伙子拿起鐮刀,用比他瀟灑十倍的動作割起麥秸來,刷拉刷拉,很快撂倒一大片。

“該死,你是對的!得了得了,小伙子,還是你來當老師吧,別他媽再讓我出醜了!”

大家哄堂大笑,小伙子接過他遞來的鐮刀,左手搔頭,有點不好意思。

顯而易見,人們不會因為柯西的失職而小看他,因為這無損于他的身份,而他剛才罵的兩句髒話,更是讓大家感覺到一種難以形容的親和力。

“閣下,你剛才的動作真像一只螃蟹呀!”一個大膽的女孩大笑道。

“不對,更像旱季的青蛙!”另一個姑娘更正道,她的臉紅紅的,不知道是因為柯西正在衝她苦笑,還是因為秋日艷陽留下的印記。

“嗯、嗯!不管青蛙還是螃蟹,反正閣下剛才那樣子好可愛喲!”

姑娘們七嘴八舌的笑著,嚷著,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彩,她們不像面對柯西男人那樣拘束,在半龍族女性看來──不論身份地位相差多麼懸殊,女人就是有這種調侃英俊男子的權利!

“喂、喂,姑娘們!別光圍著閣下轉啊,我現在是你們的鐮刀教師哦,請稍微分給我一點青睞好嗎?非常感謝!”小伙子不甘寂寞的叫起來。

柯西趁機擺脫姑娘們的糾纏,他坐在田埂上,拾起一把麥秸嗅著豐收的芳香,心里有一種難言的感動在湧動。

他抬起頭,望著晌午明麗的太陽,這是一天中最朝氣蓬勃的時刻,假如把一天比作一生,現在就是二十六七歲的青年時光──

正如他所處的年齡。

陽光照在他俊美的臉上,照亮他躊躇滿志的眼睛。從今天開始,他再也用不著擔心自己的臣民挨餓受凍了。

連日來探險小隊捷報迭傳,各種礦產、魚塘和果園正隨著探險隊的軌跡劃入他的領地,奧特洛變得越來越富足,越來越強大,他這位曾經孤立無援的光桿司令,再也不用看別人的眼色過日子了──

而這,不正是他來到魔山創立基業時的期望嗎?

“不要自滿,奧斯卡•弗朗索瓦•柯西,你才剛上路呢……”

柯西在心里對自己發誓。

“未來的日子會更美好,是的,會更好!”

這時,一個衛兵匆匆趕到,手里拿著兩份文件。

“您好,閣下!我這里有兩份‘水鏡報告’,都不是特別緊急,所以您要是想先用午餐的話,我就在旁邊等著。”

“得了吧臭小子,這套把戲已經過時了,我是不會請你一起吃飯的!我已經發給你們警衛班夠多薪水了!”

柯西假裝生氣的板著臉。

衛兵連忙低下頭,用一種古怪的、刻意壓制興奮的嗓音說:“閣下,我知道最近一段時間警衛班的哥們兒總是用這套說辭從你那里蹭飯吃,可是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一個誠實的人,總之,您先過目這些文件吧。”

柯西搶過報告草草看了一下,一份是關于新武器的報告,侏儒們活兒幹得很棒,武器的樣品已經制造出來了,等待他去驗收;還有一份是般若傳來的探險報告,他目前正沿著魔山公路前進,途中遇到一些商旅,他交涉的很妥帖,沒有發生衝突,但是有些商隊希望能夠通過付錢的方式雇傭探險隊擔任一程保鏢,他自己是不能做決定的,“如果閣下想賺點小錢兒,就親自來跟那些奸商談價錢吧”,般若在信中就是這麼說的。

“該死!誰能告訴我保鏢的行情是怎樣的?我也不擅長侃價啊!般若這家伙專會把燙手山芋往別人手里塞──”

柯西自言自語的時候,拿眼角瞥見衛兵正在興奮的錯手掌,于是抬頭衝他凶狠的一瞪眼。

“說吧,你賺了多少?”

“呃……閣下,我不懂您的意思。”

“少廢話!你的臉上刻著一個賭徒所能有的全部特征,快點說實話!”

衛兵呆了一下,囁嚅道:“我的確跟警衛班的哥們打個賭,如果閣下請我吃飯,我就輸給他們五十枚小奧斯卡鑄幣,或者請他們所有人去‘風翔亭’吃晚飯,如果閣下沒請我吃飯,那麼我就能拿到加倍的賭金……請原諒我……閣下,我真的是第一次這樣做,我發誓再也不敢了!真的!”

柯西摘下軍扁帽扇風,面無表情的說:“男子漢從不拿打賭開玩笑,恭喜你贏了錢。”

“閣、閣下……”

柯西扇風的動作更頻繁了,暗示道:“怎麼……你不覺得應該向幫助你贏錢的人,表示一下感謝嗎?”

“呃,那麼、那麼,您的意思是……?”

“對半分!你這家伙真沒腦子,非得逼我當面說出來啊!”柯西重新把帽子戴好,不悅的扭過頭去。

“沒問題!我拿到賭金就給您送來──”

“不必,我會從你的薪水單里扣掉。”

“那也行啊。”

衛兵向柯西鞠躬,拿著批複過的報告興衝衝的走了。

柯西雙手插在衣袋里,咬著一根草莖,向恐怖森林中新建的兵工廠走去。他倒不是想要那點小錢,但是作為一個閒來無事的領主,賭博是他生活中僅有的消遣,而且通過與衛兵的談話,他發現取代購物卷發行的鑄幣已經在市面上流通開了。

“小奧斯卡”是人們給“銅幣”取的綽號,相應的“銀幣”就是“大奧斯卡”,一個銀幣兌換一百個銅幣,兩種鑄幣的正面都刻有他本人的肖像,反面則是他的全名“奧斯卡•弗朗索瓦•柯西”,也就是綽號的來歷。

柯西沒有發行金幣。

開玩笑!現在他還沒富裕到發行金幣的地步,僅僅五十枚銅幣就足夠五個衛兵在城堡最高級的餐廳“風翔亭”大吃一頓了,市面上使用銀幣的機會都很少,金幣就更別提了。

柯西對新的幣制政策很滿意。有了鑄幣,一個政權才算真正建立起來,否則就談不上財政預算、市場交易、稅收和國債等國計民生重要領域的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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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永夜軍刀(下)

“格魯姆!”

“格魯姆!”

柯西一來到兵工廠,侏儒們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兒,齊聲歡呼。

說真的,柯西不太喜歡這種氣氛,用迷信來營造威信,總比不上貨真價實的實力來得舒心,但是對于侏儒他不能要求更多,這些小矮子是最好的工匠,卻難以把聰明才智運用到別的方面,因此給他們多余的自主權只會造成混亂。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東方的《帝王學》闡述了上述道理,柯西則稍稍加以修正──

有些人能用民主辦好事,有些人卻只會把民主變成災難。

兵工廠的大管家,也是就侏儒族長,把一柄嶄新的長柄兵器遞給他過目,這是按照柯西的設計圖紙打造出來的新式步兵用武器──戰戟!

戰戟說白了就是長槍和戰斧的混血兒。

在距離矛尖一尺半的地方加鑄一面單刃戰斧,戰斧的背面則凸出半尺長的彎鉤,既可進行刺殺又可用來劈砍,還可以很方便的把敵人從馬上鉤下來,可謂多種武器之集大成者。

柯西撫摸著雪亮的斧刃,撫摸著設計精巧的彎鉤,心中滿是喜悅,侏儒的鍛造手藝的確巧奪天工,打造出來的戰戟完全符合他心目中的形象,但是這並不是他如此開心的主要原因,因為他與戰戟,有著一段不淺的淵源。

柯西並不是戰戟的發明人。

早在亡靈戰爭時代,威爾諾的雇傭兵們就開始使用這種威力驚人的兵器進行戰斗了,但在當時並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時至今日,也沒有哪個國家的軍隊正式配發這種新武器。

柯西在戰爭期間見識過這種武器的威力,毫不誇張的說,戰戟是冷兵器時代最強的步兵單兵武器,沒有之一!

他早有預言,用戰戟搭配長槍組成聯合方陣將是一支無堅不摧的步兵團。遺憾的是他當時統率的義勇軍很窮,連射出去的箭都要從敵人屍體上拔回來重新利用,沒有能力大量制造戰戟配發給士兵。

現在他終于可以彌補這個缺憾了。

“照樣板制造五百柄戰戟,冬季來臨之前務必完工!”

距離枯水期還有不到三個月,柯西急需要這批武器配備軍隊,他都想好了,要從那些接受鎖魂咒、對他惟命是從的戰士中間推廣戰戟,因為那些驕傲的半龍族戰士很可能不願意放棄作為民族圖騰的長槍。

三個月制造五百支戰戟,對于三百名手藝嫻熟的侏儒工匠(另外三百人負責挖礦煉鐵)來說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況且就算“格魯姆大人”提出更苛刻的要求,他們也不敢稍有怠慢。

柯西放下戰戟,侏儒長老便雙手捧來一口連鞘軍刀,臉上的表情格外肅穆,那是一種鑄造大師拿出得意之作的表情。

“格里姆大人,這是您定做指揮刀,向鋼鐵發誓,這是老朽二百四十七載鑄劍師生涯中最得意的作品!如果這口刀不能讓您滿意,請用它殺死我!因為我不可能鑄出更完美的作品了!”

一口指揮刀,能讓侏儒族的鑄劍大師如此激動,它怎麼可能會讓柯西失望呢?

柯西略帶緊張的抽刀出鞘,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好家伙,好家伙──這是一口完美的寶刀啊!

軍刀長約三尺,採用侏儒族獨有的“花紋鋼”鑄造法經過千錘百煉鍛造而成,刀身一面開刃,呈現優美的弧線,狹長的血槽宛若美人微笑的唇線。

為了驗証刀身弧度之精確,侏儒長老讓柯西平舉軍刀,在刀背上滴了一滴水,只見水珠順著弧度流暢的滑動,抵達刀尖堪堪凝住,略微顫抖,幾乎就要滴落的時候穩住重心,原路返回,如此這般,像鐘擺一樣反複振蕩,仿佛永遠不會停止似的。

柯西甩落水滴,細看刀身,竟然沒有留下絲毫的水漬,如同一泓秋波般雪亮照人。

軍刀的護手同樣匠心獨具。

半圓形護手兜住手腕直至小臂前端,決斗的時候,脆弱的腕關節最容易遭受刺擊,這種半圓形的加大護手既保護手腕還不會影響靈活性,只有大師級的鑄造家才能兩全其美。

此外,這口軍刀在淬火的時候還額外加了一道手續,老侏儒把他珍藏多年的“破甲術”卷軸貢獻出來,加持到軍刀上,使之不但削鐵如泥,還能刺穿絕大多數魔法結界。

柯西舉起軍刀,迎著陽光端詳,是時候細細領略“花紋鋼”的獨特美感了!

軍刀表面浮現出天然的碳晶花紋,雪亮如銀,美輪美奐,而刀身底色則是黑曜石一般,漆黑的底色襯托著銀亮的花紋,宛如夜晚天空的繁星一般美麗炫目。

這種花紋不光是好看,還在刀刃表面形成肉眼看不見的鋸齒,使得刃口更加鋒利,而且永不生鏽!

柯西揮動軍刀,聆聽刀鋒切開空氣發出的破風聲。

這聲音既不刺耳也不淒厲,有一種滑潤細膩的柔媚之感,仿佛手指撫過美人的肌膚,令他心醉神迷,愛不釋手。

沒錯,這是最好聽的破風聲,也是最致命的破風聲,當刀鋒切開敵人的喉嚨,鮮血噴射出來的那一刻,死者聽見的就是這種宛若少女呻吟一般銷魂的死亡歌聲。

“大人,您對這口指揮刀滿意嗎?”老侏儒驕傲的提問。其實他不需要答案,因為柯西愛不釋手的表情已經告訴他答案了。

“我非常滿意,老人家,我要用你的名字為這口刀命名!”

“不!大人──”老侏儒恐懼的縮回身子,急切的說,“假如您真的那樣做,就會使我變成這口刀的祭品!一個鑄劍師倘若鑄出平生的得意之作,並且在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他的生命也就快走到盡頭了……”

這顯然是迷信,但是柯西認為,像他這樣偉大的鑄劍師也許真的能夠預知命運,因此也不強求,舉刀思索片刻,忽然想出一個好名字──

“永夜!從今天開始,它就叫做永夜軍刀!”柯西豪氣萬丈的宣稱,“我要用這口軍刀,給我的敵人帶去永恆的黑夜!”

格魯姆、格魯姆的歡呼再次響起,柯西沒有理會,他快步離開兵工廠,急切的朝著練功房走去。

永夜軍刀使他抓住一絲靈感,一絲突破力量臨界點的靈感!

連日來他一直苦于突破第四級魔王力量的大成境界而不可得,就好像隔靴搔癢,總是找不到要害處,有幾次好像抓到突破點,可是一運功就立刻找不到感覺了,現在,托福永夜軍刀帶來的靈感,他終于知道如何突破大成境界,向著四級巔峰境界進軍了!

第二章 奇妙影蟲(上)

力量滾滾湧來,仿佛身體某處掘開堤壩,導入新的支流……

柯西盤膝坐在靜室里,面帶微笑,永夜軍刀平放在膝蓋上。

他就這樣靜靜坐著,沉浸在對新的力量境界的領悟之中,忘記身外之物,忘記時間的流失。

現在,他體內的生命之樹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第四片葉子終于發育成熟了,可是外形和其他三片葉子差別很大。

柳葉形狀的外緣漂浮著細長的鞭毛,向著四面八方放射,隨著魔王能量的湧動,鞭毛飄來飄去的,好像活的一樣。

如果柯西對生物學有所了解,肯定會發現這絕對不是“葉子”,更像一種生活在海洋里的無脊椎動物……一種低等的,處在動物進化鏈低端的鞭毛蟲類。

不過話說回來,再低等的動物也比植物高級,因此這一條奇怪的小蟲所擁有的能量,比前面三片葉子加起來還要多得多,而且只有通過它來釋放能量,才能使出“天魔影刀”。

柯西長時間觀察這種奇妙的現象,確定這東西真是活得,想了一下,決定把它命名為“影蟲”。



他拔出永夜軍刀,通過影蟲激發魔王能量,演化成為天魔影刀,像一層水膜似的附著在永夜軍刀上面。

從前他一來力量不足,而來沒有趁手武器,從未這樣運用過天魔影刀,今天初次嘗試,感覺很有趣。

直到現在為止,他還閉著眼睛,用內視法觀察體內能量的運轉。他清楚的看到,魔王能量流經影蟲的剎那,分解成為許多細小綿長的支流,從鞭毛中激射出來,變得又細又長,像棉線似的在能量空間里飄蕩,仿佛影蟲的鞭毛一下子拉長了。

他徐徐睜開眼睛,想看一下上述異狀于體外產生了什麼變化,只見永夜軍刀的護手正在向四周放射柔軟的黑色帶狀陰影,長約三尺半,中間修長,末梢尖銳,仿佛無數支軟劍,又像是綻放的蘭花……

柯西晃動手腕,軍刀挑了一個漂亮的刀花,護手四周的“影刀”也隨著旋轉飄拂,神異莫測……

柯西試著刺出一刀,刀鋒還沒來得及觸及對面的牆壁,天魔影刀已經先一步到達,在上面洞穿十多個小孔,透進隔壁房間的燈光來。

對于天魔影刀的鋒利程度,柯西是早就知道的,因此刺穿牆壁也不意外,但是他沒想到天魔影刀還有這種奇怪的用法,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要為這種新的能力量身創造一種劍技。

一邊思索著,他信手舞動軍刀,熟練的使出各種劈刺和斬殺的技巧,過了沒幾分鐘便感到“影力”後繼乏力,只好暫時收回天魔影刀。

看來這一招消耗能量甚大,不到危機關頭還是少用為妙。

轉念一想,天魔影刀比永夜軍刀更長,覆蓋的面積更廣,如果在決斗的時候突然釋放出來,肯定能嚇得對手陣腳大亂,而且也不會消耗太多能量。

他休息了一下,等到體能恢複的差不多了,便興致勃勃的練習起來。

頭兩個小時,他一直在練習最簡單“刺擊”,就是快速拔刀向前突刺,然後在刀鋒即將觸及目標的剎那放出十三口天魔影刀。

他在房間正對面放了一面鏡子,可以看到出招時手腕的動作。

影刀迸射的瞬間,視覺效果真是華麗,仿佛一束陰影之花突然綻放,中間的花蕊便是永夜軍刀那雪亮的刀尖。

只是這樣,似乎還不夠完美……

柯西想起在軍校的時候,一位好朋友曾經教給他一招“威爾諾亞皇室”秘傳的劍技,名字蠻好笑的,叫做“萬花筒”!

柯西只用永夜軍刀使出“萬花筒”,只見他手腕旋轉,軍刀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圓弧,然後迅速顫抖,刀尖切割空氣沙沙作響,迎面看上去仿佛有萬點寒星迎面撲來,瑰麗窮奇,變幻莫測,真如欣賞萬花筒中的奇景一般!

這招的要訣就在一個“快”字,當每秒鐘出刀達到十次以上,對手的眼睛就會跟不上動作,看到許多殘像,從而露出破綻,遭到致命一擊。

柯西為了學習這一招,足足苦練了兩個禮拜,直到胳膊酸痛得抬不起來才勉強成功,後來那位威爾諾亞的皇族好友承認,他已經得到了劍法的神髓。

接下來,柯西在使出“萬花筒”的同時放射天魔影刀,這一下視覺效果太驚人了──

就連柯西自己通過鏡子看到那層層疊疊宛若百花盛開群星湧動的刀光都不禁為止目眩神迷,手腕一軟,軍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柯西沒有急著拾起軍刀,他仍在沉浸在震撼之中無法自拔,捫心自問,如果有人向他本人使出這一招,他能躲開嗎?答案是否定的。

他會被刺成篩子!

震撼過後,接踵而來的是狂喜!

柯西不斷的苦練這一招,一直到天色發白才累得停下來。他拉鈴讓美人魚侍女送來紅茶,撫慰飢腸轆轆的肚子,並讓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

這時候,他想起那位威爾諾亞好友的話。

“奧斯卡,你是一位軍事天才,但是你永遠無法在劍術上超過我,因為我是劍術的天才,假如有一天你當了將軍,而我當上國王,咱們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很好玩,在作戰室里,是你這個將軍保護我這個國王,然而到了戰場上,親愛的學弟,就輪到朕來保護你啦。”

“開玩笑!寇拉斯你這家伙…誰要你來保護啊!接招吧,這一手准能讓你甘拜下風!”

柯西興奮的喊出好友的名字,威爾諾亞的二王子特洛伊•莎倫•寇拉斯,一邊刺出氣勢磅礡的一刀,對面千瘡百孔的劍靶終于不堪重負,轟隆一聲倒下去,摔成滿地碎木片。

窗外天色大亮,柯西睡意全無,他走出門外,迎著初生的旭日深深吸入一口清新的口氣,精神大振。總是對著劍靶練也沒意思,他決定去找一位實力相當的對手過招。

忽然想起般若那份報告,于是匆匆用過早飯,透過中央水鏡先給早就起來准備率隊上路的般若打了個招呼,然後穿鏡而過,出現在東方小隊的營地中央。

指揮官的風格往往會影響士兵的態度,這一點在東方小隊得到鮮明的體現。

士兵們看到魔王閣下憑空冒出來,先是嚇得一愣,很快就恢複鎮定,舉手行禮,不卑不亢的說:“東方小隊屬下哨兵班戰士某某某,向閣下致以最高敬禮!”

然後,四周傳來整齊劃一的敬禮聲。

如果相同的狀況發生在閻摩那里,肯定會有人扯著脖子喊“老婆出來看神仙”,如果是發生在艾達的營地,則會有大群的女戰士圍上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仿佛他是歌劇明星……

“閣下一定看過我昨天的報告了,是不是要請商人的頭領過來談一下保鏢的費用呢?”般若問。

柯西摘下軍扁帽遞給旁邊的衛兵,笑著說:“先別忙,我們來過兩招吧。”

般若本想婉拒,可是看到柯西興衝衝的樣子,再加上四周的士兵都是一臉的期待,他也就不好掃大家的興了。但是心里免不了抱怨一句,“閣下真是孩子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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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奇妙影蟲(下)

兩人遙相對峙,相距三米。

般若釋放亞龍力量,一股勁風立刻朝四周吹去,地面的灰塵登時鼓蕩起來,空氣中堆積著緊張的氛圍。

柯西微微一笑,從容的站在那里,右手按刀,魔王力量透過影蟲傳遞到左手上,變成一層厚厚的影子手套。

他舉起左手向前一推,只見一股狂野的氣流以手臂為軸心湧向般若站立的方向,空氣中清晰可見氣流卷積所形成的半圓形弧面。

般若吃了一驚,連忙雙臂交叉在胸前,全力抵抗柯西釋放過來的能量衝擊波。鬢發在狂風中向後飄飛,遮住眼睛的黑巾也被吹飛了。

好不容易捱過一波衝擊,般若心知肚明,再被動挨打他就輸定了,趁著柯西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他果斷得撲了上去!

雙臂仿佛跟不上高速移動的身體,斜斜拖向身後,匕首在掌心滴溜溜旋轉,幻化出一輪炫目的寒光。

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至一步之遙,般若左掌並攏如刀刺向柯西的眼睛,右手匕首如同毒蛇吐信直取心髒!

柯西仍然面帶微笑,在他看來,般若的速度慢得離譜,當然,這不是般若手下留情,而是他的力量已經遠遠超越般若所在的層次,以居高臨下的姿態觀察,當然會覺得對手很慢。

他原地不動,稍微扭轉腰身,用連鞘的軍刀擋住匕首,同時左手向外一推,擋住般若的手刀。

匕首撞擊刀鞘,迸射出一串火星,隨即彈了回去,而手刀碰到影子手套的阻擋,可就沒那麼容易全身而退了──

般若直覺的手指刺痛難當,幾乎要骨折的剎那柯西及時收力,順勢把他推開。

般若甩了甩手指,苦笑著說:“我輸了……想不到連閣下一招都擋不住。”

他早就知道柯西比自己強,可是沒想到差距會這麼大。

周圍觀戰的戰士則面面相覷,很少有人明白般若為什麼會認輸,表面看來,他的襲擊雖然沒有得手,但是也沒吃什麼大虧啊……

柯西感覺到大家的心情,其實他本人也不滿足,因為最厲害的刀法還沒來得及施展麼。

“般若,咱們再來過幾招──”

“不行、不行,我輸定了!”

“我讓你一只手。”

“算了吧……”

“那我讓你一只手加兩只腳總可以了吧?”

“你、你說什麼?!”般若有點生氣了,“你不是當真的吧!”

柯西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只用一只手就打得贏他,這一點般若是很有信心的。

“當真!”柯西堅定的說。

般若深吸一口氣,用心眼去觀察柯西的表情,沒錯,他是認真的!這家伙瘋了嗎?雙腳不動,只用一只手,這還怎麼打?

不光他迷惑,觀戰的戰士們也都滿肚子問號,他們雖然崇拜柯西,但是同樣信任指揮官般若的實力,絕不相信柯西真的能夠只用一只手打贏半龍族的第一高手。

在眾人的期待下,在柯西的強烈邀請下,般若再次出陣。

這一回,他決定不再冒進,也不需要真贏柯西,應付兩招讓他知難而退就行了。

然而柯西的表情還是那麼平和,雙腳略微分開,以一種輕松寫意的姿態站在那里,腰身挺得筆直,右手持刀向前指著他,左手背在身後。

般若喝道:“我來了!”

四級亞龍能量毫無保留的飆升至巔峰境界,匕首劃過鏽跡斑斑的殘像,刺向柯西面門。

柯西揮刀格擋,從容振開他全力以赴的殺招。

般若身形晃動,鬼魅一般繞到柯西背後使出刺客的拿手絕活──背刺!

既然柯西不能移動雙腳,無論如何也接不下這一招。

然而他又錯了!

只見柯西反手持刀自腋下刺過去,恰好封住匕首,震得般若手腕發麻。

但是他沒有稍作停留,立刻就滑步繞到柯西面前,以更為迅猛的速度刺出匕首。

這是他最好的機會,因為柯西的軍刀此刻正夾在腋下,想要恢複正手握刀做出反擊要花費很多時間,而這恰恰是般若苦心營造的局面。

可是實力的差距往往能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永夜軍刀像一根折尺彈回柯西手中,隨著手腕翻動刺出點點寒星。

般若不禁頭冒冷汗,這一招“萬花筒”他是知道的,威爾諾亞的皇家秘劍絕非等閒!硬接不行,他只好撤步後退──

就在這一瞬間,忽然看見無數條黑蒙蒙的劍影從軍刀護手中冒出來,宛如無數怪蟒迎面撲來!

刀光流傳,斗轉星移,絢爛的星河里噴射出道道漆黑的瀑布,那種詭異而絢爛的視覺,讓般若一時間失去思考能力,只能瞪大眼睛等待死神降臨……

突然,萬千幻象消失不見,鏘啷一聲清吟,永夜軍刀收入鞘中,四周想起雷鳴般的掌聲。

戰士們只看到柯西使出萬花筒,以為這招已經世界上最華麗的劍術了,至于般若所親歷的一切,他們是無法得知的……

至于般若本人,已經完全被嚇傻了!

他想象不到,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劍術,能把絢麗和殺意結合到完美的地步!

“這樣的一劍,付出生命代價去欣賞,是否值得呢?”

他這樣問自己。

很傻的問題,可是經歷了剛才那一幕的震懾,他還真就覺得──

值!

“閣、閣下……”般若終于恢複平靜,嗓音幹澀的問,“剛才那一招,究竟是什麼劍術!簡直太可怕,太美麗了……”

別人不懂可怕與美麗怎麼能同時用來形容劍術,然而柯西對他此刻的心情是百分之百理解的。

他從衛兵手里拿過軍帽,重新戴好,趁這時間給那招劍術取了名字。

“魔王秘劍•旋影煙花!”

“旋影……煙花……”般若重複著劍招,想象著旋轉飛掠的光影,想象著絢爛噴發的煙花,不由得含笑點頭。

這的確是有如光影流轉煙花綻放一般美麗的劍術,不愧為“魔王秘劍”!

如果他知道劍招只是柯西臨時編出來的,笑容恐怕會變得更加苦澀吧。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32: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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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小公主(上)

臨時營帳里的氣氛有點悶,[西方玄幻] 程嘉 -【魔王進化論】《全文完》[url=http://www.eyny.com/viewthread.php?tid=3153746][西方玄幻] 程嘉 -【魔王進化論】《全文完》[/url]伊莉討論區[url=http://www.eyny.com/]伊莉討論區[/url]
柯西坐在一把椅子上,不停把玩著軍扁帽槌榱榑榎,漘漙漥滾般若面無表情的站在他身後,在他們對面熐熂熉熗,餂飹馜馝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把身體塞進椅子,正在喋喋不休的炫耀著自己的財富。

柯西耐心聽他講述發家經歷僔僚僰僨,暝暠暟暨講述他這一路上所受到的國王一般的禮遇,人們都認識他──弗蘭克老爺箍箌箈箕,蓊蒶蓏蓀格拉貝倫最富有同時也是最有誠信(自稱)的“勞務中介商”。

弗蘭克老爺有的是錢,現在閒的無聊想分給別人花花,因此找到柯西和般若,希望他們能陪弗蘭克老爺走一段路,不遠,到達黑血帝國的邊境線就行,價錢好商量,“十萬八萬在老爺我看來不過是毛毛雨啦”。

“我得重申一次,我不是缺少保鏢,我的護衛隊足夠強大,我只是閒的無聊,想找人在路上作伴,朋友,你知道嗎,我每天都在發愁該如何花掉我的錢,如果我死了可是錢還沒花完,那豈不是糟蹋了!”

弗蘭克老爺清清嗓子,用居高臨下的姿態望著柯西。

“現在回答我,朋友,你願意幫我花點錢嗎?”

柯西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他的耐心經受住嚴峻考驗,現在終于輪到他開口說話了。

“弗蘭克先生──”

‘“請稱我為‘老爺’──”弗蘭克搖晃著香腸般的手指堅持道,“我是世襲子爵。”

柯西變了臉色,正要發作,般若按住他的肩膀,小聲說:“看在錢的份上……”

“好吧,看在錢的份上,弗蘭克老爺,我能否多問一句,您究竟是做什麼生意?”

“哈哈~對于你們鄉下人來說‘勞務中介商’這個詞過于時髦了,簡而言之,我負責把勞動力介紹給主顧,從中賺取傭金,您瞧,我的車隊里有很多少年少女,都是好貨色──”

“換句話說,你是一個奴隸販子!”柯西諷刺的打斷他的話。

“不、不、不,我付給他們父母真金白銀,我手里拿著貨真價實的賣身契,朋友,這就是公平交易!”

柯西把頭轉向一邊,實在不想看他自鳴得意的胖臉。

“可是那些孩子究竟會被賣到哪里去呢?”

弗蘭克狡猾的一笑,反問道:“如果你挖到一座金礦,你會告訴陌生人金礦的地址嗎?朋友,我只能回答你──賣給有這方面需要的人。”

柯西站起身來,斬釘截鐵的說:“那麼請你離開這吧,弗蘭克老爺,我現在對你的錢沒興趣了!”

弗蘭克一怔,隨即哈哈大笑,用力把身軀從椅子里拔出來,然後大步走向門外。

“朋友,我也年輕過,我也有過血氣方剛的時代,走著瞧吧,你總有一天會來求弗蘭克老爺的,因為我比你有錢!”

柯西冷冷凝視著他的背影,一言不發。忽然,他轉身問般若:“看在錢的份上,你怎麼不勸我為尊敬‘弗蘭克老爺’效勞呢?”

“有時候錢的面子也沒有那麼大,我親愛的閣下,稍安勿躁,等一下還有一位主顧。”

“喔,般若!看在錢的份上,你他媽饒了我吧!我付給你薪水,你卻讓我陪著穿金戴銀的豬玀浪費時間!”

“相信我一次吧閣下,另外一位主顧品味遠比弗蘭克高雅。”

般若笑著把柯西按回椅子里,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有人問:“請問,我能進來嗎?”

柯西和般若不由得對視一眼,臉上不約而同現出驚異之色。

真好聽,這聲音真好聽!

是仙女,還是會唱歌的夜鶯?

他們從來沒聽過這樣清脆悅耳的嗓音,仿佛清澈的泉水從耳朵流遍全身,因弗蘭克帶來的不快全都被衝走了。

“請、請進,小姐,我們無上歡迎您的光臨!”

柯西起身相迎。

房門敞開,只見一位中年武士率先走進來,然後向柯西般若二人微微鞠躬,隨即站在一旁,警惕的按著佩劍。

接著,一位恍若小天使般美麗可愛的女孩提著裙裾邁步進來。

她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臉蛋像最純淨的瓷器一樣光滑白皙,煥發著青春的光澤,長發卷曲著披散下來,如同金色的波浪,大眼睛長睫毛,兩顆天真無邪的眸子恍若最美的藍寶石,眨眼的樣子就像洋娃娃一樣嬌憨可人,她的身材嬌小玲瓏,幾乎還沒有發育的胸脯高傲的挺著,身穿雪白的蓬蓬裙,上身加一件御寒的帶兜帽的黑天鵝絨鑲金邊小背心,漆皮短靴走在石頭地面上,敲擊出悅耳的足音。

這位小姐以略帶稚氣的姿態向柯西和般若行禮,然後抬起眼睛,出神的望著柯西,忽然驚訝的叫起來──

“你、你是──”

柯西手中的軍扁帽啪嗒掉在地上,愕然反問:“你認識我?”

小姑娘滿面歡欣,正要說話,忽然一只小妖精從她的帽兜里飛出來,繞著小姑娘飛來飛去,細聲細氣的嚷道:“瑪麗塔住嘴!瑪麗塔住嘴!”

小女孩生氣的揮開她:“莎莎!別打岔,我正在跟有身份的人談話!”

小妖精莎莎吐舌頭扮鬼臉,一本正經的說:“迪奧先生委托我看著你,不讓你亂講話,不然你會被壞蛋抓走賣掉啦!”

小女孩忿忿地瞪了她一眼,不過名叫“迪奧”的人顯然對她有著很大的影響力,因此再轉過臉來對柯西賠笑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勉強了。

“對不起,先生,您長得很像我一位朋友。”

柯西感覺她在說謊,可是面對這樣一位瓷器娃娃般的小可愛也不忍逼問,于是問她從哪里來,帶了大隊馬車和金銀細軟打算去什麼地方。

“我叫瑪麗塔,是格拉貝倫一位侯爵的獨生女,這次出門是為出嫁。”小女孩低著頭說,“嫁給威爾諾亞的一位貴公子,可是我從來也沒見過他,甚至不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只知道他的年齡足足是我的兩倍呢。”

柯西一陣怫然,知道這是一樁典型的政治婚姻。

瑪麗塔的爸爸在格拉貝倫的貴族圈子里大概混的並不如意,因此需要在國外找一家有錢有勢的姻親做靠山,這種事他見的多了,因此也不覺得奇怪,可是出嫁的女兒也太小了,這麼小的新娘,獨自上路不怕危險嗎?

“危險我是不害怕的,因為我父親最勇敢的衛兵們與我同行,可是……可是我很擔心迪奧先生說的話,他是我未婚夫派來的使節……他說魔山公路是奧特洛大魔王的地盤,如果我想通過,最好多找幾個有實力的保鏢,不然大魔王就會把我抓到山上去。”

柯西看了般若一眼,兩個人把臉都笑歪了。

這小姑娘真可愛,還說害怕魔王呢,魔王本人就在她面前都不知道。

“瑪麗塔,你這麼小,魔王抓你做什麼用呢?”

“他吃人!”瑪麗塔瞪大眼睛說。

小妖精莎莎嘟嘟的吐舌頭,尖叫道:“傻瓜,瑪麗塔是傻瓜,法爾斯才不吃人呢!我媽媽認識她!”

“你閉嘴!”瑪麗塔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莎莎說得對,魔王不吃人,無論曾經的法爾斯還是現在的…現在在位的那個魔王都不吃人,況且就算魔王吃人也不會挑你,我親愛的‘小’小姐,你太小了,還不夠塞牙縫呢。”柯西笑著說。

瑪麗塔羞得臉頰漲紅。

莎莎落在柯西肩膀上,興奮地說:“是吧、是吧!這位美男子真是見多識廣呀,莎莎喜歡你!決定跟你交個朋友!”

瑪麗塔稍微揚起臉,有點難為情的說:“迪奧先生還說,魔王會把我抓到山上去當老婆。”

柯西哈哈大笑,站起來對她說:“那樣更好,你就不用千里迢迢嫁到威爾諾亞去了!”

瑪麗塔連忙正色的說:“那可不行!我一定要嫁給那個人,這關系到我們兩個…兩個家族的興衰,關系到很多百姓的幸福!我要當一個好妻子,要振興未婚夫的家門!我決不能給格拉貝倫的姑娘們丟臉!”

小妖精莎莎一直趴在柯西耳朵眼里吹氣,癢癢的。

柯西把她摘下來放在手心里,然後一口氣吹飛,接著對瑪麗塔說:“那麼好吧,雄心勃勃的小姑娘,祝你新婚愉快,不過在此之前,我們要談一談護衛的價錢。”

瑪麗塔重新入座,坦誠的說:“我這次出門,著實帶了不少錢財,不過那都是我的嫁妝,不可以私自動用,如果你能把我送到威爾諾亞邊境,見到我未婚夫派來接我的衛隊,他會支付你一大筆傭金,我不知道你期待中的數字是多少,但是我本人保証最後你拿到手的錢絕不會少于那個數。”

柯西越來越喜歡這小丫頭,她有天真稚氣的一面,對世事艱難一無所知,但是也有少年老成的一面,對于人際關系和利益糾葛非常敏感。她言辭得體,舉止雍容,是貴族家庭培養出來的最美的小花兒,只可惜還來不及綻放就有主兒了。

“我答應你的委托,我的軍隊會跟你一起上路,提前說明,我們不會跟你的人一起宿營,因為我怕嚇壞你們。”

瑪麗塔用粉嫩的小手拍拍心口,笑著說:“我已經被嚇過一次啦,不過這位般若大哥是好人,他手下的半龍戰士也是好人,我現在都不怕啦。”

柯西指著自己的鼻尖強調說:“我也是好人。”

瑪麗塔像在安慰撒嬌的弟弟一樣點點頭,煞有介事的說:“我知道您是好人,有些事情…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更多。”

她站起身來,再次向柯西和般若鞠躬行禮,隨即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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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小公主(下)

瑪麗塔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坐下,立刻拉開窗簾,不高興的大喊。

“莎莎──莎莎──快點過來!”

“哎喲,我的公主,急什麼呀,人家還想跟帥哥多說幾句話呢。”

小妖精震動蝴蝶一般的翅膀飛進來,坐在瑪麗塔的手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她是一只正值豆蔻芳華的叢林妖精,也就是說,剛剛年滿一百八十歲,身體像小鳥那麼大點,長著美麗的帶有藍色和黑色條紋的蝴蝶翅膀,上面還鋪了一層銀色的磷粉,她的身材就像縮小一百倍的少女,穿著性感的肚兜,雪白的肌膚漏在外面分外撩人,可是別以為她是雌性,叢林小妖精是沒有性別的,她們藍色的頭發上長著一朵粉色的小花,當花開放以後相互傳粉,就會結出果實,等到果實成熟裂開,里面就生出小妖精的後代了。

莎莎是瑪麗塔的寵物兼侍女,但是她看著瑪麗塔長大,對她一點也不恭敬,還時常老氣橫秋的數落她,對此瑪麗塔心有不滿,可是又舍不得責怪她,主僕倆就維持著這種奇妙的關系一起踏上旅途。

莎莎又打了個哈欠,撒嬌說:“瑪麗塔,給我糖果吧,莎莎餓了。”

瑪麗塔鼓著粉腮,生氣不理她。

莎莎立刻飛了出去。

瑪麗塔抬起頭,喊道:“我渴了,拿一杯綠茶來!”

僕人還沒動靜,莎莎已經舉著一杯熱騰騰的綠茶飛回來,笑嘻嘻的說:“我就知道你要喝茶。”

“給我──”瑪麗塔向她伸出手,沒好氣的說。

莎莎把茶杯頂在頭上不給她,要挾道:“給我糖吃!”

“沒有糖!”

“沒有糖就沒有茶!”

“你真是一個壞妖精!”瑪麗塔氣憤地提高嗓門。

“嘟嘟嘟嘟~~”莎莎衝她吐舌頭,“你才是壞公主呢!”

瑪麗塔連忙放下厚厚的車簾,在昏暗里厲聲道:“笨蛋!不准洩露我的身份──”

“嗨,不就是格拉貝倫的公主殿下麼,有啥了不起,還好意思說我呢,剛才你見到那位帥哥不也是兩眼放光差點把家底都吐出來……”

瑪麗塔仰起臉,望著車頂彩繪天花板,眼睛里飄過一層迷霧。

“莎莎,那個人我真的認識……”

“喔?”

“他是奧斯卡•弗朗索瓦•柯西將軍,曾是我父親麾下最年輕的勇將……”

“可是跟你有什麼關系呢?這個人的名字,我都沒聽你說起過。”

“我當然不會告訴你,莎莎,有些事情女孩子只會藏在心里的。”

“你愛上他了?”

“才不是呢!我…我只在慶祝聖戰勝利的宴會上見過他一面,那是兩年前的事了,柯西將軍的事跡我早有耳聞但是絕沒想到他如此年輕英俊,而且……”

瑪麗塔無聲的笑了笑。

“而且風度翩翩,言談舉止一片赤誠,沒有絲毫武人習氣。”

“所以你就一見鐘情了,我的公主殿下?”

“我只是單純的崇拜他,崇拜他在戰爭中立下的赫赫功勞,崇拜他像變戲法似的指揮義勇軍以弱勝強,擊潰了亡靈大軍…可是這一切後來都變了。”

瑪麗塔垂下頭,難過的嘆了口氣。

“我聽說他叛變了國家,被捕後沒多久就死在牢中,真是太可憐了……這樣的英雄怎麼會走上叛亂的不歸路呢?我簡直不能相信!那時候我天天想,得找個機會溜到天牢里去問問清楚,如果柯西將軍親口告訴我他沒有叛變,我就打開牢門把他放走。”

“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啊,我禁不住有一丁點佩服你了!”

“可是我太小了,侍衛根本不讓我離開皇宮,還沒等我長大…柯西將軍已經不在人世了。”

“既然如此,你還確定今天看到的是他本人?”

“我確信,這里面一定有秘密!天大的秘密!”

小公主突然興奮起來,兩眼放光。

“我要揭開這個秘密!莎莎,你幫我好嗎?”

莎莎用一只手托著頂在頭上的茶杯,空出左手來撓撓臉頰,為難的說:“可是你就要嫁人了啊,哪有時間管這些閒事。”

“不是還有一路的時間麼,足夠了!莎莎,莎莎,幫我吧!”

“嗯…可是人家想吃糖嘛!”

“給你糖,要多少都行啊!”

“真的?那我要三塊巧克力!”

“真是的……”瑪麗塔只給她兩塊,叮囑說,“你不能吃太多巧克力,不然會變成小胖子,飛不動啦。”

“要你管喔!我最討厭別人說我胖了……”

莎莎撕開糖果紙,把巧克力使勁的塞進嘴里,小小的臉蛋立刻被撐得鼓鼓的。

瑪麗塔從她頭上拿走已經變溫的綠茶,一口喝幹,舒服得嘆了口氣。

她掀起窗簾向外看一眼,發現車隊仍未前進,太陽已經下山,柯西的營地已經在遠處扎下,想來自己的車隊也會在此宿營,不免有些無聊。

“莎莎,給我表演個戲法解悶吧。”

“好呀。”

莎莎把雙手攤開給她看,表明什麼都沒藏,然後雙手握在一起吹了口氣,突然在空中一抓,只見右手里出現一根細長的鋼針。

她把鋼針舉到瑪麗塔面前,然後像指揮樂隊那樣甩來甩去,針尖上突然冒出一朵小花,徐徐綻放。

瑪麗塔呻吟一聲,捂著臉說:“好無聊啊,莎莎,無聊死了!這個戲法你已經演過十次了,就沒點新鮮玩意嗎?”

莎莎訕訕地把花朵吹飛,低聲說:“人家最近都沒精力發明新戲法,你稍微將就一點不行麼……”

“請問我親愛的莎莎小姐,您都在忙些什麼呢?”

“忙著看帥哥啊!迪奧先生好帥,柯西大哥哥也粉帥!莎莎忙著飛來飛去看帥哥,好──辛──苦──喲!”

莎莎雙手握拳捧在胸前,兩眼閃爍小星星。

“小花癡!”

瑪麗塔很不屑的白了她一眼。雖然她是准新娘子,但是對愛情還一無所知,也不明白漂亮的男人為什麼能讓莎莎神魂顛倒。

這時侍衛在車門外報告:“殿下,弗蘭克子爵邀您共進晚餐──”

“回絕!回絕!告訴他,我身體不舒服,今天不想跟他一起吃飯, 明天後天大後天也都不願意!”

一想到弗蘭克那張充滿銅臭氣的肥臉,瑪麗塔忍不住火冒三丈,跟他走一路,真是倒了霉。

“哇哈哈哈哈~我親愛的瑪麗塔小姐為何不肯賞光,難道有難言之隱──”

窗簾突然被暴力的掀開,只見弗蘭克的胖臉擠進來,上面堆滿假笑。

“瑪麗塔小姐有心事就應該跟我說,世界上沒有我弗蘭克老爺解決不了的難題……”

話音未落,莎莎突然抄起空茶杯狠狠砸在他鼻子上。

弗蘭克慘叫著倒下,車廂外一片混亂,人聲嘈雜。

瑪麗塔把窗簾的拉鏈拉好,躲在車廂里格格竊笑。

莎莎神氣活現的跟她擊掌慶祝,自言自語道:“莎莎最討厭醜陋的男人了,一看到他那張大臉就忍不住發火!哼,這還是輕的呢,他再敢來討厭,看我不戳瞎他的眼睛!”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32: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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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骷髏王子(上)




“早上好,瑪麗塔小姐!”

“早上好,柯西先生!”

“哇哈哈哈哈~早上好,兩位願不願意陪我享用豐盛的早餐呢?呃……可惡,居然不理我,你們等著瞧~弗蘭克老爺會給你們好看的──”

柯西和瑪麗塔不理睬弗蘭克的咆哮,手牽著手走向東方小隊臨時搭建的餐廳。

這是兩人邂逅以來的第二個禮拜六,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已經成了朋友。

至于弗蘭克,雖然一直在後面跟著,卻始終無法擠進這對俊男蘿莉的小圈子里,為此一直心懷嫉恨,恨不得馬上把柯西扔開,取代他的位置握著瑪麗塔公主的小手,聽她銀鈴般清脆的笑語。

而在柯西和瑪麗塔看來,弗蘭克這家伙就是不折不扣的小醜,他的存在就是給旅行增加一點無奈的煩惱,好在亡靈邊境就在眼前,終于可以不用再看到他那張油光閃閃的肥臉了。

黃昏時分,公路上出現一列古怪的騎兵。

他們渾身上下被散發著寒氣的黑色甲胄包裹的嚴嚴實實,臉上帶著金屬面具,只露出一雙雙火紅的,帶有死亡氣息的眼睛,胯下騎著白骨嶙峋的骷髏戰馬,沿著公路迎面走來。

“是死亡騎兵!”

“般若,什麼旗幟?”

“絹制旗面,黑底上面畫有一支血紅的玫瑰。”

柯西稍微回憶了一下,臉色突然陰沉下來。

“那是黑血領主艾薇兒女伯爵的衛隊!傳令下去全軍戒備,隨時准備護送瑪麗塔的車隊突圍,我去跟死亡騎兵的隊長談談──”

“我跟你一起去!”般若催動泰坦蜥蜴追上來,卻被柯西擺手阻止。

“我在聖戰期間和艾薇兒女伯爵打過交道,和別的不死貴族相比她還算通情達理,你只管保護好瑪麗塔,不論前面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管,我肯定應付得來。”

說完,他催馬向前,路過弗蘭克護衛隊的時候,忽然發現氣氛不對。

前面明明是恐怖的死亡騎兵隊,可是弗蘭克的人一點都看不出害怕的意思,而且弗蘭克本人更是氣焰空前囂張,大吼大叫,讓屬下把囚禁奴隸的車子推到前面來,當柯西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弗蘭克突然叫住他。

“小子,你這是去哪兒啊!”

“用不著你管!”

“哈哈,我猜你是去見死亡騎兵打探虛實,恰巧我也有事找他們,一起走一趟吧。”

說著,弗蘭克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面,居然一點都不忌憚死亡騎兵。

兩人來到公路前方,只見死亡騎兵隊長舉手示意他們停下來,然後讓背後的騎兵隊排開半圓陣型,騎槍齊刷刷的對准兩人。

柯西環顧四周,發現除了死亡騎兵,還有大量的骷髏兵和殭屍部隊在暗中潛伏著,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這麼龐大的隊伍,究竟來魔山公路幹什麼?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弗蘭克粗魯的推開他,從後面擠過來,肥胖的身軀堵住了大半路面。只見他負手站立,傲慢的喊道:“哪一位是維特子爵,哪一位是維特子爵!”

“我、我就是──”

路邊傳來一個尤帶稚氣的嗓音,緊接著,一個身穿黑色法師長袍,臉色清秀蒼白略帶羞怯的大男孩走過來。這是一位年輕的死靈法師,身後還跟著一具貼身的骷髏衛士。

柯西掃了男孩一眼,正在思索他和弗蘭克在這里會面的目的,忽然發覺男孩背後的骷髏兩眼直勾勾盯著自己,披在身上的斗篷劇烈顫抖,似乎很激動的樣子……

柯西被他火紅的眼睛盯得心里發毛,手掌不由自主握緊刀柄。

這時候維特子爵已經跟弗蘭克接上頭了。

“小伙子,你真的是可敬的艾薇兒女伯爵的弟弟嗎?”

“當、當然!”小死靈法師紅著臉說,他不敢抬頭面對弗蘭克懷疑的目光,一直瞅著自己的靴尖。

“哼,你未免太缺少生意人的氣度了!”

“對、對不起!我還是第一次出來接貨,家姐說我需要一點鍛煉,這對我有好處,而且我可以把這次接貨的經歷寫成報告交給血陵巫術學院的導師當假期作業……”

小死靈法師結結巴巴的說著一些不找邊際的話,充分表現出一個少年所應有的呆氣。

弗蘭克摸著肥厚的下巴,得意的笑了,表情就像遇見小雞的黃鼠狼。

“這是個雛兒,”他心想,“這小子根本不懂做生意,我只要嚇唬他一下就能吃掉大筆回扣!這事再明顯不過了!”

“那個,弗蘭克先生──”

“叫我老爺!你這沒規矩的小子,真的是一個貴族嗎?太沒禮貌了!”

“呃,對不起,弗蘭克老爺,我已經把錢帶來了,你是不是可以、可以把孩子們交給我帶走呢?”

“哼,孩子,你說男孩還是女孩啊?”弗蘭克冷漠的反問。

小死靈法師驚呆了,吃吃的說:“當然是全部!你知道的,二十個男孩和二十個女孩,我姐姐買了他們全部啊!你們說好的──”

“切,我可不知道這種事……”

“不可能!你肯定知道的!我姐姐跟你談好價錢了,你們不是第一次做生意──”

“可是我怎麼能相信您呢,小朋友,萬一你不是艾薇兒伯爵派來的,我豈不是要吃大虧……”

弗蘭克一步步下套,就像等著魚兒上鉤的老練漁夫。

維特完全落入他的掌握,慌里慌張的摸摸衣兜,他當然找不出什麼信物,在邊境,在艾薇兒領地,所有亡靈都知道他是艾薇兒的弟弟,可是他拿什麼取信一個人類呢?

“我姐姐的衛隊就在這里!”他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說,“你不信我,總該信紅玫瑰衛隊吧。”

弗蘭克懶洋洋的說:“那可不行,我的小朋友,你得把指揮靈符給我看。”

維特猶豫了,他不傻,當然不會輕易把指揮衛隊的權柄輕易授給陌生人,況且對方還是一位老奸巨猾的人類。

他扭頭跟自己的骷髏衛士小聲商量,那個骷髏兵居然能聽懂他說話,還在他耳畔悄聲細語──

它明明是骷髏兵,居然會說話!

柯西驚訝地不停搔頭。

現在他已經聽明白了,弗蘭克做的是奴隸生意不假,但是他賺錢的秘密在于把人類孩子賣給亡靈貴族,這種行為在格拉貝倫是明令禁止的,戰爭期間他遇到這樣的惡德商人就只有四個字──格殺勿論!

可是現在他有點猶豫了,因為艾薇兒的紅玫瑰衛隊可不好惹,他一個人對付不了亡靈大軍加上弗蘭克的衛隊。

更何況,對方還有死靈法師和一個古怪兮兮的骷髏兵,不知道為什麼,他特別在意那個骷髏兵,而且感覺到對方也特別在意他…好像有一種,心電感應的體驗。

在維特和骷髏兵商量的時候,弗蘭克在一邊不斷施加壓力,還好言哄騙他說只看一下確認無誤就還給他。

最後,維特做出一個孩子氣的決定,他不顧骷髏兵的強烈反對把靈符給了弗蘭克,並且天真的以為他會遵守諾言。

哪知道弗蘭克一拿到靈符,立刻轉身對柯西露出猙獰的笑容。

柯西摸著下巴,搶在他說話之前冷笑:“死胖子,你很得意是吧,因為你馬上就會命令紅玫瑰衛隊殺掉我和我的手下──”

“算你聰明!該死的小子,我一路上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瑪麗塔公主是我的了!”

“瑪麗塔公主?你說什麼,她是一位公主?”

就在柯西驚愕的時候,弗蘭克對著靈符大喊:“紅玫瑰衛隊,快給我殺掉這個混蛋,殺掉除了瑪麗塔公主和奴隸以外的所有人!”

話音方落,騎槍齊刷刷的刺過來,弗蘭克身邊的護衛首先遭殃,一下子被幹掉十來個。

“老爺,你瘋了!為什麼連自己人也攻擊!”

衛隊長驚恐的大叫。

弗蘭克嗤嗤笑道:“傻瓜,誰跟你是自己人啊?弗蘭克老爺只跟金子是自己人,殺掉你們,我就不用支付酬勞了啊!”

此時現場已經亂成一團,死亡騎兵開始屠q殺弗蘭克的護衛隊,並且朝著後面滲透,柯西縱馬飛身向前,揮刀斬下一個騎兵的頭顱,衝著維特主僕吼道──

“蠢貨!還不快制止弗蘭克!”

維特慌了神,哭著喊道:“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衛兵只聽靈符的話!”

眼看局面演變成一場災難,維特身後的骷髏兵突然一躍而起,衝向戰場。

“特洛伊快站住──你會被殺掉的!”

維特拉住骷髏兵的斗篷哭喊。

骷髏兵回頭在他頭上狠狠敲了一拳,維特立刻翻著白眼昏死過去。

柯西都看傻了,居然有這麼猛的骷髏兵……連自己的主人都敢揍,這都是什麼怪物啊!

這時候只見骷髏兵仰天長嘯,那種高分貝的聲波只有亡靈自己人才能聽出含義,那是一種挑釁的含義!

頃刻之間,所有骷髏、殭屍、死亡騎士統統掉頭衝他猛撲過去,仿佛要把他淹死在亡靈大軍的海洋里。

神秘骷髏兵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仿佛在念誦咒語,可怖的臉上竟然呈現出只有人類才能表達的殺氣!

下一瞬,只見他猛地掀起斗篷,渾身頓時放射出神聖的光輝,仿佛有一輪烈日藏在他那肋骨嶙峋的身體里!

這是……

“這是──聖光!”

柯西驚訝的喊出聲來!

這個骷髏兵,居然在使用高等聖騎士專用的光明魔法“聖光祈禱”,居然在釋放所有亡靈的克星“神聖能量”!

天哪,這個世界太瘋狂了,難道是在做夢嗎!

沒錯,這就是聖光,貨真價實的聖光──

以骷髏兵為中心,四周掀起光之海洋,把所有亡靈生物統統一掃而光,大量冤魂匯聚成滾滾黑煙升上夜空,轉瞬之間,現場的紅玫瑰衛隊連同那些骷髏將士雜兵全都被他一人屠光!

更驚人的還在後面,骷髏兵自己的身體被聖光照射,非但沒有被淨化,還迅速生長出血肉皮膚,在聖潔光輝的沐浴下,他從骷髏變成了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俊朗青年。鼻梁高挺,眼神灼熱,漆黑的短發隨風舞動,身高足有兩米開外,寬闊的肩膀交叉抱著,仿佛佇立在夜風里的一頭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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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骷髏王子(下)

“寇拉斯!”

柯西猛地勒住韁繩,朝聖光籠罩下的美男子激動地喝問──

“威爾諾亞的二王子特洛伊•莎倫•寇拉斯,真的是你嗎!?”

英武青年同樣激動地答道:“是我沒錯,親愛的柯西,我的學弟,我就知道你一定還記得我,當初在軍校,我可是你的偶像兼保護人啊!”

“放屁!該死的特洛伊,狗屁的偶像兼保護人,我從未崇拜過你,而且捉弄我最狠的家伙明明就是你!”

柯西飛也似的從馬上跳下來,大步朝他走去,伸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姿態。

可是還沒等走到跟前,特洛伊周圍的聖光已經消失了,他的身體重新變成骷髏,這讓柯西大吃一驚,伸出去的雙臂也不禁殭硬在半空中。

特洛伊嘆了口氣,向他伸出雙臂。

“我的好兄弟,你不想擁抱…這樣的我嗎?”

柯西用力抱住他枯瘦的骸骨,強忍著眼淚問:“是誰!是誰把你害成這幅鬼樣子!”

“我這樣子不好嗎?”

“當然不好!特洛伊,你當初可是軍校三大美男子之一啊!”

特洛伊張開頜骨,發出無聲的苦笑。

“不是之一而是之首!我、你、還有古斯塔夫•迪奧,咱們三個當年可是風光一時的三劍客啊,當然啦,按英俊程度排名分先後。”

想起少年時光,柯西不禁為之失神,那是一段多麼快樂的日子啊,三個好朋友來自不同的國家,心里裝著不同的夢想,他想成為將軍,特洛伊想當一個好國王,古斯塔夫想成為一個傑出的外交家,可是他們的友誼是同樣的真摯,像鑽石一樣永不磨損!

後來,他們畢業了,分開了,各奔東西了,一晃八年,他再次遇見特洛伊,居然是在這樣的境況下,除了感嘆命運捉弄,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兩位好朋友就這樣長時間的擁抱著,回憶過去的好時光。

夜風呼嘯而過,四周一片冷寂。弗蘭克已經逃走了,他的護衛隊死的死逃的逃,亡靈部隊也被聖光消滅了,只有囚禁奴隸孩童的馬車停在路旁,偶爾從車廂里傳來壓抑的哭泣聲。

這時,一個怯懦的嗓音插進來──

“特洛伊,該死……你又把我打昏了。”

原來是小死靈法師維特蘇醒了。

他踉蹌的站起來,哽咽著說:“我一定要告訴姐姐,你又打我了!”

特洛伊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溫和的說:“我沒用力,況且你是血族,應該感覺不到疼痛才對。”

維特擦著眼淚說:“我不痛…可是我很生氣,你明明是我召喚出來的骷髏兵,卻總是打我的頭,這不公平!沒有哪個死靈法師比我更窩囊了……”

“剛才是迫不得已──”

“你總是有理由,算了,我不說什麼了,可是你至少要在陌生人面前假裝聽我的話啊,不然我這個死靈法師豈不是很丟臉。”維特委屈的說。

特洛伊摸摸他的頭發,笑著說:“這位先生不是陌生人,是我的生死之交。”

“哦,可是你已經死了啊,他倒是還活著,要不我把他也變成骷髏?”

“去你的吧,維特,你去那邊站著,不要偷聽我們說話。”

“真是的,我這樣子哪還算是你的主人嘛!”

維特雖然不情願,可還是乖乖的走到一邊去了。

柯西迷惑的望著他的背影,問特洛伊:“這小家伙把你變成骷髏?我真看不出來他有這本事──”

“當然不是他,我早在來到亡靈地域以前就變成現在的樣子了,只不過維特他在練習招魂術的時候湊巧把我招了過去,于是就一廂情願的認定我是他召喚出來的骷髏兵。”

特洛伊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齒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你究竟是怎麼變成半人半骷髏的呢?特洛伊,告訴我你的故事,我們有的是時間。”

“不,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瞧,我現在為艾薇兒小姐服務,我得把她新買的僕人和她的寶貝弟弟帶回家去。”

“你說什麼──你為亡靈貴族服務?”柯西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還是那個心高氣傲的寇拉斯王子嗎?這不該是他說出的話!

“是的……我的好友,有些時候人不得不屈從于命運,比如我…兩年前我的父王去世了,而我趕到王都的時候我的大哥已經登基了,他給我兩個選擇,一是去死,二是變成現在這樣子混進亡靈帝國的貴族圈子,完成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任務,現在你總該明白我的處境了吧。”

柯西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問:“你為什麼要聽他的?你把那個混蛋大哥幹掉自己當國王不行嗎?”

“我辦不到……柯西,因為我不能只為自己活著,我必須保護我的朋友和部署,保護我的小妹妹喬安娜,如果我不屈服,他們就會被連累啊……”

特洛伊拍拍自己光禿禿的腦殼,做出自我解嘲的樣子。

維特在遠處不耐煩的嚷道:“特洛伊,你們說完沒有,我好想回家啊!”

“馬上就完了!”特洛伊抬頭衝柯西呲牙一笑,“小子,說說你的事吧,你怎麼會來到魔山,怎麼會繼承魔王力量?”

“你怎麼知道我繼承了魔王力量?”

“因為我身體里有一顆奇怪的寶石,那似乎是前代魔王的心髒,通過一種奇妙的感應,我知道你得到了與我相似的力量。”

柯西愣了一下,決定拋開謎團先回答他的問題。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啊,命運不止改變了我,也改變了你,柯西啊……咱們都變了。”

特洛伊聽了他的傾訴,由衷嘆了口氣,然後把枯枝一般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

“現在你的處境還不錯,比我強,但是將來我會混得比你更好,因為從小到大我一直比你更出色!所以,我的好兄弟,千萬不要為我難過……”

“特洛伊…你這個大傻瓜!”柯西重重一拳砸在他的肩膀上,禁不住淚流滿面。多少年了,他沒有流過一滴淚,現在為友誼而哭,為好友的遭遇而哭,更為自己無法幫助他恢複肉身而自責落淚……

“特洛伊……你們不要像女人一樣說起來沒完好不好啊,我站的腳都麻了──”

“維特,你給我閉上嘴!”特洛伊凶巴巴的呵斥,嚇得小死靈法師連忙捂住嘴巴,悄悄躲到更遠的地方去。

“柯西,我們必須分手了……”特洛伊再次擁抱他的同學兼好友,依依不舍的說,“這里一別,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重逢,但是不要傷感,好兄弟,咱們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會成功,都會幹出一番光輝事業,你在魔山當你的魔王,我在黑血帝國當我的間諜,總有一天,你會統一魔山全境,會殺掉納米科斯三世那個假仁假義的老家伙報仇雪恨,而我……我如果無法恢複肉體,就幹脆當一個亡靈領主,當一個骷髏王子好了!也許我能成為黑血帝國的攝政王呢!這何嘗不是一件豐功偉業!”

“祝福你,特洛伊……也祝福我吧,你說得對,咱們無論在什麼環境里都會成功。”臨別之際,柯西問特洛伊,“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我或許能幫你完成。”

“媽的!別說的好像我真的死了一樣……”特洛伊搔搔腦殼,肅然道,“你這一路上,可曾見過我的妹妹喬安娜公主?他和迪奧在一起,據說跑到格拉貝倫避難去了。”

“迪奧?你是說古斯塔夫•迪奧!”柯西面露喜色,“那家伙還活著啊!”

“廢話,你都沒死,那個狐狸精怎麼會掛掉,他的腦子比咱倆加起來還鬼十倍呢,他護送喬安娜去格拉貝倫政治避難,據說納米科斯三世答應了他的請求,還委派他為使節轉送格拉貝倫的公主出嫁威爾諾亞,哈哈,你也知道,嫁給我的大哥,那妞兒配我倒很合適,配給我大哥就有點可惜了。”

柯西雙手攥成拳頭,大腦因為驚愕而無法思考。

“你說什麼!難道那個小小新娘瑪麗塔……就是、就是瑪麗塔•馮•格拉貝倫!?”

“呃,你見過她?”

“見鬼!我還給她當了一路保鏢呢!”柯西冷冷一笑,眼中凶光畢露,很好,納米科斯三世的寶貝女兒…非常好,想不到報仇的日子這麼早就到來了,現在殺不掉納米科斯三世,很可以先拿她的寶貝獨生女祭刀嘛!

“既然你見到瑪麗塔公主,也一定見到迪奧了,幫我打聽一下喬安娜的處境,只要她安全我就放心了──柯西?柯西?”

柯西連忙抬起頭,心神不定的說:“我很好,特洛伊,我會盡一切力量打聽喬安娜的下落,至于迪奧,我想他無論掉到油鍋里還是火爐里都能活得很滋潤,如果我見到他,就把他抓回奧特洛去當差,反正他有的是精力和鬼點子。”

“這樣很好,柯西……我親愛的兄弟,迪奧和喬安娜就拜托你了,你們是我在世界上最後的牽掛,一定要好好的活者……將來,咱們還會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特洛伊,你這一去路途萬里,亡靈帝國不通驛馬,我怎麼才能知道你的消息?”柯西拉著好友的手,依依不舍的問。

特洛伊•寇拉斯,素有“威爾諾亞黑獅子王”美名的男子漢,仰天大笑,用一種鋼鐵碰撞的嗓音說──

“假如我真想幹出點事來,難道還怕傳不到你的耳朵里去嗎!柯西,我唯一的遺憾是不能帶你同行,因為……我要走的路,是另一個故事,一個與你無關的故事。”

說著悲愴的話,一向剛強的特洛伊也哽咽了。

在柯西的記憶中,從未見過他落淚……

如果骷髏會哭,他現在一定哭得淚如雨下吧……

特洛伊保証好好對待那些人類孩童,事實上他們在艾薇兒的莊園比在人類奴隸主那里會過得更好,這一點柯西是能夠理解的。

揮別了特洛伊和他的小主人維特,柯西懷著悵然若失的心情騎馬返回營地。

卻不知道,就在他離開的幾個小時里,營地中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故。

第五章 夜族來襲(上)

車子突然停下來的時候,瑪麗塔正在抱著膝蓋打瞌睡,她一下子驚醒了,撩起窗簾問隨車伺候的僕人發生了什麼事。

得知前面有死靈軍隊攔路,瑪麗塔畢竟沒見過世面,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躲在車里不停的數著一串紫檀木念珠背誦《玫瑰經》,祈禱天使莎莉耶前來搭救,如果天使沒空搭理人間災厄,那就順便祈禱柯西將軍快來保護她吧。

就在她擔驚受怕的時候,守護天使或者柯西都沒來,反倒是弗蘭克帶著保鏢行色匆匆的趕回來。

弗蘭克一到營地,立刻直奔瑪麗塔的車隊過來,侍衛想阻攔,被他一巴掌打倒,凶神惡煞的吼道──

“諸位,聽我一言!就在不久前,弗蘭克老爺我賠了一大筆錢,迫切需要賺回本來,所以要怪就怪你們太不走運!保鏢們聽著,留下瑪麗塔公主,其他人統統殺掉──”

“不行,你這回得先付錢!”經過剛才的事,保鏢們對弗蘭克的人品起了疑心。

“蠢貨!奪下公主的嫁妝,還怕拿不到錢嗎!”

弗蘭克的話立刻起了作用,保鏢多是闖蕩江湖的亡命徒,看到公主豐厚的嫁妝早就眼紅了,哪還用得著他再動員,惡狼一般撲了上來。

“住、住手!你們這群野蠻人,竟敢襲擊皇家衛隊!啊──”

瑪麗塔的衛隊長還來不及拔劍,便被一個保鏢用弩弓射穿喉嚨!

皇家衛隊的實力不弱,但是有心算無心,很多衛兵連武器都來不及拿起來就被被弩弓射倒、被暗劍刺殺,立刻陷入被動。

混亂中只有弗蘭克老爺眼睛雪亮,大步流星直奔公主的馬車而來,他暴力的扯落窗簾,瞅著嚇得蜷縮在車廂一角的小小公主,伸長鼻子狠狠的吸入一口少女的體香,心里那個美呀,就別提了!

“哇哈哈哈哈~我親愛的瑪麗塔公主,看來您今後非但無法拒絕與我共進晚餐,就連晚餐之後的床上運動也要一並勞駕了!”

“畜、畜生!你真下流──”

“咦嘻嘻嘻嘻~~下流?這話說得真逗人,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這樣的成功男士正適合給天真無邪的小殿下您啟蒙人生樂趣呀,是不是啊,親愛的──喔,謝特!你竟敢拿茶杯砸我的臉,弗蘭克老爺從不容忍冒犯,況且這是第二次!”

弗蘭克把他那肥大的“熊掌”伸進車廂,想抓瑪麗塔,可是小公主真的很嬌小,居然連滾帶爬的閃開了他的魔爪,沒關系,弗蘭克老爺樂意奉陪到底,他有的是時間慢慢玩。

“對,哈哈哈哈,慢慢玩……”

現在弗蘭克更進一步,把兩只手都塞進車窗去抓瑪麗塔。

這下子小公主可跑不了了,她俏臉嚇得發白,抱起厚厚的《玫瑰經》去砸弗蘭克的胳膊,但是無濟于事,她的力氣太小太小了,連給弗蘭克粗壯的胳膊瘙癢都不夠勁。

弗蘭克在欲火的促使下使勁往車廂里鑽,真想立刻把小公主按在身下,肆意那啥那啥一番。按理說,他一個大男人不應該對小不丁點的女孩興起邪念,要漂亮性感的成熟女人,他有的是,可是弗蘭克作為一個真正的有錢人,難免有點特殊的品味,就像有些富翁喜歡撿垃圾,有些闊佬喜歡偷不值錢的小玩意,弗蘭克的愛好就是收養小蘿莉,這不必細說了。

然而樂極生悲,他用力過猛,肥胖的身體一下子卡在車窗上,進不去,也退不出來,兩腳懸空不停地亂蹬,驚恐的哎喲哎喲直叫喚。

瑪麗塔把《玫瑰經》用力砸在他頭上,然後抓起軟墊打他,想把他趕出去,可是根本沒用。

“瑪麗塔閃開,讓我來對付這頭色豬!”

小妖精莎莎從她帽兜里飛出來,舉著鋼針在弗蘭克鼻子附近揮舞。

弗蘭克一邊掙扎,一邊吃吃笑道:“真不錯,這小妖精我也蠻喜歡,等一下我要把你和你的主人一起帶回家,然後讓你在我的宴會上耍雜技娛樂賓客,小東西,你是會耍雜技的吧?”

他還不知道惹上大麻煩了呢!

“我當然會雜技,你瞧這個──”

莎莎舉起鋼針給他看,只見針尖上突然冒出一朵粉紅色的玫瑰花,徐徐綻放,散發出迷人的香味。

“哦,你真行啊,哈哈哈哈~”

弗蘭克愉快的瞇著眼睛,深深的嗅那花香。

可是他鼻尖剛一觸到花蕊,玫瑰突然消失,針尖狠狠扎在他的鼻子上。

弗蘭克像殺豬似的慘叫,猛地向後一掙,身體脫出車窗的鉗制,噗通跌坐在地上。他捂著流血的鼻子,嗷嗷叫喚。

“衝啊──天上天下莎莎無敵劍!”

這時候小妖精舉著鋼針衝出來,像個真正的劍客那樣抖動手腕連續刺擊,在弗蘭克的腦門上繡出一個染血的“豬”字!

弗蘭克一邊慘叫,一邊揮舞著手臂想打她,可是全被莎莎靈巧的躲開了。

“可惡!走著瞧!弗蘭克老爺總有一天會回來找你們報仇的──”

發出這樣的誓言,弗蘭克一躍而起,飛一般朝公路遠方逃走。

莎莎想追他,可是看到弗蘭克逃跑地速度,不禁驚呆了。

這家伙腳下一股黑煙,活像踩著風火輪,一眨眼就跑得只剩下淡淡的背影了。

“哇塞,弗蘭克這頭豬不是普通的豬,他簡直是一頭‘飛毛腿豬’啊!”

“弗蘭克老爺會回來報仇的──回來報仇的──報仇的……”

遠方傳來弗蘭克的咆哮,在夜空里不停地回蕩著……

話說回來,幸虧弗蘭克跑得快,不然他就要變成般若小隊的俘虜了。

就在他的保鏢襲擊公主車隊的時候,後方的般若聽到喊殺聲,立刻帶隊趕到。

只見公路上亂成一鍋粥,到處是公主衛隊的屍體,僅存的幾個衛兵身上帶著多處傷口,背靠著瑪麗塔的馬車,拼死抵抗保鏢的圍攻。

保鏢一方則滿面猙獰,一邊狂吼怪叫著砍殺落單的衛兵,一邊爭著跳上馬車,把成匹的綢緞成箱的珠寶丟下來,准備劫掠一空。

般若側耳聆聽風之精靈的控訴,臉上浮現殘忍的冷笑。

他怒了!

東方小隊每一位半龍戰士的臉上,同樣呈現怒容,緊握長矛,箭已上弩,隨時等候般若下令。

“殺無赦!”

般若吐出這三個字,就等于一腳踹開通往地獄的大門!

半龍騎兵如同黑色潮水湧上去,長矛帶著淒厲的破風聲狠狠地戳進強盜們的胸膛、後背,把他們的屍體挑到天上,再用力砸在路邊的石壁上,變成一堆血肉模糊的垃圾!

女戰士的殺氣比起男人來亦不遜色,手指靈巧的撥動弓弦,仿佛在演奏豎琴,把一排排寄宿死神的“音符”投向敵陣,撂倒成片成片的屍體。

般若像鬼魅一樣從保鏢隊長的背後冒出來,匕首順勢刺進他第四、第五節脊椎骨中間的縫隙,用力攪動,把這倒霉鬼的慘叫連同脊髓、血漿、內髒一起從肉體中釋放出來。

還沒等屍體倒下,他的腳步就像流水一般瀟灑的移到另外一人背後,同樣的背刺,同樣的一刀斃命,同樣的閃身逝去,如同一台經過精密計算的殺人機器,用最省力省時的方式,把一條條生命踢進黃泉。

保鏢們見勢不妙,發現付錢的金主也跑了,立刻作鳥獸散。

般若吹了聲口哨,讓一部分鱗甲狼嗅著敵人留下的氣味追殺下去,自己帶騎兵隊緊隨其後,留下另外一批鱗甲狼和女兵部隊打掃戰場,前者的工作就是把屍體當成夜宵吃下肚去。

憤怒啊憤怒,七大罪中最可怕的魔鬼,就連般若這樣冷靜的男人一旦被怒火捕獲也會犯下低級錯誤。

他是那樣喜愛瑪麗塔,簡直把自己沒有兒女的遺憾全都轉移到了這個可愛的貴族小女孩身上,以至于不能容忍弗蘭克的人冒犯了她還能全身而退,不惜違背柯西的命令率軍追殺窮寇──

萬沒料到,前門驅虎後門進狼,就在公路附近的山坡上,還有比強盜更可怕的敵人正等待著伏擊這支失去保護的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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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族來襲(下)

月光籠罩下的魔山公路上到處是屍體,血腥氣引來成群結隊的惡狼!

“狼、狼群!”

“別慌,把火把全都拿過來,點起篝火堆!”

篝火照亮一張張不安的臉,也照亮了圍攻上來的狼群。

這些凶殘的掠食者體型比普通狼只大了足足一倍,眼中閃爍著凶殘的紅光。

更加奇異的是它們並沒有發出示威的嚎叫,對篝火也不理不睬,根本沒有一丁點害怕的意思。

他們井然有序的圍住衛隊,向前推進,好像訓練有素的軍隊!

“上啊,膽小鬼,你們怎麼不上去咬這些下等野獸啊,難道你們害怕自己的下等同類嗎!”

女戰士催促鱗甲狼出陣,不論跟同類談判也好還是攻擊也好,總之鱗甲狼作為二級魔獸,是不應該畏懼普通野狼的。

然而局面卻出人意料,鱗甲狼低頭咆哮,擺出一種色厲內荏的架勢來,卻不敢主動出擊。道理很明顯了,這些來犯的大型狼只,絕不是普通的野狼。

一陣狂風吹散陰雲,滿月整個的露出來,把清冷而充滿神秘色彩的光輝灑向大地,灑向已經被鮮血浸透的魔山公路。

這條刻寫無數傳奇與悲歌的公路啊,到底還要吞下多少屍體喝下多少鮮血才能滿足!

狼群在月光的照耀下突然一齊高昂頭顱,發出恍若萬人宣誓的咆哮!

這絕不是狼的咆哮,這聲音只能來自一種動物──

他的名字叫做人類!

月光帶來黑夜的魔力,使得狼與吸血鬼力量倍增,瑪麗塔聽過這樣的傳說,但是從未想到有一天會親眼見証──

只見群狼紛紛人立而起,下肢變成健壯的大腿,前肢變成靈活的手臂,短劍般修長鋒利的指甲使他們的手掌看起來更像利爪,在月光下煥發出鋼鐵般的冷輝!

然而他們那狼的頭顱,還有他們那灰色的狼皮和毛茸茸的大尾巴,仍然保持著野獸的姿態……

夜族!

每個人心里都在回蕩著這個可怕的名字,這是一群能夠在狼與狼人兩種形態之間隨意變換的三級魔族,當飲下月光賜予的祝福,夜族狼人就會暴增至四級力量!

車隊這邊只剩下不足五十名皇家衛兵和一百不善肉搏的半龍女兵,刺麋和鱗甲狼的數量雖多卻遠遠不如四級夜族狼人的對手,根本算不上是戰斗力。

對面,是超過三百頭夜族狂狼戰士!

夜色籠罩的公路兩旁,荒野中不知道還藏有多少他們的同伴,隨著月光照耀時間增加,狂狼戰士的力量亦在提升──

他們正在等待月上中天的那一刻,然後開始血腥的盛宴!

實力差距懸殊,怎麼辦?可怕的問號在每個人心里回蕩,而瑪麗塔的解決方式卻只有一種──

她跪在車廂里,虔誠的禱告。

“格拉貝倫的守護天使聖.莎莉耶啊,我的救主,我的天上的母親……求求您發下慈悲,拯救您的女兒吧!哪怕身在逆境,我從未懷疑過您的全知全能,從未輕慢過您的榮光,我的心一片赤誠,難道這還不能乞求你拯救無辜的子民于災厄之中……我的守護天使,求求您……快顯靈吧……”

這樣祈禱著,瑪麗塔的手指顫抖的幾乎無法拿穩念珠,眼淚順著瓷器般白皙光潤的臉頰滑落下來,可是沒有天使回應她的呼喚,終其一生,她也未曾目睹過聖.莎莉耶的真面目……

這件事沒什麼好隱瞞的,就直說吧──

瑪麗塔並不知道,她本人就是聖.莎莉耶在人間的宿主,假如天使不顯靈,她仍然是瑪麗塔,假如天使顯靈,她的靈魂暫時被封印,又怎可能看到自己那寄宿著守護天使的肉身!

絕望的情緒隨著月亮朝著天頂移動逐漸加重,蔓延向整個營地。

篝火啪啦啪啦的燃燒著,人們大口喘著粗氣,冷汗順著額角淌下來,攥緊武器的雙手滿是冷汗。

在他們對面,狂狼用冷漠的三角眼蔑視著這群試圖抵抗的卑賤生物,等待的時間越久,待會享受盛宴的時候那份喜悅就越是難忘……

就在這樣的對峙里,人心一方面被絕望捕獲,一方面也在期待那微不可及的奇跡。

如果般若帶人回來,如果柯西回來……如果……

在人們所設想的所有奇跡中間,唯獨沒有接下來將要發生的那一樁──

百米開外,高聳的山岩上卓立著一位奇裝異服的美少年,正在出神監視著腳下這驚悚的一幕,他的臉上沒有恐懼也沒有驚訝,淡定的笑容,仿佛一線陽光,撕裂了無窮無盡的夜幕!

此時此刻,誰也不知道古斯塔夫.迪奧,這位被稱為“黃道貴公子”的美少年,正在附近靜靜觀望局勢的演變……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34: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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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黃道貴公子(上)



按理說,男人的容貌和裝扮不需要刻意描述,但迪奧是一個例外。

他穿著一件富有東方色彩的絲質刺繡外套,頭戴一頂插羽毛的寬簷旅人帽。腰帶上的銀搭扣上掛著一柄鑲嵌藍寶石的長劍,大腿外側的皮套里插著一把威爾諾亞樣式的寬刃匕首(威爾諾亞人叫它“盾劍”或者“格擋匕首”),這種既不像商人也不像冒險家的打扮,著實令人一見難忘。

他的容貌呈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中性美。

如果把美麗劃分為十個等級,第一級是純粹的女性陰柔嫵媚之美,第十級則是純粹的男性雄壯陽剛之美,那麼特洛伊.寇拉斯的人類形態位于第九級末端甚至可以算是第十級,柯西則處于第七級中段。

至于古斯塔夫.迪奧,他恰恰位于第五級的正中央,分毫不差!

假如稍微傾斜一點,他就會變得更陰柔或者更陽剛,然而他的驚人之處就在于始終保持在陽剛與陰柔兩種魅力的臨界點上,他所獨有魅力無論對男性還是女性都具有強大的殺傷力。

很多人羨慕他俊美的容顏和神秘的氣質,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迪奧並不是生下來就這麼漂亮,他從小吃過的苦受過的罪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如今的形象,完全是一門秘術修煉到極致的外在體現。

迪奧行走各地,總是頂著各種看似毫不相幹的頭銜,比如談判專家、巡回法官、收稅專員、江湖醫生、流浪樂師、吟游詩人、語言翻譯家、特派郵差……

今次來到魔山公路,他的身份是威爾諾亞王室委派的外交專員,為的是前來迎接喬安四世國王的未婚妻。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必須瞞著喬安四世的任務,就是秘密會見被流放到亡靈帝國去的二王子,不料途中發生意外,耽擱半天,沒來得及追上特洛伊.寇拉斯,反而適逢其會,遭遇襲擊瑪麗塔車隊的夜族狼人。

古斯塔夫.迪奧抬頭看一眼月亮的位置,微微一笑,邁步朝山下走去。

滿月已臨中天,狂狼戰士們正准備發動攻擊,忽然聽見山坡上傳來一陣悠揚的口哨。

這樂曲在人類聽來很平常,然而其中蘊含的意思以及音波震動所營造的氣氛,只有夜族才能明白別有用心──

這是挑戰的號角!

有一個同類,正在使用夜族的語言向他們宣戰!

沒有錯,那個膽大包天的狂徒,邀請所有在場的狂狼戰士去公路東側五百米外的山坡上會戰,他用一段高亢的音符宣稱,要以一抵千,像摔布口袋那樣,把他們所有人都打得再也爬不起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狂狼戰士可是比半龍族更驕傲自大的戰斗民族,豈能受這樣的侮辱。

很好,狂妄的家伙,既然你認為自己很強,那就讓俺們來領教一下你的牙齒有多鋒利,你的爪子有多堅硬──

狂狼戰士的胸中都充滿了怒火與斗志,轉身朝向神秘挑戰者約定的戰場狂奔而去。

月光下,一群狼人在狂奔──

有得像人類一樣奔跑,有的手足齊動,像野獸一樣奔跑,還有得像猿猴也一樣飛身縱躍……他們在月夜里投下各式各樣的剪影,而在旁觀的人看來,簡直是噩夢一般的景象!直到狂狼戰士撤離很久以後,瑪麗塔等人仍在原地發呆,無法從驚愕與迷惑中解放出來。

古斯塔夫.迪奧站在一塊圓錐形的山岩上,雙手握成中空的拳頭,湊在唇邊吹響口哨。

他仿佛被自己吹奏的樂曲迷醉了,閉著眼睛,紅潤的唇角浮現一抹笑意,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悠然自得的陰影。四下里黑影聳動,狂狼戰士紛紛趕到,用憤怒的吼聲打斷他的獨奏。

迪奧摘下帽子,輕輕地扇風,環顧四周數百頭恨不得把他撕碎的惡狼,粲然一笑,雪白整齊的牙齒仿佛一抹刀光掠過,令群狼莫名的心悸。

一頭狂狼越眾而出,雙臂垂在膝蓋下面,昂起頭顱衝著山岩上的迪奧吼叫。

迪奧蹲下身子,同樣用狂狼特有的嗓音向他吼叫。

狂狼戰士微微一愣,隨即垂下頭去,似乎陷入沉思。

周圍的狂狼戰士發現頭領竟然慫了,很是不忿,潮水般湧向迪奧置身的山岩,完全不理睬頭領恐懼而焦急的神情──

迪奧嘆了口氣,心想和頭腦簡單的人打交道真是很麻煩,道理講不通,那就只好動用武力了。

他決定在動手之前,最後一次嘗試和平解決糾紛的手段。于是像一頭真正的狂狼那樣仰天長嘯,淒厲的嘯聲震撼四野,仿佛連天空那輪滿月都被震懾的瑟瑟發抖了。

接著,他用狂狼族的語言吶喊──

“吾乃滿月之王,爾等還不速來拜服!”

狂狼戰士目瞪口呆半晌,忽然爆發出陣陣狂笑。

太可笑了,這家伙居然自稱是狂狼戰士中唯一的貴族“月族”的帝王,見鬼,他臉上連一根狼毛都沒有,這不是擺明了在詐騙嗎!

“可是……他真的會說我族語言,而且他還知道用啟明星的方位來暗示自己是月族的後裔──”頭領和一些比較老成的狂狼戰士,則抱以半信半疑的態度。

不過懷疑並不會影響他們對迪奧的敵視,首先一個沒有毛的家伙用本族語言侃侃而談已經很可恨了,況且如果他真是什麼滿月之王,就用實力來証明吧──

群狼的咆哮預示著血戰拉開帷幕,一條條雄壯的身影從夜幕背景下躍起,猛撲向山岩。

迪奧長嘆一聲,感到很失敗。

多少年了……五年,還是六年?精通全世界所有物種語言的他,多年來第一次嘗到交涉失敗的滋味,這讓他既惱火又無奈,決定給這些不知進退的莽夫一點顏色瞧瞧。

他雙手在胸前快速舞動,結出數種只有東方神秘學派的僧人和資深忍者才能明白其中含義的法印,同時低聲喝道:“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黃道領域.蛇遣血槍!”

伴隨著法印的完成,以他站立的岩石為核心,地面上猛然浮現起一輪巨大的法陣,一圈圈紅光構成複雜的圖案,正中央是一條血紅的大蛇昂起頭顱,噴發出無數根鋒利的長矛!

這些妖術煉化的長矛,本質上是大地精氣的力量,但是當它們刺穿狂狼戰士的軀體,就被染成紅色,變成更為凶殘的血之精靈的力量──

這種力量究竟達到怎樣的級別,誰也說不清楚,但是當一根根漆黑的長矛人肉體,吸幹鮮血,變成無數條赤紅的大蛇在人群中穿梭,如同扭曲的利刃,刺穿一個又一個肉體,奪走他們的靈魂……

狂狼戰士至少應該醒悟,迪奧的力量遠遠在他們之上。他發出以一敵百的挑戰狀,絕非逞匹夫之勇!

被黑槍和血蛇殺傷的狂狼戰士大多數當場死亡,極少數憑著強韌的肉體還在殘喘,他們向著月光悲鳴,企圖喚醒肉體自愈的魔力,只要不是被神聖魔法或者銀制武器殺傷,他們的身體都可以自動愈合。

但是這一次,他們沒能如願,在黃道領域的控制之下,天地精氣全部遭到屏蔽,迪奧的妖力可以通行無阻,但是性質不同的魔力卻全無效果。

隨著被殺死的狂狼戰士越來越多,蛇遣血槍的數量越來越多,破壞力也越來越大,最後所有血槍匯聚成一條赤紅大蟒,纏繞著山峰的軀體居然比公路的路面更粗,只要迪奧一聲令下,這條來自黃道第十三星座的神秘妖魔,就會噴出消解萬物的“黑洞”,把所有敵人一起帶走。

但是迪奧沒有這麼做。

因為妖力消耗太多,他臉色煞白,只有嘴唇還有一抹淡淡的紅暈,完整的釋放星座力量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很大負擔,況且他根本就不想濫殺無辜。

于是,他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取消了黃道領域。

群狼一下子從煉獄返回人間,全然不知道是為什麼,那些受傷未死的戰士,前一刻還躺在地上呻吟,受到月光的撫慰,下一刻創口就已經愈合了。

狼群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忘記剛才迪奧帶來的恐怖,一廂情願認定他已是強弩之末,如果想除掉這個可怕的敵人,現在不就是最好的時機嗎?

于是,他們再次朝山坡圍攻上來。

迪奧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邁步向前,讓自己的影子完整的投射到一塊平地上。

“出來吧,伍爾芙,難道你要看著我被這群白癡活活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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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黃道貴公子(下)

“你最好對我客氣點,迪奧,和幫助你相比,我更有理由幫助狂狼戰士,畢竟我和他們是同類。”

陰影里傳來年輕女郎嬌蠻的回應,陰影如同波浪一樣起伏不定,好象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

“快點出來!該死,算我求你了伍爾芙,你知道我這個人是和平主義者,最討厭打架,尤其討厭打群架。”

“換句話說,如果你帶著一群人打別人一個,就不會覺得討厭了對不對?”

地面上猛地冒出一團漆黑的東西,仿佛陰影突然從二維平面變成了三維立體,這一瞬間玄妙的感覺,只有經常觀察星空變幻的人才能偶爾體驗到。

“幫手重在質而不在量,親愛的伍爾芙小姐,你恰符合這一標准。”

迪奧的奉承使神秘的黑影抿嘴嗤笑,其“形狀和色澤”也像受到過濾一般,漸漸澄清,終于完整的顯露出來。

這位寄生在迪奧陰影里的神秘女郎,一出場便帶來震撼性的氣勢!

她的身材極為高大健美,差不多有兩米出頭,身穿黑色緊身衣,佩戴著一條無數秘銀小環編織成的寬腰帶,使得曲線玲瓏的身材盡顯妖嬈,雙峰高聳,長腿細腰,高鼻深目,雪膚紅唇,棕紅色的頭發像獅子鬃毛一樣隨意披散,額前劉海寫意的隨風飄舞,渾身散發出野性的美感。



更嚇人的是她隨隨便便抗在肩頭的武器──

那是一柄非常沉重的巨型雙刃戰斧,隕鐵握柄漆黑如墨,與之構成鮮明對比的是秘銀打造的斧刃,被月光照得雪亮如霜,無比鋒利的雙面斧刃,形狀就像一只展開雙翼的蝙蝠。

伍爾芙用一個與她的形象不太合拍的淑女化動作,把鬢發攏到耳根後面,單手握住抗在肩頭的戰斧,就這樣悠然地吹著口哨,邁著舞台模特一般自信滿滿的步伐,朝向敵群走去。

一頭狂狼戰士不知天高地厚的撲上來,利爪還未觸及伍爾芙的衣服,便被閃電般劈出的巨斧從頭到胯劈成均等的兩半。

鮮血沿著創口的狹縫向前後猛烈噴洩。

伍爾芙止住腳步,單手叉腰,另外一只手扶著戰斧,嘆道:“哎呀呀,這麼旺盛的血氣,難怪把腦子都給衝昏了。”

她靜等著屍體一邊噴血一邊像是被推開的門扇,朝左右倒下,這才邁步穿“門”而過,跨越屍體,向著敵群繼續緊逼。

又有一個不信邪的夜族好男兒衝過來,他雙手環抱住伍爾芙的腰,想給她來個擒殺加鎖喉的連續技,可惜伍爾芙無論身高還是力量都占了優勢,站在那里紋絲不動,等這位可憐的大力士膽怯退縮,才猛地踢出一腳,把他的“子孫後代”活生生踹進腹腔,捂著肚子像一灘爛泥似的倒下去了。

接下來是兩兄弟齊上陣,哥哥凌空撲殺,利爪在夜空里劃破十道閃光的軌跡,弟弟從伍爾芙背後撲上來,想用最簡潔的方式咬斷她的後頸。

伍爾芙嫣然一笑,像跳芭蕾舞一樣單腳點地飛速旋轉,同時揮出戰斧,恍若一只銀色的大車輪圍著她的身體在飛舞,刷刷兩聲脆響,好像剖開了成熟的水果,狂狼兄弟變成四片屍體,跌落在塵土中,鮮血染在伍爾芙的長筒皮靴上,看不出什麼變化,因為她的長筒靴和漆皮長手套一樣,原本就是血紅的顏色。

“真不愧是‘月下狂魔’伍爾芙,幹得漂亮!”

迪奧為盟友鼓掌喝彩,狂狼戰士們卻紛紛面露驚色。

“難道是賽露娜.伍爾芙!”

“這瘋狂的魔女…怎麼還活著!?”

賽露娜.伍爾芙,月族的長公主,狼人部落中最強大也是最美艷的女魔頭,曾是一個活在從林深處的恐怖傳說!

兩年前,巫妖王大衛.薩奇蒙帶領著“黑暗教團”巫師們大舉進攻狼人部落,血洗月族,據說伍爾芙也在此役中戰死,怎麼突然起死回生,還會和一個神秘的人類妖術師聯袂出現在魔山公路上?

狂狼戰士並不善于思考,對于上述問題,他們想不出可信服的答案,就理所當然的認為伍爾芙和他們一樣,被巫妖王趕出家園,無奈之下只好來魔山公路打劫過往客商為生。

“好個伍爾芙,原來是想搶我們的地盤!白日做夢!”

群狼迅速達成一致意見,同仇敵愾的朝著昔日的女主人圍攻上來。

伍爾芙舔了下紅唇,美艷的臉上浮現出殘忍的笑容,她要大開殺戒了──

就在這時,迪奧喊道:“伍爾芙,我看還是點到為止吧。”

“去你媽的點到為止,沒長毛的小白臉滾開!”

一個狂狼戰士破口大罵。

迪奧愣了一下,隨即像瘋了似的衝著他滔滔不絕的大罵不止。

各種稀奇古怪的語言和詞匯從他口中湧出,仿佛洪水衝破堤壩,勢不可擋的傾瀉出來。

不止那個笨狼被罵得直翻白眼,就連伍爾芙都聽得面紅耳赤,回頭嗔道:“太難聽了!再不閉嘴我都要倒戈去打你了!見鬼,你怎麼會狼人俚語,而且說得那麼流利?”

迪奧捂著帽子從山岩上跳起來,像一根隨風而動的羽毛向山下飄去,吸引著大群被激怒的狼群追了過去,同時他還不忘回頭衝伍爾芙一笑──

“這不奇怪,親愛的伍爾芙大姐,因為我是一位語言專家,精通世上所有民族的髒話!”

“點到為止,諸位,是時候點到為止了──我不想殺人太多!”

群狼被他罵得七竅生煙,誰還管什麼點到為止,恨不得立刻把他碎屍萬段。

迪奧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向群狼雙手迅速結印。

“十二宮幻像──斗轉星移!”

黃道領域再次張開,但是這一次顏色變成了夜晚星空一般漆黑中呈現點點星光,領域之內的空間自成一體,以每分鐘三百六十周天的頻率,天空順時針旋轉,大地則逆時針旋轉,地面上的狼群可倒霉,被轉得頭昏眼花,一個個步履蹣跚好像醉漢。

一分鐘過後,天地調轉,反向再來一次高速度旋轉……就這樣轉來轉去,五分鐘過後,現場除了迪奧,沒有一個人站得住腳,全都趴在地上嘔吐不止,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轉兒,仿佛被扔進茶杯劇烈搖晃的骰子。

迪奧摘下帽子扇風乘涼,一邊笑嘻嘻地數落滿地找牙的狂狼戰士。

“我就說過點到為止,現在你們後悔了吧!”

同一時間,前去追趕弗蘭克的般若發現後院失火,連忙帶著人馬趕回來。

騎兵經過山下,發現大量倒地昏迷的狼人,不免大吃一驚。

般若下令把這些現成的俘虜統統逮起來,用銀制鐐銬鎖住,免得他們醒來鬧事。同時親自上山搜查,想搞清楚是誰把數百狼人打得落花流水滿地找牙,卻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他睜開心眼,向風之精靈詢問剛才這一帶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風之精靈遭到迪奧妖法的放逐,根本不肯向他吐露秘密。

般若眉頭緊鎖,知道這件事已經超越了自己的能力,只好等柯西回來再說。

迪奧和伍爾芙爬到一顆高大的橡樹上,居高臨下查看半龍騎兵隊。

伍爾芙一雙美目灼灼放光,只管盯著般若。

看到他走遠了,用胳膊肘撞了迪奧一下,問道:“他就是魔王嗎?”

話音未落,卻聽見哎喲一聲慘叫,原來她力氣太大,把迪奧從樹上給撞下去了。

“你沒事吧?”

“我……我的腰差點摔斷,沒事才怪!”迪奧一邊揉著腰,沒好氣的說,“那個人就是你要找的奧斯卡.弗朗索瓦.柯西,奧特洛的當代魔王。”

“真的?聽說柯西是一個人類青年,而且容貌俊美,這家伙雖然長得也不差,可明顯是半龍族啊……”伍爾芙嬌憨的在那里自言自語。

“哈哈,當然是假的──那個半龍族只是魔王的將領而已。”迪奧見她上當,很是開心,仿佛被推下樹的仇恨得到雪恥。

“再敢胡扯當心我一口咬掉你的頭!”伍爾芙忿忿地衝他揮拳。

迪奧躺在樹下,扮出一副忸怩的表情:“可不可以咬下面的小頭……”

“下流胚子!”

伍爾芙氣得直翻白眼,跳下樹去,在他肚子上狠踩一腳。然而迪奧的身體就像海綿一般充滿彈性,根本不痛不癢。

兩個人正在拌嘴的時候,忽然聽見公路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抬頭一看,只見一位黑衣騎士正催馬飛奔而來,身材修長體格健碩,俊美的容顏中透出剛毅的氣質,正是他們剛才還在談論的那個人──

奧特洛的新主人,魔王柯西。

第七章 仇深似海(上)

柯西快馬加鞭衝進營地,如同一團黑色的旋風。

“閣下,您總算回來了──”

般若迎上前去,正想報告剛才遇到的怪事,柯西卻不加理睬,徑直把韁繩丟給他,面無表情的走向瑪麗塔的馬車。

絕處逢生的公主衛隊看到救命恩人的首領歸來,不由得歡聲雷動,人人面帶喜色,爭著向他道謝。

“我等對將軍的仗義之舉萬分感激,無奈不善辭令,無以表達心中的謝忱──”

話音未落,柯西接下來的舉動讓他們大吃一驚!

永夜軍刀破空掠過,割斷說話的衛兵的喉嚨,隨即向左右飛蕩,插入另外兩名衛兵的心髒。

柯西提著正在滴血的軍刀,跨過屍體,大步逼近馬車!

他的臉色鐵青可怕,仿佛一頭憤怒的獵豹,瘋狂撕咬所有膽敢靠近他的衛兵。

慘叫一聲接著一聲,屍體一具接著一具倒下──

永夜軍刀恍若死神的鐮刀,毫不留情的把所有幸存的衛兵送進地獄。

在其期間,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的血腥暴行,公主的衛兵是沒有機會,而般若等人完全是被他恐怖的神態給嚇傻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濫殺無辜的美男子,真的是柯西本人嗎?

奧特洛的魔王雖然名為魔王,卻一向以溫和寬厚為人所知,為什麼會變成濫殺無辜的劊子手?

柯西眼中燃燒的熊熊烈焰,那種濃得化不開的仇恨之火,究竟是為誰而來?

各種各樣的疑問使得東方小隊無暇他顧,等到他們從震驚中醒過神來,柯西已經殺光了所有的衛兵,並且一腳踹碎車門,以最粗暴野蠻的方式把尖叫著的瑪麗塔拖出來,惡狠狠的摔在地上!

“您、您瘋了嗎?為什麼這樣對待我──”

小公主揚起含淚的美眸,用一種充滿恐懼和憤怒的嗓音質問。

柯西凶殘的盯著她的臉,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冷笑。

“你問我為什麼這樣對待你,很好,很好,那麼請你先回答我──為什麼當初你的父親要用比這狠毒十倍的方式對待我!”

這句話已經不知道憋了多少天,就像一支毒箭,深深插在他的心口上,腐蝕著他的心靈,給他帶來無窮無盡永無寧日的痛苦!

每當他想拔出這支毒箭,想徹底忘記從前的不快,想試著去原諒大名鼎鼎的“賢王”納米科斯三世陛下……

他的靈魂就會發出瘋狂而憤怒的咆哮,就會使他回想起牢獄中受苦受難的日日夜夜,日日……夜夜!

天知道他在那所漆黑陰暗的囚室里受了多少折磨,流了多少血,斷了多少根骨頭,而他蒙受這些痛苦並不是因為他有罪應該受到懲罰,完全是因為…是因為他的忠誠被曲解成謀反的野心,是因為他那血淚斑斑的申辯書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情!

柯西惡向膽邊生,一把抓住瑪麗塔的頭發用力撕扯搖晃,使她像布娃娃那樣在地上跌跌撞撞的滾來滾去。

“你不能這樣對待我…你這樣做是有悖正義的!”

瑪麗塔雙手抱住他的胳膊,試圖減輕撕扯頭發造成的錐心劇痛,同時發出無比憤慨無比哀切的控訴!

“正義?正義!太可笑了……去他媽的正義!”

柯西自問前半生戎馬天涯,一直在為國家伸張正義,可是當他需要正義保護的時候,正義女神那個婊子養的妓女又在哪兒躲著呢?!

“你為什麼要這樣野蠻……難道你恨我,難道你跟我有仇?”

“這是你到目前為止所說過的唯一一句正確的話!”

“可是……你為什麼要殺衛兵,他們都是無辜的啊!”

“無辜?哈哈哈,無辜的人不就是為了被冤枉、被連累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嗎?”

“你胡說!你殺死無辜的人,只因為他們是我的衛兵,這太殘暴了!”

瑪麗塔嗚嗚哭泣著,用她懂得的最嚴厲的詞匯控訴柯西,控訴這個翻臉不認人的怪物!

柯西發出一陣充滿惡毒諷刺意味的冷笑,這笑聲太可怕太冷酷了,只有真正的魔鬼才會發出這樣的笑聲……

“想一想吧,我親愛的瑪麗塔公主殿下,難道我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妖魔?難道我就沒有父母兄弟親朋好友!想一想那些無辜的冤魂,想一想被你父親屠q殺的義勇軍戰士,他們難道不是人?不配享受公正和仁慈!難道他們的屍體就活該腐爛在亂墳崗里連像樣的下葬都得不到,難道他們的靈魂就是廉價的可以隨意吹散的灰塵!你說到無辜,這恰擊中要害,去找你那濫殺無辜的父親控訴吧──現在我要對你執行我的正義了!”

“來人啊!”

他回頭衝著半龍戰士狂吼。

“把絞架立起來!聽著,三分鐘之內我必須看到一台足夠結實的絞架!”

“閣下,您究竟是想幹什麼呀!”

般若再也忍不住了,看到柯西瘋狂的毆打瑪麗塔,他的心都快碎了。

一個是他喜愛的孩子,一個是他崇拜的領袖,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解決這場糾紛,如果能辦到……如果真的可以,他寧願把自己的心撕成兩半一半給柯西一半給瑪麗塔!

可是,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柯西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從容不迫。

“親愛的般若,我最可靠的朋友,你問我要做什麼,哈哈哈,這顯而易見……”

他轉身指向跪在地上哭得宛如帶雨梨花的瑪麗塔,一字一句的從牙縫里擠出那可怕的審判……

“我、要……吊──死──她!”

“您瘋了!”

“就在這兒,此時此刻,吊死她──對,吊死她!!”

柯西攥緊拳頭歇斯底里的反複吼叫。

“你不能這樣衝動──”

般若自己也遏制不住激動,不再對他使用敬稱。

“不,親愛的朋友,我很冷靜,我一生中從未像眼下這麼冷靜過。”

柯西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請讓我重申一遍,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我要吊死這個小婊子,一刻也不能耽擱!”

“你……你……你……”

般若胸中的怒氣終于無法克制的爆發出來,他突然衝向柯西,抓住他的衣領,像摔跤手那樣凶狠的把他向後猛推,一直撞倒路邊的峭壁上兩個人才被迫停下來,臉對著臉,胸膛緊貼著胸膛,彼此粗重的呼吸和激動的心跳交織在一起,仿佛兩只身負重傷殊死搏斗的獅子!

柯西面目猙獰。

般若的手臂橫在他喉嚨上,使他無法呼吸。

他平時看起來有多麼俊美,眼下就會因為狂怒和仇恨而變得多麼凶惡……

他握拳打向般若的臉,骨頭撞擊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鼻血染紅了他們的手和臉──

般若遭到重擊後不由自主的向後仰起臉,大腦一片空白,差點昏厥過去,但是他真是一個堅強的男人,即便如此仍然不肯松開柯西,用胳膊死死的把他頂在岩壁上,不准他再對瑪麗塔施暴!

“畜生!你膽敢反抗我──”

“不!”般若厲聲打斷他的指責,“我不是在反抗閣下,而是在反抗一種毫無意義只能帶來悔恨和災難的暴政!”

“你說我想做的事情是暴政?你他媽的有膽子再說一次試試──”

柯西凶殘的威脅道。

“暴政!這就是赤裸裸的暴政!”般若倔強的吼道,“讓我說多少次都可以,殺死我我也要說,這就是最下等的暴政!因為除了一時的快意,你從中得不到任何好處卻會喪失很多很多!”

“很多……你指的是什麼呢?”

柯西畢竟是柯西,他開始恢複冷靜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如此仇恨瑪麗塔,可是她畢竟是個孩子,她能對你犯下什麼罪呢?你不可以濫殺無辜啊閣下!”

“放屁!她無辜,難道她老子也無辜嗎?我堅持要求吊死她──這沒得商量!般若,你聽我說,這叫做血債血償!老天都不會反對如此正當的要求!”

“你、你……”

般若到底不善言辭,無法找到確切的詞匯來批評柯西的頑固態度。

“你簡直是──丟人現眼!“

最後,他終于找到那個最合適的詞了,噴薄而出的失望與憤慨連同他的拳頭狠狠打向柯西的臉。

可是就在拳頭即將擊中目標的剎那,他及時想起自己的身份,想起這麼做將會導致局面更加不可收拾──

拳頭擦著柯西的臉,狠狠打在石壁上,發出轟然巨響,碎石連同鮮血順著石壁滑落下來。

這一聲驚雷,震撼了在場所有人,也震撼了柯西心中幾乎被仇恨吞沒的良知。

他閉上眼睛,像負傷垂死的野獸那樣仰天吶喊。

持久的吶喊,如同一曲鎮魂歌,送走三萬義勇軍戰士在他心頭縈繞不去的亡靈……

他閉著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可是他的臉卻顯得比剛才平靜很多,那種原本被他深埋在心里不見天日的狂暴戾氣,已然被淚水淨化,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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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仇深似海(下)

般若松開手,緩緩得退了下去。

此刻他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慶幸,無論如何,柯西總算恢複正常了,仇恨的魔咒險些把他推入深淵,可是在最後關頭,他還是用無比強大的自制力迫使自己退回來了。

“謝謝你,般若……”

柯西仍然閉著眼睛。

“不,我是一個傻瓜,你說得對,我根本不知道你和瑪麗塔小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就冒冒失失的介入,這簡直太傻了。”

般若自我解嘲的一笑。

“我像一輛失控的馬車,朝著無底深淵衝去,而你,我的朋友,你就是我的剎車,如果缺乏一點傻瓜式的勇氣,你是扮演不好這一角色的。”

柯西擦幹眼淚,笑著擁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背,傳達男子漢之間的感激之情。

然後,他走到瑪麗塔跟前,用一種審視獵物的眼神打量她。

瑪麗塔抽泣著仰起頭,反複說著同樣的話。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為什麼要吊死我……”

“因為你的父親曾經想對我做同樣的事,而我恰恰跟你一樣清白無辜,我親愛的公主殿下,你還有別的問題嗎?”

“我、我……”

“如果沒有,就請您高抬貴足,跟我走一趟吧。”

“你想把我帶到哪里去?”

瑪麗塔強忍住哭聲,孱弱的站起來。她頭發蓬亂,裙子也被撕破了,手上臉上全是污泥,看上去像個小叫花子。

柯西深吸一口氣,回頭望向般若。雖然無法看到眼神,卻從他的臉上看到緊張和乞求的神色。

柯西回頭看著瑪麗塔,氣不打一處來,情緒按耐不住的激動起來。他解開領口第一粒紐扣,讓自己吸入大量夜晚新鮮的空氣,盡可能保持冷靜。

“瑪麗塔殿下,很抱歉您無法按照原定計劃繼續旅行,因為我要把你帶回奧特洛城堡囚禁起來,這是我對您,表達仁慈的唯一方式。”

“不行!”

瑪麗塔失聲驚叫。

“我要去威爾諾亞,我要趕在婚期之前見到喬安四世陛下──”

“我才不管這麼多呢!你現在的身份是魔王的階下囚,而不是威爾諾亞國王的新娘子!”

“可是這對你能有什麼好處呢──”

“現在還沒有,不過將來就難說了,親愛的小公主,你是一個很有升值潛力的人質,我要把你牢牢的攥在手心里,讓你的父親充分體驗喪親之痛!一想到這些,我就開心得想放聲大笑!”

柯西揮揮手,兩名女兵上來把瑪麗塔拖回車廂,然後寸步不離的守在外面。

公路上一片寂靜,人們的臉色都透出緊張。

太可怕了……

從前誰都沒見過柯西發火,甚至以為他脾氣好到根本不會發火,可是現在大家的印象改變了,奧特洛的魔王發起火來,真比雷霆震怒大地崩裂還要可怕十倍!

除了般若那種不怕死的家伙,誰也不敢在這關頭招惹他……



公路上發生的變故,完全落在迪奧和伍爾芙的眼中。

看到柯西虐待瑪麗塔,迪奧不免有些憐香惜玉,可是他自己不想當出頭鳥,于是用胳膊肘撞了伍爾芙一下,慫恿她出面英雄救美。

“去你的,我才不管閒事呢。”

賽露娜.伍爾芙冷冷拒絕道。

“你就這樣袖手旁觀嗎?你就忍心看著一個無辜的小美人兒遭到魔王的摧殘?你如果還有一點良知,就應該去阻止這種暴行!”

“我為什麼要阻止他?”伍爾芙用一種近乎垂涎的眼神長時間凝望柯西,癡癡的說,“如果他恨一個人,自然有恨的理由,相比于他微笑的樣子,我更欣賞他狂怒的表情──這才是男人的味道。”

“可是瑪麗塔要嫁給我的國王啊,她被柯西劫走,我可怎麼交差呢?”
迪奧還是忍不住說了實話。

“那就幹脆別回去交差了唄。”

伍爾芙舔著下性感的紅唇,露出狡詐的笑容,突然出手如電,扼住迪奧的脖子,騰出左手熟練的卸掉他的四肢關節。

迪奧像面條似的癱軟在地上,秀美的臉蛋因為痛楚和驚愕而失去血色。

“大塊頭,你想幹什麼!”

“嘻嘻嘻~捉狐狸呀。”

“你瘋了嗎──”

“除非用偷襲手段,否則我很難抓住你這頭狡猾的狐狸。”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因為你是瑪麗塔的同黨,既然魔王閣下那麼恨她,恐怕也不會喜歡你……”

“那和你有什麼關系!”

迪奧憤慨的質問,引來一陣惡毒的嘲笑。

“傻瓜,還用問嗎?我要把你作為禮物送給魔王,向他獻媚,讓他喜歡我,這樣他才肯出力幫我的忙啊,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那麼聰明不會不懂吧。”

“可惡!我也是你的恩人啊,我把你從納迦族手里救出來,我還幫你帶路去奧特洛,一路上給你提供免費的飲食,最終把你平安地帶到魔王的面前,難道你就這樣恩將仇報!”迪奧聲色俱厲的數落賽露娜.伍爾芙,氣得瞪圓了眼睛。

“得了吧,你給我指的路根本就不是通往奧特洛,你帶我同行,只是想抓一個免費的保鏢。”

“可、可惡…居然被看穿了。”

迪奧的氣勢一落千尺,忿忿地垂下頭去。

“安啦,我的朋友,等會見到魔王,你可以充分發揮你的特長,說服他把你奉為上賓,這樣一來,你也不用空身回到威爾諾亞接受喬安四世的懲罰了,要知道,弄丟未來的皇後可是死罪啊!”

迪奧被她說得心動了。“哼?我有那種本事嗎?”

“你最厲害的地方不就是那根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死人說成活人的三寸不爛之舌嘛。”

“哎呀!被女孩子當面誇獎,人家會難為情的啦。”

“……切,看來我還是大大低估了你的臉皮厚度!”

伍爾芙把四肢癱軟的迪奧留在山坡上,自己扛起戰斧,迎著柯西的馬隊走去。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37: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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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11-04-01 10:38:00
第七章 仇深似海(上)

柯西快馬加鞭衝進營地,如同一團黑色的旋風。

“閣下,您總算回來了──”

般若迎上前去,正想報告剛才遇到的怪事,柯西卻不加理睬,徑直把韁繩丟給他,面無表情的走向瑪麗塔的馬車。

絕處逢生的公主衛隊看到救命恩人的首領歸來,不由得歡聲雷動,人人面帶喜色,爭著向他道謝。

“我等對將軍的仗義之舉萬分感激,無奈不善辭令,無以表達心中的謝忱──”

話音未落,柯西接下來的舉動讓他們大吃一驚!

永夜軍刀破空掠過,割斷說話的衛兵的喉嚨,隨即向左右飛蕩,插入另外兩名衛兵的心髒。

柯西提著正在滴血的軍刀,跨過屍體,大步逼近馬車!

他的臉色鐵青可怕,仿佛一頭憤怒的獵豹,瘋狂撕咬所有膽敢靠近他的衛兵。

慘叫一聲接著一聲,屍體一具接著一具倒下──

永夜軍刀恍若死神的鐮刀,毫不留情的把所有幸存的衛兵送進地獄。

在其期間,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的血腥暴行,公主的衛兵是沒有機會,而般若等人完全是被他恐怖的神態給嚇傻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濫殺無辜的美男子,真的是柯西本人嗎?

奧特洛的魔王雖然名為魔王,卻一向以溫和寬厚為人所知,為什麼會變成濫殺無辜的劊子手?

柯西眼中燃燒的熊熊烈焰,那種濃得化不開的仇恨之火,究竟是為誰而來?

各種各樣的疑問使得東方小隊無暇他顧,等到他們從震驚中醒過神來,柯西已經殺光了所有的衛兵,並且一腳踹碎車門,以最粗暴野蠻的方式把尖叫著的瑪麗塔拖出來,惡狠狠的摔在地上!

“您、您瘋了嗎?為什麼這樣對待我──”

小公主揚起含淚的美眸,用一種充滿恐懼和憤怒的嗓音質問。

柯西凶殘的盯著她的臉,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冷笑。

“你問我為什麼這樣對待你,很好,很好,那麼請你先回答我──為什麼當初你的父親要用比這狠毒十倍的方式對待我!”

這句話已經不知道憋了多少天,就像一支毒箭,深深插在他的心口上,腐蝕著他的心靈,給他帶來無窮無盡永無寧日的痛苦!

每當他想拔出這支毒箭,想徹底忘記從前的不快,想試著去原諒大名鼎鼎的“賢王”納米科斯三世陛下……

他的靈魂就會發出瘋狂而憤怒的咆哮,就會使他回想起牢獄中受苦受難的日日夜夜,日日……夜夜!

天知道他在那所漆黑陰暗的囚室里受了多少折磨,流了多少血,斷了多少根骨頭,而他蒙受這些痛苦並不是因為他有罪應該受到懲罰,完全是因為…是因為他的忠誠被曲解成謀反的野心,是因為他那血淚斑斑的申辯書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情!

柯西惡向膽邊生,一把抓住瑪麗塔的頭發用力撕扯搖晃,使她像布娃娃那樣在地上跌跌撞撞的滾來滾去。

“你不能這樣對待我…你這樣做是有悖正義的!”

瑪麗塔雙手抱住他的胳膊,試圖減輕撕扯頭發造成的錐心劇痛,同時發出無比憤慨無比哀切的控訴!

“正義?正義!太可笑了……去他媽的正義!”

柯西自問前半生戎馬天涯,一直在為國家伸張正義,可是當他需要正義保護的時候,正義女神那個婊子養的妓女又在哪兒躲著呢?!

“你為什麼要這樣野蠻……難道你恨我,難道你跟我有仇?”

“這是你到目前為止所說過的唯一一句正確的話!”

“可是……你為什麼要殺衛兵,他們都是無辜的啊!”

“無辜?哈哈哈,無辜的人不就是為了被冤枉、被連累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嗎?”

“你胡說!你殺死無辜的人,只因為他們是我的衛兵,這太殘暴了!”

瑪麗塔嗚嗚哭泣著,用她懂得的最嚴厲的詞匯控訴柯西,控訴這個翻臉不認人的怪物!

柯西發出一陣充滿惡毒諷刺意味的冷笑,這笑聲太可怕太冷酷了,只有真正的魔鬼才會發出這樣的笑聲……

“想一想吧,我親愛的瑪麗塔公主殿下,難道我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妖魔?難道我就沒有父母兄弟親朋好友!想一想那些無辜的冤魂,想一想被你父親屠q殺的義勇軍戰士,他們難道不是人?不配享受公正和仁慈!難道他們的屍體就活該腐爛在亂墳崗里連像樣的下葬都得不到,難道他們的靈魂就是廉價的可以隨意吹散的灰塵!你說到無辜,這恰擊中要害,去找你那濫殺無辜的父親控訴吧──現在我要對你執行我的正義了!”

“來人啊!”

他回頭衝著半龍戰士狂吼。

“把絞架立起來!聽著,三分鐘之內我必須看到一台足夠結實的絞架!”

“閣下,您究竟是想幹什麼呀!”

般若再也忍不住了,看到柯西瘋狂的毆打瑪麗塔,他的心都快碎了。

一個是他喜愛的孩子,一個是他崇拜的領袖,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解決這場糾紛,如果能辦到……如果真的可以,他寧願把自己的心撕成兩半一半給柯西一半給瑪麗塔!

可是,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柯西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從容不迫。

“親愛的般若,我最可靠的朋友,你問我要做什麼,哈哈哈,這顯而易見……”

他轉身指向跪在地上哭得宛如帶雨梨花的瑪麗塔,一字一句的從牙縫里擠出那可怕的審判……

“我、要……吊──死──她!”

“您瘋了!”

“就在這兒,此時此刻,吊死她──對,吊死她!!”

柯西攥緊拳頭歇斯底里的反複吼叫。

“你不能這樣衝動──”

般若自己也遏制不住激動,不再對他使用敬稱。

“不,親愛的朋友,我很冷靜,我一生中從未像眼下這麼冷靜過。”

柯西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請讓我重申一遍,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我要吊死這個小婊子,一刻也不能耽擱!”

“你……你……你……”

般若胸中的怒氣終于無法克制的爆發出來,他突然衝向柯西,抓住他的衣領,像摔跤手那樣凶狠的把他向後猛推,一直撞倒路邊的峭壁上兩個人才被迫停下來,臉對著臉,胸膛緊貼著胸膛,彼此粗重的呼吸和激動的心跳交織在一起,仿佛兩只身負重傷殊死搏斗的獅子!

柯西面目猙獰。

般若的手臂橫在他喉嚨上,使他無法呼吸。

他平時看起來有多麼俊美,眼下就會因為狂怒和仇恨而變得多麼凶惡……

他握拳打向般若的臉,骨頭撞擊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鼻血染紅了他們的手和臉──

般若遭到重擊後不由自主的向後仰起臉,大腦一片空白,差點昏厥過去,但是他真是一個堅強的男人,即便如此仍然不肯松開柯西,用胳膊死死的把他頂在岩壁上,不准他再對瑪麗塔施暴!

“畜生!你膽敢反抗我──”

“不!”般若厲聲打斷他的指責,“我不是在反抗閣下,而是在反抗一種毫無意義只能帶來悔恨和災難的暴政!”

“你說我想做的事情是暴政?你他媽的有膽子再說一次試試──”

柯西凶殘的威脅道。

“暴政!這就是赤裸裸的暴政!”般若倔強的吼道,“讓我說多少次都可以,殺死我我也要說,這就是最下等的暴政!因為除了一時的快意,你從中得不到任何好處卻會喪失很多很多!”

“很多……你指的是什麼呢?”

柯西畢竟是柯西,他開始恢複冷靜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如此仇恨瑪麗塔,可是她畢竟是個孩子,她能對你犯下什麼罪呢?你不可以濫殺無辜啊閣下!”

“放屁!她無辜,難道她老子也無辜嗎?我堅持要求吊死她──這沒得商量!般若,你聽我說,這叫做血債血償!老天都不會反對如此正當的要求!”

“你、你……”

般若到底不善言辭,無法找到確切的詞匯來批評柯西的頑固態度。

“你簡直是──丟人現眼!“

最後,他終于找到那個最合適的詞了,噴薄而出的失望與憤慨連同他的拳頭狠狠打向柯西的臉。

可是就在拳頭即將擊中目標的剎那,他及時想起自己的身份,想起這麼做將會導致局面更加不可收拾──

拳頭擦著柯西的臉,狠狠打在石壁上,發出轟然巨響,碎石連同鮮血順著石壁滑落下來。

這一聲驚雷,震撼了在場所有人,也震撼了柯西心中幾乎被仇恨吞沒的良知。

他閉上眼睛,像負傷垂死的野獸那樣仰天吶喊。

持久的吶喊,如同一曲鎮魂歌,送走三萬義勇軍戰士在他心頭縈繞不去的亡靈……

他閉著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可是他的臉卻顯得比剛才平靜很多,那種原本被他深埋在心里不見天日的狂暴戾氣,已然被淚水淨化,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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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仇深似海(下)

般若松開手,緩緩得退了下去。

此刻他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慶幸,無論如何,柯西總算恢複正常了,仇恨的魔咒險些把他推入深淵,可是在最後關頭,他還是用無比強大的自制力迫使自己退回來了。

“謝謝你,般若……”

柯西仍然閉著眼睛。

“不,我是一個傻瓜,你說得對,我根本不知道你和瑪麗塔小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就冒冒失失的介入,這簡直太傻了。”

般若自我解嘲的一笑。

“我像一輛失控的馬車,朝著無底深淵衝去,而你,我的朋友,你就是我的剎車,如果缺乏一點傻瓜式的勇氣,你是扮演不好這一角色的。”

柯西擦幹眼淚,笑著擁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背,傳達男子漢之間的感激之情。

然後,他走到瑪麗塔跟前,用一種審視獵物的眼神打量她。

瑪麗塔抽泣著仰起頭,反複說著同樣的話。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為什麼要吊死我……”

“因為你的父親曾經想對我做同樣的事,而我恰恰跟你一樣清白無辜,我親愛的公主殿下,你還有別的問題嗎?”

“我、我……”

“如果沒有,就請您高抬貴足,跟我走一趟吧。”

“你想把我帶到哪里去?”

瑪麗塔強忍住哭聲,孱弱的站起來。她頭發蓬亂,裙子也被撕破了,手上臉上全是污泥,看上去像個小叫花子。

柯西深吸一口氣,回頭望向般若。雖然無法看到眼神,卻從他的臉上看到緊張和乞求的神色。

柯西回頭看著瑪麗塔,氣不打一處來,情緒按耐不住的激動起來。他解開領口第一粒紐扣,讓自己吸入大量夜晚新鮮的空氣,盡可能保持冷靜。

“瑪麗塔殿下,很抱歉您無法按照原定計劃繼續旅行,因為我要把你帶回奧特洛城堡囚禁起來,這是我對您,表達仁慈的唯一方式。”

“不行!”

瑪麗塔失聲驚叫。

“我要去威爾諾亞,我要趕在婚期之前見到喬安四世陛下──”

“我才不管這麼多呢!你現在的身份是魔王的階下囚,而不是威爾諾亞國王的新娘子!”

“可是這對你能有什麼好處呢──”

“現在還沒有,不過將來就難說了,親愛的小公主,你是一個很有升值潛力的人質,我要把你牢牢的攥在手心里,讓你的父親充分體驗喪親之痛!一想到這些,我就開心得想放聲大笑!”

柯西揮揮手,兩名女兵上來把瑪麗塔拖回車廂,然後寸步不離的守在外面。

公路上一片寂靜,人們的臉色都透出緊張。

太可怕了……

從前誰都沒見過柯西發火,甚至以為他脾氣好到根本不會發火,可是現在大家的印象改變了,奧特洛的魔王發起火來,真比雷霆震怒大地崩裂還要可怕十倍!

除了般若那種不怕死的家伙,誰也不敢在這關頭招惹他……



公路上發生的變故,完全落在迪奧和伍爾芙的眼中。

看到柯西虐待瑪麗塔,迪奧不免有些憐香惜玉,可是他自己不想當出頭鳥,于是用胳膊肘撞了伍爾芙一下,慫恿她出面英雄救美。

“去你的,我才不管閒事呢。”

賽露娜.伍爾芙冷冷拒絕道。

“你就這樣袖手旁觀嗎?你就忍心看著一個無辜的小美人兒遭到魔王的摧殘?你如果還有一點良知,就應該去阻止這種暴行!”

“我為什麼要阻止他?”伍爾芙用一種近乎垂涎的眼神長時間凝望柯西,癡癡的說,“如果他恨一個人,自然有恨的理由,相比于他微笑的樣子,我更欣賞他狂怒的表情──這才是男人的味道。”

“可是瑪麗塔要嫁給我的國王啊,她被柯西劫走,我可怎麼交差呢?”
迪奧還是忍不住說了實話。

“那就幹脆別回去交差了唄。”

伍爾芙舔著下性感的紅唇,露出狡詐的笑容,突然出手如電,扼住迪奧的脖子,騰出左手熟練的卸掉他的四肢關節。

迪奧像面條似的癱軟在地上,秀美的臉蛋因為痛楚和驚愕而失去血色。

“大塊頭,你想幹什麼!”

“嘻嘻嘻~捉狐狸呀。”

“你瘋了嗎──”

“除非用偷襲手段,否則我很難抓住你這頭狡猾的狐狸。”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因為你是瑪麗塔的同黨,既然魔王閣下那麼恨她,恐怕也不會喜歡你……”

“那和你有什麼關系!”

迪奧憤慨的質問,引來一陣惡毒的嘲笑。

“傻瓜,還用問嗎?我要把你作為禮物送給魔王,向他獻媚,讓他喜歡我,這樣他才肯出力幫我的忙啊,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那麼聰明不會不懂吧。”

“可惡!我也是你的恩人啊,我把你從納迦族手里救出來,我還幫你帶路去奧特洛,一路上給你提供免費的飲食,最終把你平安地帶到魔王的面前,難道你就這樣恩將仇報!”迪奧聲色俱厲的數落賽露娜.伍爾芙,氣得瞪圓了眼睛。

“得了吧,你給我指的路根本就不是通往奧特洛,你帶我同行,只是想抓一個免費的保鏢。”

“可、可惡…居然被看穿了。”

迪奧的氣勢一落千尺,忿忿地垂下頭去。

“安啦,我的朋友,等會見到魔王,你可以充分發揮你的特長,說服他把你奉為上賓,這樣一來,你也不用空身回到威爾諾亞接受喬安四世的懲罰了,要知道,弄丟未來的皇後可是死罪啊!”

迪奧被她說得心動了。“哼?我有那種本事嗎?”

“你最厲害的地方不就是那根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死人說成活人的三寸不爛之舌嘛。”

“哎呀!被女孩子當面誇獎,人家會難為情的啦。”

“……切,看來我還是大大低估了你的臉皮厚度!”

伍爾芙把四肢癱軟的迪奧留在山坡上,自己扛起戰斧,迎著柯西的馬隊走去。

第九章 狂魔女斗士(上)

長夜漫漫,[西方玄幻] 程嘉 -【魔王進化論】《全文完》[url=http://www.eyny.com/viewthread.php?tid=3153746][西方玄幻] 程嘉 -【魔王進化論】《全文完》[/url]伊莉討論區[url=http://www.eyny.com/]伊莉討論區[/url]月華如水。

九月的熱風吹過荒原,卻吹不散那冷徹肌膚的肅殺之氣──

在這樣的背景下慇慢慱慵,膌膏膋膃兩位絕世高手鏖戰正酣。

永夜軍刀對上狂魔戰斧,堪稱棋逢對手;四級巔峰“魔王力量”對上五級小成“月族力量”碣碤碩碞,斠斡旖旗亦是旗鼓相當!

柯西的戰斗技巧更勝一籌,伍爾芙的絕對力量更強匱匰厬厭,慛慖慡慲但是無論刀術還是力量上的優勢都不足以轉化成勝勢,至少在旁觀者看來潳滽漟漺,瑣瑪瑲瑰兩個人的決戰似乎要一直持續到世界末日。

狼人衛隊簇擁著柯西的戰馬,靜靜佇立在公路上觀戰。

瑪麗塔坐在馬鞍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小嘴微張,每當軍刀與戰斧碰撞出金鐵交鳴的巨響,她都會嚇得嬌軀顫抖,若不是雙手死死抓住馬韁,她早就被這場狂野的決斗嚇到癱瘓了。

她不停的祈禱,希望天使降臨,結束這場越來越焦灼的戰斗,否則必定以兩敗俱傷的結果收場。

她一會兒寄希望于賽露娜.伍爾芙能夠擊敗柯西,殺死這個冷酷的魔王,使她重獲自由。可是轉念一想,天知道那個大塊頭女郎是好人還是壞人,她咬牙切齒瘋狂戰斗的樣子比柯西更猙獰十倍,活像要吃人似的……

如果她也喜歡虐待幼女……那,那還不如祈禱柯西擊敗她呢!至少在奧特洛城堡,還有一位可敬的夫人能夠照顧可憐的瑪麗塔。

就在瑪麗塔胡思亂想的時候,柯西與伍爾芙的決斗也行將走向尾聲。

他們都在激斗的同時開動腦筋,尋找克敵制勝的計策。

柯西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使用影力,這是他壓箱底的本錢,能不用盡量不用;至于伍爾芙,她在心態上落了下風,無法像柯西一樣篤定自若,她不時在出招接招的間隙里仰望夜空,看到月色漸漸偏西,晨曦隨時可能撕裂夜幕,她不由得焦躁起來──

“如果天亮就麻煩了……”伍爾芙暗自叫苦,“這家伙太難纏了,被逼到這地步也不肯亮出真本領,現在是最後的機會,否則一到天亮我就無法激發‘狂熱魔血’了……”

她打定主意,突然撤步飛退,信手把戰斧插在地上,赤手空拳的站立在月光下,唇角上翹,泛起一抹讓人看了頭皮發麻的詭異微笑。

柯西沒有追趕。

他最初以為伍爾芙知難而退決定收手,可是看到她那只有用“吃人不吐骨頭”來形容才恰到好處的笑容,心髒立刻不爭氣的劇烈跳動起來。

“糟糕!這女人要來真的了!”

千百次戰斗所積累的經驗這樣警告柯西,他立刻運轉魔王力量,通過影蟲釋放出來──生命攸關,現在可不是保存實力的時候了!

伍爾芙忽然閃身出現在公路上,戴著連臂手套的胳膊宛如一柄鮮紅的長槍刺穿就近一名狂狼戰士的胸膛,把他熱氣騰騰仍在抽搐跳動的心髒剜出來,大口大口的吞吃……

與此同時,她那古銅色的肌膚泛起桃花一般的紅霞,迅速朝向四肢蔓延,當她吃掉心髒,舔淨手套上的血漬,再次揚起臉來,掛在唇角的微笑已經變成了滿足的獰笑。

她把屍體扔到身後,引起一陣慌亂。

瑪麗塔瞪大眼睛發出驚恐的尖叫:“天哪──她竟是一頭吃人的怪物!”

現在她心中那桿秤完全偏向柯西一邊,迫切期望他能夠殺死伍爾芙,殺死這個恐怖的吃心吸血的美型巨獸!

目睹著可怕的一幕,瑪麗塔居然沒有嚇得昏倒,很應該感到自豪。在這個充滿磨難的漫長夜晚,可憐的瑪麗塔從一次驚嚇被推向另一次驚嚇,已經……有點麻木不仁了。

賽露娜.伍爾芙,狼族的恐怖傳說,滿月女神鐘愛的血腥公主,此刻正雙膝跪地,腰肢向後繃成弓形,染血的雙手伸向夜空,面對滿月仰天長嘯,血紅的眸子里閃著瘋狂的利芒……

當月光照在她身上,她那原本已經高大健壯到讓男人自慚形穢的身軀居然暴漲數尺,一塊塊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健美肌肉鼓起來撐得緊身衣不堪重負,破開數個橢圓形的孔洞。

變身為六級“狂魔斗士”的賽露娜.伍爾芙小姐就這樣半裸著身子站在夜風里,站在月光下,一雙美腿修長筆挺,傲人的乳峰在月光下閃爍著青銅一般細膩厚實的質感,嘴角尤帶一絲血漬,給她那震撼人心的暴力美感增添了畫龍點睛的一筆。

柯西好像被雷電擊中,至少有一分鐘無法呼吸。

“她真美……”

這樣的評價,似乎有點可笑,但是柯西的贊美的確發乎赤誠。姑娘越辣,越值得殫精竭慮去征服,這就是他的審美態度。他一心追求守護天使奧黛麗雅,不也正是出于這種迎難而上的倔強性格嗎?

“沸騰吧,魔血──”

“咆哮吧,斗氣──”

伍爾芙面向滿月吶喊,她十指交叉握成拳頭,伴隨著吶喊聲猛力向柯西推出一股血紅色的斗氣衝擊波……

變身之前,她是一個罕見的女性“斧斗士”,變身之後,她成了赤手空拳卻更加危險的格斗家!

這便是狂熱魔血賦給她的最強“斗技”,只有在夜晚變身獲得五級巔峰力量之後才能釋放的──

狂魔斗氣炮!!

粗而長的赤色衝擊波宛若一根巨大的長矛,撕裂夜空,撕裂人們的視野,也撕裂了想象力所能達到的極限,朝著柯西站立的方向盡情釋放。

斗氣,多麼雄壯威嚴的字眼啊,柯西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就如同“聖光”等同于“聖騎士”、“潛行”等同于“刺客”,“斗氣”這種高等戰技在人們心目中就等同于一位勇猛的“斗士”──一位鐵骨錚錚“硬漢”。

伍爾芙顛覆了人們的常識,她是柯西平生所見的唯一能夠使用“斗氣”作戰而且還能爆發出如此驚天動地氣勢的……女孩子。

現在是考驗“影力”時刻了!

通過“影蟲”的高效率轉化,柯西把百分之百的力量全部凝聚在左手幻化成厚厚的影子手套,迎著斗氣炮放射的方向格擋──

他居然……居然真的把狂魔斗氣炮給擋住了!

斗氣衝擊在影子手套上面,仿佛瀑布衝擊著磐石,激射出四下飛濺的漣漪,把方圓十米之內的物質撕碎碾碎,仿佛在發洩無法衝破屏障的怒火。

伍爾芙驚呆了。

那個男人竟然只手擋住斗氣炮?這是一種多麼令她絕望的防御力啊……

沒有那麼簡單就分出勝負,伍爾芙不服氣,她孤注一擲的把全部“狂魔力量”全部轉化成斗氣炮放射出去,使得衝擊波的直徑又加粗一倍有余──

在這樣狂暴的攻擊下,柯西終于支撐不住了。

無論何時何地,防守一方總是要比攻擊方吃虧──

因為他只吃傷害卻沒有攻擊輸出。

他的手臂麻木得感覺不到疼痛,他被斗氣炮衝得不斷後退,雙腳在地面上趟出深深的劃痕,他身體的每個器官都在拉響警報,呼籲他快點逃離即將來臨的敗亡命運。

可是,他不能逃。

開玩笑!奧斯卡.弗朗索瓦.柯西可是一個越挫越勇的男人,怎們能在女人面前低頭認輸?這辦不到!

影子手套的厚度開始不斷削減,柯西想活命必須首先變招──

令人迷惑的一幕就在這一刻發生了。

永夜軍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圓弧,聚集夜露成為一面水鏡,柯西隨即閃身穿鏡而過。

伍爾芙雙手扭動斗氣炮的方向,徒然地摧毀水鏡,卻沒能給柯西造成任何傷害。

與此同時,柯西突然從她面前出現,永夜軍刀光影流轉,攜著萬點寒星迎面刺來。

伍爾芙連忙雙臂交叉護住面門,沒有被“萬花筒”一般絢麗的刀光迷惑。

她知道這一招是威爾諾亞的皇家劍術,其弱點就是華麗有余殺傷力不足,拼著挨上幾刀,她就能抓住近身纏斗的機會,然後用她那泰坦巨人般力大無窮的肉體把柯西壓倒在地──徹底摧毀!

然而天魔影刀的突然出現,使她的如意算盤落了空。

萬花筒里噴出十三道黑色閃電,晃得她目眩神迷,一瞬間竟愣住了。

這是什麼古怪劍術?

為什麼在虛招之中另外還有虛招?

除了華麗以外,這飄來飄去的黑影子還有別的用處嗎?

眾多不合時宜的疑問湧向她的腦海,使她無法認真分析眼下的處境,心神仿佛被看不見的絲線牽動,完全沉迷在對面湧來的無窮無盡的迷幻刀光流影之中不可自拔。

這便是“天魔秘劍.旋影煙花”的可怕之處!

刀光倏然收斂,伍爾芙猛地恢複神智,下意識的向後跳躍,似乎在為剛才那一瞬間的魂不守舍而感到羞恥。

這種亡羊補牢的做法沒能改變敗北的現實──

雪亮的軍刀指著她的心窩,天魔影刀則如繩索一般緊密纏住她的四肢和脖子,使她莽撞的掙扎險些弄傷自己。

伍爾芙痛苦的吸著氣,朱唇瑟瑟戰慄,美艷的臉蛋兒也漸漸變得慘白。天魔影力如同無數鋼針刺入她體內,封住狂魔力量的運行脈絡,使她賴以自豪的強壯肉體變成一部癱瘓的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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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狂魔女斗士(下)

她迎上柯西的目光,眼神複雜難言,里面既有落敗的羞恥感,也有驚訝和崇拜。這個男人不但表面看上去聰明有力,他真的憑借無可爭議的方式戰勝了伍爾芙,如果像她這樣熱衷武力、絕不同情比自己弱小的男性的狂魔女斗士也需要找一個男人來傾慕迷戀,那麼柯西就是最佳人選了。

于是,她望向柯西的目光漸漸變得單純而大膽,那種灼熱的情感,柯西不止一次在艾達眼中看到過。

他不喜歡被一個比自己高半頭的姑娘低頭凝視,于是抖動軍刀,喝令她“跪下”!

伍爾芙先是感到一陣因恥辱而生的憤慨,沒有人可以讓她下跪,沒有人!

可是很奇怪,這種情緒沒有持續太久,她很快就順從的單膝跪在柯西腳下,隨之傳遍全身的是被折服、被凌辱的奇妙快感…這種滋味還真是難以形容。

“服不服?”

柯西居高臨下的問道。

“心服口服。”

伍爾芙坦率的答道。

“這樣子才對嘛,女孩子在仰視男人的時候才會顯得特別可愛。”

看到這位狂暴的巨人美女跪伏在自己腳下千依百順,宛若受驚的小鳥在乞求獵人手下留情,柯西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也許這就是每個男人都渴望體驗的征服欲吧。

“我認輸,魔王閣下,您願意接受一位孤苦伶仃的女孩為您效勞嗎?她實在是…走投無路啦。”

伍爾芙楚楚可憐的說。

她雖然看上去像個頭腦簡單的大塊頭,其實心思比那些慣于逢場作戲交際花更細致敏感,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該怎麼做才能討好柯西,她是一清二楚。

“啊哈,真沒想到像您這樣勇武健美的姑娘,扮起可憐來竟也別有一種迷人的風韻。”

柯西收回軍刀,向她伸出左手。

伍爾芙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捧著他的手輕輕的吻了一下,作為效忠的儀式。

火熱濕潤的唇瓣碰到手背肌膚的剎那,柯西感到一陣愉悅的麻痺從手上流向全身,仿佛過電一般。從這一刻起,他確定收複伍爾芙是一項英明的決策,這位姑娘將會使他的生活變得更加豐富,將會帶給他一種不遜于艾達所給他的那種極樂享受。

伍爾芙則從柯西的體溫里獲得她一直渴望的精神支柱,她雖然很強但畢竟是一個年輕女子,想在弱肉強食的魔山中生存下去是很難的,報仇雪恨更是遙不可及。現在不同了,她找到一個可以托庇終生的靠山,現在的賽露娜.伍爾芙小姐不再孤軍奮戰──

被厄運折磨了那麼久,現在她終于時來運轉啦!

從這一天起,美麗的女巨人賽露娜.伍爾芙心甘情願為柯西服務,擔任她的貼身保鏢。

當然,她的服務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柯西答應替她報仇雪恨,消滅所有當初參與屠q殺月族人的“蓋斯特黑暗教團”成員。

在伍爾芙的黑名單上,第一個要誅殺的仇人就是納迦族的祭司長沙羅摩尼,最後的目標,則是一切黑暗的源頭、亡靈宮殿的主人──

“半神巫妖王”大衛.薩奇蒙。

伍爾芙有充分的理由仇恨薩奇蒙師徒,她那坎坷悲慘的身世,連柯西這樣閱歷豐富的人聽了都不禁為之駭然色變。

賽露娜.伍爾芙本是一位尊貴的狼人公主,她和她的族人因為擁有“狂熱魔血”在獸人部落里很受敬重,可是大衛.薩奇蒙──那個位于黑暗極限的男子──為了研究邪q惡的魔法,竟把他們全族誘騙到地下迷宮囚禁起來,抽取血液煉制魔法藥劑。

許多族人被他的實驗活活殺害了。

伍爾芙是最後一個幸存者,薩奇蒙擔心殺死她就斷絕了狂熱血脈,于是想出一個詭異的計劃,把吸血鬼的肉體組織強行移植到她身上,讓她去吸普通人的血液在自己體內轉化成狂熱之血,從而獲得源源不斷的“藥品”。

後來薩奇蒙的實驗成功了,認為她已經失去利用價值,就把伍爾芙送給了他的學生沙羅摩尼。

沙羅摩尼把她押送到納迦部落,藏在地下囚牢,每天來抽她的血,舉行一種企圖召喚夢界君主(蛇王艾薩克,夢界第一領域的君主)降臨于血肉之軀的邪q惡儀式。

伍爾芙無意中聽看守聊天時說到只有奧特洛的魔王才能殺死沙羅摩尼,于是拼命逃出來去找魔王,一來她不認路,二來遭到沙羅摩尼手下黑暗巫師的追殺,連奧特洛的城門都沒看見就差點死于非命。直到途中遇見迪奧,才知道自己走錯了方向,于是結伴同行,一起尋找魔王的城堡。

“就在剛才,我和迪奧在山坡上看見夜族襲擊閣下的車隊,于是路見不平打跑了強盜,接下來發生的事,您已經全知道了。”

賽露娜.伍爾芙結束了談話,用一雙熱誠的眸子凝望著柯西,以此表示她對柯西所說的話全是真的,沒有一字一句的隱瞞。

柯西想起寇拉斯的囑托,不由得心中一動。

“迪奧…你說的那個人,全名是不是叫古斯塔夫.迪奧?”

“就是他。”

伍爾芙不由得抿嘴失笑,因為迪奧本來就是一個天生為搞笑而存在的家伙啊。

“嗨,帥哥美女,朝這邊看──我在這兒呢!”

迪奧坐在山坡草地上向柯西和伍爾芙揮手,笑嘻嘻的說:“賽露娜.伍爾芙小姐,我知道當燈泡是遭人恨的行為,可是你也不能光顧著自己高興就把老朋友給拋在腦後啊。”

“見鬼!我明明拆掉你渾身關節,為什麼你還能活動?”

伍爾芙話音未落就驚訝的噎住了。

只見兩只雪白可愛的兔子正趴在迪奧兩腳之間,合力抱起脫臼的踝骨,試圖將其複原。

“天哪,小白兔會接骨!我不信我不信,一切都是幻覺!”

伍爾芙蒙住眼睛不敢再看,簡直懷疑自己在做夢。

“山里的動物都懂一點接骨技巧,這是自然進化的結果。”迪奧笑著解釋道,“我對兔子夫婦說,只要幫我接好脫臼的手腳,就給他們胡蘿卜吃。”

哢吧哢吧兩聲響,脫臼的骨頭接好了。

迪奧疼得絲絲吸氣,隨後站了起來。

小白兔跟在他前面跳來跳去,似乎在向他討之前許諾的胡蘿卜。

“走開走開,我才沒有胡蘿卜給你們呢!”

“啾啾──啾啾──”

小白兔憤怒的叫著。

“廢話!我當然是在騙你們,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走開啦,再糾纏不清,我就把你們抓起來烤成兔肉串燒!”

迪奧揮揮手,嚇得兩只小兔子含淚跑掉了。

“你好!古斯塔夫.迪奧,我親愛的小老弟,多年不見,你依舊不改無恥本色!”

柯西迎上前來,用力握住他的手。

兩個人握著手站在那里,長時間沉默著,只是一瞬不移的凝視對方,觀察分別多年以來彼此的變化──

用這種方式打破時間造成的隔膜,重溫少年時代的友情。

他們就這樣對視著,激動得眼睛濕潤,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松開彼此緊握著的手。

東邊的天際呈現一線曙光,漫長的一夜臨近尾聲──

天,終于亮了。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38: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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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數:175
發表時間:2011-04-01 10:40:00
第十章 麻辣教師(上)

寇拉斯、柯西還有迪奧嫙嫚嫩嫞,膃腿膂膈三個注定主導歷史走向的年輕人,如果分別用一種動物作為象征嘂嘒嗽嘔,輐輒輕輎那麼寇拉斯就像剛猛的雄獅,柯西好比冷峻的黑豹摍摟摓撂,睽睮睾瞅至于迪奧……則是一頭邪魅的狐狸。

軍校這地方有個特點,同級生的年齡差距可以很大摜摴摬摐,甀甄畽疑因為有些是連戰場都沒見過就直接上學的士官生,有些則是在前線幹了很多年才有機會去深造的老兵。

寇拉斯最年長維綼綪綱,嫳嫬嫙嫚二十八歲,柯西二十五歲,迪奧最小,還不滿二十歲,因此美少年的稱謂對他來說是很恰當的。

在奧特洛城堡二樓的書房里,柯西與這位闊別多年的義弟促膝相談。

正如寇拉斯說的那樣,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他變了,柯西變了,迪奧的變化更大。

“當年總是被人欺負的小弟弟變強了,迪奧,你再也不需要我來保護你,再也不需要我幫你打架了。”

柯西感慨萬千的說。

如果允許他自私一點,他寧願迪奧沒有學成“黃道妖術”,仍然是那個女孩子一般柔弱害羞的少年,仍然需要他的支持和保護。

然而迪奧有他自己的人生道路,他也是一個堂堂的男子漢(盡管看上去不像),理應用自己的翅膀去翱翔四海。

因此,柯西那種失落的情緒只是一閃而過,並不會當真影響他現在對迪奧的友情。

“我的力量是變強了,可是我的人沒有變,我以前從不爭強好勝,現在也一樣,親愛的奧斯卡哥哥,將來你會比我更強,因為你的潛力比我…甚至比寇拉斯大哥都大得多。”

“真的嗎?寇拉斯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何時見過寇拉斯大哥認輸?當初你幫他作弊通過戰史考試,他還不是照樣嘴硬說不需要你幫忙一樣能過關。”

“那倒也是……”

柯西啞然失笑。

一想到寇拉斯,他就能用比較公正的眼光去認同現在變強的迪奧了。

如果他不是繼承了魔王力量,變得比從前更強,還不是要被寇拉斯那個獨斷專行的家伙抓到黑血帝國去當跟班,並且美其名曰──

“我要你寸步不離的跟著我是為了更好的保護你,否則你這麼弱小肯定會被人欺負…與其那樣,還不如只被我一個人欺負呢!”

柯西把寇拉斯那種蠻橫霸道的口氣模仿的惟妙惟肖,引來迪奧一陣大笑。

“奧斯卡哥哥,你覺得賽露娜.伍爾芙小姐怎麼樣,夠辣吧?我記得你從前最喜歡辣妹,所以特地帶她來當見面禮。”

“她不是你的女人嗎?”柯西有些意外的問。

“當然不是,我可是一根指頭都沒動過她,為了救她脫困,我還差點被納迦族給分屍呢!”

“真是太謝謝你了,迪奧,你總是做一些多余的事。”

“別這樣冷淡,我的好兄長,伍爾芙真的很不錯,你把她留在身邊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回想跟伍爾芙一起歷險的日子,迪奧不由得苦笑。為了救伍爾芙脫困,他付出多麼大的犧牲啊,連寇拉斯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慢著,這或許是因禍得福也不一定!

迪奧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被寇拉斯抓走和被柯西綁架的利弊,覺得還是後者好一點,至少奧特洛城堡有吃有喝有漂亮妹子,而在寇拉斯那邊……殘念,只有遍地白骨。

“既然伍爾芙小姐在你眼中如此地…‘可愛’,那你自己為什麼不追求她?”柯西略帶嘲諷的問。“可愛”這個詞放在伍爾芙身上,還真是有夠好笑。

他記得迪奧是很招女孩子喜歡的,從前在軍校,許多護士班的小姑娘都跑來找他約會,為此他和寇拉斯沒少眼紅。

“我可不喜歡比我高出足足一尺的女生,接吻時豈不是要踮起腳尖才能夠得到?那簡直太煞風景了!況且,這畢竟不是我的故事。”

迪奧打了一個有趣的比方。

“在你的故事里我只是一個死跑龍套的,所以我不能跟您這位主角大人搶女人,這是規矩,柯西,假如將來你也跑到我的故事里面客串,記得要遵守這條君子協定喔!”

“假如我不遵守,你會嗚嗚的哭泣嗎?”

“可惡……”

美少年氣呼呼的鼓起臉頰。

柯西看在眼中,不由得開懷大笑。

兄弟倆正在互相調笑的時候,衛兵敲門進來。

“魔王閣下、迪奧公子,刑訊室已經准備好了,現在就去嗎?”

“很好,古斯塔夫,陪我去審問一下那些頭腦簡單的野獸吧,我想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流竄到魔山公路一帶。”

柯西站起身來,邀請迪奧陪同前往刑訊室,一路上兼職向導,介紹魔宮的設施給他看,並且命令美人魚侍女把二樓客房收拾幹淨,作為迪奧在奧特洛停留期間的臥室。

迪奧對飲食起居的要求不高,對柯西提供給他的環境很滿意,更加確信沒有跟隨寇拉斯去黑血帝國真是誤打誤撞走了一步好棋。當然,如果寇拉斯需要幫助,不止是他,連柯西也會拋棄一切趕去襄助,這就叫做哥們兒義氣!

“嗚嗚嗚嗷嗷!嗚嗚嗷嗷嗚嗚~~”

刑訊室里,一頭狂狼戰士正在指手畫腳的嚷嚷。

柯西隔著一張桌子坐在他對面,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假裝出一副認真聽話的樣子,其實全然不知所雲。

伍爾芙站在柯西背後,一只手扶著他的肩膀,時而低頭在他耳畔低語,翻譯狼人語言。

夜族狼人原本居住在南方的森林地帶,過著欺男霸女逍遙自在的生活,可是自從不久前妖精族的勢力擴展到狼人部落,他們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

“妖精族在其信仰的神祇‘仙後’寧芙的教唆下瘋狂擴張勢力,殺死了夜族的頭領,強占了他們的地盤,殘余的夜族狼人走投無路,只好跑到魔山公路上當起了強盜,這也是生活所迫……”

伍爾芙頗為同情的說。

“妖精族?真是奇怪,這個民族一向以魔法和藝術聞名于世,幾時變得如此好戰了?”柯西納悶的說,“伍爾芙,問問那家伙,妖精族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妖精族本身沒有變化,但是她們的偶像寧芙突然改變了行事作風……”

伍爾芙繼續翻譯。

“她以前雖然驕傲自負但是並無擴張的野心,可是現在她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瘋狂的野心家,一個貪婪掠奪土地的女王!”

“那麼究竟是誰,或者什麼東西改變了寧芙仙後呢?”

迪奧插嘴問道,他直接使用夜族語言,不需要伍爾芙代為翻譯。

狼人愣愣看了他一會,搖頭回答“不知道”,之後又用含糊不清的語調說了一些話,臉上呈現出困惑和畏懼的神情。

伍爾芙聽不明白他究竟想表達什麼,厲聲喝道:“你想好了再說!”

狼人不服氣的瞪了她一眼,重新說了一遍,可還是有聽沒有懂。

“我們狼人的語言是很簡陋的,難以表達複雜的意義,這家伙使用了很多獨創的形容詞,我根本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伍爾芙無奈的告訴柯西,並且為沒能盡到翻譯的責任而有些內疚。

迪奧一手托著下巴,聚精會神的盯著狼人的眼睛,忽然展顏一笑──

接著,他做出另伍爾芙和柯西大為吃驚的舉動。

他指手畫腳,像狼人那樣用含糊不清的嗓音說起話來,好像中了邪。

然而那個狼人卻面露驚喜,不顧身戴鐐銬激動地撲向迪奧,試圖擁抱他。

“大膽!”

伍爾芙一腳把他踹了回去。

“別慌,親愛的伍爾芙小姐,這位勇士只是想向我表達友情,因為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能聽懂他那種方言的人啦。”

“那麼請你告訴我,他剛才都說了些什麼。”

柯西面帶微笑,對他這神奇的語言天賦早就習以為常了。

迪奧沒有立刻回答,反而用一種憂心忡忡的目光望著他。

“柯西,有個疑問你必須馬上回答,魔王是不是獨一無二的?”

“當然。”

“魔王領域是不是只有魔王才能使用?”

“千真萬確。”

“那就不對了……這家伙告訴我,寧芙仙後獲得了一種神奇的力量,就像一眼噴泉,朝四面八方泛濫,所有被這力量淹沒的土地都會變成她的領域,任她瞬間穿梭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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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麻辣教師(下)

“怎麼可能!”

柯西震驚的跳了起來,雖然迪奧的話還不能完全說明問題,但這的確是魔王領域獨有的效果啊!

為什麼一個森林妖精的君主,能夠使用和他的魔王領域一模一樣的能力?難道說,世界上真的還有第二個魔王?這簡直太可怕了!

伍爾芙和迪奧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

他們不了解魔王領域的可怕之處,也就無法體會柯西此刻的憂慮。

“難道是她──”柯西猛地一擊掌,自言自語道,“難道除我以外還有人獲得了法爾斯的魔卵!只有這一種解釋,是的,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別的方式獲得魔王力量。”

現在他迫切想見到奧黛麗雅,找她問清楚法爾斯的魔卵是不是唯一的。如果不是法爾斯,會不會有前代魔王留下的魔卵未經天使收回,以至于被寧芙獲得。

“閣下,聽我一言,幸虧是妖精女王獲得了這種能力,她畢竟不算窮凶極惡的人物,如果是薩奇蒙得到魔王力量,那…咱們的末日可就不遠了。”

伍爾芙試圖安慰柯西,但是顯然沒有什麼效果。

柯西強打精神一笑,告訴他們自己很好,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會盡快跟南方探險隊取得聯系,按照目前的行程,艾達將會在兩個禮拜之後抵達叢林妖精的地盤,我必須親自去一趟解開謎團。”

做出決定之後,柯西不再執著于追問寧芙仙後的情報,命令伍爾芙把全部狼人集中在一樓訓練場上,按照性別分成兩組。雄性狼人和雌性狼人差不多是一半對一半,各有兩百多人,未成年人不計在內。

柯西按照之前的設想,把四百狼人組建成一支御前近衛軍,由伍爾芙出任隊長,直接受他本人指揮。

這支部隊駐扎在恐怖森林,和平時期的任務是負責奧特洛城堡的警戒與治安,相當于警備隊。

狼人生性野蠻,一貫目無法紀,讓這伙人擔任法律的維護者還真是有夠荒唐,好在他們都被施加了鎖魂咒,不至于鬧出大亂子。至于教導他們學習文明的生活方式的任務,責無旁貸的落在伍爾芙身上。

恐怖森林中很快搭建起狼人居住的木屋,還專門開闢空地建築起一座規模宏偉的大廳,作為賽露娜.伍爾芙教官授課的“教室”。

伍爾芙對這份工作盡心盡力,事實上她身為月族公主,在禮儀和法律上的確受過相當程度的訓練,現在她要把這種文明觀念灌輸到每一個夜族戰士的大腦中去,並且不致因此損害他們在戰場上的英雄氣概,說真的,這可不是一件輕松差事。

除了伍爾芙小姐,還真找不到第二個人能夠勝任。

狼人進駐奧特洛城堡的第二個禮拜天,柯西在迪奧的陪伴下去“森林大教室”視察伍爾芙授課,那場景真是既好笑又嚇人。

伍爾芙小姐為了凸顯女教師的風度,特別在緊身衣外面加了一件天藍色的軍用風衣作為教官制服,頭戴軍扁帽,腋下夾著厚厚的《公共治安管理條例大全》,手持教鞭在講台上抽的啪啪響,凶狠地訓斥一位回答提問出錯的狼人學生。

她沒有發覺柯西走進了教室。

她的視力本來很好,然而為了營造女教師的知性風度,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一副金絲眼鏡戴上,反而看不清楚十米外的物體。

對于台下聽課的狼人來說,十米的距離就像天堂那麼遙遠,他們必須四十五分鐘保持整襟危坐的姿態,誰要是膽敢走神或者做小動作,立刻會遭到伍爾芙教官的體罰──

這種體罰,柯西看過一次以後不禁由衷感嘆,狼人的體質真是太好了,被伍爾芙活生生揍成肉包子樣,居然還能喘氣,還能求饒……

柯西第二次來視察的時候,恰逢考試時間。伍爾芙把題目寫在黑板上,手持教鞭氣宇軒昂的在教室里走來走去,狼人們面對一張白紙,手持鵝毛筆蘸著墨水奮筆疾書,那種絞盡腦汁的表情還真是可憐巴巴……

“今天的考試怎麼樣,伍爾芙。”

柯西過去跟她打招呼。

“蠻無聊的……”伍爾芙一邊用指尖玩弄教鞭,撅著紅唇抱怨道,“連一個作弊的都沒有,老實得讓我很想揍人啊。”

這次考試所有狼人都獲得了滿分成績,之後在執行警備任務過程中也是盡職盡責,贏得滿城居民的贊譽。

這件事或許能夠說明,對于那些崇拜暴力的學生而言,體罰就是最好的教育方式。

關于伍爾芙的眼鏡,還有一件趣事。

“不止是十米之外看不清,就連一米以內的景物也看不清楚,經常有人走到我身邊說話,我卻認不出他是誰。”

一天, 伍爾芙這樣對柯西抱怨。
二天,
“那你為什麼還要堅持戴眼鏡呢?”柯西不解的問。

伍爾芙遲疑了一下,有些難為情的說:“古斯塔夫.迪奧告訴我,你喜歡戴眼鏡的女孩子……”

“……只是為了這個?”柯西既好氣又好笑。

“而且我花了三十枚大奧斯卡從迪奧手中買到這幅眼鏡,如果因為看不清楚就不戴,那豈不是折了本……”

“三十枚銀幣!”柯西失聲驚呼,“你真的花了這麼多錢買?”

“是啊,整整兩個月的薪水呢……”

伍爾芙心酸的嘆了口氣。

“親愛的伍爾芙小姐…你再給我三十個銀幣,我會教給你一種既能討魔王閣下喜歡又能看得清楚的好方法。”

“真的?那我今後兩個月的薪水都不用發了,算是付給你的錢好嗎?”

伍爾芙滿懷期待的望著柯西,雖然她根本看不清楚面前的人影。

“究竟是什麼好辦法呢?”

柯西把她的眼鏡摘下來扔在地上摔得鏡片粉碎,然後重新給她戴好。

“現在看清楚了嗎?”

“……廢話,鏡片都沒了當然看得很清楚!”

伍爾芙有點生氣,兩個鏡片怎麼也值二十枚銀幣呀!

“現在你蹲下。”

“為什麼呢?”

“快點──”

“好吧,真是的……”

伍爾芙溫順的蹲在他坐著的那把椅子跟前,仰起臉注視著他的眼睛,滿是好奇之色。

柯西捧起她的臉頰,放在自己膝蓋上,然後低頭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熱吻。

“現在你感覺到被疼愛的滋味了嗎?”

伍爾芙無法回答。

她已經被羞喜交集的雷電擊昏,為此花費三十枚銀幣也不覺得心疼了。

至于迪奧那邊,有些小小的麻煩,柯西把碎鏡片拿去非要跟他兌換十枚銀幣。

“拜托,你這是赤裸裸的敲詐!這些碎玻璃怎麼能值十枚銀幣?”

“既然不值那麼多,你當初把它賣給伍爾芙的時候怎麼就不拍拍自己的良心!”

“……這、這是商業法則,暴利交易本來就只能發生在行家欺騙外行的時候嘛。”

迪奧試圖狡辯,卻被柯西一把掐住脖子。

“不完全正確,親愛的古斯塔夫老弟,還有一種更賺錢的交易方式叫做強買強賣!乖乖付錢吧,就算這樣你還淨賺二十個銀幣呢!”

“吸血鬼……”

迪奧含著眼淚掏錢給他,那痛苦的表情真像是剛被惡狼咬掉一塊肉。

第十一章 公主廚娘

柯西口口聲聲說要折磨瑪麗塔,可是回到奧特洛以後,他有忙不完的工作,根本就沒心思搭理這位可憐的小俘虜,隨便叫個人把她扔到廚房去當苦工,之後就一直不聞不問了。

瑪麗塔過了幾天擔驚受怕的日子,後來發現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工作,每天躲在廚房角落里抽泣也不是個辦法,便按照般若的指點去找吉祥夫人。

“你就是小瑪麗塔?我從廚娘那里聽說過你的遭遇,可憐的孩子,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呢。”

吉祥夫人愛憐的撫摸著少女亂七八糟的頭發,那是柯西暴行留下的罪証。

“以後你就住在廚房隔壁的幫傭臥室里,我會把別的侍女都趕走,只讓你一個人使用那間房子,可憐的小公主…你本應該住在更奢華更舒適的房間里才對,可惜嬸嬸沒有那麼大的權力啊。”

“不,吉祥嬸嬸,這已經很好了,我做夢都想不到來到魔窟還能享受到客人才能獲得的體面待遇,我不怨天尤人,相反我感謝命運手下留情,既然這里的規矩是只有勞動者才能掙到飯吃,那我就用雙手去掙自己那份面包和幹酪吧。”

“你很堅強,小瑪麗塔,可是你真的太小了,連拖把都拿不動,怎麼可以去幹活呢。”

“我可以在廚房里幫傭,我會刷盤子還會洗抹布。”

“我的小瑪麗塔真棒,不過你得踩著凳子才能夠到洗碗台。”

吉祥把小公主摟在懷里,臉貼著臉,愛撫著她的頭發。

瑪麗塔感覺到吉祥臉上的龍鱗摩擦自己的臉蛋,有一種細膩溫柔的觸感,就像母親的手指。而她的親生母親,早已去世多年了…重溫母愛的滋味,她不禁鼻子一酸,愴然淚下。

從這一天開始,廚房里就多了一個名叫瑪麗塔的小幫傭。

美人魚廚娘們愛熱鬧,一有機會就圍著瑪麗塔嘰嘰喳喳的打聽外面的世界,讓她唱歌跳舞,讓她講格拉貝倫的民間故事。

瑪麗塔來者不拒。

開玩笑!她可是堂堂的一國公主,從小接受上流社會的社交教育,應付這些村姑還不是輕松愉快?很快便跟她們打成一片,成為廚娘們的寵兒和開心果。

一天下午,廚房里正忙碌的時候繩鈴響了。

“二樓要一杯紅茶,誰有空去送一趟?”

吉祥大聲喊道。

美人魚廚娘都在忙,無暇分身,瑪麗塔就自告奮勇的舉起茶盤跑到二樓的小書房去了。

她敲門進去,不由得一愣。

只見柯西正在伏案畫圖,完全沒有覺察到她進來。

他畫了一張圖,拿起來看一看,搖頭嘆氣,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柯西在畫城市的規劃圖,但是他沒有這方面的才華,圖紙數次易稿仍然不能滿意。

瑪麗塔放下茶盤,躡手躡腳的走到垃圾桶旁邊,拾起一團廢紙展開細看,不由得大失所望。

“傻瓜,你是不是以為我在畫夢中情人的肖像啊?”

柯西看都不看她一眼,用一種懶懶的嗓音嘲諷道。

“是啊!呃,才不是呢!我就是隨便撿起來看看……”

“哼,你最好牢記自己的身份,我的書房,不允許囚徒隨意進出!”

“隨您的便,反正我以後也不想再來了!”

瑪麗塔氣得小臉泛紅,想奪走茶盤離開這個不愉快的地方──

柯西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的眼睛。

“嘖嘖嘖,瞧瞧這是誰呀?是誰借給你剪刀還幫你理了頭發,又是誰給了你這身小男僕的制服?”

柯西灼熱的目光放肆的在瑪麗塔身上掃來掃去,發現她現在的樣子雖然有些潦倒卻也不失可愛,像個俊俏的侍童。

瑪麗塔被他嚇哭了。

她緊抿著嘴唇,任由眼淚掉線珠子似的滾落,倔強的不肯求饒。

“你不說話?”

“偏不說!”

她一張口,便忍不住哇得哭出聲來。

柯西放開她的手腕,有點局促的勸道:“別哭別哭,我沒有弄痛你吧?”

“你讓我感到恥辱,這比肉體上的刑法更加殘忍!”

小公主含著眼淚,義正詞嚴的怒斥道。

柯西有點慌了,身體向後縮進沙發,舉起茶杯故作鎮定的喝了一口。

“啊…天氣真好,伯爵紅茶的溫度也恰到好處,誰要是聞到紅茶的香味還能哭鼻子,那准是一個小傻瓜。”

“呸!我才不是小傻瓜呢!”格拉貝倫的公主殿下向柯西伸出手,不容拒絕的說,“把你鐘愛的紅茶拿過來讓我聞聞看究竟是什麼貨色!”

“真有你的……”

柯西不得不對她的勇敢表示敬意,于是遞過茶杯。

瑪麗塔用一只手扇動茶杯上方冒出的熱氣,輕輕一嗅,隨即皺起秀眉。

“原來是小醜茶,虧你喝得津津有味──真是可笑!”

她從鼻子里哼出輕蔑的冷笑,那種不齒的表情簡直讓柯西火冒三丈!

“小、小醜茶?你膽敢侮辱我摯愛的紅茶是小醜──”

瑪麗塔沒有被他的氣勢嚇住,傲然問道:“你知道伯爵紅茶為什麼綽號叫‘小醜茶‘嗎?因為喝這種茶的人都是些自命不凡其實肚子里一包草的小醜!”

“簡直胡扯!”

柯西不屑一顧的冷笑。

“茶葉剛從東方傳入格拉貝倫的時候沒人知道怎麼喝這東西,于是那些自命高雅的王子公主們就把發酵的茶葉磨成細粉,然後拌上砂糖、細鹽、奶精像喝湯一樣衝著喝,後來還加入甜酒,就這麼著變成一種不倫不類的飲料!”

“這、這……一派胡言!”

柯西的臉上開始冒汗了。

“實話跟你說吧,東方人根本不這麼喝茶,而且他們聽說以後,紛紛笑話格拉貝倫人是沒見過世面不懂裝懂的小醜,把好東西給糟蹋了!”

瑪麗塔用最優雅的音調發出諷刺的利劍,給柯西最後一擊。

“閣下,您還覺得這樣喝茶很優雅嗎?哼!”

柯西已經被她嗆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不斷用袖子擦汗。

瑪麗塔用挑剔的目光審視著他這種有失身份的行為,用唯獨公主身份才能發揮其妙處的淡淡的嘲諷口氣問:“難道你連手帕都沒有一條?親愛的將軍,您真的是貴族出身嗎?”

說完,她用廢紙片扇風,不屑的把頭扭到一邊去。這一刻她好恨啊,為什麼身上穿的不是華麗的宮裝,手中拿著的不是裝飾寶石的羽毛扇子呢?那樣就可以把她的攻勢發揮到淋漓盡致了。

柯西很想掐她的臉,因為她說得這些話讓他幾乎想放棄伴隨終生的飲茶嗜好。

他真的那樣做了!

他一下子把瑪麗塔提起來,用力搖晃了兩下,然後騰出左手捏她那粉嫩白皙的臉蛋,直到把她捏得哇哇叫,臉蛋紅得好似熟透的蘋果才放手。

瑪麗塔捂著被掐紅的臉蛋,嗚嗚哭泣著跑出門外──

她臨走時偷偷把作廢的城市規劃圖藏在衣兜里,柯西對此一無所知,獨自端著茶杯發呆,不知道該不該喝下這杯“小醜茶”。

“唉,管她說什麼呢,反正離開紅茶我就活不了……”

他正要一飲而盡,忽然發現茶杯上趴著一只虛弱的小妖精,頭上那朵粉色的小花都蔫了。

“這是什麼東東……新品種的蒼蠅嗎?”

“才不是蒼蠅,是莎莎啦!”

“咦…莎莎,你怎麼在這里?”

“嗚嗚嗚~莎莎迷路了,莎莎找不到瑪麗塔……”

“瑪麗塔…這名字真讓人不爽啊。”

“柯西大哥哥,給莎莎糖吃吧,莎莎飛了好遠才找到這里來,肚子好餓喲。”

“糖……這種方塊糖可以嗎?”

柯西把配茶的方糖撕開包裝紙遞給莎莎。

莎莎立刻把糖塊塞進小嘴里,撐得粉腮鼓鼓的很可愛。

“還有奶精,要不要?”

“咕嚕咕嚕~要……”莎莎含著糖,艱難的吐出一個“要”字。

吃掉糖塊,又喝了一羹匙奶,莎莎恢複元氣,頭上的小花也像是澆過水一般重新煥發活力,散發出宜人的香味。

柯西把她托在掌心,笑著問道:“莎莎真是一朵可愛的花兒,我把你種在花盆里好嗎?”

“不用種,我自己找個花盆住在里面就行啦,不過你最好給我一個小水盆用來洗澡。”

莎莎在他掌心打了個滾,抱著吃飽的小肚子,幸福的瞇著眼睛。

柯西盯著她出神半晌,唇角忽然泛起狡黠的笑容。

如果迪奧看到他此刻的笑容,一定會羞憤地跳起來大叫:“不要模仿我!”

“莎莎,你想不想每天都有糖吃,有鹿奶喝,有地方洗澡啊?”

“當然想啦,你要是給我這些東西,就算以身相許我都樂意。”

“不必以身相許,你聽我說……”

柯西在她耳畔竊竊私語,莎莎有些猶豫,但是當柯西搬出糖果盒以後她立刻眼睛發直。

“嗚哇~莎莎不想背叛瑪麗塔,可是滿滿一盒子糖果真的好誘人呢……”

不一會兒,莎莎飛到廚房里大喊大叫:“瑪麗塔、瑪麗塔,莎莎來找你啦!”

瑪麗塔正在刷盤子,看到小妖精,驚喜得伸出濕漉漉的雙手迎向她。

“莎莎!我好想你──簡直快要想死啦!”

“莎莎也想瑪麗塔,今後咱們再也不分開了……”

主僕倆喜極而泣。

“是的,今後咱們再也不分開了……”瑪麗塔抓起一塊刺麋幹酪遞給她,“莎莎,你一定餓了吧,快來吃點東西。”

莎莎嗅了嗅幹酪,不感興趣的扭過頭去。

“莎莎不餓……”

瑪麗塔發覺她有點奇怪,但是萬沒料到自己的小妖精已經被糖果盒收買,成了潛伏在她身邊的小間諜,每天都會把她的一言一行報告給柯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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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傳 折斷的黃金劍(上)

當我們翻閱史書,往往會發出這樣的感嘆──

假如在某個時間,某位偉人沒有死,歷史將會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當我們翻閱羅曼史,也會發出類似的感嘆──

假如在某個場合,某對情人沒有發生誤解,之後的悲劇將不會發生。

然而無論歷史還是愛情都不允許假設,現實中發生的事情注定要造成影響,錯過的事情則只能成為一段千古遺恨,徒惹後人扼腕興嗟……

把時間之輪撥回到七月,盛夏暑熱,籠罩在大沼澤上空的濕霧尤帶血腥氣味,連日來陰雨綿綿,仿佛連老天都在哀悼死難的半龍族戰士。

這天黃昏,天色稍稍放晴,預示著晴朗的旱季即將來臨。納迦女王伊莉莎在侍從官“女海巫”卓婭的陪伴下,走進一棟專為貴族療養而設的獨立病房。

房間整潔寬敞,向陽的窗戶下面擺著一張軟床,潔白的被單覆蓋在一位虛弱的半龍族老人身上,散發出濃鬱的藥香味。

伊莉莎女王扭動腰肢,如同魚兒一般滑進病房,濕漉漉的尾鰭在鏡子一般明亮的地板上留下一道秀氣的水痕。

她示意侍從官站在門外,不准任何人闖進來。然後來到病床前,伸手撫摸老人的額頭。

老人仿佛從夢中驚醒,微微掙扎了一下,然後從容的睜開眼睛。看到女王關切的表情,他接著閉上雙眼,寫滿風霜的臉上飄過一絲悲愴。

“鳩摩羅長老,您好點了嗎?”

“感謝伊莉莎陛下的照料,老朽身體尚可,可惜心已如死灰。”

伊莉莎女王聽出長老言外之意是不想跟她深談,但是她並不灰心,坐在老人身旁的椅子上,用一把鯨魚骨梳溫婉的幫老人梳理凌亂的頭發。

她的尾鰭輕輕擺動,摩擦地板發出好聽的沙沙聲。背後兩面翼鰭也像扇子似的擺動,給老人送來涼爽的風。

“長老想不想喝點水?”

“不,我不需要任何東西,陛下給予我的已經夠多了,這並不是一個垂老的戰俘所應該享受的待遇。”

要說鳩摩羅長老不恨伊莉莎那是撒謊,可是面對這樣一位降尊折貴前來探望的女王,他又怎能怒目相視呢?況且伊莉莎又是如此的美麗溫柔,像親生孫女似的無微不至的照顧他。

病房里沉默了許久,終于,老人心中的冰山開始融化了。

“陛下,我想了解戰俘的狀況……”

“長老有話請講。”

“我族的孩子,有遭到虐待嗎?”

“當然沒有,他們在收容所里過得很好,沒有挨餓受凍,也沒有被迫幹重活,每天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伊莉莎的敘述娓娓動人,充滿真誠。

“那麼,我族的婦女有受到凌辱嗎?”

伊莉莎一窒,她用唾液潤濕性感的唇瓣,輕聲答道:“有些…有,有些沒有。”

──你找不出比這更誠實的回答了。

老人嘆了口氣,重新閉上眼睛。他的右手握成拳頭,一直藏在被子下面。如果伊莉莎是一個多疑的人,就該檢查一下里面是不是藏著凶器。

但是伊莉莎沒有。

她相信憑自己的坦誠相待,就算長老在她剛進門的時候有刺殺之心,現在也會打消這個念頭。

“陛下,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謝謝您不辭勞苦來看我,如果我不是半龍族,或者您不是納迦族,我們之間會更多的話題吧……”

伊莉莎知道這是逐客令,她善解人意的起身告辭,出門之前,忽然又折回來,衝長老微微一笑。

“有件事差點忘記告訴你。”

“差點”?別傻了,她當然是故意選擇這樣的時機才湊巧“想起來”說。

“我打算把包括長老您在內的所有半龍族戰俘,全部釋放。”

老人猛地睜開眼睛,兩道犀利的電光掠過昏暗的房間,直射在伊莉莎臉上。

伊莉莎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位重病垂死的老人,竟然還保存著如此可怕的能量!

老人唇角上翹,露出睿智的笑容,接著他閉上眼睛,充滿壓迫感的目光隨即消失。

“釋放戰俘,有何條件?”

“無條件。”

“喔?真有意思……”

“准確的說,我打算把半龍族俘虜轉交給奧特洛的魔王,由他再行發落。”

“這並不是釋放,而是‘轉賣’。”

“可是我並不打算收取贖金──”

“因為你將得到比贖金更有價值的東西,那就是半龍族的諒解,以及魔王閣下的友情!”

老人斬釘截鐵的話語,使伊莉莎再次落入下風,彼此相差數百年的閱歷,這不是僅憑智能就能彌補的差距。她的心思,老人已經看得很透徹了。

然而伊莉莎並不惱怒,她來找鳩摩羅長老談話,恰因為他是一個聰明人。

和聰明人打交道,應該少一點算計,多一點坦誠。這一點她做得很好。

“伊莉莎陛下,您是不是害怕了?”老人再次射出語言的利劍。

“我不怕,只是有點累了,我不想再獨立支撐納迦部落,我只是一個小女子,沒有那種爭霸天下的雄心和能力,既然上天把一位霸主降臨到我面前,那我為何不去侍奉他,成為他的左膀右臂呢。”

“您的想法有些道理,但是請問,您又怎麼能確定那位‘霸主’是真命天子,而非虛有其表的草包呢?他或許是時代的弄潮兒,或許只是大浪淘沙中的一粒沙。”

智力的交鋒,至此已臻白熱化。

“選擇主公是一個風險很大的賭博,賭贏了,我將名垂青史,賭輸了,我將成為被歷史車輪碾碎的小石子。”伊莉莎女王也不再試探,直接道出肺腑之言,“我相信自己能贏,因為那位年輕的魔王…已經征服半龍族,並且收服了三龍將的心。”

有時候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死敵。

伊莉莎深知三龍將的厲害,她自問無法收複三龍將,柯西卻辦到了,因此她坦然承認柯西比她技高一籌。

老人微微一笑,仿佛一切盡在他預料之中。

“伊莉莎陛下,早在兩個月之前,我就預感到會有現在的下場,可是我仍然派遣三龍將帶領全族精銳進攻奧特洛,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麼。”

伊莉莎把一根黃金發釵摘下來,然後梳攏發髻重新插好,以此獲得充分思考的時間。

“我當然知道,親愛的長老,半龍族在奧特洛城下戰敗,三龍將及其麾下能夠忍辱向魔王投降,倘若敗在世仇手下,一來他們未必肯降,二來我們也未必肯接受,結局很可能以玉石俱焚收場。”

“八十分。”老人淡淡的說。

“而且你還預料到我族一旦出兵,必然是傾盡全力,越是抵抗,戰敗後遭到的報複就越慘烈,因此你索性不戰而降,別人都說是我們納迦族炸毀水閘要塞,卻不知道水閘根本就是您老人家親手毀掉的…事實上,我們比半龍族更需要那道閘門啊!”

“九十分。”

老人面露微笑,對伊莉莎的智能給予很高的評價,但這並不能讓女王滿意,她想要的是滿分。

“最後十分,我實在想不出來了,煩勞長老解惑。”

“陛下算漏了一點,老朽把三龍將連同兩千五百名士卒送去奧特洛之前,就已經料到魔王不但有實力收下這份大禮,而且會把禮物的‘折損’降到最低點,如果我沒猜錯,戰死在奧特洛戰役中的半龍子弟不會超過五百人。”

伊莉莎不由得肅然起敬。

“千真萬確!”

“那麼至少有兩千半龍精兵歸附到魔王麾下,再加上三龍將輔佐,假使魔王有意對納迦族發動戰爭,哈哈哈,敬愛的伊莉莎陛下,你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

“這、這──”

“這就是最後的十分,你明白了嗎?”

鳩摩羅長老把被子向上拉了拉,表示他累了,談話到此為止。

伊莉莎向他道了聲晚安,懷著憂鬱的心情離開病房。

老人突然睜開眼睛,把緊握的右拳慢慢松來──

龍蠅正趴在他的掌心抖動翅膀。

“小東西,牢記住你聽到的一切,我的時間不多了,也許無法支撐到大沼澤光複的那一天,如果我死了,你就是今天這次會談的唯一証人!小東西…拜托了。”


伊莉莎從侍從官手中接過鑲珍珠的貝殼團扇,輕輕的扇風,她臉上沒有一滴汗,心里卻燥熱得很。

“陛下,您頻繁探望戰俘已經引起祭司長的不滿,他又要責備您浪費族人的錢養活戰俘,是一種…一種通敵行為。”

女海巫憂心忡忡的說。

“現在花錢養他們,是為了將來換取更多的錢。”

伊莉莎用力一揮扇子,似乎要把不快的心情吹散。

“我最討厭跟狂信徒打交道,他們不懂變通,只認死理,不明白推動世界運轉的基本法則不是信仰,而是和諧。”

“和諧?您昨天還說最重要的是愛和勇氣。”

“哈哈,親愛的卓婭,這就叫做‘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也許你正在肚子里批評我性情善變,沒關系,誰叫咱們是女人呢,善變正如腹誹,都是女人的特權。”

一路閒聊,伊莉莎回到寢宮。

“卓婭,去把伊凡叫來,有點事要交給他辦。”

女海巫領命退下。

伊莉莎坐在涼爽的海龍皮圓沙發上,修長渾圓的軀體盤在沙發的凹池里,被滴有玫瑰花露的清水浸泡著……這種舒適的感覺,使她瞇著眼睛輕聲嘆息,美艷的臉蛋蒙上一層如夢似幻的光彩。


半龍戰爭結束以後,魔山各方勢力的博弈,從戰場轉移到政治棋盤上。

納迦忌憚半龍,半龍同樣忌憚納迦,誰也不敢輕易再啟戰端,因為戰爭的成本是如此巨大,任何一方都難以承受。

況且現在半龍族已經不是一個獨立的部落了。

三分之二的半龍族人在奧特洛戰役中被俘,掌握著他們生死的是奧特洛城堡的那位新貴。

現在奧特洛的勢力正處在發展壯大的階段,急需用人,如果柯西想拉攏半龍族,他就一定會設法把伊莉莎手中的那批戰俘平安解救,達到收買人心的目的。

伊莉莎認為柯西一定是這樣打算的,否則他的智力就不配當魔王。

她設想自己處在柯西的地位會怎麼對待納迦族。

納迦族占據大沼澤之後,成了奧特洛的近鄰,換言之,也將成為魔王下一步征服的對象。

如果他不是笨蛋,就會以“攻打納迦族,救回親人”為口號,鼓動半龍族向他投降,而且必然會奏效。

伊莉莎作為一族的統治者,有兩大優點是難能可貴的。

第一點是她有心計,很會計算利益得失,知道什麼時候應該打擊對手,什麼時候應該滿臉堆笑的拉攏對手。

第二點是她有自知之明,不會因為剛打了一場勝仗就狂妄的認為納迦族有望爭霸魔山,她清楚的很,這是壓根辦不到的事。

正因如此,她從心里反感族中以祭司長沙羅摩尼為首的激進派,他們整天宣揚“攻打奧特洛”的論調,只會給納迦族帶來滅亡!

算到這一步,局勢已經很清楚了。

納迦族的當務之急是與奧特洛當局搞好關系,睦鄰友好,親密伙伴,戰略同盟,共同進退……隨便怎麼說吧,反正她要把納迦族的未來賭在魔王身上,要把自己的利益和魔王的利益用最結實的繩索牢牢捆綁。

想到這里,她的思路逐漸變得清晰。

現在她急需要一個特使,代表她出訪奧特洛。此人不但能說會道,更重要的是百分之百可靠。

這個關鍵人物,就是她的堂弟伊凡。

“伊莉莎陛下,您叫我來有什麼吩咐?呵呵,您瞧,既然這里只有咱們兩個人,我幹脆還是叫您姐姐吧。”

“坐到我跟前來,伊凡,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想讓第三個人聽見。”

伊莉莎一邊輕揮著扇子,一邊微笑著打量這位神採奕奕的堂弟。

伊凡是納迦族出了名的美男子,口才和頭腦俱是一時之選,而且他是女王的族親,血濃于水,由他擔任特使是最合適不過了。

接下來,伊莉莎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並且教給他如何去跟奧特洛的統治者打交道,每一步都經過精心推敲,務求盡善盡美。

首先,伊凡將會帶上貴重的禮物,以納迦特使的身份去拜見魔王。

然後以謙遜而不卑微的口吻提醒魔王,納迦族是一個善良勇敢忠于朋友的民族,如果魔王能夠獲得這樣一群朋友,對于他的宏圖大業,無疑是如虎添翼。

伊莉莎還想到,這樣的說辭,是不足以打動魔王的,她還要拿出一點“幹貨”來表達誠意。

這時候,伊凡的身份就從特使變成了媒人,向魔王推銷女王本人的諸多好處,比如貌美如花,溫柔可人,善于料理家務之類,反正怎麼好聽怎麼吹,如果她嫁給魔王,將來不但會成為他事業上的幫手,還會是一個無可挑剔的賢妻良母。

口說無憑,他完全可以派人去四鄰八鄉打聽打聽,納迦女王伊莉莎的風評究竟怎麼樣……毫不慚愧的說,她作為一個未婚姑娘,在生活作風上是無可指摘的。

至于伊莉莎本人,雖然還沒有和魔王陛下見過面,但是對他的大名早已是如雷貫耳,非常傾慕,能夠嫁給這樣一位前途無量的年輕君主,她將感到無比的榮幸。

如果魔王願意結親,伊莉莎將會無條件釋放被俘的半龍族人,其中也包括鳩摩羅大長老。

這麼做不是為了討好魔王本人,而是為了緩和納迦族和半龍族的緊張關系,免得他們從中作梗,壞了好事。

伊莉莎交代的這些話,的確沒有一個字的謊言。

但是她的動機,並不像自己所說的那麼簡單,什麼傾慕柯西雲雲,全是鬼扯。

她怎麼會愛上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呢?

她看重的是柯西本人的魄力,他背後強有力的靠山,以及他那一片光明的前途。

這種做法是對愛情這個神聖的字眼的褻瀆,但是誰又有資格自責伊莉莎的不是呢?

在這片弱肉強食的魔域里,她只有這麼做才能保存自己,才能使家族興旺,子民安居樂業。

退一步說,就算她不嫁給柯西,將來也要嫁給族中的大貴族,同樣是沒有愛情可言的政治聯姻,既然坐上王位,她就沒有選擇私生活的權利了。

最後,伊莉莎沒有忘記讓伊凡帶上聯姻的信物──她隨身佩戴的黃金短劍。

這口短劍是水族的守護天使“聖.安格雷爾”賜給納迦女王護身武器,具有“驅魔破邪”的神效,當然了,它一向只是作為女王身份的象征,從未發揮過武器應有的作用──

如果連女王都淪落到用短劍與敵人廝殺的田地,納迦族還能剩下幾個戰士?

“親愛的伊凡諾維奇,我嚴肅的提醒你,不准貪杯誤事。”

把出使任務交代清楚以後,伊莉莎免不了還要叮嚀一番。

“我絕不會誤事,親愛的伊莉莎姐姐,我對你發誓,今天晚上不喝酒,不打牌,不參加任何社交活動,像是等待出嫁的新娘一樣坐在自己的房間里,准備好我那件最漂亮的禮服,對著鏡子練習最優雅的笑容,我要讓奧特洛宮廷的所有大人物都為我的風度傾倒!”

伊凡不光人長得漂亮,話說得更漂亮!

“很好,我希望你做的就是這些,另外,你也不能去找你的那位神經兮兮的情婦,你知道,我反感一切與黑暗教團扯上關系的人。”

“悉聽尊命。”

伊凡吻了一下姐姐的手,隨即離開寢宮。

伊莉莎望著堂弟的背影,很是滿意。

她自以為算無遺策,可是在這件事上,她和世間多數女子一樣,犯了以貌取人的錯誤──

殊不知漂亮的男人,往往靠不住。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40: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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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傳 折斷的黃金劍(下)

盡管伊莉莎千叮嚀萬囑咐,出使的事情一定不能告訴任何人,可是當天晚上伊凡在情婦那里喝醉了酒,無意中多了句嘴,說他最近幾天不能再來,要去奧特洛替堂姐辦事。

就因為多說一句話,禍事馬上來了。

他的情婦是黑暗教團的忠誠信徒,聽到一點風聲,馬上去向沙羅摩尼匯報。

“真有趣,伊莉莎竟敢背著我搞陰謀……來人啊,去把那個小白臉抓來,我要親自審問!”

沙羅摩尼一聲令下,兩名身穿黑袍面罩黑紗的海巫悄然退下,在伊凡情婦的帶領下來到伊凡的房間,把這位正在對著鏡子練習“外交式微笑”的倒霉鬼一棒打昏,帶回地下祭壇。

一桶冷水迎頭澆下,伊凡立刻驚醒,強忍著頭疼環顧四周,只見昏暗的地下室里點著一支蛇形燭台,悶熱的空氣中飄蕩著安息香的氣味。

面前是一座五芒星祭壇,上面擺著一口水晶棺材。

通過透明的棺壁,他看見一位赤裸而美艷的女巨人正在沉睡,而房間的主人,祭司長沙羅摩尼,正趴在女巨人身上像吸血鬼一樣咬破她的頸動脈,大口大口的吞食鮮血!

“天哪──”

伊凡嚇得失聲尖叫!

沙羅摩尼驀然回頭,凶狠的瞪視著他,蛇信般細長的舌頭正在貪婪的舔著嘴唇上的血漬。

伊凡被他充滿邪q惡魔力的目光一瞪,立刻感到渾身麻痺,大腦漸漸變成一片空白。

這種催眠魔眼對意志堅定的人很難起到效果,然而正如同世上絕大多數小白臉一樣,伊凡恰恰有意志薄弱的特點。于是,不需要威脅利誘,他便把今晚在伊莉莎寢宮中聽到的一切都告訴了沙羅摩尼。

“該死的賤人!”

沙羅摩尼用一聲咆哮作為刑訊的尾聲,衝上前去,一把扼住伊凡的脖子,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提了起來,臉上浮現殘忍的獰笑。

“伊莉莎,你這個通敵賣族的賤人!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收緊五指,一寸寸捏碎伊凡的喉嚨,仿佛把這位女王的堂弟當成了伊莉莎的替身,施加最殘酷的刑法。

極度的痛苦使伊凡恢複清醒,這一刻,他沒有給伊莉莎丟臉──

他用最後的力氣握住黃金短劍,猛地刺向沙羅摩尼的胸膛!

沙羅摩尼像一頭被蚊子襲擊的惡狼,慘叫著扔開伊凡,與此同時掌心放射出一道閃電,把這個膽敢垂死掙扎的青年霹成焦屍!

沙羅摩尼從胸口拔出黃金短劍,激怒之下折成兩截,信手丟在祭壇上。

他傷得不重,但是很丟臉!

身為祭司長,被手下的巫師們看到自己遭到偷襲而且負傷流血,這嚴重刺傷了他的自尊心!

為了洩憤,他抓起伊凡的屍體,活生生擰下頭顱,把噴血的屍體丟向祭壇,讓血液通過凹槽流入水晶棺。

沉睡的女巨人立刻睜開火紅而毫無神採的眸子,赤裸的皮膚如同海綿,貪婪的吮吸著伊凡的血液,她那因為損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蛋,逐漸泛起一抹紅暈。

“很好!”

沙羅摩尼心滿意足的笑了。

只要再吸一次狂熱魔血,他就可以完成‘轉生儀式’,使夢界第一領域的君主‘蛇王’艾薩克降臨凡間,與他沙羅摩尼融為一體,成為僅次于老師大衛.薩奇蒙的強者!

他早就想好了,完成轉生以後,他要殺掉所有不服從他的納迦貴族,成為這個民族精神世界與世俗領域的雙重統治者,至于現任女王伊莉莎.斐迪南.克勞拉……

哈哈哈哈,如果她識趣,心甘情願奉上處女之身,沙羅摩尼陛下不妨留下她的小命,收入後宮,這就算對得起克勞拉皇室的列祖列宗了!

“在那之後……”沙羅摩尼的目光轉向水晶棺,唇角泛起一抹淫笑,“就輪到這位為我奉獻狂熱魔血的大塊頭睡美人了……”

這些天來,沙羅摩尼對伍爾芙小姐只能看不能吃,憋得厲害。他摸摸仍在滲血的傷口,欲火空前旺盛。他交代巫師們好生看守祭壇,獨自離開密室,去愛妾那里尋歡作樂。

幾乎就在他關上密室房門的同時,祭壇上突生異狀──

“睡美人”睜開眼睛,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空洞,目光中充滿仇恨與瘋狂──

她悄然抬手,觸摸水晶棺蓋。上面有薩奇蒙設下的法陣,按理說是無法開啟的。然而這一次有點例外,因為她的指縫里夾著半截黃金短劍──

這,可是天使賜予的“破邪之劍”啊!

斷劍劃破封印,一條修長健美的裸臂伸出來,掀開棺材蓋,在黑暗海巫的驚愕目光下,她坐了起來……

鳳眼掃過祭壇上伊凡的屍體,她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採,那是憐憫和感激混合的神採。要不是伊凡臨死時誤打誤撞“送”給她半截黃金短劍,哪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不、不好!”

“快去通知祭司長──”

海巫們慌里慌張的跳起來,有的衝向門外去找沙羅摩尼,有得念誦咒語,試圖用魔法飛彈攻擊伍爾芙。

月族的皮膚天生具有強悍的抗魔能力,伍爾芙雙臂交叉護住面門,任憑飛彈射在赤裸的身上,連點皮都沒擦破。

狂熱魔血洶湧泛濫,對沙羅摩尼一黨的強烈憎恨使伍爾芙超越力量的極限,只借著通風口照射進來的那一點點月光變身成“狂魔斗士”,雙手合攏向外一推,斗氣化作一道血龍橫掃過去,將整個密室徹底摧毀!

那些被狂魔斗氣炮擊中的海巫,慘叫都來不及,便紛紛被蒸發為血腥刺鼻的鮮紅霧氣,地下室四壁斷裂,仿佛一個公共澡堂,到處彌漫著血霧,伸手不見五指。

伍爾芙一拳轟塌天花板,騰身飛躍上去,一路上見人就殺,非此不足以發洩被囚禁的怨恨,沙羅摩尼吸了她那麼多血,現在輪到納迦族血債血償了!

等到沙羅摩尼聞訊趕來,伍爾芙早就蹤影皆無,現場只留下斷壁殘垣,以及祭壇上空空如也的水晶棺材。

沙羅摩尼兩腳發軟,跪在地上,渾身劇烈顫抖,幾乎是一步步的爬上祭壇!

“尊師啊!”

他跪在祭壇上,悲號著老師的名字。

“為什麼!為什麼命運待我如此不公……轉生儀式即將完成,卻發生這樣的悲劇,使你可憐的學生功虧一簣!難道你不再愛我,不再庇護我!?尊師啊!請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麼──”

沙羅摩尼臉龐抽搐,淚如雨下,瘋癲的嚎叫著,撕扯衣服,在胸膛上抓撓出深深的血痕,仿佛在用自殘的方式來向老師懺悔。

忽然,祭壇上升起一道赤紅的光柱,遙遙傳來薩奇蒙憐憫的聲音。

“可憐的孩子,不要自責,不要失望……你失去了伍爾芙,卻會得到一件更有價值的珍寶,這是我大衛.薩奇蒙……你的老師,許給你的珍寶……”

“珍寶……尊師啊,難道是比狂熱魔血更強效的魔力之源!?”

沙羅摩尼滿臉放光,瞪大眼睛,豎起耳朵,不敢漏下一絲一毫的啟示。

最後,他終于看到尊師傳遞給他的預言,那是一片閃光的血海……

這便是薩奇蒙許諾給他的東西──

比狂熱魔血更加寶貴的……閃光之神血!

沙羅摩尼擦著眼淚,跌跌撞撞的滾下祭壇。

他在神志恍惚之中,竟有點埋怨老師為何對他這麼好……

他弄丟了伍爾芙,應該以死贖罪,可是老師沒有懲罰他,反而給了他更豐厚的恩賜,這固然體現了神的慈悲,卻也讓沙羅摩尼感到一陣悵然若失。

他熱愛老師,其次熱愛自己的生命。

老師為了保護他的生命而委曲求全,被迫放棄神的賞罰分明的原則,這使他覺得……自己的生命,竟是如此的可憎!

“尊師沒有拋棄我,沒有拋棄我……”

他一直這樣反複的念叨,突然拔高聲線,用一種人在起死回生之後喜極瘋狂的高亢嗓門,歇斯底里的吼叫。

“尊師沒有拋棄我!你們都看到了!都聽到了!不朽的巫妖王大衛.薩奇蒙沒有拋棄我!”

他用重新煥發威嚴的目光狠狠掃視著跪伏在腳下的納迦海巫們,無比傲慢的吐出上述瘋癲行為所得出的結論,並且加以厲聲強調──

“因此,我在教團中的權威依舊不可動搖──不可動搖!!”

…… ……

這便是發生在黑暗祭壇上的瘋癲一幕。

折斷的黃金劍,靜靜躺在祭壇一角,閃爍著淒涼的光輝……

正如開頭所說的那樣,歷史充滿巧合,不允許後悔,也不允許假設──

本來,黃金短劍的光輝能夠照亮歷史的一頁,成為魔王柯西與女王伊莉莎結為連理的見証,指引納迦族走上和平的快捷方式,可現在──

它的使命被推遲了整整半年,推遲到納迦族戰敗的那一天……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40: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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