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黨系列】惡魔的寵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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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7-11-18 22:40:00
惡魔的寵妾【惡魔黨系列】 作者:典心(完)

【楔子&簡介】

季小篆懷疑,這次她會因為一時好奇而把這一生都賠了進去,她想調查真相,卻笨手笨腳地被『兇手』逮個正著,當她宣告放棄,狼狽地躲回家時,那危險神秘的男人卻不肯善罷干休,光天化日下掀開她暖暖的被窩,霸道地扛了她就走──
天啊!他怎麼可以冷血無情地殺人,卻又可以悉心地呵護著她?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溶了,都不足以形容他對她的寵愛。
但,明明就有另一個女人,闖進來嚷著是他的元配夫人!那她是什麼?只是他難以捨下的寵妾嗎?
黑子騫冷靜到近乎殘酷,但冰封的自制卻被這好奇的小女人打碎,她誤闖計畫的核心,打亂了一切佈局,他又氣又怒,卻又偏偏無可奈何,更糟的是,他竟發現,自己愈來愈離不開她了……
楔子
  鈴鐺輕響,一隻雪白的波斯貓悠閒地漫步著。
  它姿態優雅,帶著些許慵懶,毛皮柔軟蓬鬆,漫步行走時,如一團滾動的柔軟棉花糖。
  它繼續往前走,循著熟悉的路徑,在這棟隱密的豪宅中行動自如。
  貓兒踏入書房,踱步到一雙光潔的裸足前,撒嬌地以面部輕掌著,求取主人的注意力。
  纖細柔軟的手將它抱了起來,放在膝上輕撫著,它舒服地瞇起眼睛。
  「也該開始行動了。」年輕女人的聲音,伴隨著輕笑。
  「你的行為跟玩火者沒兩樣。」窗前的男人轉過頭來,深邃的銀色眸子中累積著無數的智彗。「玩火者,終將自焚。」
  女人斜倚在椅上,腳踝上繫著精緻的銀練,風情無限。她偏著頑,雙眼閃動著慧黠與狡詐。
  「為了他,就算遭受火焚,我也願意。」她帶著微笑宣佈,語氣平靜,不是誇大其詞,而是陳述事實。
  男人瞇起銀眸,不言不語,知道她所言不虛。
  女人勾著唇,笑得很是嬌媚。很少有人知道,在那嬌媚柔弱的外貌下,她比任何武器更加危險與致命。
  「智者,別皺眉,我需要你的協助,幫我安排與佈局。」她嬌聲說道。
  「不,你不需要協助。」智者搖搖頭。「你是統御惡魔的人,已經有那些惡魔任你差遣,哪裡還需要誰來協助?」他諷刺地說道。
  女人輕笑著,沒有反對,也沒有質同。她仍是輕撫著貓兒,明媚的雙眼若有所思地閃爍著。「傳達我的命令下去,告訴他們,該開始行動了。」她宣佈道,慵懶地揮了揮手。
  智者轉身離開房間,在關上房門時,看見那美麗女子撫摸著波斯貓,輕聲低笑著。
  「有趣的事情要開始了。」女人喃喃自語著,看著遠方,嘴角噙著那抹帶著深意的微笑。事情將會很有趣、很熱鬧,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要她的命令傳達出去,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惡魔將會傾巢而出。
  願上帝保佑那些惹怒惡魔們的人。



迷戀 於 2015-05-25 17:06:59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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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寂靜的深夜,位於市中心的高級大樓內,悄悄亮起了一盞燈火。兩道纖細的小小身影,鬼鬼祟祟地闖進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這間辦公大樓在下班後,一向門禁森嚴,有人膽敢在入夜後闖入,倒也是十分稀奇。
  「手腳快些,把磁片交給我。」岳珊珊壓低音量,神色緊張。
  「我知道,你別催啊!」另一個女子從隨身的背包中翻找出一張磁片交給同伴,秀麗的容貌上滿是笑容。
  磁片被放入電腦中,岳珊珊熟練地操作鍵盤,開啟檔案。接著,只聽到幾聲細微的聲響,一旁那台擁有超高性能的雷射印表機開始運作,吐出一張又一張印滿文字的紙張。
  「墨色清晰、動作迅速,不愧是最頂級的設備。」提供磁片的女子,站在印表機前,雙手合十地感歎道,語氣中充滿羨慕。
  岳珊珊皺著眉頭,東張西望著。「小篆,只此一次,以後我可不幫你列印稿子了。」
  好不容易考進這間公司,搶得讓人艷羨的金飯碗,她可不想為了夜闖公司、盜用印表機的小事而被辭退。
  「別這麼不近人情嘛!」小篆扁了扁嘴,仍是對著雷射印表機投以夢幻的眼光。
  「你也知道,我家裡都是搖筆桿的窮酸秀才,哪有錢能買這麼奢侈的東西?噢,印得好快,我也好想要一台這樣的機器。」
  「小篆,你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岳珊珊說道,準備一等印表機把槁子印完,就拖著小篆溜之大吉。「以後要是公司裡有什麼設備被偷了,我絕對會把你的名字提報給警方。」她喃喃自語。
  「那我會跟警方說,你是我的內應,到時候咱們兩個可以在監牢裡作伴。」小篆露出奸詐的笑容,反將好友一軍。
  「你這個恩將仇報的女人。」岳珊珊瞪著她,伸長了腿,從背後偷襲,踹了她一腳。
  「啊!」小篆沒有防備地往前一跌,恰巧撞著了印表機。
  印表機發出嗶嗶的聲響,接著亮起紅燈,整部機器戛然而止。
  被反作用力彈向一旁的小篆倒吸了一口涼氣,又匆忙撲了過去,急得團圍轉。她從沒接觸過這麼精密的機器,是不是稍微碰一下,就會出啥毛病?
  「壞了嗎?壞了嗎?只是碰一下就壞了?」她緊張兮兮地嚷著,像只無頭蒼蠅似地繞著印表機打轉。
  「冷靜點,只是紙張用盡。」岳珊珊提醒道,低頭在櫃子裡找了一會兒,皺起眉頭。
  「我這裡也沒有紙了,你到隔壁的辦公室裡找看看。」她只想著快點結束一切,離開這裡。
  為了幫小篆印槁子,她們在下班後溜回公司,要是被發現,她肯定會被踹出公司大門。
  小篆點了點顫,領了指示就往外頭走。
  「小篆。」
  「嗯?」她回過頭來,清澈的大眼裡充滿問號。
  「只許拿紙,其他的東西一概不許動。」岳珊珊慎重地警告。
  「放心吧!」小篆的紅唇上綻放一抹燦爛的笑,嬌小的身子迅速地奔往另一間辦公室。
  岳珊珊坐在原處,還是緊皺著眉頭。為什麼得到了小篆的承諾,她一顆心還是七上八下的呢?打從認識小篆以來,這個嬌小美麗的女人,似乎就跟麻煩脫離不了關係。但是,只是去拿個紙張,能闖出什麼禍?
  想起當初在人學時代,小篆只花了幾分鍾,就炸毀半間化學實驗室……她開始流冷汗。三分鍾之後,岳珊珊決定放棄心中少得可憐的信任,匆忙跑出去找人。
  季小篆嬌小的身影在陰暗的大樓內亂繞,走過一間又一間寬闊的辦公室,裡頭設備精良的辦公器材讓她大開眼界。
  「紙都放到哪裡去了?」她喃喃自語著,再度關上一間辦公室的門。辦公室裡的文具夾,都像是剛剛遭到小偷光顧似的,全都乾乾淨淨,不剩半張紙。
  這棟辦公大樓隸屬於「絕世」拍賣集團,是這國際拍賣組織位於遠東的總部,「絕世」的負責人,富有的程度據說可以左右一個國家的經濟。
  那個負責人不會小器到這種地步,苛刻員工到不肯發放紙張吧?
  小篆在大樓內走著,沿途觀察著路徑。雖然孤身走在幽暗的走廊中,她倒也不害怕,很感興趣地看著四周陳設。
  央求好友幫忙列印槁子,只是一項藉口,她其實是對「絕世」的總部十分好奇,想溜進來看看,或許還可以發掘些有趣的事情,能寫進書裡充充場面。
  好奇是她的天性,而她的職業,則是猛搖筆桿寫偵探類的小說,雖然名不見經傳,稿費倒也還能勉強飽口。
  「絕世」拍賣集團是一個很好的取材對象,組織成員神秘得很,極少露面,但是手腕甚為高明,才十多年的功夫,就併吞掉一些著名的拍賣會,還辦過許多場珍品的拍賣。
  沒有人知道「絕世」是透過什麼管道找到那些珍品的,許多失蹤幾十年、幾百年的珍貴寶物,都可能在「絕世」所舉辦的拍賣會上出現。
  「絕世」的來歷與崛起,以及幕後的組織成員,都是一個謎。
  但就因為神秘、以及崛起得太迅速,也招致旁人眼紅。最近就傳出,「絕世」的拍賣物其實都是經由不法途徑取得,這消息弄得滿城風雨,甚至逼出了其中一名成員出面。
  小篆在電視上得知這條新聞時,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一來是因為好奇,二來是因為那個男人長得的確不賴,劍眉朗目,薄唇上噙著笑,很是養眼。
  綠色的地毯舖到了盡頭,走道轉進一個陰暗的角落,那條道路上,舖著上好的紅色織毯。
  會舖這麼昂貴的地毯,代表在這裡辦公的人,地位較高些吧?那麼總也該會有紙張吧?
  小篆單純地想著,往前走去。
  在黑暗中摸索,她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離開原本的樓層,來到這楝大榫的高層。這裡是高級幹部的辦公處,尋常員工不敢踏入一步。
  兩旁的牆上掛著許多畫作,那些肖像的眼睛,都像是在看著她。小篆逐漸感到緊張。
  她可不管那些畫作有多值錢,只知道在夜裡,這些畫像看來都陰氣森森的。
  「這是什麼鬼地方?」她有些發毛,只想著要快些拿了紙就走人。
  走道的盡頭,一扇櫻桃木雕成木門虛掩著,她躡手躡腳地溜了進去。那是一問豪華的房間,有著寬闊的空間,以及穩重而古樸的擺設,桌上更有她找了大半夜的紙張。
  小篆抱起那些紙,正想要溜之大吉,卻聽到內室傳來隱約的談話聲。
  她心跳得很快,直覺在心中拚命呼喊,要她快些走人,但是好奇心卻又讓她的雙腳上不由自主地往內室的那扇門走去。她貼了上去,從門縫偷腿著。
  在內室,有人正在談話,低沉的聲音傅了出來。
  「消息外露,總要有人負責。」醇厚的男聲說道,聽不出情緒。
  「黑先生,那……那不關我的事啊……」角落裡,有人一邊顫抖一邊說著。
  「管道是由你把關的。」醇厚的男聲又說道。
  「但是……但是……」那人已經抖得說不出話來。
  「沒有你的放行,那些人無法利用『絕世』的管道。」男人淡淡地說道,沒有提高半個音階,語氣卻十分冰冷上讓人不寒而慄。
  「不,那絕對與我無關的,我──」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重物跌落的聲音。
  躲在門後的小篆,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凍結了。
  寫作偵探小說,她對武器有著基本認識,輕易地聽出,那細微的聲音是經過滅音設備處理的槍聲,毫無疑問的,那個正在辯解的男人被射殺了!
  小篆以手捂著唇,嚥下一聲低呼。有人活生生在眼前被射殺,那種驚駭讓她難以呼吸,她本能地後退幾步,雙腿不斷顫抖,卻還是移不開視線。
  持槍的男人雙眼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即使在黑暗中,還是能夠準確地尋找到獵物。
  他稍微偏過頭,視線落在門上,若有所思地一瞇。
  他該不是看見她了吧?!小篆的心猛地一跳,差點嚇得尖叫。四周這麼黑,黑到連烏鴉都可能會撞上樹,他有可能發現她嗎?
  為了一條小命,她的雙腿在此刻神奇地停止顫抖,連滾帶爬地逃出去,因為太過驚慌,她手腳並用的爬行時間,多於她奔跑的時間。
  總隱約覺得,那雙銳利的眼眸已經尋到她,正牢牢盯住她的身影,她就算是逃得再遠,也避不開那人的目光。
  天啊地啊,她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幾乎要開口發告,一旦回到家裡,用棉被蒙住頭後,她就會把這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的。
  小篆熱切地希望,那雙黑眸的主人,也能盡快把她給忘了。
  摔跌過無數次後,她胡亂嚷著過路神明的名號,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走道盡頭。
  黑子騫舉起手,又是一槍,擊毀了角落的監視器。
  「被人瞧見了。」他放下槍枝,語氣簡潔。
  「公司的員工?」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一個高大男人,黑髮綁成一束,薄唇噙著笑,有幾分慵懶。
  「不是。」黑子騫搖搖頭,嚴酷的神情半分未減緩,打開另一組更隱密的監視器。
  螢幕上出現一個嬌小的身影,沒命似地在走廊上奔跑,還不時狼狽地跌倒,驚魂未甫地頻頻回頭看著,怕後面會有追兵。她的黑髮披散在纖細的肩頭上,雙眸清澈而靈活,貝齒輕咬著紅唇,美麗得像是一個生動的瓷娃娃,那模樣看來很是惹人憐愛。
  「這女人是誰?」地上的「屍體」突然出聲,坐起身來打量著。先前驚慌的口吻,如今變得好整以暇,他胸前甚至還有一個冒著鮮血的大洞。
  「沒見過。」黑子騫的視線仍然鎖住螢幕上的美麗女子。先前在黑暗中,他只瞧見一雙清澈的眸子,以及嬌小纖細的身影。她窺見剛剛那一幕,嚇得臉色蒼白。
  假扮屁體的男人點點頭。「她似乎不太習慣只用雙腳走路。」話還沒說完,螢幕上的小篆又跌了一跤。
  接著,就見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奔跑到一問辦公室內,哇啦哇啦地嚷著,拉住一個神色茫然的女人,迅速離開大樓。

  黑子騫手指在桌面上挪移,畫面倒轉,幾秒之後停住定格在一個她回頭的畫面上,美麗的容貌占去了大半螢幕,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聰慧與單純並存。
  「會是洛爾斯的人嗎?」
  「洛爾斯不會僱用一個跑不到一百公尺,就要跌上七、八次的女人。」黑子騫淡淡地說道。
  「要我去調查出她的身分嗎?」角落的男人問道。
  「戲還沒演完,你另有去處,必須進牢裡去待一陣子。」黑子騫說道,偏頭看向另一人。「至於你,等著明早讓人驗屍。剩下就該等消息散播出去,看洛爾斯的人如何行動。」
  「你打算親自處理她?」被分配到蹲苦牢的男人挑起眉頭,指著螢幕上的女人。這算哪門子的分配?他必須進牢裡,而黑子騫卻可以去盤查這美人兒!
  「那個女人是我最先瞧見的。」黑子騫宣佈道,有著不容旁人爭辯的威嚴口吻,高大的身子走到螢幕前,視線鎖住螢幕上的女子。
  假扮屍體的男人,與站在角落的男人,無言地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這倒是頭一次看見黑子騫對一個女人感興趣。
  「我去回報智者。」知道多說無益,黑髮成束的男人踱步離開……
  「屍體」歎了一口氣,知道無緣跟螢幕上的美麗女子打交道。他重新躺回血泊中,再度盡責地扮演一具屍首,動也不動,連面色都是死灰的。
  黑子騫伸出手,輕撫著螢幕,深邃的黑眸中浮現某種光亮,那種光亮穿透了黑眸長久以來的冰冷嚴酷,讓他俊美得接近邪惡的面容,看來更增添了威脅性。
  事情已經安排妥當,這小女人卻挑在最敏感的時刻闖了進來,還撞見最不該看見的一幕。她只是單純的誤闖者,還是洛爾斯處心積慮設下的一步棋?
  他的嘴角半勾,浮現類似笑容的表情,黑眸裡的光芒顯得銳利,有著充滿野性的活力。
  那是猛獸狩獵時的目光。
  目睹兇殺案的三天後,小篆從棉被裡探出頭來,確定小命沒有危險後,才敢踏出房門。
  「唷,你出關了?再不出來吃飯;咱們的娘都要拿斧頭去劈門了。」季楷書挑起眉頭,丟過來一塊烤得香酥的吐司。「稿子寫得怎麼樣?這次閉關這麼久,想來是在忙一本驚世鉅作嘍?」
  小篆俐落地接住吐司,張口就咬。
  「我沒在工作。」她含糊地說道,用食指挖起一小坨大蒜醬放進嘴裡,和著吐司一起嚼。「爹,社會版借我。」她看向餐桌主位。
  大概是幾個孩子從小被喂多了詩詞古文,用詞也都文縐縐的,古代現代的詞彙,隨時視情況切換自如,別人聽得彆扭,他們倒是用得習貫。
  整個人埋在報紙後方的季家男主人嗯了一聲,將社會版遞了過來,沒有抬頭。
  「沒在工作?那你這些天躲在房間裡做什麼?」季行書也走到桌邊,給弟妹倒了咖啡。他拉開椅子,也拿了一塊吐司。
  「我在躲避危險。」小命都快沒了,她哪裡還有心情工作?「有人很可能會來殺了我。」美麗的小臉皺成一團。
  她說出心中隱憂,而她最親愛的家人,聽到這個消息時,一點緊張驚訝的反應都沒有。
  「你換編輯了?新的編輯這麼兇狠?」季行書悠閒地喝著咖啡,不以為意地問道。
  「跟工作無關,我是說真的!」小篆嚷道,面容上的憂愁轉為憤怒。她張嘴還想再嚷,可一塊煎火腿在此時被撥進了她嘴裡。
  「小篆,先吃飯,你兩三天都沒出房門用餐了。」白心繡端了一盤剛起鍋的食物,優雅地坐了下來。她俐落地將部分食物,放進丈夫的餐盤中。
  「是。」小篆無奈地回答,乖馴地嚼著火腿,習慣性地伸手去拿黃芥末。
  手才剛伸出去,她猛然想起自己的處境,站在餐桌邊蹙著眉頭。為什麼她的家人個個都不緊張?她的小命這麼不重要嗎?想著想著,她覺得委屈極了。
  視線掃到桌上的報紙,小篆頓時間被頭條新聞給吸引住!
  「黑子騫涉嫌兇殺案?!」她失聲念出報紙上斗大的標題,把報紙抓到眼前。
  「你窩在房裡這幾天這條消息鬧翻天了。」季楷書慵懶地說道,把果醬抹上吐司。
  報紙上刊載著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一張黑子騫的照片。
  他的五官很深,濃黑的劍眉劃過額際,一雙黑眸深不可測,望著鏡頭的銳利目光,可以讓任何人顫抖,薄唇始終抿著,暗示他的不苟言笑。
  他高大健碩的體格,以及陰鳶的黑眸還烙在她腦海裡,在黑暗中掃見他陰沉面貌的瞬間,小篆就認出他的身分。
  不可否認的,黑子騫的確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男人。
  「『絕世』這陣子風波不斷,這男人前些日子還因為不法拍賣品的關係,接受過調查。」楷書道,說出腦海中的資料。
  「對了,那時這傢伙出現在螢幕上,小篆還雙眼發直,盯著螢幕轉不開視線,要跟她搶遙控器,她差點沒張口來咬我的手。」行書擊掌,翻起舊帳。
  她瞪了行書一眼,視線又回到報導上。報導寫得很含糊,只提到在黑子騫的辦公室內發現一具屍首,而他被列入警方高度關切名單。
  「小篆,你試著以既有資料推理看看,人會不會是他殺的?」楷書柔聲問道,看出小妹神色有些不對。
  「呃……」哪裡還需要推理?她可是目擊證人呢!
  想當初,她幾乎要迷上黑子騫的皮相,哪裡知道這人其實邪惡而可怕,竟然持槍殺人!原來他不只神色嚴酷,而且還殘忍無情……
  「當然是他殺的。」行書搶先下了結論,揮舞著刀又,刀又前端的鹵雞翅也跟著舞動,看來振翅欲飛。「死者跟不法拍賣品不是也扯得上關係;是個關鍵人物嗎?情況很明顯,肯定是黑子騫怕洩密,所以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
  這四個字上讓小篆的身子抖了一下,嘴裡的煎火腿突然變得像是木屑,教她食不下咽。
  「事情有很多疑點,都需要查證。」楷書較為謹慎,心思也比大而化之的行書細密些,沒有妄下結論。
  小篆慢慢地坐下,臉色變得蒼白。即使視線不停留在報紙上,她也神經質地覺得,那張照片上的黑眸,像是鎖住她不放。
  「小篆,你怎麼了?」白心繡蹙起眉頭,看著小女兒。
  「我沒事。」她回答著,拿起一塊吐司蓋在照片上頭,這才鬆了一口氣,眼不見為淨。
  老是覺得,這張照片上的黑子騫顯得冰冷嚴酷,跟她先前在電視上所看到的他,有幾分不同。但至於哪裡不同,她卻又說不上來。
  白心繡仍是皺著眉顫,看著小篆。會拿吐司來蓋住照片,這樣的舉止還能說是沒事嗎?她幾乎想摸摸女兒的額頭,看她是不是在房裡悶出病來了。
  小篆沒發現娘親關愛的眼光,她側著頭,努力思考著。
  她直覺地知道,黑子騫找上門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撞見了那一幕,她就無法置身事外。只是,難道除了束手就擒、等著黑子騫找上門來外,她沒有其他路可走嗎?
  「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她喃喃自語著,想起黑暗中黑子騫閃爍異光的眼睛。
  「是啊,就算真要死,也別死得那麼窩蘘,咯!」行書打了個飽嗝,丟下啃得干干淨淨的雞骨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以為她說的是故事劇情。
  小篆卻把這些話當成鼓勵,全聽了進去。恐懼消褪得差不多,取而代之的是她旺盛的好奇心。反正是躲不過了,不如主動出擊,去調查這件兇殺案的內幕,說不定還能查出些什麼,換來一線生機。
  她不想坐以待斃,也不想傻傻的變成槍下亡魂。更重要的是,這實在是一個很棒的故事題材,她很想摸清楚,事情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另外,再追加一點。小篆在心中默默補注,承認黑子騫的確勾起了她莫大的興趣。
  他像是一把誘人的火,耀眼而醒目。明知道萬分危險,她卻又克制不住,偏被吸引
著朝他走去。
  「大哥,你說得對,我這就去查證。」小篆跳了起來,胡亂拿了一塊吐司,邊咬邊往房間裡跑去,忙著去擬定作戰計劃。
  餐桌上有片刻的寂靜,眾人望著小篆像是一陣風般,迅速離去。
  「她怎麼了?」白心繡問道,用筷子移開吐司,端詳著黑子騫的照片,這男人不錯啊!俊帥得很,跟孩子們的爹年輕時有得比拚,為什麼小篆要拿吐司蓋著他?
  「大概又是想到什麼偵探故事的情節吧!」楷書聳聳肩膀。
  「是嗎?」白心繡舉起報紙。「這個男人,會是小篆舉止有異的原因嗎?」她有著母親的直覺。
  兩個年輕男人同時大笑,一臉的不以為然。「不可能的啦,黑子騫可是個大人物,哪會跟咱們小篆扯上關係?頂多就是她正在寫的小說,是以這男人做藍本。」
  白心繡的推測,很快地被否決。一家人悠閒地繼續用餐,餐桌上只剩男主人翻閱報只的聲音。
  真的不可能嗎?白心繡一邊思索著,一邊將目光投向小篆的房門。
  母親的直覺,通常很少出錯的。


【第二章】
  「絕世」的總部大樓,瀰漫著緊張的氣氛。
  先前是集圍扯上非法拍賣品,接著執行總經理黑子騫的辦公室內,又被發現一具屁體,弄得人心惶惶,連說話都要壓低聲量。
  一個清潔婦打扮的嬌小身影,笨拙地拖著地板。拖把先是浸入水桶內,也沒有拉乾,就直接抹上地板,不但沒有達到清潔的效果,反而將地板弄得濕滑不堪。
  「啊──你是怎麼搞的?」一個女職員尖聲說道,摔斷了鞋跟,重重地跌坐在地上,臀部上印出一個心型的濕印子。
  劉嫂連忙過來,胖胖的臉上陪著笑,連聲道歉。「抱歉,她是新來的,手腳笨了些。」她在大褸內負責清潔工作,而這個新進人員一來就招惹麻煩,讓她頭痛極了。
  「對不起。」始作俑者低著頭,用花色的布包住頭臉,讓人瞧不見長相。
  「把她安排到別處去,不然遲早有人會摔死在這裡。」女職員氣憤地說道,扭過頭離開。
  劉嫂歎了一口氣,福態的身軀艱難地轉過來。「好了,別擦地了,你回清潔室待著,等到下班後就離開,可別再給我惹出什麼事來。」
  「我可以再去擦玻璃。」花佈下傳來充滿祈求的聲音,不想被發配邊疆。
  「剛剛有人跟我抱怨,玻璃無緣無故破了好幾塊。」
  「那,我可以再去替每間女廁添衛生紙。」她哀求著。
  「忘了嗎?你添衛生紙時,沒有裝牢,衛生紙掉進馬桶裡,現在有四間廁所不能使用,必須等待專人去疏通。」
  「那我可以……」她還想出主意。
 「給我回清潔室去!」劉嫂忍無可忍,插腰吼道。
  纖細的肩膀垂了下來,知道再抗爭也沒有用處。小篆氣餒地離開,窩回清潔室裡,跟那些瓶瓶罐罐的清潔用品大眼瞪小眼。
  狹小的清潔室裡瀰漫著清潔用品奇異的味道,讓人不舒服,她無聊地拿著抹布擦拭那些瓶罐上的灰塵,腦子胡亂地轉著。
  原本是想利用職務之便,假扮成清潔女工在這間大樓裡打探消息,哪裡知道這裡的員工,個個都悶得像是蚌殼,保密防諜的功夫做得滴水不漏,絕口不提公司內部的事情。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運氣不好,正需要岳珊珊當內應的時候,她竟被臨時派往海外出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國。小篆無計可施之下,決定獨自行動,混進了這間大樓。
  總不能像是待宰羔羊般毫無動作,等著黑子騫找上她吧?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她就不信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小篆的探探出清潔室,照著記憶,往黑子蹇的辦公室走去。
  「絕世」的大樓內,嬌小的身影緩慢前進,本以為沒人察覺,但那鬼鬼祟祟的模樣,反而更引人注意。她沒有發現,身後有不少員工對著她指指點點。
  一路上,要是遇到有員工經過,她就貼在牆上,拿著抹布胡亂擦著牆壁,假裝在清潔環境。花了半小時之久,她總算摸到了那扇櫻桃木雕成的門。
  在門前張望半晌,她鼓起勇氣,嘗試性地輕輕一碰,門應聲而開。
  小篆措手不及,以為裡頭有人察覺她的行動,慌亂得連忙雙手亂揮,緊閉上雙眼。
  有誰在裡頭?會是黑子騫嗎?會不會門一打開,就有一把槍抵住她的頭?
  「對不起,我是來打掃的,我是!」她匆促地說道,嚇出一身冷汗,解釋的聲音消失在偌大的辦公室內。
  沒反應?!
  小篆先是睜開一只眼睛,確定沒有危險後,才張開另一只。在看清裡頭的情況時,她吁了一口氣,只差沒軟倒在地上。
  黑子騫根本不在裡頭,室內空無一人,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真是的,我幹麼這麼緊張?」小篆拍拍胸口直喘氣:心還跳得很快,看來回去八成需要去收驚了。
  那天黑夜裡,沒仔細察看,這時才發現這間辦公室奢華得讓人咋舌。暗色調的辦公器具,從黑檀木的大書櫃,到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全都嚴肅得沒有半絲溫暖,雖然實用,卻顯得太過冷硬,察覺不出半分人類的溫暖。
  小篆繞到那張沉重寬大的辦公桌前,仔細搜索著。
  這裡是黑子騫辦公的地方,如果他真有什麼不法行徑,就算隱瞞得再好,百密總有一疏,應該還是能找出蛛絲馬跡的。
  她就連桌上的小紙片都沒錯過,拿起來仔細端詳。她用盡偵探小說裡的手法,甚至拿了鉛筆,在備忘錄上輕刷,端詳著白紙上浮出的文字。上頭浮現一組號碼,她把那張紙撕了下來牢牢捏在手中。
  內室裡突然有聲音響起,先是談話聲,接著是沈穩的腳步聲。
  小篆嚇得猛然一跳,手裡的鉛筆也趺在地上。這一次是貨真價實的有動靜,不再是她神經過敏,在內室裡的確有人,而且聽那動靜,那些入似乎正打算進到這裡來。
  而那間內室,就是她目睹黑子騫殺人減口的地方。
  她驚嚇過度,有洞就鑽,連忙躲進辦公桌下頭去,盡力把身子縮得小小的,在陰暗的桌底下瞪大眼睛。
  「老天爺,可別讓那傢伙進來這兒啊!」她雙手合十,在心裡拚命祈禱著,全身冷汗直流。
  可惜,老天爺不賞臉,內室的門被打開,兩個人走了進來,從她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見兩人擦得光亮的鞋。
  「那個女職員處理好了?」低沉的聲音響起,醇厚而有力,簡單的幾個字,就透出威嚴。
  那人走到辦公桌前,在小篆屏氣凝神、心髒幾乎停擺的時候,拉開皮椅坐了下來,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唯一的生路,一雙長腿還得寸進尺地往辦公桌下伸來。從那光可監人的鞋面上,可以瞧見她因恐懼而蒼白的模糊倒影。
  嗚嗚!她莫名地恨起這個男人的媽媽,為什麼一要把他的腿生得這麼長?
  小篆努力地往後縮,嬌小的身子貼上辦公桌堅硬的木質,盡力避開他那雙討人厭的長腿。他的腿要是再往前伸來半寸,絕對就會踢上她的鼻尖,察覺到正有個不速之客,窩藏在辦公桌下頭。
  「岳珊珊已經照你的吩咐處置了。」辦公桌的另一頭,傳來溫和好聽的男聲。
  聽見好友的名字,一聲驚呼滾到舌尖,小篆費盡力氣地嚥了下去。珊珊被「處置」了?怎麼個處置法?
  霎時她腦海裡浮現各種可怕的情形,從殺人滅口到分屍解體,舉凡人肉叉燒包、溶屍奇案等等,各種淒慘的死狀、古怪的死法,迅速的在她的小腦袋瓜子裡轉了一遍。
  指節輕敲桌面的聲音,透過木質傳來,跟小篆的心跳配合得剛剛好。
  她緊張得連氣都透不過來,只能像是離水的金魚,張大嘴直喘,而喘氣的時候還要努力控制住聲量,深怕讓這兩個男人聽見了。
  「另一個呢?」半晌後,黑子騫問道。
  小篆肩膀一縮,眼睛瞪得更大:心中浮現不祥的預感。另一個?什麼另一個?處置完了岳珊珊,接下來難道就輪到她了?他們會找上岳珊珊,那就代表一切已經東窗事發,她也躲不了多久。
  「季小姐嗎?」溫和的聲音裡添了幾分笑意。「她也來到『絕世』了,現在正窩在……」腳步聲靠近,停在辦公桌前,那人用指關節輕敲桌面。「這兒。」他宣佈道。
  小篆幾乎要昏過去了,沒想到自己的形跡竟然被人摸得一清二楚。
  她的身軀不由自主地輕顫,直視前方,看見那原本端座椅上的男性身軀稍稍退開,接著彎下腰來,一雙銳利無比的黑眸跟她恰恰對上眼兒。
  那雙黑眸,跟她記憶中一模一樣,如同那天黑夜裡、如同那張照片上,那般地令人震懾。
  她沒有辦法動彈,也無處可逃。接著,一雙黝黑有力的雙手伸了進來,老鷹抓小雞似的,輕而易舉地就將她揪出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黑子騫把嬌小的她拎到眼前,銳利的黑眸瞇起,深刻的五官上看不出是意外還是惱怒。
  那雙清澈的眸子,讓他輕易地辨認出她的身分,而蒙在她臉上的花布,阻礙他觀賞她美麗的容貌,他不耐煩地將之扯開,花布飄開,她眨動著眼睛望著他,紅唇輕咬著貝齒,甚至比他印象中更加美麗。
  他剛從密道走入內室,沒有留心監視系統的螢幕,倒沒察覺,幾天來始終縈繞在心頭的小女人,已經自動自發地送上門來了。
  「呃……我在清理地毯。」小篆吞吞吐吐,說出一個蹩腳的理由,手裡拿著抹布,無意義地做出擦拭的動作,希望能夠說服他。
  不過,看來他沒有被說服,那雙銳利的黑眸瞇得更緊了,隱約透出不悅。
  小篆的前額,點點冷汗正在亂流,幾乎浸濕衣服。她低下頭,清澈的明眸不安地從東看到西,再從西看到東,就是不敢看他。
  「季小姐,您這清潔女工做得倒是很盡責。」那個揭穿她形跡的王八蛋語中竟還帶著笑意!
  她轉頭瞪向那人,看看到底是誰掀了她的底,洩漏她的藏身處。一個高瘦的男人站在那裡,微笑地看著她,沒被她杏眼怒睜的表情嚇著。
  「不可能的,你怎麼會知道我躲在那裡?」她質問,剛剛進來時,裡頭分明沒有人,她也很注意地沒被人發現啊!
  「季小姐,請別小看『絕世』裡的監視系統,這間辦公室別說要溜進一個人了,就連飛進一只蜜蜂,只怕也會被察覺。」男人溫和地笑著。
  因為集團經手的全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加上台面下的行徑較特殊,「絕世」大樓裡的監視裝置十分先進,甚至裝有精密的溫度感應器,一旦有生物進入,就會被察覺。
  當小篆闖入時安全裝置已經啟動,監視器上,那嬌小的身影就縮在辦公桌下,眼睛還眨啊眨的,連漂亮的眉目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她躲在辦公桌下的行徑,只能稱之為掩耳盜鈴,任何人都騙不了。
  「監視系統老早被這傢伙打壞了。」小篆忍不住回道。
  這話一出口,她才發現情況不妙。說了這句話,不就等於招認了自己的確目睹了黑子騫殺人的經過嗎?
  「監視系統不只一組。」拎著她領子的黑子騫淡淡說道。
  小篆皺著眉頭。這樣就說得通了,黑子騫那一夜果然察覺她躲在門外,肯定是從另一組監視系統中,看到她跟岳珊珊的。想起了珊珊,為朋友擔憂的心瞬間克服了恐懼。
  「你們把珊珊怎麼了?是真的調職了,還是把她囚禁起來?」她急切地問道。畢竟珊珊會卷入這件事情,是她的責任,要是讓好友慘遭池魚之殃,她的良心可過意不去。
  「她沒事的。岳小姐很是合作,黑先生只是將她召喚到這裡來,而她一進門,就連珠炮似地全都招認了,將你的身世底細,包括祖宗八代都交代得仔仔細細。」那男人說道。
  大難臨頭,岳珊珊顧不得了多年友情,選擇將朋友道義擺兩旁,自家性命擺中間。
  在黑子騫那雙銳利的黑眸下,她沒有膽子隱瞞,站在原處不斷發抖,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她全都說了,關於小篆的部分,更是說得格外仔細,深怕漏說一個細節,她就會在黑子騫銳利的目光下死無葬身之處。
  一知道黑子騫要找的是小篆,她不假思索,火速就把小篆供了出去。
  那天夜裡匆促離開後,她就知道小篆肯定是惹上麻煩了,如今還是明哲保身的好,她決定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聽見好友安然無恙,小篆鬆了一口氣,倒不是很在意被人說出底細的事。反正,就算是珊珊不說出她的身分,憑黑子騫的能耐,調查出她的身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你們剛剛不是提到,已經「處置」了她?」她問道,試圖想要站好。但是黑子騫拎著她的領口,她生得嬌小玲瓏,腳尖碰不到地,而他偏又不鬆手。她不舒服地扭來扭去,活像是身上被放了幾條毛蟲。
  「黑先生的意思是,在事情結束前上讓岳小姐離開一陣子比較好。所以,就將她派遣到國外去了。」
  「她去了哪裡?紐約?歐洲?」珊珊該不會因禍得福,調去填了哪個海外分部的肥缺吧?
  「哇嘎魯。」對方帶著笑容回答。
  「哇嘎魯?那是什麼鬼地方?」水晶似的剔透眸子差點沒跌出來。
  小篆的眉頭打結,在嘴裡嘟嚷著重複那個地名,聽那發音,就知道不是什麼先進國家。哇嘎魯哇嘎魯,念久了就像是某種咒語似的,她根本不曾聽過這個地名。
  想躲避災禍的珊珊,真的躲得很遠了。
  拎著她的黑子騫開了口,低沉的聲音讓室內添了一絲緊張感。
  「那是太平洋上的一個海島,『絕世』在那裡有設立一個部門,專門搜羅大溪地,以及太平洋海島少數民族的藝術品。」他簡單地解說道。
  「噢,她肯定會恨死我的。」小篆發出懊惱的呻吟,用手貼住額頭。
  可憐的珊珊,不但被發配邊疆,還是被派遣到那種蠻荒地區去,說不定還必須跟著少數民族,在哇嘎魯的太陽下跳奇怪的舞蹈。等到能調職回台灣時,珊珊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衝到季家,捕她一刀當回報。
  站在辦公桌後的男人彎唇微笑,接觸到黑子騫銳利的目光,他心裡有數。
  「那麼,季小姐就交給你了。」他說道,仍是噙著那絲微笑,離開了偌大的辦公室上讓兩人獨處。
  看來最初的預感沒有錯,黑子騫的確對季小篆有幾分意思,而且看他那不歡迎外人在場的眼神,很明確地表達出,不希望有旁人打擾。
  他很識相地帶著微笑將門關上。
  突然之間,小篆覺得好冷。是有哪個人把空調調到最低溫度了嗎?
  當那人離開,室內只剩她與黑子騫時,嬌小的身軀再度緊繃。
  沒時間為珊珊哀悼了,如今自己的處境可是更為驚險。至少,珊珊可以躲到那個鳥不生蛋的海島去,不用跟這個有著可怕眼神的男人面對面。只要能避開他,她也情願跟少數民族一起跳舞。
  「你如果願意放開手,讓我的雙腳著地站好,我會很感謝你的。」她鼓起勇氣說道,總算直視他的眼睛。
  黑子騫仍是打量著她,沒有打算鬆手的跡象。他銳利的目光像是能把人洞穿,沒有錯過她的一分一毫,仔細地望著她。那目光,就像是在審視一項即將屬於他的東西……屬於他?!
  這個想法讓小篆的身軀竄過一陣冷顫。她是被嚇糊塗了嗎?怎麼能這樣胡思亂想?
  「呃,放我下來,這樣我們比較好談話吧?」她忍不住提議,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除卻他的目光過於銳利不說,她活到二十三歲,還不曾被哪個異性用如此直接的目光緊盯著看過。
  這個男人雖然有著文明的裝束,但還是充滿掩蓋不住的野性,就連眼神都充滿原始的侵略性。
  他還是看著她,不言不語,俊朗的五官上看不出他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
  小篆咬了咬唇,雙手一攤。「我保證不逃跑,行了吧?」她無奈地說道。
  這句話倒是達到目的了,她只覺得領口一鬆,整個人就往地上跌去。「唉啊!」她低叫一聲,很不雅觀地摔在地上。「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子啊!一聲不吭就給我鬆手……」她揉著摔疼的臀兒,喃喃抱怨著。
  黑子騫淡淡看了她一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瞄見她捏在手上,那張從備忘錄上撕下來的紙張。
  「那是什麼?」他詢問道。
  小篆的回答,是迅速地把那張紙捏緊,將整張紙揉成一小團。該死,她怎麼沒有將這張紙藏好?如今人贓俱獲,他肯定會察覺她居心叵測。

  她的反應,讓他瞇起眼睛。
  「交出來。」他的語氣淡漠,沒有提高半個音階,卻冷得像是十二月的寒風,讓人瑟瑟發抖。
  交出去?要是真的交出去,她還會有命在嗎?說不定當場就被殺了減口。他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兇手,還有什麼事倩做不出來?
  一不做二不休,小篆鼓起勇氣,把小紙團塞進嘴裡,打算湮減證據。
  黝黑而有力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來,扣住她小巧的下顎,強大的握力,讓她的頭部骨骼動彈不得,別說是咀嚼了,就連吞口水都很困難。
  黑子騫強迫她仰起頭來,嚴厲的目光讓她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顫。
  「這麼饑不擇食嗎?你要是敢把那張紙吞下去,我就要你當場吃下整櫃的資料文件。」他注視著小篆的明眸,表情陰勢森冷。他一向霸道慣了,從沒人敢反抗他,尢其是女人。小篆倒是第一個敢違逆他命令的人。
  她瞄向那個大櫃子,瞪大眼睛看著那疊起來比人還高的文件,考慮到消化不良的問題。三秒鐘後,她才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委屈地吐出小紙團。
  「別這麼兇啊,我不過吃你一張紙,兇什麼兇?小器!」她喃喃自語著,紅唇微嘟,卻不知此刻的模樣,看來可愛卻也誘人。
  黑子騫也不去拆那紙團,甚至看都沒看一眼,他的指掌還是扣住她的下顎,將她箝制在面前,筆直地望進她眼裡。比較起來,他對她的興致,反而高出那團紙許多。
  「你不知道該遠離危險,對吧?」他淡淡地問,沒有鬆開手。
  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頓時杏眼微揚,添了幾分怒氣。「你這是在暗示我不夠聰明嗎?」
  黑子騫揚起濃眉,語氣平淡。
  「夠聰明的女人,在目睹那一幕後,就會懂得要遠遠躲開,不會喬裝成清潔女工,冒險再闖入這裡。你是寫小說的,應該懂得自不量力,或是羊入虎口這些成語的涵義。」
  簡單幾句話,不但暗示她的愚昧,也暗示著他已經將她的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
  這已經是明顯的諷刺!小篆瞪著他。「就算是我真的想躲開,你都已經查出我的身分了,難道會平白放我這目擊證人在外頭逍遙?」
  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竟敢跟一個「兇手」發脾氣,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嚷嚷著。
  總覺得他雖然乖戾嚴酷,但在他身上,她感受不到半分殺氣。那一夜的所有記憶,如今想起來,倒像是看了一場精心編排的「戲」。
  不知是哪裡來的直覺在心底說著悄悄話,她莫名地就是覺得,他不會真的傷害她。
  那份直覺,讓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我的確會去找你,但那或許不是因為你是目擊證人,而是為了其他緣故。」他沒有被她的態度激怒,神態仍是一貫的冷靜淡然。
  其他緣故?會是什麼?她困惑而不解,等著黑子騫繼續說下去。但他只是看著她,目光深不可測,不再多說。
  黑子騫的沉默,更是讓她忐忑不安。這傢伙絕對是心理戰術的好手,完全懂得適時的沉默,可以讓對方的心防崩潰。
  小篆咬緊了牙,不肯輕易認輸。她生性固執,抱定了主意,就不會打退堂鼓。「你嚇不了我的,除非現在就解決我,不然我還是要追查下去。」她勇敢地仰起頭,一臉的不馴。
  那黝黑的男性手掌慢慢地在她柔嫩的肌膚上流連,並沒有殘忍地扼住她的咽喉,了結她這不怕死的小女人。相反的,他觸摸得很是仔細,像是在撫摸著最細緻的瓷器,滑過一寸一寸……肌膚上傳來的熱燙觸感,激起某種陌生的酥麻,讓小篆心中一驚,匆忙退開。
  屬於女性的本能,讓她在他的目光下感到驚慌。
  「好奇心會殺死貓。你因為想追探真相而接近我,不怕我向你需索代價嗎?」黑子騫坐在椅子中,睨著她不安的模樣。他的指上還殘留那柔軟肌膚的觸覺。
  「什麼代價?」她忍不住問道。
  黑子騫沒有正面回答,伸長了腳,在腳踝處交疊,當他望著她時,一綹黑髮垂落銳利的黑眸前,添加了他的狂傲不馴,那神態酷似肆無忌憚的海盜,能讓任何女人心驚膽戰。
  「季小篆,不要再追查下去了。」這是最後通牒,也是他讓步的底線。
  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冷漠無情的他,竟然會對一個小女人讓步,那些人會怎麼想?
  小篆咬緊貝齒,沒有正面回答,但心中卻隱約知道,若是跟他正面為敵,她是沒有半分勝算的。這一瞬間,不管真相如何,她直覺地想從那雙銳利、卻又別有深意的目光下逃開。
  她轉過身去,狼狽地逃出辦公室,而黑子騫並沒有追來。
  他所說的,她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小篆的腳步愈來愈急,不敢再想下去了。


迷戀 於 2007-11-18 22:41:00 修改文章內容


Default sogi
發文數:2424
發表時間:2007-11-18 22:42:00
【第三章】
  有些人也不知是少根筋,或是天生膽子大,就算是明知前頭有危險,也總是一意孤行,把旁人的警告當成耳邊風。
  小篆就是這種人。
  幾天之後的黃昏,當清潔工作告一段落,劉嫂也跑得不見人影後,小篆換回輕便的連身小洋裝,拎著背包,全身疲憊地搭乘公車回家。
上小碎石,整理著腦子裡的千頭萬緒。隱約想起,黑子騫在射殺那人之前,提及消息外露,也提到有人利用了「絕世」的管道。
  不知為什麼,這幾句話老是在她腦海中徘徊,這或許就是整件事情的關鍵。
  只要詢問黑子蹇,就能得到解答,但是基於心中的忐忑不安,她寧可躲得他遠遠的,自行假扮清潔女工,在大樓內胡亂摸索,也不願意再跟他有接觸。
  那雙稅利的黑眸,以及高大的身形,總無形地散發出強烈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來。對他的不安,似乎不僅止於恐懼那麼簡單,但那究竟是什麼情緒,她偏偏又說不上來。
  小篆一邊走著,滿腦子想的都是黑子騫,所以當她一抬頭,瞧見自家巷口那個高大的黑衣男人,正拿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瞪著她時,她片刻之間還沒辦汰反應過來。
  怎麼可能呢?她正在想著他,他就出現了?看來她真的太累了,竟然會眼花到出現幻覺!
  小篆歎了一口氣,走過那個「幻覺」身邊。「今晚早點睡好了。」她一邊嘟嚷著說道。
  黝黑有力的男性手臂,迅雷不及掩耳地伸來,猛地就扯住她懺細的手腕,強大的力量將她嬌小的身子拉到面前。
  灼熱的呼吸吹拂到她的粉頰上,始終縈繞在記憶中的那雙黑眸瞇起,視線顯得更加銳利。
  呃,這「幻覺」也太過真實了些吧?
  小篆的眼睛瞪得很大,呼吸停滯,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男人。媽啊,這不是幻覺,真的是黑子騫!
  「我早說過要你別再插手的,你非但不聽,竟還敢大搖大擺地在『紀世』大樓裡晃蕩。」黑子騫徐緩地說道,每說出一字一句,熱辣的呼吸就撲向她。
  他緊抿著唇,嘴角的弧度讓她想起野地的狼,在攻擊獵物前,也是不動聲色的似笑非笑的樣子。
  「我……我……」小篆的舌頭打了結,說不出話來。面對那雙黑眸,她被嚇得腦中一片空白。
  「我可以將你的行為解讀為,是對我的挑釁嗎?」他持續靠近,直到薄唇幾乎貼上她的肌膚。
  「你要我遠離危險,我也照做了。」她總算找回聲音,小聲地反駁著。該是理直氣壯的回話,她卻說得細聲細氣的,沒有半點氣勢。
  「你照做了?」黑子騫又瞇起眼睛。
  「是啊,你要我遠離危險,我就也避開你,沒有靠近你所屬的樓層半步,只在尋常職員間打轉啊!」她辯駁著,因為緊張,所以不斷地眨著眼睛。
  歷經黑子騫的當面威脅後,她仍繼續從事清潔女工的工作,不定時在大樓內制造小小的混亂。只是這一次她學乖了,避開高層幹部的樓層,專門在一般職員之間打轉。
  說實話,她也不願意再見到黑子騫,能夠躲得遠遠的,她可樂得輕鬆。
  她的回答,換來一聲忍無可忍的吸氣聲。她困惑地看著他,發現他黝黑的額上浮現了青色的血管,下顎一束肌肉也在隱隱抽動。他在生氣?
  「你在生氣嗎?」她嘗試性地問道,嘟起了紅唇,覺得好委屈。
  「你說呢?」他望著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加明顯,聲音平滑如絲,聽來卻格外危險嚇人。
  小篆想要跺腳,無奈人被舉得高高的,一雙腿兒只能在半空中亂晃。唉,要是能夠乘機踢踹他幾腳,倒是也不錯。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我都照你的吩咐,避得你遠遠了,是你自己跑來,在我的地盤上堵我的路,怎麼說著說著又動氣了?」他喜怒無常,讓人猜不出情緒轉折,她又是哪裡惹到他了?
  黑子騫用力閉上眼睛,低低詛咒了幾聲。
  這個小女人是刻言扭曲他的意思,還是壓根兒以為,他才是所有危險的源頭,她只要避開他就可以安全無事?
  「別跟我玩文字游戲,我可沒那種耐性。」他沉聲說道,瞪著她美麗而無辜的臉。
  小篆倒抽一口氣。「我才沒有。」這不公平,他老是亂扣罪名給她!
  「我說得很清楚,是要你別再追查下去。」黑子騫冷冷地說道。對她有興趣是一回事,他不希望她涉入整件事情,惹上危險。
  以往,即使有人因為追查「絕世」的事情而送命,他不會浪費一絲精神關注,甚至會殘酷地冷眼旁觀。旁人是生是死,他都不予理會。
  他從不曾對哪個女人付出過額外的關心,而這個精靈似嬌小靈巧的女人,偏偏就是讓他放不下,牽動了他的情緒。
  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又開始看向別的地方,就是不看他,這是她心虛時的表情。
  「這點,辦不到。」小篆半晌後才說道,不肯屈服。
  有人在她眼前被殺了,而事情明顯地有蹊蹺,她的好奇心洶湧澎湃,哪裡可能袖手旁觀?
  「你學不乖的,是嗎?」他扯緊了她的領口,逼近她的小臉,兇狠地瞪著她。他一向冷靜,而她偏偏就有著讓他動怒的本領。
  「我只是去打工,在大樓裡當清潔女工,你沒權力管到我頭上來!」小篆強自鎮定地說道,也回瞪著他,克制著不要被他的氣勢壓過去。
  男性的呼吸迎面而來,刷過肌膚時的酥癢,以及心中隱約的騷動;是她從未有過的經驗。
  只是,那熱燙的呼吸吹拂著,卻讓她冷汗直流。
  「我可以把你調到邊陲小島去,跟你那朋友作伴,讓你該死的離我更遠一些。」他冷笑著。
  小篆氣得想咬他,她握緊拳頭,考慮要不要給他那方正的下巴一記狠狠的下恥拳。
  瞪著黑子騫半晌,小篆把情勢從頭想過,客觀地評量出,眼前不宜跟他硬碰硬。畢竟他人高馬大的,要是真打起來,她可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小腦袋瓜子轉了轉,馬上就為自個兒想出後路。
  「這樣爭論下去是沒結果的,我們來打個商量。」小篆硬擠出笑容說道,試圖表現得友善,鬆懈他的防備。
  「沒得商量。」他斬釘截鐵地拒絕,看出她眼中的狡詐,仍是拎著她,看這小女人能變出什麼把戲?
  明眸中激烈的怒火一閃而過,很快地就被掩蓋。她咬牙把憤怒吞回肚子裡,唇上仍是掛著笑。
  「別否決得太快,你先前誤會我了,我們現在重新討論討論,好嗎?或許我們可以討論出皆大歡喜的方式。」小篆露出最無害的笑容,放鬆所有的肌肉,柔弱無骨地貼上他高大健碩的身子,眨著無辜的眸子望著他。
  迎面而來的熱燙,以及堅實肌肉的觸感,讓她的粉頰驀地轉成嬌艷的粉紅。
  這可是便宜他,讓這可惡的男人吃盡她的嫩豆腐了,想她活了二十幾歲,還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可還沒做過這種類似跳樓大拍賣的事呀!
  銳利的黑眸驀地一沈,不是惱怒,而是某種更危險的情緒。
  「我是誤會了你先前的行徑,還是誤會了你現在的舉止?」黑子騫挑高濃眉,沉聲問道,醇厚的嗓音有了一絲懷疑。
  情慾的芽苗,悄悄竄出一向滴水不漏的自制,她的嬌甜與狡詐,讓他的冰冷,有一絲融化。
  溫香軟玉自動投懷送抱,黑子騫哪有拒絕的道理?他順勢環起有力的臂膀,將她困在懷中。無可否認的,她美麗而有趣,他的確想要她。
  縱然知道這小女人心懷不軌,想以美色轉移他的注意力,他卻沒揭穿,順著她作戲,不客氣地先享受一番。
  淡淡的芬芳,從她身上傳來,他的眸光更加深濃。
  他的雙手圈得好緊,熱燙的觸感讓小篆有些慌了,嬌小的身軀困窘扭動著,卻不知道這只是火上加油。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其實可以好好相處的,你繼續去做壞事,而我則挖出題材,等資料齊備就回家去寫小說,絕對不會打擾你的,更不會洩漏半點內幕。」她認真地說道,雙手貼在他的胸膛上,表面上是接近,實際上卻是想保持距離。
  他的手勁好大,貼著她纖細的背部,幾乎就要把她壓進懷裡。
  黑子騫皺起眉頭,盯著她看了半晌。
  「你果然不聰明。」他下了結論。
  她氣壞了,柳眉倒豎,雙手使勁一抓,扯住他的衣衫。
  「不要再指桑罵槐地說我是笨蛋,我哪裡不聰明了?」小篆對著那張俊臉吼道,扯著他的領口猛搖。
  「漠視警告,愚蠢。與虎謀皮,找死。」他對她的吼叫置若罔聞,深刻的五官上沒有什麼表情,黑眸鎖緊她,條列她的罪狀。
  「你是說,沒有合作的可能?」小篆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色誘的戲碼也演不下去了,嬌媚的明眸裡,如今滿是怒火。
  這個臭男人,只差沒把一個『笨』字直接丟到她臉上了!她揪緊他衣服的小手,如今握成拳頭,隨時準備扁人。
  「我不跟女人合作。」黑子騫簡單扼要地說道,女人對他而言,從來不是可以合作的對象。
  懷中的小女人,全身散發的怒氣,比五月的陽光更炙熱。她小小的身子上蘊含了無限的熱力,只是抱著她,那些力量就傳達到他體內。
  輕盈而溫暖,像是一道春光滲透進他的冰冷與殘酷。
  「你這只沙文主義的豬,我要你付出代價。你不跟我合作,我就去告訴警方,說那一天夜裡,我親眼看見你殺了那個男人,讓你去蹲苦窯!」小篆失去理智,小拳頭在他的胸膛上亂捶,發洩著滿腔怒氣。
  但黑子騫的胸膛堅實,她費勁地捶著,挨打的人沒有絲毫疼痛的表情,施暴的她反倒覺得雙手發疼。
  「當面挑釁,這更蠢。」他淡淡地宣佈,逼近那張氣得雙頰透紅的小臉。
  「不要再說了。」她警告著,停下動作,狠很瞪著他。
  像是存心激怒她,他薄唇略掀,史無前例地漾出淺笑,彷彿被她發怒的模樣逗得很樂。那絲笑,像是陽光穿透冰層,讓他顯得更加俊美無儔,她有瞬間看得呆了──
  「笑什麼?」回過神來,小篆兇巴巴地質問,沒有心情欣賞他好看的笑容。
  他沒有回答,只是更加環緊雙臂。
  強大的力量上讓她的口中不自覺地逸出一聲輕吟,那聲音聽起來實在太過羞人了些,像是她正在期待什麼似的……
  「放開我啦!」她喊道,用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只差沒尖聲大喊救命。
  「談判不成,態度竟變得這麼快?」他挑起濃眉。
  「既然你不答應我的條件,我何必還提供『福利』?放開啦!」她齜牙咧嘴,對著他扮鬼臉。
  「翻臉比翻書還快,不嫌惡劣了些?」
  「你才惡劣,既然沒有和談的誠意,竟然還抱我抱得那麼緊……」說到後來,她的粉臉更加嫣紅,也不知是氣紅還是羞紅,小腦袋垂到胸前,沒有看他。
  「送上門來的豆腐,為什麼不吃?」黑子騫理所當然地回答道,發現逗她生氣,是一件很有趣的娛樂。
  他幾乎可以這樣逗弄她一輩子,也不厭倦。
  小篆馬上又抬起頭來,一臉的氣急敗壞。
  「你不要臉!」她咒罵著。
  「我或許該讓你看看,我能夠有多不要臉。」他語帶威脅,雙臂繼續圈緊。她嬌小的身子,陷進了他的懷抱,兩人契合得十分完美,意外地合適。
  「呃……誰管你能有多不要臉的,我可不想知道。」小篆匆忙說道,一看到情況不對,雙手馬上抵住他寬闊的胸膛。
  嬌小柔軟的身軀勉強掙扎著,雖然上半身稍微拉開了距離,下半身反而更加緊貼。
  他胯間逐漸硬挺的巨大灼熱,隔著幾層布料,就抵在她柔軟的小腹上,熱度傳來,讓她滿臉羞紅。
  老天!光天化日之下,這男人的「反應」怎麼這麼快?
  「姓黑的,你……你……你冷靜一點……」小篆嚇得口齒不清,初次遇上男人真實的情慾反應,她慌了手腳,不知該怎麼處理。
  黑子騫仍是看著她,不言不語。
  沉默,只是讓緊張感升高,小篆幾乎想要尖叫出聲。
  她的確是想用美色達成目標,但是當他的反應超過她的預期時,她反倒沒膽量地想溜。美人計造成反效果,瞧他的反應這麼「熱烈」,她怕是更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她開始懷疑,自己真如他所說的,是個貨真價實的笨蛋了。
  「放開我啦!」她可憐兮兮地說道,只差沒有哀求他。
  「不。」他拒絕得很迅速,沒有考慮半秒。
  小篆咬著唇,扭著纖腰無助地掙扎,卻只是增加兩人之間摩擦的頻率。她太過單純,不知道這樣的舉止,只是會更加煽動他。
  抵著她小腹輕摩的男性慾望,像是點燃了一把火,燒灼著她,讓她全身滾燙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而在發現他黑眸中情慾的火苗時,那炙熱的目光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那目光是野獸在狩獵時,已經鎖定獵物的目光,再不逃,她肯定會被他給「吃」了,到時候只怕連塊骨頭都不剩。
  她必須快逃,否則就肯定只能任他宰割了。而從那雙危險的黑眸看來,他這一次似乎不打算放過她。
  深吸一口氣,她在驚慌中下定決心要逃開。她先是放鬆身子,雙手雙腳齊用,用力地撞上他高大的身軀,妄想利用反作用力,藉此跳離他的箝制。
  只可惜,她的估計錯誤。
  縱然用上了全身的力氣,但是她嬌小的身子畢竟力量有限,那拚死的一撞,只是將他高大的身軀撞得往後倒去,卻沒能撞開他的箝制,那雙鐵條似的雙臂,還是鎖著她。
  別無選擇的,她也跟著他跌在地上,咚的一聲撞上他的胸膛。
  「嗚嗚,你這個混蛋,放開我啊!」她的頭被撞得好疼,伸手揉著額角,懷疑是不是已經撞出一個腫包。
  這人怎麼這麼不合作,要是乖乖放手不就得了?偏偏就要往後倒,拉著她也一塊跌
在地上。
  小篆撐起身子,洩憤地槌了他幾下,頭昏目眩地想坐好。
  那灼熱的壓力,總算從她小腹上消失了,她想要鬆一口氣,卻又因為新的發現而嚇得花容失色──那熟悉的壓力與灼熱,如今竟然出現在她修長的雙腿間,隔著布料,陷入少女最隱密的芳澤……
  「啊!」她驚呼一聲,急急想要退開,但他的手竟扯住她的腰,硬是要她坐在原處。
  她此刻的姿勢尷尬曖昧極了,修長的腿兒分開,跨在他的窄腰上,無巧不巧地就坐在他已然亢奮的男性慾望上。女上男下的姿勢,讓她更能察覺到他傲然的堅挺……
  「再動下去,我就不能保證任何事情了。」黑子騫的聲音變得低沉,握住她纖腰的手強而有力,制止她天真的扭動。
  「我不動、我不動。」她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猛點著小腦袋,絲毫不敢動彈。
  「你讓我,呃,慢慢離開,好嗎?」她小聲地提議。
  這是在她自家的巷口,來來往往的都是鄰居,這種尷尬情況要是被人瞧見,他們肯定會以為,兩人正在……那個……在這寧靜的小社區裡,這種事大概夠讓人在茶余飯後討論上半年之久,她還要做人嗎?難道出入都戴著面具,避開別人的指指點點?
  黑子騫沒有回答,握住她纖腰的手,緩慢地往上爬,纏繞上她的頭髮,輕輕往下扯動。深不可測的黑眸,注視著她焦急不安的小臉。
  時間停滯,他注視著她,而她則是乖乖地等待他「冷靜」下來。
  呃,健康教育課本上不是說,男性只要經過一段時間,那種……那種……那種情況就能恢復正常嗎?
  不過,老天,到底還要多久?
  她如履薄冰,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全身僵硬太久,幾乎要以為自己變成石像了。
  「為了不讓你胡亂闖禍,免得壞了大局,看來是非要將你綁在身邊才行。」許久之後,他才說道。
  黑子騫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讓小篆嚇白了臉。她是想探查真相沒錯,但可從沒想過要留在他身邊啊!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她肯定會有危險的。
  「不,不要……」她驚慌失措地說道,連連搖頭。
  話還沒說完,強大的力量襲來,猛地就把她往下扯,她往前一跌,還想嚷嚷的紅唇,就恰巧印在他的薄唇上。
  「唔──」小篆瞪大眼睛,發出驚慌的低吟。
  大勢已去,她逃不掉了。


【第四章】
  日漸黃昏,小巷裡來往的人逐漸增多。
  在圍牆的邊緣,被午後太陽烤得微溫的柏油路上,正躺著一對男女。
  小篆掙扎著,嬌小的身軀在黑子騫堅若磐石的體魄上,艱難地移動著。
  身下的高大男人抱住了她,左右了她的行動,按在頸後的大掌,又將她壓向他需索的唇。
  「唔……」她發出細微的輕吟,動彈不得。
  灼熱的薄唇貼著她,趁著她低吟的瞬間,靈活的舌竄入她的口中,糾纏著柔嫩的丁香小舌。
  原本環繞纖腰的掌悄悄地上移,轉而捉住她胸前的柔軟豐盈,隔著布料輕輕揉握,挑起潛藏在少女體內的陌生歡愉。
  小篆驚慌失措,甚至輕輕顫抖起來。熱辣的感官盛宴迎面而來,她無處可躲,只能勉強接納。
  肌膚與肌膚的接觸,在她心中激起異樣的感覺。
  那種感位,其實從初次看到黑子騫時,就隱約地浮現,只是如今的熱吻,將那捉摸不定的感覺瞬間加強了千萬倍。
  心中像是有閃電打過,穿透她的神經末梢,她因為太過震撼,本能地想逃開。小篆想要推開黑子騫,他偏偏又不肯鬆手,反而愈抱愈緊,她的神智逐漸昏沈,令人酥軟的歡愉,滲透進心裡,軟化了她的不安與羞怯。她甚至不由自主地以生澀的方式回吻著他,在他的熱吻下發出誘人的嬌吟……巷弄裡走過幾個人,全都詫異地瞪大雙眼,深怕漏看了這幕街頭熱吻。
  「媽媽,他們在做什麼?」一個國小低年級的小女孩睜大眼睛,偏著頭想看仔細些。
  「啊!小篆姊姊。」認出熟人,她好高興地想撲上前。這是新游戲嗎?她也想玩。
  一旁年輕的媽媽紅著臉,連忙扯著小女孩離開。
  「噓,別去打擾,小篆姊姊在……在……呃,在忙。」她挾抱起小女兒,並作兩步地沖回家。
  紛雜的腳步聲上讓小篆稍微清醒了一些。她低嗚幾聲,猛地扯開頭,好不容易分開了兩人黏合許久的唇。
  她的唇瓣上還留有他的氣息,就連柔嫩的唇,都被他反覆吸吮得有些紅腫。
  「你!可惡!」小篆氣急敗壞地說道,沒想到一時不留神,竟會被他奪去一個吻。
  繼她的美人計之後,他也如法泡製地使出美男計嗎?
  「我先前已經警告過你了。」他仍是躺在地上,氣定神閒地看著她,神態一如往常平靜淡漠。
  「不要臉!無恥!可惡、可惡、可惡!」她還在罵,用咒罵掩飾心中的震撼。
  「季小篆,這是你自找的。」低沉的嗓音,靠得她好近。
  小篆全身一顫,膽怯地往後退去。熱燙的呼吸吹拂過肌膚,讓她又想起,兩人剛剛太過親密的接觸。
  「你胡說!」她低嚷著,不肯繼續受他威脅,雙手抵住他寬悶的胸膛,用力一推就想脫離此刻尷尬的坐姿。
  黑子騫雙眼一瞇,仍是沒有鬆手,順手一拉,就扯住了即將逃開的她。
  小篆再度跌回他胸前,修長的腿兒分得更開,隔著兩人的衣褲,柔嫩的少女私處撞上他的灼熱。衣料陷入讓人羞於散齒的芳澤,因為她的扭動,掀起摩擦,過度尖銳的刺激讓她咬緊了唇,身子只覺得好熱好燙,像是被火炬給包圍了。
  她羞得快哭了,無助地槌著他,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可惡的男人。
  「小篆,你還要在屋外待多久?不進屋子裡來嗎?菜都快涼了。」白心繡的聲音在後方響起,不自在地清著喉嚨。
  聽見母親的聲音,小篆的心也涼了一截。
  「娘!」她迅速地回頭,一看見白心繡饒富興味的目光,就覺得不妙。「你在那裡看多久了?」她質問。
  「也沒多久。」白心繡語焉不詳地說道,一雙跟小篆一模一樣的眼睛,滴溜溜地直往黑子騫身上轉。
  「到底是多久?」小篆的心直往下沈,手忙腳亂地從黑子騫身上爬了下來。
  這一次他倒沒有阻止她,但是當她準備踏開步伐時,他的手臂又環住她,不許她離得太遠。
  見年輕男女難分難捨的模樣,白心繡的眼睛更亮了。
  「那鍋糖醋櫻桃肉下鍋時,就瞧見你們在門前,呃……忙著。我進了屋,沒打擾。煮冬瓜竹笙湯時,見你們還沒進來,就再出來瞧瞧,那時你們更忙。現在,一桌菜都煮好半晌了,我才出門來瞧瞧,你們到底是進不進來?家裡的人都在等著開飯呢!」她仔細地說道。
  「他不進屋的,馬上要走了。」小篆匆忙說道,感謝母親的出現,替她解圍。但她才舉步想走,腰上卻又是一緊。
  「啊,不一塊兒吃皈嗎?」白心繡沮喪地說道,毫不掩飾失望的表情。
  「盛情難卻,我可以留下。」黑子蹇禮貌地應答,對著白心繡露出微笑。
  那抹笑,讓小篆心裡不是滋味極了。
  好啊!看見她媽媽就會笑了,可對著她就老擺著一張酷臉,還動手動腳地做盡下流壞事,這傢伙人前人後根本是兩樣兒。
  「給我滾,馬上!」小篆用最小的聲量、最兇惡的口吻說道。
  黑子騫低頭看了她一眼,其中浮現的決心,讓她全身戰栗。
  「我已經說了,小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低下頭來,他狀甚親匿地貼著她的髮。
  「現在起,你擺脫不了我了。」不用多加強調,他相信她明白,他是說到做到的人。
  監視她只是一個藉口,在那個吻之後,他已經品嚐了她的芬芳,那是地所難以想像的甜美。如今,他已無法放她走了。
  小篆的臉色變得蒼白,她緩緩搖著頭,不敢想像事情接下來會有什麼發展。被這男人時時刻刻跟著?她是在作美夢,還是噩夢?
  站在一旁的白心繡,只當兩人感情彌堅,笑得一雙眼兒如彎月。「快些進屋來吧!」
  她招呼著,率先走了進去,急著要讓丈夫兒子看看這出色的男人。女兒的眼光跟她當年一樣好呢!
  小篆還來不及多說一句話,黑子騫已經摟住她的纖腰,幾乎等於是用「提」的,將她帶進屋子裡去。
  讓他走進她的家?讓他踏入她的生活?
  被人「提」進屋裡時,小篆仍在用力搖頭,眼角含著挫敗的淚水。
  嗚嗚,救命啊,她不要啊……看見黑子騫的瞬間,行書與楷書的眼珠子差點沒跌出來。
  不是只讓寶貝妹妹去「查證」嗎?查證得再詳細,也用不著把殺人嫌犯直接帶回家吧?
  兩兄弟戰戰兢兢地坐上餐桌,低著頭拿起碗筷,猛扒著飯菜,眼睛卻這是直往坐在客位的高大男人看去,完全食不知味。
  白心繡興沖沖地端了菜餚上桌,熱絡地幫忙布菜。「來,多吃點,只是家常小菜。」
  她熱情地招呼著。
  「這些已經是難得的佳餚了。」黑子騫禮貌地露出微笑,平日看來嚴酷的五官,在他微笑時,竟俊帥得無人可及,那張俊臉可以迷倒八歲到八十歲的女人。
  只有小篆看得出來,笑意只在他嘴角徘徊,沒到達那雙黑眸。在黑眸的深處,仍有著厚厚的一層冰。
  「那多吃點、多吃點。」白心繡更加高興,在心裡已經把他當成佳婿,不停將菜挾進他碗裡。
  這男人職業、相貌都是一等一的,錯過了之後,只怕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剛剛談話時,在盤查完他祖宗十八代後,白心繡已經決定,非要這年輕人娶了自家女兒不可。
  「娘,那是我的炸蝦。」楷書眼睜睜看著母親伸出筷子,撈過界地取走他的炸蝦。
  「噯,你平時吃得多了,黑先生難得來呢!」白心繡不當一回事,伸筷又朝其他菜餚攻城略地。
  這一次行書向來溫文的臉上,也換上驚愕的表情。「娘,那條香魚是我的啊!」就算想挑個好女婿,也用不著犧牲親生兒子的晚餐吧?
  兩人看向餐桌主位,父親卻還是埋頭在報紙之後,沒有理會餐桌上的明爭暗鬥,看來是不肯出面主持正義了。
  「別吵。你昨天不是說氣燥得很,想喝些涼茶退火嗎?這魚是用炸的,吃了怕會上火,就讓黑先生替你吃了吧!」白心繡體貼地將炸得香酥可口的魚放進黑子騫碗裡。
  眼看母親做得太絕,行書楷書與小篆,連忙低頭匆促地在自個兒的菜餚上都咬口,免得再度淪入黑子騫的嘴裡。小篆皺著小臉,一語不發,兩個男人則是一臉怨恨。
  奪蝦之仇上不共戴天。失魚之恨,沒齒難忘。姓黑的,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誰讓你帶他回來的?」楷書低聲說道,暗中踢踢小篆。
  小篆一臉委屈,有冤無處訴。「是他像跟屁蟲似地跟回來的,哪裡是我想帶他回來的?」她戳著涼拌皮蛋,把那當成他烏黑的心肝,洩憤般地戳個稀爛。
  「沒惹上麻煩吧?」行書問道,看向黑子騫,兩人的目光有瞬間接觸,彼此打量著。
  面對面時,黑子騫所散發的氛勢更加驚人,此刻禮貌的態度,無法掩飾骨子裡的野性。
  「麻煩大嘍。」她喃喃低語,一想起他揚言,從此不讓她離開視線範圍,就全身不對勁。
  「家裡來了只蝗蟲,當然是麻煩大了。」楷書懷恨地說道。嗚嗚嗚,他的炸蝦啊!
  白心繡沒察覺四周暗潮洶湧,仍是殷勤地勸黑子騫用餐。
  「黑先生是怎麼認識我們家小篆的?」她從來不知道,女兒有這麼神通廣大,沒多久的時間,就把這個只能從電視、報紙上看見的男人帶回家裡。
  「我在處理些私事的時候,被小篆撞見。」他輕描淡寫地說道,銳利的目光掃向一旁的小篆。她正在咬著排骨,聽見他的話,差點被噎著。
  處理私事?虧他說得這麼簡單,她看見的那一幕可是血腥的謀殺啊!
  「娘,別聽他的,我看見他時,他可是正在──」她想要出聲提醒娘親,這傢伙雖然人模人樣,但是骨子裡可是邪惡極了。

  黑眸看了過來,一接觸他的視線,她的小腦袋又不爭氣地垂了下去。
  「黑先生正在做什麼?」等不到下文,白心繡好奇地問。
  「沒……沒有。」小篆含混不清地說道,視線盯住碗裡的白飯。
  「喔,不方便說就算了,不要緊的,年輕人總是會有一些……嗯,我了解。」白心繡臉上浮現曖昧的笑,打量著女兒。這丫頭是在害羞嗎?
  「有些事情,不好明說。」黑子騫淡淡地說道,語氣中帶有玄機,存心讓季家人誤會。
  早在資料中,他就已經知道小篆的家庭單純,全都是以寫作為生。沒想到這家子不但背景單純,連帶的就連思考方式都單純,沒有半點防人之心,扯了他就進屋裡來用餐。
  也就是這種家庭環境,才能夠教養出這樣的小女人吧,熱誠卻也單純,全然不知天高地厚。除了這樣的女子,哪裡還有女人敢貿然接近他?
  這些年來,小篆是第一個靠得他如此接近的女人。她意外地勾起了他的興趣。
  「娘看那傢伙的眼光,讓我很害怕。」餐桌的另一頭,兄弟兩人竊竊私語地聊了起來。
  「該害怕的是小篆,娘是鐵了心想把她給嫁了。」
  「我們會有一個背負殺人嫌疑的妹夫嗎?」楷書問道。
  「很有可能。」行書想了想,下了結論。
  小篆氣得伸長腿,在餐桌下一人踹了一腳。兩人悶哼一聲,敢怒不敢言地瞪著她,把怒氣發洩在啃排骨上頭。
  「多吃點,別再說了。」為了不讓黑子騫再說出什麼更讓人誤會的話,她索性主動貢獻出最後一塊排骨。
  撐死這傢伙!塞滿那張太過好看的唇,就不會再胡說八道了吧?
  熱騰騰的食物放進碗裡,黑子騫抬頭看向她,薄唇上沒有笑容,那眼神卻很專注,像是眼裡只容得下她。
  「謝謝。」他點了點頭,一聲道謝已經脫口而出。
  這與先前跟白心繡的應酬話不同,類似於本能的言語,見到小篆簡單的一下動作,那句道謝竟就自動滾出舌尖。他有多少年的時間,沒讓真正的情緒流露在言語中了?
  是此時的氣氛讓他鬆懈,還是因為她自然的舉止,敲動了他心上的冰原?
  真正的家庭,是一張餐桌,而真正重要的人,是圍在餐桌旁一同用餐的人。
  黑子騫幾乎要忘記,有多久不曾如此,跟一群人愉快的用餐了。酸甜苦辣,最普通而直接的味覺,反而最能打動堅硬的心。
  在這張餐桌上,她是最重要的那個人,讓他的冷酷鬆懈,他的心變得柔軟……小篆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道謝。「不客氣。」她小聲地回了一句。
  那雙黑眸直瞧著她,盯得她雙頰燙紅,不自在地又低下頭來。他眼裡的冰融化了,竟炙熱得像是冒得出火來。
  他怎麼能夠那樣看著她?像是他們正獨處,而她如同先前在巷子裡頭一樣,被他緊抱在懷中……想著想著,粉嫩的頰,熱燙得幾乎要著火了。
  這番眉來眼去,看得白心嘯心頭大樂。小篆可真爭氣,看來不需要多少時間,她就可以開始籌備喜事,準備嫁女兒了。
  「黑先生跟家人一同住嗎?」白心繡問。
  「不,獨居。」
  「那三餐怎麼解決?」
  「在外頭的餐廳用餐,若是在公司,就讓秘書處理。」黑子騫簡單地回答。
  白心繡眼睛一亮,連連搖頭。「那還是吃外頭煮的東西嘍?這怎麼行?外頭的東西味道太重,吃久了很傷身的。」一見有機會,她不客氣地指向悶著頭數飯粒的女兒。
  「這樣吧!你戒了在外頭吃皈的習慣,讓小篆去你那裡為你張羅。她雖然學藝不精,但是家常小菜倒還弄得上抬面。」哪管上不上得了抬面啊!能把小篆名正言順地塞到黑子騫身邊要緊。
  「娘。」小篆面無血色地出聲抗議。這舉動也太明顯了吧?
  白心繡臉色一沈。「我說了就算,乖乖聽話。」
  「爹!」她轉而向父親求助。
  主位上,季家男主人慢條斯理地翻著報紙,置若罔聞。
  眼看父親袖手旁觀,小篆一雙明亮的眼兒看向黑子蹇,用眼神警告他,絕對不能夠答應。
  黑子騫看著她,緩緩張開薄唇,彷彿挑釁般,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晰。
  「我很樂意。」他漠視她的警告,知道這話一說出口,那雙明眸又會倏地充滿怒火。
  啪地一聲,小篆用力把筷子拍在餐桌上,站起身來,指著他,氣憤得直顫抖,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過度氣憤,連呼吸都困難了,她只能持續發出單音節的字。
  她太天真了,這個王八蛋哪裡會拒絕?先前就已經放話,要將她綁在身邊好好監視,現在娘親又把她往他身上塞,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嗎?
  「我不吃了。」小篆委屈極了,不能反抗母親,只能摔下筷子跳離餐桌,往二樓房間奔去。
  「黑先生請見諒,女孩家到底臉皮薄了些。」
  「娘,小篆那種反應不像是害羞吧!」楷書小聲地說道,而母親大人一記凌厲的眼神,讓他迅速低下頭,不敢再作聲。可憐的小篆啊,二哥可是盡力了,現在可真的是沒人能救你了。
  「不要緊的。」黑子騫簡單地說道。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的目光始終都追隨著她。甚至在她消失在樓悌口後許久,他都仍看著那一處。
  門上響起敲門聲,坐在床上的小篆停下咀嚼的動作。
  「做什麼?」她沒好氣地問,繼續咬著餅乾。
  都是那個該死的黑子騫,害她連晚餐都沒吃完,如今只能啃這些餅乾充饑。嗚嗚,她連冬瓜竹笙湯都沒喝到呢!
  「下頭連飯後水果都吃完了,娘要你下去。」楷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休想!」她回答得格外堅決。
  「娘說,你不下去,明天起早午晚餐就停止供應。」
  門內砰砰的幾聲,一臉不情願的小篆迅速奔出來開了門。「這是威脅嘛!娘幹麼一顆心全都向著他?」她嘟著嘴,屈服在食物下。
  「逼著我們跟那個姓黑的聊天時,娘還把最大的那顆水蜜桃剝了給他吃呢!」隸書忙著告狀。
  「過分!那顆是我預定的,我忍了好些天,要等到最甜的時候才去吃的啊!」新仇舊恨,讓她怨氣沖天。
  隸書拍了拍小妹的肩膀,一臉同情。「小妹,解鈴還需系鈴人。人是你帶回來的,也該由你送走,再不,下去跟他閒扯也好啊!我跟大哥已經擠不出話來了。」
  父親寫的是歷史小說,跟黑子騫聊的是歷代興衰,大哥寫的是科幻小說,跟他聊的是空間與時間,他寫的是言情小說,跟他聊的是詩詞歌賦。她上場能跟他聊什麼?金田一與柯南之破案手法比較嗎?
  她憤憤地下樓去,站在沙發旁瞪著他瞧。他倒是怡然自得,連坐在她家的客廳,那模樣都還有幾分讓人敬畏的傲然。所謂的王者之風,說的該就是這種男人吧!
  「小篆,你可終於下樓了。」白心繡站起身來,扯起仍在看報紙的丈夫就往樓上走。
  「我們還有事,先離開了,你們慢慢聊。」朝行書一使眼色,客廳馬上清場,留給一對年輕人。
  「我是來送客的,你可以走了。」小篆直接說道,知道跟他說話,拐彎抹角是沒用的。那雙銳利的目光,可以一眼就看穿旁人心裡的意圖。
  高大的身軀緩慢地站了起來,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當真就往門外走去。
  她瞪大眼睛,沒想到他會這麼聽話。先前怎麼都不聽話?吃飽喝足才肯走,他是來騙吃騙喝的啊?
  臨到門前,他轉過身來。「今晚,我留給你時間,跟你家人交代去處。」他簡單地說出不容拒絕的命令。
  小篆好不容易鬆開的眉頭又擰了起來。「你這傢伙還不死心啊?告訴你,我可不管我娘怎麼說,也不管你心裡打什麼鬼主意,總之我就是不會乖乖跟在你身邊。要我跟著你?休想!」她的吼叫聲,傳遍了左鄰右舍。
  他沒有被激怒,仍是低頭看著張牙舞爪的她。
  「我說到做到。明天,我會帶你走。」說完後,他走出門外,高大的身影融入夜色的黑暗中,消失不見。
  黑子騫離開後,小篆坐倒在門口。直到軟倒在地上時,她才發現,在與他對峙的時候,一雙腿抖得好厲害。
  老天,她到底是惹上什麼樣的男人?


迷戀 於 2007-11-18 22:42:00 修改文章內容


Default sogi
發文數:2424
發表時間:2007-11-18 22:44:00
【第五章】
  那一夜,小篆睡得格外不安穩,翻來覆去的,那張可惡的俊臉,老是在她腦海裡打轉。
  好不容易才睡去,黑子騫又來夢境裡糾纏。同樣的霸道、同樣讓人震撼的吻,高大的身軀將她壓在無人的巷道上。
  這一次他沒有停手,在夕陽的余暉下,他黝黑的手解開她的衣衫,薄唇吻上一寸寸在他手下裸露的乳白色肌膚。那炙熱唇舌的每一個接觸,都帶來觸電般的奇妙感受。
  小篆昏沈地發出低吟,無意識地拱起嬌小的身子,無法反抗他強大的力量。眼睜睜看著他解去她的外衣,咬開遮蔽豐盈的內衣,接著,粗糙的指靈活地滑入薄如蟬翼的底褲之下。
  在觸摸她腿間最柔嫩敏感的少女芳澤時,黑子騫注視著她的眼睛,非要看清她顫抖羞紅的小臉上,會有什麼反應……夢境到這裡就斷了,她是被嚇醒的。
  天啊,她是怎麼了?竟會作這種春夢,竟還夢見……天還蒙蒙亮,腹部傳來悶悶的疼,小篆皺起眉頭,到廁所去察看。走出廁所時,漂亮的小臉上蒙著一層陰影,這下可好了,還沒解決那個傢伙,她每個月的受難日又來報到了。
  抱著小腹,小篆躺回床上,咬著牙,用棉被把自己卷成一團,在裡頭發出要死不活的呻吟。
  日正當中,黑子騫高大的身影踏上小巷,筆直地往季家走去。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旁邊有小小的耳語,看來已經埋伏許久了。
  「被小篆壓在地上的那個男人?」銳利的目光往旁一掃,兩個久候多時的鄰居迅速消失。兩人身上還穿著慢跑裝,看來是從早晨運動後一直苦候到現在的。這條巷子裡的人,似乎對他們昨日的當街擁吻很感興趣。
  他踏入季家,對一臉笑容的白心繡略略點頭。
  「啊,黑先生,小篆還在睡呢!喚了她幾次,她就是不肯下床。」白心繡笑著,推了推丈夫,但丈夫還是埋頭報紙中,頭抬也不抬。
  「我可以上樓找她。」黑子騫淡淡地詢問,眼中光芒卻一沈。小篆明知他會再來,卻躲在房裡硬是不肯出來?
  極為緩慢地,薄唇浮現一抹議人膽寒的冷笑。那小女人以為,一扇薄薄的木門阻擋得了他嗎?若是他決心得到一個女人,只怕一個國家的軍隊都難以對付他。
  決心得到一個女人?這個念頭讓黑子騫皺起眉頭。
  他已經在心中認定了,小篆該是他的女人了?這些年來心上始終不曾有過什何女人的影子,但是那一夜之後,偏偏就對她難以忘懷。
  小篆那張美麗的小臉,讓他記得很牢,而她古靈精怪的性子,又勾起他強烈的興趣。
  「開門。」來到門前,黑子騫面容陰鷙。聲量不大,卻充滿威嚴,他知道她聽得見。
  半晌後,門後傳來虛弱的聲音。「不要煩我。」小篆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臉還埋在棉被裡。
  她不尋常的聲音,讓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你怎麼了?」
  小篆的聲音很虛弱,呻吟著回話。「我快死了。」她快痛死了!
  從清晨起,小腹就傳來陣陣刺痛,像是有人拿刀子在戳刺著她,連呼吸的時候都會感到痛楚。她抱著棉被,難受地低吟著,沒有時間去理會黑子騫。
  倏地,門上傳來劇烈的聲響,她驚訝地掀開棉被。
  那扇門先是因為強大的撞擊力而顫抖,抖了沒幾下,門後的人再接再厲地給於最後一擊。就聽到砰的一聲,木門被黑子騫從外踹開,結實地撞在牆面上。因為那強力的幾下摧殘,木門已經搖搖欲墜。
  小篆目瞪口呆,驚愕地看著面色鐵青的他。
  「你這瘋子,要是把我的門撞壞了怎麼辦?」她抓緊棉被,憤怒地說道,不敢相信他竟會這麼野蠻。
  疼痛已經讓她心情惡劣了,他的粗魯舉止更是火上加油。
  黑子騫不理會她的咒罵,大步走了過來,黝黑的手迅速地扣住她小巧的下巴。他逼近她的小臉,銳利的目光審視著她的臉色。
  「你怎麼了?」先前他因為懷疑她裝病而怒火中燒,但只消看她一眼,猜測很快被推翻。那蒼白的臉色,以及冰冷的膚觸是偽裝不出來的,她的身體不適。
  「身體不舒服,痛得快死掉了。」小篆沒好氣地說道,翻身又想倒回棉被裡,他卻不肯放手。她呻吟一聲,露出哀求的眼光。「求求你高抬貴手,施捨我一點良心,就讓我躲在這裡等死就行了。」她誇張地說道,只想好好地休息。
  「不行。」他拒絕得斬釘截鐵,雙手輕易地扯開棉被。
  小篆驚呼一聲,連忙想扯回棉被,但是他的力量太強大,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穿著最貼身的睡衣的自己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該死,她忘了,他根本沒有半點良心,祈求他的憐憫,等於緣木求魚。
  嗚嗚,她不想讓他看見這件睡衣啊!睡衣上頭,還綴著滿滿的小貓圖案,可愛得像是國小女童的睡衣。
  「你出去啦!」她氣急敗壞地喊道,因為被人瞧見這個年紀還穿這種可愛睡衣而惱羞成怒。
  黑子騫充耳不聞,雙手已經在她的嬌軀上游走,檢查她的身子。
  「你是哪裡在疼?」他俐落地詢問著,濃眉仍是皺著的。
  小篆瞪著他,咬著唇。這人怎麼這麼笨,難道看不出她是因為什麼而痛成這樣的?
  見她不說話,他又不耐煩了。
  「說!」他嚴厲地說道,瞪著她。都疼成這樣了,她竟還不肯去就醫,這女人的腦子裡裝的是什麼?棉花嗎?
  「不要!」見他發脾氣,她的火氣也被撩起來了。「我就是不說。」她固執地說道,跟他鬧脾氣。其實,真正的原因,也是因為她實在說不出口,那麼隱密的事情,怎麼好說給他聽?
  憤怒的火焰在他眼裡悶燒著,他怒極反笑,那張俊臉變得十分猙獰。
  「你不說,也行。」他懶得再跟她爭辯,一手抄起她的纖腰就往肩上扛,硬是將她抱離房間。
  黑子騫把小篆從房裡扛出來,她聲嘶力竭地尖叫著,身子像是活蝦似地亂扭亂蹦,不肯安分地讓他抱著。
  太過分了,這是她家啊,他怎麼可以不顧她的意願,搶了她就走?這是強盜或是野蠻人才會有的行徑啊!
  「放開我!你這個野蠻人,放開我!」她用力地拙搥著他的背,卻收不到任何反應。
  兩位哥哥早聽到騷動,擋在樓梯前。
  「放下小篆!」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雖然救妹心切,但是面對那銳利的目光,雙腳也不禁抖了起來。
  行書跟楷書從來都是握筆桿子,寫作為生的,平日最危險的事情,不外乎因為拖槁而遭到編輯毒打。論起經歷,哪裡比得過刀口上舔血的男人?氣勢上天生就差了一截,對峙的時候,雙方強弱一眼就可判定。
  「讓開!」黑子騫不耐煩地說道。
  楷書豪氣干雲地挺起胸膛。「不行,她是我的妹妹,怎麼能夠讓你……」接觸到銳利如箭的視線,他的勇氣轉眼消失,聲音軟了下去,變得吞吞吐吐。「呃,我是說……那個……家裡準備了午餐,是不是吃過飯之後,我們再來好好討論……」
  大哥狠狠敲了他的頭一下,覺得這個弟弟窩蘘極了。
  「放下小篆。」行書堅決地說道,遇到事情時,他較為冷靜。
  「是啊,放下……」墨色冰箭掃過來,楷書的聲音立刻又低了下去,這一次,他躲到大哥身後才又探出頭來。「現在,把我小妹放下,我還可以饒你一命。」他很小聲、很小聲地說道,沒有說服力。
  「都給我讓開,別擋黑先生的路。」白心繡走上前來,推開兩個兒子。黑子騫扛了小篆走,她偷笑都還來不及。
  「但是,娘,那可是你親生女兒啊,想賣女求榮也不用急吧?」行書皺眉。
  「是啊,娘……」
  「娘什麼娘?老子都不老子了!」白心繡挑起秀眉,回了一句。
  的確,老子始終窩在沙發上,把臉埋在報紙後,半天也沒吭一聲。既然老子都不發表意見,季家裡就是她這個女主人說了算!。「嗚嗚,娘,別這樣啊,救我啊,這傢伙是殺人兇手,你不要見死不救啊!要是我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可就後悔莫及了。」
  小篆苦著一張臉,小腦袋瓜子亂搖,長髮披散。
  白心繡不當一回事,漠視女兒的鬼哭神號。「黑先生,小篆就拜託你了。」黑子騫點了點頭,扛著小篆就往外走。她的肌膚冰涼,猛冒冷汗,看來似乎病得很厲害。
  看見她蒼白的小臉時,瞬間某種強大、卻又陌生的力量撞擊上他的胸口。他可以而對槍林彈雨而面不改色,但她疼痛的模樣,卻能讓他難以呼吸。
  那樣的情緒是什麼?是心疼嗎?
  掛在他肩上的小篆,仍為了自由而努力。她扯開喉嚨大叫著,爭取逃脫的機會,期待有仁人君子出來英雄救美。「救命啊!殺人啊、放火啊、強姦啊!」她的聲音傳得很遠。
  慘叫的聲音吸引了不少鄰居,適逢煮飯時間,幾位太太手中還握著禍鏟菜刀,捨下鍋上的菜餚,奔出來看熱鬧。
  「讓開。」他語氣不耐,銳利的黑眸看向那些鄰居。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有神奇的力量。眼前的人牆,就像是摩西分紅海似的,迅速地讓出一條筆直的道路。
  「嗚嗚,誰來救我?」小篆眼角含淚,眼看著鄰居都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她心裡希望的火苗逐漸熄滅。
  當黑子騫將她塞進一部轎車中時,她把身子縮成一圃,不肯理他。太過分了!她要討厭他,非常非常討厭他,嗚嗚……黑子騫看了那嬌小的身子一眼,那無助的模樣,又讓他皺起眉頭。
  在眾人的注視與議論紛紛中,轎車絕塵而去。
  市郊一處風景傷美的山林,是尋常百姓不能進人的禁區。沒有人知道,原來在此處,竟還建造著許多棟精美的建築。
  車子駛到某一棟以黑色石磚建造的屋子前,黑子騫將小篆扛了進去。針刺似的疼痛讓她懶得反抗,緊閉著雙眼,隨他為所欲為。
  走過陰暗的走廊,黑子騫把她帶到一間臥室裡,才將她放下。那雙黝黑的手,將她放倒在柔軟的大床上時,是溫柔的。
  小篆虛弱地睜開眼睛,連咒罵的力氣都沒有。「隨你想怎麼樣都好,拜託,現在先讓我睡一下。」她已經懶得去理會他究竟想做什麼了,疼痛耗去她的體力,現在她只想要好好睡一覺。
  漆黑如點墨的眸子更加暗沈,莫測高深的目光中,看不出他的思緒。只在她可憐兮兮地哀求時,下顎一束肌肉隱隱抽動。
  大床的另一端陷了下去,灼熱的呼吸靠近,吹拂著她的黑髮。她睜開一只眼睛,發現他高大的身軀已經坐到她身邊,低頭看著她。
  「還很痛?」他皺著眉頭,不明白壓在心中的沉重,為什麼揮之不去。
  「廢話!當然痛,不然你以為我哀嚎連連是為了什麼?肚子餓嗎?」小篆緊閉上眼睛,不去看他。想到他霸道的行徑,她就一肚子火。
  不行不行,不能生氣,一生氣就更痛了。她低低地呻吟一聲,沒看見他的眉頭皺得更緊。
  小篆深吸一口氣,把小臉埋在柔軟的被單裡,咬著牙忍受陣陣抽疼。剛開始的大半天時間是最疼的時候,又經過他的一番瞎折騰,她如今又疼又累。
  「這病很久了?」他問道。
  「好多年了。」她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企圖把臉埋得更深。
  「為什麼不去看醫生?」低沉的聲音,添了幾分責怪。
  小篆發出一聲呻吟,這時才發現,他真的不曉得她正在犯啥「毛病」。唉!男人真好,不需要被這種婦人病折磨。
  「這種病治不好的啦!」她模糊地說道,小臉在被單裡磨啊磨,尋找一個最舒服的位子。
  雖然黑子騫的行動很惡劣,但不可否認,他的生活品味不差。這張大床好軟好舒服,被單上還有淡淡的麝香,讓她緊繃的神經慢慢變得酥軟。那氣味有幾分似曾相識,有著讓她放鬆與心安的魔力。
  她沒有察覺,那是屬於他的氣味……疼痛變得遙遠,小篆緊閉的雙眼沒有睜開,呼吸逐漸平緩。
  朦朧間,溫熱的肌膚觸摸到她的髮,讓她心安的氣息,包圍了她。然後厚實的掌滑進發中,按摩著她緊繃的肌肉。雙掌緩慢地下移,摩擦她冰涼的肌膚,那動作有些遲疑,甚至是笨拙的。
  那是誰呢?會是黑子騫嗎?
  冷靜到接近殘酷的他,為什麼在摸著她時會變得笨拙?就好像是他很在乎她,就好像是他很怕會傷了她似的……不知為什麼,她心中浮現暖流,即使在睡夢中,紅唇也往上揚起。
  溫熱的氣息刷過唇瓣,酥軟而甜蜜的接觸,由淺而深,吻得萬分謹慎,讓她的夢境更美更深。比起先前那個狂猛霸道的吻,這個甜蜜的輕啄,反而更讓她沉醉。
  她不知睡了多久,等到睜開眼睛時,金黃色的夕陽已經照亮整個房間。
  她是被諠譁的聲音吵醒的,有許多人一同踏進這間屋子,還有激烈的爭論。
  「行動必須繼續,不能讓一個陌生女人破壞。」一個好聽的女性聲音說道,柔軟卻又充滿威嚴。聽聲音就知道,那該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小篆從大床上撐起身子,睡了一覺醒來,疼痛變得較不尖銳,體力也恢復了一些。
  她豎起耳朵,聽著那些人的談話。他們的腳步停在外頭,聲音倒是很清楚。
  「她不是陌生女人。」黑子騫的聲音響起,堅決而冷硬。
  女人冷笑一聲。「不能信任的,就是陌生人。」
  「我信任她。」黑子騫回答。
  那句回答,讓四周陡然變得沉默,屋子突然間安靜得可以聽見針落地的聲音。即使一牆之隔,小篆也察覺到氣氛不對。
  半晌之後,那女人的聲音裡有著笑意,未語先笑,緊張的氣氛隨著那一聲嬌笑消失。
  「看來,這女人對你很特別嘍?竟能得到你這冷酷絕情的『影子』的信任!」她詢間著,往臥室走來,非要看個清楚。
  小篆努力拉長耳朵,想聽聽黑子騫是怎麼回答的。她趴在床沿,很專注地側耳傾聽,卻再也聽不見他說什麼。他難道沒有任何回應嗎?她還等著他說出什麼,證明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黑子騫對她的種種舉止,早已與先前那樁兇殺案無關。他該是有一點在乎她的吧?
  門被打開,幾個男女魚貫走入,走在最前頭的,是一個風情無限的美麗女人。一雙漂亮慵懶的眼睛,打量著床上的小篆,手中還抱著一團雪球。
  瞄的一聲,雪球跳了下來,原來是一只純白色的波斯貓。貓兒的眼睛,跟主人意外神似,同樣深幽而魅人,直盯著小篆。
  「原來是季小姐。」女人微笑著說道,走上前一步,似乎對她很熟悉。
  黑影迅速移動,黑子騫越過她,將瞪大眼睛的小篆強行抱入懷中。「還疼嗎?」他問道,不理會其他人。
  小篆搖了搖頭,粉頰慢慢地變紅,因為他的舉止而感到羞怯。房內除了他們外,至少也還有七、八個人,全都盯著她瞧,她被看得很不自在。她有種感覺,要不是黑子騫說出對她的信任,說不定她連踏入這裡的資格都沒有。
  「季小姐,我是『絕世』目前在台灣的負責人,上官媚。」為首的女人嬌笑著,率先自我介紹。站在她身後的男男女女都不吭聲,全以審視的目光觀察著。
  小篆倒抽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更大了。
  「上官媚?那個上官媚?」她作夢也沒想到竟能親眼見到這個女人。更沒想到,讓人議論紛紛的上官媚竟這麼年輕。
  上官家在台灣頗貝神秘性,許多傳言繞著這創立驚人企業版圖的家族打轉,家族成員很簡單,只是一對出生來歷都難以追查的兄妹。
  兄長上官厲十多年前崛起商場,成立了「絕世」集團;妹妹上官媚則負責主持在亞洲地區的事務,有一批極為出色的男女,供她差遣。「絕世」能獨占業界鱉頭多年,據說靠的就是上官兄妹高明的手段。
  這對兄妹很少在媒體上曝光,因為神秘,外界反而更好奇。
  「如果你是問最惡名昭彰的那個,那麼,你眼前這個就是了。」一個纖細如花的少女說道,對小篆微笑,笑容很甜。
  上官媚睨了少女一眼。「火惹歡,我的名聲有這麼壞嗎?」她挑起柳眉,媚眼上揚,沒有半分反省的意思。
  不只那位少女,房內所有的男女竟然都有志一同,紛紛點頭。
  一個白衣男人走上前來,氣質儒雅,行走的時候,衣袖中有著淡淡的藥香。「你十萬火急地把我從香港找來,威脅我放下那邊的義診,為的該就是這位季小姐吧?」男人微笑著,來到床邊。
  「季小姐,我是衣笙,姓衣名笙,做的也是醫生的工作。」衣笙伸出手,要替小篆把脈。黑子騫卻抽開小篆的手腕,皺起眉頭。
  小篆抬起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他為何仔細護著她,像是老母雞在護著小雞似的?
  「你打算怎麼做?」黑子騫質問衣笙。不是不信任衣笙的醫術,若問當今世上醫術誰屬第一,衣笙當之無愧;活死人肉白骨,靠醫術顛倒陰陽,衣笙全能辦到。
  「醫者,望問間切。我雖有神醫的稱號,但你總要一讓我先瞧瞧她到底怎麼了,不讓我替她把脈,我如何決定該如何診療?」衣笙失笑,看著黑子騫牢牢護著那嬌小的女人。
  「『影子』既然不讓你碰,你就別碰了,用紅絲線把脈如何?」上官媚提議,坐在一旁的軟椅上。
  「那也行。」衣笙淡淡一笑,還真的從衣袖裡取出一包紅色絲線,準備綁在小篆的手腕上。
  小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年頭還有人會這招按線聽脈,她縮回雙手,不讓衣笙綁線。「不用了。」她連忙拒絕。
  「『影子』說你病得很重。」衣笙帶著微笑說道。其實從一進門起他就看出小篆的狀況,而這點小毛病,實在不需他千里迢迢地趕回來。他會願意回來,是想看看,能讓「影子」萬分緊張、掛記在心上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沒事啦!」小篆回答,想要躲開。
  「你先前明明疼得快要昏厥。」黑子騫皺眉道,輕易地抓住她,不讓她逃開。
  「哪有?你不要誇大其詞。」小篆嚷著,逃不開,還是被抓了回來。老天,怎麼會弄成這樣?黑子騫竟然還找了個神醫來替她看病!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該怎麼說?
  「坐好!」黑子騫失去耐性地吼道,瞪著她。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黑子騫,全都充滿了看熱鬧的神情。能看到冷靜的「影子」失去理智,這可真難得。
  「不要!」小篆也吼了回去,跟他大眼瞪小眼。
  所有人的目光一致地轉向小篆,那副專注的模樣,像是正在欣賞一場精彩的網球賽。
  「為什麼不好好看診?就算是小病也被你拖成大病了。」他的聲音更大,接近於咆哮。
  「我沒有病。」她才不怕他的咆哮呢!
  「你先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難道不是舊疾發作嗎?」他氣憤得幾乎想給她那圓潤的臀兒一陣好打。該死的,他從未對一個女人付出這樣的關心,而她竟然毫不領情?!
  小篆忍無可忍,一句話在舌尖滾了老半天,終於朝著他那張俊臉用力吼了出來,她
的聲音回湯在整間屋子,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月事來了啦!」


【第六章】
  偌大的臥室內,一片尷尬的死寂。
  「你之前為什麼不說?」黑子騫瞪著她,黑眸中有著懷疑。月事來潮,會讓女人那麼疼痛嗎?
  「這種事要我怎麼跟你說?聰明一點的男人都猜得出來吧!難道非要我拿衛生棉丟你,你才會知道我是在經病?」小篆氣急敗壞,粉頰燙紅,因為憤怒而口不擇言。她閉上眼睛,用雙手遮住臉,發出困窘的呻吟,知道顏面全都丟光了。
  「真的?」黑眸瞇了起來,明顯地懷疑。
  上官媚抿著唇笑,撫摸著雪白的波斯貓,說出令人驚駭的提議。
  「懷疑嗎?你可以查驗看看,這事很容易求證的。」她慢慢說道,好奇兩人的關係到什麼地步了。
  「影子」是個充滿侵略性的男人,平日冷漠傲然,但是這種人一旦發現了心中所想要的女人,絕對不會遲疑,就算巧取豪奪,也非要得到心儀的女子。只是,季小篆車純而心無城府,看得出黑子騫的心意嗎?
  聽到「求證」兩個字,小篆瞪大眼睛,連連後退。
  「你、你、你不要過來,我是說認真的。」她顫音連連地喊道,翻身想爬開。
  黑子騫要是真的想「查證」,她肯定會羞得咬舌自盡。
  腳踝處一緊,逃脫不到一公尺的距離,黑子騫就輕而易舉地把她給拖了回來。
  「不要啦,嗚嗚,放開我。」小篆苦著一張臉說道,雙手抓住床單,被拖行時,整張床單都被她揪了起來。逃脫行動功敗垂成,她又被牢牢鎖在他懷裡。
  「這該怎麼治療?」他輕易地制住胡亂掙扎的她,還好沒有真的「查證」什麼,只是向衣笙發問。
  衣笙拿出紅絲線纏上小篆的手腕,嘴角含笑。看了這一出有趣的戲,倒也不枉他遠從香港趕來。
  「女子經痛,分原發性與繼發性,通常是因為氣滯血瘀、寒溫凝滯,或是氣血不足所引起。」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別跟我拽文,你該能減去她的疼痛吧?」
  「你別小看我,好嗎?」衣笙從衣袖中,掏出白綢包,輕輕一展,只見銀光亂閃。
  白綢包的內層,是數十支細長的銀針。
  他是稀世的神醫,被招來治療這類婦科小病,實在太過大才小用了些。
  看到那些針,小篆膽怯地瑟縮,本能往黑子騫懷裡靠去。她從小就怕針藥,小時候感冒了,醫生想為她打針,她就張口亂咬人,活像個小食人族。
  衣笙見她害怕,溫和地解說道:「你的病症已久,體內積寒不散,必須從兩方面下手。除了用藥調養外,還必須下針,在三陰交穴道施以銀針針灸,通經活絡,調整氣血。」
  「我不要。」小篆小聲地說道,想要躲,偏偏黑子騫又不放手。
  「你打算這樣痛上一輩子?」黑子騫冷冷問道。
  小篆嘟起唇,很難抉擇。長痛或是短痛,她都不想要。
  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先是綁架了她,繼而又想拿針扎她,還逼她作這種困難的決定。
  「嗚嗚,你欺負我,等有機會,我要跑得很遠很遠,我……我……我要去哇嘎魯找珊珊。」這樣逃得夠遠了吧?
  「我會再把她轉調到卡莫拉拉去。」他冷冷地說道。
  小篆瞪大眼睛,在他懷中全身僵硬。那又是什麼鬼地方?
  一旁的衣笙正在替銀針消毒,好心解釋。「卡莫拉拉是鄰近格陵蘭的小島,那裡的辦事處負責搜羅愛斯基摩人早期美術品。」
  小篆的嘴愈嘟愈高,不甘心被人吃得死死的。這不公平啊,都是他為所砍為,她就半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你濫用職權!」她指控道。
  黑子騫冷笑一聲。「更壞的事情我都做過,你以為這點小事我會放心上?現在,閉上嘴,不許再多話。」他嚴厲地下著命令。
  小篆嘟著嘴,知道拒絕不了。她好怕疼的,不敢看衣笙針灸的舉動,連忙把小臉埋在黑子騫的胸膛上,雙手握得緊緊的。她沒發覺,自己此刻正緊握著他的手。
  「不疼的。」衣笙淡淡一笑,示意黑子騫將小篆的睡衣下擺捺高至膝蓋。「三陰交穴道在小腿胚骨內側,往後要是季小姐再犯疼了,你可以幫她按摩,對減低經痛有奇效。」
  「誰要讓他按摩的?」小篆睜開眼睛,紅著臉反駁。
  只要想到黑子騫握著她的小腿,為她按摩的情形,她就心兒亂跳。
  臉上的燙紅還沒消去,她突然感覺摟抱著自己的高大身軀變得僵硬。她困惑地仰起頭,發現黝黑的膚色,此刻看來有些蒼白,像是受到很大的打擊。
  「撐著點。」衣笙帶著笑意說道。
  小篆回過頭,愕然發現,小腿上已經被插入細長的銀針,直到看見的瞬間,她才覺得落針處有點酸麻。
  衣笙的手法高妙,她竟沒有察覺是什麼時候下針的,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不痛啊,我撐得住的。」發現不會疼,她倒變得很勇敢,甚至敢睜開眼睛,看著衣笙的動作。
  「我說的不是你,是『影子』。」衣笙淡淡笑著,又扎入一針。
  小篆的頭頂,傳來抽氣聲。她也倒抽一口氣,開始覺得疼了。
  不是針灸的地方疼,而是黑子騫緊握著她的手上讓她覺得好痛。隨著銀針一根根扎入,他握得更緊。
  為什麼挨銀針的人是她,他的反應卻更為激烈?像是他比她更疼更痛?
  「再撐著點,一下子就結束了。」衣笙的口氣裡,有明顯的笑意。
  「不要廢話。」黑子騫粗魯地說道,轉開頭不再去看。
  同在「絕世」內,接受上官媚的指揮,黑子騫的冷靜素來是有名的。這個男人可以面對最強大的敵人面不改色,如今小篆挨了針,他臉色就蒼白如紙。衣笙簡直迫不及待想看看,當小篆生產時,黑子騫是否會嚇得昏過去?
  衣笙決定,到時候他甚至願意拒絕歐洲王室的邀約,為了看黑子騫的狼狽樣子,自願前來為小篆接生。
  「你怕打針?」小篆想了想,說出心中猜測。
  黑子騫的回答,是低頭瞪著她。
  「啊,看來你真的怕,而且還怕得厲害。你的臉色好蒼白啊!」小篆詫異地說道,沒想到一個大男人卻比她更膽小。她還以為,這男人是天不怕地不伯的呢!
  角落的那群男女,發出壓抑的笑聲,但是瞧見黑子騫投射過來的銳利眼光,就識時務地收斂起笑容,匆促退離。
  「季小姐,我先行離開,若有任何問題,都歡迎你來找我。」上官媚嬌媚地笑著,抱著雪白的波斯貓離開,含笑的鳳眼淡淡掃過黑子騫。
  「為什麼要走得這麼急?」小篆惋惜地低語著。
  難得見到上官媚,她還想多打探一些消息,詢問「絕世」這陣子來的風風雨雨,到底有什麼內幕。
  最重要的是她想問清楚,黑子騫殺人的真相。
  衣笙探針尋脈,結束療程,將銀針收回白綢包內。
  「他們是擔心,惱羞成怒的『影子』會決定殺了他們滅口。」他站起身來,對著小篆微笑。「季小姐,請先休息一會兒,相信你小睡之後,疼痛已經痊癒了。」
  小篆還來不及道謝,身子就已經凌空而起。她驚呼一聲,頭昏眼花地瞧見那床被單亂卷著,不消一會兒的時間,就把她整個人包得密密實實的,只露出一顆腦袋瓜子,活像是一只蓑衣蟲。
  「躺好。」黑子騫把綁成粽子的她放回床上,跟著衣笙走出去。
  「放開我!為什麼要捆著我?我又不是肉粽。」她掙扎著,終於體會到蓑衣蟲的辛苦。手都不能動了,她只能在床上亂滾。
  黑子騫沒有理會她,仍是往外走去。
  長廊幽深,夕陽灑落的地方,上官媚站在那兒,側著頭撫摸懷中的貓。貓兒瞇起眼睛,很舒服地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結束了?」上官媚問道。
  「針療告一段落,接著是藥療,我要回藥屋裡取藥。」衣笙恭敬地說道,雙手拱袖,視線垂下。
  「辛苦你了。」上官媚撫著貓,淡淡說道。她穿著一身銀白,更顯得高貴美麗。
  「這些人,怎麼總是有辦法在緊要關頭給我惹麻煩呢?平日連正眼也不看女人一眼,一到用得上他們,身旁無端就多了個女伴,還呵護得格外仔細,像是護著心頭肉。」她蹙起眉頭。
  「世事難料。」衣笙帶著笑,抬頭看向站立在夕陽下的美麗女人。「再說,不論臨時出了什麼狀況,也難不倒你的,不是嗎?」
  上官媚年紀輕輕,就接受兄長上官厲的委託,獨力處理「絕世」的亞洲一切業務,當然不是普通的弱質女流。
  「如果這是贊美,那麼我接受了。」她微笑點頭,優雅而從容,旁人完全無法想像,她真實的性格有多麼狡詐危險。
  長廊另一端,高大的黑影疾步走來。黑子騫濃眉緊皺,看向衣笙,還沒開口,上官媚倒是先發言了。
  「『影子』,別再打擾『醫生』,他有別的工作要做。」上官媚徐緩地說道,離開小篆的視線後,她友善的氣息消失,連周身的氣氛都變得冷傲。她生來就具有著女王的氣勢。
  「他必須留下。」黑子騫冷冷地說道,瞪著上官媚。只是扎個幾針,小篆就能痊癒了嗎?要是她又疼起來呢?
  上官媚因為這小小頂撞而沈下臉色,美麗的眼裡閃過一小簇火花。
  「照理說,你與『醫生』都不該跟那女人有接觸。如果是尋常人,涉入上官家的機密這麼多,我應該已經發出格殺令了。」她輕描淡寫地說道。
  黑子騫全身僵硬,握緊了拳。
  「你不許碰她。」他的目光銳利冰冷,充斥殺氣。
  上官媚沒有被那可怕的神色嚇退,反而露出千嬌百媚的笑。
  「但是季小姐不是尋常人,她是你的女人,也該算是成員之一,對吧?」她輕撫著貓,等待答案。
  表面上是友善的表示,實際上卻是最嚴苛的條件;上官媚是在暗示,如果黑子騫不答應,承認小篆是他的女人,她就要下令格殺。
  「她的言行,都由我來負責。」半晌之後,黑子騫才回答。這句話,已經是一個承認與保證。如果不是在乎她,他何必捍衛她的安全?
  「很好。那麼,記得好好守護你自己挑選的女人。」得到滿意的答案,上官媚微笑說道,之後邁開步伐,婀娜多姿地離去。
  兩個男人目送著她,黑子騫仍是握著拳。
  「她肯定是在籌備著什麼詭計。」他陡然出聲說道,恨恨地看著上官媚離去的身影。
  剛剛短暫的對峙中,他瞧見上官媚眼中一閃而逝的光亮,那光芒讓他極度不安。
  她該不會真想對小篆不利吧?此刻的友善與包容,很可能只是假象,從來沒有人能夠知道,上官媚心中究竟在打著什麼主意。
  「她什麼時候不是在籌備詭計了?」衣笙反問一句,攏著袖子打算離開。「我必須盡快趕回香港,有病人在等待我。」他簡明地說道。
  「你必須留下,小篆還需要你。」
  「她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你的陪伴。」衣笙看了黑子騫一眼。
  很難想像,這男人先前還是個冷硬殘酷的人。如今,這傳說中連血液都是冰冷的男人,正因為關心一個女人,逼著他留下來治療。
  「我先到藥屋裡,拿些藥來,你讓她和水吞下,藥是補氣養血的溫補,可以慢慢調養她的體質。」衣笙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補了一句。「若是她體質本就偏寒,那麼就等到她懷孕生產後,那時你若是照顧得宜,或許可以藉此改變體質。」他的口吻裡有著取笑。
  黑子騫的回答,是給他狠狠的一瞪。
  衣笙帶著笑,不把他的怒氣當一回事,搖搖頭走開。
  站在原處的黑子騫仍是皺著眉。自從認識小篆後,他眉頭的結就不曾鬆開過。那女人,老是繞緊了他的心,讓他放不開。
  明知道衣笙的那幾句話,只是個玩笑。但為什麼一想到小篆懷中抱著孩子的模樣,他會感到胸口一熱?她會低著頭,逗著孩子玩,孩子格格地笑著,她也跟著笑,而他會站在一旁,看著她與他們的孩子,在心中發誓要守護他們一輩子……雖然只是想像的畫面,莫名的情緒卻已經充斥他的胸中。
  那情緒本來是陌生的,但是在遇見小篆後,卻愈來愈常出現。原來,那樣的清緒,都是被小篆帶入他心中的。
  那是什麼樣的情緒?
  喜悅嗎?
  被捆成小粽子的小篆喘著氣,在寬闊的床上,學習毛毛蟲的蠕動方式,努力想要掙脫綁得死緊的被單。
  「放開我,」她仰起頭,放聲尖叫著,模擬狼人在月圓時的嚎叫。
  她已經叫得這麼大聲了,卻還是沒人理會,難道這裡的人都是聾子嗎?
  木門被打開,黑子騫走了進來,手中不知拿著什麼。他筆直地走到床邊,大床因為他的體重而陷落一角。
  「你要做什麼?」小篆防衛性地瞪著他,用毛毛蟲的姿勢爬開,想逃離他的魔掌。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還在同一張床上,這頭大野狼該不會是想乘機吃了她吧?
  可能嗎?她現在可是很「不方便」呢,黑子騫不會饑不擇食到這種地步吧?
  「餵你吃藥。」黑子騫淡淡地說道,瞄了她一眼。
  她那警戒的樣子讓他感到憤怒。這女人難道以為,她疼成這樣,他還會對她不軌嗎?
  小篆的臉色刷得變白。
  「我不要吃藥。」她蠕動得更快,想遠離他。
  「沒得商量,我要你吃,你就給我吃。」黑子騫果斷地說道,嚴肅的表情上看不出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他迅速地伸出手,扯住試圖逃走的小毛蟲,拖進懷抱裡。
  「不要、不要。」小篆嚷著,賣力扭動身軀。
  她瞪大眼睛,看著黑子騫拿出幾顆暗紅色的藥物,放到掌心中。那藥物有著中藥的香氣,聞起來倒是不會讓人厭惡。但是,她還是不想吃藥啊!
  「我怕苦。」她可憐兮兮地說道。
  「喝水後就不苦了。」他冷酷地說道,毫不憐惜,打定主意要她吞下這些藥。
  「說得容易,吃藥的又不是你,不然你也來吃……」話還沒說完,下顎就被撬開,一顆暗紅色的藥被扔進她嘴裡。
  瞬間,她的臉就皺成一團。哇!好苦好苦,她根本吞不下去。
  「呸。」小篆不客氣地吐掉,然後仰起頑,倔強不馴地看著他。「我警告你,不許再……」
  下顎又被撬開,一顆藥又被扔了進來。黑子騫瞇起黑眸,沒有動怒,又餵了她一顆。
  「嘴巴張開。」他緩慢地說道,要確定她已經吞了下去。
  握住下顎的那隻手上讓小篆畏於惡勢力,心不甘情不願地張開嘴。只是,當他在她口中看不見藥丸、滿意地鬆開手時,她又迅速轉過頭去。
  「呸。」她再度把藥吐掉,原來是藏在舌下。
  黑子騫瞪著她很久,黑眸中噴著怒火,幾乎想要把她翻倒在腿上,狠狠地給那可愛的圓臀一陣好打。他連連深呼吸,召喚所有的自制力,這個該死的小女人,就是有辦法讓他失去理智!
  許久之後,他拿起藥丸,再度撬開她的嘴,不死心地就是要她把藥吞下去。
  這變成一場意志力的戰爭,小篆可不打算輸。她看著他手中那些藥丸,打算把放進口中的所有藥都吐出去,堅決不吞下任何一顆。
  藥丸放進嘴裡,正當小篆又打算故技重施時,黝黑寬厚的掌迅速蓋住她的嘴,不讓她如願吐。
  「ㄆ……唔唔……」那個「呸」字,只來得及發出ㄆ的音,還沒能發出ㄟ的韻,就被黑子騫硬生生截斷。俐落爽快的呸音,變成無助驚慌的低嗚。
  「唔!」她瞪大眼睛,倔強地不肯把藥吞下去,藥丸就在她口中打轉,然後逐漸融化。
  當代神醫的衣笙以多種珍貴中藥煉製成的藥丸,有絕頂的藥效,但也苦得讓人想哭。
  她完全深刻地體驗到,何謂「良藥苦口」。
  藥在她嘴裡融化,讓她苦得頭皮發麻,她先是冒冷汗,接著因為滿口苦味而眼中淚花亂轉。
  「吞下去,不然就等著讓藥全部溶了。」黑子騫堅定且無情地說道,逼近她的小臉,陰鷙的表情上,看不見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
  含著眼淚,小篆委屈地就範,把溶解得差不多的藥吞下肚去。
  直到確定她已經吞了藥,捂在嘴上的那只手才放開,她連忙伸出舌頭來,在他手背上用力地擦著,卻還擦不去滿嘴苦味。
  一杯水遞到眼前,她想也不想低頭就喝。因為雙手還被捆在被單裡,她的雙手沒辦法動彈,連喝水都要他餵。
  喝完一整杯水,嘴裡還是苦得厲害,小篆委屈地決定,不要一個人吃苦。
  「親親。」她對黑子騫厥起紅唇,決定跟他分享,存心陷害他。
  反正先前都親吻過了,兩人之間的吸引力也明顯得一觸即發。為了報仇,她索性來個跳樓大放送,大方地獻上紅唇,想以美人計誘他也嘗嘗苦頭。
  黑子騫卻不上當,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開始動手幫她解開被單。她的唇蹶得高高的,卻等不到他的吻,一時之間有點尷尬。
  「不解風情的傢伙!」這男人精明得討人厭,先前那麼放肆霸道,現在倒成了柳下惠了?她喃喃罵著,隨著束縛的減少,放鬆地歎了一口氣。
  手臂因為被綁久了,有些不舒服,但某種溫熱而有節奏的觸摸,舒解了不舒適。她低下頭,發現他正在按摩著她的手臂。
  黑子騫對待她時總是沉默,就算是有說話,不是兇惡的吼叫,就是冰冷的命令。但是他的一舉一動中,卻總是透露出對她的珍惜。那樣的舉止,總會讓她心頭暖暖的。
  這個男人,似乎正以他自己的恃殊方式,在呵護著她。如果這不是愛情,那麼她想不出更好的解釋。
  想著想著,她的唇上浮現淡淡的笑意,突然間覺得他先前的舉動也不再那麼可惡了。
  不可否認的,被這麼一個出色的男人寵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完全滿足了她的女性虛榮。
  再說,她也不討厭他啊,甚至在最初的一眼,就被他所吸引。
  她不顧性命地追查真相,是真的想得到什麼資料嗎?其實,在內心深處,她也明了,她只是想乘機多接近黑子騫……這個想法,讓她的臉突然變得通紅。
  「還會痛嗎?」他驀地出聲問道,看見她因為不明原因而紅著臉。
  「一點點。」她點頭說道,知道掙扎也沒用,乾脆躺在他懷裡,安分地被他抱著。
  「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她歎了一口氣。
  誰像她這麼悲慘?痛得幾乎昏厥,還被這個不講理的傢伙綁來,又是針灸又是吃藥的,還沒半點反抗餘地。
  黑子騫卻迅速地否定,聽不出她口吻裡的自憐。「不,世界上比你可憐的人多得是。」在世界的黑暗角落裡,悲慘的情況不是她所能想像的。
  他理智的回答,等於當頭澆了她一桶冷水。
  小篆嘟起嘴,坐了起來,臉色從慘白變成慘綠。噢!這個不解風情又兼不知反省的笨傢伙,她先前怎麼會覺得他溫柔呢?
  「笨蛋!」她大聲罵道,衝動地想跳下床,奔出這個房間,不願意跟黑子騫共處一室。但是月事來潮,體力不支,她沒辦法奔跑。
  不過,小篆還是很堅定,用爬的離開這間房間。
  嗚嗚,她不要改變決定,她還是要討厭他啦!


迷戀 於 2007-11-18 22:44: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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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7-11-18 22:45:00
【第七章】
  陽光隱褪,深藍色的夜空上出現點點繁星。這片山區的建築群,也點起燈火。
  衣笙走了進來,打算在離開台灣前,再看看小篆的狀況。
  一踏入黑子騫的臥室內,卻沒瞧見小篆,只看見黑子騫沈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深刻的五官上有著憤怒的痕跡。
  「季小姐呢?」衣笙好奇地問。他才離開一會兒,錯過了什麼事嗎?
  「她堅持要睡到客房去。」黑子騫冷冷地說道,扔下手中酒杯。「我照你的話陪伴她了,可她卻更生氣,半點也不領情。」他皺眉。
  衣笙挑起眉頭,猜測是性格冷硬的黑子騫,大概出師未捷,難得付出關懷,卻被小篆打了回票,難怪他心情惡劣到必須灌悶酒了。
  「我所說的陪伴,不只是肉體上的貼近。有時候,女人反而很在乎男人的言語,以及舉動。她會希望你更溫柔些,撫摸她、哄著她。」他很有耐心地解說著。
  「我不曾做過這種事。」黑子騫仍是皺眉,低聲詛咒著。
  他為什麼老是在乎她的情緒?為什麼老是無法不去理會她?該死的,那女人影響他的情緒太深了!
  衣笙笑得很溫和,從兩人相處的情況,就看得出端倪了。
  「那是因為先前,你不曾遇過想去珍惜的女人。影子,她難道不值得你的溫柔嗎?」
  他點出盲點,之後轉身離開臥室,踏上歸途。
  接下來的種種,不需要他插手了。
  愛情,自然會教導對幸福生疏的人,該怎麼做。
  黑子騫沒有敲門,直接推開客房的門。
  「走開。」小篆悶悶地說道,不想看到他。先前他的不解風情,讓她尷尬而不悅,只能狼狽地逃開,躲到這裡來生悶氣。但是,孤孤單單躺在這裡,她卻覺得好寂寞,小腹又開始有些疼了。
  他一言不發,就大刺刺地上了床,掀開柔軟的被單,躺了進來。
  小篆沒有回頭,只是無言地把嬌小的身軀慢慢往床沿移去,想離他遠一點。
  溫熱的氣息從後方貼近,而後緊貼上她的背部,那炙熱的體溫,舒服得讓她想歎氣。
  溫熱的肌膚,透過衣料,煨燙著她冰冷的皮膚。她一時之間捨不得移開,先前要討厭他的決定,如今被他的體溫慢慢融化。
  他沒有開口說半句話,甚至沒有再詢問她疼不疼。
  有力的手掌滑過來,攬住她的腰,將她摟進懷裡。他從背後擁抱著她,呼吸吹拂在她的髮梢,帶來酥癢的感覺。
  黑子騫的手掌稍微推開睡衣的下擺,直接觸摸到她柔嫩的小腹。她的身軀輕輕顫抖心中卻沒有驚慌的感覺。
  他的觸摸,感受不到任何情慾的侵略,反而充滿了讓她心動的溫柔,堅定而徐緩地撫摸她,想要將體溫灌入她冰冷的體內。
  「我不……」他突然的溫柔,又讓她感到尷尬,粉頰浮現淡淡的紅暈。
  「別說話。」灼熱的呼吸,繚繞在她耳邊。
  她乖乖地躺著,真的沒有再說話。熱燙的溫度直往臉頰上衝,她心跳得好快,感覺到他粗糙的掌心,緩緩地在她赤裸的肌膚上移動,一寸一寸仔細地撫摸著。
  他的手掌最後停在柔嫩的小腹上,施以輕柔的力道,緩慢地畫著圓圈。肌膚與肌膚摩挲的感覺,有著溫馨而舒適的感覺。
  有時候,千言萬語,都比不上一個溫柔的動作來得讓人心動。
  室內一陣沉默,只有兩人呼吸的聲音。
  她的疼痛,被他的動作一點一滴地抹去了。溫暖的懷抱,讓她好依戀,幾乎就想這樣在他懷裡賴一輩子。
  「是這裡嗎?」黑子騫低聲問,按摩著她的小腹。
  「嗯。」她小聲回答,舒服得歎了一口氣。從來不知道,只是觸摸,也可以讓人感到平靜。
  他就這麼撫摸她,撫摸了好久好久,不帶著侵略性的霸道情慾,反而溫柔得不可思議。
  她緊靠著他,心中暖暖甜甜的,感受著他的溫柔。
  許久之後,當黑子騫輕柔地將她在懷中翻轉過來時,她沒有反抗,只是紅著一張臉,有些羞怯地望著他。
  粗糙的指,滑到她的紅唇上,她的粉頰更紅了。
  黑子騫熱燙的唇覆蓋下來,以驚人的準確尋找到她,輕柔卻也堅定地吻著她。他輕咬舔吻著她柔嫩的唇,趁著她輕喘的時候,舌頭溜進去與她糾纏,教導著、誘惑著。當她生澀的回應時,他從喉間發出粗啞的呻吟,將她抱得更緊。
  這個吻,美好得像是先前的每一次,讓她的心跳加快,肌膚泛紅。但是,吻得激烈了,在唇舌之間,總嘗到先前的藥味。
  「會苦苦的。」在兩唇稍稍分開時,小篆小聲地說道,有些懊惱。
  「沒關係。」黑子騫勾唇一笑,再度貼上她的唇。
  不在乎那些苦味,這一次,他吻得更深了。
  休息了一陣子,直到每個月的「特殊狀況」結束後,小篆停滯許久的好奇心又開始運轉。
  雖然跟黑子騫之間的曖昧情況持續加溫,他每晚抱著她入睡,雖然沒有真的做出什麼事來,但是望著她的視線愈來愈炙熱,吻著她時也更加熱情激烈。
  她懷疑他可以等待多久,畢竟每晚抱著一個女人入睡,卻又不能夠碰,這可是一項酷刑。
  黑子騫縱然有高超的自制力,不過看樣子,隨著「特殊狀況」的結束,她的緩刑只怕也將宣告終結了。
  提心吊膽的這段日子,她倒也沒閒著,對於上官家,以及「絕世」的各種問題,不停在小腦袋瓜子中打轉。不知是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還是真的寵愛她,黑子騫不知從哪裡弄來許多絕版的偵探小說,其中幾本還是偵探迷夢寐以求的第一版珍本,她看著幾百本無價之寶堆滿了書房,興奮到極點。
  「季小姐,有客人來訪。」僕人恭敬地說道,推開木門。
  「嗯嗯。」小篆連頭都沒抬一下,沉醉在柯南.道爾的世界裡。故事正精彩,她不想分心。
  一陣香風襲來,兩道纖細的身影踏入書房。
  「別光是看書,喝些湯品休息一下,衣笙特地吩咐,讓我熬了些溫補甜湯帶來。」火惹歡甜笑著,走到書房內,輕輕一揮手,讓隨行的僕人送上湯品。
  上官媚略略看了一眼四周,秀眉微揚。
  「原來,『影子』派人調出書庫裡的絕版偵探小說,是為了讓你解悶的。」她一鬆手,讓貓兒離開懷抱。
  鈴鐺輕響,雪白的波斯貓輕盈地跳上書桌。它偏著頭,好奇地看著小篆。
  「這些都是『絕世』裡的收藏品?」小篆咋舌,小心翼翼地把書放下。早就猜出這書價值不菲,她要是弄髒弄破了,大概把自己賣了,也賠不起。
  她伸手想去摸摸貓兒,但貓兒不領情高傲地一抬頭,姿態曼妙地離去。這貓兒只會向主人撒嬌,對其他人可是看都不看一眼。
  「絕版書屬於古籍部門,這幾天『影子』才派人拿來的。」上官媚撫摸著貓兒,出聲問道,一雙鳳眼緊盯住小篆,不知在打什麼主意。「身體好多了嗎?」她問道。
  「好多了。」小篆點點頭,看著兩人輕裝便行,她好奇地問道。「你們也住在這裡?」她很想知道,外頭那些屋子裡頭到底住著哪些人。
  這些建築物,每一棟都有特殊的造型,似乎都有著各自的主人。仔細一看,建築群是以五角星的形狀排列,錯落在這個形制之內。一棟純白色的豪宅位於五角星的中央,被眾星拱月地包圍著。
  「這附近都是上官家的土地,『絕世』的主要成員,都被安排居住在這裡,便於聯絡。」上官媚微笑著,遙指著那棟白色豪宅。「我就住在那裡。」
  「這裡算是上官家的禁地了?」小篆問道,有幾分明白。
  看來黑子騫私自帶她回來這裡,算得上是件大事,似乎還犯了上官媚的忌諱。
  如果不是黑子騫保護著她,她根本不敢想像,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上官媚啜飲著上好的紅茶,低頭微笑。「只能說,我不愛外人打擾,不希望組織內部的事情洩漏出去。」
  小篆瞪大眼睛,不敢詢問,那些「不小心」知道內幕的人,會有什麼下場。不過聽上官媚的語氣,似乎已經接納她成為「組織」的一員,黑子騫對她的寵愛,倒成為一副免死金牌。打蛇隨棍上,她想乘機把事情弄個清楚。
  「我想知道事情的內幕,包括黑子騫殺人的理由。」她簡單扼要地說道,知道上官媚太過聰明,跟她談話,絕對不能夠繞圈子。
  上官媚淡淡一笑。「你膽子不小啊,敢直接發問。」她抿著唇,笑意不減。「不愧是『影子』看上的女人,果然有幾分膽識。」
  這句話,讓小篆的臉兒驀地嫣紅。黑子騫對她的寵愛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的,她只要一想到,心裡就甜甜的,忍不住紅唇上揚。
  「就你所知,『絕世』集團是世界上最大的拍賣組織,仲介賣方與買方,提供方法與場合讓雙方交易。」
  「那只是表面上,那實際上呢?」小篆追根究柢。
  上官媚微笑,先喝了一口紅茶。
  「因為商品的價值愈高,就愈容易招來歹徒的垂涎。『絕世』處理的事務逐漸擴大,必須接受一些收藏家的要求,跟歹徒打交道,處理得久了,倒也讓人心煩。」
  她略略停頓,抬起頭來,鳳眼中光芒四射,讓人不敢逼視。「於是,你們用自己的方式,私下解決?」
  「上官家,有上官家的作法。」上官媚輕描淡寫地回答。「包括黑子騫在內的主要成員,就是負責去跟歹徒……呃,交涉?」她繼續追問。
  「這些主要成員各司其職,大部分都是由我哥哥招募來的,只要上官家有需要,他們就會趕來。」
  坐在一旁的火惹歡,靜靜地開口,神態恬靜,美麗得像是珍貴的瓷娃娃。
  「拍責集團只是個幌子,這幾年來的主要行徑是與歹徒或是恐怖份子周旋。也就是因為這種行為,惹怒了那些人,才會有人設計嫁禍『絕世』,買通了內部人員,利用了『絕世』的拍賣管道。」她出聲說道,解釋得更為仔細。
  喔喔,慢慢跟先前的事情牽上線了。小篆皺起眉頭想了想。
  「我那一晚看見黑子騫所殺的,就是被買通的人?」她停頓了一下,又用力搖搖頭。
  「等等,我看到,應該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戲。」她說出心中的猜測。
  上官媚挑起眉頭,難得地流露出詫異的表情。
  「為什麼這麼猜?」這單純的小女人,倒比她想像中聰明。
  「我老是在想,黑子騫怎麼可能會把屍首留在房裡?讓自己成為嫌疑犯。就算警方找不出證據,那些潛伏『絕世』內部的歹徒,也會知道是……」小篆自言自語著,困惑地看著兩人。
  瞬間,腦中靈光一現,所有的事情豁然開朗。她知道了!小篆恍然大悟,抬起頭來看著上官媚。「這才是重點,他是存心讓敵人知道,他已經殺了內應,逼得對方開始行動。對吧?」她迅速地推理,將前因後果串連起來。
  上官媚神秘地一笑,跟火惹歡交換一個眼神,為小篆的推理鼓掌著。「你猜得不錯,只是『影子』沒有殺他,那種小角色,還用不著『影子』動手。」
  「但是我明明看見……」
  「那是組織中的易容高手『鬼面』假扮的,為的只是演出一出戲。」
  「意思是說,那個人還活著,只是被囚禁起來?」
  「還有利用價值時,他會活得好。」上官媚簡單地說道。
  小篆縮了縮肩膀,不敢繼續問下去。
  轟的一聲,門像是被人踹開的,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很快地就趕到書房。
  「急著來看所有物了嗎?」上官媚取笑道,偏頭看向門前臉色陰沉的黑子騫。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質問著,銳利的黑眸盯住上官媚。
  雖然必須聽命於上官媚,但是他卻更在乎小篆的安危。任何人一旦跟上官媚扯上關系,就絕對不會有好事。
  「只是喝茶聊天,向你的心肝寶貝解釋,你並不是殺人兇手。」上官媚聳聳肩膀,好整以暇地回答。
  憤怒的火焰在黑子騫的眼中燃燒,他大步跨上前來,將小篆抱進懷裡,防衛地瞪著上官媚。
  「她知道得愈多,就愈有危險。」他冷冷地說道。
  「身為成員,哪能對組織一無所知?」上官媚反問,長長的眼睫遮件了她晶亮的視線。
  「不要打什麼鬼主意,我不會讓她涉入太多。」黑子騫警告著,將小篆抱得更緊。
  「別擔心好嗎?我什麼也沒做啊!」上官媚一臉無辜,撫摸著貓兒。
  「少跟我裝無辜,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格,所有人都見識得多了。」黑子騫冷嗤一聲,不給她台階下。
  「噢,我好難過,你最近說話都好惡毒。」
  「上官小姐真的什麼也沒有……」小篆想出來打圓場。
  銳利的眸子掃了下來,比寒風更冷,只一個眼神就讓小篆把話全吞回肚子裡。
  「不要為她解釋,你不夠了解她。」一想到單純的小篆跟詭計多端的上官媚談話,他就嚇出一身冷汗。
  「既然你不歡迎,我離開就是了。」上官媚歎了一口氣,走到門前又回過頭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還沒解釋,我想那件事情該由你來說才是。」她又看了黑子騫一眼,才舉步離開。
  不給她台階下是嗎?這個男人找到心儀女人後,變得可惡得很,竟然粗魯地把她趕了出來?哼!也不瞧瞧,如今是誰在當家,惹惱了她,她可不會善罷甘休。看來,是該給黑子騫幾分顏色瞧瞧了。
  「請饒過他吧,『影子』不是有意的。」火惹歡小聲說這,覺得頭皮發麻。
  上官媚笑而不答,撫摸著貓兒,繼續住那棟白色豪宅走去。
  火惹歡歎了一口氣,追隨上去,知道上官媚一旦打定主意,就一定會實行。眼見無法阻止,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禱。
  可憐的「影子」,願上帝保佑你。
【第八章】
  「她說了些什麼?」黑子騫劈頭就問,窮兇極惡地瞪著小篆。
  滴溜溜的眼睛先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嗯,其實,也沒什麼。」她語焉不詳,存心打馬虎眼。
  「季小篆!」吼叫的聲音好大,大概這五角星範圍內的住處,都聽見他的咆哮了。
  他也不必吼得這麼大聲啊,存心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嗎?這樣的宣傳廣告,她可不需要。
  「呃,她只是很簡單地說了一些話,我們聊天、喝茶,然後……然後……你就回來了。」她吞吞吐吐地說道,眼珠子轉啊轉的。
  黑眸瞇起來了。她對他有足夠的熟悉,知道那是他發怒的徵兆。「季小篆。」這一次,聲音降低了,但是那聲音令入毛骨悚然,讓她想到野狼撲向獵物前低低的咆哮聲。
  黑子騫緩慢地走近,她則不斷後退。這樣一進一退地走了幾步,她已經被逼到牆角,只差沒學壁虎,攀巖走壁地逃命去也。
  「你這個人疑心病真重,我們只是聊天嘛!」她嘟起紅唇,不明白他為什麼執意要知道談話內容。
  他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滿腔的憤怒,這個小女人,就是有辦法把他逼得幾乎要發狂。
  他必須知道,上官媚究竟洩漏了多少內幕給她知道,才能判斷出,她是否會招來危險。
  他把她的安危擺在第一位,擔憂得幾乎要發狂,而她竟然還指責他疑心病重?!
  眼見他緊閉著雙眼,仰起頭連連深呼吸,小篆腳底抹油就想開溜。但是雙腳才剛剛舉起,領口就驀地一緊,她整個人被凌空拎了起來。
  「咳……咳咳,放開……放開我啦!」她又不是小貓,為什麼老是要這樣拎著她?
  「說清楚。」他冷然下著命令,先前寵愛她的樣子都不見了。事關她的安全,他沒有辦法等閒視之。
  知道逃不掉,小篆先是把身子往後擺,接著利用反作用力,整個人撲到他身上,雙手雙腳把他纏得緊緊的,如此一來,可憐的頸子才脫離箝制。她學著無尾熊,手腳並用地往他身上攀爬,雙手纏著他強壯的頸子,雙腳則不雅地環繞他的腰。
  「她只是提到了『絕世』在拍賣以外的活動、形成的原因,跟如今的狀況,還有當初我看到的那場戲。」小篆簡單地說道,不讓他有再兇她的機會。她不喜歡他發脾氣嘛!
  黑子騫喃喃咒罵著,克制著心中想把上官媚碎屍萬段的衝動。以上官媚狡詐的性格,是不會耗費精神多做一件事、多說一句話的,她的所有行為都是有目的的。會特地來到書房,跟小篆攀談就已經不尋常,更別說是還洩漏了組織的內部機密。
  他的猜測沒錯,上官媚果然想把小篆扯進這件事。
  「該死的!」他狠狠地罵道,坐回舒適的大皮椅上。掛在他身上的小篆也沒跳開,就賴在他懷裡,當他坐下時,她剛好坐在他的大腿上,跟那張俊臉面對面靠得好近。
  「誰該死?她還是我?」她困惑地問,被罵得有點莫名其妙。
  「離她遠一點。」黑子騫銳利的黑眸掃了過來,望進她清澈的明眸,慎重警告著。
  她這麼單純而無心機,遲早被上官媚算計了,都還不知道。
  「為什麼?她很友善啊!」小篆困惑地問,眨動著清澈的雙眸。
  「別問這麼多。」
  「別問?」小篆在他堅實的大腿上用力一蹦,火氣瞬間炸開。她雙眼發亮,纖細的手不客氣地扯起他的衣服。「你把我當成三歲娃娃,隨口一句別問就想打發我嗎?喂,姓黑的,你想問的事,我可是全都說了,現在輪到你了,你要是不把原因交代清楚,我可是不饒你。」
  說實在的,黑子騫這麼大的個子,她打也打不過,要怎麼個「不饒」他,她還沒想出方法來。不過,火氣上湧,她也來不及考慮,完全口不擇言了。
  這不公平嘛,憑什麼他可以追根究柢,她就必須乖乖封嘴不許多問?
  他直視著她怒氣沖沖的小臉蛋,伸出手輕撫,粗糙的指滑過柔嫩的肌膚。
  「別光是摸不說話,這招不管用的。」小篆硬著頭皮說道,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
  為什麼他總是口頭上霸道,舉止卻又那麼溫柔,讓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兩人對峙了半晌,黑子騫的手流連到她纖細的頸子,慢慢地把她拉近。「我只想保護你。」他低緩地說道。
  小篆的臉驀地一紅,熱燙得像是著了火。
  他很少用言語表達出心中的情緒,這次卻突然變得坦白了,她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心兒跳得更快了,她咬著唇垂下頭。
  「你知道的愈多,就愈有危險。」黑子騫抬起她的頭來,慎重地望入她的眸子裡。
  「但是,你也不能什麼都不肯跟我說啊!」小篆低聲說道,想要轉開視線,他卻不允許。在他灼熱的視線下,她只覺得好熱、好燙,整個人像是被包裹在一團火裡。
  那樣的感覺,類似於這幾天夜裡,睡在他懷裡的感受。緊張不安,卻又有著一股安心的魔力,彷彿知道,只要有他在,她就一定是安全的。
  「你不是說過信任我嗎?那麼,你也該信任我的能耐啊,我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嬌弱無能。」她辯駁著,雖然心頭的火氣已經被他的話化去一半,但是她好強地申訴,不願意被他小看。
  「那些事情不是你能處理的。」黑子騫簡單地說道,否定了她的聲明。
  黝黑的手滑下纖細的頸子,在她的領口流連,以最細微輕巧的動作,悄悄解去她的衣扣。雪白柔嫩的肌膚,隨著他的勳作,逐漸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那倒未必。」她不服氣。
  他挑起眉頭,解開衣扣,以最輕柔的動作舉起她的手臂。「跟我交手的是一個跟『絕世』敵對的組織,他們手段殘忍,為了得到利益,可不在乎會死幾條人命。」
  小篆聽得入迷,毫無防備地舉起手臂。
  月事來潮的這段時間,他始終呵護照顧著她,她習慣了依賴,已經太熟悉他的觸摸與擺佈,沒有察覺到其中有異。
  「你太小看我了,我的危機處理能力可比你想像得好。」她驕傲地仰起頭,覺得有些氣悶。
  黑子騫的反應,是一聲輕笑。
  可惡,這明顯是把她看扁了啊!
  小篆撐起身子,嬌小的身軀在他的大腿上挪移,跨坐到他的身上來。「喂,別小看我,我其實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不會是遇上事情就嚇得昏倒的軟腳蝦。」她認真地宣佈道。
  「是嗎?」一抹邪魅的笑躍上嘴角,點亮他原本陰鳶深沉的表情。
  她瞬間全身僵硬,困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改變態度露出那種讓她看了直起雞皮疙瘩的笑容。
  是有哪裡不對了嗎?連他的眼神,看來也怪怪的,直盯著她瞧。那模樣就好像是他很餓很餓,而她正好就是他眼前的聖誕大餐。
  「你在看什麼啊!」她低叫一聲,被他瞧得不自在,雙腿一用力就想跳開。
  但是,黑子騫的動作比她更快,快到讓她根本看不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她只感覺腰間一緊,雙腿就陡然失去所有力氣,只能像一團泥似地癱在他身上。
  倒是上半身比較爭氣,已經作勢躍開,偏偏雙腿被他制住,她的上半身努力仰開的結果,是如一頭待宰羔羊似地半躺在身後寬闊平滑的書桌上。這樣的姿勢,讓她困窘不安極了。
  「呃,你想做什麼?」她忐忑不安,瞪大眼睛看著他。
  這個問題一說出口,她就想咬掉舌頭,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的眼神那麼邪惡,又笑得那麼不懷好意,她當然知道他該死的想做什麼。
  小篆連忙伸出雙手,想把領口揪緊一些。這一動手,她才驚愕地發現,外頭那件水藍色的薄衫,不知何時已經被他褪去了。

  老天!他是什麼時候脫去她的衣服的?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黑子騫微微一笑,將她柔軟的身子持續壓低,高大健碩的身軀壓了下來。

  「你不是說了,危機處理能力好得很嗎?」他的指尖摩擦著她頸部到胸前內衣之間,那片柔嫩雪白的肌膚。「小篆,現在危機來了,你該怎麼處理?」他問道。

  糟糕了!她壓根兒就沒想到會遇上這類型的危機。

  小篆愕然地看著他,全身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兩人情投意合,她當然也設想過,會發生這種情況,但這可是在書房啊,難道他想在這裡就……她瞄了一眼四周,發現這張桃木書桌寬闊得很。

  「你不會是想……呃……是想……」她緊張得直吞口水,無法繼續說下去。

  黑子騫點了點頭。「我就是想。」

  小篆的眼睛瞪得更大,連呼吸都快停住了。

  「不可能的。」她軟弱地說道。在家裡,她偷看過二哥寫的言情小說,做那件事情,不都是應該先有紅酒跟燭光晚餐的嗎?怎麼她現在面臨的一切,跟書裡的浪漫情形扯不上半點關係?

  「可能。」他說道,眼裡透露出情慾,以及淡淡笑意。

  她瞪大眼睛的模樣煞是可愛,小腦袋瓜子左搖又擺,像是還不能接受如今的發展。

  「但是,這不是在床上啊!」她終於說出心中困惑。

  「不是在床上,我也能要你。」他徐緩地說道,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肌膚上。他俐落地一揮手,推開書桌上所有的東西,覆蓋上她嬌小的身軀。

  眼睜睜看著他高大的身軀欺壓上來,小篆咬著下唇:心兒怦怦跳著。他強大而霸道,卻也溫柔得讓她心醉,這樣的男人,她怎麼有辦法抗拒?

  「但是,」她還想說話,但是才剛剛張開唇,他的舌已經竄了進來,阻止了她的聒噪。

  熱吻持續著,她昏昏沉沉地接納黑子騫的需索,接著笨拙地反應。熱燙的掌伸了過來,扯開薄薄的蕾絲內衣,她低呼一聲,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柔軟圓潤的豐盈,如今暴露在空氣之中,雪白的肌膚上,襯著一點玫紅,看來十分誘人。

  灼熱的目光掃過,黑子騫險些無法呼吸。小篆的豐盈柔嫩雪白,在圓弧的頂峰,可愛的一點玫紅,正因為情慾的衝擊,在他眼前逐漸挺立綻放。

  小篆緊閉上眼睛,不敢去看。她顫抖著,當他粗糙溫熱的掌捧握起豐盈,以指尖摩擦著玫紅色的蓓蕾時,她劇烈地一震。

  她好熱好熱,不知該怎麼辦,晶瑩剔透的肌膚都浮現紅暈,以及點點香汗。

  「我要你。」黑子騫緩慢地宣佈,抵著她的紅唇,嚥下她羞怯的驚呼。熱燙的唇再度貼上她的,靈活的舌滑入她口中,模仿男女交歡的舞步,吸吮與衝刺,挑弄著她的情欲。

  「唔……」小篆無法抗拒,只能發出無助的低吟。

  他濃濁的呼吸聲回湯在耳邊,炙熱的體溫包圍著她,她的所有感官都被他所占有,根本無處可逃。

  或許,在心裡,她也是不想逃開的。她無法說謊,說自己不想要這個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黑子騫終於退開,結束了這個煽情的熱吻,仍是壓在她嬌小的身軀上,灼熱的氣息灑過她敏感的頸子。

  小篆緊閉雙眼,不斷喘息。唇上還有他的氣息,她輕咬著唇,回味他的吻。

  「小篆,危機來了,表現給我看,你要怎麼做?」他嗓音暗啞地說道,握住她纖細的腰往下一扯,讓她雙腿之間的那處柔軟,撞擊上他胯下堅硬如鐵的欲望。

  雖然隔著幾層布料,那碰觸的效果仍是嚇人的,小篆驚呼一聲,睜開清澈的明眸,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不,不要……」她迷亂地呻吟著,雙腿卻不由自主地夾緊。

  她受不住這樣強烈的刺激,縱然下半身的衣物仍然完好,她卻清楚地感覺到,在底褲之下,少女芳澤間的花徑已經淌出蜜汁,彷彿等待著他的汲取。

  小篆羞得粉臉通紅,雙手抵住他寬闊的胸膛,想要制止他的接近,但是柔軟的掌心一碰觸那堅實熱燙的胸膛,一股異樣的刺激又直逼心頭。

  她無助地躺在暗褐色的寬闊木桌上,粉臉微紅,紅唇輕喘,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誘人。

  「不要嗎?小篆,如果你真的不要,為何還會回應我?」黑子騫逼問著,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他的欲望熱燙堅挺,疼痛得幾乎難以忍耐,要不是太過在乎她,擔心她承受不住,他簡直想撕開她身上所有衣物,罔顧她的疼痛,直接奪取她的身子。

  「我不知道嘛!」她無助地低嚷,不知道怎麼辦。她真的害怕,但是心中卻有一些些的期待。

  「那就由我來教導你,讓你徹底地『知道』一切。」黑子騫在她耳邊說道,熱辣的氣息灌入耳中,讓她顫抖得幾乎跌下書桌。

  他的手往下挪移,俐落地解開她的裙扣,將那件薄裙推開。很快的,裙子離開了她的身體,粉腿在他的目光下一覽無遺。

  小篆咬緊了紅唇,只能任由他擺佈。

  她的身體好燙,每一處被他撫摸的地方,都像是被熱燙的火滾過,尖銳的快感洶湧而來,她難耐地發出低吟,聲量隨著他的力道而高低起伏著。

  汗水滑過白嫩雙峰間,顯得肌膚更加雪白嬌嫩,那情景格外煽情。

  「黑子騫,我……我……」她顫抖地說道,只能無助地喊著他的名字。

  她被壓在這兒,除了最貼身的底褲,嬌美的身軀等於已經赤裸,根本無處可逃,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噓。」他低下頭來,熱燙的呼吸一路吹拂過她的頸間,來到她的豐盈上。

  在小篆尚未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張開口,將豐盈上的蓓蕾納入口中,反覆舔弄著。

  炙熱的口唇在柔嫩的豐盈上肆虐,以齒輕輕啃咬,直到嫣紅的蓓蕾更加綻放。

  「啊!」電流似的快感,毫不留情地穿刺她的身軀。她不由自主地拱起嬌軀,腿間的底褲已經被春潮染濕。

  太多的快感,反而勾起某種無法滿足的空虛,她本能地攀附他精壯的身子,修長的粉腿纏繞著他,想要更加貼近他,柔嫩的肌膚緊貼著,反覆摩擦著,像是一頭渴望主人撫摸的貓兒,芳澤處溫熱的濕氣甚至滲透底褲,熨燙在他強健的大腿上。

  「黑子騫……」小篆神志不清,嬌小的身軀胡亂地扭動著,歡愉所形成的折磨太過可怕,她不知道該逃走,還是承受。

  黑子騫的呼吸沉重,同樣也意亂情迷。他猛地一舉手,撕扯開身上的衣物,黝黑的健壯身軀上佈滿汗水。

  小篆仰躺在書桌上,全身燥熱輕顫,紅唇逸出輕吟。

  龐大的男性軀體擠入雙腿之間,將她修長的粉腿分開,讓那一處柔嫩的芳澤暴露在日光下。雖然還穿著底褲,但是蜜汁流瀉,薄薄的絲質布料上出現潮濕的印子;讓她更是羞得不知所措。

  黑子騫的眸子幾乎要噴出火來,必須要連連深呼吸,才勉強沒有失控。她腿間的濡濕,是銷魂的邀約。

  「不……嗯……不可以……」小篆輕吟著,無法併攏雙腿,少女最隱密的一處被迫袒露在他面前。

  她低聲嗚鳴著,幾乎要哭出來了,不知道他還做什麼。她覺得好難受,又熱又燙,空虛的饑渴在下腹形成,折磨著她的身體。她隱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眼角有銀光閃過,她略略一愣,卻發現他手上多了一把鋒利的拆信刀。

  「你要做什麼?」她緊縮著身子,瞪大眼睛看著他。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黑子騫保證道。

  嗚嗚,她當然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她只是害怕……害怕他會……當他低下頭去,鋒利的刀刃接近她的底褲時,她緊繃著身子,知道她恐懼的事情即將發生。「不!」她低呼一聲,急忙想要併攏雙腿。

  「別動。」他的聲音陡然轉為嚴厲,壓制住她的身子。

  小篆屏氣凝神,當真就不敢再亂動。只聽到刷刷的兩聲,小腹間的布料先是抽緊,接著陡然鬆開。她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知道連底褲都被他卸去了。

  這個邪惡的男人,竟然還拿拆信刀割開她的底褲!

  灼熱的氣息回到她的身上,炙熱的肌膚接觸她的小腹,他輕易地扯開破碎的布料。

  最柔嫩羞人的雙腿之間,完全暴露在他眼前。粉紅色的花瓣間,淌出涓涓的春潮,她因為極度的羞怯與緊張,輕輕顫抖著。

  「你好美。」黑子騫伸出手,輕撫著濡濕的花瓣,指尖落在粉紅色的花核上,輕輕揉捻。

  強烈的刺激讓小篆喊叫出聲,拱起身子劇烈顫抖,卻又難以並起雙腿。因為極度的歡愉,腦海中完全空白,只能緊緊攀附著他。

  他黝黑的大掌,反覆在花瓣上滑動,摩擦著她最敏感的花核,讓她不斷喘息嬌吟。

  「啊!」小篆驚叫著,舂潮流瀉,染濕了他的掌。

  這樣的折磨在她血液裡洶湧著,激烈地流竄,成為一種可怕的浪潮,席捲了她的理智。對於他的渴望,變成一種疼痛,她無法忍耐。

  「再等等,我會讓你享受這一切。」黑子騫撐起身子,抗拒著體內狂猛的欲望,執意要挑逗她,等到她徹底準備好,再占有她。

  他伸出手,在書桌上摸索著,找尋到一根長管的翎毛筆。銀制筆鋒的另一端,是柔軟而富彈性的鳥類羽毛。
  「你要做什麼?」她不安地問,嬌小的身軀在他的壓制下顫抖。

  在男女方面她陌生得很,雖然不至於一無所知,但是他所教導她的一切,又全都超出她所能想像的。當他拿起翎毛筆時,她全身僵硬,甚至無法決定該恐懼還是期待。

  「只是愛你。」他氣息不穩地說道,目光灼熱得像是可以把她燒穿。以有些顫抖的手,他以柔軟的翎毛掃過她柔嫩的肌膚。

  小篆劇烈喘息,不斷顫抖,濡濕的花瓣因為期待,泌出更多花蜜。

  柔軟的翎毛,滑過她顫抖的身子,來到被春潮浸濕的雙腿之間,先是在她的小腹四周游走,接著調皮地挑弄她大腿內側的柔嫩肌膚,趁著她忐忑的喘息時,他卑鄙地一翻手腕,將翎毛掃過最敏感的花核。

  「啊!」激烈的快感流竄,幾乎讓她難以承受。

  小篆幾乎要在那一瞬間昏過去,只能緊閉著雙眼,斷續地喘氣,只知道在他戲玩的那一處,柔嫩的花徑持續流瀉春潮,她無法阻止身子做出最自然的反應。

  翎毛輕掃著,像是一把最柔軟的刀,找出她最柔嫩脆弱而敏感的一處,以頂端細緻的羽毛觸摸,反覆打轉。細微的接觸,反而提高了緊張感,每一下接觸,小篆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隨之顫抖。

  芬芳的春潮,將翎毛沾得濡濕,反倒凝聚了細毛,在折磨她時變得更加有力,她發出嬌媚的哀啼,花瓣緊縮著,無助地想要躲開。

  「不……不要、呃……我不要了……」她哭喊著,因為不堪歡愉的折磨,淚水滑出眼眶。

  她的哭喊,剪斷了黑子騫殘餘的理智。他低吼一聲,丟開翎毛筆,熱燙沉重的身軀來到她身上,覆蓋著她的每一寸。

  小篆嬌喘吁吁,在昏沈中睜開眼睛。

  黑子騫的目光緊盯著她,不錯過她粉臉上的神情,體溫熨燙著她的柔嫩。「小篆,為我準備好。」他低聲說道,分開她柔軟濡濕的花瓣,巨大的欲望輕輕摩擦著最濕潤的一處。

  小篆的回答,是一聲無助的低鳴。她拱起身子,順從本能尋找著他。

  如烙鐵似的欲望,徘徊在她空虛的花徑前,沾取了涓涓的春潮。他高大的身軀往前傾,擠壓著柔軟的花瓣,寬厚的掌握住她纖細的腰,一寸寸地挺入她的花徑。

  「你在做什麼?」她被那異樣的親匿感迷住,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被春潮滋潤的花瓣,緩慢地接納了屬於他的巨大部分。

  「讓你成為我的,徹底地成為我的。」黑子騫低聲說道,在許諾的瞬間,火燙如鐵的欲望,徹底地占有她,「啊──」撕裂的痛楚在體內炸開,她驚慌地尖叫一聲,小手連忙推拒著,害怕他會帶來更多疼痛。

  柔嫩花徑被撐到極限,痛得她直吸氣,偏偏又推不開他,只能難耐地翻動著。

  「嗚嗚,出去、快出去,我……嗚嗚……我不要了。」她哭泣著,在心裡好氣他。

  他為什麼沒有事先告訴她,會疼得這麼厲害呢?

  「別哭,一會兒就不疼了。」他嘶聲說道,克制著馳騁的強烈欲望,低頭溫柔地舔去她粉頰上的淚水。環繞著他灼燙欲望的花徑是那麼地緊窄溫熱,讓他神魂為之銷融。

  「那,那你不可以動喔!」知道擺脫不了黑子騫,她退而求其次,小聲地說道,雙眼中滿是淚水,彷彿他要是不答應,她就準備放聲大哭。

  「好,我不動。」這是他這輩子說過最大的謊話。

  得到保證的小篆暫時放心,躺在書桌上,可憐兮兮地吸著鼻子。

  柔嫩花徑仍被他撐得好緊,她甚至可以在體內深處,感受到他的心跳。尖銳的疼痛慢慢褪去,只剩下熱燙如火的感覺依舊存在,甚至還從兩人接觸的那一點逐漸蔓延開來。

  她悄悄地挪動一下,覺得那熱燙的巨大,像是稍微滑得更深。她膽怯地停止,等到確定尖銳的疼痛不再發生,一顆懸宕的心才落了地。

  歡愉如火花,從體內深處傳來,她靜止不了多久,好奇的本性就接掌了一切,她攀附著他的腰,嘗試性地挪動著,完全忘記先前自己才要求他不許動。

  黑子騫的理智,在她眨動明眸,無辜又魅惑地款擺纖腰時,終於全部潰堤。

  他發出低吼,緊握她的纖腰,擺動著強健的腰,讓欲望貫穿她的柔軟,反覆地在她腿間的柔嫩進出。

  「嗯……啊……」小篆發出嬌柔的呻吟,拱起身子,隨著他的動作而扭動著。

  熱燙的巨大欲望先是退去,在她幾乎要出聲懇求他回來時,兇狠地連連衝刺,探入她體內最深處,在柔嫩的內部烙上他的印記。歡愛的氣息瀰漫四周,男子的低吼,伴隨著女人嬌弱柔楣的低吟,氣氛格外煽情誘人。

  「黑子騫!」她低喊著他的名字,因為不知所措,只能緊抱著他。

  「別怕,跟著我。」他粗啞地說道,抱緊了她纖細的腰,將她扯得更近。兇猛的欲望更加放肆,連連衝刺,深入她的花徑。

  歡愉像是閃電,在她體內流竄,成為激烈的浪潮。她緊抱著他,粉嫩雙腿纏緊了他強健的身子,在他的攻擊下連連嬌吟。

  終於,歡愉累積到極限,陡然整個爆發開來。像是有無數的煙火在體內爆炸,她高聲尖叫著,腦海中一片空白,感受到他用盡力氣的一擊,嵌入她的最深處,而後釋放出燙人的熱流……許久之後,黑子騫抱起赤裸的小篆回到臥室,無限溫柔地將她放在大床上。他高壯的身軀也躺回床上,仔細擁抱著她。

  小篆睡眼朦朧,被先前的高潮耗去太多體力。「你說謊。」在入睡前,她還不忘指責。

  「我哪裡說謊了?」

  「你答應過我,不會動的,你……你……你騙人……」她的聲音愈來愈小,到最後只剩下均勻的呼吸。

  黑子騫露出笑容,靠在她的耳邊低語。「小篆,動的人不是我,是你。」

  小篆聽不見他的強詞奪理,早已沈入香甜的夢鄉。




迷戀 於 2007-11-18 22:45: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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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數:2424
發表時間:2007-11-18 22:47:00
【第九章】


  被單軟軟香香的,小篆不知睡了多久。

  在睡夢中,她抱著黑子騫赤裸精壯的身軀,把頭枕在他的胸膛上,傾聽著他的心跳,那讓她覺得好安心。在令人酥軟鬆懈的夢境中,那雙有力的雙臂始終環繞著她,怕她會乘機逃開似的。

  睡得很深很沈,但是不知為什麼,她突然被驚醒了。或許是身下的男性軀體陡然間的僵硬,讓她本能地知道,大概是發生事情了。

  小篆困惑地揉揉眼睛,睜著睡眼惺忪的眸子。「怎麼了?」她含糊不清地問,打著呵欠。

  被單往下溜,她的身上一絲不掛,覺得有些冷,連忙把被單挾在手臂下,勉強遮位胸前的春光。

  「沒事,你繼續睡。」黑子騫回答道,大掌壓住她的小腦袋,想讓她繼續睡。

  「怎麼可能沒事?你連聲音都變了。」小篆才不相信,掙扎著抬起頭來,甩開他的大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她瞬間也愣住了。

  那是一個好美好美的女人,長髮披肩,穿著俐落的套裝,站在門前動也不動。她的臉色蒼白,甚至沒有半點血色,像是看見最可怕的景象,全身正在顫抖著。

  「呃,小姐,有事嗎?」小篆低呼一聲後才知道發問,連忙往被單裡躲,粉臉有些嫣紅。

  她可不習慣脫得光光的讓人欣賞啊,都是黑子騫啦!幫著她清洗身子後,也不曉得要幫她穿上衣服,現在才會出現這種尷尬場面。闖入者又是這麼出色的美女,比較之下,她的可看性就少了一些。小篆把被單拉得更高,有些自卑。

  那女人不理會她,質問著黑子騫。

  「她是誰?」她的聲音顫抖,看來讓人很是心疼。

  「不關你的事。」黑子騫低咒一聲,濃眉緊緊皺起。

  那句話像是一下重擊,女人纖細的身子晃了晃,臉色更加蒼白了,小篆幾乎怕她會當場昏倒。怎麼回事呢?這女人的口吻,像是跟黑子騫很熟,因為看見他們赤裸地躺在床上而大受打擊。

  不安的種子逐漸在小篆心中發芽,先前累積的幸福感,如今一點一滴地流失,她也變得緊張了。

  「不關我的事嗎?」美麗的女人閉上眼睛,全身顫抖著。半晌之後,她才又開口。

  「你先前對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也是你一時興起的遊戲嗎?」她低聲問道,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

  黑子騫坐在床上,緊抱著困惑的小篆,臉色陰沉,沒有回答。

  「呃……」小篆低低地開口。

  「閉嘴。」他迅速而嚴厲地制止她說話,口氣比先前每一次更加專制。

  她嘟起唇,滿心的不悅,心中的懷疑更深了。「我只是想問問她是誰。」她小聲地抱怨著。

  看見兩人親暱的模樣,美麗女子的臉上瞬間閃過痛楚的神情。她以顫抖的手,從皮包中拿出一張摺疊好的紙張,然後將紙張從中一撕為二,再撕成四塊,狠狠地扔向大床。

  紙片飄落,小篆仍是一臉茫然。她連忙手忙腳亂地收集那些紙片,想在其中看出一些端倪。

  當她勉強把紙片拼起來時,上頭的文字卻讓她嚇白了臉。

  結婚證書?!

  更讓她震驚得無法呼吸的,是這張結婚證書上還有著黑子騫的名字,而在他名字旁比鄰而居的,是一個她全然陌生的女性娟秀字跡──他的配偶欄上已有了名字。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了?!

  小篆如遭雷擊,全身血液都凝結了。

  她用盡全力地瞪大眼睛,想說服自己是看錯了。但是不論她看得多麼仔細,上頭貨真價實的就是他的名字。

  「你果然厲害,徹底地欺騙了我。」美麗的女人身軀搖晃,咬緊了紅唇,甚至滲出血來。「我承認,你羸了。」她低喃幾聲,又看了小篆一眼。

  兩個女人的視線有短暫的接觸,一個痛苦、一個不安。

  匆促的一眼之後,美麗的女人驀然掉頭奔了出去,急促的腳步聲在夜裡聽來很刺耳。

  室內有片刻的死寂,躺在床上的兩個人都沒有言語。

  先前的溫暖都消失了,小篆覺得好冷。那種冷肇因於心中的不安,陣陣的忐忑太過強烈,逐漸成為一種疼痛。

  「她是誰?」終於,她鼓起勇氣,問著那個女人先前問過的問題。

  她暗中決定,他要是敢拿同樣的答案搪塞,她就要撲上去打他。

  「她不重要。」黑子騫不耐煩地低咒一聲,掀開被單,甚至看都不看碎紙一眼。看他的模樣,像是那個女人真的對他不重要。

  但是,如果真的不重要,他們怎麼可能結婚?

  「她不重要?!你想騙誰?姓黑的,我不是瞎子!」小篆猛地抬起頭來,像是被激怒的小動物,發出一聲尖叫。「這明明就是結婚證書,你怎麼可能會娶一個不重要的女人當妻子?」

  雖然答案不同,但她還是順從心中的憤怒,撲上去猛打他,小拳頭下雨似地全落在他身上。一邊打著,眼淚就不聽話地滾出眼眶。

  「打死你、打死你,你這個可惡的傢伙,竟敢欺騙我!」她邊哭邊說,一面還胡亂打著。

  她好氣他,更氣自己竟就那麼笨,傻傻地被拐上床,根本沒有想到,他已經是名草有主。

  「這是誤會,我沒有欺騙過你。」聽見她的指控,他的眉頭鎖得更緊。

  「什麼誤會?白紙黑字的,你還想抵賴嗎?」她用力把紙片砸向他,聽不進他的辯駁。

  小篆失控的舉止,讓黑子騫的心情更加煩躁。他皺起眉頭,看向窗外,懷疑那個女人是怎麼闖進來的。

  在這五角星範圍內的建築群各有主人,那女人一來不可能闖入,二來也不該闖錯屋子,任務上明明互有分配,那女人這時候不該回到台灣的。事情的發展讓他措手不及,時間與場合計算得太精確,更讓他百口莫辯,巧合得像是一場設計好的詭計,存心要他難以解釋。

  上官媚抿唇淺笑,離去前鳳眼閃爍的模樣,在黑子騫腦中一閃而逝。

  「該死的女人!」他咒罵著,迅速猜出是誰在幕後搞鬼。難怪先前離去時,上官媚還輕描淡寫地提醒,要他快些對小篆解釋清楚。

  那不是提醒,而是一項暗示,警告他準備承擔頂撞她的後果。

  「又罵我該死?嗚嗚,你才該死!」小篆不服氣,眼淚狂湧。錯的明明是他,他還有臉罵她?

  「我說的是上官媚。」他憤怒地解釋,落入設計好的陷阱中無法脫身。

  「不要扯到別人身上。」她的聲音更大,邊哭邊吼。

  她一直以為,像他這樣的男人,這輩子只可能對心愛的女人付出那麼多的關懷與溫柔。她更以為,像他這樣的男人,一輩子應該只會愛一個女人。

  原來,她錯得好離譜。

  不安靠著自艾自憐的情緒發芽茁壯,張牙舞爪地長為籐蔓,纏繞著她的心,勒緊了她的感情。她的胸口好痛,受不了這樣的轉折。

  她太天真了,或許在黑子騫的眼裡,先前那場纏綿,說不定只是逢場作戲,他根本沒放在心中。

  但是……但是……嗚嗚,那是她的真心真意啊!要不是真心愛他,她絕對不可能跟他做愛的。她全心的付出,沒想到竟把貞潔給了一個已婚男人。

  小篆不斷想起,先前那女人的神情;當她瞧著他們時,表情彷彿痛不欲生,漂亮的眼睛裡充滿絕望。

  老天!那女人一定是很愛很愛黑子騫。看見心愛的男人抱著赤裸的女人,那模樣明顯地剛經過一番雲雨,這樣的打擊,哪個女人受得了?

  那黑子騫呢?他愛不愛她?

  小篆不敢詢問這個問題,怕答案會讓她更加難受。

  黑子騫任由她打著,濃眉仍是皺得死緊。

  「小篆,冷靜點。」他站在原處,沒有阻擋她的拳頭,任由她發洩情緒。

  上官媚的詭計設得太過精巧,讓小篆先入為主地產生懷疑,如今他的任何說明都會被視為狡辯,她絕對聽不進去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拿出「證據」來,那才足以釐清眼前複雜混亂的狀況。

  「我不要冷靜。」小篆尖叫著,胸口愈來愈痛,淚水嘩啦啦地亂流。「你已經娶了她,那我是什麼?」她無法不在意那個冠上他姓氏的女人。此刻不論他說什麼,都無法改變他已婚的事實。

  「別無理取鬧,你才是我的女人。」他簡單扼要地回答,準備離開臥室,去找尋「證據」。

  如果可以,他也渴望順便招掐斷上官媚那纖細的頸子。

  小篆不肯讓他離開肇事現場,因為憤怒,她的手腳倒是意外地靈活,見他想離開,她迅速攀上他強壯的頸子,靠在他耳邊尖叫。

  「我無理取鬧?你竟然說我無理取鬧?可惡,姓黑的,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絕對不當你的小老婆!」尖叫的回音,足以震得他腦子嗡嗡作響。

  「在這裡等著,我可以讓你看看證據。」黑子騫順手扯起被單,故技重施地將她捆起來,推回大床上。

  「我不要看什麼證據,你要讓我看什麼?另一張結婚證書嗎?」

  「好好待著,不許離開。」他厲聲囑咐著,決心快刀斬亂麻。

  他曾經在眾人面前宣佈信任她,難道這個小女人不肯也回饋他一些信任嗎?她的徹底否認,證明她對他的信任有待加強,而那哭得梨花帶淚的模樣,更是讓他的心亂。

  「該死的,你再綁著我試試看!黑子騫,你別走!給我回來。」她尖叫著,在大床上扭曲翻動,憤恨地踢著腿。

  然而,黑子騫沒有理會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見他離開了,小篆才允許自己縮在床上,狠狠地大哭一場,哭到雙眼通紅,頭昏眼花,嚎啕大哭才逐漸轉為嚶嚶啜泣。滂沱淚雨後,她趴在床上,用床單擦擦臉上淚痕,命令自己不可以再哭了。

  她恨極了黑子騫的欺騙,更恨極了自己,為什麼要愛上這個男人。

  胸口的巨石愈來愈沉重,小篆心中沒有主意,完全不曉得該怎麼辦。在最難受的時刻,家人的臉龐浮現腦海。她突然間好想家,想抱住家人痛哭,一起咒罵那個該死的黑子騫!

  身上還綁著被單,但這些束縛卻不能阻止她。她蠕動著,狼狽地跌下床。

  在地上又啜泣了幾聲後,小篆以毛毛蟲的方式,堅決地蠕動著,持續往屋外前進。

  她決定,用爬的都要爬離黑子騫的身邊。


  「小篆,出來吃飯。」白心繡在外頭喊著,憂心忡忡地敲著門。

  「嗚嗚嗚……」裡頭持續傳來哭聲。

  「小篆,有你愛吃的糖醋鯉魚喔!」白心繡討好地說道。

  哭聲不減,存心跟肚皮過不去。

  「小篆,出來吃飯嘛,別哭了,再哭會哭壞身子的。」哭聲繼續,偶爾傳來因為哭泣過久而造成的打嗝聲。

  兩兄弟從餐廳中走來,看著莫可奈何的母親。「小篆還是不肯出來?」行書問道,儒雅的面容上也是愁眉不展。

  白心繡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聽著門內的哭聲,又是心疼又是自責。

  幾小時前小篆回到家中,進門就撲抱著她,邊哭邊說,半天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季家上下一陣嘩然,個個目瞪口杲。

  白心繡萬萬沒想到,如意算盤沒打成,小篆非但沒有撈到金龜婿,還在被人吃乾抹淨後,才發現對方已經有了老婆。這下好了,原來她看走了眼,看上的好女婿早就被人訂了,她任由黑子騫扛走小篆,等於是把女兒推入火坑啊!

  唉!想不到她白心繡竟然也會看錯男人。

  「她還在氣娘賣女求榮,不肯出來吃飯?」楷書湊上前來問了一句,擦擦嘴角的食物殘渣,家裡的人全都沒有食慾,娘又抱著陪罪的心態煮了一大桌,剛好全祭了他的五髒廟。

  白心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楷書聳聳肩膀,溜離現場。

  但是才走到門前,他馬上又臉色蒼白地跑了回來。「那個……那個……」他吞吞吐吐,此手劃腳,半天說不出下文。

  「哪個?」白心繡皺眉。

  楷書張開嘴,大概被嚇呆了,咿咿啞啞地說的不知是哪國的語言。

  「說!」行書陡然厲聲喝道。

  那聲暴喝倒是把楷書嚇得回魂,讓他恢復了語言能力。「黑子騫來了!」他大聲宣布道,躲到行書背後,再探出頭來。

  那聲宣佈,讓季家變得一片死寂,就連房裡連綿不絕的哭聲,此刻都停止了。

  黑子騫緩慢地踏上階梯,步履穩健,氣勢驚人,陰鳶的表情在在暗示著生人勿近。

  他的眉頭深鎖,黑眸顯得更加銳利,很明顯正處於心情惡劣的狀態下。

  白心繡閃身站在他面前,擋住小篆的房門,決心將功抵過,說什麼也不讓這傢伙有機會再去傷害小篆。

  「誰讓你進屋裡來的?」她質問著。

  「季先生。」黑子騫淡淡地說道,視線鎖住門扉。

  「真是的,他怎麼跟我唱反調?」白心繡跺腳,還是仰起頭。「不管是誰讓你進來的,我不許你再踏前一步了,馬上滾開,不然我叫警察了。」她警告著。

  「娘,叫警察可能也沒用。」楷書探出頭來,小聲說道。

  「我是來找小篆的,有些事情必須跟她談清楚。」黑子騫緩慢地說道,耐性正在迅速消失。

  「我不會讓你再傷害她。」白心繡硬是擋在門前。

  他黑眸一瞇,站在原地甚至沒有舉步,那危險的氣勢就已經讓在場的人不寒而慄。

  「小篆,出來。」他徐緩地喚出她的名字,知道她正在裡頭傾聽。

  「你,馬上給我滾出去!我家養的女兒,絕不會去當你的小老婆!」白心繡叫囂著,跟先前急於把兩人湊成堆的態度相差十萬八千里。

  「小篆,別讓我再說一次。」黑子騫的聲音變冷,冰冷的憤怒甚至可以穿透門扉。

  氣氛凝滯,空氣僵硬得可以用刀子劃開,他的不悅竟有著這麼強大的力量,讓人心生畏懼。白心繡為了女兒,不怕死地踏上前一步,還想要虛張聲勢地把黑子騫趕離這裡。

  但是嘴才剛張開,行書就扯住她的手臂,面色凝重地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我們先離開。」行書說道,扯開母親。

  「但是……」白心繡不肯離開,焦急地看著房門。

  「娘,你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別插手。」行書一手扯一個,把母親及弟弟扯離戰場。

  貼在門上的小篆慢慢地打開門,仍是不時吸吸鼻子,雙眼哭得紅通通的。

  「誰讓你離開那間屋子的?」黑子騫嚴厲地質問,瞪著她。幾個小時前,當他好不容易拖著「證據」回到房裡,卻發現她已經不知去向,那時他憤怒的吼叫差點把屋頂給掀了。

  「上官小姐好心派人送我回來的。」小篆仰起頭,無畏地看著他。她才不怕他呢!

  這個騙子,就只會大吼大叫來騙人。

  想到他那可惡的騙局,她的眼圈又紅了,珠淚滴了下來。

  「我就知道是她。」黑子騫恨恨地咒罵著,黑眸中迸出殺意。留那個狡詐的女人活著,絕對只是個禍害,若不是看在上官厲的分上,他絕對已經把上官媚碎屁萬段。

  這一切的誤會,都是上官媚設計出來的。她非要看見,他為了解釋一切而焦頭爛額,才肯滿意。

  「你又想罵她嗎?我告訴你,她和善又親切,比你這個兇巴巴的騙子好多……啊……」小篆的嚴詞聲明,到最後變成了連聲驚呼,黑子騫拒絕當聽眾,握住她纖細輕盈的身子,直接就往肩上扛。

  「閉嘴。」他不耐地說道,不想多費唇舌解釋。只要她親眼看到「證據」,誤會就能迎刃而解了。

  小篆拒絕聽他的命令,她雙手雙腳亂搥,扯開喉嚨大喊:「放開我啊,你這不要臉的騙子,放開我啊!」

  她的聲音傳得很遠,鄰居們也紛粉探出頭來。按照往例,礙於黑子騫殺人似的目光,根本就沒人敢踏前一步,所有的人,全都靜默地躲在一旁,目送小篆被危險而憤怒的黑子騫擄走。

  時間已經接近午夜,「絕世」的大樓內卻是燈火通明。

  黑子騫大步地跨入了辦公室內,繼而毫不客氣地把扭動掙扎的小篆往地毯上一扔。

  「啊!」她跌在地上,臀兒痛極了,眼中含著淚,連忙伸手去揉。「你把我擄到這裡來,到底還想做什麼?」她質問著,憤怒反倒把先前的痛苦情緒淹沒了。

  「有些事情,必須好好解釋清楚。」他簡單地說道。

  「有什麼好解釋的?把你想說的那些鬼話都收回去,我絕對不會再相信你了。」她翻過身,在地毯上挪得遠一些,不想跟他靠得太近。

  這大概就是結束了,她是在這間辦公室裡第一次親眼見到他的,目睹了那場精心設計的戲碼,才會跟他牽扯上關係。如今,他們也該在這間辦公室裡,作一個了斷。

  她恨極了他,不願意再見到他。只要一見到他,她就會想到自己所受的欺騙,以及自己有多麼地愛他……為什麼這麼不爭氣?明明知道他是欺騙她的,她卻還是無法徹底消弭對他的愛戀。

  「那個女人要找的,並不是我。」黑子騫淡淡地說道,黑眸望著她。

  小篆嗤了一聲,才不肯相信這種鬼話。「難道你要告訴我,跟她結婚的男人不是你?」結婚證書上明明就有他的名字啊,他難道想拿這種蹩腳的謊話來騙她?
  「的確是如此。」他卻點點頭。

  在小篆困惑的同時,一旁通往內室的門被打開,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那男人的頭髮較長,在頸後綁成一束,薄唇上噙著笑,慵懶而優雅。

  「季小姐。」他打著招呼,從容地在沙發上坐下。

  她眨了眨眼睛,接著很用力再眨了幾次,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眼前的男人,竟然跟黑子騫長得一模一樣!

  兩個人有著同樣高大的身形,俊美得讓女人也嫉妒的臉龐,唯一不同的只在於氣質。

  黑子騫陰鷙穩重,而這男人慵懶從容。

  「你……你們……」她完全呆住了,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我們是孿生兄弟。」那男人微笑著,欣賞著她被嚇呆的神情。「我是他的弟弟,黑耀爵。」他微笑加深,又補了一句。「也是那個擁有已婚身分的人。」

  小篆眨了眨眼睛,慢慢站了起來。「但是,那個女人……」她還是一頭霧水,被眼前黑子騫的「分身」給弄糊塗了。

  「我們是雙胞胎兄弟,為了方便從事『絕世』內部的工作,我們共享一個身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混淆敵方的耳目。」黑耀爵解釋道,忙著欣賞大哥看上的女人。

  「跟那女人結婚的人是你?」她想起那個神情痛楚的美女。

  「答對了。」黑耀爵一擦指,發出清脆的聲音。

  「但是,結婚證書上的名字,明明就是黑子騫。」她皺起眉頭,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一下子發生太多事情,她必須好好地消化。

  「這次的任務,是讓我老哥出面,而我則是私下在處理一些事情,就連她,從頭到尾也以為追捕的人是黑子騫。」黑耀爵淡淡一笑,眼底有一抹邪氣,那神態倒是真的跟黑子騫一模一樣。「她把結婚證書撕了也無妨,反正我們的婚禮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再補辦一次。」

  事情豁然開朗,小篆吁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心頭上的巨石消失了。胸口的疼痛,已被黑濯爵的解釋化去,想起先前激動的反應,她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偷偷瞄了一眼黑子騫,發現他仍是盯著她,臉上有著慍怒。

  呃,也難怪他會生氣,要是她肯聽話,待在屋子裡乖乖等他,這件誤會早就解開了,她也不必糊裹糊塗地多傷心幾個小時,讓他氣急敗壞地追來。

  但是,這也不能怪她啊,她那時候真的是太傷心了嘛!小篆嘟著嘴,小腦袋幾乎要垂到胸口,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說老哥,咱們的婚禮要不要一起舉行?你順道也把季小姐娶進門,省事多了。」黑耀爵帶著笑提議道。

  小篆猛地跳起來,一張臉脹得通紅。「誰說要嫁給他的?」她雙手亂揮,臉上發熱。

  像是觸動了某種開關,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黑子騫猛地躍起身來,高大的身形迅速得嚇人,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就已經晃到她眼前,輕易地把她抓到眼前。

  「你不嫁?」黑子騫問道,黑眸危險地瞇了起來。

  「我……我……」小篆吞了一口口水,畏於惡勢力,只能胡亂地點頭。「我嫁、我嫁。」她連聲說道,見他臉色稍微緩和一點,紅唇又委屈地嘟了起來。「都什麼年代了,哪有人這樣逼婚的?你要是願意好好求婚,我至少會答應得比較情願一些啊!」她小聲嘀咕著,對他不報任何希望。

  這麼霸道蠻橫的男人,她哪裡能指望,他會給她一個浪漫的求婚?眼前這種逼婚方式,大概才最適合他吧!

  想著想著,她悠悠歎了一口氣,心裡很是無奈。沒辦法啊,誰要她就是愛上他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他那不太浪漫的性格。

  「很高興你們達成協議。」黑耀爵微笑著,站起身來往外走去。「現在,該去把事情作一個了斷了。」他緩緩說道,看向外頭。

  「什麼事情?」察覺到氣氛有異,小篆機靈地發問,眨著眼睛想湊熱鬧。

  黑耀爵看著未來的嫂子,很盡責地解釋。「今晚在大摟內,將會舉辦一場私密的拍賣會,所拍賣的物品,其實是從別人手中搶來的貨,目的是為了要引出敵對組織洛爾斯的人出面。先前的種種跡象,證明他們今晚會出面干預。」他走向外頭,眼中迸出狩獵時的迫不及待。

  「那我也要去。」小篆提出要求,加快腳步就想跟上去。

  走沒兩步,領口就一緊。她整個人被拎了起來,又跟黑子騫憤怒得快要噴火的眼睛打了照面。

  「你給我留在這裡,哪裡也不准去!」他吼叫著,一想到她今晚準備在大樓內到處亂跑,他就緊張得胸口絞痛。這女人,為什麼就不能離危險遠一點?

  「好嘛好嘛。」小篆嘟著嘴。

  「你保證?」他瞇起眼睛。
  她伸出三根手指頭,學女童軍發誓,一臉的無辜。「我發誓。」

  「這間房間有安全系統,一旦啟動後,只能由內部打開,你只要待在裡頭,就不會有危險。」他瞇著眸子看了她半晌。「你最好遵守約定,否則等我回來,你絕對會後悔違背了約定。」他抱起她,短暫而徹底地給予她狠狠的一吻,之後鬆開她,也往外走去。

  小篆坐在原地,因為剛剛那個熱吻而有些頭昏眼花。等到稍微平靜後,滿腔的好奇心又在騷動。

  這不公平,他們在外頭冒險,她就只能夠窩在這裡?

  她只是稍微打開門瞧一瞧,看看外頭髮生什麼事,沒有真的繞去看看拍賣會現場,這不算是違背誓言吧?

  小篆躡手躡腳地悄悄打開了門,探頭左右看了看。瞬間,她的動作完全凝結,連呼吸都停止了,一把槍,正牢牢地抵在她腦袋上。


【第十章】


  「給我進去!」拿著槍的男人,兇很地把小篆踢倒在地上。

  小篆咚的一聲,摔跌在地上,這間屋子恰巧是她最熟悉的清潔室,這裡可沒有舖地毯,她撞得好痛,發出一聲低低的慘叫。

  她是有試著要避開危險,只是稍微探頭看一眼,哪裡知道運氣這麼背,歹徒剛好就拿著槍等在外頭?她自投羅網,被抓個正著。她沒有時間擔憂自己的安危,反而比較擔心,等會兒黑子騫知道她惹上危險,不知又會多麼憤怒了。

  看來黑昭耀爵說得沒錯,今晚的拍賣會的確是把洛爾斯的人員給引出來了。對方明顯的是有備而來,就連拍賣會場之外,都部署了武裝人員,看樣子是打算將『絕世』的高層一網打盡。

  一想到黑子騫會有危險,她的胃部一陣緊縮。

  她不是唯一一個被逮到的人,那間房間的角落,已經有個縮成一團的身子。

  「啊,劉嫂,你沒事吧?」小篆急忙問道,撲上前去。

  年長的清潔婦苦著一張臉。「又是你,怎麼哪裡有麻煩,你就往哪裡冒?」劉嫂往旁邊躲。

  「閉嘴!不要多話,乖乖給我待著,不然有你們好看的。」拿槍的男人喝令道,把門關上,然後鎖死。

  「怎麼所有人老是都在警告我要乖乖聽話?」小篆自言自語著,稍微伸展酸痛的肩膀。「完蛋了,黑子騫要是知道我被逮,肯定會氣炸的。」她走到窗邊,喃喃自語著。

  從落地窗往外看去,隔著竟闊的中庭,在大樓的另一端,可以看見燈火通明,似乎熱鬧得很。黑耀爵提起的拍賣會,大概就是在那裡舉行。

  「黑先生生氣時,我不想在場。」劉嫂小聲說道,從地上爬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從事清潔工作,她的手腳意外地矯健,先前那瑟縮的模樣,在歹徒離去後也消失了大半。

  「那我們一起開溜吧,」小篆提議,對眼前的危機倒不是很在意。她清楚地知道,任何恐怖份子,都比不上憤怒的黑子騫來得可怕。

  「但是,我剛剛被抓來時,發現這層樓都有重兵把守,我們逃不出去的。」劉嫂說道。

  「劉嫂,你剛剛有聽見他們說到些什麼嗎?」她想到那些人一臉兇神惡煞,還拿著武器亂闖,可怕極了。

  「嗯,那群人有提到,他們先埋伏在這裡,等會兒就要闖進拍賣會裡,搶走那些拍賣品。他們說,黑先生老是阻了他們的路,這次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劉嫂仔細地說道,觀察著小篆的表情。

  小篆偏著頭,像是在思索著。聽到那些人準備對黑子騫不利,一股怒氣慢慢浮上心頭,逐漸凝結成澎湃巨浪。她絕對不能夠眼睜睜看著有人傷害她心愛的男人!

  再者,黑子騫總是不信任她的能耐,遇見什麼事情都吼著要她滾遠些。這倒是一個機會,要是處理得好了,他說不定會對她刮目相看,從此之後對她服服貼貼的……美好的幻想在腦海中成形,想到黑子騫對她心悅誠服的表情,她就興奮得忘記所有危險,手腳已經開始動作。

  「要是沒有路逃出去,我們就開一條路吧!」小篆提議道。

  「什麼?什麼?」劉嫂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安。

  「危機處理能力,我要讓他看看我的危機處理能力。」小篆一邊說著,一邊在瓶瓶罐罐之間挑選適合的材料。

  鹽酸、硝酸都有,她轉頭找了一會兒。「劉嫂,這裡有嬰兒油嗎?」她問道,手忙腳亂地打開鹽酸的瓶蓋。

  「角落裡有一瓶,是其他清潔婦結束工作後,用來保養雙手的。」劉嫂頓了一下,看著小篆把鹽酸倒入一個大大的玻璃杯中。「你要那個做什麼?」

  「偵探小說可不是白寫的,這點常識我還有。」小篆哼了一聲,瞇著眼睛把找來的東西按照腦中的比例調和。「這些東西一旦調出來,可是不得了的東西,可以把那些王八蛋全都轟出去。」

 「這是什麼?」劉嫂靠到門邊去,躲得很遠。

  「甘油炸彈的原料,硝化甘油。」小篆嘿嘿笑著,把一滴調好的硝化甘油滴在地上。

  轟的一聲,液體落地的瞬間,產生了小小的爆炸。

  「等等,這液體太不穩定了,別說是當武器使用,只要你走路的步伐大一些,就可能被炸成碎片的。」劉嫂連連搖頭,臉上的肌肉抽動著。

  這倒也是,要是出身未捷身先死,還沒教訓恐怖份子,自己就先被炸死了,那她的面子要往哪裡擺?她偏著頭想了一會兒,思索著有什麼束西能夠牢牢吸收這些液體,讓液體不外漏……等等,超強吸收不外漏?!

  小篆的視線轉到清潔室的某個角落,那裡堆著滿滿的衛生補充品,在小山似的衛生紙旁邊,她看到了需要的東西。

  「走吧,劉嫂,我們去讓那些拿著槍的恐怖份子瞧瞧女人的厲害。」她露出壞壞的笑容,動手開始拆起塑膠包裝。

  角落裡的劉嫂不斷搖頭,臉色愈來愈蒼白。

  「拍賣會上進行得如何?」監視著拍賣會上一舉一動的恐怖份子互通聲息。

  「一切順利,等到訊號出來,我們就衝進去。」

  十多個男人捏緊了槍,互相點了點頭。忽然,被鎖死的清潔室門後傳來一聲嬌叱。

  「發射!」

  先是咻的一聲,當眾人還一頭霧水時,那扇門陡然砰的一聲,整個炸碎,甘油炸彈特有的氣味瀰漫四周。

  「怎麼回事?她們有甘油炸彈?」恐怖份子們驚叫著,完全措手不及。

  清潔室裡頭不是只關著一個老婦人,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嗎?事先明明都檢查一過了,她們手中不可能有武器的,怎麼才一會兒的功夫,竟變魔術似地有了甘油炸彈。

  「要比武器是嗎?來啊!」小篆叫囂著,不知從哪裡找來彈弓,把浸滿硝化甘油的長方形棉塊先是往後一拉,然後彈射出來。

  棉塊咻的飛過空中,黏貼在牆壁上。

  站得最近的恐怖份子只來得及看上一眼,但是那匆促的一眼,已經足以讓他看清楚那長方形棉塊是什麼了。

  衛生棉?!

  轟的一聲,那塊衛生棉炸開,把牆壁轟出一個大洞,恐怖份子哀嚎著飛了出去,掉落在地上就動彈不得了。

  劉嫂站在旁邊,用手捂著頭,像是正在經歷最嚴重的頭痛。

  「殺了她!」賸餘的恐怖份子喊叫著,握住槍就往小篆的方向射擊,決心置她於死地。

  槍林彈雨間,小篆也毫不膽怯,忙著補充彈藥反擊。

  「讓你們嘗嘗夜安型的。」吸得最飽滿的一塊棉塊彈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撞擊在樓層的主要梁柱上頭。

  又是一聲巨響,這層樓轉眼天搖地動,煙硝瀰漫,主要鋼筋被炸毀了一半,其余的也在搖搖欲墜,天花板眼看即將跟地板來個熱吻,還沒被炸傷的恐怖份子不敢戀棧,眼看情況不對,拖著夥伴迅速的逃竄,離開現場。

  「給我回來,還打不打啊?」小篆豪氣干雲地喊道,覺得得意極了。「劉嫂,瞧,我的點子不錯吧!」她驕傲地說道。

  劉嫂蹲在地上,看都不看她一眼,一邊在自言自語著。「好可怕的女人,好可怕的女人。」

  整棟樓轟轟轟的在響,小篆來不及欣賞成果,決定快些逃開。才走沒兩步,遠遠的就看到被爆炸聲驚動,飛快趕來的高大身影。

  「季小篆!」熟悉的吼叫聲又傳來,高大的身軀疾步走來,他兇惡地拎起一臉無辜的她。「你到底又做了什麼事?」他咆哮著。

  在拍賣會上正是波雲詭譎,這裡卻傳來接連的爆炸聲,把拍賣會上的人全嚇跑了。

  而他一聽到爆炸聲,直覺就想到跟她脫不了關係。在趕來的路上,各種可怕的猜測在腦海中閃過,直到看見她安然無恙時,他才鬆了一口氣。

  「我,呃,我在處理危機啊,你看我處理得很好吧?」她討賞地說道,身後是爆炸後的斷垣殘壁。

  「你是在處理危機,還是在製造危機?」黑子騫質問道,克制著把她活活掐死的沖動。

  「我是想幫你啊!」她嘟起紅唇,一臉無辜地說道。他不領情就算了,幹麼還那麼兇地對她吼啊!

  幫?只怕是愈幫愈忙啊!「這是什麼?」黑子騫瞪著她手上那杯東西。

  「硝化甘油。」小篆誠實地回答,一臉的興奮。「我調的,很棒吧?」
  滿腔的咒罵含在嘴裡,他深吸一口氣,即將罵出口,突然,眼角有黑色的光影一閃,他本能地抱住小篆一閃。

  接連幾聲槍響,空氣中多了硝煙的氣味,他們剛剛站的地方也憑空添了幾個彈痕。

  一個沒有撤退的恐怖份子殺紅了眼,非要殺了小篆才肯罷休。

  「低下頭!」黑子騫厲聲說道。

  小篆縮起身子,本能地聽從他的命令,抱緊了他高大的身軀。雖然明明被人用槍指著,但是她心中竟奇異地沒有感到什麼恐懼。她知道有他保護,她絕對是安全的。

  黑子騫舉腳一踢,腳尖踢飛了因為爆炸而碎落的石塊。那石塊不偏不倚就往那恐怖份子手上飛去,強勁的力道竟踢飛了對方手中的槍。

  「我殺了你們這對狗男女。」那人棄了槍,卻還不死心,拔出腰間的短刀,就往他們撲過來。

  「不!」小篆驚叫一聲,本能地推開黑子騫,想替他擋去那致命的一刀。

  她不要他死!絕對不要──小篆緊閉著眼睛,仰起頭,準備承受那疼痛的一刀。但是,那一刀遲遲沒有剌下來。

  感受不到預期中的疼痛,她只聽到某種悶哼。她先是睜開一只眼睛察看,接著再睜開另一只。

  那個恐怖份子就站在她面前上同舉著刀,卻目光呆滯,刀子老是停在半空。幾秒之後,他砰的一聲昏倒在地。

  「很抱歉打擾季小姐犧牲奉獻的好戲,只是我認為,這裡不應該再待下去了。」劉嫂手中拿著一根鐵棒子,實事求是地說道,說話的聲音,不知為什麼聽來有些怪。

  「我們先離開這層樓。」黑子騫像是對劉嫂突然英勇的舉止沒有半點詫異。

  「早該離開了。」劉嫂咕噥一聲,然後順手往臉上一撕。

  哇哇哇,小篆張大嘴,驚訝得發不出聲音。太可怕了,劉嫂居然從自個兒的臉上撕下一大塊皮啊!

  「啊……啊……」她啊了半天,食指指著「劉嫂」抖啊抖。

  「季小姐,在下是『鬼面』,是『影子』的夥伴。」他簡單地自我介紹,老婦人的人皮而具下,竟是一張英俊的男性臉龐。

  「鬼面」?就是先前上官媚提過,假扮成屁體的「鬼面」嗎?

  「你就──」她張嘴想要詢問,但是陡然伸來一只黝黑大掌,硬是蓋住她的嘴,阻止她再多話。「唔!唔!唔唔!」因為被塢住嘴,她憤怒地咒罵,卻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別囉唆,走了。」黑子騫冷冷地說道,夾抱起小篆,三步並作兩步地迅速離開。

  先前小篆的胡亂轟炸,已經破壞了這層樓的結構,牆壁中傳來的細微聲響,以及不斷掉落的大小碎石,都證明著樓層已經不堪負荷,隨時都有塌落的危險。要是再不走,他們只怕會被壓扁在兩層樓之間。

  就在他們離開這層樓的瞬間,轟的一聲,天花板猛地崩塌,她竟然炸掉了一整層樓?!

  「嘖嘖,上官媚絕對會連本帶利的記在你的帳上,要你賠償的。」黑耀爵看著眼前的斷垣殘壁,不敢相信那個嬌小美麗的季小篆,竟有這麼大的破壞力。

  挑上這麼個剽悍的嫂子,看來大哥從此之後絕對會安分守己的。

  「季小篆!」吼叫聲傳遍了被炸得半毀的這層樓。

  「鬼面」慢慢從一旁晃出來,吐了一口氣。這場任務結束後,他必須去好好地休息才行,跟季小篆共事實在是太剌激了些,他的心臟快要負荷不了。

  「你吼得再大聲也沒用,她不在這裡。」「鬼面」走到黑子騫身邊。

  「她上哪裡去了?」

  「她一看苗頭不對,吞吞吐吐地說家裡還有事,剛剛開溜了。」「鬼面」忠實地陳述。到了安全的範圍後,小篆發現黑子騫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馬上決定畏罪潛逃,提早回家避難去。

  黑子騫咒罵一聲,迅速邁開步伐,頭也不回地奔下樓去。

  「看來你快要有個嫂子了。」

  「我的手腳也不慢,老哥找到了個嫂子,我也找到了個妻子。」黑耀爵笑得十分得意。

  「妻子?難道這段出任務的時間,你們兄弟兩個都走了好運道,順帶撈了個老婆?」

  「鬼面」一臉詫異,還以為是聽錯了,這不公平啊!他扮成清潔婦,非但沒有艷遇,還被不知死活的守衛騷擾。

  「這算是附加價值吧!」黑耀爵聳聳肩。

  「為什麼我的附加價值總是偏低。」「鬼面」抱怨著。

  「不會吧?不也有人對你心儀不已?」黑耀爵幸災樂禍地笑了幾聲。「不是聽說,那個守衛對你一往情深嗎,『劉嫂』?」
  「鬼面」的回答很簡潔。「去你的。」


  「季小篆!」黑子騫一陣風似地捲進來,目光如炬,迅速找到那嬌小的身影。

  坐在沙發上的小篆,整個人嚇得跳起來。

  「呃……嗨。」她很尷尬地打著招呼,畏罪地往後慢慢退去。

  「你沒有遵守諾言。」他緩慢地逼近,像是看見獵物的狼,目光凌厲。

  「我有啊!」她狡辯著,繞著沙發,想離他遠一些。一雙明眸還偷偷往樓梯瞄去,猜想著能不能從那裡順利逃脫。

  不行,他人高馬大,雙腿又長,肯定沒幾步就能追上她。她皺眉想了想,決定來個緩兵之計,先跟他繞上幾圈。

  「你沒有。你先前答應過,要待在房間裡,不踏出房間一步的。」黑子騫的眼睛瞇著,腳步沈穩。

  他繞到左邊,她就繞到右邊,兩個人就隔著一張沙發打轉,無視於其他季家人的存在。

  「我只是偷偷看一眼嘛!」她無辜地說道。

  「違背諾言就是違背諾言。」他冷冷地回答,迅速逼近左方。

  小篆的反應也不慢,朝右連跳了好幾步,總算保持了兩人之間的一定距離,沒讓他抓住。

  「但是,我也幫上忙了啊。」她想要將功折罪。

  「幫忙?你指的是炸掉一整層樓的那件事嗎?我還沒跟你算帳,你倒是先提起來了。」他冷笑一聲,讓人不寒而慄。「我該因為你涉入危險,而痛打你一頓。」兇惡的口吻,其實是在掩飾著他的關心。

  「我哪裡知道那些硝化甘油的威力那麼強,我都是從書上看來的,今晚第一次制造嘛!」她很努力想維持無辜的表情。

  回答她的,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

  「不知道威力如何,你也敢貿然使用?!」黑子騫憤怒得額上青筋亂冒。

  「呃,情況危急,我沒辦法多想。」她振振有詞地說道,堅決不肯認錯,笑話,一旦認錯,他「懲罰」她的手段,一定可怕極了;縱然不會傷害她半根寒毛,但是那手段肯定會讓她「喊」上一整夜……她的臉頰燙紅,不敢再想下去。

  「我該把你鎖起來,時時刻刻都看牢你才行。」他的口吻不像是在開玩笑,小篆停下腳步,雙手插腰地看著他。

  「你憑什麼處處管著我?」她不服氣。

  喔喔!小篆在心裡大呼不妙。她好像提錯事情,反而讓他想起她所做的另一樁錯事。

  「這不需要理由。」他冷然地說道。

  「為什麼?」

  「因為你不久後就將是我的妻子。」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小篆驀地停下腳步,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回答,而且還回答得這麼斬釘截鐵,像是他十分篤定,就是要她做他的妻子。

  溫柔耐甜美的情緒,悄悄湧上心頭。她逐漸明白了他的行徑,那些兇惡的口氣,驚天動地的吼叫,其實都是他表現愛情的方式。

  只是,她難道真的隨著他大吼幾聲,就必須乖乖聽話了嗎?

  「可是,你還沒求婚。」小篆委屈地說,老覺得不能苟同他先前的逼婚方式。

  「在『絕世』大樓裡,我詢問過你了。」他語氣不耐。

  「那不算啦!我說的是認真地、慎重地跟我求婚,用說的,而不是用吼的。」她很認真地說道。

  「浪費時間。」他下結論。

  小篆卻不肯放棄。「一生也才一次這種機會,我一定要堅持。」她雙手插著腰,仰起頭來看著他,決定為了值得懷念一生的回憶堅持下去。「你不好好地跟我求婚,我就不嫁!」

  這一次,就算是他用吼的、用逼的,她都不會就範的。

  「該死的,為什麼你非要堅持這種事情?」他皺起濃眉,不能理解那小腦袋瓜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不是最無關緊要的事嗎?他對她的舉止,難道還不夠表達對她的情意?非要他說出口,她才願意相信嗎?

  小篆嘟起紅唇,突然覺得,他在某些方面也實在笨得可以。「只要是女人都會堅持這類事的啦,我不管,你要是真的愛我,就老老實實地跟我求婚。」
  黑子騫的眸子變得深濃,盯著她半晌之後,才陡然伸出手。半張沙發之間的距離馬上變為零,他俐落地將她扯入懷中。

  「啊!你要做什麼?」她措手不及,低呼一聲,已經被摟進他寬闊的胸膛。

  這是在客廳呢,家人都聚在一旁,瞪大眼睛看著,她有些怕他會做出什麼大膽的舉止來。

  「嫁給我。」黑子騫驀地說出口,口氣慎重。他抱住她,當著季家所有人的面,在她仍舊因為他臨時冒出的這句話而目瞪口呆時,給她最深最炙熱的吻……他說了?真的開口求婚了?

  不敢相信,這個高傲的男人,也肯照著她的要求,說出這句話來。這是不是代表,他也深愛著她?

  溫暖的情緒瀰漫在胸口,她整個人暈陶陶的,突然覺得好幸福,雖然他霸道,偶爾還會胡亂吼叫,但至少她心裡清楚,他會疼她寵她一輩子。

  「我要考慮。」熱吻結束,小篆羞紅了臉,想推開他。他的力量太強大,她無力抵抗。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想抵抗啦!但是女人家嘛,總不能馬上摟著他的脖子狂喊「我願意」,當然多少要矜持一下。

  「馬上答應,否則我就在這裡繼續吻你,吻到你肯答應。」他宣佈道,沒有耐心等待她考慮,立刻就要知道她的答案。而且,他可不接受否定的答案,這一生,他是要定她了!

  「你──」她氣急敗壞地跺腳。才說沒幾句,他霸道的本性又流露出來了。

  黑眸不耐地瞇起,她知道他可是說到做到。要是再不答應,她不敢想像,他會在眾人面前對她做出多麼親暱的事情來。

  「答不答應?」他又問。

  小篆低著頭,粉頰上透著嬌羞的嫣紅。「好嘛。」她的聲音很小。

  俊美的男性臉龐上,出現一朵大大的笑容。他抱起嬌小的她,不理會在旁瞪大眼睛的眾人,就往樓上走去,不打算再讓人觀賞。

  接下來,該是屬於情人之間的私密時間,他會在她的房間裡,身體力行地讓她知道,他會如何寵愛她一輩子……看著女兒被黑子騫抱上樓,白心繡再也忍不住了。

  「喂!給我等等,事情還沒解釋清楚,你就想拐走我女兒?」她急衝沖地嚷著,甩開兩個兒子的箝制。打從黑子騫一進門起,兩個兒子就領了父命,硬是拉住她,不讓她沖上前去痛扁黑子騫。

  老子有交代,小篆的事情由她自己解決,其他人一概不准插手。

  沒有人回答白心繡的叫囂,樓上只傳來一聲砰然巨響,那是房門被踢上的聲音。

  「姓黑的,小篆年紀輕好說話,我這一關可沒這麼好過,她絕對不會去當你小老婆的,聽到沒有?」白心繡還在嚷著,也不在乎聲音會不會被左鄰右舍聽見。

  她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還當黑子騫是在玩弄小篆。

  「娘,你別嚷了,小篆的事,讓她自己去解決吧!」行書歎了一口氣,看著急得直跳腳的母親。小篆雖然單純,但可不愚蠢,自然會知道該如何處理。

  「這怎麼行?小篆肯定會被他騙了。」她往前一步,就準備要去干預,趁著還來得及時,把小篆救出「虎口」。

  「娘……」行書又喚了一聲,阻止不了衝動的母親。

  終於,始終埋頭在報紙後方的季家男主人忍無可忍了。

  「你管得太多了。」一聲低沉的嗓音響起,俊朗健壯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把報紙扔在一旁,大步跨了過來。

  他抄手抱起白心繡的腰,順勢也將她扛回房間去,決定學習未來女婿的手段,讓嬌妻盡快停止聒噪的話語。等回到臥房去,那張紅唇,就只能為他發出誘人的嬌喘與輕吟,再也不會撈過界地去管女兒的婚事了。

  「你、你做什麼啊!快放我下來,孩子們都在看啊!」白心繡羞紅了臉,被扛著往臥房走去。

  楷書坐在沙發上鼓掌。「好耶,爹,奪回你男主人的威權吧!」

  「爹,辛苦你了。」行書體恤地說道,目送著父母。

  季家男主人總是會說服白心繡,少管女兒的閒事。那個黑子騫,也是他親眼看中的東床快婿呢!那樣的眼神,像極了他數十年前望著白心繡的眼神。他清楚地知道,那個男人不會虧待小篆的。

  單身的兄弟兩人,坐在客廳中大眼瞪小眼。而樓房的兩處臥室中,不時傳來甜蜜的輕聲細語。

  春風繚繞,溫暖的夜,該是屬於相愛的人兒們的。

【全書完】


迷戀 於 2007-11-18 22:47: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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