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時間:2011-04-01 10:19:00
這是一間陰暗發霉的牢房,牆上到處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年代久遠的血跡發黑,較近的泛褐,還有新染上的鮮紅,一面牆,就像是一部刑罰的編年史。
一個青年囚徒,躺在被血污浸泡發黑的草墊上,若不是胸膛偶爾起伏,誰也不會相信他還活著。
他剛經受了殘酷的拷打,遍身傷痕累累,幾乎找不到一寸完整的皮膚。
英挺剛毅的臉龐被血污遮去了往日的風採,凝望著天花板的眼睛正逐漸失去生命的光澤。
青年名叫奧斯卡•弗朗索瓦•柯西,出身于格拉貝倫王國世襲貴族家庭;蒙受牢獄之災以前,他本是一位家喻戶曉的常勝將軍。
七年前蓋斯特拉亡靈帝國入侵格拉貝倫,半壁江山淪為墓園。
國王納米克斯三世號召民眾團結起來,對不死族發起聖戰。
時年十八歲的柯西剛從皇家軍官學院畢業,響應國王的號召,變賣家產,招募流民,憑著一腔熱血和拳拳報國之心,組建義勇軍,抵抗不死族的侵略者。
柯西年少英發,用兵如神,率領裝備簡陋的義勇軍,七年間歷經大小數十戰,從無敗績,最終迫使不死族放棄這次徒勞無益的遠征。他的事跡被吟游詩人譜寫成膾炙人口的詩歌傳遍王國各地,就連敵對的不死族將領也對他由衷敬畏,稱其為“格拉貝倫最耀眼的將星”。
自古英才遭人嫉,飛鳥盡,良弓藏。
戰爭結束以後,如何安置義勇軍成了橫在納米克斯三世心頭的一根刺。
國王降旨厚賜柯西,封給他一個地位崇高但沒有實權的侯爵頭銜,同時下令打散義勇軍的原有編制,並入王國正規軍。
柯西不在乎賞賜,但是義勇軍經過多年戰爭的磨練,已經形成一套獨立的指揮系統,將士們親如兄弟,配合默契,打散編制,意味著全軍上下這些年付出的心血全都付諸東流。
不止柯西本人,他麾下的將士也都眾口一詞的反對國王的收編政策。
這些人戰前多數是農民、盜賊和流浪漢,沒少受貴族的欺壓。
戰爭期間,他們多次目睹裝備精良的貴族正規軍被打得落花流水,打心里鄙視他們。
考慮到士兵的意願,柯西婉言謝絕了國王的封賞,希望獲得一小塊邊疆封地,這樣他就可以保留義勇軍的編制和指揮權,一面屯兵開荒自給自足,同時抵抗異族入侵。
雖然對不死族的聖戰結束了,格拉貝倫的周邊仍然存著來自異族的威脅。
東部邊陲,有世仇威爾諾亞人虎視眈眈;南方精靈王國,因為叢林地帶的歸屬權與格拉貝倫多次衝突;西方是連綿萬里的魔山,每到冬季食物匱乏,魔獸便成群結隊下山侵擾人類的村落。
這些問題不解決,格拉貝倫王國就不可能獲得真正的和平,與其把一支經過戰火淬煉的精銳部隊解散,不如讓他們戍守邊疆,履行保家衛國的天職。
作為軍事將領,柯西堪稱傑出;但是作為政治家,他還太稚嫩。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片赤誠報國之心,竟然被國王當成叛亂的預兆。
“抗命不從,公然擁兵自重,索取邊疆封地,他究竟想幹什麼!”
納米克斯三世在文武群臣跟前,公開對柯西表示不滿。
柯西不再是受他嘉獎的民族英雄,而是令他寢食難安的眼中釘。
懷疑的種籽,很快萌發成仇視的根苗。
朝廷權貴在國王的暗示下迅速羅織罪名,誣陷柯西是叛徒、陰謀家、賣q國賊,命他即刻返回國都述職,不得帶一兵一將隨行。
柯西不顧下屬反對,毅然孤身前往王都,幻想能獲得一個辯白的機會,結果連國王的面都沒見到便被關進牢房。
同一時間,柯西所領導的義勇軍將士們也被扣上“盜匪團伙”的帽子遭到通緝,困守在風雪怒號的深山里,斷絕給養,其後不久便全軍覆沒了。
大清洗的命令,從王都格蘭戴爾開始,如同雪片一般發向王國各地。
他的親友首當其衝,一律被處以死刑,婦女和孩童也不能幸免,舉凡戰爭期間支持、資助過柯西軍的,無論平民還是貴族,或遭監禁,或被流放。
與此同時,柯西本人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昨天,他還是格拉貝倫的青年將軍,享有貴族身份,侯爵頭銜,清白的聲譽,事業蒸蒸日上。他對未來躊躇滿志,把自己的人生和國家的安危捆在一起,他本人和他的軍隊,隨時隨地准備著為捍衛“賢王“納米克斯陛下的子民流血犧牲……
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美好,充滿希望。
然而一夜之間,他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朋友,也失去了名譽。
他身陷囹圄,蒙受冤屈,飽嘗酷刑……
他那年輕的肉體執拗的活著,強健的脈搏不甘的跳動……
可是他的心,已如死灰,他的血,已然冰冷,他的淚,早已流幹。
生命中的最後一個夜晚,柯西反複問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賢明的國王突然變得忘恩負義,非要把他,一個忠誠的軍人,置于死地……
為什麼一心報國卻招致不白之冤,還連累親友因己而死……
這就是老天對他忠君救國的報答?
這樣的國家,這樣的君主,就是他舍棄生命去保衛的東西?
柯西捫心自問。
回答他的,只有冬夜冷風吹過牢窗的嗚嗚悲鳴。
黑暗里的腳步聲格外驚心,鎖鏈嘩啦作響,典獄長親自打開牢門。
緊接著,一個黑影閃進來,先摸摸他的心跳,確認他還活著,于是展開卷宗,宣讀冗長的判決書。
柯西默默聽著,知道這是法官,奉國王的命令來宣判自己死刑。
法官念完宣判書,例行公事的問:“奧斯卡將軍,您認罪嗎?”
柯西虛弱的答道:“假如我還有力氣舉劍,就要在這里犯下殺人之罪,除此以外,我無罪可認。”
法官眨巴著眼睛,好一會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驚恐的退到牢門以外,仿佛柯西是一頭受傷的猛獸,隨時會跳起來吃人。
“咳,這麼說……您不願意在審判書上簽字?”
柯西沒有回答,他嗓子幹澀,好像塞滿火炭,根本說不出話。
法官對典獄長低語。
典獄長面有難色,不敢靠近那位垂死的年輕人。
戰爭期間,柯西的名聲傳遍四方,他的勇武已如神明一般深深印在人們心中,雖然現在奄奄一息,可是雄獅將死,余威猶在。
法官把幾枚金幣塞給典獄長,這給他增添了勇氣,躡手躡腳的靠近草席,拉起柯西一只手,在宣判書上按下指印。
法官滿意的點點頭,讓典獄長鎖好牢門,護送他離開。
腳步聲逐漸遠去,走廊里傳來典獄長同情的嘆息。
“這可憐的年輕人,明天一早就要被絞死,可是依我看,他病的那樣厲害,恐怕連今晚都撐不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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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囚與天使(下)
夜深了,柯西勉強睜開幾乎被打瞎的雙眼,透過模糊了眼瞼的血水,看到牢房牆壁上那色澤各異的血痕,他看到自己的血,也看到格拉貝倫建國一百二十年來的冤魂。
突然,一種強烈的憎恨,如同酒精灌入血管,讓他渾身發燙,怒火中燒。
他痛恨忘恩負義的國王!痛恨不公的命運!更痛恨──自己的天真!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他寧可殺掉忘恩負義的國王去當真正的叛逆,而不是現在這樣遭人陷害像條狗似的屈死在地牢中。
怨念是如此強烈,似乎傳達到了天堂,就在柯西神志恍惚的時候,一道光柱從天而降,照亮牢房。
粗大的光柱如同貫穿天地的走廊,一位美麗少女從中徐徐降臨。
她腰懸寶劍,身著雪白衣裙,身後展開六扇聖潔的羽翼,如同傲然怒放的百合花瓣,美得讓人不敢正視。
“是死神嗎……”他喃喃自語。
“怎麼看都像天使吧!”白衣美女指著自己頭上的光環,嗔怪地瞪著他。
“你是來接我上天堂的?”
“怎麼,你好像一臉不情願。”
“如果天堂也像人間一樣不公正,我的確不想去。”柯西冷漠的說。
天使瞪大美麗的眼睛,生氣的說:“像你這樣罪孽深重的靈魂,能夠前往天界乃是無上的榮耀──”
“你覺得是榮耀,我卻不那麼認為。”柯西潤潤幹澀的喉嚨,繼續桀驁的說,“我不信神,也不崇拜天使,我快死了,可我從不祈禱,不相信臨死的懺悔能夠償還一生的殺孽,也不相信假裝虔誠能夠騙過天使的眼睛,如果你真是天使的話。”
天使無言以對,恨恨地詛咒:“你怨念深重,根本不適合在天界生活,地獄才是你的歸宿。”
人們都說,天使是美麗、莊嚴、神聖不可侵犯。
這位天使小姐,無疑是絕美的,比神殿中的守護天使聖像更美,可是她的氣質卻與莊嚴神聖大相徑庭。
她說話時表情豐富,喜怒形于色,像個嬌蠻的千金小姐,迷人的眼波中流露出的不是對一個奄奄一息的罪人的憐憫,而是一絲不可捉摸的……可疑的狡黠。
“要我下地獄,就換死神來,這里沒有天使小姐您的事了。”
天使目光閃爍,忽然神秘一笑:“與其下地獄受苦,不如跟我作筆交易。”
“交易?”
“我賜予你新的生命,你替我工作。”
柯西下意識的去端詳她的裙擺,懷疑里面藏著尾巴。這女人真是天使嗎?說話的口氣活像個惡魔。
“好好考慮喲!”天使臉上掛著魅惑的笑容,“在獲得新生命的同時你也將獲得強大的力量,這筆交易絕對不會吃虧的。”
生命,新的生命,還有強大力量……
天使的誘惑讓他怦然心動,眼中煥發出久違的神採。
他還年輕,還有未了的心願,天使用生命做誘餌恰擊中他的要害,讓他無法抗拒。
“我接受!”反正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
“你果然是一個識時務的人。”美女天使的笑靨,怎麼看都像一只狡計得逞的小狐狸。
“既然是合作伙伴,理應坦誠相待,你對我了如指掌,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這不公平。”
“我乃六翼熾天使,在人間的名字是聖•奧黛麗雅。”她爽快的說,“我要送給你一個禮物,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說著,她拿出一枚橢圓形的怪東西,外形酷似雞蛋,墨綠色的蛋殼上布滿密密麻麻的血管,節奏分明的收縮顫抖,仿佛正在跳動的心髒。
“什麼東西?真惡心──”正在納悶,奧黛麗雅突然一揮手,把那怪卵塞進他口中。
柯西來不及反應就吞了下去,連忙用手指挖嗓子眼,試圖把它弄出來。
奧黛麗雅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別擔心,我不會害你的,我說過要給你新的生命,那枚魔王之卵就是孕育新生的種籽。”
柯西幹嘔一陣發覺徒勞無益,激動的怒吼:“是寄生在我體內的妖魔吧?等他長大就會把我的血肉吃光剖開肚皮爬出來對不對?”
奧黛麗雅笑得花枝亂顫,嬌嗔道:“瞧你想到哪兒去了,魔王之卵的確會孵化,然而你並不會因此受到傷害,因為你和魔王之卵是一體的,將會成為新的魔王。”
柯西愣了一會,臉色蒼白的問:“你說什麼?我……會變成魔王?”
“那有什麼不好?”奧黛麗雅笑他少見多怪,“魔王是黑暗的化身,是群魔之王,無論哪方面都比人類高等,有幸成為下一代魔王你應該感激我才對。”
“真有這麼厲害?”
“當然啦,不過你現在只是半人半魔,要等到魔卵完全孵化才會變成真正的魔王。”
“要多久?”
空有力量而不能使用,對柯西這種性如烈火,急于報仇的人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可能要幾十年,也可能只要幾個月,沒有一定的規律可循,全看魔王本人的資質和悟性。”
“連你都搞不清楚,為什麼要讓我去當這見鬼的魔王?況且你自稱天使,怎麼會與殘暴的魔族扯上關系,還要替人家來選王,這未免太離奇了。”
柯西一口氣道出心中的疑竇。
“的確有些倉促,但是我有難言之隱。”奧黛麗雅嘆了口氣,臉上現出愁容。
“天界是人間萬物的主宰,魔鬼生活在人間,當然也受到天界的節制,魔王作為群魔之首,必須經過天界的遴選和冊封才能名正言順。不久前,上一代魔王突然死亡。魔王一死,從前受他節制的百萬魔獸便開始失控,長此以往必定釀成大禍。為了盡快結束混亂的局面,天界急于尋找魔王的繼承人,而你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會一點武技,但只能算人類中的強手,我見過魔法師,但我本人不懂魔法,恐怕沒有能力馴服那些凶暴的高等魔獸。”柯西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
奧黛麗雅微微一笑,寬慰道:“我看中的不是你個人的戰斗力,而是你領兵打仗的特長。天界需要借助你的特長把魔獸馴化成訓練有素的軍隊,率領它們去討伐神的敵人。”
聽了她的話,柯西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天使的做法和戰爭時期國王的做法何其相似,說白了就是在利用他。
等到神的敵人被消滅幹淨,最後被消滅的人就輪到我了吧?
我就是因為太天真,才會落到今天的境地。
為了不再重蹈覆轍,他必須早做准備,仔細計算手中的籌碼。
“時間不早了,我們馬上出發,去你的領地。”奧黛麗雅催促道。
“領地?”柯西大感意外,“我還有領地?”
“格拉貝倫邊境以西的原始叢林都是魔王的領地,那里是魔獸世代繁衍生息的家園,人類稱之為魔山。”
關于魔山的種種傳說已經在格拉貝倫流傳好幾百年,都是一些母親用來嚇唬不聽話的小孩的恐怖故事。
“據說魔山是人類的禁地,只有咱們兩個人……會不會太危險了。”
“怕什麼,反正你和我都不算是‘人’!”奧黛麗雅毫不客氣的搶白道。
柯西無言以對。
既然成了魔王的繼承人,他現在的確不算“人”了。
天色微明,牢房外傳來腳步聲,是來給柯西執行絞刑的行刑隊。
奧黛麗雅拉著柯西的手,急速念誦咒語。
光柱倏然噴湧,帶著兩人的身影徐徐上升,在觸及天花板的剎那消失了。
黎明前的天穹朝著地平線伸展開去,宛若一匹深紫色的天鵝絨,點綴的寶石般璀璨的繁星,滿月貼著夜幕,近的伸手可及。
奧黛麗雅展開羽翼,挽著柯西的胳膊,乘風飛翔。
擁抱著六翼天使香軟的胴體,柯西浮想聯翩,對未來充滿憧憬……
“死”過一次才知道生命有多寶貴,今天是他的人生重新開始的日子,他發誓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一定要把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此時此刻,二十五歲的“准魔王”柯西,剛經歷過從死到生、從人到魔的輪回,還不理解在胸中反複回蕩的那個聲音──
就是所謂的“野心”。
bobo1206 於 2015-05-25 17:07:27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24-04-19 18:54:47
發表時間:2011-04-01 10:21:00
以“仙人掌沙拉”為主菜的午宴嘧嗾嘜嗶,奫嫨嫠嫣在花園中舉行。
氤氳的泉水,美麗的花卉辣遷遰遯,綢緆綣綩奧黛麗雅優雅的舉止,迷人的笑靨銥銢銤銩,榿歉歊歌都讓柯西感到滿意,可桌上的飯菜卻與浪漫的氣氛背道而馳碳碪碴硾,蓀蓓蓆蒼簡直難以下咽。
他勉強吃了幾顆草莓,覺得精神好多了銥銢銤銩,嘂嘒嗽嘔體力也回複了六成,迫不及待的推開餐盤,提議趁正午天氣回暖、風雪停歇,出去獵取一些能夠安慰男人胃腸的肉食。
奧黛麗雅擔憂的看著他,心想,飢餓的可不只是你一個,讓你獨自去打獵,說不定誰把誰喂飽呢。于是體貼的說:“我陪你一起去,咱們不要離開奧特洛,就在恐怖森林里走走,也許能打到可以吃的小動物。”
柯西不願意受人保護,指著桌上的餐盤說:“你還是留下刷盤子吧。”
“嗨,就先放著吧,廚房里還有幾百個沒用過的新盤子呢。”奧黛麗雅樂呵呵的說。
“不行!看到髒盤子我就吃不下去飯!快去刷啦!”
“哼哼,真挑剔……”奧黛麗雅無可奈何的說,“你等一下,我馬上就收拾完。”說著,雙手合十,嘴唇飛快的□動,念誦咒語。
溫泉中的水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桶盛著,漂浮到餐桌上空,變成碩大的水球。
接著,奧黛麗雅打了個響指,餐具立刻跳了起來,一群小鳥似的鑽進水球,旋轉,暢游。這樣持續了一分鐘,洗幹淨的餐具鑽出水球,在空中懸浮著。
盤子潔白如新,刀叉閃閃發亮。
奧黛麗雅又打了個響指,一打雪白的抹布從餐桌上飛起來,蝴蝶似的在空中翱翔;餐具排成一列,一個接一個的接受抹布擦拭,直到一塵不染才輕巧的落回餐桌;刀叉回歸原位,餐盤則疊成一摞。
奧黛麗雅忙里偷閒衝柯西嫣然一笑:“是不是很精彩?”
“很好,再來一遍。”
“怎麼……你嫌我沒洗幹淨?”奧黛麗雅不悅的問。
“不,這個飯後雜耍很精彩,”柯西剔著牙,慵懶的說:“我想再看一遍。”
一瞬間,奧黛麗雅真想把所有餐具都砸在他臉上,然而她畢竟是天使,要博愛,要善良,要有風度,要落落大方,要舉止端莊……
“話雖如此……他XX的,本小姐還是忍不住要發火啊!”
她咆哮著舉起盤子,正要發飆,卻發現目標已經不知去向了。
“哼哼,這個壞家伙,跑得倒快……”
奧黛麗雅追到武器庫時,柯西換了一套幹淨的內衣,正在往赤裸的上身套木蜘蛛的絲編織的軟甲,看她也不敲門就闖進來,表情古怪的問:“你很喜歡看男人的裸體嗎?”
奧黛麗雅臉立刻紅了,完全忘記自己追過來是為什麼,深深的向他九十度鞠躬:“啊,真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請忘記我曾在這里出現過吧!”
快速而又不失風度的逃離現場,順手關上門。
這時,房間里傳來柯西強忍笑意的提醒:“當心,別砸了盤子。”
提醒遲到了一秒,嘩啦嘩啦一陣響,奧黛麗雅抱在懷里預備做毆打柯西的凶器的盤子,全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嗚~~真丟臉……”
就在她忙于收拾殘局的時候,柯西已經換好衣服走出來.
“打碎四個盤子,你要怎麼賠?”
奧黛麗雅暴起,張牙舞爪:“憑啥要我賠錢!”
“因為我是魔王,是這里的主人,這里的一草一木都屬于我──當初你不就是這樣說的嗎?”
奧黛麗雅頓時洩了氣,萎靡的垂下頭去。
柯西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去換一件侍女的衣服,順便替我打掃一下臥室,換下的衣服拿去洗。”
“豈有此理!”奧黛麗雅忍無可忍,再次暴起。
“打碎我的盤子,就要提供服務,先幹四天,還上這筆債再說,如果其間犯了別的錯,我會把服役的時間延長。”
“可惡,我的命真苦……”
奧黛麗雅灰溜溜的出去,在天使白裙外套了一件圍裙,長發用緞帶打了個蝴蝶結,灰溜溜的又跑回來,經過鏡子時照了照,完全就是個小女僕。
忽然,她像醒悟了什麼,再次暴起,衝進武器庫嚷道:“豈有此理,只不過打碎四只盤子,我賠給你就是──鬼才要當女僕呢!呃……你怎麼又在換衣服?”
“那件軟甲太小,我換一件。”
“噢,這件就滿合身嘛。”
“你的眼光不錯,不過,誰讓你進來的?難道你真的很喜歡看男人的裸體嗎?”
“啊啊啊~真抱歉,請別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我──我馬上消失!”
門呯的一聲關上,奧黛麗雅抱著僅存的一只盤子貼在門後,臉頰火燒似的,心跳如擂鼓。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天使都是這樣沒頭沒腦的亂來嗎……”
雖然隔著一扇門,奧黛麗雅看不見柯西的表情,但是聽得到他的話,禁不住面紅耳赤,青年肌肉勻稱如銅像一般健美的身體,蠻橫的埋在她記憶里,眼簾下,揮之不去。
軍裝的樣式有些過時,但柯西穿戴起來,仍顯得英武俊美,奧黛麗雅對人類的美醜,並不如何敏感,但女性的本能卻一直在暗示她多看柯西幾眼,而且是越看越覺得好看,鬱結的怒氣也全都不翼而飛了。
武器庫名不副實,找不到一件趁手的兵器。陳列在這里的名刀寶劍,早在衛兵逃離魔宮的時候就順手牽羊了,連一張弓也沒剩下,只剩下掛在牆上裝飾用的佩劍,柯西只好用它去打獵。
路上,柯西想起奧黛麗雅洗盤子的魔法,很是羨慕,問她可不可以傳授自己。
戰爭時期,柯西曾與亡靈魔法師殊死血戰,好幾次險遭毒手,對這種能夠使死人複活,平地召來千軍萬馬的秘術既厭惡又忌憚,印象很深刻。
友軍中能夠使用魔法的人極少,據說神聖教會的牧師能念誦禱文讓傷者止血,讓黑夜立刻變成白晝,讓巨大的火球飛向敵軍,可是這些奇跡,他不曾有幸目睹,也沒有機會找一位強大的魔法師學習。
奧黛麗雅是高等天使,她的法力當然比人類強大,如果能得到她的指點,先不提什麼閃電、火球、大洪水,能學個治療咒文,把自己這身傷治好就很滿足了。
奧黛麗雅卻表示愛莫能助。
“如果能對你使用魔法,我早就幫你治傷了。魔王體內孕育這黑暗的力量,與天使的光明魔法犯衝,因此你既不能學習我的魔法,我的魔法對你也不起作用。”看到他有些失望,奧黛麗雅又補充道,“魔王有一套自成體系的魔法,等你進化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使用了。”
柯西沉吟了一會,忽然問她:“當我還是人類的時候,你的魔法對我有效嗎?”
“當然有效。”
“那時候,你怎麼沒想著替我療傷呢?”
“呃……這個嘛……”
奧黛麗雅本來想實話實說“我忘了”,但天使固然純潔,在紅塵中泡久了,難免學到一點壞。
她聳聳肩,大眼睛無辜的忽閃著。
“你當時傷得很重,為什麼不請我幫忙?這種時候,不都是病人主動向醫生求助嘛。”
這回輪到柯西無言以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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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恐怖森林(上)
正午的陽光給奧特洛帶來幾許暖意,雪停了,石頭路面上薄薄的積雪已被融化,滲入道路兩側的排水渠。
一群粘土怪不知道從哪里鑽出來,趴在路上曬太陽,柯西經過的時候,它們視而不見,只是蠕動身軀,慢吞吞的讓開通路。
這些黏糊糊的怪物並不傷人,只吃粘土中的小昆蟲度日,但是被激怒後也會變得很危險──他們會噴出腐蝕性的泥漿攻擊敵人,小粘土怪們還會湊在一起,變得非常龐大,用粘稠的軀體把敵人淹沒,窒息而死。
奧黛麗雅指著最大的一只問:“你吃不吃粘土怪?打一只嘗嘗吧。”
柯西堅決的搖頭。
粘土怪雖然長得很像巨大的布丁,但是味道不用嘗也知道,肯定和布丁沒有絲毫相近之處。
他們沿著北街來到恐怖森林,開始尋找獵物。
柯西的軍旅生涯,有一半時間是在原野中度過的,對于森林非常熟悉,算得上一個老練的獵人。
但是這座密林,讓他感到異樣。
他聽不到一聲鳥鳴,也沒有動物在林間奔走的聲響,死一般的靜寂籠罩四野,仿佛這座林子是被密封起來,沉在深海中似的。
更古怪的是,樹林里隱約有燈火閃爍,而奧黛麗雅早就告訴他,這里是沒有人類居住的。
“朝著燈光的方向走,瞧瞧那究竟是誰。”柯西說著,把佩劍當手杖,撥開草叢向叢林深處走去。
奧黛麗雅看到他神色凝重,不由得心跳加速。她來過這林子好幾次,知道這里所有的魔獸,也知道她在這里是無敵的,但是她仍不由自主的緊張,而這感覺是從前沒有體驗過的。
一種凝重、獵奇的氣氛,從柯西身上散發出來,影響了她,這時候,力量和經驗都有點靠不住,奧黛麗雅被她所降臨的這具肉體的女性本能束縛住了。
她趕緊挽住柯西的胳膊,像一只執拗的阻止主人外出的小貓,被他拖著,腳步踉蹌的朝前走。
忽然,柯西停下腳步,豎起耳朵傾聽。
奧黛麗雅比他反應更快,輕聲說:“是鱗甲狼,一共三頭,離我們四十米外。”
“一大兩小。”柯西根據腳步聲推測道。
“是一頭母狼和兩頭幼狼。”奧黛麗雅補充道。
柯西側身倚著樹幹,望著她的眼睛里帶有敬意。
這些特征,他完全聽不出來。
“這森林里的動物,大多逃走了。因為魔王死了,沒有人能束縛他們了。可是這頭母狼沒有走,因為她剛生產了一對雙胞胎,沒有足夠的力氣捕食獵物,你知道,鱗甲狼只是二級魔獸,到了外面,更難生存下去。”
奧黛麗雅細聲細氣的說。
“你怎麼知道這些?”柯西問。
“風的精靈送來母狼的傾訴,我能聽到,因為天使與大自然是一體的。”
柯西收回已半出鞘的劍,埋頭在樹下挖起來。
過了片刻,積雪的灌木窸窣作響,一頭犬形動物躍出來,體型比平常的灰狼大一些,沒有尾巴,渾身披著一層橢圓形的鱗甲,不是蛇鱗的樣式,更接近犰狳。
兩只幼獸跟著鑽出來,緊貼著母親的後腿,餓得嚶嚶悲鳴。
“你不會獵捕這可憐的一家子吧?”
奧黛麗雅動了惻隱之心。
“好吧,我們不獵捕這些可憐的家伙,它們比我餓得更厲害。”
柯西不情願的說。
奧黛麗雅微微一笑,雙手揮動,放出一層迷蒙的光罩,把兩人圍了起來。這層結界可以阻止氣息外流,也有隱身的效果,不致被鱗甲狼發現。
鱗甲狼從他們跟前走過去,沒有覺察到附近有可口的獵物,就想著燈光閃耀的方向走去了。
“鱗甲狼是很聰明的動物,它們知道,有燈火的地方就有食物。”
“也有可能是陷阱。”柯西冷冷的說著,一邊從樹根里挖出一團泥巴樣的塊莖,稍微擦拭,丟入獵物袋。
“這東西能吃嗎?”
“很好吃。”
“看上去很醜,可別是毒蘑菇。”奧黛麗雅擔心的說。
“是松露,美味的食材,”柯西拍了下獵物袋,自信的說,“用來煎蛋很合適,你嘗過一次,就忘不掉這滋味了。”
“希望如此,可是你怎麼知道這里有松露呢。”
柯西摸摸自己的鼻子,平靜的說:“就好像你能聽見風的聲音,我也能聞到好食材的氣味,不管它埋得有多深。這種本領,是大自然的賜予,如果你長期飢腸轆轆的在叢林中行軍,不得不就地取材填飽肚子,就能掌握這門技術。”
奧黛麗雅心悅誠服。她倒不想學這敏銳的嗅覺,但她很想找一個鳥巢,弄點鳥蛋來煎蛋配松露。
一聲慘叫突如其來,打破林間的寧謐。
是野獸垂死的悲鳴。
柯西一躍而起,以橡樹為掩體,目光炯炯,射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身軀微弓,透過緊繃的背心可見肌肉微微蠕動,仿佛一頭正准備發動襲擊的獵豹。插在泥土中的佩劍像裝了自動彈簧一般“突”地跳起來,穩穩落入他的掌中。
“走!”
一個字,尚在空氣中回蕩,他已敏捷的縱入樹林。
奧黛麗雅沒有追上去,她張開隱形的羽翼,衝天飛起。天使的聖輪在陽光下放射千萬光華,宛如無數雪亮的寶劍,貫通天地,切開密林樹蔭,照亮每一個陰暗的角落。
終于,柯西與天使之光同時來到一棵大樹跟前,鱗甲狼的慘叫,就是從這里發出的。
兩頭幼狼繞著樹嚎叫,動物的本能讓它們不敢靠近,從聲聲悲啼中可以知道,它們是多麼害怕,多麼憤怒,樹下,或者樹上,隱藏著一個可怕的怪物,剛剛殺死了他們的母親。
柯西立足的地方,與兩只幼狼構成一個三角形,大樹就孤零零的聳立在三角形中央,周圍是一片空地,沒有草木,也沒有生物活動的跡象。
這是一棵罕見的樹。
枝條如柳樹一般垂下來,軟綿綿的,葉子綠的發黑,樹幹筆直高頎,比成年的橡樹還要粗。樹上結了寥寥幾個果實,顏色紅得可疑──剛才看到的燈光,就是這些果實被風吹動,在枝葉掩映中發出的光澤。
樹下有一灘血。
柯西猜測,這是鱗甲狼的血,可屍體哪去了?如果被吃掉,怎麼骨頭也沒剩下?
柯西仰望茂密的樹枝,猜想上面躲藏著一條龐大的蟒蛇類魔獸,只有蟒蛇才能把鱗甲狼一口吞下去。
滴滴血漬,順著枝條流淌下來。柯西瞇著眼睛,努力查看,忽然枝條拂動,一個人影,准確的說,是一個人的面孔,在枝葉中閃過。
他大吃一驚,不由的靠近兩步。這一次,他看清楚了,是一個小女孩的面孔。
她低垂著頭,臉色蒼白,緊閉著眼睛,臉龐精致秀美,像個洋娃娃,烏黑的長發披散下來,而鮮血正順著發絲潺潺流淌,樹枝纏住了她的四肢,像纏住蝴蝶的蜘蛛網。
柯西屏住呼吸,心神全被樹上的慘劇吸住,頭腦也在火紅果實散發出的眩光下變得麻木,喪失理智,雙腳開始不聽使喚飛奔,朝著大樹飛奔。
“要救出那個小孩……”他心里只有這個念頭,而警惕心則被催眠的妖術瓦解了。
魔樹垂下無數枝條,宛如擁抱柯西似的席卷過去,把他緊緊纏住。
一道電光從柯西腰間噴射出去,瞬間切斷所有纏住他的枝條,順勢橫掃,斬斷一支樹幹,被縛的少女連同枝杈一起落在地上,接著,柯西也摔了下來。
魔樹發出負痛的悲號,所有枝條瘋狂抽打匍匐在地上的柯西,宛如無數皮鞭。
柯西無法再施展他那驚人的劍術,那是一支女人用的細劍,經不起強力斬擊,已經折斷,他只好在地上狼狽翻滾,躲閃鞭打。
忽然,褲腳被什麼東西扯住,柯西不由自主的在地上滑行。
他匆忙望去,原來是一頭幼狼正咬著它的褲腳,朝遠離魔樹的方向奮力拖拽。
柯西就地一滾,跳了起來。這時,他已經遠離魔樹的攻擊範圍。
幼狼昂起頭,把扯落的布片吞掉,咀嚼了幾下,又厭惡的吐了。
柯西望向身旁,另一只幼狼拖著一叢樹枝跑過來,正是柯西砍斷的。
哪有什麼小女孩,是一枚火紅的魔樹果實制造出這些幻覺。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1: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21:00
《福音書》中說,天使是元素的精靈,四翼天使代表水、火、地、風四大基本元素,六翼天使則是“光”的精靈。
奧黛麗雅帶著柯西全速飛行,真如光一般快捷。
柯西鼻子里還殘留著牢房的霉味,下一瞬,已經遠離王都格蘭戴爾千里之外,降落在一座直插雲霄積雪皚皚的山峰上。
奧黛麗雅挽著他的手,撐起閃光的羽翼,阻擋呼嘯的寒風。
柯西環顧四周,視野所及,盡是起伏的山巒,披雪的山脊,在晨曦里閃閃發光,如同冬眠的巨蟒,伸向世界盡頭。
山脊兩側是茂密的叢林,枝頭積雪被晚冬的日光曬融,裸露出黑涔涔的枝杈,好像炭筆在白色畫板上勾勒的線條,積雪覆蓋著灌木,地上沒有路,沒有人類居住的跡象。
天氣晴朗,沒有一朵雲靄,淺灰色的蒼穹像一個煙水晶罩子,倒扣在這廣袤無際的山巒上,有意讓它與塵世隔絕。
奧黛麗雅展開雙臂,仿佛要擁抱群山似的宣稱:“瞧,這里就是魔山,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個生靈都屬于你,所有人類王國加起來也不如你的領地更大。”
柯西毫不動容,彎腰抓起一把雪,敷在臉上,洗去幹涸的血污。
奧黛麗雅扁扁嘴,既掃興又詫異的問:“魔王陛下,這麼大的領地,還滿足不了你的胃口?”
柯西拍落手上的殘雪,平靜的說:“很好,這麼大的領地,請問有多少可供收稅的戶口,多少可供征兵的壯丁?”
奧黛麗雅一怔,期期艾艾的說:“這個嘛……好像一個人也沒有唉……”
“也就是說,我這魔王,只是光桿司令。”
“咕……”奧黛麗雅艱難的咽下口水,強詞狡辯,“這里沒有人類,卻有數百支魔族部落,數百萬魔獸,都是你的子民。”
“那麼請問,這些‘子民’何時來覲見納貢,聽候我的差遣?”
“呃……恐怕要等你征服了他們才行。”
柯西微微一笑,反問道:“既然如此,我還高興地起來嗎?”
奧黛麗雅深感挫敗:“聽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個傻瓜呢。”
她深深垂下頭去,嘆氣,領口順著修長的粉頸滑下去。
腳下是白茫茫的雪地,衣裙是素白的絲綢,在這樣的背景下,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顯出一種截然不同的白皙光澤,珍珠和象牙都無法與之媲美,白雪和絲裙也無法蓋去那種珠圓玉潤的光澤。因此,當雪又下起來,雪花落在她身上,柯西馬上就發現了。
他走近奧黛麗雅,低頭在她後頸吹一口氣,吹走那朵小小的,“輕薄”的雪花。
奧黛麗雅感到被吹氣的地方一陣暖洋洋的,不由抬頭看他一眼,隨即望了一眼天,笑道:“下雪了,我們快走吧,城堡就在前頭。”
隨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柯西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不過是半山腰,更高的山巔上,一座城堡正靜靜沉睡著,覆蓋著積雪,背靠山脊,塔樓孤零零的指向天空,同樣落滿積雪,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座小山。
柯西用軍人的眼光觀察這座城堡,臉上再次泛起笑容。
“這座城堡,看上去不是人工建築。”
奧黛麗雅剛才被他取笑,有心扳回一點面子,故意唱反調:“那要看你對人工是如何定義的,好比這座城堡,是魔族開鑿的,算不算人工建築呢?”
“我說的不是人力,而是人類建築的理念。這座城堡雖然看上去和人類的城堡很相似,但是建築過程中沒有使用過一塊磚瓦,一根木材。”
奧黛麗雅微感吃驚,脫口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它原本就是這座山的一部分,是一整塊巨大的石頭山,建築者把山腹挖空,開鑿出大大小小的房間,然後像雕塑家那樣,把岩山雕琢成城堡的樣子,削尖山峰,雕成了望塔的樣子,削斷山脊,打磨成平滑的牆壁,最後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我說的對嗎?”
奧黛麗雅連連點頭:“完全正確,奧特洛城堡就是這樣誕生的,然而城堡開創遠在兩百年前,格拉貝倫王國尚未建立,人類也未曾在魔山一帶定居,你從哪里打聽到這個秘密的?”
“我恰好造過類似的城堡,所以一眼就看得出來。不過,我當初建造的城堡,比這個更大。”
奧黛麗雅更吃驚了,半信半疑的問:“上代魔王為了造這座城堡,發動兩萬魔族,花了兩年才竣工,你用了多少人,多長時間?”
“只有三千人,用了三天三夜,回想起來,真的好辛苦。”柯西感嘆的說。
“吹牛!”奧黛麗雅瞪大美麗的眼睛,“我才不信呢!”
“格拉貝倫北方邊疆曾有一座著名的‘冬堡’,你去打聽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吹牛了。”
柯西平靜的說。
奧黛麗雅咬著嘴唇,蹙眉思索,不太自信的說:“冬堡……冬堡……我的確聽過這個地方,好像是亡靈戰爭期間,格拉貝倫義勇軍據守的要塞,在那里擊潰了蓋斯特拉帝國的王牌軍‘鐮之騎士團’。”
“鐮之騎士團啊……那是一個曾讓我頭疼的名字。”
提到往昔崢嶸歲月,柯西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也許知道,格拉貝倫北方與蓋斯特啦帝國交界處,是一片平原,沒有任何天險可供防守。在這樣的戰場上,重騎兵幾乎是無敵的,前幾次亡靈入侵的野心正是被格拉貝倫皇家騎士團的鐵蹄碾碎,可是好景不長,不死族也學會了這套戰法,組建起重騎兵團,也就是著名的‘鐮之騎士團’。”
“我沒有參加七年前的‘聖戰’,不過格拉貝倫的守護天使聖•莎莉耶曾對我說起過這段歷史,‘鐮之騎士團’的成員全是高等死亡騎士,騎乘骷髏戰馬,身披黑色盔甲,手持巨大的鐮刀,每當他們出現在戰場上,就會有數以萬計的人類戰士被割去頭顱。”奧黛麗雅插話道。
“說得輕松,可當時,我們真正在遭遇這支可怕的騎兵時,心中的恐懼是無法形容的。”柯西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影,轉瞬就回複了從容淡定的神氣,這讓奧黛麗雅相信,這個冰山一般沉穩的男子,也曾經害怕過,退縮過。
“我的軍隊很窮,有些戰士沒有武器,只好拿鐵鍬、鎬頭之類的農具作戰,盔甲也不齊全,甚至沒有一支能正面作戰的騎兵隊,因為我們買不起戰馬。就算有騎兵也沒用,面對散發著恐怖氣息的死亡騎士,老練的戰士或許勉強能保持鎮定,普通的戰馬卻會被嚇破膽。簡而言之,當我奉命去阻擊鐮之騎士團的時候,腦海中翻來覆去只有兩個字──送死。”
“實力差距那麼大,你是怎麼打贏這場仗的呢?”奧黛麗雅聽得入了迷。
“我沒別的辦法,只好派了一個信使去北方,要求進駐要塞。可是皇家騎士團拒絕了我的要求,他們不敢放下吊橋,唯恐鐮之騎士團趁援軍入駐的時候尾隨殺來,攻破城堡。就這樣,我們被孤立在荒原上,進不能攻,退不能守。鐮之騎士團的指揮官‘新月侯爵’倫道夫很狡猾,他斷定要塞中的守軍被嚇破膽,不敢出來,立刻調動部隊,轉而朝我部猛撲上來,計劃在要塞駐軍做出反應之前,將我們這股可憐的援軍殲滅在荒原上。”
“噢!太可怕啦,怎麼辦?趕快飛走吧!”
“傻話,我們是人,不是天使,哪有翅膀去飛啊。”
奧黛麗雅吐了下舌頭,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還記得,那時候也是冬天,北疆的天氣比這里更冷,很多戰士被凍傷,甚至凍死,我們偶爾會開玩笑說,小便的時候一定要背著風頭,不然胯下就會多長出一條腿。”
柯西仰起頭,望向雪片紛飛的天穹,陷入久遠的追憶。
奧黛麗雅茫然的望著他,聽不懂這笑話是什麼意思。
柯西沒有多作解釋,繼續說:“我靈機一動,從這個笑話里發現了渡過難關的計策。當天晚上,我命令全軍沿河扎營,開鑿冰河,用冰塊搭建了一座臨時壁壘。”
“冰塊?”奧黛麗雅忍不住提出異議,“冰那麼脆,怎麼能築城,太陽一出來就融化啦!”
“最開始建造的城壁,的確很脆,很薄,根本擋不住重騎兵的衝擊,但是老天幫了忙,之後幾天大雪連綿不斷,天氣越來越冷,冰塊根本不會融化。為了讓冰層更厚,更結實,我們不斷的把雪水融化,潑在牆上,水立刻結冰,並且把冰塊之間的縫隙也封住了,就這樣奮戰三天三夜,一座冰雪的城堡,終于築成了。城堡外觀像一個碩大的半球,表面無比光滑,沒有一絲斧鑿的痕跡,透過透明的外殼看城堡里面的忙碌的人們,像是一群正蛀蝕果核的螞蟻。”
柯西的目光又一次望向奧特洛城堡,笑著說:“第二天,鐮之騎士團的戰旗出現在地平線處,‘新月侯爵’志得意滿,以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我們消滅在雪原上,可是他看到的,卻是一座固若金湯的要塞,一座真正的城堡──就如同我現在所看到的。”
奧黛麗雅放松緊張的心情,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空氣中飄蕩著她的體香。
“然後呢?你在城堡下擊潰了亡靈軍?”
“我才不會傻到和倫道夫野戰呢,他們遠道而來,根本沒做攻城的計劃,也沒帶攻城器械,看到這座憑空冒出來的城堡,只好大眼瞪小眼。一開始,他們圍困城堡,亡靈不用吃飯,我們得吃,存糧所剩無幾,這樣圍困下去,的確很頭疼,好在龜縮在北方要塞的騎士老爺們終于回過神來,傾巢而出猛踢亡靈的屁股,鐮之騎士團被踢疼了,不得不掉頭迎戰,與此同時,我部已在冬堡中養足精神,該怎麼做,還用說嗎?內外夾攻,鏖戰數日,不可一世的鐮之騎士團,就這樣被一筆勾銷了。”
奧黛麗雅捻著一綹頭發,癡癡遐想,眼中滿是神往的色彩。過了好一會,她熱切的說:“等我忙完這邊的事,就去北方邊境,瞻仰冬堡的風採!”
“已經沒有啦。”
“沒、沒有啦?”
“冬堡只能存在于冬季,一開春就慢慢融化。”柯西衝她一笑,“你現在去,連一點殘渣都看不到了。”
奧黛麗雅呆呆望著他的笑臉,直到他扭過頭去才回過神,心中不禁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傷感。
她早就發現,柯西是一個感情內斂的人,不會用激烈的方式來表達內心的愛憎,淡淡的一笑,就是他表達情緒的方式。
感激的微笑,不屑的哂笑,不悅的冷笑……
還有適才那悲涼的一笑。
她是天使,只有降臨在人的肉體中才能在人間行走,因此,對于人類的精神與情感,她並不熟悉。盡管她已經降臨過很多次,懂得喜悅和憤怒,懂得人的精神世界是那樣敏感,總會為與己無關的事而感慨嘆息,可是這一次,她所體驗的情感過于微妙,一時間不知所措。
她想說句安慰話,然而並未受過此種訓練,天使之間,是不需要互相安慰的。
這時柯西的神色已經恢複平靜,遙望山巔的魔宮說:“冬堡已經沒有了,沒關系,那畢竟是三天造出來的劣質貨。這座城堡可比冬堡結實多了,我相信,到了夏天,它仍然會好好的。”
奧黛麗雅振作精神,笑盈盈的附和道:“沒錯!這是一座永不融化的冬堡!可惜啊,以前它是多麼熱鬧,現在卻荒廢了。”
“我喜歡白手起家。”柯西自信的說,“用不了多久,它會變得比從前任何時候都更熱鬧。”
“上山的道路被積雪阻斷了,我帶你飛上去。”
奧黛麗雅正要起飛,柯西放開她的手:“我想獨自走走。”說著,迎著凜冽的風雪登上盤山小徑。
奮力攀爬使酷刑留下的傷疤崩裂,血順著褲管流下來,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鮮紅的腳印。
奧黛麗雅跟在後面,不免有些擔心。他的身體非常虛弱,就算在平地上行走都很吃力,何況是這險峻的山路。
狂風暴雪肆虐,仿佛隨時會把他吹下山崖。他走的並不匆忙,每一步的距離都像經過測量般精確,步履堅定,從容不迫。
奧黛麗雅慢慢放下心來,不再替他擔心。這個男人的身體的確還很虛弱,可是他的精神卻堅如磐石,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擋他的腳步。
選擇柯西繼任魔王,是“天使評議會”討論的結果,對這一候選人,當初奧黛麗雅投了反對票。她覺得柯西的力量太弱了,這垂死的囚徒,沒有能力收拾魔山這個爛攤子,這趟降臨之旅,十有八q九是在浪費時間。
現在,她的看法有點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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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魔王之城(上)
山麓到城堡的路並不遠,但很難走,柯西來到城堡近前時已經耗盡了體力,兩腿在寒風中不停的打顫,心中卻燥熱難受,喉嚨里泛起一股討厭的血腥味。
他定了定神,估算城堡的高度和寬度,能容納多少駐軍,結果很讓他滿意。
十二尺寬的護城河已經結冰,但只有薄薄的一層,透過冰層可以看到河中徐徐游動的魚影。
奧黛麗雅半開玩笑的問他:午餐想不想吃魚肉,她願一展廚藝。
“據我所知,凡是掘有護城河的城堡,都會很貼心的在河中投放凶猛的食人魚類,以便給不幸落入河中的訪客提供周到的服務,我想魔王的城堡,也不至于例外吧。”
柯西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花招。
“能夠品嘗天使巧手烹制的午餐是莫大的榮幸,如果連捕魚的工作也一並代勞,那就太好了。”
奧黛麗雅假裝生氣的橫了他一眼,接著,自己先忍不住噗嗤笑起來。
“你真是個精明鬼,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沒錯,這條河里的魚不但凶猛,而且有毒,吃它們的肉和被它們啃吃是一樣的下場,轉眼就會變成一具骷髏。”
“那還是留著他們在河里暢游吧,在這座冷清的宮殿里,只有它們還在盡忠職守,好在吊橋沒有收起來,我們沒有必要冒險踏冰過河。”
吊橋橫越護城河,搭在河岸的一段已經被積雪覆蓋,牢牢凍住了,可見自從城堡主人死後,這座橋再也沒收起來過。
柯西和奧黛麗雅並肩從橋上通過,進入城堡,這期間兩個人都沒說話,柯西認真觀察城堡內的布局,時而停下來觀察,沉思。
與典型人類的城堡相仿,中央高地上還有一座小型的城堡,是魔王的寢宮。
“以魔王宮為中心,向東南西北輻射出四條主幹道,劃分出四個街區,”奧黛麗雅不失時機的介紹。
西北區是一排排的石頭樓房,根據房屋的建築風格和大小,居住著亞人、獸人和巨人的貴族,而沒有貴族身份的魔獸,是不能獲准居住在城堡內的,全盛時期有五千多戶,可現在已經人去樓空,變成一片廢墟了。
東北區是一座人工湖,湖上建有水寨,居住著兩棲類和水生類魔獸,人魚族和水龍族曾是這里的主人,現在這里只剩下一些毒蛙和水蛇了。
西南區是一些圓頂的建築,表面看上去像一群大小不等的土包,上面聳立著高高矮矮的石制煙囪狀建築,有些還雕刻著各種紋章,看上去不起眼,其實只是地下迷宮的出口和通風口,地精、邪眼、牛頭人、美杜莎這些習慣居住在黑暗地宮的魔獸,在這里安家落戶,那些刻在石柱上的紋章,是暗黑精靈家族的標志。魔王死後,所有地下居民都離開被迫雜居的地宮,不知去向了。
東南區也被稱作‘恐怖森林’,細說起來,很有幾分道理。梧桐樹、聖像樹、菩提樹、山毛櫸、柏樹、紅楊等高大喬木混雜生長,灌木和冬青屬植物則縫插針,使這一街區成了城內的森林,周遭用鐵柵欄圍著,兩扇帶鎖的大鐵門,通向東方和南方的大道。猛禽類魔獸以此為家,鱗甲狼、樹蟒、毒蛙、蠍尾猿在這里相互捕殺,弱肉強食,誰在里面走一圈,假如有幸活著出來,就會明白“恐怖森林”絕非浪得虛名。
“法爾斯──也就是上代魔王──還活著的時候,曾帶我來此捕獵,還驕傲的說,‘恐怖森林’是世上最精彩的獵場,就連天界也沒有這麼好消遣的地方。”奧黛麗雅說,“可惜法爾斯已經死了,森林中的魔獸就全逃走了,如果你想進去散散步,我很樂意作伴。”
“自從你剛才提到食人魚,我就感到飢餓,說真的,如果森林里能打到獵物,我是很樂意逛一逛的。”
奧黛麗雅體貼的笑道:“我們先去魔宮看看,說不定能找到現成的食物。”
魔攻的大門敞開著,迎面是一條大理石甬道,走廊兩壁陳列著歷代魔王的雕像,柯西大致一看就明白魔王不是世襲制,幾乎每張肖像的主人都來自不同的種族,有巨人,有吸血鬼,有莊嚴的巨龍,也有神秘的,罩著面紗的魔法師,還有一些煙霧一般閃爍磷光的異形生物,以及來自星界的礦石和金屬生命體,總而言之,他們在成為魔王之前,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奧黛麗雅在走廊三分之二處停下腳步,對著一幅肖像默默注視著,隨後在胸口畫了一個圓圈,這是神聖教會的祈禱儀式,顯然,她對肖像的主人懷有與眾不同的感情。
柯西仔細端詳這幅肖像,不禁有些意外。上面畫的是一位美貌的青年,黑色的短發,清麗的面容,熾熱而又高傲的眼神,身穿白色鑲金的軍裝,左胸佩有一枚襯有圓形外廓的十字徽章,一眼看去,儼然是位出身貴族家庭的騎士,教會的虔誠信徒。
“這位年輕人就是法爾斯,上代魔王。”奧黛麗雅輕聲說,似乎生怕警醒沉睡在肖像畫上的青年。
“想不到他這麼年輕,就死了。”柯西感嘆道。
“他?你說他?”奧黛麗雅不禁失笑,“你該不會是故意逗我笑吧?法爾斯可是位不折不扣的姑娘呢。”
柯西吃了一驚,仔細看肖像,果然,這位青年若說是男人,未免太過清秀了。可是除此之外,他找不出別的証據証明此人的性別。畫中的法爾斯神態嚴肅,甚至有些倨傲,沒有戴任何女人偏愛的首飾,也沒有化妝,透過畫面傳遞給觀眾的是英武之氣,絕非楚楚動人的女兒味。
他搖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這樣的女人,我可不欣賞,除非是老相識,誰又看得出她是女的呢。”
奧黛麗雅立刻辯護道:“法爾斯本人比這肖像美,但是她特意讓我畫得更陽剛一點,她的性格也像個假小子,事事逞強好勝。”
“怎麼,這肖像是你畫的?”柯西大感意外,“想不到你還是位畫家,畫的真好。”
奧黛麗雅嫣然一笑,毫不掩飾心中的愉悅:“歷代魔王都會在這里留下一副肖像,等會我也會幫你畫一幅。”
柯西興趣索然的說:“把自己的肖像和一群死人掛在一起,太不吉利,簡直就像殯儀館。”
奧黛麗雅大感受挫,哼了一聲,不理柯西,徑自離開。
柯西慢慢走過回廊,登上了望塔,俯瞰奧特洛全貌,隨後獨自巡視魔宮內的其它設施。
寢宮居于三樓,奧黛麗雅已經在黃金燭台上點燃了紅燭,房間打掃的一塵不染,布置的富麗堂皇,床對面有一張梳妝台,擺放著顯然是法爾斯使用過的化妝品、小首飾和絨線玩具,看來這位女魔王的內心仍然保留著女性溫柔細膩的一面。
柯西不喜歡這些奢侈的布置,也不想在女人用過的臥室里居住,于是在隔壁找了一間比較樸素的房間作為臥房,這大概是魔王的僕人或者嬪妃的居所,但他沒再挑剔。
二樓有一個足夠容納五百人的大會議廳,書房,小餐廳,休息用的小臥室,魔法和煉金術的研究所,大圖書館,以及一個可以欣賞夜景的大陽台。
一樓最龐大的設施是環形角斗場。從前有幾位魔王特別喜歡在嬌妻美妾以及弄臣的陪伴下,在這里觀賞血腥的角斗演出,不過上代魔王無此癖好,角斗場改成了訓練場,專用于馴化大型魔獸,魔宮的衛士們也經常在這里比試武藝。
角斗場四周的小房間是武器庫和衛兵的宿舍,天井中有一眼溫泉,晝夜不舍的噴湧著熱騰騰的水流,通過溝渠,溫泉水注入護城河。
托溫泉的福澤,花園里四季如春,室外雖是滴水成冰的凜冬季節,園子里的奇花異草卻蔥翠依然,爭奇斗艷。
與之相鄰的是大廚房,餐廳則設在花園當中,長條桌上鋪著紅天鵝絨桌布,整齊的擺著銀制餐具。
顯然,這是魔王宴會賓客的地方。
魔宮地下還有一層設施,設有牢房和行刑室,雖然犯人早就逃走了,但血跡斑斑的地板和牆壁,仍讓柯西不寒而慄,聯想起自己的遭遇。
還有一個房間上了鎖。柯西不禁納悶,魔宮中所有房間都沒有上鎖,為什麼只有這個房間例外,里面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他拿不定主意,是立刻破門而入,還是去找奧黛麗雅要鑰匙,從而滿足好奇心。
這時,奧黛麗雅走進來,放出一團魔法火焰,順次點燃壁燈。
“這間房子為什麼上了鎖?”
“哦,這是傳送室。”
“傳送室?做什麼用的?”
面對柯西好奇的追問,奧黛麗雅欲言又止,搪塞道:“你現在不用管它,反正一時半刻還用不著,等將來用到它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說完拉著柯西的手往回走,興衝衝的說,“我在花園里找到一些水果和蔬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它們。”
來到花園,她彎腰在盛開的鬱金香花從里捧出一只竹籃,有草莓、樹莓、水仙的球莖、罌粟的果實。
“就吃這些?”柯西把一枚草莓丟在口中嚼著,不高興的說,“堂堂魔王就吃這些東西?”
奧黛麗雅是天使,在天界不需要吃東西,降臨以後為滿足肉身的需要不得不進食,但也不像真正的人類那樣熱衷于精美的飲食,吃飯對她而言,不過是補充身體活動所必須的能量,好吃的要吃,不好吃的,不也一樣填飽肚子嗎。
她無法理解柯西的挑剔,撅嘴嗔道:“你可真挑食啊,這些不是很好嘛!”
“中午就吃這些草莓湊合一下吧,可晚上怎麼辦?”柯西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如果晚上還不能美餐一頓,我的心情會很糟糕的。”
奧黛麗雅為難的環顧四周,忽然眼睛一亮,彎腰鑽進花叢,捧出一盆仙人掌:“這東西水嫩嫩胖乎乎,看上去很不錯哎,把它切成薄片,用蜂蜜和草莓醬拌著吃,一定很美味!”
柯西嗓子里咕隆一聲,咽下苦澀的唾液。
“沒有別的選擇嗎?”
奧黛麗雅抱著仙人掌,美麗的眼睛以一種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神態看著他。
“非要吃它不可?”
“嗯!”奧黛麗雅迫不及待的點頭。
柯西無奈的偏過頭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臉頰抽搐的樣子。
“拜托你在做這道菜之前,記住拔掉所有的刺。”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1: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22:00
哪怕柯西這樣鐵石心腸的人一樣有弱點,他的記憶里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八年前,他還沒從士官學校畢業蓌蓋蒧蒱,榦榯榳槉因為成績優異,被學校派遣到東方邊境的哨所瘧瘉皸監,墏墘塶塴開始為期四十天的實戰訓練。
他被編入一支邊防小隊,除了每天例行的巡邏查哨榡榠榙榛,蜼蜪蜙蝀還要在海關站崗,檢查出入境人員的護照。
當時東方鄰國威爾諾亞正逢災難,水災毀了一年的收成,接著又鬧瘟疫,日子簡直過不下去。難民大量湧向邊境,想到格拉貝倫來討口飯吃。
邊防司令唯恐難民潮把瘟疫傳入格拉貝倫,下令禁止入關。然而難民卻不死心,在哨所外面搭起帳篷,聚集成連片的難民營。
柯西每天站崗的時候,都會看到難民營中有人死去,或死于瘟疫,或死于飢餓。成百上千的屍體在夏日陽光里暴曬,那種氣味真讓人想去死。
死亡帶來的恐慌讓人變得喪失理智,難民明知道偷渡是死罪,可是每天都有人試圖越境。柯西好幾次親眼看見同僚被迫開弓射殺偷渡的難民,那些骨瘦如柴的可憐人,中箭以後還固執的向前跑,非得逼得人射中他要害,死了,才停下來。
那段日子,柯西永生難忘,每次想起來,都像落入噩夢。
他懷著士官生的天真與矜持,看不慣有些老兵,殺人好像踩死一只蟑螂,,連一點同情的意思也沒有,太冷酷了。
“這些人生來缺乏同情心,而且沒有受過正規教育,入伍以前就是壞痞子,是流氓,我嘛,可和這種人不一樣!”不止一次,他在心里這樣想,抱著獨善其身的態度,盼望早一天離開邊境。
然而命運仿佛在開他的玩笑,一次突發事件,完全摧毀了他幼稚的世界觀。
那是他在邊境服役的第五個星期,奉命隨隊巡邏,途中發現樹叢里有人影閃動,隊長立刻下令戒備,大聲警告藏在樹叢里的人馬上“舉起雙手走出來”。
隊長的話還沒說完,那個人影就飛一般跑開了。
顯然,這是一個試圖越境的難民。
隊長第二次警告,無效,斷然下令射殺越境犯。
然而那家伙體形瘦小,動作也驚人的敏捷,借助樹叢的掩護,竟然躲過了一波箭雨。
第一波射擊不中,重新拉弓、搭箭、瞄准,犯人早就跑到射程以外了。
巡邏隊員看到這種狀況,直接丟下弓,准備上馬追擊。
這時候,柯西還是很鎮定。因為他知道犯人逃不掉,他賴以保命的是茂密的灌木叢,然而前面不遠就是“紅緞帶”。
那里的草木全被清掉,光禿禿的空地上灑滿色澤明亮的紅土,是入境者的必經之路,根本藏不住人,到了那里,他就死定了,紅土地上,不知道染了多少偷渡者的血,因此邊防軍都叫它“紅緞帶”。
巡邏隊要做的,就是把偷渡者攆到“紅緞帶”上,緊接著哨塔上箭雨如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偷渡者,只會用自己的血把“緞帶”染得更紅。
然而出乎預料,隊長因為沒能第一時間逮捕偷渡者大發雷霆,把氣撒到柯西身上,讓他立刻狙殺已經跑到一百步以外的偷渡者。
他的要求,也算合情合理。
柯西在這支巡邏隊里負責火力掩護,說白了就是狙擊手,專門給他配置了一張“雙絞盤十字弩”。弩的射程通常比弓箭差,但是這架弩的性能很好,射程比弓箭更遠,精度也好得多。
柯西二話不說,端起十字弩瞄准那個漸漸模糊的背影,心里想的是:來吧,既然當兵,總免不了殺人,第一次是殺,第一百次也是殺,沒什麼大不了。
他扣動絞盤,淬火鋼的駑箭帶著刺耳的尖嘯飛射出去,將那個仍在拼命飛奔的小小身影,釘在一棵白楊樹上。
“好小子,幹得漂亮!”隊長面帶笑容拍拍他的肩膀,接著,全隊催馬過去收屍。
柯西不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
他聽見先到的人不約而同的驚呼,有人回過頭來,用一種憐憫同時又帶有譴責意味的目光看他。
柯西覺得莫名其妙,急忙下馬查看。
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被射死在楊樹下,弩箭從背後貫穿前胸把她釘在樹上,她的雙手還死死抱住樹幹,指甲深陷進樹皮里。
有人把弩箭連同她的屍體一起從樹上拔下來,面朝天平放在地上。
她的臉本應該很美,長期的飢餓卻讓皮膚蠟黃,幾乎脫了相。
她正處于人生最美好的時光,本應生機旺盛的肉體,卻只有一捧長長的秀發可以在缺乏養分的條件下盡情的生長。
柯西不敢多看屍體,徑自失神的望著樹,樹上只有巴掌大的一小塊血漬,以及弩箭留下的細孔,怎麼也看不出一個活生生的女孩就死在這兒,而她,千真萬確是已經死了。
被他親手射殺了。
那時候,柯西完全傻掉了。
他無法確切回憶起目睹屍體時心情,只記得呆立了很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
之後隊長用力推了他一下,差點把他推得跌倒。
接著隊長說:“菜鳥,收隊了!”
柯西愣愣看著他,問:“屍體不在這了?”
“已經收走了,難道還指望你親自去抬嗎?少爺!”隊長嘲諷的問,“你是被嚇傻了吧?”
“也許吧。”他苦澀的說。
“如果是別人,我會一耳光把他打醒,可是我只推了你一把,因為你是京城里來的少爺,是士官學校的高材生,你將來是要當將軍的,我要是打了你,你會記恨我,將來你發達了,就要整我了。”隊長憤憤的說。
“我……我……”
“得了,第一次殺人難免失魂落魄,不過現在邊境的局勢很緊張,沒時間等你回魂兒,你明天就可以回去了,我會給你寫上兩句好評語,讓你回到學校以後得一塊銀獎章。”
“我可以回去了?好吧……遵命。”柯西真覺得是死里逃生,他再也不想留在這個可怕的地方,再也不想回憶起這里的一草一木了。
“回去吧,小子,你會有出息的,如果你將來當了將軍,千萬記得報答我啊。”
…… ……
在那之後的日子,柯西從一個青澀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官生,成長為優秀的戰士,傑出的將領,也得到“冷酷無情”、“殺人如麻”之類負面的評價。
他前半生戎馬倥傯血染征衣,殺過上百人,也上百次差點被宰了,殺人時他都不會手軟,遇險時他也不會退縮,仿佛他一輩子的軟弱,一輩子的恐懼,都在八年前邊境線的那個正午,那棵染血的白楊樹下,一下子給用光了……
幻術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利用人心深處的弱點,像一面鏡子,反映出你最不敢正視的東西,讓你知道明知危險卻無法抗拒的去靠近,去糾正從前的錯誤。
這,就是“心病”。
柯西甩甩頭,把不快的回憶拋在腦後,一腳踩碎那帶來幻覺的果實。
母狼也是受到幻覺的蠱惑,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一頓美食,才會走上不歸路吧……
正在思索時,一道熊熊燃燒的長虹射入樹林,將吃人的魔樹攔腰斬斷,殘葉斷枝立刻燃燒起來,散發出令人頭昏的強烈香氣。那些能發射催眠光線的果實,也一個不剩的全被燒焦了。
恢複六翼天使英姿的奧黛麗雅降落下來,手持一口燃燒著烈焰的寶劍,這是熾天使專用的天界武器“裁之劍”。
兩頭幼狼被天使的威儀嚇得發抖,蜷縮在柯西腳下小聲悲泣著。
連柯西這樣目空一切的人,也不由得低下頭,不能正視熾天使的威儀。
看到柯西沒事,奧黛麗雅放心了,裁之劍和六翼隨即消失,變回原來的樣子。
“這是一株攝心樹,我以前經過的時候,它還很老實,沒想到現在居然變成了一個禍害。”
“它也只是想填飽肚子,從前這兒附近很多魔獸出沒,它很容易就能捕到食物,可是現在,林子里的魔獸都離開了,樹是沒有腳的,只好千方百計的用幻術誘惑獵物送上門來才能免遭餓死,這就是大自然的法則,優勝劣汰,強者生存。”
“你好像一點也不害怕。”
“剛才很怕,現在安全了,為什麼還要怕?謝謝你出手相救。”
“我想要的不是你的感謝啊。”奧黛麗雅擔心的說,“假如我離開魔山,誰來保護你呢?今後千萬要當心點,不要一個人來這種危險的地方。”
“我會當心,但是不需要誰的保護,”柯西對這一點很堅持,“我在這里,是大自然的一份子,必須服從大自然的法則──想活下去,就得成為最強的野獸。”
樹林里一時寂靜,不久,一只小狼怯生生的嗚咽,似乎提醒他們該走了。
“沒打到獵物,倒有兩只小獵犬送上門來,得把他們養大一點才能派上用場,現在只會跟我搶飯吃。”
“別對小動物那麼凶,它剛才冒險救了你呢。”
柯西盯著一只幼狼,久久出神。
它無辜的眼神,很容易引起人的同情。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這小家伙把我拖出來,是為了救我的命,還是為了從攝魂樹那里搶一塊肉吃。”
奧黛麗雅打了個寒顫。
“你……你怎麼會這樣想,他們看上去沒有惡意啊。”
“我這麼想也許不夠光明磊落,但為了保命,不得不這麼想,你說是不是,小東西?”柯西笑著在幼狼鼻尖上彈了一下。幼狼嗚嗚鳴叫,似乎在表示贊同,接著在地上打了個滾,貼著孿生兄弟坐下,楚楚可憐的注視著他。
柯西繼續向密林深處走,兩只小鱗甲狼忠心耿耿的跟在後面,對奧黛麗雅卻毫不理睬。
“小家伙真可憐,明知道你不是個好脾氣的主人,偏要討好你,跟著你,真是的!”被小動物無視的天使小姐,發出憤憤之聲。
“他們跟著我,是相信我有力量保護他們,分給他們食物,帶他們去安全的地方睡覺。”
“這些我也能做到。”
“你能做到,甚至比我做的更好,但是他們不喜歡你,因為你身上全是聖潔的氣味,是一種讓他們感到拘束和無聊的氣味,他們是鱗甲狼,是嗜血的魔獸,怎會傻到投奔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柯西冷淡的說。
“可是你呢,你比我好在什麼地方了!”
“我嘛,是一頭人形的野獸。”柯西咬著一根細樹葉,仰望漸漸昏黃的天幕,“小東西聞到我身上的血腥味,聞到我的殺氣,知道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家伙,跟著我,他們不需要束縛天性。”
“可是……你也不該教他們學壞啊。”
“我讓他們學著去做一條好獵犬,這要求不過分吧?”柯西仍然咬著樹葉,衝她一笑,牙齒白潔漂亮,無疑是食肉動物的特征。
“我不指望它們變成乖巧的哈巴狗,但也不會要求他們每咬死一只兔子或者山雀之後就念經禱告,這樣不是很好嗎。”
奧黛麗雅一陣發窘,無力的說:“可是,你也得給它們取個名字啊。”
“我想好了,一只叫大王,一只叫小王。”
“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撲克牌中的大王和小王,沒有特別的意義,只是取個好彩頭。”柯西輕描淡寫的說,“希望它們能給我帶來好運氣,不管是在牌桌上還是戰場上。”
奧黛麗雅沒有反對的機會,兩只小鱗甲狼的名字就這樣決定了。
柯西在樹林里轉悠了兩個小時,沒有任何收獲。
這里真的已經變成一塊死地了,除了沒人想吃的地溝鼠,什麼動物也沒留下。
“前代魔王准是個暴君,他對待魔獸尤其殘忍。”
柯西坐在樹樁上休息,喝著水發牢騷。
“你怎麼能這樣說法爾斯……”奧黛麗雅小聲辯駁。
“你看,她一死,奧特洛的居民立刻作鳥獸散,唯恐死掉的法爾斯再還魂,那時候就跑不掉了。你想,法爾斯這樣讓人害怕,她還不是暴君?”
奧黛麗雅深深的垂著頭,感傷的說:“法爾斯是我的朋友,我不說她的壞話,也不想聽。”
“那好,你總可以告訴我,法爾斯是怎麼死的吧,她年紀輕輕,身為魔王,總不會平白夭折,難道是為情所困,殉情而死?”
“別胡說,法爾斯那麼孤僻傲慢的人,是很難墜入愛河的,當然人間的愛恨天使也沒有發言權,我只知道,她是被謀殺的,凶手一點線索也沒留下。”
“被謀殺?魔王的力量,也擋不住刺客的匕首啊……”柯西搖搖頭,“算了,這不關我的事,為可憐的法爾斯小姐祈禱吧,朋友,接著就要為我可憐的肚皮祈禱了,今次我們顆粒無收,除了大王和小王,什麼也沒捕到。”
“你不會吃它們吧?”奧黛麗雅擔心的問。
柯西瞥了小狼們一眼,淡淡的說:“我現在不吃,真要餓極了,能有什麼辦法呢,我不吃它們,它們也會吃我的。”
他腳下垂著深深的陰影,仿佛預示著體內的魔王之卵正在貪婪的吮吸著養料,發育成長。
“對了,我們還有松露,可是太少,要是有幾枚蛋一起煎著吃就好了。”
他掉頭朝回走。
奧黛麗雅沒精打採的跟著,仿佛找不到獵物,她也有責任似的。在天使中,她以狡猾淘氣著稱,人家都說,她不是一個好天使,甚至不能算一個淑女,但是在柯西身邊,她就顯得很溫柔體貼了。
忽然,兩只小狼豎起耳朵,焦躁的嚎叫起來,柯西也停下腳步,全神貫注的盯著樹林,忽然一個箭步躍過去。
“等等我,當心啊──”奧黛麗雅連忙追上去。
空地上冒著黑煙,正是攝魂樹所在的地方。這時樹樁已經被連根拔起,地下憑空冒起一個直徑十多尺的鼓包,柯西正蹲在鼓包上,側耳傾聽著什麼,大王和小王也忠誠的蹲在他身旁,東張西望的警戒著。
忽然,鼓包抖動,泥土嘩嘩崩裂,接著,一只巨大的龜殼露出地表,邁開短而健壯的四肢,慢慢的朝林子北方走去。
柯西站在龜背上,一副茫然失措的樣子,小狼也嚇得狂吠。
奧黛麗雅攀著樹枝,咯咯大笑:“是玄武啊,是一只冬眠的玄武。”
“玄武?世界上最大的龜,大地的守護者?”柯西吃驚的問著,一邊穩住下盤,免得從龜背上跌下來。
“沒錯,玄武是沉睡在樹林中的靈獸,他們吸食地脈靈泉,草木精氣,凡是有玄武的地方,樹木就長得特別好,別害怕,他很溫和,不傷人。”奧黛麗雅一邊追一邊說。
玄武邁著四方步,走的很從容,可是他的步子很大,走起來快得很。他根本覺察不到背上馱著一人兩狼,對它來說,增加這點重量就如同一根羽毛般無關緊要。
它在一條冒著煙的小溪中停住腳步,慢慢的沉了下去,最後,只有兩尺寬的一點龜殼漏在水面上。
這條小溪是溫泉的下游,玄武中意這里,打算在此繼續冬眠。
溪水衝落龜背上的泥土,露出漆黑如炭的龜甲,上面還鑲嵌著小塊的岩石,玄武深眠的時候,礦脈就在它背上生長了,有常見的頁岩,花崗岩,石灰石,也有動物的化石。
柯西掰下一塊黑色礦石,跳到小溪對面,遞給奧黛麗雅:“這是好東西啊。”
“是金礦嗎?”
“是煤!是可愛的‘黑寶石’啊!”柯西按耐不住興奮說,“煤礦通常是深深埋藏在地下的,很難開採,露天的就很少了,沒想到攝魂樹下面就有一個露天煤礦。”
奧黛麗雅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高興。
“我知道在缺少木柴的地方煤可以用來取暖,可是魔山到處是樹木,何必費力開礦挖煤呢。”
“北方山地人用煤來煉鐵,比燒木炭的溫度更高,鍛造出來的鐵器質量也更好。”柯西握著那塊髒兮兮黑乎乎的礦石,愛不釋手的說,“有了煤和鐵,就能制造兵器、武裝軍隊了!”
奧黛麗雅對他狂熱的情緒很不理解,淡淡的說:“你連軍隊還沒有,現在就考慮兵工廠的事,未免太早了。對了,我們再回去看看,如果找到玄武的蛋,晚上就有好吃的啦。”
“真的?”柯西立刻垂涎三尺,飢腸轆轆的時候,煎蛋比他那“可愛的黑寶石”更誘人。
他們不虛此行,果然在樹坑里找到好大一堆龜蛋,玄武在此休眠,為的就是繁衍後代。
龜蛋很多,但孵化出來只是普通的三級魔獸“岩龜”,能進化成玄武的百中無一,多數會在漫長的成長過程中被天敵捕殺掉。
在奧黛麗雅的強烈要求下,柯西沒有把龜蛋全帶走,要給玄武留一些後代。
他們用樹藤編織口袋,每人背著一口袋龜蛋,帶上大王和小王,心滿意足的回家了。
黃昏的山景美不勝收,早起的星星在灰色的天穹里自豪的閃爍著,柯西手扶晾台,仰望星光,心中油然湧出一種重獲新生的幸福。
雖說今天很辛苦,收獲的只有一點點食物和兩頭不怎麼聽話的小獵犬,可這畢竟是一個好的開始,
如果不是奧黛麗雅,如果不是牢中的奇遇,現在的他,已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躺在墳墓里,一點點,無情的腐爛了。
想到這些,柯西臉上泛起了微笑,任誰看到這笑,都會感到精神大振吧。
晚飯的餐桌布置的很有情調,燭光旖旎,鮮花吐芳,潔白的餐桌,明亮的刀叉,還有瓷盤中油黃黃香氣撲鼻的松露煎蛋。
用餐之前,奧黛麗雅雙手交叉按在胸口,虔誠的祈禱著。
柯西盯著她祈禱,不以為然的搖搖頭。
“您不祈禱嗎?”
“我不信神,也不指望神能賜福于我。”
“可是神把我送到你身邊,救了你的命。”
“也許吧,但誰又知道你不來,會不會有別人來救我呢?誰又知道納米克斯三世會不會突然大發慈悲,赦免了我呢?你救了我的命,我替你工作,咱們互不相欠,這與神明沒有任何關系,我為什麼要感謝他。”
奧黛麗雅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也就沒有勸他信教的熱情了,只淡淡的說:“你自己不虔誠無所謂,不該取笑那些虔誠的人。”
柯西放下刀叉,若有所思的說:“從前打仗的時候,開戰以前,我的戰友向神祈禱,希望神能保護他們免于戰死,我問他們,‘敵人會不會也祈禱,不死族或威爾諾亞的士兵,是不是也這樣祈禱?’他們說,‘是的,他們向他們的神祈禱’。我說,‘那就怪了,每個戰士都在祈禱平安,可是打仗總會有人死去,今天他們的人死多些,明天我的人死多些,如此說來,他們的神,我們的神,總有一個不靈,或者全都不靈’,奧黛麗雅,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奧黛麗雅沒有跟他爭論,和顏悅色的說:“這些事情你理解不了就不要去深究,信仰如果能使你內心平靜,消除害人的念頭,那信仰就是好的,如果你領會不到這些好處,那就不必勉強自己,有緣的人,自會找到屬于自己的那一方心靈淨土。”
柯西被她的氣度打動了,喃喃的說:“如果我所見到的神職者都像你這麼好說話,或許我也會信教,可是他們多數是傻瓜,敗類,比凡人更貪心,就知道搜刮信徒的錢去過荒淫奢侈的日子。”
“蘋果林里總免不了有被蛀空的蘋果,表面看去是好的,是光鮮的,可內心已經爛了,但是不能因為有爛蘋果,就說蘋果林不好。信仰也是一樣,那些墮落的神職者,天界會派審判天使去處罰他們的,我做過兩任審判天使,對那些人,我絕不手軟。”
“別談這倒胃口的話題了,親愛的天使小姐,我並不打算改變信仰,可是今晚用餐之前,我卻要像你一樣虔誠的禱告。”
“那麼,你祈禱些什麼呢?”
柯西叉起一塊松露煎蛋,一本正經的說:“祈禱這頓飯,不要做的太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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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魔王領域(上)
柯西保持著在軍隊中養成的好習慣,天剛蒙蒙亮就起床,在早餐以前,先做一點體能訓練。
他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到最佳狀態,但精神都比昨天好得多,為了不致傷口崩裂,他沒有做大強度的訓練,先繞著城堡慢跑一個小時,等到身體微微出汗,完全活動開了,再到訓練場去演練幾套擊劍的要訣。
從“三步回蕩”,“四步回蕩”等基本的招式開始,到擊劍表演中才會用到的繁複技巧,比如“皇家菲爾斯連環斬”、“獻給女王的帶刺玫瑰”、“洪登寶伯爵之換手魔術劍”,最後是他在實戰中體會的最有效的殺人劍法,只有一兩個簡單的招式,但要調動全身的肌肉,精神力高度集中才行,否則犀利的殺人劍就會變成漏洞百出的自殺劍。
柯西從學生時代起就立志成為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無論在什麼樣環境里他都不會放松對自己的要求,努力讓體能維持在巔峰狀態,花心思鑽研體術和劍術,渴望變強,渴望突破。
特別是現在,他沒有了軍隊的保護,更要靠自己的能力來搏出一塊生存空間。
冬天的早晨難得有這麼好的陽光,天氣冷,反倒讓他倍感精神振奮。
他專注于磨練技藝,雖然覺察到奧黛麗雅曾經走進來,在旁觀看了好一會,卻沒有主動向她說早安。
等到晨練結束,發現外衣兜里塞了一張紙條,是奧黛麗雅的留言:在二樓小餐廳等他共進早餐。
柯西去洗了個澡,用匕首刮掉亂蓬蓬的胡子,換上奧黛麗雅准備好的幹淨的新衣服,精神煥發的來到小餐廳。
奧黛麗雅坐在圓桌對面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一手撐著下巴,出神的凝望著窗外的日出山景,一手撫著冒著熱氣的茶杯,陷入沉思。
朝霞在她雪白的衣裙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紅色,秀麗的容貌更顯得嫻靜高潔。
柯西是一個慣于克制內心情欲的人,可是看到奧黛麗雅,也免不了遐想:假如我精通繪畫,立刻會把眼前的一幕畫下來,作為永久的珍藏。
他在奧黛麗雅對面坐下,互道早安。
早餐是蛋卷和草莓餡餅,柯西對飲食很挑剔,這是他身上所剩無幾的貴族習氣之一。
奧黛麗雅的廚藝算不上出色,換成別的時間地點,柯西或許會說一句挑剔的話,不過今天早上他的心情很好,吃東西也特別香,風卷殘雲的吃光自己那份食物。
端起茶杯品嘗熱騰騰的紅茶,不住贊賞奧黛麗雅手藝高明,問她從哪里搞到了茶葉這種有錢人才能經常享用的飲料。
“法爾斯喜歡喝紅茶,因此廚房里存著不少上等貨,和你的胃口嗎?”
“太合了!如果能再添點松子酒,就算喝完這杯茶馬上死掉,我的人生也沒有遺憾了。”
“廚房里還真的有松子酒呢。”
“三分之二的紅茶兌三分之一的松子酒。”
“我會記住的。”奧黛麗雅寬容的笑著,仿佛柯西是個任性的孩子。
柯西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沒有指望天使小姐真能心甘情願的當起侍女來,難道天使的性格就是這麼好?
用過早餐,奧黛麗雅放下茶杯,表情變得嚴肅。
“身體怎麼樣了?”
“非常好,隨時聽候天使小姐的差遣。”
“跟我來吧,我要把魔王的力量替你引發出來。”
柯西跟著她下樓,穿過花園,來到溫泉跟前。
奧黛麗雅指著溫泉說:“這眼溫泉,是魔山地脈的出口,自從法爾斯被謀殺,山川精氣日益枯竭,溫泉的水量也隨之減少,溫度也變低了,等到溫泉斷流那一天,魔山的精氣也就耗盡了。”
“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就是山崩地裂,洪水泛濫,山中魔獸失去地脈的束縛,竄入人間為禍。”
奧黛麗雅莊嚴肅穆的注視著柯西,一字一句的說:“能否阻止這場迫在眉睫的災禍,希望全在你身上,我不會告訴你還剩下多少時間,那只會增加無謂的壓力,但是從現在開始,希望你記住我每一句話,認真按照我所說的去做。”
柯西以一種近乎冷漠的口氣說:“我會聽你的,也會盡力而為,如果這樣還無法阻擋末日到來,就用我的命來給魔山陪葬吧,反正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奧黛麗雅摘下發卡,用銳利的一端刺破柯西右手中指,讓他把血滴入溫泉。
原本平靜噴湧的溫泉,忽然沸騰起來,溫度倏然提升,站在泉水旁的柯西感到熱氣撲面,不由得汗水淋漓。
“閉上眼睛,想象自己沉入泉水,開始融化,你的皮膚肌肉血液與骨骼,溶解成一汪泉水,與溫泉融為一體,順著大地的脈絡,流向四面八方。”
奧黛麗雅的嗓音像在催眠,柯西直覺的身子發軟,輕飄飄的浮了起來,有種沉入夢鄉似的舒適感覺,緊接著,心髒比平時更有力的跳動起來,體內的魔王之卵也在應和,隨著心跳,把一波波溫暖的能量傳送到四肢脈絡,融入血液,其中一絲能量透過刺破的手指,落入溫泉。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柯西在閉目冥思的意境里看到了一片光明,好像一面鏡子,把溫泉和附近的景觀映照出來,看的清清楚楚。
不僅地上的景觀,就連溫泉內的水波流動,地脈的走向,沙石空氣,被泉水潤澤的草根泥土,全都清清楚楚的“看”個清楚,那種感受,就像他的身體和靈魂與溫泉融合,乘著水流去體驗沿途的景致,感覺非常的美好。
人身是個小小的囚牢,束縛了精神的自由,現在他被解放了,他的精神隨同融匯魔王能量的泉水一起去旅行……
泉水流到哪里,他的眼界,就擴展到哪里。
柯西唇角上挑,露出溫柔的笑容。他真想永遠沉浸在這平和寧謐的境界里,讓精神去探索未知的領域,直到泉水擴展到整個世界,那時候,他的精神就與這顆星球融合了,他就能看到、聽到、感受到星球上的一草一木,成為星球的主人,在那之後,等待他去征服的將是無窮無盡的宇宙……
這種感覺多美好啊……
耳畔傳來奧黛麗雅悠揚的話語:“這種感覺,就是魔王的‘進化’。”
柯西流連不舍的睜開眼睛,滿足的嘆了口氣。
奧黛麗雅笑著說:“我知道你不想停止,可是我必須喚醒你,不然你的血就流光了。”
“溫泉的生機被我的血喚醒了。”
柯西並不在意自己留了多少血,他心里有數,這種程度的失血不會損害健康,只有經常流血負傷的人才會掌握好這個尺度。
“溫泉的生機就是你的生機,從現在開始,溫泉就變成了‘魔力之泉’,泉水流到哪里,就會把魔王的能量傳遞到哪里,所過之處,就會成為‘魔王領域’。”奧黛麗雅用手比劃了一下,“假設泉水每天流經五百里,你的‘領域’就會擴大五百里,領域越大,你的魔力也就越強。”
“魔王領域……”柯西看著自己的手,喜不自勝的說,“我看到許多奇妙的東西,看到了地下的溶洞,礦脈,河道,火山岩,還有微小的昆蟲……”
“只要你願意,就能看到魔王領域中的萬事萬物。”奧黛麗雅肯定的說。
柯西再次閉目冥想,那面位于精神世界的鏡子又出現了,鏡面比剛才大了一丁點,看到的內容也更多了,可是與周圍廣袤的未知空間相比,它實在太微小了,要過多少年,才能讓整個世界都變成他的領域啊。
“能不能多創造一些魔力泉,這樣領域擴展的會更快。”柯西問。
“當然可以,你所在的地方,就是一眼永不枯竭的魔力泉,你在哪里,魔力泉就會從你腳下開始向四面八方奔湧。”
“不需要再滴血?”
“是的,不需要了。”
“這樣一來,我必須多多旅行,才能讓領域更快的擴大。”
奧黛麗雅笑道:“你只有兩條腿,能走多少地方呢?這法子太笨了,其實,還有更方便的辦法,就是鎖魂咒。”
“鎖魂咒,就是用來馴服魔獸的咒語吧?”
“不止是那樣而已,在念誦鎖魂咒的同時,你還要把魔力注入魔獸的體內,這樣一來,魔獸就會變成一眼微型的魔力泉,他走到哪里,也就會幫你把領域拓展到哪里,魔獸可以代替你的眼睛去看,代替你的耳朵去聽,代替你的雙腳去旅行。”
柯西恍然大悟,驚喜道:“我只要馴化幾萬只鳥兒,就能觀賞全世界的風景。”
奧黛麗雅搖頭道:“你錯了,鳥兒飛得再高,再遠,它飛行的軌跡也只是一條條的曲線,他能看到的,也只是路旁的風景而已,好比你從魔王宮順著大街走到城堡門口,這一路上你看到的,只是大街兩旁的風景。”
“那該怎麼做?”
“很簡單,你可以讓鳥兒按照你的意願飛翔,你想看一棵樹,就讓它降落在樹上,你想看一家人過得快不快樂,就讓它停在房梁上。”
柯西恍然大悟:“我懂了,魔獸被馴服以後,就會變成我肉體的延續,當我需要的時候就通過鎖魂咒傳遞命令,它們會按照我的意願去執行命令。”
“對,這就是魔王與魔獸之間的心電感應,當然,只是單向的感應,反之魔獸就不能隨時了解你的想法。”
聽了她的解說,柯西更按耐不住了。
“還等什麼,我想馬上馴化幾個魔獸試試手!”
“魔王只能收服比自己級別低的魔獸,你現在有二級力量,只能收服一級魔獸,比如食屍鬼、哥布林、吸血蝙蝠之類。”
奧黛麗雅說出幾個以弱小聞名的族類。
柯西非常失望,這種程度的力量,向國王複仇無疑是白日做夢。
“別著急啊,等你進化成真正的魔王,力量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提升。”
“真正的魔王有多強?”
“人間的魔獸由弱到強分為九個等級,只有魔王例外──完成最終進化的魔王擁有十級力量!”
柯西重新喚醒希望,盯著奧黛麗雅的眼睛追問,“魔王與天使相比,誰更強?”
“我們天使從來沒有跟魔王交過手,歷史上也沒有留下相關記載。”奧黛麗雅臉上仍掛著天真的笑,眼神卻分明在說謊。
“我早給你准備好了練功道具,請看──”
她推開門,只見訓練場上趴著許多粘土怪,正在悠閒的吐泡泡。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2: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23:00
“這個……只有粘土怪?”柯西哭笑不得,“你讓我馴服這些慢吞吞黏糊糊的廢物?”
“粘土怪怎麼了?以你現在的力量,就只有馴服一級魔獸的把握,附近只有它們是一級魔獸,而且性格溫順,數量又充足。”奧黛麗雅拿出嚴師的派頭說,“午飯之前,你要把這五十只粘土怪幼體馴化,下午我會帶你去尋找成年的粘土怪。”
“為什麼要馴化五十只,只要馴化一只,証明我有足夠的能力就行了。”柯西不服氣的說。
“即便是同一類魔獸,馴化的越多,魔力增長的也就越快,就好比你統帥軍隊,帶一個兵和帶五十個兵,作用能相提並論嗎?”
柯西聽她說的頭頭是道,也就沒有反駁的余地了,很聽話的跑去和粘土怪“親熱”。
一開始有些生疏,費了些手腳才能搞定,接下來就順利多了,鎖魂咒在腦子里形成條件反射,手一放在粘土怪身上,泉水般清澈的魔力順著指尖湧出,咒語不假思索的默誦完畢,粘土怪立刻被馴化了。
沒等到中午,柯西就完成了馴化五十只粘土怪的任務。
這工作說輕松是輕松,但也有一個討厭的地方。
被馴服的魔獸會主動親近主人,只要想像一下被五十只粘土怪圍住親暱“揉蹭”的情景,誰都會同情他的。
好不容易擺脫了這群熱情得過分的家伙,柯西好像剛從泥潭里爬出來,髒的不像樣。
洗漱以後,他來到花園與奧黛麗雅共進午餐。
在他刻苦訓練的時候,奧黛麗雅也沒閒著,獵了一頭小麋鹿回來,中午就有香噴噴的烤肉排吃了。
能在魔山討生活,這當然不是普通的麋鹿,渾身長滿了鋒利的毒刺,看到它刺蝟似的外形,柯西簡直不能相信肉質如此鮮美。
兩只小狼聞到肉香,興奮極了,在餐桌下鑽來鑽去,不時撲到柯西膝蓋上搖著尾巴討賞。
柯西把烤肉切成小塊喂給它們,忽然靈機一動,問奧黛麗雅:“鱗甲狼是幾級魔獸?”
“兩級呀,不過大王和小王還小,大概不到兩級。”
“喔,那正好!”柯西順手在小狼身上下了鎖魂咒,從此就不用擔心它們長大以後恢複獸性,臨陣變節反咬一口了。
從這天開始,柯西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和修煉武技,剩余的時間全泡在訓練場,一心一意的馴化粘土怪,積攢魔力。奧黛麗雅說過,只要他的魔王力量達到三級,就能使用魔法了。
然而從一級到二級很容易,從二級到三級卻是質的飛躍,柯西苦練了半個月,摧殘了上千只粘土怪,魔王力量仍然停留在二級巔峰,距離三級只有一層窗戶紙,始終無法捅破。
“你太疲勞了,持續工作對修行有害無益,還是休息一天,散散心吧。”
奧黛麗雅看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仍在專心致志的“撫摸”粘土怪,又加了一句厲害的──
“何況附近的粘土怪都給你捉光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柯西無奈,只好聽從她的勸告,稍做休息。
“去打獵吧,不要走太遠,在附近散散步就好。”奧黛麗雅說著,一邊給他的茶杯里加松子酒。
“你也一起去吧。”
“不行,你換下來的髒衣服還沒洗呢,真是的,我都快成管家婆啦。”奧黛麗雅放下茶壺,笑著離開了。
柯西望著她的背影,默默啜飲香醇的紅茶,心頭油然湧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感動……
“奧黛麗雅真體貼,幫為我做了多少事啊,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城堡里,恐怕會變得比叫花子還邋遢。”
一邊嘆息著,他又不無遺憾的想,假如她不是天使多好,可以邀請她在這兒常住。
搖搖頭,他打消了不切實際的遐想。
“大王、小王,立正!齊步──走!”
一聲令下,兩只小鱗甲狼煞有介事的邁開四方步,雄糾糾氣昂昂的跟著他去打獵,沿途禍害了不少沒眼色的粘土怪。
柯西還是沒有找到趁手的兵器,就用橡木削了一根棒子,分量不輕,對付皮糙肉厚的魔獸,比刀劍更有效。
眼下無獵物可打,這根木棒就只好在調皮搗蛋的大王和小王屁股上試身手,成了貨真價實的打狗棒。
一頭刺麋邁著自我陶醉的輕盈舞步,出現在獵人視野中。
柯西低聲呼嘯,小獵犬分左右兩路圍上去,凶狠的咬住刺麋的腿關節。
刺麋驚恐的掙扎,試圖用毒刺殺傷它們,然而大王和小王也不是白長了那一身鱗甲,毒針根本傷不到一點皮。
柯西拎著橡木大棒,慢悠悠的追上去,兜頭就是一棒,打斷了刺麋修長的脖子。本以為鴨子煮熟就等下鍋,沒想到半死的刺麋突然弓起脊背,一簇毒刺閃電般射來。
這是刺麋拼命的絕招,不到生死關頭,它們舍不得把珍貴的毒刺射出去。
柯西吃驚之余也沒有忘記應變,第一時間護住臉,順勢倒地一滾,躲過隨之而來的毒針。
大王和小王看到主人突然跌倒,以為他掛了,悲鳴的衝過來,在他臉上嗅個不停。
柯西摸摸愛犬的腦袋,慢慢的站了起來,小心的把衣袖上的毒針拔掉。
胳膊被擦破一塊皮,他也不知道有沒有中毒,照例吮吸創口,把髒血吐掉。
說來也怪,一流血,體內的魔王能量立刻做出反應,激烈的運行起來,柯西覺得身體變成一個大漩渦,血液就是海水,繞著漩渦高速旋轉,不多久,創口滲出一滴淡青色的液體,正是被魔王能量排擠出來的毒液。
毒液排淨以後,傷口迅速愈合,除了一點淡紅色的疤痕,幾乎看不出曾經受過傷。
柯西吩咐大王和小王,先把刺麋拖回城堡交給奧黛麗雅收拾,自己朝著一條暖氣氤氳的小河走去。
小河是溫泉的支流,天氣寒冷,泥濘的河岸旁還有尚未融化的雪,可是水溫卻很宜人,正適合洗澡。
其實柯西的目的也不是洗澡,他想檢查一下身體,看早先酷刑留下的瘡疤,是不是也像新傷那樣奇跡般的褪掉了。
他赤身站在河里,對著倒影仔細看,果然,渾身的疤痕都不翼而飛,只有幾處深深的箭疤,還有一點緋紅的痕跡,証明那里曾經有過一道差點要了他小命的創口。
柯西點點頭,心里明白這是魔王力量的好處。索性盤膝坐在河里,進入冥想意境,運轉魔王能量。
耳畔傳來嘩嘩聲響,他不用睜眼,就看見河水掀起波瀾,以他所在的地方為中心,卷起了漩渦。魔力流入河水,把這條河整個的變成了他的領域。
他掬起一捧水,正要洗臉,忽然發現水中浮現的並非自己的倒影,而是一座城堡。
他吃了一驚,仔細看,原來是奧特洛城。他回頭四顧,樹蔭寂靜,城堡遠十里之外,怎麼會在河中投下倒影?
他懷疑自己練功太出神,陷入了幻覺,重新掬水,心里想著奧黛麗雅,水面真的浮現天使小姐的倩影,正在花園里採摘草莓。
只見奧黛麗雅摘下草莓嗅了嗅,滿意的笑了,接著用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珠,這些明細是那麼逼真,那麼美好,哪能是幻覺呢。
柯西又想到大王和小王,水中果然浮現起兩只健碩的小狼,正拖著刺麋在通往城堡的吊橋上歡快的跑著。
他有點明白了,這是魔王力量所衍生的新技能。
當他在水中注入魔力,就可以看到想要的東西,好比巫婆的水晶球。
他不禁想起故鄉格拉貝倫,想起王都格蘭戴爾,王宮前的廣場,如果沒有奧黛麗雅的那筆交易,他現在已經被吊死在廣場中央的絞架上了。
他這樣想著,就去看手中的那一汪水,可是一片朦朧,看不到心里想的景象。
他失望的垂下手,想了許久,猜到自己只能看見“領域”以內的景象,除此之外就無能為力了。
得到這個結論他反而放了心,這說明水鏡的技能不是偶然,也不神秘,只要他繼續擴大領域,能看到的東西就會更多。
獲得水鏡能力之前,他可以通過冥想,看到領域內的景象,但是現在,他可以自豪的邀請朋友與自己一起欣賞心中的景象,讓他們看一看,自己的領域里都有哪些好地方。
想到這里,柯西迫不及待想讓奧黛麗雅分享這個發現,他跳上河岸,跑出好遠,忽然覺得冷風刺骨,這才覺察到自己仍然赤身裸體,狼狽的怪叫一聲,跑回去穿衣服。
大王和小王趴在城堡大門前曬太陽,各自抱著一條刺麋腿幸福的啃著。看到柯西過來,搖著尾巴撒嬌,卻舍不得放開懷中的美味。
柯西又好氣又好笑,奧黛麗雅真是太寵它倆了,刺麋身上最美味的腿肉,毫不吝惜的賞給它們分享。
他自己也很寵愛大王和小王,但是他不認同奧黛麗雅的做法,獵犬這種動物,絕對不能喂的太好,喂肥了,它就不肯賣力去捕獵,以便從主人那里換取一頓飽餐了。
動物的天性就是好逸惡勞的,這一點誰都不例外。
他沒有去找奧黛麗雅,還故意避開她,獨自去了二樓的陽台。
他把一只最大的水鏡盤子盛滿清水,注入魔力,默想著奧黛麗雅的身影。
天使小姐正在准備午餐。廚房里彌漫這烤肉的香味,奧黛麗雅已經把草莓和木瓜拌在一起,正在從一只白瓷瓶里舀蜂蜜淋在水果沙拉上面。
柯西看到一只螞蟻順著她的衣袖爬上肩頭,下意識的伸過手去,想替她拂掉,由于太過出神,他竟然把水鏡中的影像當真了。
手指觸摸到水面以後,柯西立刻警覺,連忙縮回手來,自嘲的搖搖頭。
水波微微顫抖,鏡中人驚訝的左顧右盼,側過臉去看自己的肩膀。
那支螞蟻,已經被彈飛了。
緊接著,奧黛麗雅面朝水鏡問:“柯西,是你在看著我嗎?”
嗓音透過水鏡傳來,聽得清清楚楚。
“是我,可是……你怎麼會知道?”
“我們天使擁有比人類更敏銳的第六感,能覺察到空間的異樣波動,你剛才是不是透過魔王領域,輕輕的碰了我一下?”
“我用魔王能量制造了一面水鏡,可以看到領域內的景象,我本來想偷偷的看你在做什麼,可是……”他不好意思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奧黛麗雅溫柔的一笑,替他說:“沒想到被我發現了是吧?”
“我剛才真的有碰到你嗎?”
“是真的,當你的手穿過水鏡,就能接觸到鏡中映出的物體,不管有多遠。”奧黛麗雅舉起一顆草莓,“來做個實驗吧,你伸手過來拿草莓,拿到了就可以吃喔。”
柯西也興起童心,伸手去抓。
真奇妙,手指觸摸到水面以後就像空氣一樣消失了,與此同時奧黛麗雅那邊的草莓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搶走了。
柯西保持身姿不動,想仔細觀察自己的手通過水鏡以後,變成什麼樣子。
觀察的結果讓他感到驚訝,手臂是完全透明的,只能在空氣與手臂的臨街面看到一層光線扭曲形成的薄膜,就好像水面上漂浮的一層油脂。
這手臂比真實的肢體更長,更靈巧。他可以在水鏡的範圍以內隨意伸長,縮短,也可以變大變小,簡直就是隨心所欲。
“你看,我的建議果然有效,你剛一出門散心,馬上就領悟第三級力量了。”奧黛麗雅開心的笑道。
“這水鏡,還有這魔手,就是第三級魔王力量?”
“自由的開通水鏡,自如的運用魔王之手,正是第三級力量的體現。”
好像忽然想到掃興的事,奧黛麗雅的神態變得有點不自然。
“也就是說……我們分手的日子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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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征服的序曲(上)
這是三月里的一天,奧特洛城堡迎來新主人已經一個月了。
隨著春日臨近,天氣日漸轉暖,城堡中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小草吐露新芽,松樹枯黃的葉子,也逐漸變成春意融融的嫩綠色。
天氣轉暖固然讓人心情愉快,但是對于城堡居民的生計,也造成了一些小小的煩惱。
比如此刻,奧黛麗雅正對著廚房里一大堆解凍的獸肉發愁。
連日來柯西熱衷狩獵,一大早就帶上小獵犬出門,傍晚回來,獵物袋總是裝得滿滿的。
算上獵犬,城堡里總共四個居民,根本吃不了這麼多獵物,奧黛麗雅把剩下的一部分熏制成臘肉,一部分用冰塊保鮮。
冬去春來,積雪消融,用來保鮮的冰塊也開始融解,如果不趕緊想個辦法,肉就要腐敗了。
廚房後面有一間很大的空倉房,奧黛麗雅決定把這里改造成四季如冬的冷庫,用于貯藏食材。當然,想要達到目的,就得使用一點魔法手段。
能產生冷凍效果的魔法可不少,但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缺點,就是無法永久維持低溫。
奧黛麗雅不愧是天使,她想出的辦法絕妙極了,任何魔法師看到她在倉庫地板和天花板上繪制的冷凍魔法陣,都會贊嘆不已,甘拜下風。
魔法陣的好處是只要別人不主動破壞圖案,它的魔法效果就會永恆的起作用,奧黛麗雅把一個盛水的玻璃瓶子放在法陣中央,想實地檢驗一下溫度是不是足夠的冷。
幾分鐘後,瓶子里的水開始結冰,又過了一會,瓶子哢的一聲被凍裂了。
奧黛麗雅非常滿意,哪怕到了盛夏,這間倉庫里的溫度也始終保持在冰點以下,用來貯藏食品正合適。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現象發生了。
瓶子里的冰突然融化,水從瓶壁裂縫里流淌出來。
奧黛麗雅吃了一驚,不明白魔法陣為什麼會突然失效。
她仔細檢查,法陣是好的,沒有任何疏忽。
她拿起瓶子,翻來覆去的端詳,正納悶的時候,感到異樣的魔法波動侵入了倉庫,抵消了法陣的冷凍效果。這個發現沒有讓她驚慌,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
她放下水瓶,對著空蕩蕩的倉庫喊道:“柯西,是不是你在搗亂?”
“很抱歉打擾你工作,我只想實驗一個魔法。”空中傳來柯西懶洋洋的嗓音,他的人並不在這里,聲音是透過水鏡傳來的。
“這是一個奇妙的魔法,能夠驅散大多數魔法效果,為了進行實驗,我必須找一個被施加了魔法的環境,顯然,除了你這兒,我找不到更合適的地方了。”
自從半個月前領悟三級魔王力量以來,柯西一直在著手研究魔法,這件事奧黛麗雅是知道的,而且多次提供幫助,告訴他如何才能更快捷更有效的發動魔法。
需要說明的是,柯西的魔法與人類法師、天使或魔獸的都不同,不需要念誦咒語,也不需要向神祈禱,更不需要借助藥物,隨時可以釋放。
但是有利就有弊,無法學習任何其它系統的魔法,更讓他意外的是,魔王的魔法,並不像事先設想的那麼強大,到目前為止,他已經掌握了七個魔法,其中一個攻擊性的也沒有。
但是柯西並不失望,因為他從學習魔法的第一天開始,就憑一個軍事將領的頭腦認識到,自己所學習的與其說是魔法,毋寧說是各種“戰術”。
比如剛才他所使用的“驅散術”,表面看來沒什麼大用,其實在戰場上有著扭轉乾坤的神效。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從前和亡靈作戰的時候,柯西經常為亡靈巫師麾下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骷髏兵所苦,這些無窮無盡的兵源,就是亡靈敢于入侵人類領土,敢于挑戰人類精銳軍隊的保障。
因此,人類部隊在與亡靈作戰的時候,首要獵殺的目標就是亡靈巫師。當然了,亡靈巫師也不傻,怎麼會衝到陣線最前頭給你殺?這件事是很難辦到的。
假如讓現在的柯西回去指揮軍隊對抗亡靈巫師的骷髏海戰術,一個驅散魔法打過去,方圓三百尺(對應三級魔王能量,魔法的覆蓋面積就是三百尺)內的骷髏兵,頃刻間便會灰飛煙滅。
也許有人會說:這沒什麼了不起,高級神官也會使用驅散術,效果也不見得比柯西的差。
事實上不但有差,而且差很多!
再強的神官,他想釋放魔法,就必須到前線去,至少要看得見施法目標。
萬一不幸被敵人發現,一通亂箭,魔力再強也得變成刺蝟。
柯西的戰術魔法就沒有這種弱點。
他根本不需要出現在最前線,甚至不用靠近戰場,因為戰術魔法可以通過水鏡來釋放。
比如剛才,他人在城堡二樓的魔法研究所,對著一面水鏡釋放驅散術,驅散了一樓倉庫中奧黛麗雅設下的冷凍法陣。
他是怎麼辦到的?
說穿了很簡單,利用水鏡和魔王領域。
水鏡照出倉庫,然後他把手伸入水鏡,以魔王之手的姿態出現在倉庫內,這時候,普通人無法覺察到這條隱形的手臂,通過魔王之手就可以釋放魔法了。
而這一切的先決條件,正是魔王領域。
如果柯西的領域足夠大,他完全可以在千里之外的戰場上釋放魔法,試問,誰又能找出他的藏身之處呢?
這就是戰術魔法的最大優勢。
有了這個優勢,小小的驅散術都會變得價值連城。
午餐時間到了,奧黛麗雅等了一會,見柯西沒有像往常那樣按時下樓用餐,就把他的那份飯菜送到二樓的書房。
柯西果然在那里專心致志的繪制地圖。
一個好的指揮官必須重視地理學,戰場上植被土壤水文礦產等等要素,會對戰爭產生重要的影響,東方的軍事學家,形象的稱其為“地利”。
占據地利,戰爭就贏了一半。
柯西就是一個非常注重“地利”的軍人。
他可以通過水鏡觀察城堡周圍的地理環境,但水鏡的視野畢竟有限,一副詳盡的地圖是非常必要的。
奧黛麗雅把餐盤放在茶幾上,給空茶杯添滿柯西摯愛的紅茶,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在一旁看他工作。
過了許久,柯西終于從全神貫注的繪制工作中解放出來,端起茶杯啜飲一口,發覺早就冷掉的茶水居然變得溫熱適口,這才發覺奧黛麗雅在旁邊。于是,感激的衝她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我錯過了午餐。”
“快點吃吧,飯菜還熱著呢。”
“你不一起吃嗎?”
“我已經吃過了,你吃飯的時候,我可以欣賞一下這幅地圖嗎?”
“當然可以,但是請別用畫家的眼光來看,因為我對繪畫技巧一竅不通,只求精確的複原地理概貌。”
奧黛麗雅看著地圖,微微笑道:“就算用畫家的標准來評價,這也是一副無可挑剔的好圖,咦,你用炭筆在圖上畫了四個圓圈,是什麼意思呢?”
柯西忙不迭咽下一塊燒鹿肉,興衝衝的解釋道:“是四家鄰居,也是四個潛在的敵對勢力。”
“鄰居?我沒發現附近有人居住啊。”
“當然不是人類,親愛的天使小姐,我指的是聚居在奧特洛城堡附近的四支魔族部落,我打算為這些好心的鄰居做點什麼,我的意思是……征服它們。”
“征服乃是魔王的天職,我對此並無異議,但是只憑我們兩個人的力量,會不會有點太勉強了?”奧黛麗雅謹慎的提出異議。
“不、不需要你出手,我要獨享征服者的榮耀,奧黛麗雅,你只管看好戲就行了。”
奧黛麗雅錯愕的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細看地圖。
上面注有說明文字,四支部落分別是“鱗甲狼的巢穴|”、“刺麋之泉”、“殺人蜂樹林”和“半龍沼澤”。
看到這里,奧黛麗雅再也忍不住了。
“你是認真的嗎?據我看,這四支部落,你一個也對付不了。半龍沼澤里有上千半龍人,隨便一個都有接近三級的力量,單打獨斗都很困難;鱗甲狼和刺麋也有二級力量,而且喜歡集團行動,單槍匹馬與之對抗根本沒有生還的希望;殺人蜂雖然是一級魔獸,但數以萬計,傾巢出動遮天蔽日,所過之處沒有生靈能夠幸免,你怎麼會異想天開打它們的主意呢!”
柯西放下茶杯,笑著說:“半龍族的力量太強,暫且不用管它,至于其它三族,我在今晚日落以前就能全部收服,你敢不敢跟我打賭。”
“賭什麼?”奧黛麗雅不服氣的挺起線條優美的胸脯。
柯西用一根指頭挑著茶杯把手,悠然道:“如果我贏了,今後泡茶時你要記得多加一羹匙酒。”
奧黛麗雅臉一紅,知道自己的小花招被他看破了。他擔心柯西喝酒太凶,有損健康,所以泡茶的時候總是比他規定的標准少加一些甜酒。
“怎麼,你不敢嗎?”
“當然敢!你如果輸了怎麼辦?”奧黛麗雅凶巴巴的反問。
“愛怎樣就怎樣,給你當一輩子奴隸也行。”
“你真的這麼自信?”
“這件事已經很清楚了,我是必定會贏的。”
奧黛麗雅狐疑的盯著他,心想:我自問已經很了解他了,可是為什麼他總會有辦法讓我大吃一驚呢?
柯西看到奧黛麗雅眼珠亂轉,立刻警告:“記住,你只准旁觀,不許偷偷使壞拖我的後腿。”
奧黛麗雅噗嗤笑了,嬌嗔道:“真是的!無論我想做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她和柯西有一個共同點,說好聽點叫做“好勝心強烈”,說難聽點就是“為了贏可以不擇手段”。
“現在是午後一點鐘,離日落還有不到四個鐘頭,你的征服計劃打算從哪里開始?”
“就從這里。”
柯西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圓盒,放在桌上。
透明的玻璃盒里盛著一只拇指大的蜂,正在嗡嗡叫著亂撞,想逃出牢籠。
奧黛麗雅認出這是一只“殺人蜂”,被這小東西蟄一下,輕則中毒昏迷,重則當場死亡。魔山藏龍臥虎,高級魔獸比比皆是,但誰也不敢招惹殺人蜂。
這小東西報複心強,一旦觸怒它們,會被發瘋的蜂群追殺到死。
想想看,鋪天蓋地的蜂群湧上來……連天使也會嚇得奪路而逃。
在奧黛麗雅納悶的目光注視下,柯西打開盒蓋,殺人蜂立刻飛出來,布滿猩紅絨毛的翅翼在陽光下嗡嗡作響,令人望而生畏。
趴在桌腳下打瞌睡的大王和小王立刻警惕起來,衝著殺人蜂狂吠。
柯西拍拍獵犬的腦袋,讓它們安靜下來,隨即攤開手掌。
殺人蜂盤旋著落在他手心,親暱的爬來爬去。
奧黛麗雅恍然大悟,輕聲說:“你給他下了鎖魂咒?”
“沒錯,現在我命令它把同伴帶到城堡花園里來。”
“帶到這兒來?你確定?”奧黛麗雅表情古怪,女性的本能使她不敢接近這毛茸茸的小昆蟲。
“為什麼不?春天到了,我們需要蜜蜂幫助花卉傳粉。”柯西一揚手,殺人蜂飛出窗外,漸漸遠去。
為了方便觀察,柯西在花園里設置了一面巨大的水鏡。
水鏡的基座原是日晷,他在里面注滿清水,用來觀察殺人蜂群居的小樹林。
這里有上百個蜂巢,以一窩五萬只計算,總數超過五十萬只殺人蜂盤踞在這片林子里,天氣冷,殺人蜂害怕暴風雪,不敢出遠門採蜜,只靠蜂巢中積攢的蜜糖省吃儉用的度過漫長的冬季。
這時柯西的小間諜飛了回來,在蜂巢里大跳八字舞,告訴同伴,離這不遠的城堡里有一大片盛開的薰衣草花田,可以供大家吃個飽。
殺人蜂本來就沒什麼高明的智能,聽到同伴說有吃的,那還不爭著去,一瞬間傾巢出動,直撲奧特洛城堡。
其它巢里的殺人蜂看到同伴出動,立刻明白,只要跟著它們就能找到食物,趕忙追上去。
就這樣,幾乎所有殺人蜂都出動了,在“間諜”的帶領下,通過敞開的城堡大門,一直飛入走廊。
它們可沒想到,走廊兩頭的門已經被柯西悄悄鎖上,變成一個死胡同,蜂群被關在里面前進不得,後退不能,沒頭沒腦的亂撞。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的大門突然敞開,陽光斜射進來,帶給蜂群一線生機。
刺鼻的、帶有樟腦氣味的濃煙從門外湧入走廊,熏得群蜂暈頭轉向,接二連三的跌在地上,仿佛喝醉了酒,沒有一絲力氣。
同一時間,大王和小王也忙碌個不停,叼著一捆捆接骨草、樟腦樹枝和蛇麻子丟進火堆,柯西守賣力的扇著扇子,把嗆鼻的濃煙驅趕到走廊里。
不出半個小時,殺人蜂群在麻醉煙霧的襲擊下全軍覆沒,走廊的地板上堆積了半尺厚的一層,它們大多數沒有死,但是已經被熏得飛不動了。
柯西大搖大擺的走進去,一面通風換氣,一面下咒,收服群蜂。
殺人蜂的數量實在太多,哪怕他下咒的技術已經無比熟練,仍然費了一個多小時才告成功。殺人蜂漸漸回複了活力,除去少數被熏死的,剩下的數量仍然極為巨大,柯西沒有時間,也不可能數的清。
奧黛麗雅對他這一手佩服的五體投地,主動幫他在花園里搭建蜂房。
從此,殺人蜂群就搬家到城堡花園,按照柯西的指令授粉採蜜,絕不傷害城堡內的居民。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3: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24:00
殺人蜂的蜜糖是絕佳的美味蒪蓐蓊蒶,瑳瑱瑭瑤可這並不是柯西收服它們的主要目的。
半數蜂群被派往麋鹿之泉,襲擊棲息在那一帶的刺麋部落。
刺麋這種動物柯西已經很熟悉了輑辣遷遰,隤隡雃雒既有鹿科動物的靈巧敏捷,奔跑起來快如疾風遯適遭遨,領頖頗颱也有刺蝟的特點,渾身長刺蓏蓀蓓蓆,摫搫摲摑劇毒無比,危急時刻還可以把身上的毒針當做箭矢射擊摥搴摽摋,閥閩閡閤五十步以內百發百中。
然而天生萬物,總會給它找個克星。
成群結隊的刺麋不怕猛獸,不怕凶禽,唯獨害怕殺人蜂。
殺人蜂的體型很小,刺麋很難射到它們,它們卻能鑽到刺麋身上,避開毒刺,狠蜇皮膚。
因此刺麋看到蜂群過來,立刻相互報警,朝相反的方向撤退,打算等蜂群經過以後再回來。
然而出乎預料,蜂群窮追不舍,一直把它們趕到奧特洛城堡的吊橋前。更可怕的是左右兩側的樹林里又有大群殺人蜂烏雲一般湧出來,迫使它們只能選擇進入城堡這一條路。
顯然,這是柯西早已做好的布置。
刺麋列隊逃入城堡,立刻追悔莫及──
深厚吊橋突然懸起,前方等待它們的是烏雲蔽日似的殺人蜂群……
群蜂四面合圍,刺麋紛紛被蟄傷倒地,四肢麻痺動彈不得──這是蜂毒發作的必然效果。
柯西透過水鏡向蜂後傳遞指令:凡是受傷倒地的刺麋,不許再行攻擊。那些蜂後再把他的命令傳遞給戰斗中的群蜂。
柯西自己可以直接指揮普通的殺人蜂,但是數量實在太多了,實在指揮不過來,而蜂後自有一套神秘的方法,可以同時向所有子民下令。
殺人蜂群就好比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柯西是總指揮官,蜂後們則是他的下級指揮官,分別領導一個連隊,負責執行他所下達的戰術命令。
在柯西的眼睛里,沒有數十萬計的殺人蜂,只有分割成數十個戰斗集團的連隊,這些連隊就是獨立的生物,連隊的行軍運動就相當一個生物的行走或奔跑,他不用管具體某一只殺人蜂在做什麼,只要牢牢的控制住隊長(蜂後)就行了。
因為他的隊長很清楚,自己連隊的某一只殺人蜂正在做什麼,應該做什麼。
如果哪一個連隊出了問題,他就責罰隊長,隊長再去抓具體犯錯的那些戰士。
只有用這樣的眼光去審視戰場,才不會感到滿眼都是人……自己人和敵人都分不清楚,簡直抓不到北,輕松愉快的指揮大規模戰役──簡而言之,這就是為大將者的眼光。
圍獵刺麋的戰役,如柯西預想順利進行。
其間有幾頭特別強悍的雄刺麋,突破蜂群圍堵,試圖衝入街區。
奧特洛城的街區都很大,如果真讓它們藏進去,再搜捕就麻煩了。
柯西這時候果斷的祭出“魔王之手”,把奪路而逃的刺麋打倒在地。
他沒有殺死它們,這些強悍的家伙,將來會成為刺麋中的小隊長,成為他賴以運作整個兵團的下級軍官。
那些被打倒在地的刺麋也很費解。
為什麼明明四周沒有敵人,自己卻莫名的被打倒了?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重重的壓在身上。
為什麼鋒利的刺甲不起作用?難道對方不怕毒刺?
疑問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但是它們很快就放棄弄清真相的企圖──在被魔王之手擊中的同時,柯西已經在他們身上下了鎖魂咒。
這些被收服的刺麋返回戰場,用悅耳而獨特的鳴叫勸說同伴放棄抵抗,歸順魔王陛下。一小部分刺麋真的放棄了抵抗,趴在地上,低垂著頭納降,因為那些發令的刺麋,正是本家族的首領。
紅日西斜的時候,五百多頭刺麋終于全部歸順。他們以毒草為食,本身血液里就有劇毒,對蜂毒的抵抗力很強,被蟄傷後只是暫時的麻痺,並不會造成重傷。
柯西趁熱打鐵,讓所有的雄刺麋出列,編成三支百人隊,由三頭最強壯的雄麋的帶領,突襲鱗甲狼的巢穴。
余下的雌麋編成預備隊,以防不測。
其實對于刺麋這種以遠程攻擊為主的魔獸來說,頭上的鹿角並不是主要殺傷武器,雄刺麋力氣大,但敏捷性遜于雌刺麋,整體戰斗力相差無幾。
柯西沒有讓雌麋去打衝鋒,不是出于戰斗力考慮,而是發現一部分雌麋已經懷孕,無論從人道主義還是種族延續的角度考量,他都不願意讓這些“准媽媽”去打先鋒。
在戰場上,如何快速准確的估算兵力,是指揮官必須掌握的技術。
東方的兵法書中記載了一種通過調整編隊來快速計算兵力的方法,還編成了口訣──
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樹梅花廿一枝,七子團圓正半月,去百零五便得知。
柯西學過這種方法,但這只能計算己方的兵力,對敵人就沒用了。
他只能通過目測一只鱗甲狼的體積,以及狼群所占的地面空間,來估算總數。
狼群在山坡上鋪展開來,覆蓋的面積比刺麋兵團小不了多少,估算下來,總數超過三百頭。
這個數字,大大超過柯西的預料。
他沒有料到鱗甲狼的數量會這麼多。
任何自然環境里必然存在族群的平衡,否則就構不成完整穩定的食物鏈。
以奧特洛周邊的林區而言,刺麋吃草和樹葉,鱗甲狼吃刺麋。
刺麋的食物來源有保証,鱗甲狼則不見得每次都能成功獵獲刺麋。
因此鱗甲狼的數量應該為刺麋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才合理,但是現在看到的狼群,數量超過預計太多了。
柯西很清楚,如果還按照預定的戰術作戰,他能贏,但會損失一百頭以上的刺麋,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好在他保持著一個學院派出身的將領的好習慣,在制定A計劃的時候,永遠不會忘記准備一個B計劃。
許多草莽出身的將領,作戰只憑經驗和隨機應變,極少做第二手准備,他們喜歡主動控制局面,往往能迅速崛起,憑著勇猛立下戰功,但是持續作戰和被動應變的素養則遠不如正規軍校畢業的將領。
紙上談兵歷來被人詬病,但是不上戰場的人可不知道,紙上的東西並不全是空話。
好比後備計劃,十次有九次是寫在紙上根本用不到的,可是萬一需要它的時候,有沒有這一張紙,區別可就大了。
B計劃的發動者是殺人蜂群。
在原定計劃中,殺人蜂群並不參與對鱗甲狼的作戰。
因為狼身上厚厚的甲胄,恰是蜂針的克星,絕不可能刺穿,況且殺人蜂──包括大多數飛行作戰單位在內──的耐力並不好,經過剛才對刺麋的戰役,它們都累壞了。
柯西讓蜂後從各自的連隊里,選擇一批體能的保持最好的工蜂,從灌木叢中突然殺出來,自狼群三分之一處予以截斷,反向包圍。
這樣一來,狼群就被迫分成兩個集團,
兩百頭鱗甲狼繼續追趕且戰且退的刺麋部隊,陣地朝著山坡方向延展。
狼是短腿動物,平地上跑的很快,但是登山就遠不如刺麋了,況且刺麋是在柯西的指揮下朝三個方向擴散,維持著最佳的戰術縱深。
狼群在山坡上跑得很辛苦,不知不覺又被拖散了隊列,數量上的劣勢,由于大部隊的分化,變得越來越明顯。
其實陣型的奧妙就在這里。
五千人對三千人,雙方列成方陣對攻,至少在初期,兵力的差距並不會轉化成優勢。
假如五個人對三個人……想一想吧,優勢會變得多麼大!
柯西不斷通過水鏡下達指令,讓各連隊堅持“拖車戰術”,一邊打一邊跑,同時維持陣型的完整。
命令的優先級是這樣的:維持陣型第一,其次是跑,最後才是打。
少打一下不要緊,因為陣型會給單兵提供額外的支持,你少打一下,你的戰友可能會多打一下,這就不吃虧啊。
能夠執行這個戰術,先決條件是吃透兵種的特點,揚長避短。
刺麋相當于人類的輕騎弓兵,鱗甲狼相當于重步兵,正面作戰是不行的,但是維持一定距離邊撤退邊射擊,那就等于刺麋單方面輸出攻擊,鱗甲狼只能白白挨打,而且是送上門去被人打。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不可能按部就班的照著柯西的設想發展。
他遇到了麻煩。
刺麋畢竟不是訓練有素的騎兵,它們對指令的理解很單調,而且還帶了私心。
有半數以上的刺麋,只顧著跑,有機會也不肯回頭射擊。
這是為什麼?
說穿了很簡單,毒箭畢竟是身體的一部分,發射的時候會使皮膚痛楚,它當然不願意多用。
柯西覺得這些小氣的家伙簡直可惡,簡直該死!
你身上有上萬支毒箭,就算二十四小時不斷射擊,十天半個月也射不完,心疼什麼?況且過上幾天,毒箭還會重新長出來!
話說來,這事要放在他身上,比如讓他拔自己的頭發,難道他就樂意嗎?雖然頭發很多,可是誰願意多拔一根呢。
這就需要嚴整軍紀。
刺麋沒有受過軍事訓練,哪懂什麼軍律?柯西只能不斷的通過隊長向它們施壓,同時威脅利誘,許諾打敗鱗甲狼就獎賞它們最好的牧草,最好的母麋鹿,如果輸了,哼哼,就拿它們喂狼。
威脅和利誘為正人君子不齒,但永遠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刺麋們稍微打起精神,還擊的聲勢迫使鱗甲狼放棄追蹤,士氣冰消瓦解,丟下一批負傷的同伴撤下山坡。
預備隊就在這時候出動了。
當大量雌刺麋橫在狼群撤退的前方時,這些桀驁不馴的猛獸,不得不屈服了。
柯西正打算接受投降,意外又來了。
剛才還一毛不拔的雄麋連隊,看到母刺麋來到前線,頓時個個精神百倍,耀武揚威的朝著已經放棄抵抗的鱗甲狼發射毒箭。
慘叫聲此起彼伏,數十頭鱗甲狼被活活射成刺蝟。
柯西氣得大罵,連忙下令全軍待機,禁止挑釁。同時放出魔王之手,朝哀鴻遍野的狼群釋放“廣域治療術”。
負傷的鱗甲狼漸漸止住血,神情萎靡的趴在山岩後面,絕望的注視著漫山遍野的刺麋。
也許他們會想,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運,平時見到我們就逃命的刺麋怎麼突然變厲害了?
其實刺麋還是刺麋,之所以變得厲害,是因為它們有一個傑出的指揮官。
柯西讓雌麋預備隊看押戰俘,回頭去找被蜂群包圍的那些鱗甲狼,可是他們已經脫離原來的戰場,好一會才找到。
這讓柯西得到一個教訓,以後指揮戰斗的時候,不能只看一線,要同事兼顧多線戰場,否則一線勝利,其它戰線很可能因為疏于指揮,被打得一敗塗地。
好在殺人蜂兵團沒有讓他失望,狼群移動,它們也跟著移動,像烏雲一般,牢牢的控制著視野和空間,讓狼群不敢散開。
狼和人一樣是群居動物,也和人一樣,有一種群體的趨向性。
如果其他人都往北走,那麼你明知道南面可能更安全,還是很難下決心獨自往南走。
處在蜂群包圍之下的鱗甲狼就是這樣的心態。
蜂群就是看著嚇人,其實是無法蟄傷他們的,如果橫出一條心各自逃命,誰也拿他們沒辦法。
可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別人怎麼辦,結果誰都不敢脫離大部隊了,等柯西指揮著三支刺麋連隊追上來,可傻了眼,現在跑已經來不及了。
一百頭鱗甲狼被逼到絕處,拼命反撲還是很可怕的。
柯西打算在發起圍攻之前,先盡可能的削弱他們,至少要制造混亂,打消斗志。
于是他今天第一次在戰場上使用魔法。
他通過水鏡,朝狼群施加一個虛弱魔法,這會讓它們體力消耗加劇,動作變得遲鈍。
接著,他又給殺人蜂群釋放了“鼓舞士氣”,顧名思義,這個魔法會讓殺人蜂變得斗志昂揚,暫時忘記疲勞和恐懼。
此消彼長,興奮的殺人蜂群瘋狂蟄刺疲憊不堪的鱗甲狼,亂槍打鳥也有命中的時候,何況殺人蜂數量龐大。
不少鱗甲狼的鼻子被蟄傷,這地方沒有鱗甲保護,而且神經叢密布,疼起來可真要命。
群狼哀號著倒下,打滾,眼看一敗塗地已是定局,趕到戰場的刺麋們,需要做的只是接受投降和看押戰俘。
柯西放出魔力之手,飛快的釋放鎖魂咒,然後把收服的鱗甲狼扔出包圍圈,免得挨蟄。
他太專心了,無意中腳下一滑,整個人跌跌撞撞的摔倒在水鏡池里。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水波蕩漾,柯西整個人從鏡子里消失了。
大王和小王一躍而起,狂吠著追隨主人躍入日晷台。
然而水花迸射,他們被反彈回來。
水鏡拒絕傳送他們。
“見鬼,我這是在哪兒?”
柯西慢慢的從草地上坐起來,揉著腫起大包的腦袋。
環顧四野,夕陽即將落山,原野上紅霞瀲灩,馬上就要被黑夜的帷幕吞沒了。
幾頭刺麋走過來,好奇的盯著他,然後垂下頭,用濡濕的舌頭親暱的舔他的手。
柯西扯了一把草喂刺麋,抬頭望去,小山下群狼哀號,甚是淒慘。
嗡嗡的蜂群,正包圍著他們。
原來這里正是前線戰場。
柯西明白了,他無意中摔進水鏡,竟然被傳送到這里來了。
這一跤,摔得太有價值了,居然領悟了一個新的技能。
柯西舉起右手,運轉魔王能量,吸收黃昏空氣中的水分,然後在草地上制造了一個更大的水鏡,把焦距調整到城堡花園,隨即跳了進去。
一陣妙不可言的眩暈過後,他又回到花園,回到了原先的指揮中心。
大王和小王正悲憤的啃咬日晷,以為是它吃掉了主人。忽然看見白光一閃,主人又從地上冒了出來,驚喜之下,歡呼著撲到他身上。
柯西愛撫著在懷里亂拱的濕漉漉的腦袋,疲憊而又放松的嘆了口氣。
這漫長的一天,總算結束了。
晚飯的時候,柯西又遲到了。
他必須在日落之前,把三百頭鱗甲狼收服,然後劃定恐怖森林作為他們的新家園。
他並不限制鱗甲狼捕獵刺麋,也不禁止刺麋反擊鱗甲狼。
一個物種喪失了天敵,戰斗力必然退化,變成只會繁殖後代的蠢兔子。
讓恐怖森林的兩支部族維持危機感,對他們都有好處,當然,大規模的捕殺是不允許的。
小餐廳的桌上點著一盞燈,飯餐已經備好,奧黛麗雅正在燈下寫東西。
柯西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唇角泛起疲憊而滿足的微笑。
夕陽最後一抹余暉透過窗欞照在他們身上,每一個幸福的家庭,都應該在餐桌旁靜靜享受一會這樣的黃昏。
奧黛麗雅抬起頭,衝他莞爾一笑。
“你贏了,今晚的紅茶不會讓你再失望。”
“謝謝,奧黛麗雅,你在寫什麼?”
“幫你寫編制表,現在你已經有三支蠻不錯的部隊了。”
紙上有三列表格,分別是鱗甲狼、殺人蜂和刺麋。
奧黛麗雅把鱗甲狼編成突擊部隊,充分發揮他們集團近戰的優勢。
刺麋當然是弓騎兵,毒箭提供遠程壓制,火力覆蓋面積大,同時攀援山地的技能可以讓他們選擇更有利的戰場。
殺人蜂是當仁不讓的斥候部隊,同時也是對付行動遲緩的大型魔獸的秘密武器。
三類低級魔獸,居然配合的天衣無縫,完全滿足一個兵團所必須有的戰術編制──近戰突擊,火力壓制和斥候偵查。
奧黛麗雅幫的這個忙,柯西很滿意,但是好勝心促使他在編制表下又加了一列。
“工兵後勤部隊?”奧黛麗雅驚訝的問,“你什麼時候有了工兵?”
柯西雙手交叉撐著下巴,以一種淘氣似的口吻說:“這是一個小秘密,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現在,先讓我鑒定一下天使小姐的紅茶,是不是真的讓我滿意。”
他啜飲一口,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笑容。
答案,盡在不言中。
今次的賭約,奧黛麗雅輸得心服口服。
回想起來,柯西所使用的戰術並沒有多麼精彩,也不會出人預料,給她足夠的時間,她能想出別的方式收服這些魔獸。但是她不得不由衷佩服,柯西的方案是最有效的。
先利用假情報收服蜂群,再利用蜂群對刺麋的天生優勢戰而勝之,最後再用刺麋對鱗甲狼的兵種優勢一舉拿下,每一個步驟,每一個關鍵點都策劃的天衣無縫滴水不漏,不愧是格拉貝倫的一代名將。
轉念一想,柯西所體現出的這種素質,不正是她和天使評議會希望看到的嗎?
要不是有這樣的手段,怎麼會輪到他來當魔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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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般若無明
春光融融,大地複蘇,被嚴寒封q鎖一冬的魔山,褪去雪白的外衣,呈現出生機勃勃的綠意。
隨著天氣日漸暖和,籠罩在半龍沼澤上空的濕霧也越來越濃重,預示著雨季即將到來。
一只龍蠅從霧中起飛,向西遙望奧特洛城堡。
城堡巍峨雄偉,即便身處霧氣濃重的沼澤地帶,也能清楚看到四百里外的那高聳入雲的哨塔。
龍蠅在空中盤旋了片刻,仿佛拿定主意,振動羽翼,朝著奧特洛城堡方向飛去。
這種只在沼澤地帶活動的神秘昆蟲,擁有極高的智力,還有著一雙明察秋毫的複眼,雖然外形酷似蜻蜓,體型卻大如麻雀,飛起來快如閃電。
憑著劇毒的口針,在這個季節,沒有任何鳥雀敢招惹它。
龍蠅輕盈的飛著,很快便來到城堡上空。
它小心翼翼的降落在塔樓陰影下,窺伺著城堡內的動靜。
今天的奧特洛和往常一樣,正在熱火朝天的練兵。
“嗷嗷──”
“嗷──嗷──”
魔宮一樓的訓練場上,大王和小王正在訓練他們的鱗甲狼同胞。
長短不一的嚎叫,蘊含著各種指令,比如前進,後退,衝鋒,待機……
各種戰場上必須掌握的指令,柯西都教給了大王和小王,再由他們教給其他的鱗甲狼。
簡單的指令,群狼很快就能掌握,整齊劃一的操練起來,簡直就像老練的軍犬。
但是有些指令,比如“呈扇面散開”,對它們來說,就很難理解,大王和小王偏生又缺乏耐心,看到誰出了洋相,立刻拖出來一陣暴打。
別看這兄弟倆個頭小,跟隨柯西的時間卻是最久,獲得的魔王能量也最多,頭腦和肉體都發生了一些微妙的進化,比頭腦,成年的鱗甲狼望塵莫及,比打架,十個八個一起上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憑著這兩樣優勢,大王和小王迅速在狼群里建立了權威,被它們懲罰的同胞,也只能哀鳴告饒,發誓不再犯錯。
龍蠅耐心的觀察許久,複眼如同一架相機,把訓練場上的細枝末節都看的清清楚楚,然後飛向恐怖森林。
刺麋們分成兩組,一組在隊長的帶領下穿越荊棘叢生的林帶,進行急行軍特訓。如果誰在行軍中掉隊,或者發出太多噪音,立刻被踢出隊列,加以懲罰──原地縱躍兩米多高的土牆,反複一百次。
如果失敗,就重頭計數。
另一組在空蕩蕩的街道上訓練輪次射擊。
刺麋按照奇偶數排成兩列,第一排(奇數列)射擊完畢,後退,待機,同時偶數列上前,射擊完畢,後退,待機。如此反複。
這是弓兵部隊為了獲得持續有效的火力輸出所採取的戰術,從而避免射擊前的准備工作,造成火力停滯,被柯西拿來用在刺麋身上。
刺麋發射毒箭,雖然不像弓箭手那樣取箭、上弦、拉弓花費時間,但是每次發射毒箭以後皮膚都很疼,需要十秒左右來舒緩疼感,否則會嚴重影響下一箭的准頭,輪次發射的價值就在于提供了這十秒左右的休息時間。
龍蠅看完了刺麋,又飛回城堡,在梁柱陰影的掩護下來到花園,觀察殺人蜂的特訓。
花園還是那個花園,溫泉卻不再是那個溫泉。
一面網眼細密的大漁網,懸掛在溫泉上方,構成保護網。
殺人蜂以每一萬只為單位,劃分成十個小隊,順次通過保護網上空水汽彌漫的空間。
這就是連日來柯西一直在進行的“暴風雨特訓”。
一開始,多數殺人蜂在穿越水汽的途中,被打濕了翅膀,無奈的落在保護網上,等待救援。
極個別的殺人蜂順利通過這場人造的“風雨”,順利抵達終點。
柯西發現,這些完成訓練的殺人蜂,身上和翅膀上塗了一層厚厚的防水的蜂蠟,不知道它們是特別聰明,還是無心插柳,總之這個發現替他解決了一大難題,隨後在蜂群中推廣開來。
經過特訓,大多數殺人蜂都能自如的穿越水汽,在陽光下得意的把水漬從覆蓋著光滑蠟膜的翅膀上抖落。
隨後柯西把溫泉改造成噴泉,使特訓的環境變得更加惡劣,從而制造出人工的暴風雨環境,假如訓練最終完成,他的蜂群兵團就會大大的進化,即便遇到最惡劣的天氣也能外出執行任務。
看完了蜂群特訓,龍蠅意猶未盡,來到城堡背後的西大街上空。
出現在它眼前的是一副古怪的圖景。
一群雌性刺麋正在街上飛奔,身後分別拖著一輛輕巧的木車,許多粘土怪用睡不醒的神態趴在車廂里,富有黏性的身體,牢牢的黏住車子,任憑多麼顛簸也不會脫落。
龍蠅徘徊良久,終于放棄理解眼前的一切,直升高空,降落在魔宮二樓的陽台上。
它想看看,城堡的主人在做什麼。
寬敞的陽台被柯西改造成指揮所,柯西和奧黛麗雅正坐在椅子上,悠哉游哉的喝茶。
一台古怪的儀器佇立在他們面前,用三角支架固定,上面支撐著一面巨大的凸透鏡。
奧黛麗雅在透鏡外緣繪制冷凍法陣,並在中空的內部注滿水,水結冰以後,透鏡就變成了一面大型水鏡。
這個裝置,是柯西設計並請求奧黛麗雅制造的,稱為“中央水鏡”。
“中央水鏡”能夠提供更廣闊更清晰的視野,透過它,柯西能隨時監督城堡各地的訓練狀況。
龍蠅顯然對中央水鏡發生了興趣,想靠近弄清楚它的奧秘。
負責警戒的巡邏蜂群,發現一只鬼鬼祟祟的昆蟲正在靠近,似乎是個生面孔,立刻圍上來,嗡嗡的發出警告。
龍蠅很機警,見勢不妙,掉頭飛離城堡。警戒蜂群見它飛得太快,只好放棄追逐,回去巡邏。
龍蠅飛回大沼澤的半龍族營地。
營地中央有一個圓頂的土坯建築,開有門窗,窗台上還擺著一只精致的陶制碟子。
龍蠅降落在碟子上,大聲的鳴叫著。
一個半龍族男孩聽到叫聲跑過來,小心翼翼的端著碟子,走進房間。
“族長爺爺,您的使魔回來啦。”
男孩脆生生的叫道。
“爺爺、爺爺,快醒醒啊,您的使魔回來啦。”
“喔……孩子,放在桌上吧。”
一位須發灰白的半龍族老人從搖椅上站起來,睡眼惺忪的走近龍蠅。
他臉上的鱗甲由于年邁而剝落,下頜上所剩無幾的鱗片,也呈現出衰老的灰色。
“這是我執掌半龍族權柄的第五十一個年頭,已經不中用啦,也許該把族長的位子傳給年輕人……可是那些孩子,誰又能夠負擔起族長的責任呢?”
鳩摩羅長老搖搖頭,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用指頭撫摸著龍蠅,喃喃自語:“小東西,辛苦你啦……是的,你看到了許多奇妙的東西,不要著急,一件一件的講給我聽。”
“族長爺爺,使魔看到什麼啦?”男孩好奇的問。
“去玩吧,孩子,這是大人的事。”
龍蠅帶給他一個可怕的消息,奧特洛有了新主人──
一位新的魔王。
老人顫巍巍的坐回搖椅,閉上眼睛,思索著族人的命運。
他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半龍族的歷史,如秋天的樹葉,一頁頁的從記憶中飄落……
半龍族自古以來就是大沼澤的子民,第一代祖先是遠古龍族與野蠻人的混血兒,到後來龍的血統越來越稀薄,所以這個種族的習性和相貌越來越近似人類。
有一種學說認為,半龍人與真正的巨龍根本沒有絲毫血緣關系,毋寧說,它們是蜥蜴人的近親。
兩族生活的環境,體型,習性,都很相似,而且同樣善于馴服大型蜥蜴屬魔獸作為坐騎,同樣是天生的使用長槍的好手。
鳩摩羅長老特別痛恨上述說法。
理由顯而易見,龍是高貴的,超越蕓蕓眾生的高等生物,而蜥蜴人,不過是一群卑劣的強盜,在半龍族的文化里,“蜥蜴”是一種最惡毒的咒罵。
事實上,半龍族不認“蜥蜴人”這門近親,除了虛榮以外,還有別的拿得出手的理由。
蜥蜴人以醜陋聞名,他們的腦袋和大型蜥蜴幾乎沒有區別。
半龍族的皮膚上覆蓋著青色的鱗片,但是他們的臉型則與人類無異,並且有著蜥蜴人所絕不可能有的濃密頭發。
女性半龍人的五官小巧秀氣,鱗片顏色較淺且較稀少,皮膚富有彈性,身段優美動人。
她們和人類姑娘一樣有著愛美的天性,喜歡用貴金屬首飾裝扮自己。如果把一位盛裝的半龍少女送到人群里,只要不露出鱗片,沒准真能招來男子的愛慕呢。
事實上,人類與半龍人通婚的例子,並不罕見。
半龍族遵守法律,忠于家族,尊敬族中的長輩,兄弟姐妹也一貫友愛互助,他們尊敬女性,頗有騎士風度,他們認同女性在戰斗中與她們的父兄同樣驍勇,但也堅持男性才擁有財產和族姓的繼承權,掌握部落大權的貴族則無一例外的是成年男性。
與之相比,蜥蜴人是純粹的母系氏族,由于頻繁的近親通婚,導致血統混亂,智力貧弱,許多幼兒帶有先天性疾病,甚至對亂倫也不加限制,自然也無道德法律可言。
除此之外,兩族在文化上也存在明顯差異。
一般人只知道半龍族以尚武精神威震魔山,實際上,他們的文藝修養也有獨到之處。
蜥蜴人使用濕地亞人語,非常簡單,總共只有五個發音,通過組合、變換、聲調、頻率,搭配表情,就能表達出各種意思。
半龍人能聽得懂這種在沼澤地區流行的簡陋語言,可是不屑去說,堅持使用發音鏗鏘優美、語法複雜的古代龍語。
在半龍族,書法是一門很受歡迎的藝術,年輕人能寫一筆好字,通常會受到異性的仰慕,如果能撰寫詩篇,就夠格教學生了。
順理成章,半龍族的音樂水准也很高,彈奏豎琴是每一位半龍少女的必修課。
早在魔王德爾曼時代,半龍族就已經宣誓效忠,承認魔王是魔山全境的統治者。
到了朱麗葉•梵•法爾斯統治時期,半龍族奉命遷入新落成的奧特洛城堡,在西北街區建立起長期駐扎的營地。
這樣一來,法爾斯對半龍族的控制力度大大加強,將這支剽悍的亞人部族變成了自己的御林軍。
半龍族內部,對法爾斯的鐵腕政策頗有不滿的聲音,他們雖然發誓效忠魔王,可並不願意為此喪失自由。
在法爾斯漫長的統治期間,雖然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暴動,但是懷念已故的“仁王”德爾曼的熱情,一直沒有冷卻過。
正因為心懷不滿,法爾斯失蹤以後,鳩摩羅長老立刻率領全族遷離奧特洛,回到大沼澤重建家園。
現在情況起了變化。
法爾斯的確死了,可是新的魔王來了。
龍蠅帶來的消息讓鳩摩羅感到不安。他觀看了龍蠅記錄在複眼中的景象,發覺這位年輕的魔王,似乎比法爾斯更難對付。
法爾斯活著的時候,擁有強大的軍隊,但她極少訓練將士,更不會用這些奇妙而有效的方法來提升軍隊的戰斗力。
半龍族驍勇善戰,正面作戰絕不會輸給鱗甲狼、刺麋和殺人蜂之類的低級魔獸,可是新魔王能把低級魔獸拼湊成的雜牌軍訓練成一支高效的精銳之師,他本人所擁有的智能和力量恐怕深不可測……
鳩摩羅長老長嘆一聲,扶著椅臂站起來。
“龍蠅,馬上去找三龍將,有一件決定族人命運的大事,我要和他們商量。”
龍蠅聽從主人的吩咐,當即飛往窗外。
般若大瀑布位于半龍族營地西北方,瀑布的水流是大沼澤的源頭,隨著春雪消融,瀑布水量暴增,從百尺懸崖傾瀉而下,氣勢磅礡,宛如萬馬奔騰!
般若大瀑布原本不叫這個名字,原有的名字,已經沒人記得了。
人們這樣稱呼大瀑布,只因為一個人的名字,叫做般若。
一個雙目失明的中年人。
每天正午,般若總會盤膝坐在瀑布下,潛心修行,直至日落西山。
十三年來,風雨無阻。
族人知道般若的習慣,在他修行期間,若無重大事件,絕不敢來打擾。
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在瀑布源頭處,上肢酷似人類,昂出水面,下肢則是水蛇的身軀,正用粗大的尾鰭拍打激流,穩住身形。
這是兩個納迦族的刺客,他們偷窺般若修行已經很久了,對他的作息時間了如指掌。
水聲隆隆,雙目失明的般若盤膝坐在激流之下,他那據說靈敏異常的耳朵,無法聽到有人在搞鬼。
淡綠的長發,隨著激射的水流狂舞。
與之構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安祥的神態,仿佛正在沉睡。
一條黑巾蒙住眼睛,于腦後系了個十字結。
納迦刺客曾經懷疑他的眼睛其實沒瞎,看到這條厚厚的棉布巾以後才打消了疑心。
也難怪,無論他們多小心都不過分,畢竟他們要暗殺的是一個被稱作“刺客之王”的男人。
兩名刺客合力推下一塊巨石。
在這樣湍急的水流中加速,別說是千斤巨石,就算一個小石子也足以致命。
他們屏住呼吸,緊張的注視著石塊挾著瀑流,雷霆萬鈞的墜向般若的頭顱。
石塊撞擊般若盤膝而坐的基石,轟然巨響,旋即粉碎。
余音震耳欲聾,一時間蓋過瀑流的轟鳴。
納迦刺客按耐不住歡呼起來,仿佛已經看到般若粉身碎骨的景象。
他們迫不及待的順流而下,游到碎石飛揚的現場。
“沒有血跡!”一個刺客驚叫。
他的同伴身軀微顫,驚愕的回過頭來,卻已無法開口。
一口鏽跡斑斑的匕首,刺穿了他的咽喉。
“你要血嗎?”
一個聲音冷冷的問。
“去流你自己的血吧。”
納迦刺客魂飛魄散,頭也不敢回,立刻潛入深水,使出渾身力氣逃往下游。
一股涼意刺入小腹,納迦刺客驚恐的瞪大眼睛,只見般若正平躺在河床上,跟他臉對著臉,唇角掛著一抹冷酷的笑容。
那柄不起眼的生鏽匕首,已經沒入他的小腹。
納迦刺客嚇得失去理智,奮力向前一竄,匕首紋絲不動,借力剖開了他的肚子。
河面上泛起一片嫣紅,開膛破肚的屍體順流飄遠了。
般若浮出水面,仰頭望向天空。
他看不見晴朗的天空,看不見和煦的陽光,但他聽得見空氣流動的細微變化。
那是龍蠅在振翼飛翔。
般若優雅的舉起右手,龍蠅降落在手掌中央。
他側耳傾聽,風的精靈告訴他龍蠅來意。
“回複長老,我將按時趕到。”
揚手一拋,龍蠅借力飛上天空。
般若涉水上岸,把匕首插在腰間,不急不緩的朝著營地走去。
營地里只有孩子在玩耍,這個時間,大人都在水閘要塞忙碌工作。
般若停下腳步,傾聽孩子們歡聲笑語,有人喊“哥哥,快來追我”,有人喊“慢點,摔倒了我可不管你”……
是一對年幼的兄弟,正在無憂無慮的奔跑。
這本是很普通的一幕,卻在般若心中激起回憶的漣漪,讓他想起自己前半生的坎坷經歷,那一幕幕悲歡離合。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4: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24:00
般若是半龍族里唯一不用長槍的戰士。
很少有人記得,十三年前,他曾以槍術冠絕全族。
那時候,他和一母同胞的哥哥愛上了同一個女人,一位美麗溫柔的半龍族姑娘。
為了愛情,年少氣盛的般若,向哥哥提出決斗。
哥哥默默的點了頭。
那時候的他,血氣方剛,出手無情,決斗那天使出拿手的槍術,刺瞎了哥哥的左眼。
他贏了決斗,也贏得了愛情。
而哥哥什麼話也沒說,捂著受傷的眼睛,回到自己的小屋,從此不再公開露面。
般若對誤傷兄長的歉疚,很快就被新婚的喜悅衝淡了。
結婚以後,他的生活非常幸福,可是沒多久,一伙暗黑精靈強盜闖入部落,首領看中他的妻子,趁他不在家強行掠走。
般若得知以後,怒發衝冠,單槍匹馬去救愛妻。
那天晚上,在一片亂墳崗上,他與強盜狹路相逢。
強盜頭領是一個暗黑精靈的武技長,他很有風度提議與般若單挑。
如果般若贏了,他就歸還劫掠的錢財和女人,從此不再找半龍族的麻煩。
如果輸了,下場不言而喻。
般若自信滿滿的答應了,那時候他年輕氣盛,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交手沒幾個回合,他就知道自己輸定了。
武技長的雙刀宛如黑夜里的毒蛇,讓他防不勝防,以貓捉老鼠的方式,把他的血一滴滴的放幹。
這不只是輸贏那麼簡單,簡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般若丟下長槍,放棄了抵抗。
他要死的有尊嚴。
武技長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的功夫不錯,不過比我差遠了。”動手之前,武技長有些迷惑的說,“昨天晚上追蹤我的半龍人,不是你吧?他比你可厲害多了,殺了我四個手下──”
話音未落,旁邊樹叢里飆出一道電光,挑飛武技長的彎刀。
一位半龍族武士,邁著沉穩的步伐從樹林中走來,他的臉上,只有一只眼睛。
“般若,帶著弟妹先走,我隨後就來。”
半龍族武士,這樣命令道。
般若認出他就是哥哥,曾經是自己手下敗將的哥哥……
他抱起虛弱的妻子,如喪家之犬逃離亂墳崗。
他心亂如麻,時而想到妻子的遭遇,時而想到哥哥的安危,時而想到自己怯懦行徑……為了逃命,把哥哥獨自留在那里。
不知過了多久,他停下腳步,問妻子是否撐得住。
“我不要緊,你回去吧,我知道,你一定要回去找他。”
妻子善解人意的說。
“對不起……我馬上就回來!”
般若掉頭撒腿狂奔。
等他來到亂墳崗上,滿地盡是暗黑精靈的屍體,一場血戰,剛剛結束。
哥哥背靠大樹坐著,身中數十刀,已經不成人形……
他捧起哥哥的手,那手,已經冰冷了。
跪在哥哥的屍體跟前,他明白了很多事……
他明白哥哥的武技遠在他之上,當初決斗敗北,是存心相讓。
他明白自己婚後春風得意,哥哥卻要蒙受人們的蔑視,以失敗者的身份,躲在角落里忍受傷痛。
他明白哥哥雖然被自己刺瞎眼睛,卻仍然愛護他,為了救他們夫妻,不惜以寡敵眾,力戰至死。
他都明白了……
可是已經太遲,太遲了。
般若抱著哥哥的屍體,帶著妻子,就這樣步履蹣跚的回到了部落。
他沒有對任何人提起亂墳崗上的那場血戰,也沒有流一滴淚。
人們向他表示祝賀,稱贊他是族中第一勇士。單槍匹馬從上百名殘暴的暗黑精靈手中救回愛妻,這樣的壯舉前所未聞。
般若沒有理睬他們。
他埋葬了哥哥,然後安排好家中的事務,最後對妻子說:“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可能三年,可能十年,也可能是一輩子……你不用等我,找一個好人家,找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改嫁吧。”
說完這些話,他忽然拔出匕首在臉上狠狠的劃了一刀,從此以後,他永遠失去了光明。
他傷了哥哥一只眼,就用一雙眼來補償,假如不這麼做,他的心就永遠無法平靜。
這一天,般若從部落里消失了。
他獨自隱居叢林,像個野獸似的蜷縮在寒冷的山洞里,以山泉和野果充飢。
有人看見他坐在瀑布下發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人們都悄悄議論:般若瘋了,他雙目失明,獨自在山里生活,用不了多久就會餓死。
可是般若沒有死。
他失去了雙眼,心卻變得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平和,更清澈。
他學會傾聽風的聲音,學會用耳朵和皮膚感知大自然的微妙變化,學會透過表象用心去觀察世界。
從前那個驕傲氣盛的般若的確死了,他獲得了新生,成為一個用心眼去俯瞰世界的智者。
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般若放棄用槍,以此悼念兄長。
他在回憶里十萬次、百萬次重現暗黑精靈武技長那絕妙淒厲的刀法。
他要學會這種刀法,破解這種刀法,然後,殺死這刀法的主人。
十年時光一晃而過,忽然有一天,般若預感到自己苦苦等待的機會來了。
他披著一塊破舊的獸皮斗篷,腰間插著木柄已經爛掉的生鏽匕首,離開隱居的瀑布,在風之精靈的指引下去尋找那個男人。
他佇立在部落附近的一個山坡上,長久的等待著。
從日出到日落,再到滿天星斗,他等到了那個人。
一群暗黑精靈強盜,騎著地穴暴龍呼嘯而來,為首的正是十年前與他決斗的那個武技長。他們想再次劫掠半龍人部落,發一筆財。
當般若出現在武技長面前的時候,他已經不認識這個邋里邋遢須發蓬亂的人是誰,但是他從般若身上散發出的殺氣醒悟──
這是一個仇人。
武技長先派了兩個手下出陣,試探般若的深淺。
生鏽的匕首如凜風吹過咽喉,兩人立斃。
很遺憾,他們沒有機會試探出般若的深淺。
武技長深吸一口氣,拔出一生相伴、殺人如麻的彎月雙刀。
他知道,般若的武學修為如同深不見底的汪洋,把所有手下的屍體都丟進去,也試不出深淺。
他走向般若,一邊問道:“你是誰?”說話的同時,他已出刀。
刀如毒蛇,既快且狠。
他不認識般若,但已看出,般若是個盲人。
他的耳朵或許很靈,但是在說話的同時出刀,他就聽不到刀風!
“殺你的人。”
般若也在回答的同時出招,鏽跡斑斑的匕首衝破雙刀的封q鎖,刺穿武技長的咽喉。
拔刀,後退,甩血,收刀。
一連串動作,宛若行雲流水。
只需一招,勝負便以分曉。
武技長用刀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不敢置信的望著般若──
“好快的刀,你跟誰學的……”
每說一個字,他的喉嚨就湧出一股血。
般若在夜風里揚起頭,徐徐開口。
“假如……我說是跟你學的,你會相信嗎?”
武技長身軀劇震,驀地仰天大笑──
不知過了多久,笑聲戛然而止,他的屍體轟然倒下。
般若如釋重負的垂下頭,失明多年的眼睛里,湧出兩行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悲涼的淚……
回到部落的般若像個叫花子,幾乎沒人認得他了。
說是“幾乎”,是因為還有一個女人認得他。
般若就在自己家里遇到這個女人,十年來,她一直在等他回家。
“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不會害怕嗎?”
“不害怕,不論你變成什麼樣,永遠是我的丈夫。”妻子含著眼淚說,“而我不管變成什麼樣,只要還活著,就會在這里等你回家。”
十年的時光,仿佛一個不真實的夢。
夫妻倆久別重逢,一切盡在不言中。
般若聽從妻子的勸告,換上幹淨衣服,刮了胡子,又變回原來那個英俊挺拔的男子漢。
只有那條蒙住眼睛的黑帶,見証了十年來他所經歷的風雨,見証他曾獨自在荒野中流浪,如同一匹受傷的孤狼,心中充滿仇恨的烈火。
風雨過後,始見彩虹。
一晃又是三年,現在的般若已經成為族中年輕人的偶像,和妻子一起過著平靜而幸福的生活。
直到今天,他在瀑布遇刺,接著收到龍蠅傳信,召他即刻回來。
通過種種跡象,般若預感到,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多年以前,半龍沼澤的原址是一個湖泊。
直到半龍族在河口建造堤壩,開渠排水,湖泊才變成適合他們居住的濕地。
有一方得利,就有一方受害。
半龍族的受害者,就是湖泊中的原住民──納迦。
為了搶奪地盤,半龍族與納迦族兵戎相見。
戰爭初期,半龍族連吃敗仗,迫不得已投靠魔王德爾曼,借助他的力量擊敗納迦族,迫使它們合族遷離此地。
時光荏苒,到了魔王法爾斯統治時期,半龍族奉命潛入奧特洛城堡定居,大沼澤的營地就廢棄了。
法爾斯死後,半龍族回到故鄉,原本指望過上安樂日子,沒想到世仇納迦族經過休養生息,實力空前壯大,決心進軍半龍沼澤,奪回原屬于祖先的地盤。
就這樣,半龍族與納迦族的戰爭不可避免的爆發了。
失去魔王的援助,半龍族在人口上的劣勢,直接導致他們在這場戰爭中落入下風,只能被動防御。
而那些“納迦強盜”,無休止的攻打水閘要塞,倘若閘門攻破,河水倒灌,營地頃刻間化為湖泊,等待半龍族的只有沒頂之災。
因此,水閘要塞作為半龍族最後的屏障,必須加派重兵守護。
開春以來,水位不斷上漲,納迦族的攻勢也越來越猛,為了保衛家鄉,所有半龍族的成年男子都來加固堤壩,守衛閘門。
在這危急存亡的關頭,人們心里想的是家族的安危,幹起活來分外賣力。
偏有一個混蛋,不但偷懶耍滑,還滿口的牢騷。
“真是的,像我這樣一個英俊瀟灑的好青年,本應該擁著含情脈脈的少女在月光下翩然起舞,卻要來這里修築共事,和強盜打架,簡直是浪費人才嘛!”
身材壯碩的半龍族青年把長槍用力插在地上,坐下來憤憤不平的抱怨著。
他對著污水坑,仔細梳理頭發,用潔白的麻紗手帕把臉上的泥點子擦掉,然後用力嗅了嗅手帕上的香味,心想這是哪位姑娘送給我的定情信物來著?
“瑪麗,蘇菲,莉莉,還是克萊雅?啊,真該死,情人太多也是一種負擔啊~”
“閻摩大人,您這樣偷懶不好吧……會有人說風涼話的。”一個半龍戰士規勸道。
“隨便他們說去!爺爺真糊塗,為什麼讓我這個堂堂的貴族少爺來當看門狗,不幹了不幹了!”閻摩索性躺在草鋪上,一副耍賴裝死的賤相。
周圍的族人對他這幅德行早就見怪不怪,有人大聲說:“閻摩大人又餓了,快把香噴噴的‘點心’送來吧!”
“來啦、來啦!”一個赤腳的男孩爬上大堤,手中高舉著一疊樹皮紙,“閻摩大人,您的信。”
“快拿來,你這小鬼真磨蹭,大人已經抱怨好半天了!”有人接過信,遞給閻摩。
閻摩一骨碌爬起來,搶過信紙專心致志的讀起來。
“大人,信上寫的是什麼啊?”
“瑪莎說,如果打敗納迦強盜,回去以後就把初夜獻給我。”
“嗚嗚嗚~~真讓人羨慕……我怎麼就沒有這種艷福!”
“這里還有一封更火辣的呢!”閻摩炫耀的笑道,“妮娜小姐叮囑我一定要活著回去,假如我死了,她馬上自殺殉情。”
“天哪,竟有這種事!如果女孩給我寫這樣的信,我寧可馬上去死!”
“噢噢噢~看到這些火辣辣的情書,我的斗志陡然旺盛了!”閻摩一躍而起,大聲嚷道,“你們這些懶鬼別發呆啦,快點幹活!有本大人在此把守,水閘要塞牢不可破!”
有人小聲說:“閻摩大人不愧是以愛情為能量的斗士,佩服佩服!”
“真是這樣嗎?馬屁掩蓋不了你那嫉妒的目光,實話實說,你分明是想從背後捅我一槍吧?”
“啊!大人,真的可以捅嗎?我能不能叫幾個同志來?”那人立刻扯起喉嚨大喊,“喂,嫉妒閻摩大人桃花運的伙計,快來報道啊。”
一瞬間,大堤上所有人都跑過來了。
閻摩嚇得跳上閘門最高處,大聲說:“你們……你們別亂來!都滾回去幹活,這信是我媽媽寫給我的,我剛才只是隨便YY一下啦!”
“大人你真遜啊,編出這種差勁的謊話,簡直是在侮辱我們的智商嘛。”
群情激憤的時候,閻摩忽然轉身朝河口望去,厲聲道:“都他媽的別鬧了,納迦強盜衝上來了!”
“別騙人了!”
“是真的──各就各位,各就各位!”
人群立刻散開,拿起武器,登上大堤嚴陣以待。
河水中泛起一片鱗光,濁浪排空,布天蓋地的短魚叉從浪花里飛射出來。
半龍族戰士一邊罵著髒話,慌忙舉起柳藤盾牌抵擋。
閻摩巋然不動,長槍舞成一片屏風似的光影,將迎面射來的魚叉撥得反彈回去。水中慘叫連連,血花翻湧,幾具屍體橫漂而去。
閻摩得意的大笑,回頭喊道:“兄弟們,本大人這一招帥不帥啊?”
“帥你老母啊!當心耍帥耍沒了小命!”
“醜斃了!有你這種人存在,簡直是我族的恥辱!”
罵聲接踵而至,甚至比罵敵人的花樣更多,嗓門更大。
“哼,你們這是嫉妒!嫉妒我的人越多,只能証明我越帥!”
閻摩飛身躍下大堤。
長槍撕裂長空,點點寒芒疾風暴雨般灑向水中泅渡的納迦戰士,槍花閃耀之處,便是一聲慘叫,一具血流如注的屍體。
“愛出風頭的混蛋,別光一個人搶功勞啊,兄弟們快上!”
受到閻摩的鼓舞,也許說是刺激更恰當,半龍族人士氣高漲,爭先恐後的持槍躍入激流。
半龍人不像納迦那樣用鰓呼吸,無法長期潛水,但水性一點也不差,憑著士氣與地利的優勢,在閻摩的率領下奮勇廝殺,擊退了敵人第一波進攻。
閻摩雖然給人以輕浮的印象,但是他的槍法卻與性格既然不同,沉穩狠辣,力道千鈞。
他的槍是用隕鐵鑄造,重量是普通長槍的三倍,沒有一個納迦戰士能夠抵擋一招,真如鬼神一般驍勇。
納迦潰敗之後,半龍族戰士紛紛浮出水面透氣,只有閻摩孤身一人,仍在追擊敵人。
有人喊道:“大人,不要追了,當心中伏!”
閻摩從水中昂起身軀,回頭大笑道:“我要一鼓作氣宰掉強盜頭子,早點回去享受瑪莎小姐的初夜!”
“他媽的,你去死吧!”
“就算中伏,我也不會救你的!”
在熱烈的“歡送”聲中,閻摩的身影漸漸遠去。
戰士們嘴上咒他去死,心里想的則是另一回事,所有人都跟著他朝河口沙洲游去,那里是納迦軍的前線指揮所。
這時空中掠過一片龐大的陰影,恍若烏雲蔽日。
有人抬頭去看,只見一頭翼龍正在高空盤旋,時而發出高亢的長嘯。
頃刻間,翼龍貼近水面,龍背上馱著一位身著軟甲的少女,裸露在葉式裙甲外的玉腿渾圓修長,象牙色的肌膚浸潤河水,煥發出珍珠一般迷人的光澤。
她把頭盔掛在腰帶上,讓人擔心會墜斷纖細的腰肢,漆黑的長發隨風飄舞,俏麗的瓜子臉上生了一雙水汪汪的鳳眼,總是半瞇著,別有一種慵懶的風韻。
耳根附近細小的鱗片,証明她是半龍族和人類的混血兒。
少女只有十八q九歲,族人卻對她格外尊敬,稱她為“艾達大人”。
“你們的隊長跑到哪里去了?”
艾達坐在翼龍背上,不慌不忙的問。
“閻摩大人去追殺敵人了!”
“他說要幹掉強盜頭子才回來。”
少女點了點頭,提起騎槍指向北方。
“是朝那個方向嗎?”
“沒錯!”
“好了,你們都回去幹活吧,我去接應閻摩。”
說完,少女一提韁繩,催動翼龍飛向沙洲。
人們聽她的命令回到大堤上,不再擔心閻摩的安危。
“既然艾達大人親自去接應,當然萬無一失!”所有人都這樣想。
他們有理由信任艾達,這位大人雖然是女流,雖然很年輕,但是她的槍術就連閻摩和般若兩位大人都贊不絕口,而且她是族中唯一能夠與飛龍訂立契約、收為使魔的人,就憑這一點,人們給她取了“天騎士”的綽號。
“‘槍王子’閻摩與‘天騎士’艾達聯手,兩個人勝過千軍萬馬,可惜‘盲刺客’般若不在,否則‘三龍將’就湊齊了……”
有人遺憾的說。
敗退的納迦戰士聚集在河口沙洲附近,一位身材肥胖的納迦貴族,正在大發雷霆。
“人手不足?去調奴隸兵來,把所有的人魚奴隸全都調來!要是還不夠,就去給我找暗黑精靈雇傭兵的代q理人,去找所有雇傭兵的代q理人,不管他們要金子還是寶石,伊莉莎女王都會大方的付賬,無論如何──只要毀掉那個該死的水閘!他媽的,一群沒用的廢物!”
“沒用的東西,不就是廢物嗎?連罵人都罵得這麼羅嗦,我真替你感到難過。”
“你……你是誰?竟敢對本大人無禮!”納迦貴族瞪視著河面,臉頰氣得發抖。
嘩啦一聲,閻摩鑽出水面,好整以暇的望著納迦貴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來人,快殺掉這個奸細!”
閻摩輕蔑的一笑,猛然掄槍掃蕩水面。
鋼槍灌注四級亞龍力量,所過之處,水花飛濺,宛如無窮無盡的白刃湧向四周的納迦戰士。
水滴蘊含著剛猛的能量,力道足以穿金裂石,被擊中的納迦戰士輕則斷手斷腳,重則粉身碎骨,平靜的河面立刻變成修羅屠場,屍骨橫飛,血流漂杵。
“混……混蛋……走著瞧!”
納迦貴族嚇得牙齒打戰,掉頭就跑。
閻摩正要上岸追殺,忽然天空昏暗,狂風大作,一聲高亢的長嘯驚破長空!
緊接著,一條倩影手持騎槍從天而降,槍尖從納迦貴族頭頂刺入,貫穿身體,入土三尺!
艾達雙手握槍,倒立在半空中,美麗的長發瀑布般倒懸下來,隨風飄蕩。
被騎槍貫穿的納迦貴族嘴巴張得大大的,鮮血順著槍桿流淌,眼珠凸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會是這種奇怪的死法。
美與醜,構成鮮明的對比。
連接著美醜兩極的,是一桿十尺鋼槍。
“閻摩,你的動作真慢。”
艾達倒立的姿態使裙甲倒掛在腰畔,渾圓筆挺的大腿幾乎是完全赤裸的敞露在空氣中,散發出充滿誘惑的熱力。
閻摩根本沒在聽她說話,眼睛完全被少女魅力四射的玉腿吸住了。
艾達忽然弓身反彈,借力拔出騎槍,宛如一只鳥兒騰空翱翔,輕盈的落回翼龍背上。
她瞇著眼睛,在陽光下徐徐攤開右手。
掌心趴伏著一只龍蠅,正輕輕抖動著翅膀。
“長老召喚我們回去,閻摩,想不想跟我賽跑?”
“你在天上飛,我只能在地上跑,這不公平!”
翼龍掠過河面,投下三角形的黑影,轉眼把正在河中賣力泅水的閻摩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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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箭已上弦
大體而言,世間的無神論者分為兩類。
第一類壓根不相信有“神”或“天使”存在,認為他們只有一個空洞的名字。
第二類則承認,的確有一群比人類更聰明更強力的生命存在于世界上的某個地方,但是他們並不是全知全能的,因此也配不上“神”的美名。
就好比人類對于螞蟻來說,也是神一般強大的存在,一個人只要跺跺腳就能毀滅無數螞蟻,但是誰也不會自認為是全世界螞蟻的神,因為他無法掌握每一只螞蟻的命運。
柯西就是第二類無神論者。
自從和奧黛麗雅相識,他對天界的態度已經收斂了很多,他仍然是無神論者,但對天使及其信徒,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冷嘲熱諷,惡語相向。
因此,當奧黛麗雅告訴他,下午要返回天界,處理兩件“影響因果律走向”的“事件”時,他坦然的表示──
“我聽不懂你要去幹什麼,不過最好在八點鐘以前回來,否則我就把你的那一份晚餐也吃掉。”
奧黛麗雅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閉上眼睛,精神脫離肉體,變成一團耀眼的光球懸浮在魔山之上的萬尺高空,俯瞰著蕓蕓眾生。
她現在的樣子,才是天使的本來面目。
她失去了美麗的軀殼,沒有耳朵也沒有眼睛,只是一團純粹的、由信仰能量匯集而成的精神體。
和她那些天使同行一樣,奧黛麗雅也是靠著信仰活下來的。
信仰她的人越多,越虔誠,她的力量就會越強大。
因此,把信徒稱為天使的衣食父母,一點也不為過。
信徒貢獻信仰的同時也希望從天使那里獲得安慰,因此才會去教堂做禮拜,才會時常禱告和占卜,祈求守護天使降下啟示,指導他們走出困境。
奧黛麗雅作為最高等的熾天使,信徒的數量相當龐大,每天都會收到數以萬計的祈禱,根本沒有時間逐條答複。
有些祈禱,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理睬,但是有些祈禱,直接關系到一場戰爭是否爆發,一個民族崛起抑或沉淪,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這樣的祈禱,就是奧黛麗雅對柯西說的“影響因果律運行”的事件。
天使必須慎重對待這種情況,在職權範圍以內的,可以直接給予答複,超越權限的,必須上交至“天使評議會”,由天界最有權勢的大天使們協商出個結果。
今天奧黛麗雅遇到的狀況屬于前者,她很快就做出了答複,也就是人們所說“天啟”。
這兩個祈禱,都會對柯西的未來發生重大影響,奧黛麗雅做出的答複,也都是對他有利的,
她並不打算告訴柯西,一來這樣會洩露天機,違反天使的法則,二來她也不確定未來會如何發展,信徒雖然收到她的啟示,卻不見得遵循。
奧黛麗雅的“聖靈”在天空降下啟示的時候,鳩摩羅長老和三龍將正在會議廳里,緊張的注視著桌上的“靈骨”。
這根骨頭是一塊拇指大的立方體,三面被塗上紅色,對應的三面被塗上黑色,專門用來占卜凶吉。
靈骨滴溜溜的轉動著,在場的人們都在緊張的等待著天啟降臨,各自想著心事。
就在不久前,長老召集般若、艾達和自己的孫子閻摩來到這個房間里,告訴他們,奧特洛城堡已經有了新主人,並把城堡中的情況介紹給大家聽。
這些情報,都是龍蠅觀測到的。
“爺爺,你說的這些事,我們都知道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閻摩單刀直入的問。
“我想知道你們的看法。”鳩摩羅長老慈愛的望著孫子。
閻摩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滿不在乎的說:“我看這事簡單的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奧特洛的主人不來招惹我們,我們就不理他,要是他以為半龍族是軟柿子,那就盡管來捏捏看吧,納迦強盜就是前車之鑒。”
鳩摩羅失望的嘆了口氣。
他期望孫子能夠成熟一點,理智一點,那樣他就可以放心的把族長傳給閻摩,可是每一次的結果都是失望。
“你太天真了,閻摩,魔王是好惹的嗎?納迦族怎能與他相提並論!”
“好吧爺爺──不,我的族長大人,您是怎麼打算的呢?”閻摩有些不高興的反問。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是爺爺從來就不把他當回事,他說什麼都天真幼稚,他做什麼都是孩子氣,這讓心高氣傲的他很受刺激。
長老沉默良久,痛苦的閉著眼睛,仿佛使出渾身的力氣才說出下面這句話。
“孩子們,是時候回城堡去了。”
“城堡……您是說魔王城奧特洛嗎?不是在開玩笑吧!”
不止閻摩,就連艾達也大吃一驚。
“為什麼要回去,我們千辛萬苦才離開那個魔窟!”
閻摩同樣大聲抗議,他和艾達,難得觀點一致。
只有般若仍然保持著沉默,仿佛是個局外人。
“聽我說,孩子們,這件事我已經反複的考慮過了,歸順魔王是我族唯一的出路。”
長老語重心長的勸說年輕人。
“離開奧特洛已經快兩年了,我們的生活並不比從前好,還要時刻防備納迦族,這已經讓族人筋疲力盡了,假如戰爭全面爆發,勢必會造成巨大的犧牲……向魔王宣誓效忠,返回奧特洛,我們至少能衣食無憂,不用擔心納迦的入侵。”
長老的理由並不能讓閻摩信服,他立刻做出反駁。
“在奧特洛或許衣食無憂,但是也會失去自由!”
“大沼澤有得是你想要的自由,可是也有無窮無盡的爭斗,以我族現在的實力,根本擋不住納迦侵略者。”
“爺爺你真是老糊塗了,我們人少才會被納迦欺負,可是你想過沒有,我們為什麼人少?”
閻摩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動,禁不住站了起來。
“還不是法爾斯害的!難道你還想讓族人過從前那種囚徒一般的日子,年輕男女彼此相愛卻不能見面,那種痛苦……你真的明白嗎!”
房間里一片寂靜。
閻摩的話使大家回憶起法爾斯時代的生活,那真是一段不可磨滅而又無法形容的回憶。
魔王法爾斯是一個性格古怪的人,她的許多決定都讓人無法理解──禁止半龍族自由通婚,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法爾斯把半龍族聚居的街區分成三部分,就好像士兵的集體宿舍,一部分是未婚男性的宿舍,一部分是未婚女性的居住區,最後才是已婚夫婦的社區。
不同社區的居民,禁止自由往來。
只有月圓之夜,全族舉行月夜晚會,未婚男女才有機會相識相愛,在下一次晚會到來之前,只能通過書信來傾訴相思。
一旦雙方決定結婚,就由父母長輩主持婚禮,遷居到夫妻社區。
已婚的夫妻,禁止重婚,如果感情破裂,需要當著族長和魔王的面自願簽署離婚協議。
主動提出離婚的一方還會受到懲罰,三年之內,禁止再婚。
破壞他人家庭和睦,勾引他人妻子或丈夫的,將會責以鞭刑,攆出部落。
這樣的好處是族內的風氣轉變,不再有爭風吃醋的仇殺,也不會有人搶奪他人妻女,女性半龍人的地位被提升到與男性分庭抗禮的高度。
但是這種政策也有明顯的缺陷。
推行一夫一妻制以後,半龍族的新生兒銳減,法爾斯統治的最後幾個年頭,頻頻發動對外戰爭,半龍人奉命遠征,幾場大戰下來,傷亡頗重。
最後統計下來,該年度的人口竟然出現可怕的負增!
在這種局面下,半龍族對法爾斯的不滿日趨表面化,就差沒公開爆發叛亂了。
魔王法爾斯失蹤以後,半龍族等待多年的機會來了──全族一致同意遷出奧特洛,恢複自由之身。
但是在長老的默許,以及多數女族人的堅持下,仍然維持一夫一妻的婚配制度。
對此,族內許多年輕男子公開表示不滿。
閻摩就是反對派的領袖。
以他的貴族身份和卓越戰功,如果是舊時代,三妻四妾不在話下,可現在呢,崇拜他的少女那麼多,他每一個都愛,卻只能選擇一個為妻。
在他看來,一夫一妻制,簡直罪惡滔天,嚴重的傷害了他那博愛的情操。
因此,長老提議重返奧特洛的時候,他立刻旗幟鮮明的站在反對一方。
“法爾斯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新的魔王預示著新時代的到來,我們為什麼不往好處設想呢?也許奧特洛的新主人,並不像法爾斯那樣苛刻。”
長老試圖用樂觀的論調讓大家忘記法爾斯時代的苛政,接下來,他提出了一種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我們不盡快和奧特洛結盟,納迦族很可能搶先一步,到那時我們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三龍將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但是年輕人的勇氣是不會被困難壓倒的。
“在沒有搞清楚情況之前就嚇唬自己,不是太傻了嗎?”
艾達認為事情未必如長老設想的那麼糟。
“也許納迦族根本不知道新魔王的存在;也許魔王會主動來向我們提出結盟的請求,因為他現在的力量從龍蠅的偵查來看還不夠資格對外征服,甚至需要借助我們的力量來保衛城堡,這比我們主動投降有利的多。”
“如果事態朝著壞的方向發展,比如魔王派兵來攻打我們,那該如何?”長老反駁道。
“就憑那些鱗甲狼和帶刺的小鹿?”閻摩哈哈大笑,“只要給我一百人,保証能把奧特洛的雜牌軍打得落花流水。艾達,這一次你還想跟我打賭嗎?誰能取下魔王的首級,誰就是下一任族長的候選人。”
艾達聳聳肩,表示她根本就不在乎什麼族長候選人,而且和閻摩打賭,她從來沒輸過。
“般若,你也參加這個賭約,一起玩玩吧!”閻摩在艾達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又來慫恿老大哥。
般若抬頭看了看他,仍然一言不發。
黑巾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真實的想法。
他的沉默讓閻摩感到尷尬,聳聳肩做了個自討沒趣的表情。
艾達憑著女性的直覺,隱約覺得般若似乎心事重重,正在醞釀什麼計劃。
閻摩堅決反對,般若裝聾作啞,長老只能把決定半龍族未來的砝碼擺在艾達面前。
“艾達,說說你的想法吧。”
混血少女攏了攏秀發,從容不迫的說:“還沒有被別人打敗就准備好投降,這可不是半龍族的作風。”
接著,她提出一個相對折中的看法。
“我們不要急著行動,先派斥候去打聽納迦和奧特洛兩方面的消息,如果他們沒有結盟的征兆,我們也按兵不動,如果事態發生變化,我們再見機行事。”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般若身上,現在就剩下他沒有表態了。
般若平時很少發表意見,給人以惜言如金的印象,一旦他開口,往往能說得別人心服口服。
經過漫長的等待,般若終于開口了。
“你們的見解都有道理,還是讓天意來做決定吧。”
大家沒料到他說出這麼一個主意,心情各不相同。
長老是個虔誠的信徒,立刻響應他的建議,取來靈骨占卜。
閻摩顯得很失望,他本來指望般若站在自己這邊的。
艾達開始覺得意外,但是想來想去,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便把心思全都放在轉動的靈骨上,患得患失的等待結果。
“魔山的守護天使聖•奧黛麗雅,請聆聽信徒的傾訴,指引一條通往真理的道路……”
長老念誦著祈禱文,用一只陶碗蓋住靈骨。
“如果天意讓我們回到奧特洛,就顯示紅色印記,如果相反,就顯示黑色。”
長老揭開碗蓋,手腕禁不住顫抖。
靈骨穩穩的擺在桌上,朝上的一面,是鮮艷的紅色。
房間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人們的呼吸陡然一窒。
“不是開玩笑吧?竟然……竟然是紅色!”閻摩無法克制強烈的失望情緒,“爺爺!這次占卜不能算數,你肯定是作了弊!”
“住口!混賬東西,這種話虧你說的出口!”
“為什麼要向聖•奧黛麗雅祈禱,我們應該向‘巨龍的守護天使’聖•帝莫斯祈禱才對,他才是我們半龍一族的守護神啊!”
出于對占卜結果的不滿,也出于半龍族與生俱來的虛榮心,閻摩堅持重新占卜。
艾達也覺得重新來一次比較好,如果聖•帝莫斯的啟示和聖•奧黛麗雅一致,那就沒有任何疑慮了。
“再來一次吧。”
出乎大家預料,般若也同意祈求聖•帝莫斯的啟示。
長老拗不過大家的請求,只好第二次祈禱靈骨顯示天界的旨意。
蓋碗下面,出現了讓大家為難的結果。
這一次是黑色。
兩位守護天使的啟示竟然相反,究竟該聽誰的?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不感到頭疼。
長老盯著靈骨,皺眉深思兩位守護天使的用意究竟何在。
閻摩和艾達面面相覷,感覺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問題非但沒有解決,還變得更複雜了。
“我已經明白了。”
般若突然如釋重負的笑了,仿佛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明白什麼?”
閻摩詫異的問。
“兩位守護天使恰恰是用自相矛盾的啟示,給我們做出了隱含在假象背後的真正啟示。”般若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宣稱,“也就是說,天界既不反對,也不贊同──要讓我們自己去拿主意!無論我們做出怎樣的決定,守護天使都不會加以幹涉!”
真是這樣嗎……?
他的話似乎有道理,可是又顯得毫無根據,一時間大家也拿不定主意,該不該信他的分析。
般若顯然對自己的論斷信心十足,徑直對長老說:“問題已經解決了,我可否先行告退?”
“可是……我們仍然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別人怎麼選擇我不管,反正我是要離開沼澤了。”
般若的話再次使氣氛陷入緊張。
“你想去哪里?”
“去奧特洛城堡覲見魔王,向他效忠。”
般若回答的從容自若,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混蛋!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投降,還裝模作樣的提議天啟……我真是錯看你了!”
閻摩憤怒的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般若臉色陰沉,冷冷的警告道:“別衝著我大呼小叫,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
“呸!半龍族沒有你這樣的膽小鬼!你要投降盡管去,最好永遠別再回來,也別對人說,我閻摩曾經視你為知己!”
“你最好嘴巴幹淨點,我從來也沒當你是朋友,這里只是我人生的一個驛站,真正的男子漢,必須找到一位值得誓死效忠的主公,否則無論漂泊到哪里,都是一條沒有歸宿的喪家犬。”
般若輕蔑的搖搖頭,擦過閻摩的身邊走向門口,同時吐出一句深深刺傷他自尊心的刻薄話。
“像你這樣華而不實只會尋花問柳的草包,永遠無法理解我的心境。”
“囂張個屁啊!”
閻摩的怒火,終于爆發了。
“我是華而不實、是草包,那又怎樣?至少我不會害死自己的哥哥,不會弄瞎自己的眼睛!”
般若驀然回首,殺氣透過早已失明的雙眼直逼閻摩。
世間最難以忍受的事,莫過于被人當面揭穿傷疤。
般若沒有再廢話一個字,匕首攜著鏽跡斑斑的殘影,刺向閻摩的心窩。
身為刺客,他已煉就冷血心腸。
當他出刀的那一瞬,閻摩就不再是他的朋友了。
閻摩不是刺客,他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他說了毒辣的話,立刻後悔不迭。
般若能夠斬斷七情六欲,翻臉不認朋友,他不能。
他滿心想著如何向般若道歉,可是人家已經對他動了殺心。
殺氣刺骨,刀鋒及體,除了等死,他還能怎麼辦?
鮮血噴濺。
紅色的背景下,迸發出幾點驚鴻一現的火花。
匕首宛如毒蛇吐信,來的快,去的更快。刀光流轉,閃電般縮回般若手中。
在他前方,艾達一手握著細劍,劍尖已經被匕首崩斷,一手攙扶著臉色鐵青的閻摩,憤怒而又迷惑的瞪視著這位突然反目成仇的兄長。
閻摩從前胸至肋下劃開一道長長的刀口,血流不止,所幸並沒有傷及要害。
鳩摩羅長老驚呆了,他不能相信般若會對親若兄弟的閻摩下手,而且出招那麼狠,那麼毒。
“幹得漂亮,般若,這一刀我會加倍奉還!”
閻摩咬牙切齒的說。
“可以,但是今天你沒有機會了,想報仇就去奧特洛找我。”
般若甩落刀鋒血漬,轉身朝門外走去。
鳩摩羅長老厲聲喊他的名字,命令他站住。
般若沒有絲毫的動搖,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閻摩嘿嘿冷笑,一臉悲憤的望著他的背影,想哭的念頭在腦海中縈繞不去,他生來就是個樂天派,流血也好,失戀也好,都不會覺得難過,可是般若這一刀,真的刺傷了他的心。
一個好朋友,好兄長,怎麼會突然翻臉無情?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可以信任的嗎……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般若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黃昏深處。
艾達仿佛從夢中驚醒,飛一般衝出門外,向天長嘯。翼龍接到主人的訊號,迅速趕到。
她必須攔住般若,問清楚他為什麼這樣做,如果這個男人毫無悔意,她發誓要親手殺掉他。
假如一個人,為了富貴,不惜拋棄妻子和族人,連兄弟都下得了殺手,他日帶著魔王的軍隊歸來,一定會變成鎮q壓同胞的劊子手!
這樣的般若,已經走火入魔。
趁他還沒有墮入地獄,殺死他,就等于挽救他……
殘陽如血,少女乘著翼龍,飛望魔王之城。
龍翼攪動黃昏的風,掠過樹梢,投下婆娑的剪影,如同人的命運,搖擺不定。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4: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25:00
燭光搖曳,潔白的桌布上擺著香噴噴的烤肉、萵苣沙拉、果子醬、豌豆湯還有粗面包。
柯西手持刀叉,獨自坐在餐桌前,面對豐盛的食物一點胃口也沒有。
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奧黛麗雅還是沒有醒來。
柯西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她的臥室看看,少女躺在床上,呼吸均勻的沉睡者,她的容貌仍然美麗聖潔,可是脫離了奧黛麗雅的靈魂,就只是一具毫無生氣的皮囊。
鐘表的時針指向八點,柯西決定不再等待。
他不餓,但還是把所有食物吃個精光。放下刀叉,他在茶杯里倒出大量的烈酒,慢慢啜飲著,一種陌生的情緒充滿胸臆,無法擺脫。
這種心情,也許就是寂寞。
小獵犬趴在他腳下,似乎受到主人的感染,沒精打採的啃著骨頭解悶。
它的哥哥,大王,匆匆的跑進來,趴在柯西膝蓋上急切的輕吠著。
它想告訴主人,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柯西精神陡然一振,他現在需要的正是這個,不管好事還是壞事,總歸能打發時間。
大王帶路來到中央水鏡跟前,里面清晰顯示出城堡大門外的風景,黑夜里,一個人影正步履蹣跚的走向城堡大門,忽然身軀搖晃,趴在吊橋前不動了。
柯西撫摸水鏡,注入一股魔王能量。
鏡面迅速變亮,盡管時間已是半夜,鏡中的景象卻在魔力的照耀下纖毫畢現。
的確有一個受傷的男人倒在城門前,看樣子已經昏過去了。
柯西沒有急著出門,經驗告訴他,這一切可能是騙局,做出決定之前,他要看一看這個男人究竟遭遇了什麼禍事。
如果兩個月前,有人告訴柯西,有一種魔法,可以讓鏡子顯示出兩個小時以前發生在附近的事情,他肯定會大笑著說:滾一邊去,老子才不信呢!
可是現在他知道,這種奇跡是千真萬確存在的,而且是通過他本人的雙手來締造。
柯西雙手按住鏡面,逆轉魔王能量。
水鏡煥發絢麗的光彩,恍若時間倒流,鏡面中映照出的景象,以加速倒敘的方式呈現在他眼前。
夜景迅速褪去,代之以黃昏的斜陽,還有那紅遍西天的晚霞。
一位半龍族男子出現在河岸對面,他風塵僕僕,行色匆匆,似乎剛從什麼地方逃出來。
他停下腳步,試探著向前走,然後側耳傾聽,最後在那條流淌溫泉水的河前停下腳步,思索渡河的辦法。
柯西驚訝的挑了挑眉毛,發現這人是個瞎子。
水鏡中的光線忽然一暗,空中掠過龐大的飛禽,它的翅膀,遮住了夕陽。
柯西認出這是一頭四級翼龍,屬于龍的亞種,雖然不像真正的巨龍那麼強大,但是很稀有。
他摸著下巴,心想要是能逮住這頭翼龍就好了,可以訓練成坐騎。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這頭翼龍並非野生,背上還馱著一位美麗的女騎士。
女騎士手握鋼槍,催動翼龍降落在河面上。
龍翼外表覆蓋著光滑防水的絨毛,支持著龐大的身軀以及背上的主人穩穩漂浮在河面上。
女龍騎士就這樣和盲眼男子長時間對峙著,就連旁觀的柯西都能清楚感受到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跟我回去。”
“我的路,我自己走。”
男子冷冷的拒絕道。
“你真的要背叛族人,賣友求榮?般若,我始終不相信你會是一個卑鄙小人。”
少女提高嗓門,越說越激動。
“名譽不過是身外之物,你愛怎麼說我都無所謂,總之我已經選定了這條路,絕不會回頭。”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冷血……”
少女美麗的眼睛里閃現淚花,可是這並不能打動一個鐵石心腸的盲人。
“艾達,你要知道……龍,本來就是冷血動物。”
般若邁步涉水,打算強行渡河。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做出追悔莫及的事!跟我回去,般若和長老會原諒你的──”
艾達懷著最後一線希望,攔住他的去路。
“滾開──我不需要你們的原諒!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才是正確的!”
般若突然掀起漫天水花,劈頭蓋臉的灑向艾達,遮住她的視線。
與此同時,他如一尾矯捷飛魚從河中躍起,手中匕首挾著鏽跡斑斑的寒光刺向艾達的咽喉。
好厲害的殺招,這家伙是天生的戰士……
旁觀的柯西,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出聲喝彩,同時替名叫艾達的女龍騎士捏一把冷汗。
假設與艾達交換處境,柯西確信,自己無法在般若天衣無縫的殺招之下全身而退。
然而艾達不是柯西,她熟悉般若的殺人方式,早在他踏入河水的那一刻,就捕捉到他極力收斂的殺氣。
般若掀起水花的瞬間,一波凝聚著四級亞龍力量的寒流從艾達身上噴發出來,霎那間凍結了河水。
般若用來迷惑對手的水花,在半空里凝固成一層冰牆,反倒成了艾達的護盾。
少女的吶喊與翼龍的咆哮交相輝映,十尺鋼槍以雷霆萬鈞之勢擊碎冰牆,筆直的刺向般若的心髒。
匕首與鋼槍在空中碰撞,激發出炫目的火花。
同樣是四級亞龍力量,般若已達巔峰,艾達尚欠一絲火候。
然而敗北的一方,卻是般若──
因為翼龍同樣擁有四級力量,擁有高等智能的使魔,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把自己的力量全部轉注給主人。
這正是艾達的秘密殺手閒──龍魂轉生!
般若如遭電擊,被長槍挑飛的身軀摔在結冰的河面上,滑出一條染血的轍印,他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掙扎著爬向河對岸……
艾達單手持槍重重的插入河面,狂暴的雙重亞龍能量爆發開來,冰面四分五裂,浪濤噴湧,仿佛張開血盆大口的海獸,吞沒了般若……
艾達最後一次凝望好友的葬身之地,眼淚奪眶而出。
她親手殺死了背叛族人的般若,可現在,她又有點後悔了……
翼龍騰空飛起,河面重回平靜。
黑夜籠罩下來,擁抱著這塊流血的大地。
河水把垂死的般若送到岸邊,使他不至于淹死在冰冷的水中。
在強大的意志力的支撐下,他拖著重傷的身軀,一步步爬到城堡門前,再也支撐不住,終于昏死過去。
到這里,柯西已經不需要再看下去了。
他立刻帶上大王和小王趕到城門前,放下吊橋,把奄奄一息的般若帶回魔宮。
般若傷得很重,但不致命。
半龍族強韌的體質,熾熱的求生欲,再加上奧黛麗雅留下的天界靈藥,使他很快恢複了神智。
“這是哪里……”
他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茫然的環顧四周。
回答他的是兩聲狼嚎。
這里是魔宮一樓的警衛宿舍,柯西把他安置在這里,留下大王看守。
般若伸手撫摸大王光滑的皮毛,輕聲問:“你是城堡主人的使魔嗎,帶我去見主人。”
大王警惕的縮縮脖子,躲開他的手。
盡管般若已經用一種奇妙的心靈能量傳達給他善意,但是大王仍然不願意和柯西以外的任何人親近。
般若用一支拖把當拐杖,支撐著虛弱的身子來到二樓書房。
柯西正在伏案修正地圖,看到他進來,便放下鵝毛筆。
“你現在不宜行動,為什麼不在床上多躺一會。”
“謝謝閣下的關照,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如果真的撐不住,我是不會急著來拜見你的。”
“請問怎麼稱呼?”柯西玩著手中的鵝毛筆,好奇的打量他。
“我叫般若,是半龍族的戰士,請問閣下是不是奧特洛的新魔王?”
“你好像很了解我,這些事是誰告訴你的。”
“半龍族在魔山扎根多年,當然有一套獨特的情報系統,況且奧特洛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們怎可能毫無覺察。”
般若停了一下,想觀察柯西對半龍族的態度,同時也在等待他追問自己的身世,以及為什麼會背井離鄉,逃到魔王的轄地。
然而柯西似乎對這些事都不敢興趣,重新提筆工作。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鵝毛筆劃過羊皮紙沙沙的細響。
大約過了一刻鐘,柯西抬頭問:“你打算在奧特洛常住嗎?”
“我不知道……我現在的境況很難在外面生存,如果您能允許我在這里養傷,那就太好了。”
“可以,但是你能替我做點什麼呢?”柯西雙手交叉放在寫字桌上,“我可不能白養著你,我連自己下一頓飯吃什麼都不知道呢。”
“你希望我做什麼?”般若不慌不忙的反問。
柯西看了一眼桌上的空茶杯,臉上露出笑容。
“你會泡茶嗎?”
“當然會,這不是什麼難事。”
般若很意外,沒想到魔王的條件這樣簡單。
“我只喝格拉貝倫風味的伯爵紅茶。”
柯西挑剔的指明。
“那我可不會!”
般若苦笑著聳聳肩。
“不過,假如你能讓我嘗一次,我就能記住它的味道。”
柯西把茶杯推倒他面前,里面還有一點殘茶。
般若把茶水倒在手心里,先嗅了嗅,然後用舌尖品嘗,不由得皺起眉。
“我不懂茶的好壞,但是我肯定這里面的烈酒比茶多三倍,這真的是格拉貝倫的風味紅茶嗎?”
柯西尷尬的搔搔頭發,笑道:“我自己也弄不好比例,一不小心酒就放多了。”
“那是因為你有心事,有心事的時候,就特別想多喝一點酒。”
般若淡淡的說。
“看不出你還會占卜。”
“並不是所有的瞎子都能當占卜師,我說的是一點經驗之談。”
“那麼根據你的經驗,我的心事屬于哪一類。”
般若睜開“心眼”,用精神的絲線去捕捉柯西周圍的氣場。
“我一定是愛上了某位姑娘,才顯得心事重重。”
柯西見他默不作聲,便信口開了個玩笑。
“流過你身邊的空氣中沒有愛情的熱力,而是一種混雜了仇恨與執著的火焰,你一定時時刻刻想著複仇,而你的仇人,顯然是一位難以被打倒的強者。”
柯西誇張的大笑起來,重新拿起茶杯。
“去燒茶吧,弄來給我喝,如果你餓了,就去廚房給自己弄點吃的。廚房里的東西全歸你支配,我的女管家不在,你就辛苦一點當個臨時工吧。”
“只需要做這些?”
“我救了你的命,你替我工作,這就算兩清了。”柯西淡淡的說,“現在你可以走了,如果我需要什麼,就會拉鈴叫你。”
般若在大王的帶領下走進廚房,盯著正在冒熱氣的茶炊發呆。
與柯西的這次見面,他是早有准備的。
但是他的言行舉止,仍然大大超乎預料,這位年輕的魔王充滿神秘感,讓他莫測高深,一時間也想不出對策。
水沸騰了,茶炊吱吱尖叫起來。
般若連忙把它從火爐上移開,既然沒有別的事可作,他便打開櫥櫃,拿出茶葉罐和一瓶桃子味的甜酒,按照柯西的吩咐泡起茶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幹這種傻事,他冒險來奧特洛,可不是為了給人當幫傭。
般若還不清楚柯西的實力,但他身上的確散發出一種與法爾斯相似的魔力──不怒而威,讓人心甘情願的供他驅使。
只憑這一點,般若就確定奧特洛之行,算是來對了。
就在他專注于調制紅茶的時候,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來到廚房門外。不用回頭就知道,這肯定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里?”
般若看不到奧黛麗雅的表情,但是風的精靈已經很清楚的把對方驚人的美貌和心中的憤怒傳遞給他。
“你好,夫人,我是魔王閣下的臨時僕人,名叫般若。”
奧黛麗雅狐疑的盯著他,說道:“這件事以後再說,現在你馬上離開廚房,今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准進來。”
“我當然聽你的吩咐,不過,你最好能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很簡單,廚房是我的地盤。”
“那好吧,我可以把茶送到閣下那里去嗎?”
“我會親自送去,至于你嘛,可以去警衛室休息,如果我找你,就會拉廚房的繩鈴。”
般若行禮後離開廚房,走出很遠,仍然清楚的感覺到奧黛麗雅的猜疑的目光。
顯然,這個女人比魔王本人更難對付,她的身份,她和魔王的關系,急需查証。
般若沒有在警衛室待太久,奧黛麗雅就主動找上門來。
“我已經從柯西那里聽說過你的事,”奧黛麗雅對待他的態度明顯好轉,“我帶來一些藥,對你的傷有好處。”
“多謝夫人。”
奧黛麗雅並沒有糾正他的稱謂,這對天使而言,根本無所謂。
“般若,你在半龍部落還有親人嗎?”
般若立刻警惕起來,如實答道:“當然有,我妻子還在那里。”
“那麼你們的孩子呢?”
“很遺憾,我妻子身體不好,無法生育。”
“你一定很愛她。”
“也許吧。”
般若硬著頭皮回答。面對奧黛麗雅咄咄逼人的盤問,他有點招架不住了。
“很好,我沒什麼可說的了,你就在這好好養傷吧。”
奧黛麗雅一陣風似的跑回柯西的辦公室,雙手按在桌面上,俯下身子,繃著臉瞪大眼睛注視著他。
柯西覺得她這樣怪嚇人的,忙問:“你這是怎麼了?”
“般若這個人,恐怕有問題!”
“你不信任他?”
“我很想信任他,可是他愛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還留在半龍族手中……這將會讓他的忠誠經受考驗。”
“我看他不像間諜……”
柯西覺得般若這人還不錯,他泡的茶很好,不像奧黛麗雅那樣經常“偷工減料”。
“你說得也對……不過多提防一點總沒有壞處。”
奧黛麗雅用大姐姐的口氣,溫柔叮嚀道。
般若的確是一個討人喜歡的男人,他對自己的來歷和遭遇也沒有一個字的隱瞞,他的話已經被水鏡証實,看上去無懈可擊。
但是女性的直覺,始終在提醒奧黛麗雅當心──
這個男人孤身來到奧特洛,恐怕別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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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 血之繼承者
西起大海,東到沙漠,南抵妖精森林,北至亡靈國度。
這一片幅員遼闊、山脈交織的叢林,自古以來便是人類的禁地,群魔之山。
魔山中究竟有多少種魔獸,誰也說不清楚,究竟有多少秘境險地,同樣沒有定論,這里是綠色的地獄,唯有最強者才能生存。
就連奧特洛的魔王也只是魔山名義上的統治者,他的權威,僅限于魔山西部奧特洛城堡周邊地區。
據說在那些邊遠的神秘地帶,存在著比魔王更強大的君主,誰要是膽敢侵入他們的領域,將會遭到無情的懲罰。
歷代魔王都曾野心勃勃的向外擴張,妄圖統一魔山全境,但是沒有誰能完成這一宏圖霸業,就連史上最強勢的魔王朱麗葉•梵•法爾斯,也在遠征途中神秘死亡,留下一個鮮血淋漓的謎團。
法爾斯遇害的地方,正是其中一位神秘君主的宮殿。
亡者迷宮的大廳里飄蕩著點點鬼火,門口佇立著兩名手持漆黑鐮刀的死神。
巫妖王薩奇蒙坐在主人的席位上,對面是兩位尊貴的客人──
南方“妖精森林”的統治者“仙後”寧芙,以及東方“古代遺跡”的君主,“煉金皇帝”賽巴斯丁。
三位君主,早在魔王德爾曼時期就存在了,那時候他們還能與魔王相安無事,彼此間也鮮有來往。
後來到了法爾斯時代,一切都改變了。
為了對抗那位野心勃勃的女魔王,三位君主深感勢單力孤,不得不聯合起來,遏制奧特洛軍團的擴張。
三位君主盡管兵力占優,每個人的力量也不遜于法爾斯,可是在戰場上卻屢吃敗仗,原因只有一個──
他們無法阻擋魔王領域的擴張。
透過水鏡,法爾斯可以看到他們的一舉一動,揮一揮手就能暗殺大將,只要在魔王領域之內作戰,他們就毫無勝算可言。
對法爾斯的恐懼,並不會因為她已死亡而削弱,因此,當巫妖王邀請兩位老友前來赴宴,談一談“法爾斯的遺產”時,寧芙和賽巴斯丁沒有絲毫的耽擱,立刻來到亡者迷宮。
“薩奇蒙,長話短說吧,你叫我們來,目的究竟何在。”
煉金皇帝賽巴斯丁開門見山的問。他是一位出生在兩千年前古代海洋帝國的煉金術師,為了獲得永恆的生命,把自己的身體改造成了永動機。
除了大腦以外,他的血肉骨骼全部用機械代替,一張詭異的金屬面具就是他的臉,上面用魔法花紋描繪著兩條細長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藍光。
“想必你也知道,賽巴斯丁老友,奧特洛傳來了壞消息,新的魔王已經轉生了。”
巫妖王薩奇蒙舉止優雅,說起話來嗓音柔和,像個男中音歌唱家。
他不像別的巫妖那樣醜陋枯瘦,肉體保存的非常完美,微笑的時候,眼角像一位慈祥的長者那樣浮現皺紋。
他把雙手平攤在桌上,左手中指上戴著一枚紅寶石戒指,上面雕刻的五角星紋章,象征著他尊貴的身份。
薩奇蒙曾是蓋斯特拉亡靈帝國的一位選帝侯,在競選執政王失敗以後,他深知自己永遠無法贏得黑血皇帝的青睞,憤而遷居魔山,修建了一座龐大複雜的地下迷宮,開拓疆土,招募亡靈軍團,准備另起爐灶,創建一個可以和蓋斯特拉分庭抗禮的新亡靈帝國。
“我們都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這件事當然早有耳聞,可是這和你的邀請有什麼關系呢?”
美麗的妖精仙後,有些不耐煩的問。
她雖與薩奇蒙聯手作戰,但算不上朋友,尤其討厭地下迷宮里彌漫屍臭的污濁空氣。
寧芙既是妖精女皇,也是妖精們的神祗,當她以神的姿態降臨時,人們稱她為“自然之母”。
她在魔山獲得的信仰能量,遠遠超過不見光的薩奇蒙和孤僻的賽巴斯丁,再加上舉世無雙的美貌,難免養成孤芳自賞的脾氣,連大天使都不放在眼里,何況是區區一個新就職的菜鳥魔王。
“美麗的夫人,難道你已經忘記過去的教訓了嗎?”薩奇蒙用他悠揚的嗓音提醒大家不要小看柯西,“法爾斯剛到魔山時只有區區五級力量,可是沒過幾年,她的力量就神奇的攀升到了與我們並駕齊驅的八級,這種驚人的成長速度,正是魔王最可怕的地方。”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賽巴斯丁試探的問,“要在他變成威脅之前,斬草除根嗎?”
“這很難,因為守護天使和他在一起。”
“是聖•奧黛麗雅嗎?”寧芙陡然來了精神。
薩奇蒙微笑著點頭。
“就是那位魔山的守護天使,很遺憾,我們並不是她的信徒。”
寧芙哼了一聲,憤憤然的扭過頭去。她不喜歡奧黛麗雅,特別是聽到有人說她比自己漂亮的時候。
“這的確是個問題……假如新魔王和法爾斯一樣野心勃勃,他遲早要對我們下手的。”
“賽巴斯丁,你說出了我的心事,法爾斯的死是一個意外,但是我們不能總把希望寄托在意外上,你說是不是?”
“真的是意外嗎?”寧芙盯著薩奇蒙的眼睛,“法爾斯死在你的地盤,她的屍體也在你手里,為什麼不能幹脆的承認,是你殺了她呢。”
“因為她的確不是我殺的,”薩奇蒙無辜的攤開雙手,“我重申一次,法爾斯的死是一個意外,我想殺她,可是有心無力。”
“別打岔,寧芙,咱們別管死人的事,還是說一說奧特洛的新主人吧。”賽巴斯丁以學者的專注力,緊抓住關鍵環節,“想要克制魔王,必須阻止他拓展領域,如果辦不到這件事,說什麼都是空話。薩奇蒙邀請我們來,想必已經想出破解魔王領域的方法了。”
“兩位老友,東方智者說得好,解鈴還須系鈴人,設想一下,魔王領域遇到魔王領域,會發生什麼事?”
寧芙大吃一驚:“你是說,要用魔王領域去對抗魔王領域?可是除了魔王本人,誰還能使用這種力量──”
“當然是我們。”
“你瘋了嗎!薩奇蒙,我們怎麼能辦到!”賽巴斯丁激烈的質問。
薩奇蒙垂下戴著戒指的那只手,只見一團紅色的光流順著指尖注入地面,宛如一泓水波,迅速向四面八方擴展。
這種力量,不正是魔王領域嗎!
此刻,薩奇蒙很享受寧芙和賽巴斯丁注視著自己的目光。
目光中有震驚,有期待,也有無法掩飾的嫉妒。
“兩位老友,請記住一件事──世界上沒有比我薩奇蒙更慷慨的人了,因為我馬上就會把領域的秘密告訴你們,並且讓你們也能使用這種力量。”
說著,他站起身來,揭開桌布。
黑曜石桌面上躺著一具魔法棺材,里面沉睡著永不腐朽的屍體。
是前代魔王法爾斯赤裸的屍體。
她閉著眼睛,臉色紅潤,神態安祥,像一位等待王子喚醒的睡美人。
細嫩的肌膚如生前一般富有光澤和彈性,圓潤豐滿的胸脯,仿佛還在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她的胸口被剖開拳頭大的洞,用水晶薄片封住,透過透明的薄片,可以看到她的心髒已經被人取走。
“她……真的死了嗎?”
寧芙失魂落魄的低語。
“她是死了,我的女王。”
薩奇蒙笑著說。他能理解寧芙的驚詫,為了保存法爾斯的屍體,他花費了很多心血,要的就是這種驚艷的效果。
“她死了,可還是那麼美,那麼傲慢……真是不愉快的回憶。”
寧芙別過臉去,不願意再看法爾斯的臉。
“願法爾斯陛下的靈魂安寧,她雖然死了,卻給我們留下豐厚的遺產。”薩奇蒙像神甫那樣,煞有介事的在胸前畫了一個圓圈。隨後取來三支銀盞,里面盛著鮮紅的液體。
“請暢飲世上最甘醇的葡萄酒,它的名字,叫做‘法爾斯之血’。”
寧芙和賽巴斯丁相視一眼,立刻明白薩奇蒙的秘密了。
他喝了法爾斯的血,由此繼承了她的魔王力量!
還等什麼?這不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嗎!
“這杯血酒,見証了我們牢不可破的友誼。”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直到這時候,薩奇蒙才暴露出他工于心計的一面。
“既然大家都喝了法爾斯的血,那麼對于她的死,誰也脫不開關系,假如魔王想對付我們中的任何一個,其它兩個人就必須傾盡全力加以援助,這就叫做歃血為盟!”
薩奇蒙鄭重其事的為這次結盟宣布閉幕詞。
“從今天開始,奧特洛的魔王,就是你我共同的敵人!”
“全聽你的,薩奇蒙,咱們幹杯吧!”
“幹杯!”
寧芙和賽巴斯丁抓起銀盞,貪婪的一飲而盡。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5: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26:00
第一章 魔卵孵化
早春的天氣就像少女的心情那樣難以捉摸。綿綿細雨把城堡洗刷的幹幹淨淨,[西方玄幻] 程嘉 -【魔王進化論】《全文完》[url=http://www.eyny.com/viewthread.php?tid=3153746][西方玄幻] 程嘉 -【魔王進化論】《全文完》[/url]伊莉討論區[url=http://www.eyny.com/]伊莉討論區[/url]屋頂上,積攢一個冬天的積雪融化在雨水里鉺銦銗銖,榰榗槎榴順著排水渠匯入護城河,魚兒頻頻躍出水面鉹銂鉾銎,嘒嗽嘔嘍親吻綠油油的浮萍。
這樣的季節最宜溫一壺好酒,約上三五好友誦語誨誥,搿撤摘摳圍爐而坐,聊天下棋。
柯西不是那樣的文人雅士鳴鳵鳱麧,說谽豨豪梅雨季節不適合練兵,他就利用這段難得的閒暇時光,潛心修煉魔王力量。
突破三級力量以後,他的修行進入了高原期。
盡管日複一日的刻苦修行,力量的提升卻不再明顯,四級力量就像遠方的地平線,他只能不斷逼近,卻總也走不到盡頭。
“成為魔王才三個月就達到三級巔峰境界,你的修煉速度已經很快了,歷數歷代魔王,沒有誰的基礎比你更差,資質比你好的卻只有寥寥幾人。”
奧黛麗雅的安慰,沒有解開柯西的心結。
兩把烈火晝夜不停的灼烤著他的心,一把是仇恨,一把是野心。
“在戰場上,別人不會因為我基礎差就手下留情,也不會因為我資質比較好就放我一條生路,每個人的起點都不一樣,然而終點只有一個,只有最先衝過終點的才是贏家。”
只有變強,他才能向格拉貝倫的統治者複仇;只有變強,他才能征服魔山,成為貨真價實的魔王。
日複一日,他嚴格執行自己制定的地獄式特訓。
首先是體能的訓練,這在他的日程表上占了很重的分量,包括越野跑步、極限潛水、擊劍和攀山等項目,目的是在惡劣的環境下使體能保持在最佳狀態。
訓練體能的同時,他也沒有擱下精神方面的修煉。
如果說體能訓練的目的是為了更好的運用力量,那麼冥想就是為了更多的獲取能量。
打個比方來說,修煉魔王力量就像征稅。
魔王領域是可供征稅的領地,山川精氣是領地的出產物,每一畝領地的出產物都要抽一份稅金,不能涸澤而漁,領地越大,征得的稅金就越多,征收的過程,就是冥想。
每天冥想一次,相當于在所有的領地上征一遍稅,假如他偷懶不幹,當天的收入就等于零。
柯西算過這麼一筆賬。隨著領域的擴展,冥想的效率也在提高,但是兩者之間存在著微妙的平衡。
獲得魔王力量之初,每天花費三到四個小時冥想才能完成一次“征稅”,現在他的領域擴大了不下一千倍,完成一次冥想的時間還是這麼多。
如果只是坐在房間里冥想,柯西覺得,這筆時間支出太過奢侈,因此他就試著分心二用,一邊讓自己的心靈在領域里飛翔,遍歷山川河流,一邊讓肉體進行機械性的訓練,從而提升體能。
這種雙重訓練說來容易,真正實行起來卻讓他吃盡苦頭。
一邊跑步一邊冥想不難,難的是跑步的節奏不能亂,否則會影響心跳和呼吸,導致冥想失敗,同時還要留意路況,一頭撞在樹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跑步還是最簡單的,走神的後果頂多是撞一頭包。
設想一邊潛水一邊冥想,太過用心潛水,就會導致精力無法集中于冥想,反之過于醉心冥想……淹死鬼你好,歡迎來到水晶宮。
撞破頭,嗆水嗆到翻白眼,攀山的時候走神墜崖……
三個月來,這樣的苦頭他沒少吃。
柯西沒有白費心血,今天早上,他在冥思中預感到,突破瓶頸的時機到了!
魔王能量被一種奇妙的漩渦吸住,使他無法像平時那樣從容的結束冥想,回到現實世界中去。
如潮一般的能量從四面八方,從他的領域,匯聚過來,衝入血管,湧入心髒!
心跳加速,好像被打足氣的皮球,整個膨脹起來,而能量仍然在不斷的湧入,隨時會把他撐得爆炸。
這時候,柯西堅毅的性格,以及訓練有素的強韌肉體,幫助他捱過這一段超乎人類承受極限的痛苦。
他苦苦支撐,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砰的一聲轟鳴,震得兩眼發黑,腦中一片空白……
突然之間,仿佛壓在肩頭的千斤巨石被卸掉了,渾身一陣輕松,失控的能量漸漸平靜下來。
柯西第一時間睜開眼睛,檢查身體是不是還完整。
那一聲爆破太可怕了,他懷疑是動脈爆炸所發出的聲音。
還好,手腳還在,血管也沒有破裂的跡象,耳朵嗡嗡作響,幸而沒有損傷聽力。
確認身體無恙,柯西重回冥想空間,內視五髒六腑。
身體器官工作正常,血液把氧氣和能量送入四肢百骸,心髒有力的澎湃著,經過剛才那一場虛驚,他的力量已經突破三級巔峰,來到一個嶄新的境界。
柯西還不知道,四級力量能使用哪些新的技能,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心髒變得與以往不同了。
沒錯,寄生在心髒中的魔王之卵不見了,憑空多出一簇異樣的血管叢,色澤翠綠,分蘗出許多細枝,像槲寄生似得附著在主動脈的管壁外,看上去像一株小樹。
這棵神秘的“小樹”,正在改造柯西的肉體組織。
它借用血液循環系統,鋪設自己的管道,專門用來傳送魔王能量,使得冥想的效率足足提升了一倍。
“小樹”上有幾枚葉子,是貯存魔王能量的倉庫。
其中三片葉子已經成形並蓄滿能量,還有一片葉子只是嫩芽狀態,但是它所容納的能量,比前面三片葉子的總和還多。
柯西欣喜的觀察著體內的異樣。
這枚小樹,正是魔王之卵孵化以後所誕生的“生命樹”。
魔王是山川精氣的主宰,是大自然的完美造物,因此他不禁擁有動物的特質,也擁有植物的特質,生命樹就是植物特質的體現。
三片完整的葉子,象征著他已經熟練掌握了三級力量。
一片嫩芽,說明他雖然領悟到四級力量,但火候還差得遠。
今後隨著力量的增長,生命樹會萌發更多樹葉,甚至還會結出果實──
他所繼承的魔王之卵,正是法爾斯的生命樹所結的果實。
四級力量有多強?柯西迫切需要找個人來實驗一下。
他呼喚奧黛麗雅,天使小姐的肉體還在沉睡,精神早已神游天界,去聽取信徒的禱告了。
柯西忽然想到般若,于是拉響廚房的鈴鐺,讓他速來訓練場聽差。
般若正在配膳室,專心致志的削馬鈴薯。
野生馬鈴薯的味道很棒,但是塊頭比較小,削皮時需要足夠的技巧和耐心。
般若這兩樣東西都不缺,而且他燒的咖喱肉湯味道絕妙,就連挑剔的柯西也贊不絕口,說服奧黛麗雅同意他在廚房幹活。
燉鍋里飄出肉香,濃稠的湯汁呈現出誘人的琥珀色,這是咖喱肉湯美味的標志。
般若把馬鈴薯丟進燉鍋,一個念頭再次浮現出來。
“要不要在鍋里加一點作料呢……”
他搖搖頭,打消了這個極富誘惑力的想法。
般若來到奧特洛城堡,當然不是為了泡茶或者燒咖喱肉湯。
魔王的存在,對半龍族始終是個威脅。
別人或許有種種策略來應對奧特洛的崛起,般若只會用刺客的思維去衡量得失──
接近魔王,找機會暗殺之,一切煩惱都迎刃而解。
優秀的刺客必定是優秀的廚子,知道什麼東西不僅好吃,而且能吃死人。
他熟知一千種毒藥,其中一百四十一種劇毒的藥草可以在城堡附近找到,足夠調配出無色無味入口斷腸的完美毒藥。
他有信心,即便魔王吃了他的毒藥,也會死得像一塊燉爛的馬鈴薯。
可是他不能冒這個險,甚至不敢去搜集毒藥,他懷疑柯西和奧黛麗雅正在用水鏡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般若不怕魔王,不怕天使,他怕得是那面監視著城堡內外一切事物的“中央水鏡”。
當一個刺客無法隱藏行跡,他就變得膽小了。
“般若,帶上你的匕首來訓練場,陪我練練手。”
柯西的聲音透過水鏡,在廚房上空回蕩。
般若心頭一陣狂喜,這不正是他苦苦等待的機會嗎?
“我這就來,閣下,請允許我先換一件衣服。”
一邊說話,般若脫掉廚房里幹活用的白圍裙,轉身推開窗子,把藏在手心的龍蠅放了出去。
柯西剛剛還在對他說話,般若反而不擔心被他監視──
一個正常的男人,不會有興趣看同性換衣服。
“來吧,使出你的全部力量,不要手下留情。”
柯西手持木劍,信心十足的對般若說。
“閣下,我從不與人比武,因為我只會一種武技,那是用來殺人的。”
般若從容不迫的布置陷阱,先從語言上麻痺柯西。
柯西微微一笑,表示理解他的苦衷。
“我用木劍,是因為找不到更合適的武器,並沒有小看你的意思,盡管放馬過來,如果你想殺我,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般若的心,不由自主的猛烈跳動。
他強迫自己不去猜測柯西這句話是別有用心,還是信口一說,用行動做出最好的回答。
腳踏石板,身體如同一枚重磅炮彈射向柯西,匕首在右手掌心滴溜溜旋轉,劃過一輪鏽跡斑斑的光影。
柯西以回蕩劍格擋匕首,在劍鋒與刀尖撞擊的剎那,巧妙的卸開般若的攻勢。
第一次交鋒雙方都存心試探,般若使出七成力量,柯西保留的更多一點,結果誰也沒占到便宜。
刀劍一錯而過,兩人的距離拉近。
般若左手爆發四級巔峰亞龍力量,挾著狂暴的殺氣,重拳猛擊柯西心口。
這一招柯西早有預料,但是他沒想到般若會突然使出全力,格擋拳勁的手臂被震得發麻,人也倒飛出去。
生命樹感應到危險,四片葉子一起顫抖起來,蓄積的能量如同漲潮一般湧出來,迅速化掉般若的拳勁。
柯西腳尖在大理石柱上一點,身姿宛如拉滿的弓弦反彈回去,手中木劍閃電般刺向般若咽喉。
這一次,他用了八成力量。
般若苦苦等待的機會來了。
一個刺客,為了殺死對手,有時候必須做出犧牲。
犧牲親情,犧牲友情,犧牲尊嚴……
其中最常被犧牲的,就是自己的血肉之軀。
般若微微側身,以肩膀頂住破風襲來的木劍。
他用肌肉而不是骨頭去承受傷害,這是經歷無數次血戰積累下的經驗。
半龍族的皮膚是天然的甲胄,木劍無鋒,刺穿鱗甲後已是強弩之末。
柯西看到他已受傷,試圖收劍中止比武。
般若忍疼繃緊肌肉,創口竟如鐵鉗似的緊緊鎖住木劍,使它無法從自己體內掙脫。
哢嚓──
木劍在魔王力量與亞龍力量的爭奪下折斷。
兩敗俱傷,正是般若期待的結果。
柯西已經失去武器,接下來,般若有一百種方法要他的命。
于是,他選擇了其中最穩妥的一種──
射出手中的匕首。
這一招飛刀絕技,是他刺客生涯的巔峰之作。
這麼近的距離,這麼突然的狀況,柯西眼看鋒利的匕首破風射來,只能效仿般若,犧牲一只手來避免殺身之禍。
拿血肉之軀去阻擋飛刀,這在般若看來,無疑是螳臂擋車之舉。
然而匕首刺破柯西手掌之後,居然反彈回去,叮的一聲落在地上。
般若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一只什麼樣的手,居然能擋住以四級巔峰亞龍力量激發的利刃?
柯西心中的驚訝,不亞于般若。
他以手擋刀,只想稍稍爭取一點時間,避開要害,萬沒想到是這種結果。
他盯著只破了一點皮的掌心,若有所思。
一層黑影包圍著他的雙手,像是戴了一副若有若無的手套。
柯西把手掌刺向身旁的大理石柱,噗的一聲,手指洞穿石柱,像戳入一塊柔軟的布丁。
“你瞧這影子,像寶刀一樣鋒利,像鎖甲一樣結實,太奇怪了!”
柯西回頭對般若說。
“的確很怪……”
般若苦澀的附和道。
就在幾秒鐘以前,他還覺得柯西的實力不過爾爾。
現在,他不禁懷疑自己上了當,被他當傻瓜耍弄。
一個人,怎麼可能連自己有多強都搞不清楚?
般若有這樣的疑問,是因為他不了解柯西──
柯西剛剛獲得四級力量,好像一個撿到金磚的小孩,只顧得高興,還來不及去計算這筆橫財能買多少好東西。
就在這時候,奧黛麗雅匆匆走進來,先是關切的瞅了柯西一眼,確認他沒有大礙,籠罩嚴霜的臉色才稍微回暖了一些。。
“般若,午飯准備好了嗎?”
“還沒有呢,夫人,我馬上回廚房工作,十一點鐘准時開飯可以嗎?”
“我不反對。”
奧黛麗雅矜持的說,擺足女主人的架子。
“那麼閣下、夫人,待會兒再見。”
奧黛麗雅等他走遠,立刻埋怨柯西:“你這樣做太危險了,他要是刺客,很可能趁這個機會對你下毒手。”
柯西淡然一笑,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注視著窗外庭院雨過天晴的景色。
“謝謝你的關心,奧黛麗雅,我知道這麼做很危險,但是我必須給他一次機會來洗刷嫌疑。”
“你似乎很喜歡般若。”
“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這種感情,叫做惺惺相惜。”
“我可看不出,他有什麼優點值得你另眼相待……”
奧黛麗雅莫名其妙的懊惱起來,柯西越是欣賞般若,她就越是討厭他,仿佛心愛的東西,硬是被人搶走了一半。
這種不理智的情緒發生在熾天使身上是十足危險的訊號,如果不加以控制,難保她不會走向神性的對立面,淪落為一個可憎的墮天使。
“他做事認真,不多嘴,燒得一手好菜,泡的茶也合我的胃口,這些優點還不夠嗎?如果他不是一個刺客,完全可以成為奧特洛的好管家。”
“可他偏偏是一個刺客。”
奧黛麗雅一針見血的指出。
“今天早上,城堡吊橋的鐵鏈突然斷了,上面有刀割的痕跡,雖然做的很隱蔽,但瞞不過我的眼睛。”
柯西一手托著下巴,凝望著窗外的景色出神,似乎對奧黛麗雅的提醒置若罔聞。
“喂,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吊橋不趕快修好,半龍族會來趁火打劫啊!”
天使小姐有點忍無可忍了。
“奧黛麗雅,其實吊橋那件事……是我幹的。”
“什……你說什麼?”
“你說得對,只有吊橋故障,這座固若金湯的城堡才會給人可趁之機……不管城里的間諜,還是城外虎視眈眈的敵人,都經不起這樣的誘惑。”
“可是,這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好處有兩個。”
柯西終于把臉轉向他,簡潔有力的作出解釋。
“第一,與其勞師遠征,不如以逸待勞;第二,吊橋是我故意留下的破綻,隨時可以修好,奧特洛仍然是固若金湯的堡壘。”
奧黛麗雅緊繃著的臉終于浮現笑容。笑容里還帶著幾分嗔怪的意味,天使撒起嬌來,真比凡間女孩更加迷人。
“你什麼都想到了,為什麼還板著臉,難道還有別的心事瞞著我?”
“我是有一樁心事,關于如何處置般若……”
柯西嘆了口氣。
“你說得對,他是一個刺客,他剛才真想殺我……幸虧我知道你在空中監視,才能勉強保持鎮定。”
“你已經初步領悟‘天魔影刀’,五級以下的力量無法打破‘影魔護壁’,他想殺你沒那麼容易,經過剛才的比武,他更加摸不透你的實力,以後也不敢貿然行刺了,打敗半龍族以後,我會親手除掉這個禍害。”
奧黛麗雅樂觀的分析道。她認為自己之所以心情焦躁,全是因為般若的到來威脅到柯西的安全,只要殺掉這個危險分子,一切煩惱都將迎刃而解。
“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一想到很難找到比般若更讓我滿意的管家,哪怕他是刺客,我也很想原諒他……殺了他,我會更寂寞。”
奧黛麗雅咬著嘴唇,默默的垂著頭。
她不是笨女孩,明白柯西這麼說一半是真的欣賞般若,另一半是為了挽留她。
世界上很難找到比般若更好的管家,而她恰恰就是其中一個。
她知道怎麼做能讓柯西不再寂寞,可是她真的開不了口……
天使注定要返回天界,柯西對她來說,只能是滾滾紅塵中的一個過客。
假如真的留下來,會不會比在天界更快樂呢?
不管答案是什麼,這樣的設想都是很危險的。
想一想那些被流放到地獄去的墮落天使,哪一個不是她昔日的同伴,只因留戀紅塵中的愛恨情仇,才會失去聖潔的羽毛……
這樣想著,奧黛麗雅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告誡自己不可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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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奧特洛戰役(起)
春雨喚醒了沉睡的大地,每經過一次雨水的洗禮,樹林的綠意便濃重一層,為不願意暴露行跡的人提供更好庇護。
距離城堡五百米外的山坡上,生長著茂密的哨兵樹林,四個半龍族騎士正在那里偵查城內的一舉一動。
他們披著濕漉漉的蓑衣,用青草搾汁塗抹在臉上作為迷彩色,騎乘的霸王蜥蜴被拴在樹林深處,以免這些暴躁的大型爬行動物發出聲響,引來城堡主人的注意。
“既然情況都已經很清楚了,我們馬上回去向閻摩大人報告吧。”
一個斥候提議,並且得到兩位同伴的認可。他們在樹林里蜷縮了一整天,又累又餓,恨不得馬上回營地烤烤火,填飽肚子。
“我認為這還不夠,反正城堡的吊橋一時半刻修不好,我們為什麼不進去兜一圈,說不定能發現更有價值的情報。”
斥候隊長提出不同的意見,接著用挑釁的目光掃視屬下的臉。
“誰要是害怕,就先回去。”
說到勇氣,任何一位半龍族戰士都不肯在人前認輸,隊長的提議獲得所有人的擁護,他們跨上坐騎,抓緊鋼槍,一陣旋風似的衝下山坡。
霸王蜥蜴從低窪處一縱身便躍上吊橋,粗壯的尾巴甩過橋面,濺起漫天泥水。
“我敢打賭,城堡里的家伙正在睡大覺,所以咱們就別講什麼禮貌,用不著敲門了。”
隊長的豪言引來一陣哄笑,卻不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通過中央水鏡顯現在柯西面前。
城堡不設防的假象成功把這些冒失鬼騙了進來,柯西很滿意,下一步就輪到收網捕魚了。
“開門放狗!”
一聲令下,城門左右忽然響起震天狼嚎,街道上四處是成群結隊的鱗甲狼,瞪著猩紅的眸子,圍攻膽大包天的冒犯者。
半龍族騎士們沒把鱗甲狼放在眼里,催動霸王蜥蜴迎面衝上去。
按照他們對鱗甲狼的了解,這些群居魔獸最是欺軟怕硬,只要殺掉幾頭叫的最凶的,其它狼就會嚇得四處逃竄。
然而接下來的遭遇讓他們大感意外,狼群沒有被霸王蜥蜴衝鋒的氣勢嚇退,自動散成弧形陣線,從兩翼包抄上來,瘋狂撕咬霸王蜥蜴的尾巴和四肢。
“不要慌,踩死這些瘋狂的畜生!”
一名騎士猛勒韁繩,命令霸王蜥蜴人立而起,踐踏群狼。
一頭鱗甲狼被踩死,血腥惹來的是更為瘋狂的報複。
群狼厲聲咆哮,瘋狂撕咬殺害同類的凶手,悍不畏死的狼性體現的淋漓盡致。
螞蟻多了還能咬死大象,何況鱗甲狼與霸王蜥蜴的體型差距並沒有那麼大。
很快,一頭受傷過重的霸王蜥蜴倒下了。
狼群蜂擁而上,轉眼之間便把龐大的爬行動物啃成一堆白骨。
斥候隊長試圖援救同伴,提槍戳刺撲倒他身上的幼狼,沒想到幼狼驚人的狡猾,竟然一口咬住槍尖猛力拉扯,力量之大,絕不似鱗甲狼所應擁有的。
其它兩個半龍騎士也赴隊長後塵,被狼群扯落下來,面對嗜血的群狼,目光所及盡是白森森的利齒,再勇敢的人也難免嚇破膽。
奇怪的是狼群沒有進一步發動攻擊,只是把他們圍在當眾,惡狠狠的監視著。
兩頭幼狼站在最前面,傲慢的搖著尾巴,看上去倒像家養的獵犬。
當最後一頭負傷倒地的霸王蜥蜴被狼群啃成白骨,城堡里恢複平靜。
狼群整齊的排開扇形隊列,效仿那兩頭年幼的首領趴伏在地上,高昂著頭顱,貪婪的盯著俘虜。
是什麼力量讓群狼悍不畏死的戰斗,同時又能嚴格遵守紀律,違背屠q殺獵物的天性?
俘虜們在驚恐之余,不免心生疑竇。
柯西透過水鏡伸來魔王之手,給俘虜施加鎖魂咒。
通過鎖魂咒,他了解到這些斥候已經把奧特洛的情況發回大本營,明天早上,半龍族的主力部隊就會抵達城堡門外。
主戰派的兩位領袖一個叫閻摩,是長老的孫子,另一個叫艾達,是個女人,計劃在三天之內占領奧特洛,為反擊納迦族侵略者消除後顧之憂。
柯西在心中冷笑。
後顧之憂?
他要用血的教訓告訴這些狂妄的爬行動物,奧特洛的魔王,比他們的宿敵納迦族恐怖一萬倍!
俘虜被關進牢房,柯西相信,過不了多久,牢房將會變成奧特洛最熱鬧的地方。
柯西沒有殺死俘虜,是為了給即將爆發的大戰做一個備案,一個B計劃。
如果戰事發展不如人意,他將派遣這些被洗腦的半龍人返回敵營充當間諜,傳播假情報──
納迦強盜攻陷了水閘要塞,大本營已經被淹沒了!
同時尋找機會,暗殺指揮官。
如此一來,半龍族勢必軍心大亂,不戰自潰。
或許有人覺得,這個計劃比正面作戰更好,應該首先拿出來執行,而不是作為備案。
但是柯西也有他的考量。
一來他身邊也有半龍族的間諜,很可能提前傳回斥候被俘的消息,破壞他的計劃,再者半龍族的輕視態度也深深的激怒了他,決定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折服這個驕傲的民族。
畢竟,他的目的不止是擊敗半龍族,還要收服他們,光明正大的勝利者總是比陰謀家更容易獲得敵人的尊敬。
的確,柯西手中可用之兵不多,無論從質量還是數量上都不足以和半龍族的精兵相提並論,但是他也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優勢。
戰爭的勝負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情報的質量,通過水鏡,柯西可以看到他想要了解的一切,甚至某位半龍族女戰士穿了什麼顏色的內褲。
這正是魔王領域的可怕之處。
天蒙蒙亮的時候,半龍族的主力部隊出現了。
閻摩並沒有把他輕浮的風格帶到戰場上來,這一次攻打魔王城關系到半龍族的生死存亡,他雖然獲得了絕多數貴族的支持,壓力仍然很大。
這一仗打贏了,半龍族將成為奧特洛的新主人,從而獲得複興的契機……
如果輸了,後果不堪設想。
戰略已經是一個巨大的冒險,在戰術上就必須盡可能的小心謹慎。
作為一名將領,他同樣非常注重情報。從般若那里,從斥候那里,他得到相同的消息──由于吊橋年久失修,固若金湯的奧特洛城堡已經敞開了大門。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同時也可能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閻摩沒有輕信情報,他要求部屬在不影響行軍的前提下,盡量多的攜帶攻城器械,做好打陣地戰和持久戰的心理准備。
半龍族這次出征,總共發動了兩千五百名戰士,相當于總人口的二分之一,其中五百女戰士編成預備隊,由艾達率領,其余兩千人歸屬閻摩指揮。
龍人中的女性戰士力氣小,所用的細槍重量只有普通騎槍的一半,破壞力也遜色不少。
和長槍相比,她們更喜歡用自制的精致弩弓。
這種制弩技術由母親傳給女兒,代代傳承精益求精,誰的技術更巧妙,在姐妹中間就會獲得極高的人氣。因此,弩弓對半龍族女戰士來說不僅僅是一件武器,更是一種源自家族的驕傲。
這樣的兵力,在人類的戰爭觀念里只能算是小打小鬧,然而兵在精不在多,每一個半龍族戰士都至少擁有三級力量,相比之下經過嚴格訓練的人類戰士至多擁有二級力量,一個半龍戰士單挑十個人類戰士不在話下。
當朝霞照亮東邊綿延起伏的山脈,半龍族戰士已經在閻摩的指揮下,在溫泉河北岸一馬平川的草地上構築起前線基地。
他們砍伐樹木,用簡單的丁卯裝置把樹幹組合成一排菱形拒馬,圍成基地,以此作為攻防的依托。
一隊泰坦蜥蜴運來足夠部隊一周使用的糧草物資,這種食草爬行動物體型比霸王蜥蜴更為龐大,宛如一列移動的小山。
半龍族的騎兵是貴族子弟,步兵則出身平民,他們在戰場上也兼任工兵和雜役,從泰坦蜥蜴背上卸下肢解的零部件,迅速組合成四十台重型投石機,沿著河岸布防,牢牢控制住奧特洛方面的軍事要地。
站在敵對的立場上,柯西也必須對半龍族指揮官的戰術素養鼓掌致敬。
那些野蠻的民族,過于強調單兵的殺傷力,以為最強的武士集合在一起就是最強的軍隊。
這並不准確。
最強的軍隊不但要有讓敵人膽寒的殺傷力,還要有讓敵人絕望的抗擊打能力。
一支部隊打不垮,打不散,有其物質因素,比如裝備精良,也有精神因素,比如斗志昂揚,同時也不應該忽視環境因素。
也就是軍事家們常說的天時和地利。
風勢可以改變一場戰爭的走向,這已經不是新鮮事了。
被迫在船上作戰時,暈船會讓最精銳的陸上騎士團變得不堪一擊。
善觀天象的指揮官能夠選擇有利的天時,但是無法人為創造天時。
地利則不一樣,有天然存在的地利,也有人為創造的地利。
半龍族的前線基地,就是一種最典型的人造地利。
進攻的時候,基地可以為笨重的火力支持器械以及機動力差的弓箭部隊提供落腳點,在十字拒馬的保護下,他們不必擔心遭到敵方輕騎兵的突襲,安心輸出傷害。
防守的時候,它是臨時的壁壘和野戰醫院,輪次休整的部隊可以在這里進食、歇腳、補充箭矢和標槍,傷員則在這里接受緊急包扎。
半龍族建立前線基地,擺明了一種姿態──
雖然奧特洛城堡大門洞開,但是我們不會冒險鑽進你預先布置好的口袋,變成罐子里的田鼠,我們要和你打陣地戰,你瞧,我們連投石機都帶來了,我們做好了充分的准備,不怕花時間。
如果你出擊,我們就嚴陣以待,殺光你的人。
如果你龜縮,我們就慢慢推進,鏟平你的堡壘。
這就叫做牢牢掌握主動權。
“很好,既然他們不打算攻進城來,我就省下清洗街道和埋葬屍體的手續了。”
城堡大涼台暨指揮中心,柯西通過中央水鏡觀察到半龍族的行軍布陣以後,還有心情和奧黛麗雅開玩笑。
他可不是強作鎮定。
半龍族的兵力遠在魔王軍之上,局勢對他很不利,然而他一生戎馬倥傯,哪一次對手的兵力裝備不占優,哪一次不是身陷被動,死里求生?
比這凶險的場面,他見多了。
奧黛麗雅保持著天使固有的從容淡漠,這是魔王與半龍族爭奪奧特洛霸權的戰爭,她作為天界的使者,作為魔山的守護者,不能厚此薄彼,危急時刻,她可以出手保護柯西免于橫死,但她不能動用天使的力量直接參戰。
這是職業道德。
她的心有一半放在柯西身上,還有一半飛回了天界。
為何半龍族在得到她的啟示以後,仍然要逆天而行,攻打奧特洛?
奧黛麗雅對此做過調查,其中的隱秘遠比這場戰爭的勝負更讓她揪心。
巨龍的守護天使帝莫斯給半龍族下達了另外一種啟示,這表明,天使議會的分裂危機,已經不僅是從前那種貌合神離的程度了。
假如這場戰爭以半龍族的勝利收場,柯西將保不住魔王的地位,而她作為柯西的指導者,也將面上無光,成為天界的笑柄。
反之,如果柯西擊潰半龍族,帝莫斯顏面何在?他勢必把奧黛麗雅視為仇敵。得罪這樣一位位高權重且秉性孤傲的熾天使,日後有得她頭疼了……
奧黛麗雅想的比這更遠。
帝莫斯公開向她挑釁,恐怕不止是私人的恩怨。
他代表著天界的一派勢力,正在向她施壓,迫使她放棄中立態度,倒向帝莫斯一派。
她又想到,當初選擇柯西繼任魔王,帝莫斯一開始是反對派,最後關頭卻突然投了贊成票……
當初他做出這一決定的時候,是否已經算好今天這步棋呢?
假如帝莫斯的用意果真如她所料,天界七百年的和平,恐怕要走到盡頭了……
牽一發而動全身,奧黛麗雅身陷泥潭卻無法脫身,心中的苦悶流露出來,不經意的嘆了口氣。
一只有力的手悄然放在她肩上,傳來火熱的體溫。
她熟悉這體溫的主人,對他這種親暱的舉止卻很陌生,嬌軀不禁戰慄起來,臉頰唰的飛紅。
她抬起頭,慌里慌張的望向柯西的臉。
這張臉俊美剛毅,平時總是像大理石雕塑一般冷漠,今天卻為她破了例,神態溫柔,眼神里充滿關切。
“你似乎身體不舒服,別強撐著,快回去休息。”
“不,我……我很好。”
奧黛麗雅把鬢發理順,借此遮掩心中的慌亂。
柯西收回放在她肩頭的手掌,失去他的體溫,奧黛麗雅隱隱有些難過,然而那只讓她莫名依戀的手,很快移到她前額,輕輕一撫。
剛才隔著衣服已經讓天使小姐心如鹿撞,現在直接肌膚相觸,簡直嚇了她一跳,不由得啊得叫出聲來,全身的血液湧向臉頰,好像著了火。
柯西量過她的體溫,迷惑的問:“天使也會生病嗎?你的體溫時高時低,我從來沒見過這種事。”
“沒、沒事!我真的很好……”
奧黛麗雅側過臉去,不敢與他對視。她當然知道體溫驟變是因為情緒波動,如果不能迅速穩定心神,這具肉身就要壞掉了。
她喝了一杯熱茶,心跳漸漸回複平靜。
她會失態,是怪柯西這位鐵漢意外展露的柔情,但她並不遷怒于他,反而覺得他今天對自己特別好,特別體貼,真希望此刻的時光永遠持續下去。
她抬起頭,衝著正關切的注視著自己的柯西嫣然一笑,剛才那種小女孩似的羞怯已經消失了,她仍然是那位落落大方雍容華貴的熾天使。
“讓帝莫斯去見鬼吧!不管天界的那些陰謀家使什麼手段,我都不會屈服的!”
她在心里發誓。
“如果有誰值得我犧牲性命來保護,他的名字……只能是奧斯卡•弗朗索瓦•柯西!”
似乎為自己開脫,她又畫蛇添足的加了一句。
“這麼做絕非出于私情,只是為了完成工作。”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6: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27:00
此時此地,柯西沒有精力過多關心奧黛麗雅,決定奧特洛存亡的戰役已經打響,為了生存,他必須全神貫注投入到指揮中去。
柯西出身軍校,少年成名,他對軍事理論的理解是相當深刻的,在所有的兵法格言中他最推崇這樣兩句話──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半龍族以優勢兵力為資本,擺出打持久戰的架勢,說真的,那是看得起他。
然而柯西並非迂腐之人,他只認輸贏,不顧體面,壓根沒打算在戰場上表現什麼騎士風度。
他打破常規,把所有能用的兵力全都推向前線,沒有保留一兵一卒的預備隊。
假如軍校的老教授看到這種孤注一擲的戰術,肯定會大搖其頭,引經據典的批評這種做法“缺乏大局觀,放棄對戰局微調的可能性,破壞了作戰程序的整體性和延續性”……
柯西不迷信課本上的教條,他這麼做有充分的理由。
首先雙方的兵力相差懸殊,魔王軍如果無法在第一次交戰中取得優勢,那就輸定了,保留預備隊也是杯水車薪。
更重要的是,柯西通過水鏡偵察到,半龍族保留了一支規模不小的女兵預備隊,而且與本隊脫節,似乎指揮官存心保護那些女兵,盡量不讓她們投入戰場。
這種做法,是典型的婦人之仁。
衝鋒隊是兵,預備隊也是兵,如果不想讓她們見血,幹脆別帶出來!
柯西確信,只要掌握好時間點,半龍族的預備隊根本來不及支持前線,只會成為沒用的擺設。
此消彼長,他沒有保留預備隊,用于打先鋒的兵力相對更多,對半龍族陣線的衝擊力就更大,而對方指揮官是無法了解到他的戰術的,理所當然會認為他仍然保留了一支部隊以備不測,心理上一遲疑,戰術運用必然束手束腳。
群狼湧出城堡大門,在大王和小王的率領下排成兩支縱隊,咆哮著奔赴戰場。
刺麋部隊分成兩批開拔,除了主站部隊以外,還有一批由雌麋組成的運輸隊,拖著輕便的車廂,搭載著上百口蜂箱和大量粘土怪。
這一明細看似簡單,其實蘊含了兵種搭配和優化行軍的深刻思想。
粘土怪的機動力很差,殺人蜂則不利于在雨後潮濕的天氣里長途飛行,如果讓它們在行軍中消耗大量體力,還拿什麼去殺敵?
因此柯西成立一支運輸隊,為它們提供額外的機動力。
抵達前線之後,柯西命令全軍列陣,與半龍族的拒馬營地相距十里,遙相對峙。
這個距離,既留下充分的戰術空間,又不會相距太遠以至錯失戰機。
車隊物盡其用,縱隊改橫隊,橫亙在戰場中央,排列成連環壁壘。
其實柯西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他手下的雜牌軍連一個靈長類動物都沒有,無法像半龍族那樣採伐木材建造拒馬,也無法挖掘戰壕加固陣地,就連這些簡易的木車和蜂箱都是他親手操刀持斧打造出來的,旁人難以想象其中的辛苦。
天色放晴,紅日高懸。
半龍族戰士推開拒馬,一隊隊騎兵開拔出陣,沿岸列成兩列縱隊。
閻摩身著漆黑的蟒皮甲,騎著一頭霸王蜥蜴,手持長槍出現在隊伍最前方,正在做例行的戰前動員。
柯西不需要動員,反正他講話手下也聽不懂,看到閻摩那麼顯眼,那麼囂張,不禁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嘗嘗。
手臂透過中央水鏡,幻化成魔王之手,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閻摩跟前,猛地一拳,重重打在他臉上。
閻摩正在口沫橫飛的演講,忽然兩眼漆黑,臉上鑽心劇痛,好像被看不見的鐵錘重重砸了一下,慘叫著摔下坐騎,鼻血橫流,門牙也被打落兩顆。
半龍戰士還以為他失足落馬,有人上來攙扶,有人忍不住哄笑起來。
閻摩狼狽的站起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只有他自己知道遭人暗算,可是找不到下毒手的家伙在哪兒,當著大家的面丟了人,只好把氣撒在坐騎身上。
舉起皮鞭,抽打無辜的蜥蜴。
柯西沒有就這樣放過他,再次放出魔王之手,在霸王蜥蜴脆弱的鼻子上狠揍一拳。
霸王蜥蜴無端挨打,很是委屈,忽然遭到偷襲,立刻陷入狂暴,朝著閻摩猛衝過去,差點把他活活踩死。
“蜥蜴發瘋了!”
“快阻止它!”
衛兵見勢不妙,舉槍上前保護閻摩。
柯西悄悄釋放了一個“磁場術”,衛兵手中的鋼槍受磁場吸引,瞬間重量加倍,不由得脫手落在地上。
只聽乒乒乓乓一陣喧嘩,各種金屬兵器和頭盔,掛在腰帶上的匕首,藏在內衣口袋里的金幣,統統掉了出來,一時亂作一團。
這時候就算閻摩再笨,也知道有人暗中作祟,急忙呼喚隨軍法師。
一名頭發花白的半龍族長老拄杖走來,剛要說話,只聽啪啦一聲,金屬假牙掉了下來,惹來一片哄笑。
法師憤怒的舉起魔杖,念念有詞的向著天空灑出一把顯形銀粉。
銀粉隨風飄灑,只見空氣中漂浮著一條巨大而健美的手臂,皮膚吸附了銀粉,呈現出耀目的光澤。
人們見此異狀,不由得失聲驚呼。
“魔鬼,下地獄去吧!”
閻摩拔出指揮刀衝上去,猛劈魔王之手。
雪亮的刀光劃破空氣,發出令人心悸的悲鳴。
地面被刀風劈開一條深不可測的溝壑,正是閻摩憤怒一擊留下的見証。
然而那條魔手仿佛是水做的,刀再鋒利也切不斷它。
柯西攥緊拳頭,朝著閻摩猛擊。
閻摩臉色凝重,雙手握刀高舉過頂,迎著魔王之手劈去。
然而出乎預料,魔手在半空中拐了個彎兒,突然打向他身旁的法師。
凝聚四級魔王力量的巨掌擊中垂老的法師,立刻把他打得吐血身亡。
法師一死,魔法效果消失,魔王之手重新隱形了。
戰場上鴉雀無聲,半龍族戰士面面相覷,包括閻摩在內,無不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柯西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顯形又如何?我就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給你們看!
誰能阻擋我?
奧特洛的魔王,就是這麼囂張!
柯西知道,只憑魔王之手不足以打贏一場戰爭。
一次成功的示威,震懾敵軍,打擊士氣,這就夠了。
他並不迷戀炫耀個人武力,重新把精力投入到前線指揮。
從號角吹響的那一刻起,戰場就變成了雙方指揮官博弈的棋盤。
閻摩當眾丟了臉,惱羞成怒的全軍壓上,要用蜥蜴的鐵蹄踐踏奧特洛的每一塊磚瓦,用長矛刺穿魔王的屍體,掛在高高的旗桿上。
柯西目光炯炯注視水鏡,心冷如鐵,臉色好似凝霜一般平靜。
此刻的他,已經變成一台運算如何才能更合理的進行殺戮的機器,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憐憫。
他的戰術很明確,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
用全方位的攻勢,強迫對手犯錯誤。
他把整個戰場劃分成三個戰區。
沿著溫泉河畔展開的前線陣地是第一戰區,半龍族拒馬營地是第二戰區,如果半龍族的預備隊開始行軍,那麼預備隊活動的區域將會是第三戰區。
半龍族騎兵兩翼列陣衝鋒,中央長槍方陣同時列隊挺進。
行軍速度分別是秒速十米和秒速一米,多麼大的漏洞!
閻摩不是笨蛋,可是憤怒讓他忽略了一個常識──應該避免騎兵和步兵脫節!
柯西利用閻摩的疏忽,迅速下達指令。
首先派遣四分之三的刺麋部隊迎擊騎兵,當對手進入射程,立刻排開奇偶橫隊,輪次射擊。
按理說,毒箭很難對半龍族天生的鱗甲造成傷害。
但是柯西用戰術魔法改變了這一局面。
他毫不吝惜魔力,劈頭蓋臉的甩出一片“虛弱魔法”,使得霸王蜥蜴和背上的騎兵活力下降,防御力暴跌。
與此同時,他一口氣給刺麋部隊加持了“激勵術”和“大盾術”兩個魔法,前者可以提升刺麋的斗志和戰斗力,後者則為它們覆蓋一層魔法結界,削弱半龍族的標槍所造成的傷害。
毒箭遮天蔽日,標槍劃破長空。
人馬尚未交鋒,屍體先行倒下。
死于毒箭之下的半龍族騎士和他們用標槍殺死的刺麋旗鼓相當,但是受傷失去作戰能力的單位就相差懸殊了。
標槍殺傷力雖強,畢竟數量有限,兩輪投射過後就啞了火,而此刻半龍騎兵離刺麋還有一百五十碼,這正是毒箭殺傷力最強的距離。
雨點般的毒箭灑落下來,慘叫聲此起彼伏。
騎士被受傷的蜥蜴摔在地上,還來不及爬起來,就被同伴的坐騎活活踩死。
閻摩見勢不妙,勒令騎兵橫隊改縱隊,自兩翼迂回包抄刺麋,避開毒箭的面殺傷。同時,他下令步兵方陣全速行軍,以便配合騎兵完成合圍。
柯西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一連串的“重磁魔法”丟下來,步兵方陣登時陷入混亂,連抓住陡然加重的長槍都費力,行軍速度怎可能提升?
閻摩氣得暴跳,他知道不能再等待步兵到達了,必須傾盡全力突破刺麋防線,把它們壓縮到狹小的沿岸地帶去。
溫泉河是天然的屏障,而刺麋是不會游水的。
只要拉近距離,蜥蜴騎兵就可以像攆兔子似的把這些可惡的小鹿刺個對穿,棄屍河中。
“呵呵,想逼我壓縮陣型,太天真了……”
柯西面對中央水鏡微微一笑,眼角眉梢殺氣畢露。
“不要心急,可憐的孩子,戰爭才剛剛開始呢,隨後上演的節目會讓你驚訝的合不攏嘴。”
他下令麋鹿兵團停止狙擊,橫隊改縱隊,後列改前列,縮回戰車構築的壁壘,休整十五分鐘。
與此同時,戰車壁壘向前呈斜面移動,與溫泉河構成四十五度夾角。
通過這些調度,柯西人為的改變了戰場布局,構築出一個對半龍族進軍非常不利的局面。
如果他們繼續前進,勢必壓縮隊列,像一群鑽進漏斗的老鼠,前窄後寬,能夠與柯西軍直接交火的兵力很少。
戰爭不是光靠人多就能打贏的。
戰場的面積就那麼大,交火面積更小,只是最前線的那兩三列橫隊而已,後面人再多也無法輸出傷害。
這時候閻摩真後悔沒讓大家多帶兩支標槍,現在就能提供一些遠程火力。
後悔有什麼用?
一個騎兵,主武器是長矛,殺傷距離十到十四尺,戰斗員加必要裝備,總負重達兩百五十公斤以上,多帶幾支標槍?說得輕松!多幾十斤負重對霸王蜥蜴而言似乎無關痛癢,可是跑幾十里路試試看?
那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奶奶的,投石機呢?為什麼沒有動靜!”
閻摩突然想到他沿岸布設的那些重武器,不就是為了應付現在的局面嗎?
傳令官帶著他的命令高舉黃旗(軍中的火急信號)返回拒馬營,催促投石機提供遠程火力支持,打破敵軍壁壘。
然而他所看到的是一片令人膽寒的景象。
遮天蔽日的蜂群在營地上空飛舞,如同團團嗡鳴的烏雲,所過之地,雞犬不留。
閻摩眼里只有最前線,柯西俯瞰的卻是整個戰場。
早在前線交火之時,柯西就派出兩個縱隊的殺人蜂閃擊第二戰區。
這些小昆蟲在蜂箱里養精蓄銳,早就閒得不耐煩,一出籠便狂風似的掃蕩整個營地。
日出不久,山間空氣仍有些寒冷潮濕,但這不能阻擋經受過地獄式噴泉特訓的蜂群執行任務。
投石機上的炮手是第一目標,蜂群圍上去一陣猛蟄,立刻斃命。
對于那些不具備炮手技術的衛生兵和雜役,柯西網開一面,只讓蜂群將其蟄傷,中毒昏迷不醒。
他不能殺人太多,否則他將難以收服這個民族的人心。
柯西承認,他所指揮的部隊只是一支勉強拼湊起來的雜牌軍,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他有衝鋒隊,他有弓騎兵,重要的是他還有大規模空軍。
這是他對半龍族最大的優勢。
盡量發揮己方優勢,打擊敵人弱點,這是每一個指揮官都懂的道理,但真正做好的並不多。
所謂名將,並不是單槍匹馬在敵營里殺過來殺過去殺的血流成河自己毫發無傷,也不是每次都能以少勝多。
很多時候名將所設計戰術一點也不出奇,甚至是盡人皆知的常識,只不過他能在恰當的時間和恰當的地點運用這些常識,並且能夠激勵士卒信任他所做出的決策能帶來勝利。
能夠做到這些小事情,那就是名將。
柯西把中央水鏡的視角調整到第二戰區,命令蜂群分兩路行動,一路就近包抄閻摩軍後路,一路前去騷擾第三戰區艾達軍的預備隊,盡量拖延她們。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十五分鐘到了,刺麋應該結束休整,投入到新的作戰任務中去。
按照他既定的思路,敵軍的預備隊會在這時候開始運動,而主力步兵方陣也將進入交火區,為撤下來的騎兵提供後盾和基地。
刺麋熟悉當地環境,繞過山間小道攀上山崖,居高臨下壓制長槍方陣,迫使他們散開陣型,削減厚度。
如果一切如柯西所料,時間差剛好夠他完成這些布置。
然而局勢的發展有些小小的意外,閻摩所率的騎兵比他預計早撤退了五分鐘。
這樣一來,在刺麋趕到作戰地點之前,他們就會完成合流。
柯西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一旦敵軍會合,得到喘息時間,指揮官的腦子會冷靜下來,他或者會放棄猛攻返回拒馬營,或者會採取別的拖延戰術,等待預備隊抵達。
魔王軍只憑著一鼓作氣去戰斗,假如敵軍以守為攻,柯西的優勢就付諸東流了。
他必須加強騷擾,加強刺激,要讓閻摩和他那些驕傲的騎兵失去理智,放緩撤退的腳步。
柯西調整戰術,把十支刺麋連隊分成兩部分,六支連隊按照原計劃阻擊長槍步兵,四支連隊執行陽動作戰,扯動蜥蜴騎兵朝山地方向滑動──
這叫做拉鏈戰術。
負責陽動的刺麋連隊一旦被追上,下場注定是全軍覆沒。
柯西的計劃,就是讓它們在預定的地點被敵人追上,做出預定的抵抗,拖延預定的時間,然後按照預定的計劃全部犧牲。
閻摩真的上當了。
刺麋不斷牽扯著槍騎兵往山坡上移動。
占據高地壓制,利用攀爬山地的機動力優勢,回頭發射毒箭。
它們與柯西心意相連,已經預感到等待著自己的命運……因此不再吝惜毒箭,恨不得把所有的箭全部射光才能死而無怨。
大量騎兵倒在暴雨般的毒箭下,閻摩本人也受了多處箭傷,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
他終于在一片苜蓿草地追上了這支刺麋游擊隊,當即下令格殺勿論。
他一馬當先提槍出陣,所過之處血流成河,憤怒的鋼槍把刺麋一頭接一頭的刺死在草地上,樹林中。
他堪稱猛將,並且贏得了局部戰役的勝利,可是他的頭腦卻因為過熱而失去了冷靜。
有時候,局部勝利就是全面潰敗的前奏曲。
閻摩帶領親衛騎兵脫離主戰場,他的步兵和剩下的騎兵就失去了指揮官。
到目前為止,戰爭的主動性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轉移到柯西手中。
此刻第一戰區也展開了白刃戰。
正午的烈日下,正在上演一場血腥的搏殺。
狼群衝出壁壘,聲聲狼嚎劃破山谷,悍不畏死的撲向龐大的霸王蜥蜴。
半龍族戰士沒有因為指揮官的缺席而喪失斗志,他們憑著戰士的天性投入戰斗,雖然欠缺彈性,但絕不示弱。
騎槍排成鋼鐵的叢林,斜下十五度,整齊劃一的刺向魔王軍陣線。
戰斗單位的實力差距,立刻體現出來。
鱗甲狼二連三倒在染血的矛尖下,刺麋被迅猛射來的標槍釘死在血泊中。
柯西眼睛都沒眨一下。
身為指揮官,想打勝仗就不能怕死人。
犧牲不可怕,只要讓每一具屍體換回足夠代價,犧牲越多,贏得就越多!
只要能消滅這支與指揮官脫節的騎兵,哪怕犧牲全部鱗甲狼也值得。
假如沒有這點決斷,他也不配當魔王。
終于,他付出的代價收獲了豐碩的成果。
河畔戰場一片狼藉,狼屍比比皆是,霸王蜥蜴和半龍戰士的屍骨間雜在其中,似乎每個人都死的非常光榮。
然而死人畢竟是死人,哪怕他生前搏殺了數頭惡狼,不負勇士之名,現在也只是一塊鋪在柯西腳下、通往勝利之路的墊腳石。
兩軍交戰各為其主,個人之間並無私怨。
作戰時多麼殘忍多麼冷酷都不過分,但是勝負已分,柯西立刻體現出難能可貴的同情心。
他不惜損耗魔力,大量使用“療傷術”,救助每一個還有希望挽回生命的傷兵或戰俘。
洋溢著山川精氣的聖潔光輝籠罩著這片修羅場,傷兵停止呻吟,臉上浮現舒適的微笑。
打仗是一回事,做人是另一回事。
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需要斬草除根時他絕不手軟,倘若無此必要,多救一個人就等于多贖一份殺生之罪。
救助傷員、收容戰俘的工作移交給大王和小王,這兩頭通靈的畜生已經成為柯西的左膀右臂,辦事很讓他放心。
群狼休整十五分鐘,隨即開赴另一處戰場。
在那里,刺麋部隊已經占據兩壁山崖高地,不斷發射毒箭,壓制得半龍族步兵團抬不起頭來。
步兵指揮官是一位年邁的貴族,不斷下令催促方陣通過山谷地帶,前去與此刻已經不複存在的騎兵隊會和。
通過山谷之後,老指揮官松了口氣。
在開闊地帶,步兵方陣幾乎是無敵的。
鱗甲狼排開散兵線出現在河川對面,老指揮官可不是好糊弄的,他一眼就看穿狼群是想偽裝出數量眾多的假象。
事實上半數鱗甲狼已經在第一戰區陣亡,出現在這里的只有兩百多頭,面對千人方陣,顯得十分可笑。
“局勢很明顯了,”老指揮官自言自語,“魔王軍想用這些可憐的野狗嚇阻我們,好讓後面的刺麋追上來形成包圍,如果我上當,那才真是老糊塗了呢!”
當即下令全軍突擊。
長槍步兵邁開整齊劃一的步伐,朝著狼群掩殺過去。
腳步聲震撼河川,恍若驚濤拍岸。
長矛斜刺向天空,鋒利的鋼尖在正午的陽光下閃爍著凜冽的殺氣,仿佛一片鋼鐵的叢林。
狼群朝逼近上來的長槍手嚎叫幾聲,隨即落荒而逃。
在狼群身後,追殺的腳步已經無法阻擋。
突然,前排的長槍兵毫無征兆的著倒下,不斷有人驚呼“陷阱、陷阱”!
看上去平整安全的的河灘,不知何時冒出無數泥潭,將長槍手吞沒進去。
方陣在全速行進的時候,可不是說停下來就能停下來的,前排遭遇陷阱,後排可不知道,仍按照固定的步伐節奏向前走,于是一排接一排的長槍手被擠到陷阱中去,慘叫著丟下武器,沒命掙扎。
長槍橫七豎八的丟在地上,同樣起到陷阱的效果,絆倒不知多少人。
老指揮官拼命的呼喊,命令全軍停止前進。
柯西希望他安靜下來,于是放出魔王之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按倒在泥潭里。
失去指揮的長槍手陷入恐慌,曾經給他們帶來安全感的密集方陣反而成為束縛手腳的枷鎖,不少人在擁擠中誤傷友軍,引來一陣陣咒罵和呻吟。
慌亂的人群試圖向後移動,遠離陷阱地帶。
“後列變前列,他媽的,後列變前列──”
隊長這樣呼喊著,可是沒用,那些陷阱不僅是泥潭,而且是活動的泥潭,已經封住了退路。
柯西趁機火上澆油,大面積釋放磁場魔法,使得敵軍更難脫身。
這時候半龍族的勇士們才發現,那些害的他們自亂陣腳的泥潭,竟是喝飽河水、體積擴大幾十倍的粘土怪!
這種最低等的魔獸,平時連正眼都懶得看,誰能想到聚集起來竟會如此可怕!
柯西就是想到了粘土怪的這種用途,才不辭辛苦的把它們運到戰場上來,利用半龍族騎兵與步兵行軍的時間差,布置下連綿不斷的泥潭陷阱。
充分發揮每一個戰斗單位的優勢,以己之長,擊彼之短──
連粘土怪都能發揮巨大作用,現在還有人敢說他手底下只有一群雜牌軍嗎?
當刺麋部隊趕到戰場,完成口袋陣,半龍族長槍手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擺在他們前面的,是一道簡單的選擇題──
投降,或被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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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奧特洛戰役(轉)
控制了第一戰區和第二戰區,柯西稍稍松了口氣。
現在他可以坐下來,喝杯紅茶,放松一下過度緊張的神經。
中央水鏡的畫面仍在按照他的心意交替切換,時而顯示被牽著鼻子走的閻摩,時而顯示被蜂群嚇得得花容失色、尖叫失態的半龍族女兵。
在刺麋和殺人蜂群的雙重騷擾下,這支預備隊自顧不暇,已經沒有余力去支持前線了。
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很美妙,柯西啜飲著摯愛的紅茶,心想接下來應該去找半龍族的指揮官談談投降的事了。
戰爭是一個龐大而複雜、充滿矛盾和意外的怪物,誰也別想百分之百控制它,柯西也不能。
因此,當飛龍刺耳的長嘯在城堡上空響起時,他有些意外,但並不慌張。
“魔王──你的死期到了!”
艾達手提騎槍,憤怒的吶喊著。
飛龍收攏雙翼,猛撲下來,柯西拉著奧黛麗雅的手閃到中央水鏡背後,只見騎槍如同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把餐桌擊得粉碎,空氣中彌漫著美酒與紅茶混合的芳香。
“小姐,您毀了我的下午茶。”
柯西微帶不悅的望著空中的美少女龍騎士。
這位還帶著一點稚氣的少女有著絲綢般柔順的秀發,眼瞳宛如晶瑩剔透的藍寶石,透出一絲近乎狡黠的神採,小巧的鼻子特別的可愛,下面便是微微上翹的櫻桃小嘴。
她身穿軟甲,騎在龍背上,分成數枚葉片的裙甲下擺很短,勉強遮住圓翹的屁股,一雙修長無暇的玉腿充分展示出少女的青春活力,在夕陽的照耀下煥發出珍珠般柔和的光澤。
艾達同樣也在觀察柯西,目光落在他臉上,芳心不由得一顫。
這位俊朗剛毅的年輕人,真的是魔王本人?為什麼他的相貌,竟與去世多年的父親有幾分相似?
事實上艾達根本就沒見過幾個人類男子,因此在她眼中柯西和她那位同樣屬于美男子的爸爸有些相似也就不奇怪了。
出于愛屋及烏的心理,她不由得對柯西產生了一絲好感。
“哈哈,以身相許如何?”
說著輕佻的話,手中長槍可不講情面,唰的刺過來。
柯西苦于沒有一件趁手的兵器,不敢硬接,狼狽的就地翻滾,險些遭了美人的毒手。
槍尖哢的一聲在石地板上戳出一個白點,借力反彈,轉而刺向奧黛麗雅。
她不知道這位身段修長容貌絕美的姑娘是誰,但是和魔王在一起,想必就是邪q惡的魔女啦,因此並沒有因為她是女性就手下留情。
奧黛麗雅微微皺眉,雙手在胸前合十,身體突然放射聖潔的光輝,刺得艾達不得不閉上眼睛。
強光過後,奧黛麗雅已經從槍尖下瞬移到涼台一角,冷冷的注視著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艾達剛剛恢複視覺,忽然感到一股詭異的力道從腳下傳來,震得她兩腿發麻。
緊接著,身下的飛龍淒厲慘叫,猛地噴出一股鮮血,歪歪斜斜的逃往城外。
艾達大吃一驚,扭頭望去,只見柯西站在中央水鏡跟前,一只手臂已經插入鏡面。
她從般若那里得知這面鏡子有種種神秘莫測的魔力,猜想是柯西搞鬼,用鏡子魔法殺傷了自己心愛的飛龍。
一怒之下,艾達凌空躍起,四級亞龍力量灌注騎槍,迅猛的刺向中央水鏡。
柯西微微一笑,笑她自不量力。
如果她還騎著飛龍,能夠使用“龍魂秘術”借來雙重亞龍力量,柯西或許不敢與她正面硬碰,現在飛龍被魔王之手擊傷落荒而逃,她還敢拼命,那就是自討苦吃了。
這樣想著,他深吸一口氣,生命樹的每一片葉子都與心髒發生共鳴,將渾身魔力輸送到手中。
凝聚四重魔王力量的拳頭,輕飄飄的打向中央水鏡,幾乎同時,騎槍也刺中水鏡的另一面。
魔王力量與亞龍力量隔著一層鏡面碰撞,能量的波動在水中激起漣漪,受其影響,四周的空氣向著四面八方積壓擴散,所過之處,磚瓦橫飛,恍若台風過境。
位于風眼中央的艾達已經無法吸入一絲空氣,臉色白的嚇人,汗水順著額角斷線珠子似的滑落。
而柯西,仍然保持著從容自若的神態。
在兩股強橫力量的夾擊下,精鋼鍛造的槍尖,終于不堪重負的折斷了。
艾達吐出一口血,仿佛被太陽曬融的雪人,軟綿綿的倒地昏厥。
柯西緩緩收回拳頭,朝奧黛麗雅投去詢問的一瞥。
“她只是閉過氣去了。”
雖然艾達對她很不客氣,奧黛麗雅還是用魔法給她理順鬱結的血氣。
“既然沒死,就把她弄醒,我要和她談談怎樣包賠茶具和桌椅。”
正說話時,般若托著茶盤走上涼台。
“我沒有叫你上來。”
柯西不由得皺起眉。
“我聽到鈴聲,也許是夫人叫我來續茶。”
般若說著話,一邊把茶盤遞向奧黛麗雅。
奧黛麗雅見狀只好放下艾達,騰出手來接東西,一面不快的訓斥般若。
“我沒有拉鈴,一定是你聽錯了──”
話音未落,般若突然掀翻茶盤,從盤底抽出匕首,橫在她脖子上。
“是的夫人,你沒有叫我,可是我必須來這里向你們說句話。”
“般若!不要亂來!”
柯西厲聲喝止,神色焦急,與剛才指揮若定的形象大相徑庭。
奧黛麗雅見他如此緊張,心頭不由的一陣甜蜜。
沒有人能挾持天使,然而為了感受柯西的關心,她寧願多被挾持一會兒。
“我沒有看錯,你果然是刺客。”
“我的確是刺客,夫人,你對我不友好,但我並不想傷害你,我甚至不願意傷害奧斯卡閣下,今日圖窮匕見,實在情非得已。”
般若的誠懇不需要懷疑,他已經控制局勢,根本用不著說些虛情假意的話。
“閣下,您對我一直很好,把我當成家人一樣照顧,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別再廢話了般若,算我瞎了眼,救了一條毒蛇!開出你的條件吧,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你深愛著夫人,這一點我很清楚,艾達就像我的妹妹,同樣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一命換一命,你不會拒絕吧。”
“我答應你,現在你可以帶上你那調皮的小妹妹滾蛋了!”
柯西暴躁的揮手,似乎再也不想看到般若。
般若挾持著奧黛麗雅小心退到艾達身旁,輕踢了她一下。
艾達嬌聲呻吟,一臉痛苦的坐了起來,仿佛剛從噩夢中蘇醒。
她一躍而起,驚愕的看看般若,再瞟向被挾持的奧黛麗雅,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
“般若大哥,謝謝你救了我命,當初我差點殺了你……咱們現在就算兩清了。”
“……艾達,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腦子沒有被打壞?”
般若滿臉黑線的問。
“我很好啊!”
“那麼,你是怎麼推出‘兩清’這個結論的?”
艾達嘿嘿訕笑,撒嬌道:“好了啦,別管這些細枝末節。魔王閣下,你女人的命在我們手里,現在應該坐下來談談條件了。”
“我已經和他談好了條件,艾達,你快走。”
“哎?已經談好了?真沒勁,我還想敲一筆竹槓呢……”
艾達狡黠的眼睛骨碌碌亂轉,忽然衝柯西嫵媚的一笑。
“閣下,我沒能殺死你,回去會受族長責罰,你如果懂得憐香惜玉,總不會袖手旁觀吧。”
“你到底想怎樣!”
“我要把這位美人帶走,你會不會心疼呢?”
柯西沒有說話,扭頭望向奧黛麗雅。
奧黛麗雅在匕首的挾持下,微微點頭,示意他可以答應,自己能設法脫身。
艾達很細心的發現他倆眼神交流,立刻改了主意,她知道美女就是禍水,帶奧黛麗雅回去說不定會惹來麻煩。
“不,我不要女人,我要那面鏡子!”她走向“中央水鏡”,眼中滿是好奇,像個看到新玩具的小孩子。
“不行!”
柯西的拒絕讓般若感到意外,卻讓艾達笑意更濃。
“我知道那是你的寶貝,你用那面鏡子窺探你想看的一切,不管他們距離你有多遠。”
“不,這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你要它沒用,我可以給你別的,黃金寶石,你要多少都可以。”
“我只要那面鏡子!”艾達重申道,“別當我是傻瓜,重說一遍,我只要那面鏡子,給我鏡子,我們就把女人還給你。”
“你會後悔的──”
“得了吧,少來這套!我早就知道這面鏡子的價值了,法爾斯在世的時候也擁有一面相似的鏡子,魔王陛下,你的法寶已經不是秘密了。”
“不要答應她,柯西,否則我們就全完了!”
奧黛麗雅太聰明了,她在恰當的時候,說了一句最恰當的話。
般若手腕一緊,冷冷威脅道:“夫人!別想不開,魔鏡雖好,生命卻更寶貴。”
柯西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殭持許久,終于氣餒的揮揮手。
“把那東西拿走吧!”
艾達輕輕一笑,靈巧的跳到柯西身旁,在他臉上摸了一把。
“你是個好男人,如果我是你的女人准會感動的熱淚盈眶,不勞你大駕,寶物我會自己搬走的。般若,我先走一步,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她毫不費力的扛起“中央水鏡”,一溜煙的逃走,活像個土撥鼠。
柯西轉向般若:“你說話算不算數?”
“我不是一個百分之百誠實的人,”般若坦誠的說,“但是只要有可能,我絕不會傷害女人。”
他放開奧黛麗雅,警惕的後退三步。
“夫人,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無法贏得你們的諒解,但我還是要說一聲對不起,若不是情非得已,我真想永遠留在奧特洛。”
說完,他躍上涼台欄桿。
奧黛麗雅忽然喊道:“慢著!”
“你想攔我?”
“哼,沒有人可以在激怒我之後完整的離開!”
奧黛麗雅氣定神閒,與剛才被挾持時驚恐萬狀的神態截然相反。
如果一個剛脫離危險的人反過頭來威脅你,那麼你最好立刻遠走高飛。
般若表現出一個優秀刺客的本能反應,話都不說一句,飛身跳了下去。
然而奧黛麗雅早就料到這一招,玉手輕揮,放出魔法結界。
空氣迅速壓縮,形成一個質地厚秘的高壓薄膜,包圍著半空中的般若,構成牢不可破的囚牢。
般若懸浮在空中,仿佛置身在一個巨大的水泡里,高壓空氣就像海水湧過來,衝入肺部,使他呼吸困難,臉色漲得鐵青。
“別再掙扎了,要麼投降,要麼等死。”
“你……休想……”
他掙扎著反抗。
柯西走到跟前,平靜的說:“我知道你是一個有骨氣的男人,有骨氣的人往往不缺乏膽量,我不威脅你,只想和你賭一局。”
般若的表情,從視死如歸變成半信半疑。
“我們就用城堡下的這場戰役來打賭,”柯西繼續說,“如果我輸了,馬上放你走;如果我贏了,你的命就屬于我。”
般若沒有思索太久。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死亡的威脅讓他不斷想起心愛的妻子,以及活著所能享受的一切,于是,他點了頭。
“放開他,奧黛麗雅,讓這位朋友看看魔王的手段。”
奧黛麗雅信手一揮,魔法立刻取消,般若跌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
他表情萎靡,暗中卻在積攢體力,“心眼”全神貫注的觀察著四周的動向。
柯西取來清水,潑在地上。
雖然沒有中央水鏡那麼漂亮,光滑的地板和上面的水漬,仍然能起到水鏡的效果,城外的戰場,像一面清晰的畫卷鋪展在地板上。
般若看不到眼前發生的一切,但從風的精靈那里,他已經聽到現場發生的一切,臉色霎時仿若死灰。
“水和冰,都很普通,因為注入魔王的法力才會變成水鏡,你現在明白這一點還不算太遲,至少你比那個女孩幸運,她現在還被蒙在鼓里,以為自己搶到手的是什麼寶貝呢!”
奧黛麗雅沒有錯過嘲諷的好機會,在般若心坎上重重刺了一刀。
般若絕望的垂下頭。
這局以自由為代價的賭博,他輸定了。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7: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27:00
城里的戰爭告一段落,城外的戰爭仍在延續。
第一戰區和第二戰區已經被魔王軍牢牢控制,第三戰區仍有零星的抵抗,但以不足為慮。
柯西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假如半龍族的女戰士要撤退,那就放她們回家去吧,他沒有足夠的兵力把這塊肥肉一起吃掉。
就在這時,沼澤地方向傳來一聲恐怖的爆炸,恍若悶雷震撼了奧特洛的群山,連遠在城堡的柯西也被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回事?
從城堡到戰場,每個人都在納悶。
柯西連忙把水鏡視角調整到爆炸聲傳來的方向。
大沼澤已是今非昔比,白浪排空,洪水怒吼著衝過堤壩,淹沒半龍族的營地。
水閘要塞被攻破了!
半龍族在奧特洛城下吃了敗仗,現在他們的老窩也被世仇納迦族給端了。
是的,這是一個意外,不但半龍族沒料到,連柯西也沒料到。
然而這並非無法理解,因為戰爭本身就充滿了意外。
任你運籌帷幄成竹在胸,也難免被突發狀況攪亂布置。
顯而易見,這個意外的變故,對柯西是非常有利的。
除了感謝運氣,他也想知道,這位幸運女神究竟長什麼樣。
通過水鏡,他看到數以千計的納迦水兵,乘風破浪,順流而下殺入營地,好似密密麻麻的魚群。
龐大的九頭海蛇出現在水鏡中,馱著黃金打造的御座。
納迦族的女王伊莉莎傲然居于御座之上,美艷驚人。
漆黑的長發用金環扎成馬尾,一條金鏈勒在額頭,眉心處嵌有拇指大的橢圓形寶石,火紅剔透,光彩奪目。
淡金色的肌膚光用看的就知道細膩而富有彈力,一絲不掛的裸露在空氣里,乳峰渾圓飽滿傲然挺立,上面繪有兩枚酷似眼睛的古怪紋身,嫩莓一般鮮紅欲滴的乳頭恰是這雙“眼睛”的瞳仁,那平坦小腹的肚臍處鑲嵌著一顆圓潤無暇的珍珠。
如果不看腰部以下滾滾蠕動的蟒蛇身軀,如果忽略她有四條玉臂並且握著雪亮的長刀,這位納迦女王與其說是魔獸更像一位洋溢著異國風情的豆蔻麗人。
鳩摩羅長老被反綁著推到海德拉戰車前,和他一起被俘的還有留守營地的老弱婦孺。
納迦族人高舉魚槍,齊聲鼓噪“殺了他、殺了他”!
伊莉莎女王舉手示意族人不要被仇恨衝昏頭腦,死人一文不值,留著俘虜的命將來可以和三龍將談判,換取贖金。
這時她還不知道,半龍族的遠征軍已經被柯西打垮了。
“諸位半龍族將士,很不幸的告訴你們一個噩耗,水閘要塞已被攻破,你們的家園已經化為汪洋,你們的家眷成了世仇的俘虜,納迦強盜的偷襲行為讓人切齒,現在輪到我向半龍族人展現高尚的友誼了。”
柯西通過水鏡,向戰場上的所有半龍族人發布勸降令。
“半龍族的將士,所有僥幸逃離洪水的難民們,請聆聽我發自內心的呼籲──奧特洛城堡隨時准備接收難民,只要你們放下武器,和平的大門就會敞開,我以魔王的名義保証,投降者將不會受到任何形式的虐待!”
他的話簡短有力,帶有不容置疑的坦率氣勢。
勸降令迅速傳遍戰場,鏖戰整日身心具疲的半龍族戰士,突然遭到這一打擊,斗志頃刻間煙消雲散。
投降的隊伍排成長長的一列,垂頭喪氣的走進城堡,等待著戰敗者應受的懲罰。
鎖魂咒,就是柯西給予他們的懲罰。
被下咒的半龍族人轉眼之間由不共戴天的敵人,變成他麾下忠誠的戰士。
納迦族的偷襲,不但讓奧特洛戰役提前結束,同時也給柯西帶來預料之外的收獲。
第三戰區的女兵全體投降。
她們的父兄丈夫或死或降,她們的家鄉已被世仇占據,留給她們的選擇並不多。
要麼向納迦投降,要麼向魔王投降。
投降納迦,她們注定淪為奴隸甚至娼妓,相比之下,發布勸降令的魔王顯得更有人情味。
戰後盤點,此役柯西損失了三百頭鱗甲狼,差不多數量的刺麋,殺人蜂的傷亡與其龐大的基數相比可以忽略不計。
低級魔獸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是它們也有一個巨大的優勢──繁殖力超強。鱗甲狼和刺麋每兩個月就能生產一窩後代,幼崽半年後就能獨立生存,補充兵員很方便。
另一方面,半龍族出征的兩千五百人,步兵和預備隊幾乎全數投降,八百蜥蜴騎兵半數戰死在第一戰區,剩下的一半則在閻摩的帶領下負隅頑抗。
霸王蜥蜴嘴角吐著白沫,在主人的鞭打下被迫拖著疲憊的身軀在樹林中奔馳,撞倒的樹木轉眼便被血泊染紅。
第二騎兵連全軍覆沒!
長槍方陣棄械投降!
天騎士艾達失去聯絡!
女兵預備隊退出戰場!
水閘要塞已被攻破!
沼澤營地失陷在納迦強盜手中!
奧特洛的魔王發布了動搖軍心的勸降令──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氣得閻摩快要發瘋。
他先是深感內疚,因為自己指揮失當導致全軍潰敗;在得知大本營被納迦攻陷以後,他的情緒中又增添了後悔,後悔當初沒聽長老的話,戰略上犯了腹背受敵的大忌,仍然要冒險賭博,發動這場給全族帶來滅頂之災的戰爭……
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贖罪,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命根本不值錢,死上一百次也無法改變現狀。
追隨他的只剩下三百騎兵,挽回敗局的希望近乎于零,然而束手投降他又不甘心,究竟何去何從,必須給追隨者一個交代。
閻摩猛地勒住韁繩,用一種悲壯的眼神巡視每一位追隨者。
“情況一目了然,在下無能,無法帶領諸位贏得光榮,諸位出身高貴,不比平民,有權選擇自己的人生。現在我需要你們表態,願意向魔王投降的人請留在原地,願意隨我赴死的就一同殺向奧特洛城門。”
騎士們沉默片刻,自覺分成兩個陣營,人數各占一半。
理智者選擇留下,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絕望者選擇赴死,一想到家園淪陷妻離子散,他們的心都碎了。
柯西通過水鏡目睹了這一幕,他決定和閻摩談談,讓這個被衝動蒙蔽雙眼的小伙子冷靜下來──
用無情的鐵拳,打碎他那可笑的虛榮。
“聰明人明白什麼是困難,愚者卻連什麼是不可能都不懂。”
柯西冷傲中略帶嘲諷的嗓音透過水鏡傳向山坡,在閻摩等人上空回蕩。
“作為勝利者,你有權取笑我,可是作為一個戰士,你無法贏得我的尊重!”
閻摩舉起鋼槍,向天怒斥!
“那麼請問,我該如何贏得你的尊重。”
“別耍詭計,面對面的擊敗我!”
閻摩提出這樣的要求,並不指望柯西應允。
然而柯西所需要的正是這樣一個機會,一個當眾樹威的機會。
他要証明給閻摩以及所有半龍族武士看,奧特洛的魔王既是算無遺策的統帥也是勇不可擋的戰士。
他邁步跨入水鏡,下一瞬,傳送到閻摩的面前。
以閻摩為首,騎士們的目光如同聚光燈一樣集中在他臉上,有人驚呼出聲,有人半信半疑。
他們不敢相信,奧特洛的魔王,把族人打得一敗塗地的男人,竟是如此的年青英俊。
他身穿筆挺的軍裝,沒有佩劍,也沒有任何飾物或者紋章能夠表明他尊貴的身份。
然而沒有人會懷疑他是冒名頂替,他身上散發出的舍我其誰的氣勢,讓人不禁暗自心折。
“魔王閣下──”
“雖是初次見面,閻摩將軍,對你的大名我早有耳聞。”
“我看就沒必要講客套話了,閣下,你實在不夠謹慎,因為我發誓要在決斗中殺死你!”
柯西淡漠的一笑,以語言的利刃把閻摩欠缺邏輯性的豪言砍得粉碎。
“如果發誓能解決問題,還用得著打仗嗎?請出招吧。”
說話的同時,他已運轉魔王能量,把體能調整到巔峰狀態。這一次他不但要贏,而且要贏得幹淨漂亮,為此,他使用了一種新近領悟的技巧。
生命樹的四片葉子通往四肢脈絡,柯西一反常態,只讓能量從第四片尚未成形的葉子流出,關閉了其他三個出口,這種運用能量的方式比較緩慢,卻有著神奇的效果。
魔王能量通過第四片葉子流向雙臂,發生奇妙的質變,仿佛一層淡淡的陰影,籠罩著柯西的雙手,而且這影子能量是可以塑形的。
柯西把左手的能量覆蓋在皮膚表面塑成手套形狀,右手的能量則塑成一把天魔影刀。
他現在僅僅處于第四級力量的入門階段,天魔影刀無法完整的塑造出來,看上去更像一把寬刃的匕首。
就在柯西完成戰斗武裝的同時,閻摩也做好熱身准備。
這是關系到他一生名譽的決斗,以閻摩如此老練的戰士,身體也不禁微微戰慄,手心緊張的直冒汗。
他攥緊沉甸甸的騎槍,在以長槍為圖騰的半龍族中,只有他能夠使用這桿百分之百隕鐵鍛造的沉重兵器。
槍王子的名號,豈是浪得虛名!
他夾緊雙腿,給陪伴他出生入死的坐騎傳遞決斗的訊號。
這頭霸王蜥蜴是他眼看著孵化,陪伴他一起長大的,也許它不聰明,不可愛,不會說一句話,但是在戰場上,它卻是閻摩最信賴的伙伴。
四級亞龍力量如同看不見的絲線,把他的人,他的槍,他的坐騎,緊密的纏繞在一起。
主騎一體,人槍合一。
夕陽燃盡了一天的熱情,把血色的落寞灑向山坡,撒在決斗者凝重的臉上。
樹林靜寂,鳥雀無聲,連不羈的風也被這凝重的氣氛感染,屏住呼吸。
殺氣騰騰的對峙使時間放慢腳步,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突然,人蜥一體的閻摩動了。
霸王蜥蜴咆哮著衝向柯西,仿佛自山坡上奔瀉而下的泥石流。
閻摩伏下身子,胸膛緊貼著蜥蜴脊背,腋下鋼槍寒光閃爍,猛然刺向柯西。
這是純粹的力量對決,沒有一絲一毫回轉的余地。
要麼以更強的力量反擊回去,要麼像個懦夫一樣毫無反抗的死去。
柯西選擇了前者,他堅信四級魔王力量不會敗給同級的亞龍力量,這一點已經在般若和艾達那里得到了驗証。
每一級力量,都可以劃分為入門、小成、大成和巔峰四個境界。
魔王力量在同級當中是人間最強的,其入門期就相當于亞龍力量的巔峰境界。
而閻摩,只是大成境界,勝負可想而知。
柯西左手向前探出,牢牢抓住迎面刺來的鋼槍。
魔影手套如同一面盾牌,把閻摩全力以赴的攻勢硬生生擋住了。
狂奔的蜥蜴連同他的主人好像撞上一堵牆,被迫在柯西面前止步。
“滾開!”
柯西怒吼著推出左掌,手腕粗的槍桿受不了兩大能量對撞的衝擊力,竟如長弓一般彎曲變形。
閻摩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強橫力量順著槍身傳來,雙手一麻,虎口崩裂,不由自主的松開握柄。
槍身失去控制,怪蛇一般向後反彈,狠狠抽在閻摩臉上,頓時打得他鮮血橫飆,從蜥蜴背上摔了下去。
霸王蜥蜴護主心切,抬起前足踩踏柯西。
柯西右臂揮斬,天魔影刀劃過朦朧的暗影削斷蜥蜴前足,影刀順勢上揚,刺穿霸王蜥蜴粗壯的脖子,自後頸噴出一股血劍。
天魔影刀沒有實體,它所蘊含的能量就像影子一樣無法阻擋,無法切斷,無法躲避,除非用更深更廣的影子覆蓋它,或者用熾天使的光輝驅散它──
否則,只要在射程以內,天魔影刀就是無敵的!
“我……我輸了,殺了我吧!”
閻摩從血泊里掙扎著坐起來,絕望的垂著頭。
“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的忠誠。”
“白日做夢!”
柯西不由皺起眉頭。
對別人,他可以使用鎖魂咒,可閻摩不行,他同樣擁有四級力量,鎖魂咒對他無效。
如果是成為魔王以前的柯西,在這種情況下只有釋放他或者處死他,然而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如今他成熟了很多,也懂得使用一點政治家的心計和手腕了。
他攙扶閻摩站起來,凝視著他的眼睛,說出一段誠懇而又殘酷的話。
“閻摩將軍,你是一個重視名譽勝過生命的人,可是死亡並不會給你帶來名譽,相反,只會讓你成為千古罪人,死後也免不了被族人責罵。”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在決斗中戰敗,甘願受戮,我的名譽無可挑剔!”
“你的名譽,在你指揮軍隊犯下致命錯誤的那一刻就已經蒙塵了,你求死心切,只是在逃避責任!”
閻摩面色如土,無言以對。他的確是想用死來洗刷恥辱,逃避責任。
一死百了,通常只是懦夫的借口。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沒有勇氣去面對。
柯西像個無情的法官,強迫他去正視血淋淋的現實。
“納迦毀了你的故鄉,綁架了你的兄弟姐妹,而你,一個用死來逃避責任的人,有沒有想過他們的處境?假如你想報仇,想從強盜那里奪回原本屬于半龍族的一切,你只能依靠我的幫助,因為在魔山,只有我的勢力可以對抗納迦族,好好想想吧,可憐的人,你已經不是躲在媽媽懷里吃奶的年紀了!”
“我……”
閻摩忍著悔恨的淚水,說出了那個火辣辣的,令他感到恥辱而又如釋重負的詞。
“我投降。”
柯西唇角上揚,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暗,晚風輕輕吹過山谷,夜晚的天空被閃爍著的群星點綴的如此美麗,仿佛在黑天鵝絨布上鑲嵌著無數的寶石,月光下的魔山大地萬籟俱寂,血已幹涸,幹戈已止,無論戰死者是否甘心情願,屬于幸存者的和平終于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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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奧特洛戰役(合)(下)
戰場是一個大舞台,形形色色的人在這里粉墨登場,有人流血犧牲,有人贏得光榮,劇本的主題是悲壯的,偶爾也會插播一段使人噴飯的喜劇。
艾達小姐本人是不願意扮演小醜角色的,可是命運卻把她推向了哭笑不得的困境。
她逃離城堡,如獲至寶似的扛著中央水鏡在樹林里飛奔,跑出不知多遠,忽然一陣眩暈,被迫停下來歇口氣。
這時候她才發覺自己的身體狀況很糟糕,在城堡被魔王之手打傷,已經落下隱患,這一陣劇烈運動導致內傷加重,渾身乏力,五髒六腑刺痛難當。
比傷勢更嚴重的問題是,習慣在天空飛翔的她,並不擅長在密林地帶辨別方向──
她迷路了。
戰場仿佛就在附近,族人的喊殺聲隱約可聞。
艾達焦急的環顧四周,卻找不到來時的道路。
她忽然靈機一動,撫摸著光滑的水鏡喃喃祈禱。
“魔鏡啊魔鏡,快顯示正確的道路給我看吧!”
水鏡倒映出的是她本人迷惑的臉龐。
艾達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她猜想發動水鏡的魔力,需要特殊的咒語,剛才走的匆忙,她竟忘記向柯西討問咒語……
這真是無法彌補的疏忽!
她追悔莫及,自責的拍打腦袋,無奈之下,只好急病亂投醫。
“天靈靈地靈靈,魔鏡魔鏡快顯靈!”
“芝麻開門、花生開門、豌豆玉米都開門──”
艾達絕望的承認,奇跡是不會發生了,憤而舉起水鏡扔了出去。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她憤恨的站起來,想繼續趕路,卻發現無法移動腳步──
不知何時,腳下出現一團泥潭,牢牢的陷住她的雙腿。
艾達又驚又怒,試圖踢開這團粘稠骯髒的膠泥,然而她現在身負重傷,使不出亞龍力量,只憑少女的體力,如何能掙脫膠泥怪的束縛呢。
艾達越是掙扎,陷得越深,別說趕路,就連移動一下雙腳都辦不到了。
“真是禍不單行!”
她委屈的抽噎著,大聲求救:“飛龍,快來啊,快來救救我啊──”
現在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被柯西打傷後棄她而去的飛龍身上。
身後的樹林地帶,傳來同病相憐的悲鳴。
是飛龍,它竟然就在附近!
艾達喜出望外,向往望去,只見飛龍趴在一片泥潭里,只露出脖子和腦袋,可憐巴巴的瞅著主人。
和艾達一樣,它也中了膠泥怪的陷阱,脫身不得。
主僕倆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臉的晦氣。
“傻瓜!”
艾達氣得大罵。
“嘎嘎!”
飛龍也不肯吃虧,用龍語罵回她是笨蛋。
“傻瓜!”
“嘎嘎!”
“傻瓜!”
“嘎嘎!”
…………
因為沒別的事可作,這種無聊的爭吵持續了很久,直到艾達聽見林間傳來腳步聲。
她還來不及呼救,臉上的笑容就殭住了。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英俊挺拔的青年,這是他們今天的第二次見面了。
柯西當然是通過水鏡找到她的下落,不慌不忙的前來接收俘虜。
他圍著艾達走了一圈,用毫不遮掩的嘲笑目光打量她羞惱漲紅的臉蛋,以及她最為自豪的、被污泥染得黑一塊白一塊的美腿。
“我早說過,你會後悔的。”
這句話如同毒箭,刺傷了少女的自尊心。
“哼!!”
艾達高高揚起下巴,裝出不屑一顧的表情。
“艾達小姐,你看天就要黑了,如果你不肯接受我的援助,晚上來這里的恐怕是一些不懂得憐香惜玉的食肉魔獸。”
“你──你用不著嚇唬人,我不怕死!”
艾達嗓音顫抖的嚷道。
“你或許不怕死,但是被魔獸一口一口的啃吃,扯斷手腳,露出腸子,畢竟不是愉快的體驗,對吧。”
艾達一陣戰慄,臉色發青,恐懼使她無法控制眼淚,斷線珠子似的滾落臉頰。
柯西折斷樹枝,把樹梢遞向她。
“哼!我寧願死在這里,也不向你投降!”
少女的自尊心,仍在做著無意義的抵抗。
柯西微微一笑,說出更鋒利的威脅,徹底摧毀了她的抵抗。
“艾達小姐,我知道你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孩,你純潔可愛,勇武不遜男子,名譽無可挑剔,然而這些都是表象,只有我知道你偶爾也會做傻事,假如這件事傳揚出去,你就會淪為笑柄,你以前所營造的美好形象,將會隨著你的死土崩瓦解,變得一文不值。”
“你胡說!”
艾達幾乎是使出吃奶的力氣在尖叫。
“我才不會做傻事,更不會惹人嗤笑──”
“你身為指揮官,擅離職守,導致預備隊全軍覆沒,你自作聰明奪走中央水鏡,以為搶到寶,結果卻成了粘土怪的階下囚,這件事傳揚出去,堂堂半龍族女兵的統帥、萬眾敬仰的天騎士,還不被人當成小醜?”
“你、你、你……嗚哇~我不要、我不要!”
她終于敗下陣來,雙手捂臉,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女孩似的痛哭起來。
柯西搖頭苦笑,把哭泣的女孩從泥潭里抱出來,半攙半抱的帶回城堡。
艾達緊貼著他的胸膛,感受到他的體溫還有男子特有的氣息,就這樣被他攙扶著朝命運未卜的方向前進,不由得心跳加速頰燒紅雲,不知道該憤怒還是慚愧思緒亂作一團。
柯西沒有一面能夠看穿人心的水鏡,當然不知道少女在想些什麼,他的思緒已經離開艾達,轉向三龍將中唯一不肯投降的那一位。
般若。
他願賭服輸,甘心受死,但是他絕不會為柯西效忠。
艾達和閻摩還很年輕,沒有經歷過人生的風雨,當災難臨頭,他們就慌了手腳。
柯西恰到好處的出面,恩威並施,威脅利誘,輕而易舉的收服了他們。
但是般若不同。
他的人生絕非一帆風順,他吃過太多的苦,受過太多的罪,生活的磨難使他形成獨立而倔強的人格,絕不會輕易向人屈服。
對般若這樣的人,柯西無能為力。
他是一個優秀的將領,將會成為一個優秀的領主,但他做不到善解人意。
而這,恰恰是奧黛麗雅的特長。
柯西忙著收容戰俘的同時,天使小姐悄然離開奧特洛,前往半龍沼澤納迦女王的臨時行宮。
天使降臨的時候,女王正在臥室歇息。
她慵懶的偎在床頭,兩條玉臂交叉枕在腦後,另外一雙手則在燭光下審閱半龍族俘虜的花名冊。
絲織內衣的開襟處裸露出大片雪白細膩的肌膚,下身蓋著一條粉紅色鑲花邊的毛毯,。
她看到聖潔的光柱,以及從中走來的守護天使,連忙從床上坐直身子,雙手交叉按在心口,虔誠的禱告著……
“我是魔山的守護天使,聖•奧黛麗雅。”
“我是您在人間的婢女,伊莉莎•斐迪南•克勞拉。能夠目睹天使降臨,我感到無比榮幸。”
伊莉莎俏臉興奮的放光,謙卑而又不失體面的自我介紹。
奧黛麗雅在床斜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伊莉莎,我的朋友,你剛剛打了一場勝仗。”
“全托福您的庇佑,在發動這場戰爭之前,我向天求卜,是您給了我勝利的啟示,納迦族的戰士們能夠奮勇作戰,全因他們相信勝利乃是天意。”
奧黛麗雅矜持的點點頭。
“這麼說,我有權利分享納迦族的勝利光榮,以及……勝利果實?”
“那是毫無疑問的,我親愛的守護神,你想要的,就是我樂于奉獻的。”
奧黛麗雅欣慰的注視著伊莉莎,也難怪她喜歡這位女王,她實在太懂事,太會做人了。
“我要拯救一位半龍族婦女。”
“她的名字是?”
“吉祥。”
“喔,我知道這位夫人,她是半龍族大將般若的妻子,她丈夫可是個狠角色!”
“她虔誠善良,我無法對她的祈禱置之不理。”
“我當然樂意還她自由,可是我親愛的守護神,如果只釋放她一個,未免顯得突兀,族中反對我的派系可能會借機造謠生事。”
“你的意思是……”
“請放心,我能把事情辦的滴水不漏,您瞧,我不就是憑著這點小聰明才會坐上女王的御座,才會成為您在人間最寵愛的婢女嘛。”
伊莉莎女王嫣然一笑,笑得無比瀟灑,顯示出她對自己的才智充滿自信。
“我會額外奉送十個半龍族女奴,十個美人魚女奴,還有十打寶石,十打珍珠,作為感謝天使庇佑的禮物,般若的妻子側身其中,就不那麼顯眼了。”
“很好。”
奧特洛魔宮正需要侍女充場面,廚房里也需要一些心靈手巧的助手。至于寶石珍珠,奧黛麗雅倒不在乎。
“我把禮物送上祭壇,您就把她們全帶走,除了感激您的垂憐,我和我的族人,還能有什麼話好說呢。”
“非常好。”
奧黛麗雅滿意的笑了。
戰爭結束以後,柯西把戰俘臨時按扎在西北街區。半龍族的老人對這里不會陌生,法爾斯時代,這一街區就是半龍族的聚居地。
由于設施保存完整,俘虜們很快適應了新的生活環境,並且按戶口發放了代購卷,憑著代購卷可以從集市上購買食品和其它生活必需品。
這些必需品是由被施加鎖魂咒的那一批半龍人外出狩獵採集來的,柯西對他們是絕對信任的。
傷者則被集中起來治療看護,一切處理的井井有條。
三天來,半龍族社區沒有發生大的衝突,人們沒有心情反抗魔王,全部精力都用來思考自己的命運,以及打聽沼澤淪陷區的親人的下落。
三天來,般若沒有離開自己的小木屋一步。
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妻子而已,妻子身體虛弱,恐怕難以在納迦族的血腥掠奪下生還吧……這樣一想,他便了無生趣了。
三天來,般若沒有吃一口飯,沒有喝一口水,用絕食表明他不肯接受柯西絲毫恩惠,更不會向他屈服。
飢餓使他身體越來越虛弱,以至于有人開門進來,他都沒有覺察。
“般若。”
奧黛麗雅輕聲喚道。
“是您……夫人,您為什麼來這種污穢的地方?如果你想勸說我投降,還是請回吧。”
“我來探望你,順便送一個人。”
般若的耳朵突然豎起來,風的精靈把周圍的情報傳入心眼,他心跳加速,猛地跳起來。
“是誰在門外!”
“是我……”
一位容貌清秀的半龍族婦人走進來,癡癡凝望著般若,眼中含著熱淚。
“吉祥!”
般若衝過去抱住妻子,鼻子發酸,差點落淚。
“真想不到,還能見到你,仿佛是再世為人啊……”
“般若,還不快謝謝奧黛麗雅夫人,是她救了我的命。”
“是啊……我……我……”
般若欲言又止,為難的嘆了口氣。
“般若,我救你的妻子,不是為了要你報答。”
奧黛麗雅淡定的語氣,不含絲毫感情色彩。
“奧特洛是你們臨時的家,假如你們夫妻想走,隨時可以離開。”
“夫人,我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按理我應該留下來輔佐魔王閣下,相信您也希望我這麼做,可是我已經拒絕了閣下的挽留,男子漢大丈夫,怎能出爾反爾……”
“魔王是強權的象征,是獨q裁的統治者,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的,他也不可能為了憐憫你而改變強硬的態度。”
奧黛麗雅的話表明柯西不會再來請他出山,如果他願意效勞,必須登門自薦。
送走奧黛麗雅,般若陷入沉思。
吉祥來到丈夫身後,扶著他的肩膀柔聲道:“我想出去走走,這城里不知道有沒有市場,有沒有賣菜的地方。”
“你願意在這定居嗎?”
“我願意跟你去任何地方,可是不管在哪里,咱們總的買菜做飯啊,聽說現在買東西要用代購卷,半龍族的錢幣也不知道在奧特洛通不通用,從前法爾斯女王還在的時候倒是通用的。”
“現在這位魔王是個年輕人,通情達理,比法爾斯好多了。”
“你去找他吧。”
“我還沒想好將來怎麼辦呢。”
“別瞞我了,我知道,你從來不欠人情。魔王和夫人救了我的命,那時候我就知道──這下可完了,你肯定要豁出命去報恩。”
“我已經不是那種孩子氣的年紀了,咱們過幾天素淨日子,看看情況再說吧。”
般若心事重重的說。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7: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28:00
從戰爭結束到現在,[西方玄幻] 程嘉 -【魔王進化論】《全文完》[url=http://www.eyny.com/viewthread.php?tid=3153746][西方玄幻] 程嘉 -【魔王進化論】《全文完》[/url]伊莉討論區[url=http://www.eyny.com/]伊莉討論區[/url]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在這期間柯西做出兩項堪稱英明的決策。
首先蒜菞菈蒛,嘎嗿嘄嘉他只對二分之一的半龍族施加鎖魂咒,他需要忠誠的追隨者踉輔輐輒,嶆嵹嶇幓也需要有人站出來批評他。
柯西在軍校成績平平,唯獨歷史能拿高分餌餉餅餂,箏劄箂箙歷代王朝的興衰史告訴他一個真理,絕對的權利會帶來絕對的腐化。
假如所有人都對他惟命是從榠榙榛榬,跽跼踄跿聽不到反對的聲音,他必然陶醉于權利的便利,逐漸喪失清醒的頭腦,最終變成一個狂妄自大的暴君。
其次,他花費大量的時間和耐心,勸說半龍貴族同意延緩對納迦族發動戰爭。
現在正值雨季,半龍沼澤的水位每天都在上漲。在水中作戰,半龍族是敵不過納迦族的,現在開戰等于以己之短擊彼之長。
柯西向半龍族的流q亡貴族議會承諾,雨季期間他會動用一切手段籌備物資,整軍備戰,一到枯水期,立刻把納迦族趕出大沼澤,救回被俘的族人。
個體的意見難免被衝動左右,議會體制卻可以最大限度的排除不理智行為,從現實利益出發去思考問題。
議會代表們聽取他的報告,並且承認他是誠心實意的為半龍族的前途考慮,經過激烈的討論之後,代表們投票表決,四分之三的選票支持柯西,並且通過一份議案授權柯西為半龍族的終身保護人、仲裁官、執政官、最高立法者和最高統帥。
其實半龍族在投降的時候就認同了魔王的統治,授予他的這些官職加起來就等于獨q裁君主,只不過換了一種名義。
向人屈服和授權別人保護自己從本質上沒啥不同,但是會讓驕傲的半龍族感覺舒服一點。
獲得權力的同時柯西也要履行相應的義務。
城里突然增加兩千多口人,誠然熱鬧了許多,但也帶來一些棘手的問題。
比如如何養活這些人。
半龍族不比刺麋和鱗甲狼之類的低等魔獸,後者只要吃飽肚子就行,前者不僅要吃飯,還要娛樂,要訓練,要保養裝備,打仗要額外領餉金,打贏了要按照軍銜分紅,輕傷的要治療,重傷的要送去療養,戰死者的家屬要支付撫恤金……
總之一個字,錢!
獲取收入的途徑,不外三種。
第一, 有長期穩定的資助人。比如富有的國王或者領主都會花巨資養一支私兵。
柯西雖然號稱魔王,可是窮的叮當響,他有權發行代購卷(臨時貨幣),但是沒有足夠的物資和金銀儲備做後盾,無限制發行貨幣必然造成通貨膨脹,後果不堪設想。
第二, 受雇替人打仗,賺取傭金,多數雇傭兵都是這樣生存的。
除了柯西,附近唯一的金主就是納迦女王伊莉莎,半龍族都恨死她了怎麼肯為她作戰?顯而易見,這個辦法也行不通。
最後的辦法,就是屯田。
山地戰場空間有限,千人方陣欠缺靈活性,柯西把步兵拆分成以百人連隊為單位的十個連隊,每個連隊分配一塊農田或魚塘,每周一三五墾荒捕魚,二四六練兵,周末休息。
貴族出身的騎兵團同樣編成四個百人連隊,連隊每天輪次出獵,為居民提供肉食和皮毛,另有一支連隊把青草鬱鬱的山坡用圍欄圈起來,在里面放養食草魔獸和禽類,獲取肉食、乳品和禽蛋。
婦女和女兵也被組織起來,同樣以百人為單位,在開墾好的田地上種植玉米、大麻和馬鈴薯,當季的水果成熟,就去採集果實,或者去牧場擠奶,收集禽蛋。
每天收獲所得,一部分繳納到城堡倉庫,一部分自用,剩下的就拿到市場上去交易。
原先在大沼澤,半龍族也是這樣半軍半農的過日子,因此柯西的屯田計劃推行起來並沒有遇到太大阻礙,兩個月來,大家從一開始的物資貧乏只能喝涼水啃肉幹,到現在餐桌上的食物越來越豐富,逐漸嘗到屯田的好處,幹起活來也就越發賣力了。
然而事情有好也有壞,隨著半龍族漸漸習慣城堡的生活,他們內部也發生了微妙的分化。
回想戰爭結束之初,由于閻摩公開向柯西效忠,貴族們也紛紛跟風投誠,連帶多數平民也承認了魔王的統治。
艾達嘴上不服輸,但是她的行動已經証明順從柯西的統治,因此那些崇拜她的年輕女兵也就乖乖聽柯西的話了。
三龍將中唯獨般若沒有做出臣服魔王的舉動,因此仍然有少數驕傲的平民戰士以他馬首是瞻,不肯為奧特洛當局工作。
隨著奧特洛的局勢日益穩定,柯西作為統治者,所做作為無可挑剔,就連最驕傲的半龍族戰士也承認他不光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治國理家同樣是一把好手。
在人心思定的大環境下,反對派顯得孤獨無助,由于他們不肯工作,只靠領取救濟金生活,不免引來同胞的議論。
“我們每天辛辛苦苦種田打獵,憑什麼他們啥都不幹,卻可以坐享其成?這不公平!”
“諸位,我並無對魔王閣下不敬的意思,但是他對反對派未免太心軟了!那些不顧現實自命清高的家伙,就該拉去做苦役!”
這樣的議論,每天都會在社區的小酒館、士兵食堂以及軍官俱樂部中反複上演,如果有反對派的成員在場,難免爆發一場斗毆。
幸福總是相似的,痛苦則各不相同。
艾達小姐也是一個對現狀心懷不滿的人。
她的不滿與政治立場無幹,只是無法接受從顯赫的將軍到貧窮的村姑這一角色轉變。
其實和別人相比,艾達還算是幸運的。戰爭結束以後,逃離沼澤的半龍族難民進入奧特洛避難,艾達在難民中找到了唯一的親人,她的母親。
在城堡定居之後,艾達為了生活,為了養活年邁的母親,不得不出去工作。
她原想在魔宮里謀一個既輕松又賺錢的好差事,比如衛隊長、侍從官、機要秘書之類,然而事與願違,柯西卻讓她去菜市場當售貨員。
艾達很委屈,她認為自己是大材小用,堂堂龍騎士,每天站在鬧哄哄的菜市場里,為了幾根青菜一只蘋果跟人討價還價,從早到晚,累的腰酸背痛,賺的錢僅夠母女倆糊口,這樣的苦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呢。
“艾達大人,這蘋果怎麼賣?”
“十塊錢一只!”
“老天,你在開玩笑吧?這蘋果還是青的,為何賣得這麼貴!”
“青蘋果更有營養,不想買就走人!”
“艾達大人,你昨天賣給我的乳鴿說是一斤,可我回家一稱竟然少了四兩──”
“啊呸!你有毛病啊,我艾達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你可別血口噴人!”
“我真的沒騙人,在你這買東西經常缺斤少兩!”
“哼,原來你誠心訛詐,再不滾蛋我可要打人了!咦──不許碰我的秤!”
“大家快看啊,秤盤下面有一塊磁鐵,艾達大人你真是太奸詐了──”
“嚷什麼嚷,有話好商量,我補給你兩只鴿蛋總可以了吧!”
“怎麼也得再加兩只吧……”
“好了啦,這就給你,快走快走,別耽誤我做生意!”
“艾達大人,我老婆生病想吃鹿奶燉乳鴿,你行行好,便宜點賣給我吧。”
“狗屁!別以為戴上帽子我就認不得你,今天你老婆生病想吃鹿奶燉乳鴿,昨天是你老媽生病想吃蘋果派,前天是你外婆生病想吃啥啥──拜托你換點新台詞好不好,本小姐都聽膩了!”
“這次是真的啦,可憐可憐我吧,買不到食材回家會被老婆打──”
“姑奶奶每天累死累活的賣菜,兩個月賺的錢還不夠買件新衣裳,我可憐你,誰可憐我?死騙子,再不滾開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就這樣從早忙到太陽落山,市場打烊,艾達把賣剩下的貨物收拾好,鎖上鋪門,用代購卷買了馬鈴薯、鹿奶、水果和粗面包,這就是她和母親的晚餐。
她抱著裝滿食物的紙袋,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把路面染得一片金紅,七月盛夏,路邊的菩提樹綠蔭如蓋,仿佛在誘惑路人歇腳乘涼,她只顧低頭匆匆趕路,心中滿是哀怨,對路旁美景視而不見。
快到家門口時,忽然聽見一陣喧嘩。
抬頭一看,前面聚集了很多人,爭相圍觀什麼。
艾達向來愛熱鬧,好奇的走過去,問路人發生了什麼事。
“聽說魔王閣下來視察民情,大家都想看看他長什麼樣。”
“呸!我還當是什麼好玩的事呢,原來是那家伙來視察啊,你們不要去看啦,他長得醜死了!”
“不是吧,艾達大人你一定是認錯了,魔王閣下年輕英俊,而且很有風度,怎麼會是醜八怪呢。”
“哼,長得帥管什麼用,他這人壞透了!”
“真是這樣嗎?可是大家都說,他雖然在戰場上冷酷無情,私下里卻是一個熱心和善的好人。”
“那都是造謠造謠!是他為了美化自己所做的宣傳,大家可不要上當啊。”
艾達一說起柯西的壞話,臉蛋不禁激動得泛紅。
正說得起勁,忽然聽見一聲熟悉的龍嘯,緊接著,只見飛龍衝天而起,騎在它背上的赫然是她正在惡毒攻擊的魔王閣下!
艾達大吃一驚,尖叫著衝進人群。
“那是我的龍、我的龍!該死的家伙,快給我下來!”
人群紛紛向左右散開,好奇的注視著她。
“是誰,是誰讓那滾蛋騎我的飛龍──我要殺了他!”
“喂,艾達,別那麼小氣嘛,閣下只是想過過飛行的癮,又不會搶走你的飛龍。”
一位高碩的半龍貴族從人群里走出來,笑著安慰她。
“閻摩?是你幹得吧,一定是你──”
“閣下來視察,我只負責帶路,他看到你的飛龍,非常好奇,而我……只是幫他解開了韁繩。”
“賣友求榮的混蛋!我要掐死你──”
艾達氣得發抖,丟下紙袋衝閻摩撲了過去。
閻摩瀟灑的閃身躲開,貼在她耳畔小聲說:“艾達,你不覺得現在是個好機會嗎?”
“好機會?什麼意思嘛!”
“飛龍最聽你的話,如果你想讓那位冒失的騎士當眾出洋相,現在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
艾達被他點醒,頓時轉怒為喜,唇角泛起狡猾的笑容。
她含著小指,吹響尖銳的口哨。
飛龍聽到主人的命令,立刻展翅盤旋,來到人群上空時突然翻身一百八十度,肚皮朝天。
柯西並不知道地面上有人算計自己,頭下腳上的從龍背上栽下來。
地面上圍觀的人見他失足,不禁仰頭瞠目,失聲驚呼。
艾達攥緊粉拳,使出吃奶的勁兒尖叫。
“大家快散開啊──當心被砸破頭啊!”
經她提醒,人們不由自主的向四周散開,敞開一塊空地。
然而出乎預料,柯西並沒有按照艾達的期待摔下來。
他一離開龍背,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臨危不亂踢出一腳,恰勾住韁繩,在空中一翻身,蕩秋千似的回到飛龍背上。
觀眾齊聲喝彩,不約而同鼓起掌來。
當柯西乘龍降落,人們立刻圍上去,望向他的目光里也增加了幾分敬意。
閻摩使出見風使舵的好拿手好戲,幫柯西拉住韁繩,笑嘻嘻的攙扶他躍下龍背。
“閣下剛才那一手真精彩,大家都被你鎮住了,換成是我,可沒有膽子在高空做這麼危險的表演。”
柯西通過鎖魂咒與周圍的觀眾心意相通,早已了解來龍去脈,也知道閻摩這麼說是為了保護艾達,他沒有發作,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閻摩,如果有人想出我的洋相,該怎麼懲罰?”
閻摩感到頭皮發麻,縮了縮脖子,支吾道:“這個嘛……如果那人只是想開個玩笑,似乎沒必要加以重責。”
“很好,我現在也想對他開同樣的玩笑,請上去吧,我的朋友,你應該享受一下乘風飛翔的樂趣,就如同你剛才向我建議的那樣。”
“不……不……我有恐高症,不要啊──”
柯西不由分說,抓起閻摩扔到飛龍背上,接著在飛龍屁股上踢了一腳。
飛龍吃痛,本能的竄上天空。
閻摩死死抱住龍脖子,嚇得不敢睜眼,哇哇怪叫,惹來陣陣哄笑。
柯西走到艾達跟前,衝她微微一笑。
“艾達小姐,我們有段時間沒見了,你過得好嗎?”
艾達本想臭罵他一頓,可是看到他離自己這麼近,近的能聽見呼吸,看到他驕傲的笑容,不知為何,心跳陡然加速,全身血液都湧到臉上,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緊攥的雙拳按在胸前,似乎要遮掩砰砰的心跳聲,手心全是汗。
柯西彎腰拾起紙袋,看了看里面的食材,隨後遞還給她。
“晚餐就吃這些東西?”
“是……是啊,我已經很多天沒吃肉啦!”
艾達說出這句話後不禁大為後悔,很怕被他看穿自己是個饞貓。
“現在物資緊張,大家過得都很艱難,等到秋天收成的時候就會好起來吧。”
“呃……也──也許吧,反正我是很想吃肉的啦……”
“哪天有空,我請你大吃一頓吧。”
“噯?說話算數哦!”
“當然算數,我負責提供食材,你來烹調。順便問一句,你是會煮菜的吧?”
“呃啊,這個嘛……當、當、當、當然會!”
艾達瞪大美麗的眼睛,虛張聲勢的說。其實她從來沒下過廚房,在家里都是媽媽負責做飯,她負責吃光。
柯西覺得這小姑娘雖然刁鑽潑辣,但也不失可愛,和她說說話,逗她開心,自己也很快樂。
飛龍降落下來,閻摩像具屍體似的從龍背上滾下來,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看來他沒撒謊,真的有恐高症。
柯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笑罵道:“別裝死了,快起來,你還得再飛幾趟。”
“閣下……您就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惡作劇了!”
閻摩爬起來,哭喪著臉哀告,他是真的怕了。
“今天的視察就到此為止,把飛龍牽回奧特洛。”
“等等──這是我的龍!”
艾達急忙跳過來阻止。
“它野性未馴,留在居民區太危險了,我要幫你調教一下。”
“你沒有這種權利,我才是飛龍的主人!”
“你是飛龍的主人,而我是你的主人。”
“胡說!”
“別忘了你是戰俘,是我的階下囚,你的一切都歸我所有。”
艾達氣得快哭了,可是找不到話反駁他。
“閻摩,把飛龍牽走。”
“呃,閣下……艾達她──”
“少廢話!”
“遵命!”
閻摩向艾達投去愛莫能助的一瞥,牽著飛龍離開。
艾達眼圈發紅,強忍著淚水瞪視柯西,現在她更恨他了,這個魔鬼,剛才還溫柔的邀她約會,現在卻冷酷的奪走飛龍,翻臉比翻書還快!
“你很生氣?”
“廢話!”
她終于忍不住,哇得哭出來。
“我不要你的飛龍,只是幫你養它。”
“不用你養,我自己會啦!”
“你用什麼喂飽它?馬鈴薯還是粗面包?”
“它自己會捕食!”
“這是主人應該說的話嗎?翼龍是稀有的飛行魔獸,誰都想有這樣一個坐騎,你讓它獨自外出捕獵,就不怕被人捉去?”
“我……我沒想到這麼多……”
“它自己很清楚這一點,因此沒有按照你的命令去山中捕獵,以致日漸消瘦,體力也大不如前,這些你都沒有發現?”
“你、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剛騎過它。”
柯西沒有對飛龍下鎖魂咒,但是通過魔王領域,他能感受到飛龍的心情。
艾達羞愧的垂下淚眼,細聲細氣的哽咽著。
柯西在她肩頭拍了一下,少女纖巧的肩膀立刻劇烈顫抖,仿佛受驚的小鳥。
“不光你想吃肉,飛龍也想改善伙食,這恰恰是我能提供給它的。”
艾達輕輕點了下頭,表示默許他帶走飛龍。
“再見,艾達小姐,無論什麼時候,你只需要吹一聲口哨就能讓飛龍回到身邊,我保証未經你許可不再騎它,今天沒被摔死,實在是運氣有夠好。”
聽到末了那句話,艾達羞愧的恨不得鑽進地縫,她把臉藏在紙袋後面,一溜煙的跑回家去,媽媽問她為什麼慌里慌張的,她也不答話,跑回臥室鎖上門,埋頭藏在被窩里,靜靜數著自己劇烈的心跳。直到媽媽隔著門大喊“開飯了”,她才恢複平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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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界傳送(下)
同樣是晚餐時間,奧特洛城堡花園餐廳中的氣氛卻顯得格外凝重。
柯西和奧黛麗雅面對面坐在餐桌前,就像他們初次共同進餐時那樣,只不過當時餐桌上只有松露煎蛋和難以下咽的涼拌仙人掌,現在卻是滿桌的珍饈美味。
用餐的人沒變,地方沒變,可是時間變了,心情也變了。
“一定要走?”
“一定。”
“不能多留幾天嗎?我需要你的幫助。”
“到哪天為止,你才能不再需要我呢?”
“恐怕……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就是啊,那我豈不是要一輩子留在你身邊了……”
“難道不可以嗎?”
面對柯西炙熱的目光,奧黛麗雅輕咬朱唇,慢慢垂下頭去。
“不可以。”
說出這句話,她的心突然劇烈的抽痛起來,那是一種不得不割舍心愛之物的痛苦。
話都說到這地步,談話是無法進行下去了。
半年來朝夕相處,兩個人從一開始的互不信任,到後來相互了解,發生感情,到現在被迫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好像做了一場夢。
夢的開頭很美,結尾卻有一點悲傷……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祝你一路順風了。”
柯西克制著熔岩一般翻湧熾熱的感情,抬頭微笑,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用愛慕者的目光去審視天使小姐。
她今天仍然穿著那件永不污染的雪白長裙,身上沒有任何多余的首飾,然而她那修長優雅的體態,飄逸的長發,美麗的容顏,本身就是巧奪天工的造物。
只有和她朝夕相處的人才能發覺,為了今天,她是破例化了淡妝的。
她想用脂粉遮掩蒼白的臉頰,不讓他發覺自己的憔悴。
她想用唇彩掩飾顫抖的嘴唇,不讓他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她想用這樣那樣的方式修飾眼角眉梢,不讓他發覺自己連日失眠,失去了往日顧盼飛揚的神採。
可是她的這些手段,並沒起到作用
柯西或許猜不到她比他更舍不得分離,但是他已經發現──
他對她的那份留戀,不只是一廂情願。
否則灑脫的天使,又何必刻意為他調朱弄脂,遮掩憔悴的容顏。
沉默如同流沙,在餐廳里堆積著,仿佛要把人活埋似的透不過氣來。
柯西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奧黛麗雅跟前,握住她的手,凝視著她的臉。
奧黛麗雅連忙站起來,低著頭,忐忑不安的等待他說話。
“如果我必須讓你留下,會遭到怎樣的報應?”
她驚恐的瞥了他一眼,用力掙脫他的手。
“別傻了!天界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我會被殺掉嗎?”
“這……”
“告訴我!”
他再次捉住她的手,用火熱的體溫包圍她冰涼細軟的小手。
奧黛麗雅被他的強橫態度征服,艱難的點了一下頭。
你會被殺死,靈魂投入煉獄,而我也是同樣的下場──因為我不能坐視你受苦而獨善其身,傻瓜,難道你非得毀滅自己不可嗎!我……我有什麼可讓你留戀的……
她的心在抽泣,可是不能說出口,絕情乃是天使的法則,違法者必將墮落。
“很好!”柯西發出刺耳的冷笑,“那麼天界將會成為我的敵人!”
“你瘋了!”
“我沒有!”
“你無法對抗天界,你的力量和熾天使相比實在太渺小了!”
奧黛麗雅主動握緊他的手,幾乎是在哀求他。
“別犯傻,這樣做除了毀滅你自己,沒有任何用處。”
“放心,我的天使小姐,我只把心里話告訴你,讓你有一個准備,等到我有足夠的實力那天,情況就不同了。”
柯西一手攬著她的腰,強迫她靠在自己懷里。
“我們不可以的……不能這樣做──”
“現在只有我和你,沒有人看見,也沒有人聽見,我不會向你要求更多了。”
奧黛麗雅咬著嘴唇,無奈的偎依他寬闊有力的胸膛上,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根常春藤,而他則是支撐著自己的大樹。
令人心醉──而又心碎──的溫存,持續了很久很久,奧黛麗雅終于在理智的堤壩即將被衝毀的剎那克制住情欲的洪流,一寸寸的從他懷里掙脫。
“你剛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最好全部忘掉,我也會當做沒聽見……”
一想到柯西為了得到她而發下的可怕誓言,奧黛麗雅的心都快碎了。
“我會假裝忘記,但是我希望你永遠記得,記得會有那麼一天,天上天下沒有任何勢力能夠阻止兩顆心靠近。”
柯西拉過椅子坐下,然後握住她雙手,讓她的小腹緊貼著自己的膝蓋,這樣親暱的接觸,對他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他發誓要不惜生命來得到這位美麗的天使。
而奧黛麗雅,已經快被嚇昏了。
她做夢也沒想過會愛上一個凡人──准確的說是魔鬼;做夢也沒想過會為了愛而反抗創造她的神明……
柯西用暴力的愛,打碎了教堂里的彩畫玻璃窗,讓她看到一個嶄新的,充滿危險而又無比刺激的世界。是繼續留在寧謐的教堂里過聖潔的生活,還是翻窗逃跑,跟著魔鬼去私奔……?
奧黛麗雅希望堅守前者,但是對于後者的誘惑,她同樣很難抗拒。
深深嘆了口氣,她終于下定決心。
“我不管了,你愛怎麼做是你的自由!”
柯西的雙手突然加大力道,禁不住顫抖起來──
她這是在拒絕嗎?
“可是……可是我終歸是你的指導者,無論你做出什麼事,我都要負一部分責任……”
天使的眼淚,終于克制不住的流下來,她哽咽著說出了一個諾言,一個對他那狂野的情感的回答。
“假如你一定要下地獄,我也只好陪你去死!”
愛情對天使小姐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她不知道自己對柯西的感情有多深,夠不夠分量稱其為“愛”,但是她很清楚自己難以拒絕柯西的要求,哪怕那將帶來毀滅……
若不是情有所鐘,她會冒身敗名裂的險,做出如此巨大的犧牲嗎?
答案顯而易見。
在這短短幾秒鐘,柯西經歷了從大悲到大喜的轉變,激動地差點跳起來。
他用力抱住奧黛麗雅,讓她坐在自己膝上,用全部的激情去親吻她的額頭、臉頰、眼睛,一直向下……
奧黛麗雅連忙捂住他的嘴唇,羞惱的嚷道:“不許放肆!我的宿體受不了這樣的刺激,一旦和靈魂脫離就麻煩了──”
“遵命,我親愛的夫人!”
柯西哈哈大笑,心頭陰雲一掃而空。他整襟危坐,但是仍然強迫奧黛麗雅偎依在自己的懷里,不准她逃跑。
“呸!誰是你的夫人啊,真不害臊──”
“奧特洛的所有居民都是這樣稱呼你的,為什麼你從來不反對,偏偏現在計較起來?”
“因為……因為……我從前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因為我問心無愧,可是現在不行了,不行了……”
她羞得咬牙切齒,真想狠狠咬他一口出氣。
“現在你是做賊心虛?”
“討厭!再說我可真的生氣了!”
她用力推開柯西,遠遠地躲到餐桌對面去,深吸一口氣,讓天翻地覆的心緒平靜下來。
“柯西,我們不能只為一時的快樂而放棄聖潔的信念,墮落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奧黛麗雅焦躁的甩了甩頭發,繼續說服自己,“我不會幫助你反抗天界,我也希望你別那麼做。”
“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拿生命冒險的。”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雖然我已經預感到遲早你會闖下大禍,可是求求你,對我說幾句順從體貼的話吧,讓我放心的離開奧特洛行嗎?否則一眼看不到你,我都會擔心的要死……求求你了。”
柯西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流淚,不要在她面前流露出軟弱的一面。
“我答應你,奧黛麗雅,我會聽你的話,會順從天界的安排。”
天使小姐明知道他撒謊,可還是稍微松了口氣。她游歷人間,見過許多為了愛甘心受騙的傻女人,聽過她們天真的祈禱,她從前不能理解這種自欺欺人的做法,可是現在她有點明白了。
“很好,很好……你是那麼驕傲的人,我不能再要求你做出更多讓步了,那樣就不近情理了……”她振作精神,勉強擠出笑容,“現在,我們得談談正事。”
“什麼正事?”
奧黛麗雅打了個響指,魔法的光輝包圍了整個餐廳,下一瞬,他們已經被傳送到地下一層的鐵門前。
“還記得這個房間嗎?”
“記得,這門上了鎖,你不准我進去。”
“現在可以進去了。”
奧黛麗雅用魔法打開門,牽著柯西得手走進去。
房間意外的寬敞,幾乎和一樓的訓練場一樣大,地板是大理石鋪就,上面繪有巨大而繁複的魔法陣。
柯西愕然注視著魔法陣,問道:“這是用來做什麼的?”
“這個房間是傳送室,顧名思義,這座法陣就是通往天界的大門,等一下我就從這里返回天界。”
“返回天界……有必要弄這麼誇張的魔法陣嗎,我看這東西足夠把整個城堡送上天。”
奧黛麗雅微微一笑,對柯西的疑惑表示理解。
“實際上我不需要魔法陣就能隨時返回天界,建造這個房間,是為了傳送軍隊。”
“軍隊?難道天兵天將就是從這里降臨人間?”
“恰相反,是人間的戰士從這里升天,成為天軍。”
“戰士?哪里來的戰士啊,難道說你想……”
柯西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不由震驚的跳了起來!
“你要把我的軍隊帶回天界?!”
“正是。”
“休想!”
“這是必須的,換言之,天界選你為魔王,就是為了得到訓練有素的軍隊。”
奧黛麗雅緊緊握住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不容拒絕的說。
柯西失魂落魄的呆立片刻,忽然冷笑道:“如果我不給,會怎樣?”
奧黛麗雅嘆了口氣,幽幽道:“那我只好死給你看了……”
假如柯西拒絕天界的要求,必然遭到天罰,如無意外,奧黛麗雅就是天罰的執行者……她若不忍行刑,下場不言而喻。
柯西的倔強再一次被她的嘆息溶化,無奈的問:“你打算要多少人,可不可以討價還價?”
奧黛麗雅也笑了,她覺得柯西有時候真是孩子氣,傻得可愛。
“和天使討價還價,你還是第一個,好吧,我會在權限之內給你最低的標准。”
“最低的標准是多少?”
“這是第一次天界傳送,我只要五百名半龍戰士。”
“五百?”柯西跳了起來,“你不如去搶!”
“嘻嘻,我不正在搶劫你嗎,親愛的魔王閣下,別那麼小氣。”
“最多三百!”
“五百是最低限額,再少我無法對天界交代。”
“三百半龍族再加兩百只粘土怪。”
“呸!天界要粘土怪做什麼,你可真會投機取巧呢!”
…… ……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終于達成協議,以四百半龍戰士成交。
柯西的心在滴血,為了獲得這些兵力,為了贏得半龍戰士的忠誠,他費了多少心機,花了多少心血啊,奧黛麗雅一句話,就全帶走了……
唉,誰讓他深愛著天使小姐呢。
“別舍不得,這些人到了天界,將被劃入天魔軍團歸我全權指揮,想一想吧,我的軍隊不就等于你的嗎?而且還不需要你支付軍餉。”
奧黛麗雅的話使柯西稍微減輕了一些肉疼,最後,天使小姐又貼著他的耳朵,輕輕說出一句讓他喜出望外的密約。
“假如有一天,你真的和天界翻臉,猜猜天魔軍團會站在哪一邊……”
“奧黛麗雅!”
“噓──不要大聲啦,秘密只有放在心里才是秘密。”
奧黛麗雅嬌俏的白了他一眼,當夜便托夢給她選中的戰士,傳達天界的召喚。
能夠獲得天界榮寵,對凡人而言是千載難逢的機緣,被選中者在親友的羨慕聲中按時來到城堡傳送室。
魔法陣升起耀眼的白光,奧黛麗雅帶著四百戰士離開奧特洛。
人們為六翼天使莊嚴聖潔的儀容震撼,虔誠的跪拜禱告。
只有柯西始終目送著她飛升天界,並且發現聖潔的天使也會落淚,也會趁人不注意嘟起櫻唇,含情脈脈的對他做出吻別的手勢。
柯西心中充滿離愁,想到奧黛麗雅還會回來,他的心情才稍微轉好。
轉念一想,她回來就意味著自己要向天界傳送更多優秀的戰士,不禁一陣頭疼。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8: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29:00
七月初的一天夤夢奪奩,褔裻褊褘黎明前一陣山雨把連日來的暑氣衝刷的幹幹淨淨,晴朗的天空好像一大塊純淨透明的藍水晶。
這麼好的天氣最適合郊游虥虡蜨蜤,獐獑獃獍誰要是還窩在家里,未免有點不解風情。
柯西就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
好天氣使人心情愉快輒輕輎輓,槊槔榶槐工作則讓他忘記天氣的好壞。
魔宮二樓的大會議廳,柯西正在聽取議會報告。
這時候有人提出是不是要修改一下從前法爾斯制定嫮嫢孷孵,踀跽跼踄後來被鳩摩羅長老沿用至今的半龍族《婚姻與生育法案》。
柯西正在專心看一份財務報告,發現自己很可能是全世界最窮的君主褘褕裬褖,銊銨閥閩不免有點惱羞成怒,恰巧被人打斷思路,立刻暴跳如雷。
“你真以為我閒得蛋疼有時間去管別人結婚生子?這種事兩廂情願就行了,何必多此一舉立什麼法案!”
在座的議員面面相覷,那表情分明在說──
魔王閣下為什麼發火?難道說奧黛麗雅夫人走後閣下孤枕難眠,欲求不滿導致肝火旺盛……
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既然柯西不想管,別人也沒必要給他當出氣筒,轉而討論其它議案。
倒是柯西自己回過神來,仔細想了想,發現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必須慎重對待。
“諸位,財務報告先放下,現在我們討論婚姻法和生育法的修訂案,我非常嚴肅的要求諸位打起精神,向我提供最理性的顧問報告。”
幾天後《修訂案》出台,在奧特洛掀起一場不大不小的波瀾,成為人們茶余飯後談資的焦點。
柯西不像法爾斯那樣純粹用暴力維持法律,更多的採用引導手段,從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鼓勵人們遵循新制度。
新法案認可未婚男女戀愛自由,只要雙方樂意,隨時可以同居或分手。
同時又規定一夫一妻制的家庭將會得到一筆獎金用于撫養後代,子女免費進入學校就讀,畢業後由政府負責提供工作。
相對的如果一個男人娶了兩位妻子,他得多交一成賦稅,增加一個服役的名額,如果一個男人讓情人懷孕又不願意跟她結婚,除了罰款以外,他還得支付私生子的贍養費,直到孩子年滿十四周歲。
坦率的說,這一法律對男性是沒有太大約束力的。在愛情或者性欲的驅使下,半龍族男人在求愛的時候很少考慮日後的得失。
女性的立場則全然不同。
“愛我就跟我結婚,只想逢場作戲就別來惹我。”
新法案頒布以後,上述觀念成為多數半龍族少女的共識。
這不是什麼愛情主張,而是一種自我保護觀念的覺醒。畢竟女性是社會的弱勢群體,必須慎重對待愛情的後遺症。
反對新法案的人以男性為主,尤其是風流浪子居多。
比如閻摩這樣的大貴族,仍然可以憑著地位和魅力娶上三妻四妾,但是依照新法案的規定,他的兒女將失去貴族身份。
為此,風流成性的閻摩很是煩惱,一大早就跑到般若那里訴苦。
“如果你真的愛她們又何必在乎貴族頭銜,全都娶了吧,兒孫自有兒孫福,誰也管不了那麼多。”
般若這樣勸慰老朋友。
“我倒是想這樣,可是那些娘們兒不樂意啊!她們都想讓自己的孩子繼承我的貴族頭銜!”
“她們愛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地位。”般若一針見血的說。
他沒有閻摩的煩惱,如果要給一夫一妻制家庭找一個完美的標本,般若一家當之無愧。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煩惱。吉祥身體虛弱,不能給他生孩子,為此很是內疚,偶爾也會勸他再娶一位身體健康的姑娘傳宗接代。
般若總是這樣安慰妻子:如果神愛他,就會賜給他一個孩子,反之,就是在懲罰他染紅雙手的殺孽。
“依我看,給你寫情書的女孩都是些輕佻的人,最好不要理睬她們。”
閻摩從般若那里得不到寬慰,就去找另一位好友艾達訴苦。
艾達看過女孩們寫給他的情書,給出了上面那句評價。
閻摩搔搔頭,嘆氣道:“她們是多麼可愛啊,艾達,你是不是在嫉妒?”
“嫉妒誰?”
“嫉妒我那些情婦啊,其實你是暗戀我的,對吧?”閻摩腆著臉問。
艾達瞪大眼睛,驚愕的注視著這個厚顏無恥的男人。
“怎麼樣,被我說穿心事了吧!”
“閻摩,說出來不怕你難過,只要能跟你斷交,花十塊錢我都樂意。”
“喔,你真冷酷,我被你深深的傷害了!”
“得了吧,我喜歡的男人可不是你這一型。”
“難道你喜歡般若那樣的悶葫蘆?可是他只愛吉祥,你嫁給他也只能當小妾。”
“我對般若只有友情,而且我敬佩他對愛情的專一。”
“那你究竟喜歡誰呢?”閻摩很八卦的問。
艾達端起酒杯潤潤嘴唇,淡淡的說:“我為什麼非得喜歡某個男人,單身生活對我來說很合適。”
“你都快二十歲了,再不出嫁就會被人當成怪物。”
“我的事用不著別人操心!”
“就因為我們是朋友才會對你說這些話。”
“閻摩……其實我真的不需要愛情,”艾達垂下頭,傷感的說,“我只想陪伴媽媽安度晚年,父親去世以後,她的臉上就失去了笑容……你也知道,我父親是人類,他給了我一張更接近人類的面孔,一顆像人類那樣酷愛幻想的心,所以我在族里注定是孤獨的。”
聽到她這一席肺腑之言,閻摩久久沒吭聲。
他同情艾達,同情她的家庭,甚至同情她那位去世多年的人類父親。
艾達的爸爸是奧特洛宮廷的御醫,與艾達媽媽戀愛之後就結成了夫妻。
按照不成文的族規,假如族人和人類結合,就得離開部落,放棄祖先的姓氏。
然而法爾斯支持艾達父母的愛情,她親自為他們主持婚禮,獻上祝福。這樣一來,族人也不得不接受這對不受歡迎的小夫妻,默許他們留下來。
舊的風俗不會因為君王的力量輕易扭轉,多數族人並沒有真正接受艾達一家,有意無意的孤立他們,以至于艾達的父親終生鬱鬱,女兒出生不久就去世了。
父親去世對艾達一家無疑是沉重的打擊,對于改善鄰里關系,卻是一個轉機。
很多人重新接納了艾達母女,贈給她們食物,無償修繕房子,鳩摩羅長老還親自教育艾達,把她培養成女戰士的領袖。
艾達感謝族人的幫助,感謝長老的栽培,人類血統沒有動搖她對家族的忠誠,卻潛移默化的影響了她的愛情觀。
她從小習慣了父親光滑的面孔,溫和的笑容,接受不了遍體鱗甲舉止粗暴的半龍族勇士。在她看來男人就應該像父親那樣英俊文雅,她要是嫁人,必須嫁給那樣的男人。
可是父母的遭遇,同樣深深銘刻在她的記憶里。
如果她愛上人類,和他結婚,豈不是重蹈父母的悲劇?離開部落或許會少遭些白眼,可是她舍不得離開摯愛的族人,況且人類的社會能接受一位半龍族新娘嗎?她沒有信心。
正是這些複雜的情緒,造就了她潑辣的性格,並且一直堅持獨身主義。
“真難辦喲……你和你母親一樣喜歡人類,可是現在的奧特洛城,哪里還有人類的影子呢?”閻摩有點喝醉了,撫摸著毛茸茸的下巴信口開河,“看來你只有嫁給魔王閣下啦!”
“砰!”
一只空酒瓶在他頭上敲得粉碎。
艾達丟下破酒瓶,縱身躍上酒館屋頂敞開的天窗。
“閻摩,少說點醉話,否則你會闖下大禍!”
“艾達,聽我說──”
“我不想聽!” 身影一閃,混血少女憤然離去。
“咳咳,這丫頭……臉皮真薄呢,難道她真的暗戀魔王?這事我得找個人說說才行,奧黛麗雅夫人會不會感興趣呢?”
“喂──老板,酒錢先記賬,這個酒瓶不是我打碎的,別記在我的賬上啊!”
“諸位,請別用鄙視的眼光看我……我並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種賤人!”
他衝圍觀的酒客聳聳肩,搖搖晃晃的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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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艾達的心事(下)
“下一位預約的客人請進。”
衛兵聽到鈴聲,便打開柯西辦公室的房門。
艾達立刻從候見室的長凳上彈起來,邁著小鹿一般輕盈的步履飄了進去。
便裝打扮的混血少女顯得格外亮麗,烏黑的長發扎成馬尾,精心梳理的鬢發編成兩根細辮子,用染成粉紅色的貝殼發卡固定好,火紅色亞麻連衣裙散發著青春熱力,裙擺下露出光裸圓潤線條優美的小腿,足蹬小巧可愛的鹿皮短靴。
她就這樣亭亭玉立的站在柯西面前,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紅蓮花。緊繃著俏臉刻意裝出莊重的神態,寶石般透澈的雙眸中藏有一絲不易覺察的羞澀。
“下午好,艾達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美女總能讓人心情愉快。柯西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隔著辦公桌打量艾達,不由得唇角上翹,微微一笑。
艾達水汪汪的眸子在他臉上轉來轉去,似乎在期待他說一兩句誇獎自己美貌的客套話,然而讓她失望的是柯西顯然忽略了這一點。
“閣下想必知道,城里有些人反對你的新法案。”
“我不知道。”
“那太好了!你需要一個膽大心細的助手,幫你搜集城里的情報,揪出那些反對你的家伙並且予以制裁,毫不客氣的說,我本人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真有意思。”
柯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你打算付給我多少薪水?”
“你先告訴我,反對新法案的人占多大比例。”
“很多啊!比如閻摩就是其中一個!”
為了謀職,艾達毫不猶豫的把好朋友給賣了。
“據我所知反對派只是極少數,說什麼是他們的自由,興不起風浪,派專人監視反而會引起反感和恐慌,我想你應該去做更有價值的工作。”
“更有價值的工作是指菜市場售貨員嗎?哼!”
艾達非常失望,她信心十足的跑來自薦,原以為能受到重用,不成想竟是這樣的結果。
“如果沒有別的事,請你先回──”
柯西的逐客令還沒出口,艾達立刻截斷他的話茬。
“可不可以多問一句,您本人對愛情和婚姻是怎麼看的?”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視著他的臉,仿佛很緊張的樣子。
柯西十指交叉放在辦公桌上,身子前傾,出神的思索了幾秒鐘。
“我認為愛情是一種很甜蜜很美好的奇遇,而婚姻則是神聖的契約。”
“那麼你信奉一夫一妻制度嚕。”
“瞧您這話說的,每個男人都希望自己是皇帝,坐擁三千佳麗,我也不例外,但是我很忙,不得不把追逐愛情排在日程表的最後面。”
“閣下的坦白令我如沐春風,然而您既然不贊成一夫一妻制,為什麼還要懲罰多妻家庭呢。”
“道理很簡單,我要在你們中間推行一個文明的觀念──人人生來擁有戀愛的自由,然而婚姻是神聖的,你可以免費戀愛,但是必須為婚姻付出成本。”
艾達挑起眉毛,心神完全被他精煉的論述吸引住了。
“這就像做買賣,挑選貨物是我的自由,但是要買下,我首先得付賬,然後要繳稅。愛情像空氣一樣免費,女人卻是奢侈品,一個男人想多娶幾位美嬌娘,交點奢侈稅乃是天經地義。”
最後,柯西用一個微笑結束了這段不失幽默的宏論。
“閣下的雄辯令人欽佩,可是女人並非商品那麼簡單,請允許我代表女同胞反駁幾句──”
艾達激動的神態讓柯西預感到麻煩臨頭,立刻站起來送客。
“你預約的時間已經結束了,今天就談到這兒,再見。”
“別趕我走!我還有很多問題吶──”
“再見、再見!”
柯西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巧妙的一撥,迫使她原地轉圈,踉踉蹌蹌的衝向門外。
“等等──再多給我幾分鐘!我想應征城堡的衛兵隊長!我可以給你當貼身保鏢!我需要一筆薪水養活我媽媽!”
“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待遇優渥的職位,這件事以後再談。”
說著,他把艾達關在門外。
“真差勁!你這人真差勁!”
艾達不甘心的又是拍門又是跺腳,柯西置之不理,她沒辦法,只好失望的離開了。
“艾達大人氣色不錯,您和閣下一定談得很愉快。”
衛兵想討好她,不成想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愉快?哈,不瞞你說,那家伙沒給我一丁點好臉色!”
“真是……太遺憾了……”衛兵偷偷的擦了把冷汗。
“我是不會就這樣認輸的!我還要預約!我要預約明天、後天、大後天──我要預約今後每一天下午兩點四十五分的覲見,直到他讓我滿意或者被我煩死為止!你就這麼跟他說吧,我才不怕呢!”
“如果她再來,就說我不在。”
聽了衛兵的匯報,柯西感到很無奈。
通常情況下艾達是一位很可愛的姑娘,柯西喜歡和她聊天,喜歡看她天真的笑臉,然而這並不等于他會遷就她的任性。
一位美人魚侍女手捧茶盤,擺動著修長渾圓的尾鰭,溜冰似的滑進來,她是納迦女王伊莉莎獻給守護天使的禮物之一。奧黛麗雅沒有把她們帶回天界,留在城堡照料柯西的飲食起居。
柯西輕啜一口茶,不禁皺眉。茶里加了狼奶,味道怪怪的……
現在廚房成了美人魚和半龍少女的天下,她們在那里整天歡樂的嘰嘰喳喳,把燒菜泡茶當成比賽新花樣的游戲,做一些稀奇古怪讓人不敢下箸的菜式也就算了,連他最看重的紅茶也搞得亂七八糟。
柯西揉揉發脹的太陽穴,一陣頭疼,非常懷念從前的時光。那時候只有般若和奧黛麗雅負責飲食,卻比現在二十幾人供職的廚房更讓他滿意。
“閣下,有一位女士求見,她沒有預約。”
衛兵進來報告。
柯西聽到是女士,頓時警惕起來,招手讓衛兵走近,壓低嗓音問:“你看仔細了?是不是艾達化裝的?”
“容貌有點像,不過年紀大很多,不像是喬裝的。”
“很好,請她進來。”
柯西現在怕見艾達都怕得神經過敏了,就算是這樣仍然躲不開她的糾纏。
“夫人您好。”
“你好,小伙子,天氣可真熱啊,你為啥不出去散散步呢?”
半龍族婦人高挑清秀,雖是初次見面,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呃,我要是出去散步,可就見不著夫人您了,假如你有要緊事,不是被耽誤了嗎。”
“喔呵呵呵~小伙子你真會說話,誤不了事,我要是想找人,不管他跑到那里我都能找到。”
“哈……哈,我相信你能辦到,可是你找我究竟是為什麼呢?”
“瞧瞧這鬼地方,悶熱的都快發霉了,我幫你打開窗子透透氣吧!”
“如果你非要堅持的話,那就請便吧。”
柯西用幹笑來遮掩心中的不安,這個女人似乎很難對付啊。
“我不是為自己來的,呵呵你還不知道吧,我是艾達的媽媽。”
柯西臉部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心想難怪呢……這母女倆的脾氣還真像啊。
“我女兒說,她想為你工作,居然遭到無情的拒絕,小伙子,作為艾達的母親我要跟你講講理!我女兒哪點不好,為什麼要拒絕她的請求?”
“夫人,我會給您女兒一個好工作的,請放心吧。”
“別想敷衍我,你得把話說明白,到底是什麼工作,哼,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女兒給你當情婦吧,那可不成,我們是很講規矩的人家,我女兒不但漂亮還很純潔,就算我同意她也不肯答應的!”
拜托,我何時求你同意這種事了?真服了你們母女倆,一個比一個難伺候……
柯西在肚子里叫苦,表面還得打起精神應付這位挑剔的母親。
“艾達小姐不但純潔美麗,還像紅辣椒那樣迷人,在下萬萬高攀不起,順便說一句,我給她准備的是一份很體面的工作。”
“究竟是什麼工作?”
“半龍族婦女兒童權益保障協會暨婚姻登記處的負責人,簡稱婦女主任。”
“這麼長的頭銜,聽起來滿威風……”
“那是當然。”
“既然頭銜這麼威風,付薪水的時候一定不會小氣嚕?”
“顯而易見。”
柯西好不容易打發艾達老媽心滿意足的離開,天色已經漆黑。
正准備就寢,聽見咚咚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混血美少女突然破門而入,可愛的俏臉因為憤怒漲得緋紅。
“閣下,請恕我無禮,可是您未免欺人太甚!”
“我有嗎……?”深夜孤身闖進男人的臥室,她的腦子里就沒有穩重這根弦嗎?
“我才不要當什麼婦女主任!”
“坐下,喝杯茶,我會慢慢開導你,那真是一個很適合你的職務。”
“不要、不要、不要啦──”艾達頭搖的好像撥浪鼓,“我明明是一個戰士,為啥非得去當八婆們的頭目!”
柯西放下茶杯,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是時候給任性的小女孩一點教訓了。
“你以為這里是你隨便撒野的地方?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可以被你呼來喝去!”
“可是我……”艾達沒想到他發起脾氣來這麼可怕,不禁一陣羞怯。
“馬上離開這,我不想再看到你。”
“對……對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想當什麼婦女主任,我想……”
“我說過的話,不想重複第二次。”
“好吧,我馬上滾的遠遠的……”艾達眼里噙著淚,強忍著哽咽說,“我要為今晚的冒犯以及我母親的冒失向您道歉,我不會再爭取什麼了,但是我相信,閣下您心里是有一桿秤的,您知道我真正的價值,不會因為我是女人就存有偏見。”
說完,她一扭頭哭著跑出去。
衛兵在門外探頭探腦,很好奇又不敢問。
柯西惡狠狠的瞪著他,好,算你小子倒霉。
“衛兵!”
“閣、閣下!”
“為什麼有人闖進來而我卻沒有收到任何稟報!”
“對、對不起閣下,艾達大人她硬要闖進來,我們根本攔不住。”
“攔不住?”柯西發出一陣刺耳的冷笑,“你確定這是衛兵該說的話?”
衛兵羞臊的滿臉通紅。“是我沒用,閣下,請懲罰我吧!”
“連你在內,今晚執勤的警衛班別指望領這個月的薪水,如果再發生類似狀況就送你們去恐怖森林挖煤!”
“我以榮譽擔保下不為例!”
柯西揮揮手,讓他關上門,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臥室重歸寧靜,經過這一番鬧劇,柯西睡意全無,站在飄窗前眺望奧特洛城外群山蒼茫的夜景,一邊思索著艾達對他說的那些話。
“真正的價值嗎……”
艾達臨走前那句話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這個女孩子非常堅強,非常自信,更可貴的是她有一種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的韌性,的確應該給她提供一個足以施展才華的舞台。
柯西很少向人妥協,這讓他感到不快,但是很快找到理由說服自己──
“兩個寧折不彎的人槓上了,作為男人,總要表示一點紳士風度吧……”
此時此刻,他倍加思念奧黛麗雅,假如天使小姐還在人間根本用不著他來處理這些瑣事,何至于像現在這樣忙得焦頭爛額。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9: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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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轉眼到了七月下旬,一個壞消息徹底斷絕了那些拒絕為魔王工作的人的活路──
按周領取的救濟金將停止發放,今後他們必須通過工作賺取口糧。
那些往昔無比驕傲的戰士整日流連酒館,低聲下氣的賒欠果子酒,一邊借酒消愁,一邊交換或者編撰嚇人的流言。
一則廣為傳播,並且被多數人相信的流言是這樣說的──
魔王的耐心已經用盡,不會再姑息反對派,他要把那些不肯效忠的人流放到恐怖森林去挖煤,誰敢鬧事就活埋在煤堆里,等到冬天,那人的幹屍正好用來引火!
惶恐的氣氛在反對派的小圈子里蔓延,現在眾人的希望都落在般若身上。
般若足不出戶,想過一種隱士的生活,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反對派仍然當他是精神領袖,需要他履行領袖的責任。
現在他必須走出家門,代表反對派和魔王談判
“請稟報魔王閣下,般若求見。”
衛兵沒有進去稟報,熱心的告訴他魔王正在訓練場閱兵,如果他有急事,最好直接去訓練場找他。
般若去到訓練場,卻發現沒有機會單獨和柯西談話。
幾乎所有半龍戰士都集中在訓練場,手持長槍,肅然挺立,出神的聆聽柯西訓話。
他從半龍族最擅長的武器“長槍”入題,要求每一位步兵必須帶兩支槍上戰場。
一支是步兵方陣用的長槍,全長十尺,另外一支是用于投擲的短標槍,全長約五尺。
“長槍的用法大家都知道,現在我來演示一下標槍的正確用法。”
柯西抓起一枚標槍,沒做任何准備動作就投了出去。
標槍迅猛的劃破空氣,噗哧一聲貫穿放置在一百二十尺外的大盾。
盾牌一人多高,用兩寸厚的硬木制造,填充三層牛皮,最外層蒙著鐵殼,就算騎著戰馬持槍衝鋒也很難刺破,卻被柯西信手投出的標槍戳了個對穿,在場的半龍族戰士無不目瞪口呆。
般若聽到標槍貫穿盾牌的聲音,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發現柯西的力量又向前躍進了一大步。
當初他們交手時柯西的魔王力量還只有四級入門水准,僅僅時隔數月,他就已經步入四級大成境界,進境豈止神速,簡直象在作弊!
不止是力量上的差距,柯西投擲標槍的手法更是精妙純熟。
他投出的標槍帶有強勁的螺旋力,槍尖在螺旋力的作用下就像鑽頭一樣鑽破敵人的甲胄,破壞力比直接投擲大得多。
柯西把螺旋投擲的技巧講給大家聽,然後把動作分解開演示給他們看。這種技巧說來簡單,要想熟練掌握必須經過長期的訓練。
為了讓大家盡快掌握,柯西發明了一種簡便的方法,用短繩纏住標槍握柄,投射的剎那用勁一拽繩頭,給標槍施加一個自轉的力道,就好像小孩玩的抽陀螺游戲,矛尖自然而然的轉動起來。
柯西看到大家興致勃勃的練習標槍,便提出一個問題。
“誰能告訴我,使用標槍的最佳時機。”
“當然是萬不得已的時候才用,比如敵人距離太遠無法追擊,或者隔著一條河流。”
一名年輕的戰士高聲回答。
“平時不能用嗎?”
“因為只配置了一發標槍,一旦扔出去,在戰場環境下很難回收,當然要留在最關鍵的時刻使用。”
另外一名戰士替他的伙伴補充道。
“大家是不是都這樣認為?”
柯西環顧眾人,在場的戰士紛紛點頭。
“作為一個獨立的士兵,你的見解是正確的,但是作為步兵團的一份子,這種看法就是大錯大錯。”
大家聽到他這樣說,不禁面面相覷,一個顯而易見的真理,為什麼會被他判定是錯誤呢。
“千萬記住,你是一個步兵,你是組成步兵方陣的一份子,你們的第一武器是長槍,標槍只是附屬裝備而已。面對敵人的時候,你們首先要考慮步兵方陣的戰術價值,只有方陣完整,你們才會從同伴那里獲得持續可靠的支持,才會作為一個整體令敵人膽戰心驚。”
柯西侃侃而談,用樸實而准確的語言講述一種新穎獨特的戰術思想。
“敵人真正畏懼的是槍林聳立步步緊逼的步兵方陣,而不是你們背後只能孤注一擲的標槍──遠程打擊,那是弓箭手的責任。現在,我告訴你們什麼時候使用標槍。”
柯西舉起標槍,投向一面最近的盾牌。
“很簡單,當你處于待機狀態,並且敵軍進入射程,立刻投擲標槍。”
“為什麼是待機狀態?”
有人提出疑問。
“首先你要考慮作戰狀態,步兵右手持長槍,左手持盾牌,不可能分神去投擲標槍。其次,行軍途中,每個士兵占據的空間只有一平方米,後排的步兵將長槍斜四十五度角架在前排步兵的肩膀上,宛如一條環環相扣的列車。假如這時候你肩上還背著標槍,很容易卡住後排戰友的長槍,耽誤一秒鐘,交戰時就可能送掉你和戰友兩個人的命!”
嚴陣以待,迎頭痛擊。上述八個字,正是標槍戰術的精奧所在。
柯西的戰術思想乍聽起來有些極端,其實是經歷過無數次血戰考驗的智慧結晶。
一支遠射肉搏兼精、馬上馬下全能的精銳部隊,固然有著豐富的戰術可供選擇,但是既要花費大量金錢來訓練和武裝,傷亡之後也不方便補充,其戰略價值不一定比得上功能單一的普通部隊。
只有那些紙上談兵的草包才會希望每一個士兵都無所不能,才會相信世界上存在一支能夠應付各種局面的萬能兵種。
說完標槍,柯西拿起一支長槍問半龍戰士們:“現在你們拿起自己的長槍,告訴我它有什麼缺陷?”
半龍戰士從懂事開始就槍不離手,長槍不只是武器,更是一種信仰的圖騰,一種民族文化的象征。柯西居然說他們的長槍有缺陷,頓時引來不悅的喧嘩。
柯西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說:“如果只從戰斗角度講,半龍族的長槍無疑是完美的,就連人類的兵工廠也模仿半龍族,給槍頭後部安裝側翼,以便在刺穿敵人後更容易地拔出來。但我還是要說,你們的長槍有缺陷。”
“請問閣下,缺陷究竟在什麼地方?”
一位戰士勇敢站出來質疑。
“是我們的長槍不夠鋒利,還是制作矛桿的木材不夠結實?”
“都不是,作為單兵武器,半龍族的長槍是完美的,但是作為軍團的制式兵器,它的握柄必須加以改造。”
“軍團作戰和單兵作戰,有什麼不同嗎?”
“區別很多很多,最重要的一點是機動性。”
柯西用一個實例來解釋自己的思想。
“單兵行動,休息的時候武器可以隨隨便便的放在身旁,起程時拿起來就走。然而集團行軍就不行了,所有人的武器必須按照相同的規則來安放,不然行軍號一響,成百上千人必須在數分鐘內集合完畢,很容易發生遺失兵器、拿錯兵器甚至誤傷現象。以長槍來說,必須沿著軍營四周統一擺放,而且矛尖必須指向天空,誰知道這是為什麼?”
“矛尖指向天空是避免誤傷,而且拿起武器之後能夠迅速排成方陣,如果是矛尖衝下擺放,必須把頭尾調轉才能形成作戰狀態,這既浪費時間,又容易妨礙他人行動。”
一名頭腦機敏的士官搶著回答,他的答案引來一陣贊許的掌聲。
“說得對,現在看一下你們長槍的握柄,全都是圓柱形,末端平滑,這樣的矛柄很難插入泥土維持矛身的穩定,如果碰見比較堅硬的土地,根本就插不進去。想想看,假如安插在營帳外的長槍被風一吹就倒,集合時會造成多麼大的混亂!”
半龍戰士們鴉雀無聲,那些腦子快的,立刻掏出匕首切削握柄,其他人也紛紛效仿。
“能插入土中就夠了,不要削得太尖,免得誤傷身後的戰友。”
柯西微笑著走向門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轉回頭去。
“諸位請安靜,有件事要宣布。”
訓練場立刻寂靜下來,人們注視著年輕的統治者,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流露出心不在焉或者不耐煩的神態。
“作為魔山的統治者,我理應擁有征服世界的野心,奧特洛只是一個起點,不久的將來,我將為諸位贏得更廣闊的領土!”
“魔王萬歲!”
“奧特洛與光榮同在!”
人們被他的豪言鼓舞,不約而同的吶喊起來。
柯西舉手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說道:“我計劃建立三支拓荒隊,朝著東方的人類王國威爾諾亞、南方的精靈王國阿提拉還有北方的蓋斯特拉亡靈帝國挺進,沿路探索未知、占領資源、征服蠻族,用勇者的足印確立魔王領域的邊境線!”
廣場上一片寂靜,人們被柯西宏偉的藍圖震驚得無法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歡呼聲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仿佛在慶祝一個強大帝國的誕生。
柯西計劃給每一支探險隊配置一位全權指揮官,閻摩和艾達是他心目中的候選人,可是還缺一位。由于般若不肯出仕,他必須從基層選拔一個人出來彌補三龍將的空缺。
這正是他發表這番演說的目的所在。
戰士們的熱血沸騰起來,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誰不想出人頭地,誰不想一步登天?大家躍躍欲試,都想成為代替般若的那個幸運兒。
般若站在門外,不以為然的搖著頭。
不管別人怎麼想,他始終相信自己是無可代替的。
他想不在乎,可是自尊心卻無法平靜,覺得自己被忽視了,非常的不痛快。
在這樣的心境下,他不可能心平氣和的跟柯西談話,于是悶悶不樂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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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家庭晚宴(下)
選拔新龍將的消息早已傳遍大街小巷,般若一回家,吉祥便笑著問他,有沒有聽說這件事。
“我聽說了。”
“我認為,沒有誰可以代替你。”
“世界上沒有誰是不能取代的,吉祥,去做飯吧,咱們何必為別人的事操心呢。”
般若言不由衷的說。
溫順的吉祥今次卻表現出反常的固執,在丈夫面前坐下,握住他手。
“老公,咱們還有多少購物卷?”
“只有一點點了。”
再怎麼省吃儉用,錢也有用光的時候。般若慚愧的別過頭去,不好意思直面妻子的目光。
“把剩下的全給我。”
般若想都不想就同意了,他不知道妻子作何打算,但是他相信那肯定是對自己對家庭有利的。
吉祥拿著那一點錢,去市場買了水果和蜂蜜酒,前去覲見柯西。
柯西聽說般若的夫人求見,立刻出門迎接。
“閣下,這是一點微薄的禮物,請收下吧。”
“你真是太客氣了,夫人,我會收下禮物,這是對一位貴客的尊重。”柯西邀請她落座,親手斟茶。
“其實我一直在等你來。”
“為什麼呢?”
吉祥好奇的問。
“我知道你和般若日子過得很辛苦,馬上就要停發救濟金了,別人死活我是懶得管的,但是你們夫婦我不能不管,般若是一個驕傲的男人,他不肯來求我接濟,所以我只好苦苦的等待夫人您來。”
柯西拉響繩鈴,讓衛兵把早就准備好的救濟物資搬上他御用的刺麋馬車,送到般若家去。
吉祥突然站了起來,憤怒的瞪著他。
柯西茫然不知所措,尷尬的摘下軍扁帽,撓撓頭發,然後又戴上。
“閣下,你以為我是來乞討的嗎?”
“當然不,夫人,您誤會了,我誠心誠意的幫助你們。”
“我和我丈夫不需要救濟,我們可以用自己的雙手賺錢生活,實話實說吧閣下,我這次登門拜訪,是為了幫助你。”
“幫我?”
柯西不由得失笑。
“我有什麼地方能勞駕夫人您呢?”
“你臉色疲憊,精神也不太好,是不是很多天沒有認真吃頓飯了?”
吉祥像一位嚴厲的長姊在訓斥小弟弟。
柯西大為尷尬,只好坦率的回答是這樣的。
“你為什麼不能好好吃飯呢?這樣會把身體搞垮的。”
“我對飲食很挑剔,然而我的廚子對此有不同看法。”
柯西苦笑著聳聳肩,那些美人魚廚娘快把他氣死了,除了把能吃的東西燒得不能吃,她們沒別的本事。
“今晚七點鐘我們夫妻在家設宴,希望您能准時光臨──閣下,您為什麼流口水?”
柯西連忙擦了下嘴角,難為情的笑道:“我想起般若燒得咖喱燉肉,不禁饞得直流口水。”
聽了他的話,吉祥自豪的笑了。
六點三十分,柯西乘上刺麋車,前去般若家赴宴。兩頭小狼趴在他左右,用下巴討好的蹭主人的膝蓋。
這些天它倆也很慘,被迫嘗試廚娘們新發明的菜式,三天兩頭就要中毒一次。不知道它們從哪打聽到柯西要去赴宴的消息,死乞白賴的非要跟著。
般若夫婦在家恭候,柯西一到立刻開飯。
菜式很簡單,一大盆咖喱燉肉,細鹽烤魚,紅菜湯,切成片的奶酪、肉凍、香芹和煮熟的馬鈴薯拌在一起做成家常色拉,還有一籃子烤得噴香的粗面包。
柯西連話都顧不得上說,狼吞虎咽風卷殘雲,把自己那份食物一掃而光,連盤底的菜汁也用面包擦淨吃掉。滿足的靠在椅背上,撫摸著終于被填滿的肚皮滿足的嘆了口氣。
吉祥把自己那份剩菜分給正在桌下大嚼的小狼,撤下餐盤,送來熱騰騰的紅茶。
柯西喝了一口,不禁吃驚的坐直身子。
格拉貝倫風味的伯爵紅茶,絲毫不差,是他最中意的味道。
吉祥放下茶盤,重新入座。
“聽人謠傳,閣下很欣賞我丈夫的廚藝和為人,有這回事嗎?”
“不是謠傳,如果般若不覺得難為情,我可以當面再對他說一次。”
柯西笑著轉向般若,問他要不要聽。
“算了吧,我臉皮很薄的。”
般若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想在客人和妻子跟前裝出一家之主的嚴肅氣派,可是失敗了。
“閣下,不瞞您說,我丈夫的廚藝是跟我學的,我泡的茶也不比他差,既然他能當你的管家,讓您滿意,那麼我也能做的很好。”
“夫人,我這里只有一個管家的職位,如果聘請夫人,那麼您的丈夫就沒工作了。”
般若想說話,吉祥握住他的手,示意自己心里有數。
“可惜我身體不好,沒有足夠的精力出任管家一職,若是只管廚房,我還是綽綽有余的。”
“那麼從現在開始,夫人您就是奧特洛魔宮的廚房總管了。”
柯西松了口氣,心想今後總算不用吃可怕的飯菜了。
“可是我丈夫呢?你打算給他安排個什麼職務,讓他當管家太屈才了,他可以成為您麾下最傑出的將領。”
吉祥盯著柯西的臉,對丈夫的愛和信任使她的目光如此堅定,讓人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您說的對,夫人,般若將會是我的得力助手。”
柯西其實早就想這麼做了,他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閣下,現在我能說句話嗎?”
般若終于有機會開口了。
“選拔新龍將的計劃,請放棄吧,因為你不會找到比我更出色的人才了。”
柯西笑著點了頭。
吉祥控制著不住內心的喜悅,緊握住丈夫的手,望著他的臉,眼里閃著淚花。
般若同樣用力握住妻子的手,以前那種傲岸灑脫的氣度重新回到他的臉上。
經歷諸多風雨,最後一位龍將終于承認柯西的領袖地位,如此一來,以般若為首的反對派也就不複存在了。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29: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30:00
“吉祥夫人真是一位偉大的女性。”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柯西由衷感嘆。
“她一直都是的。”
般若毫不客氣的接受他對自己妻子的贊美。吉祥夫人留在家里收拾東西,沒有隨他們同車返回魔宮。
“看到你們這樣幸福,我都想結婚了。”
柯西羨慕的說。
“閣下的確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奧特洛也需要女主人。”
“奧特洛的女主人……這事可不好辦哪。”
柯西想到遠在天界的奧黛麗雅,不由得嘆了口氣。
“如果您不介意,我倒願意做個媒。”
“喔?你指的是……?”
“艾達對閣下很有好感,她活潑漂亮,性格嘛,也不壞,很適合陪伴閣下。”
柯西啼笑皆非,詫異的問:“艾達小姐對我有好感?你是認真的嗎?”
“感情的事怎麼能開玩笑。”
“我倒覺得她恨不得宰了我。”
“那是因為她不懂得用更好的方式表達愛慕。”
“她太年輕了,當我妹妹還差不多。”
“您是說她不太懂事?這不要緊,您可以教給她規矩,讓她學著做一位貴夫人,就像奧黛麗雅夫人,這其實也是一種樂趣。”
柯西搖頭苦笑。
“般若,這些話真不像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老實說,是不是你老婆教的?”
般若笑了笑,表示他猜得沒錯。
“其實是奧黛麗雅夫人拜托我老婆,然後她才委托我跟你說的。”
“什麼?奧黛麗雅……她把艾達介紹給我?這簡直是胡鬧!”
“您知道我不是亂開玩笑的人。”
“可是她為什麼這樣做?”
“女人的心思我搞不懂,也許奧黛麗雅夫人擔心她離開以後沒有人照顧你吧。”
“那也用不著做這種荒唐事。”
“身為魔王,你可以追求任何你中意的女人,公主也好,女王也好,你想要的都不難得到,你可以擁有三千粉黛,但是我的閣下,你不能娶一位守護天使。”
般若的口氣,變得越來越嚴肅。
“有些癡心妄想,還是趁早打消的好,我想這就是奧黛麗雅夫人對你的告誡吧。”
柯西頹喪的倒在座椅上,心里一陣苦澀。他知道,般若說這些話是為他好,奧黛麗雅的想法一目了然──
她希望柯西能把感情轉移到艾達身上,從而冷卻對她的熱戀。
如果他能辦到,這的確是兩全其美的結局,對她對自己都好。
可是他辦不到。
無論別人怎麼看,無論夢想與現實之間隔著多麼深的鴻溝,他絕不會退縮半步,凡是他想要的,一定會得到!
他和奧黛麗雅的關系就像獵人和狐狸,狐狸越是狡猾,越是逃避,追獵的樂趣就越大。
“般若,貴族議會的晚宴你替我出席,因為我忽然想起要去赴一個約會。”
“約會?”
“我答應請艾達吃飯,今晚夜色很美,我想她會有好胃口的。”
“她的胃口一向不壞。”
般若油然微笑。他很高興柯西接受自己的建議,同時也替艾達高興,這丫頭暗戀某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今晚終于有一個表白心的機會,結果如何就看他們的緣分了。
兩頭小狼聽說有飯可蹭,不顧撐得滾圓的肚皮,一下子跳到柯西膝蓋上,撒嬌獻媚,要跟他一起去。
般若摸摸他們的頭,讓風的精靈傳去心聲。
“你倆別去添亂,在這樣的夜晚電燈泡是很煞風景的,不如跟我去赴貴族宴會,美酒佳肴盡管吃個夠。”
大王和小王立刻拋棄柯西,趴在般若腿上搖尾獻媚。
“你倆還真是見利忘義啊!”柯西哭笑不得的罵道。
艾達收到柯西的邀請信,打開一看,心立刻砰砰地跳起來。
她在臥室里翻箱倒櫃,選出一件最可愛的短裙,仔細穿著打扮一番,瞞著媽媽溜出家門,在黃昏的街道上撒腿狂奔,准時來到魔宮大門外。
“呼──呼……”
艾達扶著大門直喘氣,攥在手里的邀請信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她定了定神,掏出一面小圓鏡審視儀容,臉上出了一點汗,不礙事,紅撲撲的很有精神。
她整理了一下鬢發,鼓起勇氣拉響門鈴。
接著是緊張的等待,時間只過去幾秒鐘,卻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若不是衛兵出來開門,她恐怕就要拔腿逃走了。艾達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像今晚這麼緊張過。
“您好,艾達小姐,請問有什麼事?”
“我要見魔王閣下。”
“很抱歉,我們之前有收到閣下的命令,不允許您在任何時間以任何理由進入這道門。”
艾達一愣,連忙舉起手中的信,在衛兵眼前搖晃。
“你看清楚,是他親筆寫信邀請我來赴約的喔!”
衛兵聳聳肩,苦笑道:“小姐,我可認不得閣下的筆跡,這事不好辦啊……”
艾達正要發作,忽然聽見里面有人說:“魔王閣下有令,請艾達小姐進來。”
城堡二樓的小餐廳里安置了兩把椅子,餐桌擺著豐盛的菜肴,被夜明珠裝嵌的燭台照亮,顯得格外誘人食欲。
水晶花瓶里插著一枝百合花,這是奧黛麗雅最喜歡的花,柯西每天讓人從花園里摘一枝新的換上。
柯西坐在朝門的椅子上,膝蓋上放著一本書。他聽見樓梯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並沒有把眼睛從書上抬起來,若無其事的等候艾達進來。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訪客遲疑片刻,接著敲響房門。
“請進。”
柯西不禁失笑,他還以為艾達會按照一貫的風格,直接破門而入呢。
房門被怯生生的推開。
柯西稍微抬起頭,看到一雙穿著草編涼鞋的纖美玉足,露出小巧可愛的腳趾,半透明的趾甲透出粉紅的肌膚,順著玉足往上看去,映入眼簾的是纖美修長的雙腿,凝脂一般的肌膚裸露在外面惹人遐思。
他抬起頭,看到艾達咬著嘴唇站在門口,不安的絞著手指。
她穿著一件鑲嵌著金邊的紫色無袖短裙,絲綢披肩遮住赤裸的香肩,腰身盈盈一握,尤帶青澀的酥胸緊張的起伏著。
柯西用心端詳著她,真有點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愛的意思,從前怎麼沒發覺這野丫頭如此迷人?
“請坐,艾達小姐,我想你還記得咱們的約會吧。”
“當、當然記得!”
艾達慌里慌張的答道。
柯西牽著她的手走近餐桌,告訴她這些菜是吉祥夫人親手燒制,保証美味可口。
“你不是喜歡吃肉嗎,今晚盡管吃個夠。”
說著拉開對面的椅子,請她坐下。
艾達呆呆站在那里,好像丟了魂。她臨來之前想好的那些禮貌用語,那些淑女應有禮儀,一下子全都忘光了。
柯西只好按住她的肩膀向下一壓,少女充滿生命力的胴體本能的反彈一下,隨即順從的坐了下去。
“請用餐,需要什麼就跟我說。”
柯西一邊喝茶,單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端詳少女用餐的樣子。
艾達的胃口的確很好,可是被他這樣盯著,心里亂作一團,哪里還有心情吃飯。稍微吃了幾口,便羞澀的推開餐盤。
“我、我吃飽了!”
“真的嗎?你吃的並不多。”
“我今天不餓。”
“那好,我們來說點正事吧。”
艾達一愣,心想原來還有正事,這麼說你請我吃飯只是順帶的啊,莫名其妙的不爽起來。
柯西拿出一張紙遞給她。
“恭喜你,艾達小姐!這是你的委任狀,你將擔任北方探險隊的全權指揮官,明早八點率隊出征,願奧特洛的光榮與你同在!”
柯西發覺她一點高興地意思也沒有,不禁詫異。
“你一直想要這個職位,現在給了你,為什麼不高興?”
艾達是想要這個職位,但她不想在這樣的場合下接受委任。哪個少女不懷春?她打扮的漂漂亮亮,既興奮又害羞的跑到柯西的私邸來,期待的是什麼,還用說嗎?總之不是被任命為指揮官就對了!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有點……有點意外。”
“我還以為能給你一個驚喜呢。”
柯西給自己添滿茶,看到艾達陰晴不定的臉色,心想:誰能告訴我艾達現在想些什麼,給他一百塊錢我都樂意。
艾達仿佛洩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發呆。忽然她拿起刀叉,憤憤的狂吃起來。
現在沒必要保持什麼淑女風度了,她好像把菜肴當成出氣筒,發洩失望的情緒。
柯西看著她大吃大喝,風卷殘雲似的把飯菜一掃而光,不禁愕然。
好家伙,難怪般若說她胃口一向很好,簡直是人形收割機。
艾達把餐巾揉成一團,氣呼呼的扔在桌上。
“閣下,我可以拒絕你的委任嗎?”
“為什麼?”
“我還年輕,恐怕擔當不起這麼重大的責任。”
“正因為年輕才需要歷練和學習,請放心,我會盡可能的照顧你。”
艾達抬起頭,怨恨的盯著他。她決定破釜沉舟,爭取最後一次表白心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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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春宵夜曲(下)
“為什麼不讓我留在你身邊,我想……”
柯西預感到她要說什麼,連忙打斷話茬。
“冒險對你更合適,年輕人應該多多歷練。”
“不要!”
艾達憤怒的站起來,眼中噙著淚。
“聽我說艾達,我會通過水鏡密切注意你的行動,一旦遇到麻煩,我會立刻出現在你身邊。假如你想向我報告行程,只要在默誦三遍我的全名就能把消息傳到我耳中。”
“我每天都在默念你的名字,可是你根本沒聽見!”
少女幾乎是在哭喊,她死死抓著桌布,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失去血色。
“聽我說──”
柯西還在努力控制她的情緒。
“我不要離開你,我要留在你身邊。”
“這對你能有什麼好處!”
“你想把我趕走對不對?你愛的女人離你而去,你心里只想著奧黛麗雅一個人,所以你越發看我不順眼!”
“不是這樣──”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卻要把我趕走,因為我在你眼中是個大累贅,讓我滾的遠遠的,你就不用擔心有人勾引你了對不對!”
“你在說傻話!”
柯西自己的情緒也有些失控了。事實上艾達的話一點也不傻,她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匕首刺入他的心髒,挑破他的傷疤。
他邀請艾達來吃飯,委任她去探險,不就是想把這顆很可能會動搖他對奧黛麗雅專情的炸彈遠遠的扔開嗎?他原以為這麼做是兩全其美,可是艾達卻認為自己受了侮辱,那是一種對少女而言最嚴重最傷自尊的侮辱!
“我才不傻呢!可惜我根本不懂如何勾引男人,不懂怎樣才能讓你發現我的可愛之處……也許,我壓根就沒有一丁點可愛的地方……”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哭得梨花帶雨。
“你很可愛,這毋庸置疑!”
柯西試圖安撫她,可是自己也變得越來越激動。
“但是畢竟不如天使可愛?”
“這不好比較,我很喜歡你,艾達,可是我對奧黛麗雅是另外一種感情。”
“你想把我當成妹妹?那為什麼不更進一步,當我是妹妹兼情人?反正我不指望你愛我,只要你能容忍我對你的愛就夠了。我比不上天使,但總不會令你厭煩。”
少女紅著淚眼,道出深情似海的表白。
柯西仿佛被一道雷電擊中,心中翻江倒海。
他站起來,又坐下,第二次站起來,鼓起勇氣把艾達摟在懷里,親吻她淚汪汪的雙眼。
“別再說了,我的好姑娘,你就是我的小天使……”
艾達勇敢的抬起紅撲撲的臉兒,羞澀而又充滿激情的回吻他。
他們就這樣緊緊擁抱在一起,懷著各不相同的心情。
柯西讓她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她可不答應,一下跳到他懷里,完美無瑕的大腿親暱的纏住他的腰,嬌癡的笑道:“我現在是你的小情人啦,感覺真奇妙呢。”
“你要是不聽話,我只好把你扔出窗外。”
他的恐嚇,只會惹來她加倍的撒嬌,幹脆變成八爪魚,四肢環抱纏了個結實。
柯西自嘲的苦笑,如果現在還不肯把她抱到床上去,他還算是個男人嗎?
真湊巧,隔壁就有一間小臥室。柯西親吻著艾達顫抖的櫻唇,一路把她抱到小臥室的床上,剝香蕉似的脫下少女的衣裙。
少女赤裸的嬌軀仿佛羊脂美玉雕刻而成,巧奪天工,完美無缺,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艾達羞澀的叫了一聲,雙臂掩在胸前,忽然又勇敢的敞開懷抱,拉著他躺倒在柔軟舒適的床上。
柯西愛撫著少女的肌膚,親吻那對秀美挺拔的白玉筍,手掌貼著平坦的小腹向下滑,絲綢一般細膩象牙一般滑潤的觸感讓他著迷,融化在少女春意融融的體溫里不能自拔。
他分開艾達的修長完美的雙腿,輕吻細絨淒淒的處子草原,然後去探索羞處的秘密。指尖一接觸那里,他不由愣住了。
半龍少女的生理構造和人類不同,那里覆蓋著光滑堅硬的鱗片。
柯西不禁大為苦惱,龍鱗有多堅硬他很清楚,就算把他那根不安分的大家伙削成牙簽也鑽不進少女門戶緊鎖的桃花源。
艾達感受到他的失望,急忙按住他的手,羞答答的貼在耳畔說:“別離開那兒,慢慢的就會變軟……”
柯西半信半疑,經過耐心的愛撫親吻,少女的胴體變得越來越熱,嬌喘聲也透出飢渴的意味,羞處越發濕潤火熱,淌出大量的蜜液。龍鱗果然在蜜液的浸潤下變成柔軟滑膩的肉芽……
柯西等待的就是這一刻,急不可耐的把少女壓在身下,奮力挺身,衝破重重關隘,闖進那片無限溫柔的處女地……
艾達溫柔的迎合著他,在破身的一剎那,發出既痛苦又快樂的嬌吟……
燈光搖曳,春意無邊。床鋪不堪承受小情侶的激烈的“肉搏”,吱嘎吱嘎的搖晃,好像一只小船在驚濤駭浪里航行,過了許久才恢複平靜。
艾達快樂的昏了過去,躺在柯西臂彎里,唇角滿足的翹著,顫抖的睫毛上掛著兩滴晶瑩的淚珠。
柯西意猶未盡的愛撫著情人的羞處,雪白的大腿上染有一抹嫣紅,使他不敢放肆索取更多的愛欲。
過了好一會,艾達慢慢睜開眼睛,嫣然一笑,恍若百花盛開,嫵媚難言。
“親愛的,我好幸福啊……美夢變成了現實。”
“喔?原來你每天晚上都會做春夢啊,真是好色的小丫頭。”
柯西笑著親吻她的鼻尖。
“討厭啦,人家只想到親親和抱抱而已……”
艾達坐起來打他,忽然皺起眉,捂著小腹痛苦的躺倒,破瓜之痛難以形容。
兩人溫存了片刻,艾達掙扎著想起床。
“你要去哪兒?”
“媽媽不見我回家會擔心的,況且還要收拾一下,准備明天一早出征。”
“把委任狀還給我吧。”
“為什麼?”
“你不是更想留在我身邊嗎?況且你剛從女孩變成女人,根本走不動。”
“我是這樣渴望的,然而……我們已經是這樣的關系,我再留下來就不合適了。”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呢?”
“有句俏皮話說得好,喜歡吃雞蛋的人不會隨身帶著母雞,女人對男人來說不就是母雞嗎?我不懂得做家務也不會照顧人,我想讓你快樂,想當一位完美的情婦,可是這些事我都不懂,我的性格也不適合那麼做,這樣的我留在你身邊只會變成一個小累贅,一開始你可能會容忍我體諒我,可是總有一天會感到厭煩,想方設法把我趕走,那時候我該有多傷心啊……
“多愁善感可不是你的風格。”
柯西親吻她光滑的臉蛋,少女清香宜人的體味使他舍不得放手。
“女人哪有不多愁善感的呢,我不是在空想,也不全是為了你,像我這樣的野丫頭,勉強學人做淑女是很痛苦的。”
艾達揚起靈蛇般的玉臂纏住男人的脖子,獻上一個熱辣辣的香吻。
“我想去冒險,我要証明女人也能在戰場上贏得光榮,這是我的理想,可是另一方面,我的情感,還有……”
她難為情的壓低嗓音。
“還有我的肉體,瘋狂地迷戀著你,迷戀你的微笑,迷戀你說話時嘴角微翹的神態,迷戀你剛才占有我時的刺痛與快樂,為了這份依戀,我可以放棄理想,可以改變性格,哪怕變成一個沒有獨立精神的玩偶,只要能讓你滿意,我都甘心情願,兩種意志在我腦海里交戰,分不出誰輸誰贏,多麼痛苦……”
柯西被她的告白打動了,陷入長久的沉默,仿佛對她的矛盾心情感同身受。
“所以你需要我的建議?”
“不是建議,是命令。”艾達肅然糾正道,“不管作為軍人還是情人,你都是我的主人,我渴望你用蠻橫獨裁的命令決定我的未來。”
被人操縱未來,本來是一件很反感的事,可是艾達卻這樣要求柯西,其中微妙的心理一言難盡,但是作為她的主人和情人,柯西卻能夠心有靈犀。
他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就做出了決斷。
如果你愛她,請讓她不僅為你──也為她自己──感到自豪。
“艾達,很遺憾你不能在這里留宿,因為日出之前你必須做好出征的准備,我的光榮將與你同在!”
“遵命,我的主人!”
半龍少女挺起充滿青春活力的裸體,單膝跪在床上,正色的向柯西行了個軍禮,隨後乳燕投林似的撲到他懷里。
“親愛的,再占有我一次……出征的日子里我只能靠回憶緩解相思之苦,所以,請多給我一點美好的回憶吧!”
少女靈活的雙腕纏住他的頸子,線條優美的上身繃緊如弓,粉嫩的玉乳磨蹭著他的臉,眼睛瞇著,小嘴微張,在他的愛撫與親吻下發出銷魂的淺唱低吟。
柯西埋頭深深吸入她的體香,很快便沉醉在少女甘美誘人的肉體當中。
夏日夜晚萬籟俱寂,熱風撩人情懷,臥室里再次奏響人世間最美妙的二重唱。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30:00 修改文章內容
發表時間:2011-04-01 10:30:00
到了八月,[西方玄幻] 程嘉 -【魔王進化論】《全文完》[url=http://www.eyny.com/viewthread.php?tid=3153746][西方玄幻] 程嘉 -【魔王進化論】《全文完》[/url]伊莉討論區[url=http://www.eyny.com/]伊莉討論區[/url]柯西入主魔山已經滿半年了。
半年來,奧特洛的人口從最開始僅有一男一女一對小狼嫭嫜嫫嫦,膈膊膇腐發展壯大到擁有兩千半龍人、一千鱗甲狼、一千五百刺麋以及數十萬計的殺人蜂,完成了從廢墟到城鎮的轉變。
在這短短半年里獑獃獍獌,廙廑廜廓柯西本人也經歷了從囚徒到王者的角色轉變,心智變得更加成熟稦稫種稯,僖僩僑僯對人生的規劃也一步步變得明晰。
在格蘭戴爾的監獄里,在酷刑和死亡的威脅下靺鞃鞀靿,綴緌綾緉柯西反省前半生的得失,確立了一個指導他今後人生的准則──
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再也不當別人的提線木偶!
這個理念支撐著他逃出囚牢,冒著千難萬險來到魔山開疆拓土,直到今日。
“征服魔山,征服歷代魔王所未曾征服的三大秘境,然後出兵人間,向納米科斯三世報仇雪恨。”
這便是柯西對今後十年的戰略規劃。
“完成以上目標,我將設法擺脫天界的控制,獲得一個與他們平等對話的地位,然後……我要奧黛麗雅永遠留在身邊,讓魔山的守護天使成為我的皇後,假如天界反對,我將不惜與之開戰,用鋼鐵與鮮血讓他們明白管得太寬要付出代價!”
這是柯西對自己後半生的規劃,是他的終極目標。
此時此刻,他正沿著這條野心勃勃的征途大步前進。
征服半龍族以後,柯西已經在奧特洛站穩腳跟,牢牢控制著城堡周圍的地盤。雖說強占大沼澤的納迦族對他仍是一個威脅,但是伊莉莎女王謙順合作的態度,使得兩大勢力目前為止還能維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柯西曾向半龍族許諾趕走納迦族,他不會食言,然而八月正值雨季,還不是動手的時機。
枯水季通常在十二月中旬到來,迄今還有四個多月時間,在此期間,柯西急于擴張勢力,盡可能多的招募軍隊,在枯水季來臨的時候,形成對納迦族的絕對優勢。
“戰爭永遠是最壞的選擇,當納迦族發現我們的兵力遠在他們之上,如果他們夠聰明,就不會輕率的選擇戰爭,而是用臣服的方式來解決矛盾,這對雙方都有好處,因此趁這四個月的空窗期,盡量擴大地盤、掠奪財富、征收兵員,正是我派遣各位出征的目的。”
在八月一日清晨的餞別宴會上,柯西對他的三位愛將推心置腹。
在座的客人,正是昔日半龍族的三龍將,般若、閻摩和艾達。
他們分別擔任一支探險拓荒隊的指揮官,朝著東、南、北三個方向拓進,壓在他們肩頭的擔子,很重很重……因此這頓餞行宴,般若和閻摩都沒有胃口享用,一邊聆聽柯西的計劃,一邊思索著各自的前途。
艾達的胃口一向很好,今天也不例外。
說真的,她的神經比仙人掌細不了多少,遠征在她看來就等于公費旅游,有啥好憂慮的?況且昨晚春風一度,她已心滿意足,現在還陶醉在幸福里不能自拔,暫時輪不到離愁別緒發揮作用。
“諸位,出發之前,有句話我得說清楚。”
酒過三巡,柯西的臉色嚴肅起來。
“遠征隊員的生命和榮譽全都掌握在你們手中,這既是莫大的光榮,同時也是沉重的責任。我希望……不,我命令你們慎重對待自己手中的權力,以維護下屬的安全為第一要務,禁止一切不經我允許的冒險行為!”
般若面不改色,閻摩有些不爽,但是沒吭聲,腳尖在餐桌底下踢了艾達一下。
“呃?噢噢,好啊,既然你倆都不吭聲,那就讓我來當出頭鳥吧。”
艾達明白閻摩的意思,她是三人中最適合與柯西據理力爭的人選。
“閣下,你既然授予我們指揮官的職位,卻又不能給我們自由指揮的權利,這豈不是拿我們當傀儡嗎?真讓人不爽啊。”
“俗話說得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般若怎麼想不知道,反正我和艾達的意見一致。”閻摩順便表示自己的立場。
柯西微微一笑,他料到會有這種反應。
“如果一個人既懶又笨,可以讓他當普通士兵,因為他懶得思考,會八q九不離十的執行上級的命令;如果一個人既聰明又勤快,可以讓他當副官,因為他能把重要和不重要的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如果一個人既聰明又懶惰,就是當司令官的材料啦,因為他既有足夠的智能做出正確的決策,又懂得不在瑣事上浪費精力;如果一個人既笨又勤快……我的老天,必須馬上把他趕出司令部,否則他會把一切弄得亂七八糟!”
說到這里,柯西停下來觀察三人的表情。
艾達和閻摩互相打量,似乎在判斷對方屬于以上四類人中的哪一類,般若則笑了笑,顯然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艾達,你覺得自己是哪種人?”
“嗯……當然既勤快又聰明,所以我最適合當你的副官啦!”
“只對一半,你誠然勤快,可惜腦容量只有核桃那麼大,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句話你是沒有資格講的,我說不准冒險主要是針對你,你就像一個只懂埋頭向前跑的小馬駒,假如我不勒住韁繩,你就會失足摔下山崖。”
聽到如此毒辣的批評,艾達立刻鼓起粉腮,忿忿的瞪著柯西,恨不得咬他一口。不過她心里也承認,自己是有一點莽撞冒進的毛病。
“現在輪到你了,閻摩,你是哪一類?”
“我嘛,顯然不勤快,但是很聰明,也就是說我適合當總司令!”
“如果你肯在‘聰明’前面加上‘自作’二字作為修飾,我就完全同意。”
“啊……自作聰明?什麼意思嘛……”
“你很懶惰,而且自命風流,缺乏冷靜的頭腦,這是你的致命傷,通常情況下你不會自不量力的冒險,但是你也很難獨力做出明智的決策,因此我要求你遇到麻煩時不要偷懶退縮,也不要自己做決定,而是立刻向我匯報,聽候我的指令,就這麼簡單。”
“我明白了閣下,反正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笨蛋,話說回來,我要不是笨蛋,當初怎麼會被你打得落花流水呢。”
閻摩的最大優點就是臉皮夠厚,他不會像艾達那樣被人指出缺點就生悶氣。
“可是般若呢,他屬于哪一類?”
艾達不服氣的問。
“般若很清楚自己是哪一類,我對他百分之百放心。”
艾達沮喪的低下頭,沒有對此表示異議。般若一向是三人中的精神領袖,如果柯西連他都不能百分之百信任,那就真找不出稱職的指揮官了。
餞行宴結束後,柯西率領三龍將走出魔宮門外,迎接他們的是出征隊伍的歡呼。
柯西舉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做出簡短的演說,鼓舞士氣。
探險隊除指揮官以外,分成五個分隊。
衝鋒分隊是作戰主力,由一百名精銳的蜥蜴騎兵組成
伏擊分隊負責火力支持,由一百名擅長使用弩弓的半龍女戰士組成。
宿營的時候,女戰士們兼任廚娘,負責為全隊燒煮可口的飯菜,出征以前,她們都參加了吉祥夫人主持的廚藝培訓班,經過半個月的特訓,做出來的菜連柯西也挑不出毛病。
行軍期間,霸王蜥蜴負責搭載女戰士,換句話說,每一位槍騎兵身後的副鞍上都坐著一位弩弓手,好像一對戀愛中的旅人,事實上這些未婚男女在遠征途中也的確大多結為情侶,給危機四伏的行軍生涯增添了幾許浪漫色彩。
一百頭鱗甲狼組成警戒分隊,負責巡邏守夜,憑著敏銳的嗅覺,他們也兼任警犬。
一百頭刺麋拖著輕便的車廂,裝載著糧食、帳篷和其它行軍物資,一部分空車是預備將來裝戰利品的。作戰的時候卸下拖車,就成了一支輕裝上陣的弓騎兵部隊。
刺麋拖車上還載著四口蜂箱,總計四到五萬殺人蜂,組成斥候分隊。
三支遠征隊,全都是按照上述編制構成,每個士兵都配有羅盤,隊長手中握有精心繪制的地圖,保証不會在從林中迷失方向。
第一小隊朝東方挺進,目標是人類王國格拉貝倫與威爾諾亞的邊境線,這支小隊可能會在途中與人類的旅行者或商隊接觸,因此由老成持重的般若擔任隊長,以免發生不必要的衝突,畢竟人類作為高等智能種群,比起只懂暴力的魔獸更難對付。
第二小隊朝北方挺進,目標是蓋斯特拉亡靈帝國,他們會更多的遭遇不死族和食屍鬼,因此隊長必須是一位身先士卒的勇士,不會被亡靈的恐怖氣息所震懾。閻摩是最合適的人選。
第三小隊向南方開進,目標是精靈王國阿提拉,途中要跨越原始林海,還要和居住在森林中的小妖精、美麗的花仙以及纖細優雅的精靈族打交道,這些民族都是優雅而知性的,女性居于領導地位,而艾達作為女戰士,很適合與她們交涉。
第一次出征主要是投石問路,因此期限只有四個月,其中三個月用來探險,一個月用于返程。
如果第一階段的計劃順利完成,柯西還有後續的遠征計劃。
他的最終目的是征服魔山全境,直至北方的亡者宮殿,南方的妖精森林,還有東方的古代遺跡。
上述三大秘境,就連法爾斯那樣強勢的魔王都不曾征服,柯西卻把它們列在自己的遠征藍圖之內,這不是狂妄,而是一位魔王所必須擁有的野心。
花上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假如有一天,柯西真的完成上述征服,他統治下的魔山將會成為這顆星球上最龐大的帝國,西臨大海,北接亡靈帝國,南抵精靈王國阿提拉,東逼人類王國威爾諾亞和格拉貝倫。
在他野心的盡頭,是否也把上述勢力納入征服計劃呢?
別的不敢說,至少格拉貝倫他是絕不會放過的。
柯西不知多少次暗自祝福納米科斯三世長命百歲,幸福的活到他報仇血恨的那一天。
三支探險隊差不多是總兵力的一半,留下來的兵力足夠應付突發事件,就算納迦族突然攻來,憑借城堡天險和魔王領域的加成,柯西也有足夠的人手將其擊潰。
探險隊開拔以後,城里少了三人之一人口,柯西更是少了三位朋友,難免有些寂寞,只好把多余的精力投入到修煉魔王力量當中去。
三樓有很多空房間,是歷代魔王嬪妃的居所,柯西把其中一間改成專用健身房,每天至少有三個小時泡在里面苦練力量和武技,每天下午三點,他照例出現在訓練場,指導衛兵操練武藝。那些傻瓜蛋雖然每次都被他揍的鼻青臉腫,仍然踴躍的彈出來給柯西當人肉沙袋,因為經過他的指導,武技便會更上一層樓,進步比自己苦練快得多。
處理完一天的工作,柯西喜歡喝一杯紅茶,然後在臥室里盤膝而坐,進行一個小時的冥想,在此期間,他的精神獲得自由,在魔王領域中任意遨游。
自發擴展的魔王領域,原本是一個完美的圓形,後來三支探險隊出征,就給圓形擴展出三個狹長的箭頭。
柯西的精神沿著箭頭的軌跡向外巡視,如果發現值得探索的地方,就通過心電感應傳令給三龍將,讓他們明天去探索一下。
結束冥思以後大約是十點鐘,柯西或者上床睡覺,或者……有別的安排,下面會提到。
他每天早上六點鐘起床,鍛煉半個小時,吃早飯,然後去辦公室查看當夜傳來的探險情報,一一給與批示。如果有需要他親自處理的,就開啟水鏡之門,直接傳送到前線去。
第一周的探險進程平淡無奇,因為三支部隊都是在奧特洛的控制範圍內行動,附近的地理環境早就很熟悉了,除了埋頭趕路就沒別的事。
按理說,這期間用不著柯西親臨探險隊,不過他還是耐不住夜晚的寂寞,通過水鏡前去和艾達幽會。
混血少女初嘗禁果,沉浸在愛情的蜜汁里幸福的遨游,盡管白天行軍已經很辛苦了,還是會熱情的奉獻日漸成熟的甜美肉體,迎合柯西的寵幸,攜手登上靈欲融合的愛之仙境……
八月中旬,歷經長途行軍之後,探險隊終于進入未知的領域。
現在柯西的魔王領域已經不能給他們提供向導,反而是他們用自己的足跡來幫助柯西擴展領域了。
探險歷第三周的禮拜四,閻摩發回一則重要情報──
北方小隊途經一座光禿禿的石頭山,發現峭壁上有許多孔洞,派殺人蜂偵查後得知,里面居住著一支高山侏儒部落。
“侏儒居住的地方,一定有鐵礦,你有沒有採集礦石標本?”
“哈,我想到了,可是還沒去做。”
“你這家伙,又想偷懶是吧!”
柯西對一直在打哈欠的閻摩發火。
“為什麼沒精打採的!”
“真抱歉,閣下,昨夜我和三位美女大戰五百回合,難免有些欲振乏力,和我比起來你只有艾達一位情婦,精神當然好得多。”
“我警告你別再這樣亂搞,否則你將被嫉妒的士兵暗殺──”
柯西這麼說是有道理的,一百個男兵和一百個女兵,恰好配對,閻摩獨占了三個美女,就有三人要打光棍,換成誰都得有造反的心。
“別擔心,閣下,這三位美人兒不屬于女兵之列,純粹是出于對我的崇拜,才冒險加入遠征軍。”
柯西又好氣又好笑:“你在這方面倒是很有先見之明啊!死淫棍!你怎麼不在正經事上放聰明點呢?聽著,我馬上就到你那里,命令士兵放輕松點,不要一見到我現身就大驚小怪的嚷嚷‘老婆快來看神仙’!”
水鏡之門不像傳送魔法那樣聲勢浩大,現身之前會發光冒火電閃雷鳴,要麼突然憑空現身,要麼像鬼魂似的從地上冒出來,讓人一點心理准備也沒有,難免嚇一大跳。
“哇!隱身人出現了!”
“噢噢,老婆快來看神仙啊──”
“媽的,剛下過命令不許這麼喊!大家跟我一起喊──老婆快來看外星人啊!”
柯西沉下臉,直奔帶頭惡作劇的閻摩走去。
閻摩滿臉堆笑的迎上來,伸出雙手做擁抱狀。
“卑職代表北方小隊全體成員,熱烈歡迎魔王閣下前來視察──哇!”
柯西朝他胯下踹了一腳,擦身走過去。閻摩抱著肚子蹲在地上,臉色苦的能擠出膽汁。
“別裝死,快點過來。”
“遵命……”
閻摩捂著小肚子,哭喪著臉走過來。
“閣下,有什麼吩咐。”
“我要的礦石標本採集到了嗎?”
“已經到手了,請看──”
閻摩打個手勢,侍從官立刻雙手捧著一塊發黑的礦石送到柯西面前。
柯西掂掂分量,確定是上好的鐵礦石。
他登上一處鷹嘴形狀的高岩,俯瞰山坡下的谷底,那是一個漏斗形的山谷,外寬內窄,末端被一面峭壁封死。
峭壁上開鑿了許多洞穴,看樣子有五六百人住在里面,因為天色還沒有大亮,可以清楚的觀察到一些洞窟內有火光,側耳傾聽,晨風送來不連貫的敲擊聲,像是鐵匠鋪的匠人正在熬夜趕工。
“閻摩,你確定洞穴里是侏儒,不是矮人?”
“哨兵去看過,發現這些原住民身材矮小,而且下巴光光的,所以不可能是矮人。”
柯西這樣問是有原因的。
矮人這支民族天性暴躁好斗,個頭雖矮力氣卻很大,每個矮人都是出色的戰士,為了保衛家園不惜流血犧牲。憑北方小隊的兵力,想要征服五六百人的矮人部落勢必複出慘重的代價。
侏儒就不同了。雖然他們的身材類似矮人,但是沒有胡須,性格也比較溫順,他們是天生的礦工和鐵匠,打造的兵器堪稱極品,可是他們本身的戰斗力很弱,而且膽小如鼠,一旦發現對方的力量比自己強就會灰溜溜的逃走,如果逃不掉,就會毫不猶豫的投降。
柯西一方面松了口氣,同時也有些納悶。
這片岩山位于納迦河谷與半龍沼澤之間,完全處在納迦族的勢力範圍之內,侏儒族怎麼能在這里悠閒的過日子而不被納迦族奴役呢?
他舉手釋放魔力,把清晨的露水收集起來,凝結成一面冰之水鏡,查看洞穴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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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踏上征途(下)
透過水鏡,柯西觀察到洞穴內果然居住著大量侏儒,多數蜷縮在洞穴深處酣睡,有得則在一邊打瞌睡一邊看守熔煉鋼鐵的爐火,傳來打鐵聲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熔爐,大約有一百名侏儒正在納迦族監工的皮鞭下加班加點鍛造武器。
從爐火中拉出來的魚槍已經基本成形,隨即被送進水槽,完成淬火的工序。
原來這一帶的侏儒已經成為納迦的奴隸,正在為他們打造武器。
納迦監工的總數不過十來人,柯西自己就能全部解決。
他讓閻摩帶領戰士們在谷口布防,自己則通過水鏡,向熔爐所在的洞窟釋放磁場魔法。
侏儒們正在熱火朝天的幹活,忽然覺得手中的鐵錘變得出奇沉重,紛紛脫手掉在地上。
納迦監工的身上沒有鐵器,因此並未發現此種異狀,以為侏儒偷懶,立刻揮起皮鞭劈頭蓋臉的抽打,呵斥他們不許偷懶。
侏儒懾于監工的淫威,只好建起鐵錘繼續打鐵,然而沒過幾秒鐘鐵錘又變得沉重脫手,乒乒乓乓的掉在地上。
侏儒本來就不聰明,還很迷信,發生這種聞所未聞的怪事,不禁嚇得魂不附體,跪在地上磕頭祈禱,懇求大地之神息怒,寬恕他們的罪過。
這一回不管納迦監工如何威脅抽打,他們也不敢繼續幹活了。
一位德高望重的侏儒長老告訴監工,這是大地之神降下的啟示,阻止他們為納迦族打造兵器,如果違背神靈,大地就會塌陷崩裂,把他們全都吞進地獄。
納迦監工當然不相信他的話,只當是消極怠工,掄起皮鞭暴打侏儒長老。
這時又發生了一件怪事,使得侏儒們驚恐的情緒火上澆油。
原來是一支半成品的魚槍突然從爐火中飛出來,刺中監工的後背,貫穿前胸,露出半尺長的火紅槍尖,上面還冒著被高溫蒸發的血霧……
納迦監工慘叫著倒下,他的同伴立刻圍上來,驚恐注視著那支殺死他的魚槍。
“是誰幹得!”
“如果不交出凶手,就把你們這些小滑頭全都殺掉!”
納迦監工以為是侏儒暗算了同伴,揮鞭抽打這些無辜的小家伙。
侏儒的人數是納迦十倍以上,受到如此屈辱,倘若群起反抗,肯定能殺光這些剝削者,但是他們不敢那樣做,一來是天生膽小,二來是怕得罪納迦女王伊莉莎和她麾下殘暴的軍隊。
“孩子們,快逃跑吧!大地之神的憤怒已經顯現了,留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
長老從另外一個方向去解釋監工被殺之謎,這種解釋合乎侏儒族的信仰,他們一邊大吼著“格魯姆、格魯姆”,也就是大地之神的名字,一邊瘋了似的朝洞外奔跑。
那些睡覺的侏儒,被騷亂吵醒,也渾渾噩噩的跟著他們朝外面跑。
納迦監工氣得暴跳如雷,拔刀砍死幾個逃跑的侏儒,卻起不到嚇阻的效果,反而使逃跑的人更多了。
忽然,空中傳來一聲憤怒的咆哮,如同天雷轟鳴。
侏儒們嚇得兩腿發軟,不由得停下來仰望天空。
只見一條巨大的手臂從半空中舒展開,散發著漆黑的光澤,並有黑色的粉末從手臂上飄落下來,仿佛那座岩山是一位沉睡的巨人,此刻蘇醒過來,正揚起一條手臂打哈欠。
“格魯姆、格魯姆!
侏儒們跪在地上,衝著巨臂磕頭膜拜,同時齊聲呼喊著大地之神的名字。現在他們確信無疑,這條黑色的巨臂,便是格魯姆神聖意志的體現。
其實這都是柯西搞得鬼。
他把魔王之手插到煤堆里再拔出來,就變成了這副鬼樣子。至于剛才天空傳來的那一聲悶雷,是他用魔法把士兵的吶喊擴大百倍送到山谷上空產生的回音效果。
納迦監工是不信邪的,看到這條巨大的手臂,他們的反應是不屑一顧。
“狗屁的格魯姆神,這就是一條大蟒蛇嘛!”
“一群膽小鬼,蟒蛇有啥可怕的,看我殺了它!”
“哈哈,大家一起上,殺掉侏儒信奉的神,他們就會把咱們當成神來崇拜,再也不敢反抗啦。”
說著不知死活的狂話,納迦監工操刀持槍,圍了上去。
還不等他們動手,魔王之手先動了。一把抓起衝在最前面的納迦,捏在手心里,鮮血和碎骨從指縫里擠出來,一同被擠出來的還有垂死的慘叫。
接著握成拳頭,使出與其外形背道而馳的靈敏速度,猛擊迎面撲上來的持槍納迦。
刺向拳頭的長槍像一根蘆葦被輕易折斷,雷霆一擊隨即結結實實砸在納迦的胸口,把他打得飛出去十多米撞在峭壁上,噴出一團黏糊糊的血水,里面包括被轟碎的五髒六腑。
轉眼之間,十名納迦監工被虐殺了四對,死相之慘聳人聽聞,許多圍觀的侏儒嚇得翻白眼昏倒,僅存的兩個納迦監工也嚇破膽,分成兩個方向逃命去了。
魔王之手抓起一塊巨石,朝其中一人扔去,正好砸在頭上,當場腦漿迸裂。
僅存一人已經逃出五十米外,看樣子無論如何也攔不住他了,就在這時,那人突然離開地面,雙腿拼命的踢蹬,兩手亂舞,徒勞的掙扎。
緊接著,他的脖子軟塌塌的垂下來,鮮血順著七竅狂噴出來,染紅了一只隱形的手臂。
一紅一黑,兩條魔王之手垂在岩山兩側,仿佛巨人的雙臂。
岩山巍峨如昔,巋然不動,沒有發出一絲生命的氣息。
可是在侏儒們心里,這座山就是格魯姆神的聖體,就是不可侵犯的神跡。
不知過了多久,膽子大的抬起頭來眼看,驚訝的發現山頂上站著一位人類青年,他把手臂伸向一面豎立的鏡子,格魯姆的神臂隨之顯現出來。
毫無疑問,這位青年就是格魯姆神的法體,是他為了方便在人間行走所借用的形象。
“格魯姆”的歡呼聲再次如潮水般響起,只不過這一次侏儒們頂禮膜拜的對象不是虛幻的神祗,而是一位活生生的青年人。
這個青年人,就是導演了這場好戲的柯西。
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可笑。
你和一個傻瓜講道理,任你講得天花亂墜,他既聽不懂也不會理你;可是你嚇唬他,讓他以為你是神,是魔鬼,是他命運的主宰,那麼你不需要說一個字,他都會對你惟命是從。
柯西現在的處境就是這樣。
侏儒們尊稱他為格魯姆,望向他的目光里充滿了敬畏,當柯西要求他們走到近前,撫摸他們的頭頂並且趁機施加鎖魂咒時,這些憨厚的鐵匠竟沒有一個心生懷疑,還把這當成一種神聖的儀式。被“格魯姆神”撫摸頭頂的人,受到同族的羨慕,還當他們是被神選中的幸運兒。
連下六百多個鎖魂咒,柯西消耗大量魔力,累得夠嗆,在閻摩陪伴下回到營地休息。
正在做飯的女兵聽說魔王閣下親來視察,而且不費吹灰之力就殺掉了十多個納迦強盜,不費一兵一卒收複了六百侏儒,一時間驚為天人,紛紛找借口跑來看他,把帳篷圍得水洩不通。
閻摩親率衛兵在外面把守,試圖驅散人群,可是收效甚微,趕走一批,馬上聚集起更多人。
柯西索性走出帳外,笑著對她們說:“想看我的人就過來看吧,看清楚了,奧特洛的魔王就是這副模樣,沒有三個腦袋,也沒有六條胳膊,只不過我的腦袋里面裝著更多的智能,我的手臂比你們的更有力量!”
他的演說既不華麗也不煽情,卻使軍營內外立刻鴉雀無聲,這樣的震懾力恐怕連巨龍也要甘拜下風。毫不誇張的說,這便是王者的氣場!
柯西回到營帳,閻摩也跟了進來。
“閣下,看看那些女戰士癡迷的眼神吧,只要你點一下頭,今晚她們會排隊守在你的門外等候寵幸。”
“很好!這樣一來,你再也沒有什麼地方值得向我炫耀了。”柯西開玩笑的說。尋花問柳是閻摩的特長,不過讓所有女兵排隊送上門來獻身,他是萬萬辦不到的。
“呃,好吧我認輸,和你斗嘴我總是吃虧。”閻摩自討沒趣的聳聳肩,“現在我很嚴肅的向您請教──如何處理那些呆頭呆腦的矮子?帶他們去探險是不行的,如果押送他們回城堡,我的人手就不夠用了。”
“別擔心我的朋友,侏儒為了開採礦石,在地下挖了許多密道,其中一條恰好通往奧特洛城堡。”
柯西笑著安慰他,密道的情報是通過鎖魂咒獲得的。
“什麼!把密道挖到奧特洛──簡直膽大包天!”
“是的是的,閻摩,你能猜到嗎?他們用來煉鐵的煤是哪兒來的。”
閻摩微微一怔,不由變了臉色。
“是恐怖森林?這些幹死的小偷,盜竊了我們的煤礦!”
“沒錯,我們只在上層開採,因此並沒有發覺煤礦的最底層已經被人挖穿了,這條密道一直通往恐怖森林的篩選場,若不是侏儒膽小,很可能會把我們辛苦挖出來的煤炭一股腦的搬走。”
說到這里,柯西禁不住大笑起來。他覺得很好笑,閻摩卻在擦冷汗。
“這很危險,我得嚴肅的提醒你,閣下,這件事一點都不好笑!”
“為什麼這樣緊張,我親愛的朋友。”
“他們可以挖煤,就可以用同樣的方式盜竊,甚至會通過密道進入城堡搞暗殺,閣下,為了您的安全,必須摧毀這條密道!”
閻摩激動的繞著柯西來回踱步。
“聽我說,閻摩,密道不止一條,有通向奧特洛的,有通向半龍沼澤的,最妙的是還有一條通往納迦河谷,而納迦族對此一無所知,這對我們以後的計劃很有用。”
閻摩狂喜的衝到他跟前:“你是說我們可以通過密道偷襲納迦的老巢──”
“我不喜歡偷襲這個詞,可不可以換成……給他們一個驚喜?”
“是的,驚喜,天大的驚喜!這事就這麼定了!”
“小子,你可別多嘴。”
閻摩立刻舉手發誓:“從現在開始,直到納迦族被消滅,我如果從嘴里吐出密道二字,就罰我下半輩子變成閹豬!”
柯西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隨即站起身來,把軍扁帽戴好。
“您要走了嗎?”
“我要考察一下密道的情況,順便把侏儒族帶回奧特洛,森林煤礦的宿舍需要擴建,從前那里只有幾個腳帶鐵鏈的犯人,現在則要增加六百多個移民。這些事,都等著我回去操辦呢。”
“等一下閣下,我還有一個疑問。”
閻摩幫他拿起軍大衣,跟著出了門。
“你是不是想問,納迦族發現這處殖民地遭到破壞,奴隸鐵匠全都不翼而飛,會不會起疑心?”
“沒錯!”
“你和你的部隊,今晚就在侏儒洞穴扎營,開一個狂歡宴會,盡情享受美酒和熱舞,如果你能在明天早上開拔之前把現場弄得一團糟,我將重重的嘉獎你。”
閻摩一拍腦門,眉飛色舞的說:“我懂了!俗話說酒壯慫人膽,如果侏儒喝醉了,誰又能說他們不敢拿起武器謀殺一直欺壓自己的監工呢,然而等他們醒了酒,懦弱的天性重新占據上風,就會嚇得屁滾尿流,合族逃亡!”
“很好,就讓伊莉莎女王和她的探子們,去天涯海角搜捕畏罪潛逃的侏儒吧!你知道我是好心腸的人,假如女王向我求助,我會幫她們指一條侏儒可能會走的路,比如──通往妖精森林的路。”
話音方落,兩人相視大笑。
bobo1206 於 2011-04-01 10:30:00 修改文章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