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南北朝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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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7-07-31 20:03:00
故事簡介:


中國的魏晉南北朝,一個充滿戰禍與階級觀的時代。

南北兩朝間長期的互相攻伐,造成中國史上空前的人口流動狂潮,也成就了中國歷史上最壯麗的民族大融合,而當時社會所盛行的「九品中正制度」也造成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局面。

男主角拓跋烈,乃鮮卑人所建的北朝二皇子,有天下人稱「惡龍」的名號。

女主角裴紅衣,乃因戰禍南遷的漢人大士族家的名門千金,受封「嘉寧郡主」。

一場名不見經傳的小戰役,讓裴紅衣的身份從高貴的名飌p主在頃刻間變成戰俘。在她自認命該絕的時候卻遇上了拓跋烈,她身上散發的不凡氣質與才華,深深吸引拓跋烈,他對她百般討好,只為取得美人心。

當裴紅衣對拓跋烈的印象從最原先的惡劣轉為良好時,竟意外的發現拓跋烈爭戰天下的野心,她才驚覺他倆間有著無法跨越的鴻溝,在這一刻她只想回她溫暖的南朝家園,而拓跋烈竟也願意送她回家,於是屬於他倆的生命旅程因而展開。

旅程中裴紅衣在確認自己深愛拓跋烈後,對拓跋烈提出退出紛擾世俗的願望,熟料拓跋烈未能體悟她的心思,於是他倆的命運進入足以動搖整個中國的局勢中.........。

迷戀 於 2015-05-25 17:06:53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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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惡龍 VS 嘉寧郡主


夜色低沉,在廣遼的天際中,看不見一點光亮。沒有月兒,沒有星雲,只有陣陣的冷風,穿過薄弱的門板襲進屋內,籠罩著具暖意的軀殼。

刺骨般的寒意從背脊升起,她打著哆嗦,拉緊身上單薄的緋色夏衣外衫。

她原先不過是參加一場簡單的省親儀式,那知猝然爆發於南北朝間的小戰役,讓她和親戚們全成了戰俘,講得更難聽一點就叫奴隸或人質! 

從初夏起,他們被俘這半年間,親友一個接一個去逝,使他們原先龐大的陣容,竟只剩她和一個老侍女,老侍女也已染上重病怕也是時日無多。

日子已入深秋,漸寒的天氣慢慢逼近,她實在擔心這身單薄夏服究竟能不能讓她過冬。看來她也是來日無多了,等不及南朝家人送贖金來了!

在這樣冰寒幽深的夜裡,她感傷地拿出她的琴,這也是她身邊唯一值錢的東西。她照往例撫琴而歌,忽而想及自己能撫琴的日子怕也不多了,心中感慨愈深,不覺地彈得忘我,忽略了時間的流逝。

猛然間,薄弱殘破的門板被人撞開,屋外冷冽的寒風瞬時灌入,她原已不太溫的身子冷得更是緊縮狂顫。

屋內燈光昏暗不清,令她看不清站在門口的高大男人是誰,只能聽他用渾厚的聲音問,「聲音是妳弄出來的?」

她怯怯地點頭,心想是她半夜撫琴,擾人清夢了。

男人一個箭步向前,取了她几上的琴端詳起來,「這是什麼樂器?為什麼聲音這般清脆吟亮?」

近來他路經附近時均聽見琴聲,於是開始找尋聲音來源,每晚都未能尋得,只因樂聲停住了,今晚樂聲綿密不止,他才能尋得樂聲來源處。

男人佇立在她身前,高大俊偉的架勢竟有王者的氣息。

「那是琴,一種弦樂器。」她溫軟妮濃的南朝口音,像輕吟小調一般,在這簡陋的斗室裡迴盪。

瞬間,男人把注意力從手中的琴轉移到她身上,「妳是誰?」清澄明亮的眼泛著水氣,彎彎月眉,紅潤小唇,白瓷般的肌膚,這樣嬌柔的組合,卻散發著一股尊貴的傲氣。

「你闖進我的容身處,或許你該先告訴我,你是誰?」她用清澄的眼回視他。他幽黑明亮的眼竟這樣直盯著她不放。這高大男人到底是誰?那麼無禮地看
人!

她的眼波似有魔力,令他感到昏眩。

男人英挺的劍眉鎖起,「哪來的女人,說話那麼無禮!連敬辭也不會用?」怎麼回事?他頭暈外加心跳加快!病了?

「你是那來的野人,竟敢對郡主如此無禮?」老侍女拖著病弱的身體衝出來護在她身前。

「郡主?」男人臉上寫滿不解,不住地打量她,「這土地是我家的,在這土地上的東西全都是我的。」男人霸氣地說。包括眼前的她一樣是他的!

眼前這個身形高偉,有著粗黑眉劍眉深刻五官的男人,竟是北朝的皇族!一股厭惡感從她心底升起,「陋室招待不起臨門貴客,請回吧!」她不理男人,細心地扶老侍女躺回床上,「姥姥妳病重,怎麼還下床?」

男人猛地抓起她纖弱的臂膀,「說,妳是誰?」這女人竟敢對他這般無禮?而他竟也被她三言兩語就弄得怒意高漲。

她心中盡是不悅,顰眉道,「南朝裴家人質,裴紅衣。」

男人收起高傲的氣勢,並放開她的手,「北朝拓跋家,拓跋烈。」他報出真名,他要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他這野蠻的傢伙果真是北朝皇族!他特意來嘲弄她這卑微人質的?

「裴紅衣,妳就是那個傳聞中的南朝才女郡主?」他驚訝於她的年輕,她看來不過十六、七歲,竟已能以才藝華美名滿天下,受南朝皇帝冊封為『嘉寧郡主』。

「拓跋烈,你的名子和你的人一樣讓人討厭!」她刻意鄙夷地說。原來他就是世人口中的『惡龍』北朝二皇子拓跋烈,看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材,竟只是虛像,她開始對英挺帥氣的他扣上大惡魔的帽子。

「哈哈哈──」他仰頭大笑,這裴紅衣太有趣了,「裴兒,妳看起來很年輕,對我這種長者說話應該溫婉些的。」

她臉上全是不快,「雖然我芳年十六歲,可你不能叫我裴兒!」這無賴怎能一語就叫出她的小名?真是沒水準的惡龍!

他笑著,「裴兒,很高興認識妳,久仰大名。」他完全不理她的抗議。

這無賴聽不懂人話嗎?她氣得整張小臉全皺在一起,「我一點也不高興遇上你,恕我招待不周,請回吧!」真是個讓人討厭又霸道的男人。

「哈哈哈──」他開懷大笑,從沒人能讓他在短時間內生氣後又能二度開懷大笑,而這南朝來的裴紅衣卻辦到了!

他放下手中的琴,眼前看似嬌弱的南朝女人,比引他而來的琴音,更加百倍吸引他。

他要這個女人,身為北朝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皇子,他有足夠的資格得到她!

此時,一陣深秋的寒風襲入,身著夏衣的她冷得直打哆嗦。

看她冷得狂顫的身子,他馬上把身上的貂皮披風解下,往她身上裹。

裹在身上的皮衣傳遞他溫暖的體溫,她驚訝地看著他。他是看她可憐賞賜一件冬衣讓她禦寒嗎?真是這樣,他應該也賞給姥姥一件,她們主僕是一體的。

保護她、照顧她,是他這刻心中燃起的慾望。

他找琴聲來源已好一陣子,連晚上做夢都會聽見琴聲,今晚終於找著這琴聲,他當然要帶她回去。

他承認對裴兒一見鍾情,她的樣貌、性子、感覺、氣韻全深深吸引他。

這女孩太有趣了,會讓他的心跳加快、一下生氣、一下高興、還會頭暈!而且她很美、很甜、很可愛,她身上全是優點,他找到一件完美無暇的寶物!

身形高大的他,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去。

她驚慌,「為什麼拉我?要去那?」

侍衛擋著老侍女,他不發一語拉她上馬,隨即策馬而去。

深秋的夜凍徹人心,在快馬奔馳的寒風中,她只能緊縮在他溫暖的懷中。

不久,快馬停在一座燈火輝煌、雕龍畫棟的府第前,他抱她下馬,把她拉進那座明亮、堅固的府第 。

她被拖著快走,她喘著氣問:「喂!你到底想怎樣?」

他遽然止步,臭著臉轉頭俯視站在身後的她,「妳叫我喂?」

她掙脫被他箝制的手,惡狠狠地瞪他,當眾揮他一掌,「啪!」速度快得驚呆所有人!

雖然她是個人質,可也是身份尊貴的南朝『嘉寧郡主』,他這野蠻人居然對她又抱又牽手,她可是待字閨中的黃花大閨女,怎能容他這般羞辱!

他震驚萬分,驚訝地看著這年僅十六的裴紅衣,除了敢對他言語不敬,還敢大膽的甩他耳光!

在他兩互相對視的冰冷氣氛中,一旁的隨從們全打起哆嗦,不敢出聲。北朝最尊貴的二皇子高傲、權威、霸氣、優秀,居然有人敢打他。

一瞬間,他陰寒得嚇人的臉上竟綻出笑容,朗聲大笑不已。

看他笑,她臉上的神色盡是不解與疑惑,他笑什麼?被打還笑?「你笑什麼?」

他笑了好一會後對下人說:「替嘉寧郡主準備上房,享上賓之禮。」然後對她說:「裴兒,妳很特別。」說完便先行離開。


他走遠後,馬上有侍從必恭必敬地領她去上房。

她到達上房,馬上要求侍從接來她的老侍女,片刻後,侍從傳來消息說,老侍女已經往生了。

她心中悲慟起來,她們主僕在北朝相依為命好些日子了,現在姥姥走了,就只剩她一人在北朝當人質,她得堅強點才能在敵國北朝活得有尊嚴些。


在溫暖的房裡,柔軟的床上,她睡了一個久違半年的好覺。

翌日一早,女僕來侍候她更衣,她也自然大方的任侍女們為她梳理、穿衣、打扮。

直到她發覺身穿的衣飾是北朝樣式時,才慌亂地問:「妳們是誰?我不穿北朝的衣服,我原來的衣服呢?」她差點忘了,她現在可不是在她南朝的家裡而是北朝。

一個較年長的侍女對她說:「郡主,奴婢是伺候您的侍女長阿純,快入冬了,這樣冷的天,您原先的衣服不足禦寒!」

她伸手摸摸身上溫暖的裘衣,深知阿純說得沒錯,可是她怎能穿敵國的服飾?

她停下手堅決地說,「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反正是個等死的階下囚,就做個的堅貞愛國的階下囚吧!

由於她的堅持,侍女們陷入一陣慌亂,不知該如何處理,只好拿出她原來的衣服,讓她穿上。

她換上原先的衣服才過片刻,馬上有侍女送來新的冬衣,而這冬衣正是南朝服飾。

她雖不解這衣服是那來的,還是連忙換上新衣,因為她冷斃了。

換好衣服,她開始吃早膳,卻訝異的發現整桌菜,全是南朝精緻的高級料理!看到這些菜,讓她的眼發紅,她從不敢想還有一天能吃到這些家鄉菜!

用完早膳,她回到寢室,她怔住驚訝萬分!這是她的房間嗎?剛才不是這樣的吧!才一頓飯的時間,她房裡的擺設竟全變了!從原先金、紫、紅,讓覺得俗豔的北朝色系,換成清雅的南朝色系。

「喜歡嗎?」一個宏亮爽朗的聲音問。

她回神,轉身看向站在身旁的他。看著俊偉的他,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昨晚看起來就是這樣英俊挺拔的嗎?老天爺太不公平了吧!像他這種大惡人兼超級大無賴,竟然能有這樣俊帥到讓人心跳不止的面貌。

她撇開臉,故意無視他臉上溫和的笑,「寄人籬下,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

「妳穿這衣服很好看,南朝服飾的顏色和妳的氣質比較相襯!」他在她身邊繞圈子,她嬌麗的貴氣、粉雕玉琢、纖柔優雅、這樣傾城的風采美得像幅畫,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起來了。

不自覺的一抹紅霞飛上她的臉頰,「你來有事?」

「沒事,只是來看妳。」他坦率得讓人招架不住。

他的話讓她手足無措起來,「見過我了,你可以走了!」

他朗聲大笑,並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我還沒瞧夠妳,怎能走?」

天呀!怎麼有人是這麼直接的,在南朝深閨中長大的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紅著臉說,「你不走!我走!」說完她往屋外走。

他笑著跟她出門。

「為什麼跟著我?」她顰眉問。

「沒有跟著妳,只是妳要去的地方和我的一樣。」

她瞪他一眼,「胡扯!你那知道我要去那?」

他只是笑不回答。

他有病呀?笑、笑、笑,從一進門就笑個不停!她走回屋裡,坐在靠窗邊的椅子上。

他隨她回到房裡,並搬來椅子坐在她對面。

「妳們都下去。」他一聲令下,滿屋子的侍女,全魚貫離開。

「我是南朝的人質。」她強調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他拿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嗯,南朝的茶,果然是天下聞名。」

她腦中靈光一現問,「我的家人付贖金了?」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她的待遇怎會前後差別那麼多?

「沒有!」他低頭品茗。今天是他第一次喝茶,他以前從不喝這麼溫質的東西,因為她喝,所以他才想喝喝看。

瞬間,他臉色丕變,冷冷問道:「妳想回去?」

她被他瞬間的轉變嚇著,怯怯的說:「我想回家,不可以嗎?」

他陷入沉默,片刻後說,「從今天開始妳就住在這裡,想要什麼就交待下去,她們都會幫妳辦到。」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要住這?「我是人質。」她再次強調自己的身份。

就在那一瞬間,快得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他吻了她,深深地吻她。

嚐到溼熱的鹹味,他停下吻,印入眼簾的是張著泛水淚眼的她,心中竟出現慌亂。天呀!不會吧?他也會慌亂?

她被輕薄了,她是不是要照禮法自縊身亡以示清白?她今年才十六,這樣漫妙的二八年華,就要香消玉殞了?

當了人質,雖然早有等死的心裡打算,但至少也得死得堅貞,可現在她成了一個敗節之婦,一股悲從中來,她開始號啕大哭 !

看著痛哭不已的她,他竟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一個吻,她在傷心什麼?還是她嫌他的吻技太差? 被他吻過的女人從沒人哭過呀!她是怎麼了?

她哭得傷心,他在一旁靜靜陪她,良久她終於止住淚,用哭紅的眼對他說,「如果你還有點良知,就給我最毒的致命毒藥。」

「毒藥?妳要毒藥做什麼?」她在想什麼?

「服毒自盡!」她冷冷地說。

不過吻她一下,她就要自殺有這麼嚴重嗎?

沒有等到他的應許,她說,「或者白綾、匕首......」

「停!只不過一個吻,妳這是在鬧什麼脾氣?」他打斷她一長串地,說些自殺兇器。

「你懂什麼?你這無賴毀了我的名節,我除了一死示清白,我也沒有別的法子,你這始作甬者居然還敢說風涼話!」

「我是無賴?妳才是白癡!為一個吻就要自殺!」他真想扳開她的腦,看裡面裝些什麼?

「我是白癡......對!我是白癡!」她又開始痛哭,如果不是她自己笨,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看她得哭得傷心,他心慌地道歉「別哭!妳不是白癡,是我口不擇言!」老天!他這輩子還沒和人認錯過。

「現在木已成舟,你道歉已經來不及了,給我毒藥,我不要等到我的肚子大起來後被人瞧不起。」她傷心。

他一頭霧水,她在說什麼?

「我才不要幫你這個無賴生孩子!」她堅決地說。

「孩子?肚子?」他看了她一臉認真的樣子後,恍然大悟,大笑起來!

又笑?他又在笑什麼?「你笑什麼?做出這種不負責任的事,還笑得出來!」她氣呼呼地喊。

這小妮子太有趣了,「誰說我不負責,妳可以嫁我!」

「 呸!我有未婚夫了!娶我輪不到你這個無賴!」她氣憤,他以為他是誰!隨便喊一聲,她就得嫁他!

他的臉色轉成鐵青,「妳有未婚夫?應該是沒什麼特別的宵小!」

「宵小?顧長軒怎會是宵小,他英俊高大、瀟灑萬分、文武全才、知書達禮,可是南朝宰相的長孫!」她氣得大誇顧長軒,其實她根本不清楚顧長軒是圓是扁,她只是氣不過!

他面色鐵青右手猛力搥擊桌面,發出「砰!」的巨響,巨響後木桌隨之崩解。

她嚇得瞠目結舌,他的力道那麼大呀!實心的原木桌就這樣毀了!

「妳要服毒,是為他守節?」他的聲音冷得嚇死了!

「 這....這...沒錯!」其實也不算吧!顧長軒她又沒見過,為路人甲守節太迂了吧!可她就是想和他唱反調。

「他吻過妳?」他尖酸地問。

老天!這無賴說話都那麼直接嗎?這樣叫她怎麼回答?「他....他.....他....他沒有!」

才一瞬間,他臉上又是笑意,「這代表我才是妳的第一個男人。」他狂傲地宣告。

他這話是啥意思?傻傻的她,竟呆呆的回答,「就算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那又怎樣?又能代表什麼? 」

他笑而不答。

她暮然回神,老天!她剛才說了什麼?

他輕撫她的髮,「在北朝妳是南朝人質,在我府裡妳是貴客,只要妳願意,妳隨時可以成為這裡的女主人。」

這是什麼跟什麼?昨夜才認識這個無賴,才短短幾個時辰,他就講了想娶她的話,不會吧?「我是南朝的郡主,我永遠不可能會和你有什麼,儘管我現在的身份是人質。」她高傲地反駁,她的人生沒道理要受他操控。

「在我的字典裡沒有『不可能』三個字。」他完全不理會她的說辭。

看著他堅定如山的眼神,她不得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那種強悍又野蠻的人。

這無賴,這樣囂張跋扈、自以為是!沒錯今天她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可怎麼說她也是個有志節的女人,認識他還不到十二個時辰就讓他輕薄了,再這樣下去,她只有成為世人的笑柄,成為一個不清不白、不貞不潔的南朝之女!這可不行,看來她沒得選擇了!

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際,她反身往身後的屋樑猛撞,「咚!」在巨烈的聲響後,她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一片漆黑。

這女人瘋了!真要自殺?他連忙扶住她倒下的身子。

她和他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強迫她,她根本不買他的帳 !


她的頭像要炸開的那麼痛,猛地張開眼,是那個討厭的無賴。她居然沒死成?她撞得不夠用力嗎?

「妳怎樣?那兒痛?那兒不舒服?」老天!他這輩子還沒這樣關心過一個人!

看見他緊握她的手,她大聲斥罵,「不要碰我!」

瞬間,他放開她的手!

「你走開!我討厭你!」她不客氣地直言。

他怔了一會後,連忙起身站離床邊三步遠,「我走就是了,妳不要這樣激動,對身體不好,妳好好休息!」說完他走出房門。


迷戀 於 2007-07-31 20:05: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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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學琴


她養病三天,他沒有再出現。他出現,她煩他;他不出,她又念著他。天呀!怎麼那麼怪呀?

這天,她額上的傷好了大半,便和幾個侍女待在房裡聊天。

她故意向侍女探問:「阿純,妳們那個主子,怎麼成天喜歡笑個不停?」她心想,那傢伙那天從進門笑就沒停過。

幾個侍女臉上全是驚恐的神色。

「妳們怎麼了?為什麼都不說話?」她對靜成一片的侍女們問道。

侍女長阿純說道:「奴婢八歲進府,廿六年來還沒見過爺笑過,郡主您確定您說的人是爺?」

她臉上全是疑惑,可是當幾個侍女都對她猛點頭時,她才開始思考這事的真假性,可那天他真的笑個不停呀!

這幾天,每天都有一些新的南朝物品送來,現在又有人送東西進來。

今天送來的是一些雕工非常精緻的飾品,她仔細專注地查看,每一件每一樣都是極品,全出自南朝著名工匠之手。

「你們的爺都是這樣大方、氣派的?什麼東西都拿來送人。」她手拿一條精美的白銀鍊子問。

侍女們面面相噓,不敢有所反應。

「怎麼了?」她們怎麼了?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這時阿純站出來說話,「爺從不送人東西,連娘娘們都沒收過爺送的東西!」

然後她像聽故事一樣,開始聽侍女們對她說他的風流逸事。

他今年二十六歲,十八歲就大婚?差不多吧,他的身份這年齡成婚也正常。

正室是北朝大將軍的女兒,聽起來家世很顯赫。

什麼?他的正室嫁他不到兩年就病死?喔!原來是天生體弱,還以為是被他揍死的,他看起來孔武有力的!

真離譜,竟然他和正室結婚一年後,還認不出正室的長相?原來他和正室只在新婚夜.…..之後見面的次數少得數得出來,聽來他挺冷落正室的。

不會吧,他有十幾個妃子?可是他沒孩子……他說只有正室有資格生他的孩子?可他好像不愛正室呀,只碰過她一次吧?也對,他那種無賴應該只愛他自己!

聽完侍女們唱作俱佳的解說後,她看著那些精緻的飾品,「那這些東西是送來給我的?」

頃刻,侍女們鴉雀無聲,個個表情驚恐。

阿純打破這尷尬僵持的氣氛說:「郡主,用午膳的時間到了。」

整桌的南朝料理,吸引她的注意,「每次的菜都不一樣呀!北朝也有這樣精通南朝料理的廚子?」

「回郡主,是南朝請來的廚子,不止一個,有好多個呢!」阿純回答。

「妳們幾個穿南朝侍女的服飾,也是你們主子的意思?」這問題她早想問了。

幾個侍女互看一眼後,對她點點頭。

那個無賴,到底打啥主意?一股冷意從她心底湧起。


她撞牆的第三天,她的院落多了幾位美麗雍容的不速之客。聽侍女說,她們是拓跋烈的妃子們。

真是怪事了,她們來找她做什麼?

她穿戴整齊去廳堂見她們。

「妳們有什麼事嗎?」她勢單力薄,只好擺出郡主的架子。

「妳就是爺的新寵?怎麼沒和我們幾個姊姊問安?」

她們怎麼說得那麼難聽!「我和拓跋烈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個很單純的南朝人質。」

「妳騙誰?爺樣樣順著妳,妳還說妳不是新寵?」

「我想他是禮遇我是南朝郡主。」是他自己要對她好的,怎能怪罪於她?

「真是這樣?妳來了以後,爺就沒找過我們,這妳怎麼解釋?」

老天,他這班妃子可是個個口裡帶刀呢!「這問題妳該去問妳們的爺,問我,我那知道呀!」

「妳這狐媚的南朝女人,肯定給爺下了什麼迷魂咒!」

不會吧,她成了妖狐了?誰來阻止這種荒謬?「這是我的院落,不歡迎妳們,來人,送客!」

下人們順著她的意,送走他的妃子們。

才剛送走他的妃子們,下人們全開心地對她說,「郡主,妳好有勇氣呀,剛才那幾個妃子是最讓下人頭痛的惡主子呢!」

她才不管他的妃子們,只求她們別來煩她這個落難郡主!


是日下午,她忘我地撫琴,直到「咚」一聲,琴弦斷了。

琴弦斷了?怎麼那麼不吉利?算了,再倒楣的事她都碰過,這算得了什麼?

可是.…..這斷弦的琴,是暗示她的生命也到盡頭了嗎?這種當人質的生活,早點結束也好。她撫琴暗自落淚。

「這東西能修的吧?傷心什麼?」他搶過她手上的琴。

她滿臉是淚地看著他,他那時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他喊來侍從,「把琴送去修!」

她迅速擦去臉上的淚,臭著一張臉瞪他,他不單人來了,連一屋子侍女也讓他撤走了。

「我知道妳討厭我,不用特意僵著臉。」他臉上是溫和的笑意。

「哼!」她撇過臉,一瞬間又轉過頭來看他。

不會吧!他穿南朝的衣飾!他是北朝的皇子耶,聽人家說還是最又希望繼位的一個!

「不介意我在這喝杯茶吧?」他嘴上雖客氣的問,卻早已自己喝起茶來。

她靜靜打量他,不發一語。

「過來這坐吧!放心,人格保證,不對妳亂來。」他親切地說。

她緩緩走到桌前,坐在他對面;他為她斟茶。

「你為什麼穿南朝的衣服?」她不想和他迂迴,開門見山地問。

「我想讓妳喜歡我,就那麼簡單!」他直接得讓人捏把冷汗。

「咳...咳...」她嗆到,他不懂什麼叫含蓄嗎?

「 沒事吧?來人!叫御醫!」他關心。

她順口氣,「我沒事,只是嗆著,不用叫御醫。」

他看她好些後,說:「不用回南朝,妳也可以過得和以前一樣。」

「停!我不想聽你說那些,你已經有十幾個妃子,也不差我一個。」她打斷他的話。

「妳知道她們?」

  「當然知道,今早已打過照面,我還被貼上狐狸精的標籤!」她生氣,她沒事還要受這種污辱!

  「她們奚落妳?」他抓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你放手!你要做什麼?」她想掙脫他的手。

  「帶妳去報仇。」他笑著說。

  「你別亂來!」她被人奚落雖氣,但真要報仇也太小題大作了!

  「妳不報仇,那我讓她們全走!」

「你的走,是什麼意思?」

「離開我,離開這個宅子。」他冷冷地說,他的寶物怎能受人奚落!

  「我不要報仇,也不用你趕她們走!」怎能她想怎麼他就隨她?他有病呀!「就算你自己趕走她們,也不干我的事,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討好我,我一樣討厭你!」她故意氣他。他竟這樣絕情,那些女人都是以他為天的吧?

「沒關係,我知道妳會愛上我,我可以等。」他自信地說。

這男人太霸道了吧?就這樣睹定她會愛上他。

「你不必特意穿南朝的服飾,那衣服不合你穿。」她說真心話,他穿北朝的勁裝,顯得較神采奕奕。

聽她這樣說,他連忙站起來脫衣服。

天啊,這無賴怎麼那麼恐怖!她轉過身子,「你竟在這換衣服?」

「這樣比較好看吧?」

她緩緩轉身,原來他的南朝袍子下是北朝的勁裝。

她沒好氣地笑著。


隔日正午,他帶著已命人修好的琴來到她的院落,那時她正在用午膳。

看到他來,她繼續吃她的美食,完全不理他。

他命下人收好琴後,坐在她的面前,「妳在用膳?不介意我加入吧?」

她停下拿筷的手,「我非常介意,如果可以我希望一個人用膳!」

他仰頭大笑,「妳的琴修好了,妳應該答謝我一番吧?」

她低頭繼續用膳,沒再理他。這是他的府第,她已是寄人籬下,能阻止他的作為嗎?

他大剌剌地命僕人準備碗筷,吃起飯來。

猝然,他挾了一根雞腿放在她碗裡,「妳身子弱,該補補。」

她把碗裡的雞腿挾還他,「誰說我身子弱?」他挾來的東西她那敢吃呀!

他硬把雞腿推入她碗中,「那天我騎馬抱著妳,妳確實瘦弱不堪!」他可得好好養著他的寶物!

老天,他竟然這樣說?她生氣地放下筷子,猛瞪他!

「別瞪我,我不過實話實說。」他不以為然地說。

她氣著,「我瘦弱也不干你的事吧?」

「怎麼不干我的事,妳是我的。」他一邊吃東西,一邊開心地說。

「我是南朝的郡主!」她強調。他太無恥了吧?什麼叫她是他的?

「我知道!」他回答。

「今後我禁止你來我的院落!」她嚴肅地說。

他仰頭大笑,「這府第的主人是我。」

「既然我是階下囚,那麻煩送我回原來的居處!」她不想和這無賴爭執,可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得維持她南朝郡主的身份。

他怔住,看她眼中燃著熊熊之火,他心中一慟,「我說過妳今後住這。」他是怎麼了?心跳快得離譜!

她惡狠狠地瞪他說:「既然我住這院落,我希望得到應有的尊重!」

她這南朝女人規矩特別多,「妳原來的住處,住了會死人,就只幾塊木材釘起來的地方那能住人?更何況快入冬了!」

她站得直挺挺,一付威武不能屈的樣子。

「好吧,妳教我彈琴,我學琴的時間才來,妳別再一付兇神惡煞的樣子。」他投降,他就是沒有辦法和她鬥。

她緩下氣說:「你要學琴,找別的師傅去,別找我!」

「妳是名聞天下的才女,難道不願意獻幾招功夫給我瞧瞧嗎?」他用反將法。

她思索一會,「既然寄住你的府第,我就勉為其難一些吧,你要記住這全是我感恩的做為。」她秉著一身報恩的使命感說。

他朗聲大笑,和她在一起真有趣,她連吃飯學琴都能弄得那麼有趣,讓他開心不已。

午後他賴著不走,硬纏著她說要琴。

為了打發他走,她在他面前撫了一曲。

「那麼簡單,什麼人都也會!」

她臉上出現不悅的神色,「那裡簡單了?」

「我來試試,保證比妳剛彈奏的好。」說完他往琴前坐。

她讓開坐位。

他立刻撫琴,「咿-呀-唉-」恐怖的琴聲傳出,且傳得滿室皆是。

她雙耳掩起,「你別彈了,你跟本就不會彈琴!」

他憤恨,「我就不信我彈不好!」他加重手中的力道,「咚咚咚!」他把琴弦給弄斷!

她大叫:「住手!你居然弄斷了三根琴弦!」她搶回他手中的琴。

他尷尬地抓抓頭,「琴我再送去修就是了,別生氣。」他從她手上接過琴,「我明個兒學琴時會小心一些。」

「你確定你還要學?」她質疑。

「當然,我會每天來向妳學琴,我非學會妳剛才彈的那首曲子不可。」說完他抱著琴走了。

就這樣他每天來找她學琴,也冷落他的妃子們。


今天她興致好,要侍女磨了墨,準備施展一番她的胸有點墨。

一個時辰過去,她的觀音圖已栩栩如生。

她開心地在畫上題上詩詞:

桃李落英拂臉頰,春風鼓袖似仙家;

人生悲喜盡拋去,上御清風繞紫霞。

她拿起絹紙輕吹,希望上頭的墨汁乾得快些。

「妳果然名不虛傳,是才女郡主,真是好畫,好詩!」拓跋烈驚呼。

他的突然出現嚇著了她,她冷睇他一眼,「你也名不虛傳,不請自來!」

他大笑,好喜歡和她賴一起,心情總能開心起來。


那一日拓跋烈告訴裴兒他有事要忙,同她請了一堂學琴課的假。

初雪飛降,冷得她這南朝女孩直打哆嗦,一整天都窩入房裡。北朝的冬天對她來說真的太冷了!

忽地屋外傳來吵鬧聲,她縮著身子開門觀望,一看到是他的那一票妃子,她又馬上關起門來。

誰叫她關門的速度慢了點,已被一個妃子指名點到。

既然被點名,她也沒法再躲,只好出來現身了。

她冷得緊抓身上的皮裘大衣說:「各位有什麼事嗎?」

「姐姐我們能有什麼事?咱們是特地來個妳請安的!」

她們叫她姐姐?她心底燃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們之中,一個瘦弱的女人被拉出來,「姐姐,這女人背著爺和男人私會,請姐姐定奪!」

天呀,她那時成為大姐頭的身份了?又那時有資格定奪這種事了?

「各位,很抱歉,我只是一個借住的外人,妳們的問題我無能為力。」

一個妃子笑了出來,「她說她是外人,那咱們就自行處置這燙手山芋吧!」

「那要怎麼處裡?浸豬籠還是讓她死?」

裴兒看著瘦弱的女子問:「妳真的做了什麼嗎?」

瘦弱女子哭著說:「是誤會,我沒和男人私會!」

「姐姐,妳別聽她胡說,她分明就是有!」

「一切等拓跋烈回來再定奪吧!」清官難斷家務事,她也無法理清她們之間的是是非非。

她打發了他的一班妃子回到房裡。

她覺得好笑,拓跋烈常來她這裡學琴,那知那些妃子竟以為她得寵,連姐姐這稱呼也叫得出口!

當天午後,裴紅衣從下人口中得知瘦弱妃子投井的事後,連忙詢問她情況。

下人說:「那妃子差點淹死,還好被救活了!」

「不是要請妳們的爺定奪嗎?怎麼這般想不開呢?」裴紅衣特地去看她。

「姐姐,不瞞妳說,我真的見了一個男人,他是我青梅竹馬的的情人,可我們什麼都沒做!妳要相信我!」

「別叫我姐姐叫我裴兒吧,倒是我該稱妳什麼?」

「我叫素菊。」

「素菊,妳已入了府,本就不該和舊情人有牽扯,這會成了把柄,連我也難救妳呀!」

「裴兒,妳知道嗎?我入府五年了,爺還沒碰過我!爺養了那麼多妃子,只有幾名是專寵,其餘的爺連名子也記不得。」

「是嗎?有專寵嗎?會是誰呢?」她思索著這問題。

「裴兒,就是妳呀!妳是我看過爺最寵的妃子了!」

她驚訝,「我嗎?」她可不是他的妃子耶!

「我們這些妃子都是各大臣送給爺的貢品,大家都心裡有數,爺更本不喜歡我們!」

裴兒總算了解,那些妃子對他的意義,難怪他可以面無表情地叫她們走,說正格的,她開始同情那些妃子們!

那天傍晚,拓跋烈來看她。

「抱歉,上午有事,沒來學琴。」

她輕輕搖頭,「如果你有多餘的時間,應該多去看看你的妃子們,她們都很寂寞。」

他不屑地說:「何必理那些妃子?」她們的存在與否和他沒有什麼關連。

聽他這樣說,她的心冷了半截,「她們都以你為天,怎可這般待她們?」

他捱近她,在她耳邊說話:「妳想我怎麼待她們?」

她後退一步,「如果不愛她們,就放她們自由,她們還會有自己的人生。」

「好,只要妳想要的,我都給妳。」他笑著說。他根本不在意那些妃子,她們只為供應他的需求而存在。

隨後,他真遣退了妃子們,讓她們去過她們自己的人生。

迷戀 於 2007-07-31 20:06: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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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銀匕首


她發現他很忙,很多軍國大事他都要參與,可是他每天會來見她兩次,就像早晚請安一樣,和她聊聊天,更特別的是他對她待之以禮,她深感被尊重,對他的好感日增。

這讓她開始思考,他說喜歡她的真實性。流落北朝,南朝家人的音訊全斷了,亦或上天對她另有安排,要她留在北朝,留在他身邊。

她還是對他兇兇的。不過,那是一種撒嬌型的兇,她已經住在他府第三個月了。她心裡已經偷偷的對他產生好感,只是.....她不敢說,她心裡害怕也許她說出自己的感覺,他就對她失去熱情,不再愛她、寵她了。

二月的北朝,寒冬飄著凍人的雪,可是她的心暖洋洋。

那一天,下著雪,她在房屋荒得無聊,想出去走走。

她在府裡有特權,沒人敢攔她,她便隨意走動。她走到他的書房附近,卻有人攔下她,「郡主,這裡未經通報不能過去。」

「為什麼?」她不解,他告訴過她,這個府第沒有任何地方她不能去。

「爺和幾個將軍在議事。」侍從解釋。

他在忙什麼?這樣的隆冬還在議事?這引起她的好奇心。她失望地說:「我不能過去嗎?拓拔烈還說我能到處走走。」

侍從冷汗直流,猶豫了一會後說:「郡主,請。」就讓她過去了。

遠遠地,她聽到幾個男人的聲音,好像在吵什麼,沒一會,她已到書房門口。她沒進門,怕吵到他們,反到一旁的窗口觀看。

他一言不發地聽幾個將軍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不休。

「 南朝積弱,現在可以趁勢滅了它。」一個將軍說。

她心一揪,他們在討論滅南朝的事 。

「戰爭勞民傷財,不可輕易決定。」又一個將軍說。

不會吧?他們在討論戰爭,而他竟能不言不語地聽他們討論!

幾個將軍吵了許久。

「咚!」他猛拍桌,屋子內馬上鴉雀無聲。

「發兵的時機不成熟,睢陽等軍事重地,佈署不完備,南朝內部的局勢和地形資料也不夠,現在發兵明智嗎?先發函給南朝,咱們和他們訂合約,合約訂完後,派人深入南朝探訪,資料完備後,再萬無一失地,一舉滅了南朝。」他冷靜又無情地說。

她在窗口聽得全身打冷顫不止。

「爺,官家等主和派已經開始對皇上諫言,訂平權合約。」

他不屑,「官派的領導人見不到今晚的月亮,明天就沒有主和派的存在。」

幾個將軍臉色頓時慘白。

「劍英,你明天去接掌官派的軍系,反抗者一律殺無赦,北朝不要不聽令的軍隊。」他下令,「你們其他人等會分頭帶兵去包圍主和派的人馬,該怎麼做,你們應該清楚。」他的臉上是陰寒的冷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裡的,只知道她冷得全身狂顫。

「妳沒事吧?」聽下人說她身體微恙,他衝進她房門。

當他的手觸到她的肩,她放聲尖叫,「不要碰我,你這個惡魔!」

她的話像炸彈,炸得滿屋子御醫、隨從和侍女,全都全身發冷顫抖。

只半刻鐘滿屋子的人全部撤離,只剩他倆。

「妳怎麼了?」她怎麼了,最近她對他已經非常友善了,怎麼現在會這樣?

「 我討厭你、討厭、討厭你….」她像要說服自己一般說個不停,「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她把身子縮在床腳,像個孩子一般哭泣著,「我要回家、回家、回家…娘...娘....妳在那?」

看她傷心的樣子,他淡淡地說,「妳想回南朝,我送妳回去,三天後啟程。」

她止住淚看他,他真願意放她回南朝?

「南朝已送來贖金,妳可以回去了。」他不帶感情地說,只要她想要,他可以陪她回南朝一趟。

原來他對她好只是為了贖金!她竟以為他對她是不同的,是真心喜歡她,原來不是!她心痛難當!想不到是她自做多情,他根本沒半分在乎她 。

「謝謝你,你讓我不舒服,麻煩請你離開!」她下逐客令。

他不發一言地走了。

對她,他用盡心思居然還得不到她的心,是她冥頑不靈,還是他做得還不夠用心?他感到沮喪。半個月前,他就收到南朝送來的贖金,可是他根本不想要那些錢,本想讓人傳信,她死了,可今天她哭著要回家,他竟又順著她的意。

笑意瞬間回到他臉上,送她回去又如何?這世上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當然包括她在內,就算送她回家,她一樣還是他的。


三天後她帶著她侍女長阿純跟隨一小隊人馬,往南朝的路走。當人質十個月,終於可以結束這種地獄生涯,回到她溫暖的家園,可是她竟笑不出來,一股很深的離愁罩著她。

他說要送她回家,可是她沒見著他。也對!他是皇子,送人質這種小事,那須要他親自出馬。

他和她之間就這樣結束了?她心中泛起一股酸楚,老天安排他們相遇,但沒給他們相守的緣份!她坐進馬車裡,偷偷紅著眼落淚,為他倆沒緣落淚。

他們的車隊行進半天,已到北朝首都平城近郊,突然車隊出現一陣混亂。她從馬車裡探出頭,是他!她的心跳加快,他來見她最後一面的?

他騎著馬到她身邊,「手。」他叫她伸出手,然後抓過她伸出的手,用力一拉,她已坐在他身前的馬背上了。

「你為什麼來?」那麼貼近她,讓她心跳加快。

「送妳回家,在把妳安全送到家前,我會照料妳。」

她沒有回他話,只用淡淡的微笑回答。

她雀躍不已,一路上能有他陪伴是多快樂的事,等等...快樂?她怎麼會覺得快樂?

春暖花開、微風送暖、百花齊放,身邊有他,她的心中有一股暖意,等等她心中怎會覺得有暖意?


車隊出發的第二天午後。

一陣春雨襲來,車隊停靠大樹蔭下躲雨,她站樹下看雨,「好美!」她發出讚嘆。

馬的嘶鳴打斷了她,她轉身,坐在馬上的他,拉她上馬,策馬而去。

「好冷!」她尖叫,冰冷的春雨打在她身上。

「妳不是說好美嗎?」他笑著說。因她說雨景好美,他打算帶她到附近逛逛。

「這樣冷的雨我們會著涼的。」

「我身強體壯要著涼不容易,要是妳著涼那更好,咱們回北朝養病,妳病好再送妳回南朝。」他不想送她回去!他後悔了!當初怎麼會由著她!

她輕笑,「你想我受苦呀!好壞!」

他拉起身上的披肩將她圍裹起來,「這樣雨就淋不著妳,妳就不會著涼了。」

她縮在他懷裡,「好暖和。」

「覺得暖和就一輩子待在這」

她笑著不回答。

馬奔馳一陣後,他們聽到一些奇怪的聲嚮從後面而來。他把馬掉頭,遠遠的可以看見,車隊休息的那個大樹正著火燃燒。

她驚恐地縮入他懷中。

他把馬悄悄驅回大樹附近,著火的大樹、滿地的死屍、遍地狼藉,這樣的血腥讓她昏厥在他懷中。


清醒時,她發現身處於漆黑陰冷的山洞中,身旁起了一堆火。

「拓拔烈,拓拔烈、你在哪?」她的聲音聽起來快哭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閃入山洞,「我在這。」

她張著淚眼看他,「發現了什麼事?我做惡夢了嗎?」

「沒有,他們全死了。」他冷靜地說。

一股冷意襲身,她的身子顫抖不已。

他把她圈入懷裡,「別害怕,我還在,我會把妳平安送回家!」

「是誰?為什麼他們要殺我?」她靠在他懷中落淚。

「他們要殺的不是妳。」他冷冷地回答。

她不解地抬頭看他。

「是我。」他不帶感情地說。

「是主和派的人?」

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妳知道!」

「我...我...聽侍女們說,你和他們有些…不愉快。」她不敢說她在書房外偷聽的事。

「多嘴的奴婢。」他不悅。

她擔心,「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到南朝還有好長的路,少說他們還得走上一個月。

「自力救濟。」說完他從內衣掏出一把雕飾精美的銀匕首,並把它放進她的掌心。

「好漂亮的匕首!」她拿起精美的匕首細細觀看,匕首外雕飾著精細的花紋,還照北斗七星的方位鑲嵌了七色寶石,她打開匕首的刀竅,一股訝異籠罩她,「上面有你的名子!」

「這是我誕生時,我祖父請名家打造的。」

「這麼貴重!」匕首內飛舞的龍紋,暗示她這是多麼珍貴的東西。

「就是貴重才給妳。」他邊說邊把匕首纏上紅繩,讓她能掛在身上。

「可是....可是....」她不敢收那麼珍貴的東西。

「還是妳要這個?」他拿出他的隨身寶刀,遞到她眼前。

老天!他那把刀重得要她雙手使盡全力才舉得起來。

他看出她的苦惱,「我非要妳拿匕首防身,妳沒得拒絕!」

「好吧,等我們安全到南朝,我再還給你。」她收好匕首。

「給妳匕首就是要它守護妳的安危,就算我不能一直陪在妳身邊,它也會代我一直守著妳。再說,只要妳一直陪在我身邊,還不還我匕首還不是一樣。」

他的這番話讓她心中盈滿感動,但身為南朝郡主的她,怎能回應他常伴他身旁的要求,於是說道:「除非我死,否則我不讓它離身,我會還給你的。」

「妳和它都會回到我身邊。」他自信地說完,就低頭欲吻她。

她撇開臉,「你不能吻我,我有未婚夫了。」

「也許我明天就死在主和派的手中,我不能在今天吻妳嗎?」他用哀兵政策。

「這....我有未婚夫了!」她再次強調。

「我知道,但我想吻妳。」他笑著說。

她拗不過他,「好吧,今天破例一次!只有一次!」她有點無奈。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已吻上她,深深地,甜甜地。

在深情的擁吻中,他伸手輕解去兩人身上的衣物,好讓他倆能更親密地貼近。

「轟隆!」一聲春雷,讓她回神,她放聲尖叫。他們兩上身的衣服那時沒有的?

她竟在一個男人面前赤裸上身!

她高分貝的音量,讓他震耳欲聾。

「天呀!我失節了!我要自盡守身!」她大喊。她後來已從侍女那兒得知接吻不會有孩子,要身體上的接觸才會有。

「裴兒!裴兒!鎮定點!我還穿著褲子,我們還沒怎麼樣!」他安撫慌亂的她。

「無賴!」她揮他一掌後,火速穿上衣服。

「妳這女人,居然敢打我!」從沒被人打過的他,竟被她打過兩次耳光。

「打你算客氣了!」她狠狠地說。

「妳翻臉的速度太快了吧?剛才還在我懷裡.....」

「啊!我不要聽!住口!」她雙手掩耳大叫。

「好好,我不說,別叫了!」這女人尖叫的聲比魔音穿腦還恐怖。

他們在山間小徑行走數天,今天他們即將到某個小鎮,那兒是南北朝間的緩衝帶,是北朝和南朝人雜居的地方。

在進小鎮前,他說:「我們得偽裝真實身份,現在開始我就是妳丈夫。」

她愣了一會,「偽裝身份就一定要當你妻子?妹妹不行嗎?」

「不行,我不收妹妹,只收妻子。」他堅持。  

「什麼歪理?要不你當爺我當僕人好了。」她建議。

「我當爺,妳當奴婢,妳為啥不說妳當小姐我當侍從?廢話休說,我說咱們是夫妻就是夫妻,妳沒得選擇。」他強悍地決定。

「不行!不要!不准!不可以!」她和他耗上了。

「不答應?那好,我們不進城。」說完他走到樹蔭下,找一個舒服的位置,準備睡個好覺。

「喂,起來啦!」

「我有名有姓,不叫喂!」他雙手枕在腦後,閉著眼睛說。

「拓跋烈,拓跋烈!起來啦!再不進城天就黑了,城門就關了!」她催促。

「我睡著了,別吵我!」他閉著眼睛說。

「你睡著了那能說話?起來啦!」她沒好氣地。

他沒再回話,竟開始發出打呼的聲音。

他真的不理她了?她不和他當假夫妻,也是有理由呀!他怎可以這樣對她?一股莫名的無助湧起,眼睛開始發酸,她竟蹲下蜷起身子,低聲啜泣。

「妳怎麼了?哭什麼?」他在一瞬間已移位到她身邊。

「你不是睡著了?」

「不當夫妻就算了,哭什麼?兄妹就兄妹。」他嘆口氣,說完就拉著她往城門走。

他們到一家客棧投宿,才進門他們就成了整個客棧裡最引人注目的兩人。高大俊挺的他,和清靈漫妙的她,就像說書人口中的英雄美人。

他還沒開口,就已有好幾個人把他們團團圍住。

「你們是夫妻?」一個圍著他們的人發出疑問。

他們互看一眼後,拓跋烈說:「我們不是。」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裴紅衣忙著說,「我們是夫妻。」難怪他堅持扮夫妻,就外貌氣質他們跟本不像兄妹,還好拓跋烈換上了和她一樣的南朝平民服飾,否則旁人的議論一定更多。

眾人停下議論,紛紛說道:「兩位真是郎才女貌!」 熱烈的掌聲隨即響起 。

店小二說:「本店難得有這樣的貴客,掌櫃已經吩咐小的為兩位留了一間上房,兩位這邊請。」

「不能給我們兩間房嗎?」她問。

她的話一出,眾人又開始竊竊私語。

「就為了我剛才在外頭多看了其他女人一眼,妳就要和我嘔氣分房睡?」他打斷眾人的議論說道。

這時眾人發出了一聲,「喔!」

老天!這是在玩什麼呀?那些路人根本就像在看戲一樣,圍著他們不放。

在眾人的私語不斷下,她只好說,「我沒嘔氣!店小二,一間房,請帶路。」 真是欲哭無淚,他們不但當了假夫妻,還要共處一室!雖然在路程上他們常這樣,但以夫妻的名義共處一室可不是那麼單純的。

他走在她身後,臉上掛滿笑。

進了房,他打賞店小二,「這兒沒你的事,下去吧!」

店小二離開後,她臭著臉瞪他。

他笑著拿起桌上茶壺倒水喝,「是妳自己說咱們是夫妻的。」他強調事實。

她扁嘴,「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沒辦法,誰叫她在意別人的眼光!

「既然假扮夫妻,就得有夫妻的規矩。」

「什麼規矩?」她問得天真。

「妳連名帶姓地叫我,誰信咱們倆是夫妻?」

「不連名帶姓叫你,我該怎麼叫你?」

「叫我烈。」

「什麼?好噁心,我叫不出口!」她哀號。

「裴兒,妳這就不對了,扮夫妻可是妳的意思,還是,妳想叫我相公?」

天呀!「別提相公這兩個字,我叫你烈就是了!」她勉強接受。

「喝水嗎?」他一邊說一邊幫她斟茶。

「不勞你費心,我自己來。」她依舊臭著臉。這拓跋烈就會佔她便宜!

他笑著放下茶壺茶杯退開。

她自己斟茶喝水,一個轉身,看見他正脫外衣準備上床休息。她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大叫,「你這無賴,非禮啊!」

他快步走到她身邊,用手掩住她的嘴,「妳想把整間客棧的人都引來看熱鬧嗎?」

她睜著大眼看他,沒一會踢他一腳,跑上床去,「床是我的,你睡地板!」

他愣著看她好一會後笑道:「天寒地凍,妳真要這樣虐待妳的夫婿?」

「呸!你少耍嘴皮。」她氣呼呼,什麼夫婿?他就會佔她便宜!

「房錢我付的,沒道理我睡地板,我要睡床!」他耍賴堅持,不理在床邊叫囂的她,直接往床上躺,「先睡的人先嬴。」

「起來、起來、起來。」她吵著。

他紋風不動,不理她。

她氣著,沒一會拉著被單,準備鋪她地板上的床。

「妳要睡地板?」他看著跪在地板上鋪床單的她。

她氣著不理他,繼續鋪床。

「很冷喔!這床有暖炕,地板可沒喔!」他似笑非笑地說。

鋪完地板上的床後,她準備就寢,卻發現床單的一腳被他踩住, 她皺著眉瞪他,「走開!我很累,我要睡了!」

他一把抓起她,把她往床上丟,「床給妳就是!」說完他躺上那冰冷的地板床。他怎能讓他喜歡的女人睡地板!

她愣了一會,慢慢鑽入溫暖的床中。不錯呀,他還有點君子風度!

那知道,店小二竟這時跑來敲門!他臭著臉去開門。

「給客倌多準備些暖炕的碳火....怎麼爺您會睡地板?這可不行,會凍出病的!」

拓跋烈臭著臉說:「我娘子說床太小,叫我睡地板。」

店小二對從棉被中探出頭的她說:「夫人,這可使不得,嫌床小,小的為二位換個大點床的房就是,怎能讓爺睡地板?兩位快隨小的來。」說完店小二就出去了。

在熱心的店小二協助下,他們換到一間有大床的房,當然,這回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

她警告,「如果你敢對我怎樣,我就....我就....」

「妳就怎樣?拿刀殺了我?我好怕呀!」他笑著。

她氣著瞪他,「我就死給你看。」

他收起笑,沉默一會後說:「別動不動就說死,睡吧!」說完他刻意睡離她遠一些。

夜裡,天好冷,她往溫暖的地方滾動,不小心滾入他懷中,緊緊偎著。

軟香入懷的感覺驚醒了他!

這女人故意折磨他嗎?靠他那麼近,還要求不能對她怎樣?


她在他懷中醒來。好溫暖,好舒服!赫然,她驚駭萬分,正當她準備放聲尖叫時,卻發覺自己的雙手正攀著他的身子!

等等,那就表示是她自己靠到他懷中的?在他懷中是很溫暖,可是……男女授授不親,她慌著不知該如何。

「妳醒了?別死給我看,我只是抱著妳睡,沒對妳怎麼樣。」

「你醒了?」她尷尬地從他懷中起來。

「我還沒睡,妳靠那麼近,我熱血沸騰,無法入睡。」他說得露骨。

「啊!不要說了,我不要聽!」她雙手掩耳放聲尖叫。

店小二適時敲門,「兩位客倌,已經準備好早膳了。」

「別叫了,全客棧都聽到了!」他一鼓作氣,起床更衣。

她看著他開房門的背影,他對她待之以禮,心中很感激他的君子風度。


有了開端,他們自此就開始假扮夫妻,因為再白癡的人也看的出來,他高頭大馬、英勇神武;她嬌柔溫婉、秀麗可人,他們倆有一千萬個不可能是兄妹。所以,在他們的外型相差那麼大的情況下,她也只得同意他們倆繼續假扮夫妻。

那天,他們行經一處山間,竟遇上一處自湧的溫泉。他看出她的欣喜,就同意她就近梳洗,畢竟他們在外流落,沒有自宅那麼方便。

  他在附近守著,她洗了好一會,終於上岸,對他說:「換你了。」

他訝然地笑笑,「我不用了。」洗溫泉這種女人的玩意,他這大男人不感興趣。

她的臉上馬上浮現嫌惡的神情,「你好幾天沒洗澡了!」

看出她的嫌惡,他問:「那又如何?會死人嗎?」

她冷睇他一眼,「你渾身髒兮兮的,今後我不許你叫我裴兒,你叫我小姐,你只能假扮我的保鑣僕人!」

他的臉黑了一半,「叫這般尊貴的我扮僕役?」他可是堂堂北朝皇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她雙手插腰,仰著臉瞪他,「我想你有選擇權。」

看著她閃閃發亮又堅持的神情,他有一種眩惑的感覺,卻用冷冷的語氣說:「要我當僕役,除非天下紅雨。」說完他開始當她的面脫衣。

她花容失色驚慌大叫,連忙跑離他身邊。

看她慌慌張張邊叫邊躲的樣子,他冷著的臉換成開懷的大笑。

她躲入岩石後大罵,「你這無賴,正經一點好不好?」

在他朗朗的笑聲後,他說:「妳有聽過那個無賴是正經的?」

她氣呼呼地嚷,「無賴就是無賴!」說完她移往更遠的岩石後。

「親愛的裴兒娘子,別走太遠,妳相公會照應不到妳喔!」他故意曖昧地說。

她嘟著氣紅的臉大罵:「無─賴─」說完她跑得更遠。

他朗朗的笑聲在山間迴盪。

她紅著臉,跑得老遠。她心跳得好快,腦中還印著他強壯結實的胸膛……沒錯,她看到他的胸了,雖然在山洞也看過,但那是晚上,洞中又昏暗……

她有病嗎?看到他的半裸上身竟心跳得那麼快,她覺得自己好奇怪,不知不覺中她又跑遠些。

跑了好一會,她停下腳步喃喃自語:「裴兒妳是怎麼了?臉像火燒那麼熱,心跳快得離譜,手心還冒汗。」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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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燒山


山間一陣涼風襲來,吹淡她身上的火熱,她拉緊衣衫,猛然一驚!這裡是那裡?她從那過來的?她在樹叢的林蔭中,而她身邊看不到任何能稱路的東西。

她愣了一會,跳動劇烈的心被一股冷意籠罩。

「拓跋烈!烈!」她放聲大叫。

山谷中只有她的聲音在回盪,等了好一會,她沒有等到他的回應。

她心慌意亂,她走失了?不會吧!等等,靜下心來,她剛才好像是從那邊來的。

她往那走去,走了一會,又停下腳步。不對!好像是這邊才對!她換個方向走,又走了一會,她再度停下腳步。

都不對,她到底從那來的?怎麼辦?她迷路了!

她對著林間大喊,「烈、烈!」她清脆的聲音迴盪著。

她感覺到有熱意從她眼中流出,怎麼辦?她好害怕,一股恐懼湧上她的心, 遠離家人,孤獨一人在北朝當人質,她雖感慨,但從沒害怕過,遭人欺凌,她雖無奈,也從沒這般落過淚。

她獨自哭了好一會,完全沒了主張,「烈,你在那?」她哭著大喊。

「小姑娘,妳在傷心什麼?」低啞的男聲打斷她的哭聲。

「烈!」她驚喜地轉身,在看到來人時,她的欣喜冷怯,更劇烈的冷意籠罩她。這是個臉上有刀疤的污穢男子,不止一個,四、五、六....天呀!十來個!這些人那來的?

「 哇,這妞長得很正,好個美人胚子!」另一個醜怪男子說。

「見者有份。」一個肥壯醜男說。

「你們是誰?想怎麼樣?」她克服心中的恐懼,端正身子說。

「小姑娘發威了?」一個矮胖禿子說。

「咱們是妳未來的相公,還不快過來伺候咱們!」一個有蛇眼般的男人說。

看他們的裝扮,言談舉指,如果她猜得沒錯,他們應該是打家劫舍的山賊,拓跋烈不在身邊,只有她一個人,該怎麼辦?她的貞節要不保了!

一個污穢的男人欺身過來,在驚慌中,她摸到懷中的匕首,立即抽出刺向男人,男人沒留意她的出奇不意,手臂被削鐵如泥的匕首劃過,一道深及見骨的傷口鮮血直流。

在場的男人全嚇傻了,這女人有妖術!他們不信一個小姑娘怎能這樣輕輕一劃就傷得男人如此傷重。 他們不知她手中的匕首乃名家極畢身精力打造的寶刀。

她只知道自己揮刀,那知,這一刀竟快削斷男人的手!幾個男人快步走向她, 她用匕首指著他們,「別過來!再過來對你們不客氣了!」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抽出長刀,想揮去她手中的匕首。

她同時奮力揮刀,「 吆」一聲男人的長刀應聲而斷。

她驚於眼前的景象,低頭看著手中閃閃發亮的銀匕首,心中是莫名的暖意,他給她的匕首竟是如此厲害的防身寶物!

眾山賊全傻眼,全圍過去看男子被削斷的長刀,臉上有刀疤的男子突然狂笑起來,「咱們今個運氣真好,有美女,還有寶刀。」

眾山賊也開始大笑。

有刀疤的男人使個眼神,一瞬間十來個山賊全抽出長刀,並把她團團圍住。 再接下來的一刻鐘裡,她只記得自己不斷的揮動手中的匕首,聽到很多「吆!吆!」的聲音,男人的慘叫聲,鮮紅色的血液四處飛濺。

是誰的血?她的?他們的?她身上已染滿鮮紅的血。

好累、頭好暈、身子好重,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往下滑,她也知道自己已經倒在草地上了。好累、耳朵已經聽不見聲音……

他們搶走了她手中的匕首,她直視被拿走的匕首,腦中想起她說過:『除非我死,否則我不讓它離身,我會還給你的。』

這樣看來....她是還不了他了!

他們把她從地上拖起來,她好累,已無力抵抗。看來她得屈辱地死在這山間了!

一股悲從衷來,淚水爬滿她的秀麗臉。咬舌自盡吧!他們……已開始撕她的衣服了!

「住手!」強有力的男聲衝入她已經聽不見聲音的耳朵裡。好像是拓跋烈的聲音,神對她真不錯,死前還能聽見他的聲音。

在她還弄不清一切是怎麼發生前,只見眼前全是飛舞的血花,她在作夢嗎?那些山賊怎麼一個個在她眼前被人肢解?才一瞬間,那十來個山賊全成了散落在草地上的肉塊。

不,不是全部的人,還有一個全身染血的男人,揮著滴血的紅刀慢慢走向她,是了!是這個男人,肢解掉這裡所有的山賊,這種偏僻的無人山間怎會出現這樣的浴血羅剎。

男人在她身旁蹲下,為她拉好被山賊敞開的外衣。

看不清男人的臉,他的臉上全是血紅的液體,她顫著手抹去男人臉上的血漬,男人停下動作看著她,那眼神、這容貌……

她緩緩出聲,「烈……」

「已經沒事了,妳別怕。」他安撫她。

「我的…匕首!」她心繫他給她的匕首。

他從懷中拿出從山賊手中搶回來的匕首,把匕首放入她的右手掌中。 她右手緊握匕首,「我有一直守著它的。」

他輕擁她入懷,就怕弄疼全身是傷的她,「我知道它有一直守著妳。」他看著滿地的斷刀。

靠在他懷裡,一股安全,幸福的感覺籠罩她,她想一輩在都倚在這個安全的地方!

倦意襲捲她全身,她在他懷中睡去。


清醒過來時,她只覺全身劇痛。她往懷中一摸,匕首還在,立刻安下心來。

她打量四周,發現身上已換上乾淨的粗布衣物,自己置身在一間小茅草屋裡。

這時一位中年老婦推門進來,見她醒來了,連忙說:「姑娘妳醒了?想要什麼喊我一聲就行了,妳現在受了傷,肯定不方便的。」

正當老婦扶她喝水的當兒,一陣濃烈的煙味從屋外傳入。 她輕皺秀眉,「外頭在燒什麼?」

「姑娘的相公招集了全村的男人去燒山。」

「燒山?為什麼要燒山?」

「姑娘的相公說,你們行經山間的時候,發現山上有一種怪蟲,姑娘身上的傷就是那蟲咬的……..」

她傻愣愣地,聽中年老婦滔滔不絕地,訴說那蟲子的各種情形。

「姑娘的相公真是我們村子的大貴人,竟還幫咱們計劃如何燒山,那麼大一座山,他就有辦法讓大伙在半天的時間內全燒起來.....」老婦再度滔滔不絕。

茅屋的門被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老婦興奮地說:「公子您回來啦,先過來喝口水吧!您的娘子醒了,您過來看看她吧!」

「姑娘妳知道嗎?妳相公守了妳好幾天呢!」老婦說個不停。

她看著老婦對他恭敬有加的態度,覺得有點意外。他是怎麼辦到的?為什麼大家都聽他?還奉他這不認識的陌生人為上賓?

「妳出去。」拓跋烈命令。

她秀眉皺起,有沒有搞錯,他竟用這般無禮的態度對款待他們的老婦。 「是是,我馬上出去。」老婦恭敬地離開。

他在床邊坐下,伸手輕摸她的額,一會冷冷的臉終於綻出溫和的笑容說:「燒退了。」

她睜著明亮的眼看他,「你為什麼要燒山?」

他臉上的笑意在一瞬間消逝,「它礙眼。」他簡單地解釋。

「礙眼?」她全然不解。

他為她拉好棉被,沒回答她。

「我的傷是蟲咬的?」真是這樣嗎?那些血腥的影像全是她做的惡夢?

他定定看她好一會,「不是。」

她不再問,靜思著。那血淋淋影像是真的,影像中的他是活生生的噬血羅剎,那麼血腥、那樣殘暴、那樣駭人、那樣恐怖。

她透過小茅屋的窗口往外望去,只見窗外一片紅光,這和記憶中的影像重疊。是了,眼前的他,有著什麼樣的力量、能力,她懂了,他足以毀滅這個世界,而她.....不過一個平凡的南朝女子,怎會和他有所牽扯?一股深刻的距離感在她心底擴散。

看她靜默不語,他說:「我恨那座山,它讓我差點失去妳,我要剷除它!」

他的話憾住她!原來這就是他燒山的原因─對一座惹怒他的山報復。

「你燒山,可知山上有多少飛禽走獸將無家可歸,多少花木蟲魚將一併喪命?」他的做法太激烈了吧!

他冷冷的回道,「我恨那座山。」

是因為她嗎?他讓那些山賊死了,雖然他們想非禮她,但她還活著,他們就罪不及死,再說燒山,這更是她的罪過了。

她是罪人,這念頭讓她難過,在這種自責下,她落下淚來。

他為她拭淚:「妳哪裡痛?那裡不舒服?」

她能說什麼呢?他做的一切全是為她呀,難道不是嗎?

「妳在生氣!」他看著靜默不語的她說。

生氣?她感覺不到,只知道心中溢滿了一種情緒,她說不出來那是什麼,也不懂那是什麼,只知道她在最後關頭準備自盡時,是想為他守節,他來救她時,她在全身劇痛中有著強烈的求生意志,因為她想活著和他在一起。

這是什麼感覺?好奇怪,心頭好熱,眼眶好熱。

看她落淚不止,他心中全是慌亂,「不要哭,我能為妳做什麼?」

她眨著淚眼看滿是紅光的窗子,再看臉上印著紅光的他,心頭浮見羅剎現世生靈塗碳的景象,「滅火。」她淡淡吐出兩個字。

他怔了一會,立即轉身出門。

她嘆氣,真能滅得了火?整座山都燒起來了。


沁涼黑夜,她在人聲沸騰中被吵醒,空氣中漫著一股水氣,她開口呼喚中年老婦,「嬤嬤,怎麼了?」深夜涼意逼人,和下午時分燒山的熱意不同。

「姑娘妳相公說,咬妳的那種蟲要先火燒再用冷水淹....」老婦滔滔不絕地解釋,「那來的冷水?」先不管他怎麼唬弄這些老百姓,要弄水來滅火山可不是容易的。

「山頂有個巨大的槽湖,故娘的相公帶著大伙繞著尚未起火的路徑上山,用炸藥把湖炸開了好幾個缺口,湖水往四周起火的地方流下,火就滅了,姑娘的相公真是了得....」老婦說個不停。

她撼得說不出話來,他真滅火了!只因她要他滅火!

他適時推門進屋。

「公子您回來啦!您要先吃點東西還是先休息?」老婦熱情地招呼。

他臉上全是嫌惡準備開口斥開老婦。

「先吃東西,嬤嬤麻煩妳了。」她搶在他開口前回答。

他有點驚訝,「妳餓啦?」隨即對老婦下命,「快去準備食物。」

「是是!馬上來!」老婦開心地離開。

她招呼他坐下,「你上一次吃東西是什麼時候?」

他想了一會後說:「上次.…..和妳一起吃的,三天前吧!」

「三天前!」她震驚再問道:「三天來你闔過眼嗎?」

「沒有。」他回答得乾脆。

她好想哭,他竟這般真切的對她、關心她、體貼她!

「怎麼又哭了?已經滅火了。」他不解。

她擦乾眼淚露出久違的笑容,「我肚子好餓,你陪我吃東西好不好?」

「當然好!」他開心,馬上對廚房的老婦大喊,「快點把食物拿來。 」她的笑,影響他的情緒。


雖然覺得離譜,但是裴紅衣心裡還是好喜歡他這樣牽著她的手走路!

從那一次的山賊事件的意外後,他就堅持他要牽著她的手走,說詞竟是:「妳是我的大包袱,如果不讓我牽就讓我背,妳自己可以選擇。」

她抗議,「怎麼說我是大包袱?我起碼是個人!」

「妳是可以換贖金的人質,價值高昂,是珍貴的物品,我得看牢點。」

她氣呼呼的瞪他後說:「牽手就牽手,沒什麼了不起的。」

她千金之軀,這樣的跋山涉水,對她的嬌弱體力造成極大的考驗。雖累,她仍咬著牙堅持自己走,因為讓他背,成何體統!

這天,她走得好累好累,真的走不動了,於是開口,「烈,我們休息一會好嗎?」

他看日頭已漸漸西沉,而他倆還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外, 仍寵暱地說,「好!」並扶她到路邊休憩。 

嬌貴的她那受過這般辛勞的折騰,過度的勞累已淤積多日,她的體力到達臨界點。

「裴兒,過來這休息。」他語氣雖冷,卻細心地為她清了一個乾淨的位置。

她還來不及坐上他為她清理的一塊大石上,就已發覺眼前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就在那一瞬間,她在他眼前倒下,快得他還沒能有所反應。

在她的身子落地前,他本能地快速抱起她,「裴兒!裴兒!」他叫喚她,用手輕拍她細緻的臉頰,可是她已經昏過去了!

她怎麼了?病了?身體不舒服怎麼不早說?他的心填滿慌亂,緊緊抱她入懷,強烈的焦慮和不安打擊著他。

他倏地抱起她,立即在荒山野徑飛奔起來。他必須在日落之前,找著一個能棲身的地方!

在涼月當空,汗流浹背之際,他遠遠地望見一處有燈火的小茅廬。

他猛擊茅廬的門,沒一會,有位鬍子花白的和藹老翁出來應門。

他一把推開老翁,直接闖進屋裡,逕自為她找了床位,放下她。

「這兒那裡有大夫,她病了!」

這時老翁身後又多了一個老婦,「你們是打那來的人?」老婦躲在老翁身後怯怯地問。

老翁上前說:「老朽略通醫理。」說完開始為裴紅衣把脈。

看這老翁的神色氣度,似與一般市井小民不同,「先生,如何?」他詢問單手捻鬚的老翁。

「脈相微弱,氣血陰虛,這位姑娘需要靜養數日,否則.......」老翁細細解說。

「否則如何?」拓跋烈打斷老翁的話,並把長刀架在老翁的脖子上。

「恐香消玉殞。」老翁不慌不驚平穩地說。

他怔住,片刻他把寶刀從老翁脖子上取下,雙手做揖說:「懇請先生醫治內人。」

老翁和靄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公子如不嫌棄,不妨在寒舍小住數日,讓夫人稍做休養。」

「多謝先生相助,在下拓跋烈,敢問先生大名。」想不到這荒山野嶺竟有這樣深藏不露的高人。

「老朽山野村夫,陶淵明。」陶先生聽他姓拓跋,又英挺俊偉氣度非凡,便問:「拓跋公子何以南下?」拓跋烈,眼前這位公子難道就是傳聞中的『惡龍』?

當年他還在南朝為官時,就曾聽聞北朝有一少年皇族,機智英謀外加心狠手辣,是北朝新竄起一位傳奇人物。

「送內人南下省親。」他沒瞞老翁真姓名,看來這深藏不露的老翁似乎已猜到他的底細。

陶先生打量裴紅衣,這女孩纖柔白晰,嬌麗雅致中還散發著尊貴的氣質,十足十是南朝大士族家的千金。他的眼光在他們兩之間來回打量,北朝的皇族和南朝的士族,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竟會是夫妻?

拓跋烈查覺陶先生已洞悉他倆的背景。這荒山野嶺,竟有這樣高深莫測的高人,真讓人驚訝。

就這樣,他們在陶先生家住下。

夜裡,他守著昏迷的她,自責瀰漫他的心。他怎會讓這事發生?竟沒發現她拖著病體上路!

這一路陪她南下,名目原是送人質,實質根本就是他們兩人在遊山玩水,雖然現在他們已入南朝疆域,但他已開始計劃往北走,回北朝。瞞著她回北朝,他不怕她生氣,她要是變成別人的妻子,他可就連她生氣的樣子都看不見了!

他不想將她拱手讓人,她是他的!他一個人的!

那知她這時卻因體虛昏倒,這......他輕撫她的額,輕嘆一口氣。不管如何,先治好她的病再說。

裴紅衣在滿室的藥草味中清醒,她張著眼打量,這裡到底是那?怎麼回事?身體好重,她竟無法起身。

她用虛軟無力的聲音叫道:「烈……」

「裴兒妳醒啦?那不舒服?」拓跋烈速至她身邊。

「好…累…」

「別說話,多休息。」他為她蓋好棉被。「陶先生,內人醒過來了,能否為她看看病勢?」他轉身對陶先生說。

陶先生出現在她床前為她把脈,「拓跋夫人,請安心在寒舍靜養數日。」

她眼中閃過訝異,他告訴這老翁他的真實姓氏?

他看出她的驚異,「陶先生是妳的救命恩人。」

「拓跋公子言重了。」陶先生笑著搖頭。

她對他略略頷首,想必這陶先生是位高人,否則高傲的他那會對人這般敬重。

「陶先生,請喚小女子裴兒即可。」

陶先生笑著捻鬚,想不到這弱不禁風、溫文有禮的小姑娘,竟是能操控『惡龍』拓跋烈的駕龍少女。


接下來的幾日,她在山中小居靜養。

他好溫柔,對她呵護倍至;他好強壯,幫陶先生一家耕植;他好雅致,竟懂聖賢古籍,能與陶先生高談闊論;他體貼,處處順著她,讓著她, 她好喜歡好喜歡現在的他。

等等…這感覺似乎不只是好喜歡,而是一種愛?怎麼會?怎麼用愛這個字眼?她不是討厭他、嫌惡他嗎?可是她喜歡他伴著她,喜歡他寵她,喜歡他說笑話討她開心,喜歡看著他,喜愛歡.......天呀!這是怎麼發生的?她心中全是慌亂。

雖然未過門,但她是一個有夫婿的女人;他是北朝的皇子,他們之間完全沒有所謂的可能性,她怎會愛上他,她該怎麼辦?

「 磅!」

「怎麼了?沒事吧!」拓跋烈衝到她身邊。

裴紅衣全身冷顫,眼睛直盯著掉落在地上已成碎片的茶杯。

「陶先生,麻煩你幫內人看看。」他連忙喚來一旁的陶先生。

怎麼辦?她想和他在一起,想待在他身邊,「你走開!不要碰我!我討厭你!」她慘白著臉,口是心非地大聲說道。

拓跋烈和陶先生都怔於她的反應。她怎麼了?前一刻不是還滿臉笑意聽他說笑話嗎?不舒服嗎?

陶先生心中卻浮現一個答案。他們並非他說的是夫妻,數日來,他對她確實關懷有加,她也總是臉帶笑意,但是他們太合禮教,沒有任何半分夫妻間該有的行為,甚至連情人間的牽手情形也沒有。看來,他們之中有不足外人道的隱情。

「拓跋公子,貴夫人恐身體稍染風寒,就請拓跋公子先讓夫人休息片刻。」陶先生故意支開他。

拓跋烈離開後,陶先生道:「裴姑娘,拓跋公子對妳這般癡情,妳何苦這般虐人自虐?」

她愣住,陶先生一直以來都稱她拓跋夫人,怎麼今天以未出嫁的姑娘稱呼她?

「裴姑娘右手臂上的守宮砂殷紅如赤,想必還是待字閨中的少女。」陶先生直接點破。

原來陶先生早知道了,一種千里遇知音的感覺讓她忍不住落淚。

看嬌弱的她傷心落淚,陶先生輕嘆道:「裴姑娘,妳的心病老朽無能為力,只開一處方──隨心所欲。」說完便離開了。

隨心所欲?她能嗎?依著自己的心意和他在一起,不回南朝丟下家人、疼她的娘親、宗族、國家還有未謀面的夫婿?

迷戀 於 2007-07-31 20:07: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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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7-07-31 20:08:00
第五章 約定來生


在接下來的數日中,裴紅衣變得不茍言笑,並刻意與拓跋烈保持距離。她請陶先生告訴他,她風寒,喉嚨不舒服,別讓她說話嬉笑,讓她靜養多休息。

她需要思考,因為她想服藥方,隨心所欲,須要一些獨處的時間下決定。

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壓力讓她鎮日愁容滿面,看她這樣不言不語不喜不怒滿臉憂色,拓跋烈的心開始被灰黑的雲霧覆蓋,因為陶先生叮囑別打擾她,所以他也不敢吵她。不能和她說話,他的心情就變得更差了。

當然,陶先生也發現這個現象了,拓跋烈心情很差時會有很恐怖的破壞力,裴紅衣靜思的這兩天,他的破壞力快把陶先生家給拆了。這樣的情形再下去,他們全部人就要開始餐風露宿了!

那天,陶先生對拓跋烈說:「拓拔公子,令夫人近來愁眉不展對病體甚為不利......」他故意拉長語氣.。

「陶先生的看法是?」拓拔烈連忙打斷陶先生的話。

陶先生捻鬍道,「最好有藥帖──悅心,必可改善。」

他愣了一會說:「願聞其詳。」

陶先生笑,「拓拔公子乃聰明人,應該明白老朽所言,也許拓拔公子能說動夫人於午後與老朽一同於山間採藥,這對她的病體應該有幫助。」


她看他進房,原以為他是來拿些東西,那知他竟坐著不走,還喝起茶來。

自從那日陶先生和他一席話後,他非常刻意的不吵她、不打擾她 。怎麼今日.......他在房裡已經超過一盞茶的時間了, 他為何事而來?又為何什麼也不說。他離她那麼近,又不言不語,老天!他讓她心慌意亂了!

「有事?」她先開口。

「沒事!」說完他繼續喝茶。

他為何而來?他哪是那種會專門來喝閒茶的人?她更加心慌意亂。打發他走好了,他待在這,她的心慌的可怕,「我累了,想休息。」她臉色冷冷的下逐客令。

「妳休息吧!」他稀鬆平常地,說完繼續他的雅興喝茶。

她怔住,他不打算走?「你到底來做什麼的?」她受不住他的怪招,發出疑問。

「看妳!」他直接地說。

他又來了,總是直接得嚇人。可是,聽他這種回答,卻讓她有種想發笑的熟悉感……不行,她要擺出冷酷的樣子,要不然,那打發得了他這種臉皮超厚的人,「你看夠了,可以走了吧?」她冷著臉說。他快點走吧!要在他面前擺冷臉真的好難。

「還沒。」他大剌剌地說,說完竟翹起腿,一付準備長期停留的陣勢 。

「你…你…」看來要打發他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 陶先生說,妳要多休息,少說點話。」他臉露笑意。

「你…你…」他這樣對她,她冷著的臉在一瞬間繃解。不知為什麼?她想笑!但是這場合不適合,但是她好想笑,「謝謝你的關心。」她強忍笑意,他這個人說話直接無禮,根本就是天生的習慣嘛!不過讓她想笑的是,他驕傲無禮到這種地步,竟會人覺得是他的正常反應。

他離開坐得舒服的椅子走向她。

他的靠近讓她緊張,「你要做什麼?」她緊張得縮在床腳。

他幫她拉起棉被,「幫你蓋被,怎麼?妳在害怕什麼?」

「我那有…那有害怕什麼?」她尷尬地往床上鑽任他為她蓋被。

為她蓋好被,他坐在床沿看她。

她對坐在身旁不離開的他問道:「你那時離開?」

「等妳醒來時。」

她驚訝著,「那.....你要一直看著我,直到我醒來?」不會是真的吧?他在一邊直盯著她,她那睡得著呀!

「沒錯。」說完他一付悠哉的樣子。

天呀!他這樣直盯著,她怎麼睡?她用力翻起棉被起身坐起,張著大眼瞪他,對他這種怪行為,真是讓她又好氣又好笑。

「拓拔烈,你最好說出你的目的!」像他企圖心那麼強的男人,只是來看她睡臉,白癡也不會相信!

「沒有目的。」他臉上全是笑意。

「騙人!」

和她相處就是那麼讓人愉快,他倏然傾身吻上她嘟著的嘴。

她駭然,連忙推開他,東張西望一會。

「不會有人瞧見的,陶先生一家人都在院子裡忙。」他笑,「再說,咱們是夫妻,被瞧見又如何?」

「你.....你.....無賴!」她紅著臉,她雖擺出生氣的臉色其實心頭正如小鹿亂撞著。

他聳聳肩一付無所謂的樣子。

她氣嘟著嘴,用纖白的玉手掬拳搥他。

「左邊一點,用力一點,妳該多吃點飯,這樣搥背的力道就能大些了。」他給予良心的建議。

「你...你...呵...呵...」她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好喜歡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總是讓她的心情好起來,好快樂、好幸福的感覺。

她大笑不已,往前靠,他就順勢擁住她。她倚入他懷裡,喜歡他的懷抱,好溫暖、好安全的感覺。

他擁著笑個不停的她。天呀!這感覺太棒了!擁有整個天下也沒辦法給他這種喜悅的感覺吧?

她喜歡倚在他身邊,喜歡聽他說話,喜歡他,好喜歡他!陶先生說『隨心所欲』,現在她就依了自己的心,使她好快樂、好幸福!

就這樣吧!把一切丟了,和他在一起,永遠、永遠!靠在他懷裡聽他的心跳聲,那聲音就是她的安全和幸福。

「妳好久沒笑了,妳笑起來好美。」他寵暱地說。

她微笑著看他,把右手翻起移至他面前,「既然臣妾那麼美,拓拔皇子臣妾的賞賜呢?」她心情好也和他玩一段。

他仰頭大笑,「哈哈哈!」是了,她這種小鳥依人的溫順,讓他樂得升天了,他這輩子還沒這樣開懷大笑過呢!

「光是笑,你還沒賞我呢!人家手酸了!不玩了!」她滿臉笑意地扁嘴。

他輕握她放下的手,並翻開她的掌心,他低頭在她雪白的手心印上一吻。 他的舉動讓她的心狂跳起來。

「裴兒,朕的妃,朕把整個天下全賞給妳。」他擁著懷中的她說,沒錯,他要把天下全給她。

她聽了直笑,「這麼大的賞賜呀?天下賞給我,你不就什麼也沒有了?」

「怎麼會沒有?我還有妳!」他笑著說。

「呵,這樣呀,裴兒就謝主隆恩了!」她笑著謝恩,喜歡他寵暱她。

只要她想要的,他全都給她,她要天下,他也能給她!

他低頭輕咬她的耳垂 。

她笑著,「好癢,別這樣啦!」

「天下都賞給妳了,現在你是我的了。」他往她雪白的頸項進攻。

「哪有這樣的……好癢!」她笑著掙扎。

他吻她,深沉而熾熱。

甜蜜的暈眩襲向她,好怪!她的身體好怪,她抖著手拉扯他的衣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她想要更靠近、更靠近他。

簡直不可思議,他居然任由她替他脫衣,而這感覺快讓他飛天了!太離譜了,身經百戰的他竟有這種反應!

「叩叩…」她那已是一團漿糊的腦中,傳入一種沉長又持續的聲音,她顫抖著身子靠入他懷中,「烈....那是什..麼..聲...音?」

他咒罵不速之客,「是那個不想活的傢伙,竟在這時敲門!」

有人敲門!理智立即竄入她腦中, 她慌忙的推開他!老天!他們倆竟在光天化日下衣衫不整!她羞紅著臉連忙穿回衣服,立即拉被蓋身,假裝入睡狀。

他恨恨地穿回衣服後,臭著一張臉開門。

陶先生滿臉笑意捻鬚而入,「拓拔夫人身子好些了嗎?老朽前兩日開的藥帖藥效如何?」

她紅著臉自床上起來,看看陶先生又看看他,「很好...很好....」她紅著臉點頭。

陶先生笑著,「拓拔夫人,今日看來果然神清氣爽。」接著對拓拔烈說,「看來拓拔公子的悅心藥帖果有神效。」

他臭著的臉,在這一刻換成一抹會心之笑,「多謝陶先生指點。」

她看著他們問:「你們在說什麼?」

「我同拓拔公子說,午後要去後山採草藥的事。」

「我.....我....能同你們一起去嗎?」老是悶在房裡,她早想出去走動走動了。

陶先生笑著,「拓拔夫人要一起去當然好,拓拔公子的悅心藥方,能否讓老朽參考參考,似乎是能讓人開懷大笑的好處方。」陶先生說完,笑著捻鬚轉身離開。

他笑著送陶先生離開,不得不佩服他的高深莫測。

她下床拉著他,「好棒喔,午後咱們能一起上山!」

在思索的同時,他對她的親暱更感驚訝。向來她總是排斥他過度親近她,印象中的幾次,在她回復理智時,總是對他避如蛇蠍,可今天她卻笑著拉他的手。

「我們要爬山,妳的體力行嗎?」他就事論事,他沒對她提陶先生的提議就是這原因,他不想她受累。

她朝他奴嘴撒嬌,「人家想去,你背我好不好?」

她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要求,一股強烈的喜悅衝擊他,「好!」他笑著抱起她。

他突來的舉動驚嚇她,她緊張地抱住他的頸項。

真的嗎?真像作夢,她倚在他懷中對他撒嬌時,他被一股深厚的幸福感淹沒。


裴紅衣的心情很好,臉上全是笑,口中全是妮濃歌謠。

原來她高興的樣子是這樣的!看著這樣的她,拓跋烈只覺得心情超好、超愉悅。他們三人在山間行走一會後,在一處山壁下休息,她則倚著他輕哼著歌。

「喝口水。」他為她打開水壺。

她稍稍喝了兩口,視線移往一旁的山壁,「烈,你看!山壁上那朵淡紫色的蘭花好美喔!」她讚嘆。

他目光順著她柔夷所指望去,「妳喜歡?」

「當然!好漂亮。」她回答。

他笑著對她說:「妳喜歡,我摘給妳。」

她笑著搖頭,「不用了,山壁那麼高,摘花多危險呀!」她可捨不得他受傷什麼的。

接下來的半盞茶時間,她和陶先生兩人在目蹬口呆與驚駭中度過。當他把山璧上的蘭花輕放入她手心時,她只能駭得瞪大眼, 除了不可思議,還是不可思議!就為了她說的喜歡,他就這樣登上山壁,還採了那蘭花。

他笑著對她說:「花很美,但妳更美。」說完他取花為她插至髮髻。

「 嗯-哼-」一旁的陶先生清清喉嚨,對他們稍稍點頭後,逕自走往稍遠之處。


陶先生離開稍遠後,她說:「你以後不可以那麼任性,你的行為很危險,你知道嗎?」

他不以為意笑道:「我身懷十八般武藝,這點小事算不得什麼!」

她眼中泛起紅光,語帶哽咽,「我會擔心的!」

這是什麼感覺?她這樣說,他竟有他今後得好好愛惜自己的使命感,因為他不想、不能、也不要讓她擔心。

「好,聽妳的!」他點頭承諾。

喜歡他這樣順著她,想要和這樣他在一起一生一世!

她倚入他懷中,他則擁著她。

在這美好的氣氛中,遠處陶先生詠詩的聲音傳了過來。

結盧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還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烈,我們浪跡在叢山峻嶺間好嗎?」讓他們離開世間的一切煩瑣,只求清靜的二人世界。

他笑著豪氣地說:「不必浪跡,我們住在京城裡,一樣很快活!」天下是他的,世間的財富也是他的,她是他心愛的妃,怎能在鄉野間吃苦?該受萬民朝拜。

她想和他歸隱山林,而他卻心戀塵世! 原來.......在他心中,她的存在並沒有她自認為的那麼重要!前一刻她還傻傻的認為,為了她,他什麼都願意做,原來只是她的錯覺!

他有強烈的企圖、無盡的野心,看來她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小獵物。奪取這個紛亂的天下,擁有世間的財富,才是他這一生最想擁有的吧!

看她沉默不語,他關心,「妳怎麼了?病犯了?」

她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我們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和陶先生一家人在一起嗎?」

他不解她的問題為何會轉到此,「我們不能打擾陶先生那麼久,再說我還得送妳回建康。」

是呀,他還要送她回南朝,而他要回北朝,然後他們就永世南北相隔了!

就這樣了嗎?他們的緣盡了?一抹辛酸湧上心頭,她眼開始泛淚。

「怎麼哭了?」他說錯什麼?她不是一路上吵著要回家嗎?現在馬上要送她回家了,怎麼哭了?

「烈,如果有來生,你還會喜歡我嗎?」她問得突然。

他愣了一會,隨即笑道:「會。」

「如果,來生我不似今生這般美麗,你還會愛我嗎?」

「我會從妳清明的眼中找到妳,不會用外貌找妳。」

她破涕為笑,「眼睛?那怎麼找人,就會胡扯。」他說他來生還會愛她!夠了!她今生這樣就夠了!

他笑而不答,她不知道她的眼睛清靈得會說話嗎?

「如果有來生,我想和陶先生一樣姓陶,做個尋常百姓家的女孩。」

他為她拭淚,「不管是今生還是來生,妳都會是我的妻。」

他的承諾讓她淚如雨下,淚水堀堤。今生他們是不可能了!

她哽咽著說:「來生我遇著你,我一定只嫁你。」

他喜歡她的承諾,「來生我遇著妳,我一定只娶妳。」喜歡她許的約,不管今生來生,她都是他的妻。

「拓拔公子,咱們該上路了!」遠處的陶先生對他們喊道。

「該上路了。」他說完轉身背對她蹲下, 她輕輕靠上他的背,雙手攀上他厚實的肩膀。

她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你那麼尊貴,強要你背我,真是對不起。」想來午前親暱的撒嬌,現在竟變成無禮教的野蠻行為。現在的他們,不是朋友、不是兄妹、不是夫妻,他們是什麼關係也沒有的陌生人,還或者說他們是敵人、世仇。

他北方男兒沒體查出她細膩生份的心思,只當她只是大家閨秀的客套習性.現在的他已認定與他相約來生的她,是他的妻!

他笑著回答說:「妳是我的,背妳是我應盡的,沒什麼對不起。」

他要送她回南朝建康,又怎能說她是他的!他到底要她如何? 拋開一切和他走,成為他北朝皇宮的三千寵愛之一? 然後,她的父親、家族、國家皆以她為恥?

如果她的人生不遇上他,她永遠是人中龍鳳,天之驕子,但是現在全亂了!她現在倚靠的肩膀,想永生跟隨的男人打亂了她的人生,她到底該何去何從?

唉!陶先生開的藥方『隨心所欲』好難!

在她心慌意亂的當兒,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這會兒滿臉的愁緒再度回到她臉上。

發覺她面色青白愁容滿面,他慌忙地請陶先生為她把脈,「陶先生,內人怎麼了?犯病了嗎?」他緊張,早說不讓她來,明明她就體虛!他自責萬分。

陶先生捻鬚沉思片刻,「拓拔公子,能否請你去剛才行經的小河邊取一些葉形波浪的小草,夫人可能中了蟲毒。」

「什麼?中毒了?沒怎樣的吧!」情急下他抓著陶先生猛搖。

「拓拔公子!冷靜、冷靜!只要你早些取得藥草,夫人便不會有大礙。」

拓拔轉身柔和地對她說:「裴兒,妳和陶先生在這休息一會,我馬上回來,妳不會有事的。」說完他連忙轉身快步離去。

待他走遠,陶先生順順鬍鬚說:「裴姑娘非中蟲毒,不過心病犯了,老朽多事為姑娘支開病源,希望裴姑娘莫見怪。」

她低頭啜泣小聲說:「謝謝陶先生。」他這樣待她,關注她,她該怎麼做?怎麼回應?好難,真的好難!

「裴姑娘稍早不是有了結論嗎,怎麼又生變數?」陶先生關心道。

她含淚看陶先生,「不瞞陶先生,家父是南朝門下省的上中正裴正仁。」

陶先生面露驚色,「那裴姑娘不就是當朝的嘉寧郡主?」這嘉寧郡主可是皇上策封的小姨子,而她竟是這般尊貴的身份!

她輕輕點頭,就是嘉寧郡主這名號壓得她透不過氣。

陶先生連忙彎身下跪,「郡主千歲,恕老朽無禮。」

她急忙拉起陶先生,「郡主不過是虛名,陶先生切莫多禮。」

陶先生點點頭。這嘉寧郡主受封得早,他還在朝時就聽人說過,年幼的嘉寧郡主,才藝超群,皇上說她是南朝之寶。原猜她是南朝士族千金,那知竟是這般尊貴的身份。而拓拔公子又是北朝的皇族,這......

看陶先生低頭沉思,她說:「烈的父親是北朝聖上。」

陶先生撼住,他早看出拓跋烈非池中物,更有人稱『惡龍』的名聲,可那知他竟有這般顯赫的身份!他顰眉而思,怎麼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兩人會相遇?任人百思不得其解呀! 

「這是一個難題!裴姑娘的選擇將會改變整個天下局勢,確實難。」陶先生無奈地說。數日來的相處,他早看出拓跋烈勢必是影響整個天下局勢的人物,而她正是唯一能動搖拓跋烈心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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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離別


雜亂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和空谷幽靜完全不搭調的紛亂馬蹄,引起他們的注意,陶先生感受到一股血腥,「暫避。」說完便扶她隱入一旁的樹叢中。

他倆躲入樹叢後,沒一會在這幽谷竟出現一整個馬隊,人數有數十人。

馬隊到谷中後停了下來,一個看來似頭兒的人說:「給爺發信號。」

一會一個男人往天空發射一枚火箭炮。

「爺應該就在這附近,咱們俸命一路南下收集南朝軍情,這任務也進行的差不多,可以給爺一個交代了。」似頭兒的人解說著。

她在一旁靜靜觀察著。聽他們的說法,他們應該是北朝的探子。

「咱們與爺失去連絡好一陣子,今天終於收到爺的消息,所以才集合了各位弟一起來見爺。」頭兒繼續說。

「大哥,爺怎麼隻身南下,他身份尊貴,萬一有什麼閃失怎得了?」有人發出疑問。

「爺是要藉這次送南朝郡主回建康的機會,親自查訪南朝的地理和軍情,以做將來發兵攻南朝時做準備。」頭兒解說道。

似有一把鋒利的冷劍直刺她的心,他們說的爺是拓跋烈!而她是他利用來刺探南朝軍情的幌子!

她天璇地轉,如墜深淵!原來……她以為他愛她,全是她的錯覺,難怪他不願隨她歸隱山林,難怪他念念不忘要奪取天下,難怪!她根本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一個被利用玩弄的物品!

「叭!」樹叢後傳來枝葉折斷的聲音。

「誰在那裡?」馬隊中有人大聲怒喝,並抽刀往樹叢靠近。

「裴姑娘,妳怎麼把樹幹給折了?咱們快點離開吧!」陶先生拉住臉色慘白,淚水直掉的她走。

才一瞬間的時間,他們被喧囂的馬啼聲和馬隊揚起的灰塵包圍。

「各位好漢,老朽與小女只是恰巧行經此地,打擾各位大爺了。老朽懇請各位見諒。」陶先生把她掩入身後。

「無知小民,殺了免留禍患。」頭兒滿臉不悅地命令。

她萬分驚駭,她的命不過如此?慘死在山谷小道,還是他的手下殺的!

「 呵...呵...」她突然仰頭大笑,笑自己愚、癡、傻,笑自己的命運,笑她稍早的決定,拋開一切隨他走。

陶先生怔住,裴姑娘是悲痛至極,用笑聲來表達那種至痛,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情境嗎?

眾人全傻眼了,一個馬上要成為他們刀下亡魂的人笑什麼?

「妳笑什麼?」頭兒有種被瞧不起的感覺。

她收起笑,所有的愁緒、不安、苦惱,在這一刻全消失了!她的心冷了,情死了!他是北朝的皇子,她是南朝的郡主,本來就該是形同陌路的兩人,現在她是完完全全的認清這一點了。

她靜默片刻後伸手入懷,拿出他給她的匕首,一言不發,把匕首展示給不遠處的頭兒看,想請頭兒把東西還他。

在死前把他的東西還給他,從此永世不再和他有牽扯,永世輪迴不再遇上他!她許來生,以為他愛她,但現在,她對他不過是個利用品,他不愛她,約來生要做什麼?

「無知小民,敢對大哥無禮!受死吧!」幾個男子跳下馬,準備讓她和陶先生慘死亂刀之下。

在她被男人推到在地,準備領受揮來快刀的那刻,她聽到頭兒大喊,「住手!」

她趴在地上,看見眾人讓出一條路。

頭兒跳下馬快步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了下來說:「姑娘妳手上的匕首能否借在下看看?」頭兒變得有禮起來。

她坐起並把手中的匕首給頭兒,不懂頭兒為什客氣起來。

頭兒慎重地接過匕首,抽開刀竅細細觀看,一會面色沉重地閤上刀竅,並慎重地用雙手捧匕首高過頭頂,「請姑娘收回匕首。」

眾人全議論紛紛,這長相娟美秀麗的姑頭是什麼身份,怎麼頭兒對她和爺的態度一樣?

她冷眼看匕首,「我不要了,幫我還給它的主人。」

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眾人全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頭兒居然全身冷顫,狂抖的手高捧匕首說道:「屬下該死,冒犯姑娘,懇請姑娘收回匕首。」

頭兒不知道她是誰,只知道那匕首是誰給她的,給她匕首的人,正是他的主子,而頭兒知道那匕首,對主子有什麼樣的意義。

她訝然,這頭兒竟在求她!

「大哥,這ㄚ頭是誰?」終於有人鼓起勇氣開口問。

「放肆!你們這些無禮的混帳全給我跪下!」頭兒突然抬頭大聲怒罵。

一瞬間幾十個男人全跪得五體頭地,任何聲響也不敢發。他們心中除了疑惑外,還有一股恐懼,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女人是誰,但是他們知道這女人得到頭兒對爺一樣的態度──恭敬和慎重。

看著跪滿一地的男人,她仍然冷冷地不發言語。

跪滿一地的男人也同頭兒一起說:「懇請姑娘收回匕首。」 一時間山谷間響滿了同一句話。

這時陶先生扶起跌坐地上的她,並拿起頭兒手中的匕首。

匕首被拿走後,頭兒馬上雙手伏地,恭敬得如遇神祇。

「你們馬上離開這裡,我女婿等會會來接小女,他不會想看到你們。」陶先生若有所感地說。

頭兒馬上領頭,所有男人全上了馬,就片刻的時間雜亂的馬啼聲由近而遠。

看著她木然的臉,陶先生說:「也許事情並非聽見的那樣,裴姑娘應該用自己的心去感受抉擇。」沒錯,當聽見頭兒的說詞,他深感驚訝,但是現在他手中刻著拓拔公子名諱的匕首說明了一切,她正是拓跋烈願意用性命守護的少女。

她接過陶先生遞過來的匕首,低頭注視手中的匕首。這匕首救了她兩次!她抽開匕首, 匕首內飛舞的龍紋和他的名子出現在她眼前,腦中浮起他給她匕首時說的話:『就是貴重才給妳。』

匕首救她的這兩次,她知道它是如何貴重了,難道他說愛她是真的?「呵呵!」她再度笑出來,真的又如何?

「裴姑娘,妳沒事吧?」陶先生關切。

她收起匕首,「我很好,沒事。」

「裴兒-裴兒-」拓跋烈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

他跑得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裴兒,妳好些沒?」他牽她到一旁休息,「 妳怎麼滿身灰塵?」他疑惑,並動手為她拂去塵埃。

當他為她清理好,才對一旁的陶先生說:「陶先生你怎麼也一身灰塵?」

陶先生捻鬚而笑,「我與拓拔夫人皆被一群快馬而過的馬隊揚起的灰塵弄髒了衣服。」

馬隊!他的臉色變得陰沉,這樣的深山有馬隊?

「陶先生你說的藥草是不是這個?」他先掏出懷中的藥草。

陶先生接過他遞來的藥草,馬上含眉笑道:「正是正是,老朽先去一旁配藥。」他笑看手中的藥草。波浪形的葉,拓拔公子連他胡謅的藥草都能找出來,還有什麼是辦不到的?

「妳怎麼握著匕首?」拓跋烈發覺她手中的匕首。

她慢慢收匕首入懷,「有馬隊,我拿出來防身。」怎麼回事?她不是決定要還他匕首,然後永世不再和他牽扯嗎?

他臉色轉陰,「那馬隊沒對你們怎麼樣吧?」心中思索那馬隊很可能是他派往南朝的探子。先前他就看見空中的響炮,但是找裴兒的解毒藥草比見他們重要多了,所以才沒去見他們。

她搖了搖頭後說:「我好累。」沒錯,她身子累,心更累!

他讓她靠入自己懷中,「妳先休息一下,陶先生等會就給妳送藥來了。」

靠入他溫暖的懷中,她的眼淚開始落下。這幸福的懷抱並不是她的,她愛的男人也不是她的,「如果這是夢,我希望它永遠不要醒。」她無奈地說, 在夢裡,有她心愛的男人愛她呵護她。

「夢?為什麼不要醒?不醒我怎麼送妳回家?」他不懂她怎麼又變得悲情。

「是呀,你還要送我回家。」她心中泛起酸楚,「烈、烈、烈!」她輕聲喚道。

「什麼?」他問,不解她為何直喚他的名。

「我想這樣多叫幾次你的名子,可以嗎?」

「當然可以,妳要叫幾次都可以。」他只當她在撒嬌,完全沒去細想她話中的含意。

「烈、烈、烈..….」她重覆唸著他的名,過了今天,他的名將永沉她的心湖,他的好、他的人也將一起沉入。

「烈,那馬隊好像...好像...是北朝人。」 她問起馬隊的事,想聽他解釋頭兒的話是假的,希望他能告訴她,他沒利用她。被利用這事讓她的心好痛。

「這離建康不遠,是南朝地界,不可能有北朝馬隊。」他不想讓她介入黑暗醜陋的軍政角力中。

她已疲憊不堪的心再加覆一層寒霜。他竟然什麼也不願對她說,可能她不夠格吧!不配了解他爭戰天下的野心。看來就算成為夫妻他們也是同床異夢吧!

「烈,送我回家吧!我想早點見我爹娘。」她滿臉是淚,下了決定。


辭別陶先生一家人後,他們往南朝首都建康出發。

進了建康的城門後,他沒先帶她回家,反先帶她到一座大宅院。他才剛進門,就有一堆人對著他參拜。

怎麼回事?這可是建康城,怎麼會有人對他參拜?

他帶她進大廳。

「阿純!」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侍女長居然還活著。

「郡主!」阿純紅著眼睛地跪在她身前。

他交代一聲後,阿純和幾個侍女擁著她入內房梳洗。

在梳洗的過程中,她從阿純的口中得知,送行的隊伍是兵分兩路的,所以半途後阿純就隨著另一隊伍走了。

整裝梳洗後,她身著南朝郡主的禮服,全身散發著無比的尊貴與光彩。

這是怎麼回事?一身熟悉的尊貴,反讓她感覺陌生, 連原有的身份也讓她感到疑惑。

她要求見他,靜待一會後,她被安排見他。在她進他書房的那刻,她看見退出屋內,和她行禮的人正是那馬隊的頭兒。

「你…你…」她叫住頭兒,叫住的那一刻她立即後悔了。

頭兒抬頭看她。這就是南朝的郡主,雍容華貴且美麗非凡,但是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霎那間他腦中影像重疊,這南朝郡主竟然就是那日山谷中的姑娘!這一驚非同小可,頭兒嚇得跪倒在地顫抖著。

「裴兒,妳怎麼站在門口不進來?」屋內傳出他的聲音,話才說完沒一會,他就已現身門口站在她身邊。

「裴兒!妳是我的裴兒!」他眼中寫滿驚豔,他的裴兒原來是這樣美麗豔冠群芳的。

看他一付發現寶物的樣子,她微微而笑,「我是南朝的嘉寧郡主。」她提醒他,而她也不可能是他的。

「我知道。」他朗聲笑道,這時他發現跪在一邊的頭兒,「護衛長,你在這做什麼?」

護衛長慌張地結巴起來,「屬......屬下...」這不是真的吧?南朝郡主是有爺匕首的姑娘?

看護衛長驚慌害怕的神色,他起疑問:「你們認識?」

「我們不認識,沒見過。」她平然地說。

護衛長已慌亂得不知該如何反應。

「下去!」他心中猜想護衛長睽違裴兒的美色。

「你欠我解釋!」她開門見山。

他笑,「我喜歡妳說話的方式。」從來沒人敢對他用過這種口氣說話,「避人耳目罷了!」他回答得直接。

「誰?」她再問。

「想殺我的人。」

她心中閃過一絲酸澀,「你不覺得你計劃得太周詳了嗎?」宅第、人馬、侍衛、他全準備了,甚至那封贖單。

他朗聲大笑,「妳不覺得這樣才像我嗎?」他向她展示他的謀略超群。

她倒吸一口氣,心中頓時清明。原來他早算計了一切,包括她也是被他玩弄的囊中物!

那麼強勢,那麼有野心,那麼謀略超群的他,和她註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隔日在拓跋烈的安排下,裴紅衣在上百名僕從的護送下,坐著八人大轎回到她久違了的家。她看見眼眶泛紅的父親和淚流滿面的母親,一時情不自禁抱起母親痛哭起來。

回家的第一晚,她到母親的房,和母親說說心事。母親一直是她最親蜜的慈母兼良友。

「 娘,裴兒好想您!」她偎在母親懷裡。

「娘的乖裴兒,娘想死妳了,娘每天都到佛堂求菩薩保祐妳能早點回來。」母親哭著說。

「娘別傷心,裴兒不是平平安安回來了嗎?」她紅著眼幫母親拭淚,

從小娘就特別疼她。

「是呀!」母親破涕為笑,「裴兒受過這次的苦,妳將來都是好日子了。」 她滿臉疑惑地看著母親。

母親臉上露出和靄的笑容,「你爹正籌劃妳的婚事,下個月妳就嫁到宰相府當孫少奶奶了。」

她臉上滿是驚恐,「下個月?婚約不是還有一年嗎?」

母親無奈地搖搖頭,「妳這次的事鬧得那麼大,妳爹的意思是妳最好能早點過門。」

「可是...這麼急...」她不知所措。

「娘也同妳爹說太急了,可妳爹又說妳同顧宰相的長孫公子從小指腹為婚,為的還不是拉攏兩家的關係。最近朝廷鬧黨爭,你爹和顧家宰相都希望你們這對小兒女能快點完婚。」

她啞口無言,從小她就知道身為女人的她,將成為政治結盟的棋子,可這一刻的到來,依舊讓她感到痛苦萬分。

「怎麼了?」母親發覺她面無血色,表情木然。

她顫抖著雙唇懇求說:「娘,我能不嫁嗎?」如果可以她想出家。

母親臉色頓時鐵青,四處張望,看看有否經過的侍女,在確定沒人後說:「裴兒,娘知道妳識大體,不是會說不嫁的孩子。不管過去妳在北朝發生什麼事,妳都得忘記,妳姓裴,咱們家是有頭有臉的大士族,妳有自己背負的命運,就同娘和妳姐姐一樣。」

她偎入母親懷裡哭了出來。她怎會不知道自己的命運?

母親嘆口氣輕拍她的背,「看開點,身在侯門有侯門的苦。」

她低頭啜泣著。

「妳這次回來,娘猜得出妳在北朝有喜歡的人了。」母親感嘆。

她止住淚,驚訝地看著母親。

母親和靄地笑著,「娘的小裴兒,妳不知道自己變得多漂亮嗎?」

她笑開,「才沒有,還沒娘和姐姐漂亮呢!」

「妳這張小嘴就會灌娘迷湯,能告訴娘是誰嗎?」 

她緩緩伸手入懷,掏出他給她的銀匕首交給母親。母親接過匕首,面無表情裡裡外外地打量,然後收好匕首,還給她,「妳得忘了他。」

她收回匕首低頭難過地說:「我知道。」

「那匕首妳得還他。」 

她雙手緊握匕首,「我對他說,除非我死,否則匕首不離身的。」

「那妳上花轎前把匕首給娘,娘遣人還他。妳過了門,冠了夫姓,就沒裴兒這人了。」母親理性地說。

她眼眶裡掉下淚,點頭說:「聽娘吩咐。」

母親深嘆一口氣。她這銀匕首會給所有人帶來殺身之禍的!

她滿臉是淚倚在母親懷裡,母親輕擁著她,「裴兒,妳這般乖巧識大體,菩薩會給妳安排一個好歸宿的。」


老天!才三天沒見著她,他就快瘋了!原想登門和她父親提求親的事,那知送她回府的第二天,整個建康城都在談論裴家和顧家的婚事,而且婚禮就在下個月!

她要真嫁給姓顧的混蛋那還得了?那可不行,她是他的,他一個人的!

三天來他的數封拜帖,全給退回來,看來明的行不通,他得來暗的。

是夜,裴府夜闌人靜,在她房間的閣樓,飄著淡淡的琴音。

「裴兒。」熟悉的男聲喚她。

她停下撫琴轉過身,駭得說不話來,竟是她朝朝夜夜思念的他。

拓跋烈走近,準備擁她。

她雙手緊握,面有難色地躲過他的擁抱。

他的懷抱落空。她不想他嗎?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馬上離開。」她狠著心下逐客令。

他愣住,她怎麼了?怎是這般生疏的態度?

「你不走,我喊人了!」她冷著臉威脅。

他同她一樣換上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我當然要走,但我要帶妳一起走。」說完他就要抓她的手。

她藏起雙手,「你憑什麼帶走我,我是南朝宰相的孫媳婦。」

他怔愕,她真是他的裴兒?他霸道地強調,「妳是我的!」

她一陣冷笑,「我姓裴,是南朝聖上策封的嘉寧郡主,夫婿是當朝宰相的長孫,怎會是你的?」

「妳愛的是我。」

她笑得更冷,「我那時說過愛你?」

他怔住,回憶他倆的過往,她確實從沒說過愛他。

「如果說愛,今生我只愛一人,就是我的夫婿。」

「妳的夫婿會是我!」

「呵呵呵!」她極冷的笑聲回盪著,「我只愛對我身份有利的夫婿,而你並不是。」

這是怎麼回事?才三天沒見,她全變樣了!

他也開始放聲冷笑,「妳以為妳真嫁得了他?」

「什麼意思?」她怔住。

「妳是我的,沒有任何人能改變這個事實,妳現在就跟我走,要不等我發兵南下來接妳也一樣。」他狂妄地說。

她沒有辦法再在他面前冷著臉了!她眼眶紅了起來,知道他說的發兵是真的!為了她發兵,然後天下生探靈塗碳,這樣大的罪名她那擔得起? 她該怎麼辦?

她是萬萬不能同他走,她走了她的家人怎麼辦,她一樣會害死他們的!

她眼淚掘堤,拿出他的銀匕首抵住自己的心口,「烈女不事二夫,你這樣只是逼我死!」不如她死,這樣所有的人都能活著。

他憾住,怎麼鬧得那麼僵?她的性子他懂,她真會去死,「妳不必死,南朝皇帝會指婚妳嫁我。」他安撫她。

皇上指婚她嫁他?那有這樣不合理的事!別再讓他再鬧下去了!「既然我說我不愛你,你又何必在你的三宮六院多放一尊沒感情的人偶?你走或我死,你做個選擇。」她下重話。

他愕然,她竟給他這樣的選擇!他滿臉怒容,「妳是我的!」說完他即刻跳窗離開,消失在黑夜中。

她放下抵在胸口的匕首。他走了,從此他們就各過各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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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指婚北嫁


裴紅衣大婚前的第三天,裴大人怒氣沖沖地闖入她的房,她還沒來得及行禮請安,他火辣的大耳光就往她臉上招呼。

她在驚慌措手不及之際摔倒在地。

這時她母親也衝進房,立刻護住她說:「老爺有話好說,何必動粗!」

裴大人一個眼色,屋內的僕役全退出屋內,屋內只剩他們三人。

她躲入母親身後,父親怎麼了?他從沒打過她的!

裴大人把手上精美的帖子往她身上丟,她彎身取掉落腳邊的帖子。打開帖子,她駭得說不出話來,這竟是皇上指婚她下嫁拓跋烈的聖旨!

這是怎麼回事?皇上竟要她北嫁北朝二皇子?太離譜了吧?她再三天就要過門完婚了!

「妳貴為郡主,竟勾搭北朝蠻族,這般枉顧廉恥的事,妳竟做得出來?妳要我這張老臉往那擱,我裴氏家族的顏面全給妳敗光了!」父親破口大罵。

她啞口無言,拓跋烈他竟然說做就做,而她即將回歸常序的人生,又被他打亂了!

「老爺,冷靜點,咱們的裴兒那麼乖巧懂事,怎麼會是那種不懂人情義理的孩子?這其中定有隱情,朝中不也有許多大臣也這麼說嗎?」母親為她辯解。

「沒錯,是有人說這是北朝故意找碴,想找發兵的理由,但是咱們自家人應該心知度明,她要是沒和北朝蠻子有過什麼,北朝來的戰帖會要她當和戰品,還註明會迎娶她當正妃?」她父親一針見血。

「老爺,朝中誰不知道咱們裴兒再三天就要過門了,這時來的戰帖,擺明就是北朝故意生事,老爺您可不能冤枉咱們裴兒!」母親極力維護。

父親氣著,「朝中大臣議了一個上午,有人提議賜死裴兒,給她留個貞節名份,可皇上最後還是下詔要她北嫁。」

「這就是了,連皇上都懼著北朝,把咱們裴兒往火裡推,你怎還能這般冤枉咱們無辜的裴兒?」母親理性解釋著。

「我不管她是無辜還是有隱情,但咱們裴家今後已沒她的容身地。」裴大人氣著,說完從身上拿一個出精美的小瓷瓶往她身上丟。

她彎身撿起小瓷瓶,他們真要她北嫁?

「為忠妳得北嫁,妳一樣三天後出閣,可為義,妳得死!那瓶子內就是致命劇毒,妳和蠻子行完婚禮後,為全忠孝節義,妳馬上自盡!」裴大人冷酷地宣佈。

晴天霹靂,她低頭看顫抖的手握住的小瓷瓶。這就是她視為最愛的家人、國家給她的路?

「老爺,您怎能這般無情?裴兒可是您的至親骨肉!」母親哭著哀求。

「妳修書一封給顧家公子,告訴他妳會為他守節,這樣的話,妳還有一個烈婦的名份!」他命令。

淚珠自她眼中滾落,她了解地點點頭。

「 真是家門不幸!」

「老爺,您不能這樣待裴兒,老爺...」母親哭著懇求。

「妳閉嘴!」裴大人給妻子一個無情的巴掌,「妳生的好女兒讓我裴家家門蒙羞,還壞了與顧家結盟的大計!」

她連忙扶住母親。

因為拓跋烈,她失去了南朝士族社會中女人的價值。


裴大人照樣讓她三天後過門,卻是往北朝而去。他只派一位老年車夫送她去,裴紅衣可以說是狼狽地嫁出家門。

她出發的第三天,到達某一個小鎮,她見著他了!

拓跋烈帶著上百人的迎親隊伍在等著。

再看見他,她好想哭!他瘦了,是為了迎娶她的事嗎?

他遠遠看到她的馬車,就駕馬前來,接她下車。

「妳是我北朝的新娘,妳該坐我北朝的車。」說完他牽她入豪華的北朝馬車中。

她想哭,好想哭,看這隊伍陣丈,他是真心想娶她為妻!

等一切就緒,他領著隊伍浩浩蕩蕩地北上。隊伍上路後,他騎著馬到馬車處,「裴兒,裴兒──」他輕喚她的名。

她探出身來,他拉她上馬,快馬奔馳到隊伍老遠的前方。

「妳在生氣?」他問得直接。

她微笑著搖頭,早已弄不清什麼叫生氣了。

「是南朝皇帝指的婚,妳不能怪我。」

「你讓我在南朝身敗名裂,我除了嫁你,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

「妳怎麼這麼說?妳嫁我,是因為我是妳命中的貴夫。」他大言不慚。

她輕笑出聲,生命中再沒人有這種能耐,能讓她陰黑的心重新看見希望之光。

「看吧,妳同意,妳笑了!」這就是最佳證明。

真不知要和他吵什麼,他打亂她的人生,原本是件悲哀和無奈的事,可是現在又好像……原以為今生和他是不可能了,可她現在起碼還能擁有一個婚禮。

「妳是我的,我拓跋烈一個人的!」他朗聲大笑。

她冷睇他一眼,「我還沒嫁給你呢!」

他笑擁著懷裡的她,「妳是我的,永遠都是。」

「既然我永遠都是你的,那你應該不急著讓我在還沒心裡準備前成為你的妻子吧?」

他怔住,竟被她抓住話柄!

「你沒回答,我當你同意我的請求了!」爹的命令她還記得,如果在這荒郊野外就香消玉殞,就辜負爹的交代了!

「妳要準備多久?」他問得直接。為了得到她,他等得夠久了!

「至少得等我進你的府第後,一切按禮數來。」她娓娓道來。她希望起碼能掌控自己死前的日子。

他無耐地搖頭,她這樣說,他不順著她都不行了,她那火烈的性子他是領教過的,「好,不到我宅第,我決不碰妳,我下了這個誓,妳能回應我什麼?」

她心中盈滿感動,「我裴紅衣,今生只嫁拓跋烈為妻。」她說出她此生唯一的願望。

無比的喜悅充斥他的心,她平時總是不正面回應他的感情,可是現在卻許下成為他妻的誓約,這樣的喜悅遠遠超過奪取天下所能給他的,「我會遵守我的諾言。」

「我和你一樣。」她許下誓言。

他開心地拉住快馳的駿駒,等後面的大隊人馬,然後送她回馬車中。

「我在遵守誓言。」

她進入馬車後拉開車窗對他說:「我知道。」


她從沒想過還會再回到這裡。這個地方和她離開時一樣,全是南朝風情。他早知道她會回來,所以保留著的嗎?

抵達平城的第一天,他在她晚膳時刻到來。

「用過膳了嗎?」 她問。

「沒。」他直盯著她說。

她示意侍女為他準備碗筷,「吃飯吧!」

他笑著拿起碗筷,一邊吃一邊看她。

她已吃飽,放下碗筷,「你慢慢吃。」說完便坐著稍做休息。

他吃過飯打發了僕人後說:「我安排好了,咱們下個月十五成婚。」

她看他一眼,說:「這就是你忙了一個下午的成績?」雖然今生和他當不成夫妻,但能和他成婚已是她最大的奢望了。

「怎麼了?妳似乎不高興。」他感受到她的冷淡。

「我沒有不高興。」下個月十五就是她的死期!既然是等死,她現在只想和他靜靜地度過這個把月,然後照父親的意思做一個守住忠孝節義的女人。

她的反應太怪,不喜不怒,太過安靜、認命,讓他感受到一股不安和不祥。一股莫名的恐懼,一種即將失去她的感覺籠罩住他。

「妳說過今生只嫁我。」他說得突然。

「我會嫁你。」她笑得燦爛。她當然要嫁他,嫁他將是她今生最大的幸運,雖然他們只會有婚禮。

她平然的態度搖撼他,強烈的不安湧向他。

他倏地抓住她,低頭猛吻她,似乎他這麼吻她,心中的不安就會消失。

她反應不及,怔住,他從沒這般吻過她,這吻帶著原始的獸性,她的腦開始混亂……

在他開始拉扯她的外衣時,一絲僅存的理智衝入她腦中,她反射性地用手揮打,著著實實給沒心理準備的他一個大耳光。

他怔住!她恢復正常了,可是場合不對,現在的她不該打他。

她顫著手緊抓衣領,腦中浮起父親的訓戒,她得守節。

「我是妳丈夫,妳已進了我的府第!」他們約定過的!

「我知道!」她當然知道他會是她這一生唯一的夫,可是,她父命難違。

她真知道?這雖不是她第一次打他,可這卻是她下手最重的一次。他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絲,大剌剌地說:「我要妳。」他的眼閃著強烈的企圖心,告訴她,他將得到他要的!

她閃避他的眼神,「我們還沒拜堂!」她該怎麼辦?他的企圖心從沒讓他失望過,那今晚.....她......

「我要妳!」他不容她拒絕。

「不行!」她拒絕,她沒有準備,爹給的毒藥她還藏在箱底 。

他往她逼近,她是他的!

怎麼辦?在慌亂之際,她轉身拔腿就跑。

她為什麼逃?怕他?討厭他?他快步追上她拉住她。

她慌張,不停往他身上揮打猛踢。她不在意他要她,可是她得守節,雖然迂,但她還是得守!

她掙扎?為什麼?她的踢打對身強體壯的他而言,不過如同蚊蠅叮咬一般,只是她為什麼這麼做?

他揪起嬌小的她往內房走,她仍不住地掙扎著。到達內房,他放下她,雙手拉住她的外衣用力一扯,她的外衣順聲而裂。

他就這樣撕了她的衣,他強大的破壞力憾住她這小女子。

在她憾得目瞪口呆之際,他又撕了她的內衫,當沁涼的初秋夜風冰鎮她裸露的肌膚時,她才回過神,驚慌地雙手護胸,捍守胸前僅剩的肚兜。她驚恐地抖著身子,「你想做什麼?」話才出口她就後悔了,真是個爛問題!

他笑著脫去身上的衣,「行咱們的夫妻之實。」

「我說過不行。」她強調,他們真行了夫妻之實,那他又再一次打亂她的人生了,他到底要折騰她到那時?

他欺身而近,霎時拉去她胸前的兜兒,「就是今天不能聽妳的。」說完他抬起她的臉,深吻住她。

他遽然放開她,臉上浮起一抹笑,伸手輕觸被她咬破的唇。

看著染紅的指尖,他笑,「我的裴兒是小野貓。」

看著他泛血的唇,她驚訝自己竟咬他!可咬他那時,她腦中是一片漿糊,爹的交代早就不知丟那了。

「裴兒的嘴會咬人,那我只得換個地方。」他轉戰她的雪白胸前,在他含住她粉色蓓蕾時,她惶恐的咬住他的肩,她尖銳的指甲掐入他的厚背,他稍稍一怔後,繼續他舌尖與蓓蕾的約會。

奇怪的感覺在她全身漫延,理智已被驅逐,她不知道這個她愛的男人怎麼辦到的,現在的她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身體愉悅中,她不知現在的她該做什麼!他帶給她的感受快弄瘋她了,在這樣的感覺中,她無意識地猛咬猛抓他。

他得意地笑著抱她上床,「這樣才像我的裴兒。」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世界全部消失,只剩他,她成為他的一部份,他的女人。


當燦耀的曙光射入她眼中,她不舒服地眨眼,好累全身虛軟,一種屬於女人的痛漫延全身。

她身子自動往旁邊靠,讓身旁的他為她擋去刺眼的曙光。

她搖晃身旁的他,「烈,我肚子餓 。」

他緩緩坐起,完美的體魄在她眼前展現。

老天!他身上竟佈滿血紅抓痕和櫻紅齒痕,那些都是她的傑作?

「正午了,過一會自會有膳食送來。」他伸伸懶腰。

「我好痛!」她哀怨地。

他輕扶起她,讓她靠在他身上,低頭輕啄她的唇,「妳太美,我忍不住多愛妳幾次。」

她面露微笑。當他的女人,原是她這生不敢奢望的願望,現在成真,確實讓她雀躍。

「今晚我會溫柔些的。」他笑著,他看看滿身血痕,「妳如果也溫柔些應該也不錯。」

「今晚?」她睜大眼。

「我們是夫妻。」他理所當然地說。

她紅起臉,「可我們還沒成婚,這樣不妥。」

「從現在開始我住這,我說了就算!」他霸道地宣告。他想同她在一起,他忍了快一年,這之中沒別的女人,等的就是這一刻。

「呵呵!」她輕笑出聲,他就是這樣霸道無禮,可她好喜歡這樣的他。

他打亂她的人生,也打亂爹的計劃,也許是上天可憐她吧!讓她能和他在下個月十五前當真夫妻。

「明明就是笑著,為什麼又掉眼淚?好吧,讓妳那麼痛是我不對!別哭。」他為她拭淚。

他這樣狂,這樣驕恣的人,也對她說抱歉,真是難得,可惜他們只能當個把月的夫妻,身子給了他,已對不住父親,成婚那日非照父親的意思不可了!

「別哭......最多我每晚少愛妳一回就是了!」他開始不知所措。

對世俗、名聲、財富、她都不眷戀,可她捨不得他。

「好嘛!妳說可以,我再愛妳就是別哭了!」他妥協。

靠入他懷中,如果可以,她多想能這樣倚著他一輩子。


他連日來自中午才離開她的寢居,她也正安於與他廝守的幸福。

那日他離開的午後,她開始整理寢室,掃地、擦桌.....雖然她貴為南朝的郡主,可在這裡她什麼也不是,甚至連下人也瞧不起她。

眾人皆認為拓跋烈要娶她,是發兵攻打南朝的藉口,那知她真的被送來當妃!

沒人尊重她,她不在乎,只求和他相守;下人背著他欺負她,她不介意,只求平靜度過這月餘的日子。

「喂!妳內室還沒打掃完呀,動作快一點!」一個胖壯的侍女過來擰她的耳朵。

被擰她連吭聲都沒,只是加快手邊的動作。

「妳以為爺真的喜歡妳?別傻了!妳不過是擋著爺發兵的包袱。」侍女嘲諷她。

她迅速結束手邊的工作,到外堂去,不想鬧事。

這些侍女不是先前伺候她的那幾位,先前的那些,有的死在回南朝時的那次劫殺,還有些隨她回南朝,就留在她家,她父親什麼也沒給她準備,當然也沒陪嫁侍女,這些侍女都是新面孔,全不知她到底對拓跋烈有多重要,所以才夠膽這樣對她。

不過無所謂,她只想在死前過平靜的日子,否則他們這些無知的傢伙那能保住他們的項上人頭。

那知她為求平和,不理會她們的情形竟加重她們的無禮,當她拿著掃帚站在廊下,被人潑了一身冷水時,她知道她必須做些改變了。

她鐵青著臉,把掃帚用力甩在地上,轉身走出別院。

「妳去那?妳不能出去!」幾個訕笑的侍女說。

她沒理她們,直接出別院,因他曾說過她能自由行走府第,所以府中的侍衛沒人攔她。

她前往議事房,那是他親信聚集討論的地方,她直接開門而入。

十幾個身型高大的男人中馬上有人衝到她身邊,「郡主千歲。」

她認出他是護衛長說道:「我要見拓跋烈,現在。」

護衛長馬上遣人給拓跋烈報信,並領她往主位走,她坐上主位等他到來。

護衛長看她全身濕透,詢問原委,並請她更換衣服。

她只冷冷地說:「我等烈來,你們先去忙,不必招呼我。」

護衛長點頭稱是,回到人群中,眾將領全議論紛紛,「她怎能坐在爺的位置?」在他們心中爺的地位和神是一樣。

護衛長小聲告訴眾將,「爺的匕首在郡主身上。」

得知消息的將領們,全安靜下來,沒人敢再多言語。

約一炷香的時間,他推門而入,快步走向她,眾將全下跪對他行禮。

「為什麼妳渾身濕透?你們是沒長眼?不會請她更衣嗎?」他勃然大怒。

一地的將領全嚇得顫個不停,他們還沒見過爺生那麼大的氣。

「不干他們的事。」她不想造成不相干人的麻煩。

「下去!」他不高興。

一屋子的將領立刻退至屋外。

他問她發生何事,可她什麼都不說,他只好下令傳她別院裡的侍女來問話。她懂她口中說出的話會令侍女們的罪更重百倍,所以她不想生事,要他自己問。

她別院裡的八個侍女,現在全顫著身子跪在他們面前。

現在她們終於懂什麼叫恐懼什麼叫心驚膽跳!這南朝女人不是爺的玩物,沒價值的南朝貢品嗎?怎能同爺一起坐在主位?

「為什麼妳們的主子渾身濕透?」他滿是怒氣。

「說!」他生氣大吼。

「是.....是.....她要我們潑郡主水。」侍女們為求自保,自行揪出主謀胖壯侍女。

他震怒,這些膽大包天的侍女居然背著他欺負她,而他居然現在才知道!他面無表情,冷冷地說:「來人,全部拖下去五馬分屍。」

八個侍女中有三個嚇得當場昏倒,其餘的五個猛瞌頭求饒。

就在八個侍女被拉到門口時,她開口了,「等等!」

他讓侍衛把侍女拉來回廳內,她看著他說:「我不小心撞上提水桶的侍女,與她們無關。」

他怔住,她扯謊?她為什麼坦護她們?

侍女們早已驚呆,她竟然包庇她們?

他面無表情地說:「全滾下去!」

侍女們連滾帶爬撤離議事房,待她們離開後,怕她著涼,他讓她換了衣服,然後送她回別院。

回到房間後,她說:「實在非常對不起,讓你在百忙中來處理這種小事。」

「妳的事不是小事,我很樂意妳用得上我。」

「你回去忙吧!」她已浪費他太多時間了。

他準備離開時,她突然叫住他,「你不問我原因嗎?」

他面露微笑,「妳怎說就是怎的,那些侍女的命對我沒半分價值。」在輕吻她的唇後,他大步離開。

今天這情況和發展,她並不訝異驚奇,儘管這樣一鬧,肯定會有些風風雨雨,但這些喧鬧也不過月餘,她只想靜靜與他廝守渡過她的餘生。

她臉上浮起淡笑,他這樣看重她,還是讓她心中溢滿幸福,


皇宮內院

「微臣啟奏皇后,國有妖虐呀!」宇文宰相感嘆。

「怎麼說?」皇后問。

「二皇子乃我北朝之福,可今竟有南朝妖女魅惑皇子。」

「宰相說的可是那南朝郡主?她不過是貢品,那有氣候可言!」

「皇后您不知,二皇子為了那妖女已半個月沒上早朝,前日她還打斷二皇子和眾大臣的議事,只為了侍女弄溼她的衣服。」

皇后沉思一會,「烈,是有分寸的孩子,他不過對南朝妃子感到新鮮,再過一陣他自然會膩,你女兒一樣會是他的正妃。」

「皇后,您有所不知,二皇子已經退聘了!」

皇后不想管兒子的風流韻事,「那就等他膩了南朝妃子,你女兒再過門吧!」在她的認知中,拓跋烈要多少妃子,娶誰當正妃都無所謂,只要他登上帝位,她的地位穩固就好。

只要讓她發現誰會害拓跋烈登不上帝位,她就非除去他不可!

「是!」宰相退下。

宰相心想,照現今的情形看,要等拓跋烈膩了裴紅衣,他女兒早過了適婚年齡,看來他得早做打算才行了。

迷戀 於 2007-07-31 20:11: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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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7-07-31 20:12:00
第八章 中毒


婚禮前一晚

她自床上起來穿衣,「時間不早了,你該回房去。」自從她回到平城,他便在她院落住下。

他臭著一張臉自床上坐起,「我不走。」

她穿完衣,回頭冷睇他一眼,「隨你。」

他伸伸懶腰,慢慢自床上起來穿衣,「為什麼非要我回去?」

「按禮俗,未婚男女婚前一夜不得見面,你已逾矩!」

「何必理那些迂腐的東西?」

「我是南朝郡主,你得給我留顏面。」

他臭著一張臉,「妳是怎麼了,明個是咱們的婚期,妳看來並不高興。」她怎麼沒同他一般欣喜呢?

她眼中急速泛紅。明日是她的死期,與他絕別的日子,她怎高興得起來?她隱忍不住,眼中掉下淚來。她不想死,一點都不想死,她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妳哭什麼?我回去就是了,你們南朝人就是迂!」他不高興。她早是他的人,明個兒又是他倆的婚禮,他現在回不回自己的寢室又有什麼關係?他已習慣和她一起睡,她不在他那睡得著?可是……他還是得順著她的意。

看他臭著臉,慢步離開的背影, 強烈的離愁籠罩她的心。

「烈!」她忍不住叫住他。不想和他分開!他們這一別恐怕再也見不著了!

他回頭,「我馬上走就是,別再哭喪臉,妳明天就是我的新娘了,開心點!」

她說得突然,「如果你想放我一條生路,就貶我去廟裡當尼姑!」她不想死,當了尼姑最少還能遠遠的看他!

他愣住!這是什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他沒聽錯吧,她要去當尼姑?

「不可能!」他冷硬地拒絕,並自房門口走到她身邊。

「在南朝我訂過婚,我不能同妳成婚!」

他哭笑不得,那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吧,她不覺得她的立場單薄得好笑嗎?

「我來北朝前見了我那無緣的夫婿一面,他帥氣俊雅的樣子深入我心,我發覺自己愛著他,所以我不能嫁你!」她胡謅。

在他分辨她話中的真偽前,一股火氣直衝他腦門,腦中只剩她說她愛別的男人,還要為那人出家!她怎能這樣對他?

他怒不可抑,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他就是受不了她說她愛別人,他開始亂砸她房裡的東西。

她知道他生氣,但她必須這麼做,最好他討厭她、鄙棄她,那明天她死了,他便不會那麼痛苦!

才片刻間,她房裡看得見的東西全被他破壞解體, 而她只靜靜地站著。

他這樣破壞,可見他有多生氣,可他卻沒動她絲毫毛髮,看來他還沒討厭她,她得下更猛的藥!

他開始連一些箱櫃也開始踢開破壞,當他踢翻她自南朝帶來的箱櫃時,她驚慌,連忙奔至翻倒的箱櫃前。

爹給她的毒藥在裡面!

一個精美的小瓷瓶自箱中滾出,他早她一步揀起小瓷瓶。看她面露驚慌,他倏地打開瓷瓶,倒出一些裡面的液體,踩在他腳下的衣料被液體波濺到時,竟產生白色煙霧,沒一會腳下的衣物全蝕破了。

這是一種劇毒,俗稱化屍水,她的箱中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妳怎會有這東西?」他把瓶裡的液體全倒了,連瓶子也給砸破了!

爹給她的毒藥沒了,她明天怎麼自盡?也許不用毒藥也能死!她狠下心,「為家為國,為我愛的夫婿,我特意北上來殺你的,竟然現在東窗事發,要殺要剮隨你便!」他就殺了她吧!這樣她死了,大家都各歸各位,所有的痛苦全沒了!

這不是真的,他愛逾生命的女人竟然要殺他!

他泣血說:「我這樣愛妳,妳要什麼,我全給妳,連正室的名份都給妳,妳竟要殺我?」

她的心淌血,她何嘗願意這樣傷他?可她必須這樣做,他的正室不是她當的起的,他需要的是北朝的貴族千金,她不能礙著他奪天下的路,也不能不聽爹的話,她也很無奈!

「你是敵人!」她忍住萬箭穿心的痛說。

晴天霹靂,沒想到她竟這樣看待他!

無法忍受的強烈悲痛撞擊他的心,他似瘋了一般開始毀壞眼前看得到一切,他在她的別院破壞,拆她的房子!

她站在房裡,靜靜聽著不停傳來的東西毀壞聲和下人們的驚呼聲。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滿身怒氣汗流浹背的他衝回她身邊,「妳要殺我,沒關係!我還是要娶妳,我會讓妳愛上我!我會等到那一天!」

她的心撼著感動著,在她說了那麼傷他的話後,他竟然還要娶她?「你會後悔!」她特意冷冷的說。

「我的字典裡沒有『後悔』這兩個字。」說完,他離開別院。

她獨自站在殘破凌亂的房裡。這樣的男人、這樣的魄力,她真能逃離得了他的手掌心?


午夜子時從別院傳來的消息,讓他面臨人生中最無助的情境。

他衝入已被下人們清掃整齊的別院,直接奔入她的房。

他愣在她床前,眼前這個臉色發青唇色發紫的女人就是他最心愛的裴兒?

他扶起床上的她,「裴兒,妳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她頭好昏,身子好熱,全身像針扎那麼痛!她不能說話,連他的樣子都看不清楚,她怎麼了?

看她痛苦地喘氣,他大吼,「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毀了她帶來的毒藥嗎?她怎還會身染劇毒?

一屋的侍女全抖著身子哭跪在地上,其中一個侍女哭著說:「半個時辰前,郡主說肚子餓,奴婢給郡主去廚房拿點心,郡主吃了以後,就....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當下,他一面封鎖府第,一面派人請來全平城有名的大夫。他發誓,一定要救活她,也絕不放過傷害她的人!

不到一個時辰,她房裡全是赫赫有名的名醫,但他卻大怒,「你們全是虛有其名的草包嗎?我警告你們,她要是活不了,你們也別想活著走出這裡,我要讓你們同你們的九族全給她陪葬去!」

一屋子名醫全嚇得跪地求饒,其中一個名醫顫抖著說:「不是我們不救郡主,而是這毒只有下毒的者的獨門解藥能解。」

「獨門解藥?」他一聲令下,他的府第就像進入兵慌馬亂的戰場中。

半個時辰後,護衛長帶來幾個嫌疑犯到他面前,他一聲令下,侍衛將三個嫌疑犯先痛打五十大板。

他冷冷地對趴在地上哀號的嫌疑犯說:「想活命就招出主謀!」


拓跋烈帶領數百名將領包圍宇文宰相府,將領們全都一手一隻火把,把被包圍的宰相府照得明亮通紅。

他騎馬直接破門而入,衝進宰相府。才剛進宰相府,他就看見滿臉驚慌衣衫不整的宰相衝到他面前,驚慌地下跪向他問安。

他陰寒著臉,抽出長刀架在宇文宰相的脖子上,「交出解藥,否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半刻鐘後你這宰相府將是一片火海!」

宇文宰相幾乎嚇昏過去,他從沒見過這樣嗜血無情的拓跋烈!


當他拿到解藥後,立即飛奔回府第救她。只要能救活她,他不惜付出所有的代價;如果她死了,他要讓所有人全下地獄!

全身被巨痛籠罩,她大概快死了吧?也罷,她死了也好,她不會愧對爹,也能為名義上的夫婿守節,而他也能回歸他原本的生活,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好像聽到他呼喚她的名,聲音似乎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她睜不開眼,眼皮好重;她開不了口,喉嚨似有火燒,她好想在死前和他道別,可她什麼也做不到,什麼也不能做!

拓跋烈在床邊親手餵她服解藥,對臉頰掛淚,臉色漆黑的她說:「裴兒,我一定會救活妳,我不准妳死!聽到沒有?」

她掉入無邊的黑暗中,那兒沒有聲音,沒有光,什麼都沒有!

強烈的痛覺從頭頂向她全身蔓延……這就是死亡嗎?她好累,這樣的黑,這樣的痛,她再也承受不住…

懷中的她突然嘔起血,他憾得猛搖她,「裴兒!裴兒!妳怎樣了?」

看她不停嘔血,他發怒,「你們這群飯桶,快看她怎麼了!」

一旁的名醫們全神色慌張地查看她的病勢。

「啟稟二皇子,郡主吐的是毒血,毒血清後,才可進行下一步清餘毒和調養的工作。」一名大夫說。

原來她嘔的是毒血!他不斷為她拭去血漬,她本就體虛,現又經這一翻折騰,身子肯定更加贏弱了,一思及此,他只覺一股怒火中燒。

他要是不報此仇,他就不姓拓跋!

清晨日出時分,她不再嘔血,臉色也由慘黑轉為蒼白。她的情況進入穩定後,他把她交給大夫們照料,然後就領著護衛長出門去了。


一場浩劫就這樣在平城上演起來。

這日平城的街巷全是往來頻繁軍馬和侍衛們,街頭巷尾的小老百姓都聚在一起談論這不尋常的情形。

「聽說是以官家為首的主和派被查出收受南朝的賄賂,皇上下旨徹查,聽說抄滅了好幾個大士族呀!二皇子輔政後,就嚴禁收賄這檔事!」

「就是!撤了那些賣國的貪官正好,咱們北朝就是有這樣優秀二皇子,才能國運日日昌隆的。聽說原本這帶頭的貪官是宇文宰相,本來也要審之以法的,可和宇文家有姻親關係的皇后替宰相站台說話,才逃過一劫,不過家產也被封了大半呀!」

當平城開始被暮色籠罩時,以宇文為首的士族派系被完全摧毀殆盡。在這樣龐大、血腥且恐怖的行動下,整個朝廷陷入一種極端詭異的風暴中。

檯面上世人看到的就如北朝皇上聖旨中提的「嚴懲貪官污吏」,可是知道南朝郡主才是這次事件主因的人,只有三個──拓跋烈、皇后和宇文宰相。


大肅清後的隔日,皇后召來拓跋烈。

「皇兒,你這般優異聰敏,怎為一個南朝女人弄得朝綱大亂,人心恍恍?」

聽皇后的口氣,想必宇文那老小子在她面前嚼過舌根了!他只冷冷地回答:「兒臣不過是排除朝廷內的異己,並非和裴兒有關連,一切全如父皇聖旨上所寫:懲貪官,正視聽,張王法。」

皇后不再多言。她的兒子是什麼個性她懂,可是現在出現的南朝女人竟能動搖他!難道果真如宰相所說,那女人是他登上帝位的絆腳石,也是讓她這皇后地位動搖的毒瘤?

皇后讓他退下後,心裡也下了決定。為穩固她的皇后寶座及將來的皇太后之位,她一定得除掉那個南朝女人,那個禍水!


她昏迷已五天,前三天完全無意識,幸好這兩天稍有意識。

看著裴兒熟睡紅潤的小臉,拓跋烈心中溢滿幸福,心口溢著暖意,臉上自然而然地掛著笑。

好舒服,睡了好長好長的覺……疼痛消失了,她在黑暗中看到光了。才一張開眼,他就印入眼簾。老天!意氣風發的他,怎變得這麼憔悴?

還沒來得及開口叫他,她就已被他抱個滿懷,緊緊的。

她靠在他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聲,好快……他的心跳聲好快!

暖意溢上她的心,臉上染上微笑。這裡好溫暖,真想一直待著。

他心中充滿莫名的興奮,這就是感動?緊抱懷中的她,他決定要永遠守著她,永遠永遠!

他就這樣緊擁著她,直到她再度沉入夢鄉。她昏迷的幾天他都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現在她終於醒了,他也鬆了一口氣。

在幾乎失去她的悲痛中重新救活她,讓他驚覺她對他的重要性。她對他的人生、生命,有無可言欲的重要性。他必需牢牢抓住她,抓緊她,這樣他才能抓住屬於他的幸福!


經過幾天的調養,她已可以下床走動,他陪她到府中的花園散步。

他們在園中涼亭小憩,府中的氣氛變了,以前下人眼中的主子只有他,可現在她也成了他們尊敬的主子。

她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想必是他下達旨意,要下人尊她為主吧!

他遣來下人們,手中全是罕見的希世奇珍,他要把世間所有最美的東西都給她,「這些都是給妳的。」

「我不要。」她淡淡搖頭。對一個剛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的人來說,世間的財富根本一文不值。

他低頭沉思片刻後,揮手讓下人離開,「妳喜歡什麼?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妳。」他豪邁地承諾。沒錯,他想討她歡心,只要她開心,他什麼都願意做。

她訝異他作出這樣的承諾,「真的?」他知道他給的是沒有限制的承諾嗎?

「對,妳想要什麼都可以。」他開心地等她開口。

真的嗎?她要什麼都可以?她說出心中希望,「我想回南朝。」她想家,想娘,想南朝溫暖的冬天,北朝的寒冬凍得她單薄的身子受不住。

他臉上的笑僵住,臉色變得鐵青,沒料到她竟對他提這樣的要求,「不行!妳不能回南朝!除了這個我不能答應妳,其他的都可以!」

她淡然地搖搖頭,「沒有了,我沒有其他的要求了,謝謝你的好意。」說完她沉默不再言語。早知道他不會同意,可還是忍不住提了,她真的好想娘。

「妳願意嫁給我嗎?」他問得突然。她想回南朝,代表她不想和他在一起嗎?

她愣住,轉頭看他,「我有拒絕的權力嗎?」令人難以置信,他居然會問她這個問題。

「沒有!」他斷然拒絕。她果真想離開他?

她臉上染上一絲笑意。說真的,她好喜歡他的回答。

「妳笑什麼?」他心慌,一直以來,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本能的以為她會愛上他,想嫁他,可那知他討好地向她求婚竟被她所拒。

她笑著,「沒什麼,只是覺得一個沒得選擇的選擇,很有趣。」雖然他的選擇沒得選擇,但她懂,他想尊重她的心思。

他發現自己會在意她的想法,想討她歡心,想看她笑,想她快樂,所以他提了今生他說過最愚蠢的問題。這樣被她拒絕,雖然有損他的英雄氣概,可是能看見她久違的笑容,鬧個蠢笑話也算不得什麼。

巧笑盼兮的她,看起來好美,他情不自禁地低頭吻她。

自她中毒後,他對她百般關愛,她早已感受到,雖然不知他的愛能持續多久,但她確定此刻他眼中只有她。

深情一吻後,她眨著迷濛的眼看他。

他輕捧她的臉,「不管妳願不願意,妳都只能嫁我!妳想回南朝,不是不可能,給我五年,我帶妳定居南朝建康。」他許下承諾。

他的話令她在猛然回神!他的意思該不會是奪下南朝吧?

「只要妳想要的,我都可以給妳。」

他的話讓她渾身哆嗦,冷意襲捲全身。他要給她什麼?整個南朝?

「你說......五年?」她難以置信,他要為她攻取南朝,她的家鄉,只為她想回去?

「妳覺得太久了嗎?那麼三年。」為了她,他會盡全力在時間內完全她的願望。

「我願意嫁給你,我不回南朝了,你是不是可以不用帶我回去?」她交換條件。如果他真那麼重視她,她的價值真那麼高,他應該會答應。如果他真要攻南朝,她希望自己有阻止的價值能力。

他怔仲片刻,隨即笑開,「只要妳要的,我都給妳。」

她輕輕倚入他懷中,他溫熱的體溫,讓她的身子溫暖起來。難以置信的感覺,幸福竟簡單得讓她隨手可得?老天爺真願意讓他們在一起?他們不用等待來生,今生就能在一起了嗎?

爹要她死,要她守節,可上天仍讓她給了他身子,還讓她死裡逃生,也許真是天要憐她、憫她,讓她實現與他相守的願望!

為南朝、為裴家守節的她已死,現在的裴兒是他救的,今後她將為他而活,為她愛的他而活。


隔日他怒氣沖沖地回到她的房,下人全被他的怒火波及,災情慘烈異常。 她下令遣走滿屋子哭喪臉的下人後,靜坐在他身旁。

他氣著不說話,她便靜靜待在他身旁陪他。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他突然憤恨地說:「我無法娶妳當正室!」原本娶她當正室是他計畫中的事,那知他母親與宇文宰相卻以裴紅兒是敵國郡主血統不正為由,在朝中頻頻阻止他娶她當正室。

她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嫁你,我沒想過要當正室。」能嫁他,她已覺得萬幸,不敢再多想。她早從下人口中得知,他為了立她為正室的事鬧得滿城風雨。

他氣得猛搥身前的桌,桌子應聲碎裂!強烈的沮喪打擊著他,他竟然沒能讓眾人同意娶她當正室!他『惡龍』拓跋烈竟然也這般受人擺佈,真是極天下之笑話!

他氣著對一旁的她問,「妳不生氣嗎?」

她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我有生氣的資格嗎?」能和他相守她已別無所求。

他憾住,定定看著她。良久,他倏地站起來,堅決地說:「妳當然有!」說完,他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從今天,不,從現在開始,妳就是我的妻子,只有妳有這個資格!」

她驚慌地被他拉著走,「你要帶我去那?」

「睢陽。」睢陽是一個軍事重鎮,北朝的軍隊百分七十是歸屬於睢陽,而他正是睢陽的主人。

「你想做什麼?」她心中燃起一種毛骨聳然的感覺。

他沒回答她,拉她到屋外的坐騎前,準備扶她上馬。

她在他眼中看到一股堅決。

她注意到屋外的廣場四周全是騎駿馬的鐵騎,「他們是?」她不禁問。

他只冷冷地回答道:「我的軍隊,他們要和我們一起去睢陽」他在京城也有正式的軍隊。

一股寒意從她心底升起,他在想什麼?帶她和軍隊去睢陽?

順著鐵騎的方向看去,近處是高階將領,王府外的廣場竟然是黑鴉鴉的強大軍隊!她雙腳開始發軟,扯著他的手臂看他,「你想做什麼?」

「如果妳的身份當不上北朝的皇子妃,那我就換個妳能當皇后的國號。」他對她溫柔地笑道。他有自信,只要他想得到的,從來沒有失敗過!

她駭得說不話來,他竟為娶她的事要發動叛亂?他瘋了嗎?為了她一個沒價值的南朝之女?他竟要拋家、滅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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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陰謀


「妳沒事吧?妳在發抖!」他看出她的蒼白。

「我...頭暈...想...想...想吐!」她扯謊。她不能去睢陽,她去了天下就亂了!

他發兵,北朝亂了,南朝一定會發兵,那天下大亂,起因就是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左右世界局勢的一天,現在這個抱著她的男人,卻要為她重整天下局勢!

「頭暈?想吐?來人,請御醫!」他大喊,他跳下馬打橫抱起她往室內走去。

她體內的餘毒未清嗎?想來是那些豬腦大夫的錯,等會非修理他們不可!

她該怎麼做?成為他的妻,並且成為殘害天下生靈的劊子手?還是當個無名小妾,天下無事平和?

她躺在床上,看到一屋子的侍女慌亂緊張,幾個御醫冷汗直流,「他們好吵,讓他們出去。」她對坐在床前的他說。

接著她看見一屋子的人像得救一樣,連忙離開。她心裡清楚,他太有威嚴,連眼神都能殺人,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我不舒服,不能隨你去睢陽,你一個人去吧!」她怎能去?那麼大的責任她可扛不動!

「那等妳好些,咱們再一起去。」他輕撫她的額,為她蓋好棉被。

「可是他們在等你。」屋外還有成千上萬的鐵騎呢!

「他們不及妳重要,就讓他們等,妳那時好,他們就等到那時!」他拿起一杯湯藥輕吹後遞到她面前。

「那麼多的軍隊在這裡集結,會引人側目吧!」

「呵呵!」他朗聲大笑,「引人側目已經不是今天的事了,如果妳去不了睢陽也沒關係,就叫那邊的軍隊直接過來也是一樣。」

她憾然,原來……他早有計劃!是呀,不該忘了他是個深謀遠慮的人,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你愛我嗎?」她問得突然。

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定定看她,不說一句。

「你說我想要的你都給我,真的嗎?」她接著問。

「妳想要什麼?」

「我要你放棄你計劃做的事。」她直視他的眼。

他定定看她,不發一言。良久,他打破沉默,「不懂妳在想什麼,不過只要是妳想要的,我都給妳。」說完,他傳令給侍衛把軍隊全調走。

她才偷偷喘一口氣,竟又聽到他吩咐另一個侍衛傳令,「告訴宇文宰相,是聰明人就叫他女兒出家,否則十天後世上不會再有宇文這個姓!」

她撼著,這麼快,才這樣一瞬間,他就已換了決定和想法,可見他不達目的勢不干休的決心。 這男人,這樣的狂,這樣的霸,可是她愛他,好愛、好愛!

又才那麼一瞬間,他又傳一個侍衛給皇后報信,「她兒子只會有一個皇子妃────裴紅衣,她沒得選擇!」

老天,這男人簡直就狂得無法無天了!

交代完侍衛後,他轉身對她說:「從現在開始,妳是我的妻子,唯一的,沒有任何人有能力和資格改變這個決定!」

他不允許她當妾,連他愛的女人都只能當妾,他的個人尊嚴將嚴重被看輕,被他自己看輕!

他愛她,用生命愛她,全世界的所有都不及她重要,所以他當然要給她最好、最美的東西,這當然包括了正室這個位子!


在拓跋烈強而有力的主導下,整個北朝都動起來,準備接受裴紅衣這個南朝來的皇子妃。

一切幾乎不可思議到離譜的程度,一年之間,她的身份竟成階下囚變成準皇子妃!

裴紅衣成了全天下津津樂道的人物,她的存在太奇特了!是世人眼中的傳奇人物。

可她也成了南北兩朝當政著的頭痛人物。因為她,打亂了整個天下局勢。


她將成為皇子妃,她南朝的家人也被邀請至北朝觀禮。北朝未來的皇后!多尊貴的身份,他們無論如何都得來!他們內心很掙扎,怕一不小心來觀禮的人全成了階下囚;還有,她成為敵國的皇子妃,對他們家族在南朝的地位也會動搖!

他裴子青和裴紅衣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可他母親只是側室,讓他長久以來仰人鼻息,現在連來北朝觀她成婚之禮的苦差事也落入他頭上,真是霉透了!

他這小妹能否活到成婚那天還是個問題,而他也可能就這樣連帶死於北朝了!

他好恨,恨裴兒,沒事弄個大紕漏,害得他連自己的生死都顧不得了!

這天,他到一家小酒館喝喝悶酒,沒一會一個高大的北朝男子過來同坐。

「想必您就是裴公子吧?」那人打過招呼。

他震驚,來人怎知他的身份?難不成一踏進平城,他就被監控了?

他起身想走。

「裴公子且慢,在下乃北朝皇后的特史,有事找裴公子商量。」

他正猶豫著,他沒事和北朝人牽扯什麼?

「如果裴公子少了裴紅衣這個包袱,肯定無事一身輕。」

他心中悸慟起來,「閣下有什麼高見嗎?」

「請裴公子過府相談如何?」

他隨著高大的北朝男子一同離開,到了一處府第。坐進上座後,他開始聽著幾個高大男子的計謀。

「你們的目的是弄死我妹?」他一針見血地說。

「令妹的存在是南北兩朝的燙手山芋,除去她,對雙方都有利。」

他頻頻點稱是。裴兒的存在是他裴家的恥辱,她對北朝也是個麻煩人物。

「如果裴公子沒意見,咱們就照計劃行事,北朝這邊我們會張羅,南朝內邊就麻煩裴公子代為準備了。」

「嗯,南朝那邊我會放消息下去,有咱們這種天羅地網,我家妹子插翅也難飛了!」

大快人心,他終於可以除掉他的眼中釘,他那多才多藝的妹妹從小就搶走大家太多的關愛,現在能除去她,真令人高興!


今天是她成婚的日子,女人的夢想就是嫁給自己最愛的人,而今天她達到了!感謝上天讓她圓夢,不用等待來世!

忙了一整天,她好累,這些禮俗弄垮她了!

當他揭開她的喜帕時,她的眼淚跟著泛落。他馬上命人除去她身上的高冠,想必是那些東西重得她透不過氣來!

她好笑著,她只不過是感動,瞧他,竟這般忙活!

他驅開下人,坐在她身邊。

看他靜靜不語,她開口問:「怎麼不說話?」

「因為太感動,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笑著「真不敢相信你也會說這樣的話。」

「有什麼怪的,妳知不知道,為了娶妳,我花了多少心思?」

她點頭,「這也難怪,問你一個問題。」

「妳說。」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想娶我的?」

「我們第一次見面,妳明亮的眼睛看著我的時候。」

「咦,我那時好討厭你!」她驚訝他的答案。

「原來妳看我的眼睛會發亮是因為討厭我!」他恍然大悟,「不過現在妳的眼睛還是會發亮呀!」

「呵,現在我的眼睛會發亮,是因為我愛你!烈!」

「裴兒,我唯一的妻!」他擁著她,深深一吻。


婚後第二天,就算再不可思議她都已經成為北朝的皇子妃。她全身上下是全套的北朝皇子妃禮服,她必須用行動證明她已身為他妻子的事實。

一早,她就為他打理早朝的準備。

他不高興,「上什麼早朝?妳以前都不管這個的!」

「以前我是南朝郡主,現在我是你的妃子,我得管!」

他臭著臉起床,欺到她身邊,「妳是我妻子,來給我香一個。」

她立即端莊的白他一眼,他只好臭著臉任侍者為他著衣。

「早知道就不成婚了,成婚後都要早朝。」

「你想讓眾人瞧不起我這南朝女人嗎?」她嚴肅地說。

「裴兒,妳生氣啦?我這會兒不是乖乖的準備上早朝了嗎?」

「你婚前要不要上朝,我管不著,可婚後你都得上朝!」

「哇!我以前也沒有每日上朝呀,大人冤枉!」他哭喪著臉。

「喊冤?那好,廢了我,給你自己一條生路。」

「裴兒,妳怎麼可以這麼說?」

「因為我想你變得更好,更進步!」

原本一肚子的烏氣,全被她對他的在乎和關切打散,「裴兒,只要妳說的,我全都聽,全都做。」


在下雪的夜,泡在溫暖的泉水,身旁有心愛的男人,真是感謝上天讓她緣夢。

今天是他們成婚的第三天,他吵著和她一同洗這溫泉池。這溫泉池是他為她所建,一直以來都是她一人洗,也不知道今晚他為何吵著同她一塊洗。

「怎麼了?你今天似乎不高興。」自新婚來,他整日眉開眼笑的。

他臭著臉,「我不許妳歸寧!」

她輕笑出聲,就猜他是為這事不高興。

「妳還笑得出來,真沒人性!」他氣著著朝她猛撥水。

她求饒,「別玩了,那是禮俗,如果你想我正式成為你的妻,那你就得同意我歸寧!」

他猛抱著池子裡的她,低頭猛吻她,片刻後,他說:「我討厭那些繁瑣的禮俗,它們瓜分我擁有妳的時間!」

她笑著倚入他懷中,她也討厭和他分離,可是為了能名正言順成為他的妻,她願意去執行這所謂的義務。

冷冷的雪花飄在她半裸的身上,讓她更加倚入他懷中。

「我明天就修書一封叫裴子青帶回去,妳就別歸寧了!」

「不行,除非你不愛我!」她堅持。她真的想名正言順當他的妻。

他滿臉怒容,她真懂他的弱點!

「妳要保證全身毫髮無傷的回來!」

她輕笑,「我保證就是了!」

「少一根頭髮我就要南朝皇帝當面謝罪!」

「嘿!你這分明在胡鬧,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沒什麼把戲,讓我陪妳回家怎樣?」

「你有空嗎?」他可是個超級大忙人。

「有,有,當然有!為了妳什麼都有!」

她笑著,「親愛的烈,我應該沒有說不的權力吧?」

「妳當然有,只不過南朝皇帝得到我的修書一封,就這樣而已。」

「呵!這樣,我可就不能說不了!」

「沒錯。」


由他領隊送她歸寧的隊伍就這樣出發了,這廂,他們正討論著共騎一駒的問題。

「有馬車,我應該乘車的!」

「我是妳丈夫,就是妳的車,妳和我同乘一駒很正常!」

她紅著臉,「可大家會看笑話!」

他不屑地開口大聲問:「你們認為我同妻子同乘一駒可笑嗎?」

當她聽到眾人大聲回答說不會時,她真渴望地上有個洞!他讓她糗透了!

她在眾人的注視中上馬,和他同乘一駒。她上馬後,他大聲說:「我的新婚妻子和我同乘一駒,是我恩賜你們能見她的天仙美顏!」

這時整對人馬都大聲說:「謝謝爺的賞賜!」

她惡狠狠瞪他一眼。他這傢伙就會耍弄她!

他笑著在她耳邊說,「我太愛妳,受不了一時半刻見不著妳,妳就原諒我這北方老粗吧!」

聽他這樣說,她緩下怒氣,「陽光這般猛烈,我會曬傷的,你要我曬傷?」

聽她說完他馬上命人拿來一頂帽沿有罩紗帽子,她看著罩紗,笑著戴起來,「你什麼都準備好了,我還能說什麼?」

隊伍就這樣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她在馬背上,他懷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不覺竟覺得冷起來,原來開始下雨了。

隊伍停了下來,她被他送進車裡。

她往內移了身子,「你也進來!」

他搖頭,「我是男人,怎能下點小雨就躲起來?」他不進車內,反和車外的部署在一起。

她看看天,這雨很大呢!她離開馬車跑到他身邊。

「妳怎麼出來了?」他連忙脫下外衣為她遮雨。

「我要和你在一起!」她怎能看他淋雨而無動於衷呢?

他看看部署一眼,大聲說:「各位失禮了,我不能讓愛妻陪我淋雨。」說完他同她一起進車內。

她正奇怪他怎麼每次都大聲同部署說話時,就聽到車外傳來鼓掌的歡呼聲。

看出她的疑惑,他說,「他們全是我的心腹,這次全僑裝打扮護衛我倆安全。」

她這時才猛然驚覺,他這次南下,光明正大的入敵國,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呢!

「別說要我回去的話,咱們的隊伍已經出發了!」就知道她會擔心他。

「對不起,為了我讓你受這種風險!」

「這是什麼話?是我自己要光明正大去拜見岳父母的!」

聽他的說詞,她笑出來。他就是那張嘴厲害,她都說不過他!

她笑起來時,整個人似乎亮起來,他不禁低頭吻住她。

他的吻讓她暈眩,不過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他們在馬車上,外面還有好多人在!

她喘著氣推開他,「外面有好多人……」

他繼續他的吻,「我不在乎。」

她喘著氣閃躲他,「烈,我會生氣!」

他沒好氣地停手,「是妳要我進車的耶!」

「我是要你進車避雨,沒別的打算!」

「妳沒別的打算,可他們都這麼想了!」

不會吧?她的行為真有不妥之處?「那我出去淋雨好了!」怎能讓別人想歪了?

他拉住她,把她往他懷裡送,「別出去了,大家都知道咱們是夫妻,怕什麼?」

靠在他懷裡,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你真要我生氣?」

「好好好,聽妳的,別一天到晚提生氣了!」

她在他懷中漾出甜笑。他呀,就是寵她!

下午大雨過後,他們尋到了一處農家暫住。

他們借著了一間房,一進房門他就猛吻她。

她推推他,「我們還沒吃晚膳,大家都在等我們呢!」

「那就讓他們等!」他準備扯開她的衣服。

「我要生氣了!」她沒好氣地說,他真要上百人等他吃飯?

「有什麼關係,只不過等一下,我可是從午後就等到現在。」他也是有理由的!

她紅起臉,「你想我被人笑?你別再大聲問你的部署,那會讓我難堪得投河的!」

「好,先用晚膳就是了,可別真生氣!」他投降。遇上她,他還能說什麼?

經過了一夜的休憩後,隔日清晨,她從農婦的手中接到一封信函,農婦說是北朝來的密函,並聲明是指名要給她的。

她在無人處開信,信上寫著:

裴紅衣:
吾乃烈之母,現北朝有急亂,急需烈平之,可烈今送汝歸寧,若汝乃我北朝之媳,當使烈歸之;若汝乃南朝之女,自可害吾朝大亂於天下。今吾發密函給汝,乃視汝為我北朝之媳,望汝助之。
烈母字

她慌了!他母親竟丟那麼大的責任給她!她該怎麼做?

他是不會回去的,她真的趕不走他的!

翌日,他仍和她同乘一駒,可她心中想的全是怎樣讓他回去。

傍晚,有快馬送信函來給拓拔烈。他看完信後,她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他把信揉成一團,丟入一旁的火堆,「發生一個小叛變,父皇要我回去處理!」

她心中一驚,皇后的信果然沒錯!她一定要勸他回去!

在她還沒開口前,他說:「只是一個小叛亂,不需要我也能處理,我要陪妳歸寧。」

「可是.....」她真不知該說什麼。

「我人已出發,沒回去的道理。」

「烈,世人都說你是『惡龍』,可見你定有過人之處。」

「呵──」他開心地仰頭大笑,「這是當然!」

「你這『惡龍』陪我歸寧,一定會引起南朝人士的注意。」

他開心地笑著,「我是妳的貴夫,這是當然。」

「可是如果他們問起北朝有叛亂,怎麼你還來南朝,你不就損了『惡龍』的名聲?」

他愣了一下,「妳要我回去平亂?」

她點點頭,「沒錯。」

「不行,我要陪你歸寧,什麼事也改變不了!」

「烈,你聽我說……」她接著說。

「我不聽,就是這件我不聽,妳別說了,再說這回換我生氣了!」

她嘆口氣,怎麼辦?他真的好難勸。

就這樣他們冷戰了一晚。

第三天她主動要求和他同乘一駒。

她在他懷裡柔聲說,「烈,我不再要你回去,你別冷著臉待我好嗎?我好傷心呢!」

他連忙露出笑容,「好,別傷心,妳可是我的最愛的妻子。」

「我只是私心地想著,如果你平了亂,風光的南下來與我會合,那我在南朝有多風光呀,大家都會說我丈夫有多厲害!」

「真的?」

「抱歉,我不該那麼自私,烈,你要原諒我!」她淚眼婆娑地說。

他大喝一聲,整個隊伍全停下來了。

「雖然是個芝麻綠豆般的小叛亂,但是只要是妳想要的我都給妳!」

「真的嗎?」她掉下淚。烈,對不起,我騙了你!

「妳哭了!」他為她拭淚,

「因為你要完成我的夢想,我好感動!」這樣騙他,她真是心如刀割。

拓跋烈馬上把隊伍分成兩隊,一對隨他北上平亂,一對送她南下歸寧。

他騎在馬上對馬車內的她說:「給我三天,然後我馬上回來和妳會合。」

「三天?」他只要三天就能平亂?

「沒錯,我拓跋烈是何許人物,說三天就三天!」他誇下海口。

她破涕為笑,只要他能平安,早日和她會合就好。她知道南朝的人對她必定冷言冷語,她希望有他為伴一起面對。

然後隊伍就分成南北兩個行列各自出發。

迷戀 於 2007-07-31 20:14: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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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惡龍飛天


一到建康城,裴紅衣所到之地、所遇之人全都傳達一種敵人的訊息給她。

終於她到家了,但大門深鎖。

隨從敲了好久的門,才終於有人來開門。

當她下車準備進門時,有一僕人刻意拿了一桶水朝她潑,潑完還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的水!」

她一身是水,站著說:「裴紅衣省親歸寧,欲見父母。」說完她帶領眾人進屋。

她在廳堂並未見著父母,等了好久,仍無人過來招呼她,於是她自行下了安置下人的指令,並自行回以前的房間休息。

回到這個冷冰冰的家的翌日,她收到了二個消息,一則喜,一責憂。

喜的是他再兩天就能和她會合。老天,她真的好想他!

憂的是今天下午,南朝的貴族們要辦一個遊湖會歡迎她。他們真會歡迎她歸來?光想就令她毛骨聳然!如果能不去她肯定不去,可惜她是非去不可的要角。


下午她和貴族們一起上了遊船,這還包括了她那身為皇妃的姐姐。

「紅衣呀,真是士隔三日括目相看,妳這是衣錦還鄉呢!」一個南朝貴婦笑著說。

她什麼回答也不能說,只能微笑點頭。大家想看她笑話是正常的,她得穩住陣腳。

「她現在姓拓跋,名子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就能叫的!」另一個貴婦說。

「哎呀,我剛叫了她名子呢!拓跋皇妃,妳可得原諒我方才的無知呀!」貴婦滿臉曖昧地笑著。

她好想哭,為什麼她要這樣受人嘲笑?北朝人當她是南朝人,在南朝大家當她是北朝人!她很感傷,她的家鄉、國家、親族竟這樣排斥她!

「妳們夠了沒有?裴兒是我妹妹,是我南朝聖上特封的郡主!」裴紅衣的姐姐裴紫衣看不過去了!

在裴紫衣發怒後,貴婦們全退至一旁。

「姐姐!」裴兒滿臉含淚地走向紫衣。

「本來這次遊湖的名單上沒有我的名子,但我知道他們肯定會欺負妳,我便刻意的強要參加!」

「謝謝姐姐,是我讓家族蒙羞了!」她感謝自小就疼她的姐姐。

在紫衣的護衛下,再沒有人過來朝諷她。

遊湖船隊行經湖中小島,大家都下船到小島小憩一番。她同姐姐也下了船,兩人結伴遊島。

「妳比姐姐幸福多了,要緊抓手中的幸福,知道嗎?」

「姐姐怎麼這麼說?」她尷尬,姐姐身為皇妃怎會不幸福?

「妳有一個只愛妳的丈夫,而姐姐有的卻是有許多妻子的丈夫。」紫衣有感而發。

她挽住姐姐的手,原來……大家都在嫉妒她呀!

她和姐姐親密談話,一邊遊島,倏然在眾目睽睽下冒出一個黑衣人。

黑衣人朝她們衝過來,目標是裴紫衣。

裴兒驚慌。有人要殺姐姐?怎麼會?她擋在姐姐前面保護姐姐,並叫姐姐快跑。

眾人一陣兵慌馬亂,侍衛們全去保護紫衣。

眼看黑衣人就要被制服時,竟又再冒出七、八個黑衣人,這會眾人全亂成一團。

其中有一名黑衣人突然把目標落在裴兒身上,追趕著她。

有人要殺她?是誰?為什麼?

她逃到小島的崖邊,再一步她就要落水了!

她不能死,她答應過他要合他會合的!

在慌忙中她拿出懷中的匕首。

她劃斷黑衣人的長刀,在斷刀的那一刻,她腳下踩空落水!

「救命!救我!」她求救,可惜大家自顧不暇,救不了她。

水灌進嘴、鼻子,接下來,她沒了意識!


在半刻鐘後黑衣人全部服毒自盡,裴紫衣哭著跑到崖邊,馬上命人救裴紅衣。

搜救的工作持續到傍晚仍然沒有結果,大家都心裡有數,她這次是兇多吉少了!

南朝皇帝知道消息後連夜派人打撈,終於在隔天傍晚在湖中撈到一具女屍。女屍已水腫變形,但身上所著的衣物正是她前日遊湖所著。


真是無聊透了,一個三天就能弭平的叛亂也要他來,真是殺雞用了牛刀!

要不是為了完成她的願望,他根本不想管!

拓跋烈和隨從一路快馬南下。她現在應該到南朝了,不知她有沒有被欺負?南朝人很迂腐,肯定讓她不好受,他非得早點與她會合不可!

才分離幾天,見不著她的日子真的快弄瘋他了!想著想著,他快馬加鞭,趕往建康與她會合。


他比預定的時間早了半天來到建康,想給她一個驚喜。看到大門深鎖的裴府,他大腳一踢,直接開門,省得等人開門。

他直接到她的房間找她,他真的急,急著見她!

她不在房間?她去了哪?看來只好問人了。他向大廳走去。

裴大人聽下人說拓跋烈來了,於是在大廳等他。

「喂,岳父,裴兒呢?」他無禮且大剌剌地問,誰叫他這岳父不來參加他們的婚禮,讓裴兒傷心!

「她死了。」裴大人同他一樣的口吻,冷淡地說。

他左手用力一槌,敲壞了一張桌,並抽刀放在裴正仁的脖子上,「她人呢?」就算是她父親,也不能同他開這種玩笑!

裴大人傻眼,心中燃起無比的恐懼,這『惡龍』拓跋烈可不是等閒之輩,他們弄死了裴兒,可要怎麼收拾這『惡龍』?

「她在後院。」裴大人怯怯地說。

他收起刀,「岳父,失禮了。岳母在哪?我想拜見一下。」聽裴兒說,她娘很寵她,禮貌上他該打聲招呼。

「她去了鄉下的別莊散心。」

散心?他同裴兒回來省親,岳母去散什麼心?「那我就先和裴兒見面好了。」

裴大人找了一個僕人為他帶路。

「這裡怎麼那麼黑?」岳父怎能讓裴兒待在這?

「回姑爺話,裡頭有點蠟燭。」僕人說。

到了後院內堂,他觸目所及的就是一副棺材。

他怒火中燒,把僕人拎起來,「這是在玩什麼?裴兒人呢?」

「郡主就在棺材裡,沒有玩什麼呀!」

他甩開樸人,走近棺材。難到裴兒有睡棺材的怪癖?

走近棺木,他眼見裡面躺了一具變形的女屍,他勃然大怒,又抓起僕人,「裴兒呢?」

「那就是郡主!」

「開什麼玩笑?這女屍變形了!」

「郡主兩天前去遊湖,遇上刺客不幸落水,然後就死了!」

他撼得說不出話來!裴兒死了?不可能!也許……她被別人救了,她不會死,不會死!

「我不相信!」

「可是夫人應證了這女屍身上的胎記。」

「有相同胎記的人那麼多,怎能這樣就確定了?」

「姑爺說的對,這女屍怪怪的,手中還拿著一把匕首,應該是弄錯人。」

「匕首?」他心中警鈴大響。

「就是呀!郡主從小琴棋書畫樣樣通,就是不會舞刀弄槍,怎會拿匕首?」

他從屍手上拿下匕首,打開它,匕首上深深刻著的拓跋烈三個字,明白地告訴他,這變型的女屍就是他的裴兒!

「姑爺,您怎麼不說話?」

「你給我出去!」他大吼。

他輕撫匕首,心中想起她說的話:『除非我死,否則我不讓它離身,我會還給你的。』

她真死了?丟下他死了?他突然覺得天旋地轉!

他不懂,真的不懂,老天爺就這樣讓她死了?失去她,他的生命還剩什麼?有的只是空白和黑暗,他的生命竟沒了意義!

沒了她,沒了最愛,未來他該怎麼辦?又該往那裡去?

完了,他的生命完了!

上天,我恨你,你竟這樣待我!

為啥臉上一片濕熱?他伸手一摸,發現自己竟落淚了!原來他也是人,也會哭!

拓跋烈,你總是要啥有啥,這回可好,你最愛的裴兒死了,要啥有啥又有什麼意義?

他一個人在她的棺木前待了整整一天一夜,他要好好想一想,失去了她,他的人生該怎麼走。


他對任何事都沒了感覺,面無表情地看她的喪禮進行。他一程一程,一站一站,陪著她的棺木到達墓地。他要送她走完最後一程路!

他將她葬在南朝,這個她一直想回來的地方。

沒想到,他是送她回來入斂!強烈的痛打擊他。

當眾人將她的棺木放入墓穴中時,他只感覺他的心同她一起進入黑暗之地。從今以後,他的心和她一起葬於此地。

眾人離開之後,他對著她的墓碑,下了誓約。他此生將守著他唯一的愛,他將會回到此地!

「裴兒,等我,三年後我會回來這陪妳,日日夜夜和妳朝夕相處。」

一直到夕陽西下,他才喚來部下,「備馬,現在馬上回北朝。」

「爺,天晚了,明個再起程吧!」部下擔心他的身體,他這幾日似乎受了不少打擊。

「放肆!我的命令是可以改的嗎?」他滿臉冰冷地說。

「屬下知錯。」部署馬上牽來坐騎。

當下,他的省親部隊就連夜北上。他日夜不停的趕回北朝,卻在半途遇上收集南朝軍情的探子。

他與探子會悟,冷冷地問:「有什麼軍情?」失去了她,他對奪取天下一點興趣也沒有,現在他只當在盡責,讓他能快點實現在她墓旁陪她的諾言。

探子說:「爺,顧宰相府養的死士在一夕間消失了八個,經屬下查證,這些死士和皇妃遇刺的人物有雷同之處。」

「什麼?」他震怒,原來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陰謀!

狂怒如潮水湧來,他氣得揮刀砍斷一旁的樹!

他上馬,「南朝殺我妻,我將血染南朝建康,要追隨我的跟我走!」說完他騎快馬而去,所有的部屬也全上了馬,跟在他後頭。

雖然她的死讓他對人生了無生趣,但他對天發誓,他要抓出主兇,他絕不原諒殺她的主兇!

她是他的世界,他的全部,他無法容忍毀了他世界的人活著!

他要復仇,要殺了那個人!

他在最快的時間回到北朝,也用最快的時間重整軍隊。

沒錯,他要發兵攻打南朝,他要奪取天下,他要報仇!

戰爭持續將近一年,北朝的軍隊如猛虎,南朝節節敗退。

他憤恨地撕了南朝送來的和議書。

『現在知道錯,已經來不及了!』她生前處處護著南朝,可南朝人卻這樣害她,他定要為她報仇!

送和議書的侍者說:「裴家郡主的死,北朝也有份,為什麼過錯全讓南朝背?」

他伸手勒住侍者的脖子,「你說什麼?把話給我說清楚!」

「那我也把話攤開來說。沒有北朝的配合,您會有機會離開裴家郡主?」救不了南朝,就把北朝一起拖下水來!

他震怒!一直以來他總認為是他在掌控玩弄天下,現在竟發現,是他被天下人所玩弄!

他一聲令下,追查北朝有誰和南朝勾結,才短短幾天,他知道答案了!

北朝的主謀竟是他的親生母親,當今的北朝皇后!

他感到無比憤怒。南朝人本就該死,可北朝人也一樣該死!

他幾乎瘋了,他和裴兒竟然被自己的親人這樣出賣、玩弄!

現在的他,不只恨南朝,還恨盡天下人!

他是誰?『惡龍』拓跋烈,竟也被人玩弄!

既然天下人負我,我今生就殺盡天下人,一起為裴兒陪葬!


戰禍在整個大中國漫延開來,兵慌馬亂,民不聊生。

「裴兒,妳看到了嗎?我讓全天下的人都為妳陪葬!妳開心嗎?惡龍飛天,天下大亂,哈哈──」他狂笑著說。

看整個天下血流成河,腥風血雨,他竟感到無比的快樂!沒錯,就是快樂,這快樂安撫了他佈滿黑暗的心!

他先是發兵攻打南朝,再回北朝殲滅了主和派人馬,他的母親終於特地到軍營見他。

他面無表情地接見她母親,他恨母親玩弄他的人生!

「母后知道你要攻南朝,取天下,可你怎麼連北朝境內的人都攻打?」

他仰頭大笑,那笑聲陰寒而恐怖。難道母親還不知道,他已經知道她謀害裴兒的事嗎?

「不要說南朝積弱不堪一擊,現在連北朝的根基也開始動搖了!」

「母后,妳說得很對,妳的皇后之位也開始動搖了。」他冷冷地說,「統一天下不是我要的,殺盡負我之天下人,才是我人生該做的!」他說得陰寒。

「你怎能這麼說?天下人那有負你?」皇后心中感到無比害怕。她一直深信,拓跋烈有絕對的能力殺盡天下人。

「天下人沒有負我?那是誰負了我,妳嗎?母后。」

皇后不自覺冷顫起來,心中的直覺告訴她,他知道她是殺裴兒的主謀。

「我是你母親!」皇后強調。

他再度仰頭大笑,「我知道妳是。」

「你那時要停下這戰禍?」

「當天下人被我殺盡後,戰禍自然就停了!」他的人生目標只剩下這件事。

「母后不能阻止你的爭戰嗎?」皇后全身發冷,一瞬間拓跋烈的影像竟與天魔阿修羅重疊。

他陰冷地說:「能阻止我的人死了!」

皇后大驚,她做了什麼?她居然把天下人推入黑暗的地獄。

「母后,妳可以回去了!」她是他母親,他無法手刃她,但奪去她的后位,對她的打擊也足夠了。

「她只是南朝女人,天下女人多的是,你何須單戀一枝花?」皇后擺開台面說話。

他冷哼,「我心已死,多說無益,母后請回吧!」

母親終於承認她的罪行了!

皇后暗然離開。

他擁有軍隊,無數的人願意效終他,他玩弄整個天下的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花費兩年的時間,拓跋烈終於回到這裡,她的永眠處。

他已經攻下南朝的首都建康城,也代表他滅了南朝。雖然還有一些南朝的人馬在做最後的掙扎,但那些對他來說都是不成氣候的。

站在她的墓前,他心中全是黑暗。

「裴兒,我已奪取天下,現在全賞給妳,妳喜歡嗎?妳在另一個世界還會笑著謝恩嗎?」他對著墓碑說,接著伸手輕觸墓碑上的她的名。

他仔細查看她的墓,遽然發現她的墓竟這般乾淨整潔,看來是有人每日來打掃。

是誰在天下大亂的兩年間不時打掃她的墓?是誰這樣替他照顧她?

他心中興起感激,決定要對這人好好致謝一番。

他支開手下,獨自等那好心人士。

等了兩個時辰,他遠遠地聽見哼著呢濃小調的女聲。

是個女人,她哼的小調怎麼這麼耳熟?

原想直接和打掃之人當面答謝,但直覺卻叫他先躲起來,於是他隱入樹叢間。

看那靠近的身影,是個年輕的姑娘,怎麼那身影讓他有種熟悉感?

看著姑娘仔細地打掃墳,他目光一直鎖著那姑娘。姑娘背對著他,他還沒見著她的面貌。

她喜歡打掃自己的墳,因為墓碑上刻著:愛妻裴紅衣,夫拓跋烈。

她喜歡用手指去摸那刻痕,似乎他在對她說他愛她。

當姑娘忙完打掃工作,伸起手親觸墓碑時,「裴兒!」他叫出聲,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姑娘就是他日夜思念的愛妻!

姑娘輕觸墓碑的手停下,緩緩轉身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這是真的,還是他在做夢?他竟在她墳前遇上她!

他遇上她了!她還活著!她是人,她站在陽光下,有影子、有腳,還會拿掃帚打掃。

他緩緩走向她。他血洗天下,而她竟還活著!

感動湧滿她的心,淚水爬滿她的臉,她哽咽著,「烈,我竟見著你了!我在做夢嗎?」

他倏然抱起身前嬌美纖柔的她,「裴兒妳有體溫,妳是人!」 他猛烈地緊擁著她,似要把她揉入他的骨血一般;他狂吻她,從現下這一刻開始,他再也不願失去她。

自從母親救下她,她就不敢奢望能再見著他,「烈,好像夢,我竟見著你!」

他說不出話來,只覺眼框泛熱,伸手一抹竟是淚,他啞著聲音,「裴兒,這句該是我說的!」說完又猛抱著嬌柔的她吻起來。

現在這一刻他終於懂什麼叫感動,那是一種讓人心活過來的力量,他的黑暗之心開始跳了!

「妳還活著!」這個是多大的意外呀!

她朝她猛點頭,「烈,我還活著!」

他仰頭大笑,原來開心是這樣的感覺,劇烈的歡愉貫穿全身,看著活生生的她,他整個人寫滿開心。

他低頭吻去她的淚,一股重生的力量在他體內升起,他的愛還在,他的心已開始跳動。

黑暗退去,光明重現,抱著她,他感受到強烈無比的快樂。

「烈,我好想你!」她偎在他懷裡說。

他再度低頭吻她,「那句也是我該說的!」在這一刻,天下不重要,世人不重要,只有懷中的她才是最重要的。

「原來我還活著,心還會跳!」他寵膩地抱著她說。

「怎麼這麼說?你當然活著!」她臉上綻著笑,還以為一輩子見不著他了!

「因為兩年前,我同妳一起死了;現在妳活了,我的心也開始跳了。」

她的淚止不住地流。她懂他的意思,知道她的離去對他造成多大的打擊!

「是娘救下我,她要我和另一屍首換衣服,還拿走匕首,全是為了救我!烈,你該謝謝娘救我的苦心!」她哭著解說經過。

「妳娘……她難道不是同夥之一嗎?或著說,全南朝都是同夥!」他不屑。

「烈,你知道甚麼嗎?」她驚訝。

「我怎能不知道,整個天下都被我掀開來找答案了!」

「那你也知道我還活著?」

「就是不知道,所以我恨盡天下人。妳娘救了妳,我將她放出大牢,放她一條生路。」

「大牢?現在天下是怎麼樣的?烈,你做了甚麼?」

「就我當初承諾妳的,奪取天下,然後將整個天下全都賞給妳!」他仰頭大笑,「現在就等南朝皇帝投降,南北朝就統一了。」

「不行,你不能亡了我的國家!」她阻止。

「它背叛妳,傷害妳!」

「不可以,你答應過我的!」離開他的這兩年她在山間與啞侍女獨居,而他竟已奪取天下!

他收起笑,溫柔地看著她,「妳想要什麼?」

「我要你回復南朝的原貌。」

「好,已經死的人除外,還活著的全照妳的意思。妳還要什麼?」他喚來遠處的一個將領去執行他的命令。

「我要你停止戰爭。」

「好,從今天開始,南北兩朝均分天下互不相犯。」一名將領又被派去遵行他的命令。

牽起她的手,在她手心放上他的銀匕首「從現在開始,我永遠不放開妳的手,這一生不放,來生不放,生生世世我都不放!」他一直珍藏著匕首,就如同她伴著他。

她回他溫柔的笑,「來生的我不再美麗,身份不再高貴,你也不放?」她收下匕首,接受他的誓言。

他朗聲大笑,「在我而言,妳永世美麗、、永世高貴。」

她笑著噓他,「你找得著來生的我?」

「我們會在相遇的那一刻找著對方!」

她對他笑顏逐開,「烈,我想要......」

「妳想要什麼?」

「我聽說西域有個國家叫樓蘭,似乎是個好地方!」

「好,我帶妳去樓蘭!」只要她想要,山野鄉間他都隨她去。今生只要有她,他已受神恩寵。

就這樣,拓拔烈帶著他最心愛的妻子裴紅衣,消失在中國南北朝的歷史中,而南北兩朝也回到原先各聚一方的局勢。

迷戀 於 2007-07-31 20:20: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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