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時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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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5-09 18:53:00


※靈時頻道為限制級小說,未滿十八歲不可以看※



轉載於星子的故事書房


羽山 於 2015-05-25 08:38:4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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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有聽廣播的經驗,筆者多年前也是廣播愛好者。

廣播有時會有雜訊,需要調整,有些台很清晰,有些台調來調去就是調不準,老是沙沙沙沙。假如有一天,在某些時段,多了一個從來沒有聽過的頻道,在從來也沒聽過的節目中,播放著從來也沒人聽過的歌曲,大家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會覺得這是地下電台蓋台,還是……?

而如果這多出來的頻道,不但播歌,還播新聞,播放著從未發生過的事,而且即將會發生,大家會覺得新奇好玩,還是驚慌可怖?



01.

電子鐘上的時間顯示十一點四十九分,小莉伸了個懶腰,自辦公桌前站起,按摩著久盯桌面而僵硬的脖子,掀著領子搧了搧風,雖已近冬,十三樓中辦公室裡仍然有些悶熱。

辦公桌上一角手提音響小螢幕閃動著螢光,隨著聲音波動的波形圖像是在跳舞,廣播頻道正播放著最新的流行歌曲。

公司靜悄悄的,只剩下小莉一人留守公司加班,她倒了杯咖啡,調高了一旁廣播音量,啜了口咖啡,晃動筆桿,在筆記本上塗塗改改,想著設計稿裡的文案,她是這家設計公司的企劃人員。

手上這件案子是急件,是一系列的海報設計,一個禮拜後就要交出,由她和一位美工協力,她負責文案及整體創意;美工宜婷今天有事,十點時已經先行離去,剩她一個留守公司,孤軍奮戰。

「媽的!就不要讓我趕出來,看那曹龜還有什麼屁可以放。」小莉碎碎罵著,「曹龜」是業務部裡一個主管,最愛貧嘴薄舌。

由於曹龜是主管階級,許多案子都是他負責接洽,作品完成到一個階段,自然也得經由他審視一番。說是審視,也不過就是一票人討論時,大發議論,儼然自己是個美術總監,將企劃、設計部門等交出的提案或是成品大大數落一番,已經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

公司裡許多美工、企劃人員一提到這曹龜,臉上就是一陣青黑,還私底下替他取了個「曹龜」這樣的綽號,曹龜的本名叫什麼,也已經沒幾個人記得了;偏偏公司裡業務部勢力龐大,憨庸老闆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就愛聽曹龜那三吋舌翻花鼓。

小莉剛出社會不久,個性也硬,度量本來便已不大,屢次和曹龜唇槍舌戰,早已經在曹龜黑名單上榜上有名。

這件海報案子客戶說一個月看企劃,兩個月完稿即可,曹龜拍胸脯保證,一週企劃定案,隔週完稿。

這麼艱鉅的任務給誰來做?當然給這個黑名單第二名的企劃小莉,和那黑名單榜上第一名的美工宜婷。

本來工作分配也不是曹龜能決定,但公司裡最大是老闆,第二大是老闆的愛奴,曹龜當仁不讓,一口氣就替設計部決定,指名讓小莉和宜婷來負責這案子。

美工宜婷個性文靜,名列曹龜黑名單榜首,卻是因為一個月前曹龜企圖邀約宜婷出去吃飯,被宜婷當著眾人的面拒絕,曹龜當時笑嘻嘻地自我解嘲,像是沒事一般,實則記恨心裡,宜婷也因此一下子打進曹龜黑名單排行榜榜首,之後接連幾次的作品都屢遭刁難,有時說是顏色不對,有時說是不符合市場主流,其他同仁心知肚明,卻也難以幫上宜婷什麼忙,只能私下安慰幾句,要她別跟一隻龜計較。

小莉一想至此,又暗罵了聲三字經,大口咕嚕,將杯中咖啡喝完,正得意自己進度已經超前預定,要是在時限內趕完,就可以看那曹龜露出惡整不了自己而顯得失望的嘴臉了。

十二點整,廣播裡那首歌才播到一半,發出了沙沙雜訊,小莉調了調選擇頻道的控制鈕,那沙沙雜訊卻更大了。

小莉咒罵著,她挺愛這首歌,雜訊卻隨著小莉轉動頻道鈕而更加大聲,甚至蓋過了歌曲。

她正想轉去別台,卻發現目前的頻道和下一個頻道間,多出了以前從沒聽過的轉播聲音。

「蓋台?」小莉正覺得奇怪,兩個電台都是她時常聽的,非常清楚這兩台之間,沒有任何廣播頻道存在。

又調了調頻道選擇鈕,這多出來的電台,傳來了悅耳動聽的歌曲。

「這誰唱的?」小莉驚訝著,電台裡的歌從沒聽過,甚至不知道唱的人是誰,卻極為好聽。

小莉停下了調整頻道的動作,專心聽完了整首歌,跟著下一首歌也同樣陌生,同樣好聽悅耳。

小莉靠在電腦椅上,隨著旋律搖頭晃腦,打起了節拍,她又提起了筆,在筆記本上寫著文案,靈感竟源源不絕,寫出了好幾個她以前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的絕佳文案。

廣播裡接連播了幾首歌,又播了幾首音樂曲子,小莉很快完成了今天預定的工作,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一點,本來她已做了在公司通宵的打算。

「哈哈!」對於提前完成預定工作,小莉感到得意,將幾張文案和海報靈感設計收拾了一番,小莉準備下班回家,正要伸手去關掉廣播。

『本台氣象預告插播,明日上午十點十三分二十六秒,台北市信義路三段會降下冰雹,請各位聽友做好準備,那段時間請躲在室內,千萬不要外出,以免受傷。』

「啥!」小莉先是楞了三秒,啞然失笑:「冰雹?幾點幾分幾秒?」

廣播中連續將這段訊息播放了三次,小莉也聽的清楚,明日十點十三分二十六秒,信義路三段會下冰雹。

「信義路三段,那不是我們公司附近?這是整人節目?」隨手關上了廣播,小莉仍然覺得可笑,從來沒聽過氣象預報可以預報到幾點幾分幾秒,在某某路幾段會有事發生。

聳了聳肩,小莉一點也沒將這則報導放在心上,收拾好座位,關上了燈,回家。

回到了獨身租屋處,小莉洗了個熱水澡,依然對自己能快速做完工作,得意不已,心中盤算著這次海報案子的客戶可是個大客戶,要是一系列商品海報能夠達到重大效果,或是引起話題,自己和宜婷可能要鹹魚翻身,企劃部門剛走了個主管,那位子現在還是個空缺,要是自己能就此升格,可就能和那曹龜平起平坐,到時候可得意了。

小莉嘻嘻笑著,將沐浴乳擠上洗澡海綿,洗刷著身體,心中正想著一些狠毒的話,準備在將來有機會和曹龜大戰時用的。

洗完了澡,小莉開冰箱拿了罐啤酒,打開電視亂轉,突然想到了什麼,在幾新台聞台間轉了轉,沒有一台報導關於明天會下冰雹的消息。

小莉大口喝了啤酒,哼了一聲,轉去她最愛的洋片台。




靈時頻道》二、神奇預言    

02.

翌日上午,一樓電梯裡人擠人,大都是分屬這棟商業大樓不同樓層的上班員工,此時時間接近九點,大家臉上都帶著尷尬笑意,這批電梯裡載著的自然都是快要遲到的上班族。

「等等!等等!」小莉嚷著嗓子喊,一面梳著頭髮,往電梯衝去,電梯門幾乎關上,裡頭也沒人願意去按開門鈕,大家只想趕緊上樓,在最後一刻打卡。

小莉腿長跑得快,在電梯門關上同時,按到了上樓鍵,這使得早已關上的電梯門,又緩緩打了開。

「快遲到了!」小莉感到電梯裡頭的人對已經要往上的電梯,又強迫開啟而發出的那股不耐目光,只是尷尬訕笑兩聲,按了十三樓。

昨夜那部洋片精彩,小莉喝了三罐啤酒,終於在三點才將整部電影看完,也因此睡過了頭,連向來在意的頭髮都來不及整理,急忙忙趕著出門,想搶在九點前打卡。

本來這家設計公司並沒有打卡制度,這是因為設計工作大都是責任制,有時會因為趕案子而不定時加班,但曹龜主動提議打卡,理由是能夠增加員工效率。

老闆接受了這提議,公司裡一票朝九晚五的業務無關痛癢,但另一批要熬夜趕件的美工便因此恨得跳腳,私底下還做了小紙人,學著香港電影裡用脫鞋打,打那曹龜小人頭,打那曹龜小人腳。小莉打壞了一雙拖鞋,還用列表機印出曹龜大頭照的小紙人圖形,分送各組去打。

一想至此,小莉更是咬牙切齒,心想待會要是遲到,讓曹龜或是企劃小組長蕙姐見了,一定又要大大刁難一番。

這蕙姐同樣是企劃部裡的資深企劃,個性也算積極,原本那主管走了,蕙姐企圖明顯,想要更上一層樓,本來律人律己皆嚴的性格更是變本加厲,不但自己嚴守紀律,對同小組裡幾個成員一樣嚴格。

小莉呼了口氣,電梯不停往上,隨著每一樓層上升,電梯裡的人也漸漸變少。

終於,到了十三樓,門才剛開,小莉已經衝了出去,進了公司,打卡機刷出來的時間是九點六分,還是遲到了。

小組會議時小莉也因此讓蕙姐削了一頓,名目是「六分鐘雖然不算什麼,但代表了一個人對於工作專注上的不足,及對自己要求上的不足,有可能拖慢整個團隊的競爭力和士氣。」

小莉垮著臉聽訓,忍不住咕噥了幾句,這可激起了蕙姐的好戰性格,將本來小莉的小遲到,引申至「做人處事的正確方向」,以及「下屬如何應對上司才是正確態度」之上。

這小組會議足足開了一小時,直到蕙姐覺得嘴乾,滿足的宣布散會,大夥這才眼冒金星的各自解散。

小莉回到了自己座位,宜婷則是戴了口罩,病靨靨的在座位前,對著螢幕中的繪圖軟體介面發楞。

「咦,宜婷妳感冒了?」小莉隨口問著,宜婷點了點頭,一雙眼睛紅腫腫的。

小莉:「有看醫生嗎?」

宜婷搖了搖頭。

小莉開了電腦,將企劃書從包包拿出:「怎麼不叫妳男朋友帶妳看醫生?」

宜婷眼眶更紅,哽咽說著:「我們分手了。」

原來昨夜宜婷提早離去,就是接到了男友電話,兩人深談一夜,決定分手,煎熬一夜,宜婷也生了病。

小莉拍了拍宜婷肩膀,安慰了幾句,不知怎地,她心中卻多了一絲絲的幸災樂禍,或許她自覺得條件勝過宜婷許多,卻因為大剌剌的硬直個性,總是沒有太多男人緣。

相反的宜婷文弱性格,頗得男人喜愛,每次聽宜婷提及和男友相處時的點滴,表面上雖然陪笑閒聊,心裡總是有些不是滋味,此時看宜婷可憐模樣,反而心生同情,更多了一份站在同一陣線的感覺。

小莉開了抽屜,拿了上次感冒剩下來的感冒膠囊:「我這邊有幾顆感冒藥妳先吃,中午休息我帶妳去看醫生,不看醫生不行哪!」

宜婷感謝接下。

「給妳看看我昨天的成果!」小莉翻著筆記本,拿出一張張昨完成的文案,頗為得意,宜婷邊吃藥喝水邊看著,對於這批文案也十分喜歡,兩人嘰哩咕嚕討論起海報上的設計方向,該放些什麼圖案之類。

「別只顧著聊天哪!」曹龜經過了小莉座位,提高了聲音,賊嘻嘻說著:「這案子很趕呢!」

曹龜的話引起蕙姐注意,也往小莉座位看來。

小莉大聲回應:「我們在討論工作上的事,你也要來討論嗎?」

曹龜聳聳肩,笑著走了,小莉做了個鬼臉,在曹龜背後比著中指。

一陣騷動,辦公室的人喧嘩起來,小莉和宜婷正覺得奇怪,座位靠窗子的同事都高聲叫著。

大夥湊近了窗子,看著窗外,小莉也擠了上去湊熱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窗外本來晴朗的天氣,此時陰沈沈一片,天上那烏雲濃得像是城牆一般,一顆顆冰雹像雨一樣降下。

「誰的車停在下面,窗戶都被打破了!」「唉呀,是曹主管的車哪!」「好大顆的冰雹!」

冰雹下得十分猛烈,只聽見外頭傳來一陣陣霹靂啪啦的聲響,車子紛紛停下,有些窗戶都給打破了,街上的行人紛紛尖叫躲避,有些人讓較大顆的冰雹砸傷,在其他人的攙扶下躲進了道路兩旁的騎樓。

大夥持續騷動著,有些人見曹龜的車也給砸的慘烈,都暗暗竊笑,小莉卻笑不出來,反倒覺得全身發冷,她想起了昨夜那奇異頻道,看了看錶,錶上指針和昨夜預言中的十點十三分二十六秒幾乎一致。

她將臉靠近窗外,看向更遠的地方,發現敦化南路、光復南路方向一帶,卻都是放晴,天上好大片烏雲全積在信義路三段上方。

也和昨夜神秘頻道中的氣象預報如出一轍。



《靈時頻道》二、神奇預言 .03    

這冰雹只下了不到三分鐘,便漸漸停了,那濃厚烏雲也隨之散去,大家在各部門主管催促之下,都返回了座位,討論卻持續著。

曹龜臉色難看,踏著小碎步趕下樓去探望他那輛讓冰雹砸破了窗的愛車。

小莉坐在座位上呼了口氣,仍覺得難以置信,她順手開了廣播,調來調去,就是找不到昨夜那神秘頻道,同時也在各個廣播電台的插播新聞中,聽到了這起突發事件,大都是以突發事件處理,顯示事先完全沒有預測出今天會降下冰雹。

小莉百思不得其解,看著宜婷:「妳在家裡有聽廣播嗎?」

宜婷搖了搖頭:「我都聽CD,沒有聽廣播呢。」

小莉聳聳肩,每個人習慣不同。

到了下午,工作持續進行著,吃了藥的宜婷身體已經好轉,正忙著設計圖稿,小莉則在網路上幫忙找著海報製作所需要的圖片素材,本來設計公司中都會有大量圖稿素材光碟,但是針對特殊需求,也必須向素材公司購買單張圖檔。

小莉為了求好,在一本本素材目錄上翻著,同時也上了一家知名素材公司網站上找著,希望能夠找出最符合這一個案子所需要的圖檔素材。

一邊找著,小莉也和宜婷閒話家常,提起了今早遲到被削,心裡還是一陣不服,向宜婷抱怨著:「媽的,昨天我加班到三今半夜,今天遲到六分鐘,就被說是會拖累團隊競爭力!」

宜婷苦笑,咳了兩聲。

「蕙姐她想升職,也不用拖我們這些小嘍囉下水,一將功成萬骨枯就是了!」小莉個性衝動,一埋怨起來也忘了自己身在公司,聲音從和宜婷小聲談論,變成了正常音量。

「妳看這個顏色好嗎?」宜婷大聲回應,打斷了小莉抱怨,一把拉著她往自己電腦螢幕靠來。

小莉讓宜婷這舉動嚇了一跳,本來看著螢幕中的圖檔,正覺得這圖也只做了一部份,根本也看不出來好不好時,卻從螢幕暗處反光上,看見了蕙姐正側身站在座位後方,與其他同仁談話。

宜婷這舉動,自然是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了。

小莉吐了吐舌頭,拍了拍宜婷的手:「這顏色不錯……」

蕙姐的模樣似乎沒有聽見,但小莉心知肚明,知道蕙姐的位置離自己座位不遠,剛剛這番抱怨,必定全讓蕙姐聽得一清二楚。蕙姐表面上不作聲,顯得大方得體,但之後的復仇行動,比起恐怖電影裡從棉被探頭出來的女鬼,可絲毫不遜色。

果不其然,三小時後小莉在茶水間喝著咖啡,臨時被通知企劃小組又要開檢討會。

等小組成員就定位後,蕙姐分發了一份報表,小莉一看差點沒昏倒,報表上面列舉了蕙姐這組每個成員的工作情形,凡是遲到、休息時間過長、閒話家常太多、跑廁所次數頻繁等等事項,全都一一記錄在這張報表上頭。

而光是小莉一個人的項目數,在小組成員裡頭佔的比例,就高達三分之一。

蕙姐開始逐步點名,也不特別針對小莉,而以組長的身份,一一要大家解釋這些被視為不夠認真的事項。

小莉只覺得自己像是給扔進了地獄油鍋,炸了一圈撈起來瀝乾回鍋再炸一樣。她根本也不記得表上所列舉的事項中當時的情形,只知道自己累了就歇歇,想到什麼有趣的就和同事聊聊,那裡知道全都被紀錄了下來,她本來脹紅了臉,強忍著怒氣,解釋著逐條情形,後來索性全都說「以後會改進」「下次不敢了」之類的話語。

後半段的會議內容則全部集中在如何提高工作效能,創造最大生產力上面,蕙姐不忘補充:「這不光是為了我一個人,而是為了整個團隊,為了大家的共同利益著想。」

這些話聽在小莉耳裡,自然心知肚明,蕙姐意圖表示自己不是為了主管位置才如此苛求,但這樣特地解釋,卻也更添了幾番「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會議結束,成員們一個個遊魂似地飄出了小會議室,大家不知該說什麼,也不想說什麼,各自又回到了座位。

蕙姐不忘拍了拍小莉肩頭:「妳那份案子很重要,如果白天趕不完的話,希望妳犧牲一下晚間時間,替公司趕一下。」

「我這陣子一直是如此。」小莉漠然說著。

到了下班時間,許多同仁仍然堅守工作崗位,而隨著時間流逝,加班的同仁也一個一個離去。

蕙姐在八點左右,接了男友打來的電話,本來尖銳強硬的語調,頓時顯得嬌羞柔嫩,像變了個人一樣,細聲講了一會,掛了電話,咳個兩聲,聲音又恢復成女強人語調,收拾了東西,也下了班,還不忘強調:「我的工作在下班前都做好了,犧牲了兩個鐘頭陪伴大家,希望大家繼續努力,把自己應盡的責任做好,別忘了設計工作是責任制。」

小莉看著蕙姐離開公司,靜待了五分鐘,確定她真的走了,這才又抱怨起來:「天哪,上班要打卡,下班時就是責任制,有沒有搞錯,這是哪一國的制度?」

宜婷苦笑點頭附和,繼續作著圖。



《靈時頻道》二、神奇預言 .04    

又過了兩個小時,到了十點,公司裡只剩下不到五個人,宜婷臉色有些蒼白,本來便不多話的她,八點之後更是一句話都不說了。

小莉喝著咖啡,這才想起了宜婷還感冒著,而中午早也忘了說要帶她去看醫生的事,看了看桌上那感冒膠囊的空包裝,不免有些愧疚。

「唉呀,妳發燒了!」小莉摸了摸宜婷額頭,嚇了一跳,不但發燒,還燒得挺重。

小莉倒了杯水給宜婷,宜婷恍神接過,喝了兩口,便不喝了。

「妳先回去休息好了!」小莉催促著,宜婷不安的問:「但是,圖還沒做完……」

小莉苦笑:「別鬧了,生病要去看醫生,打針吃藥好好睡一覺,這兩天我還可以幫妳蒐集資料,妳也可以畫畫草稿,等妳病好了再趕也不急,要是妳現在死撐,病情加重,到了緊要關頭爬不起來,那時候才真的糟糕,我可要哭了!」

宜婷想想也對,再三道了歉,這才搖搖晃晃離開了公司,小莉陪著宜婷下樓,陪她叫了車,順便上了便利商店買了些食物,準備今天挑燈夜戰。

帶著暖呼呼的粥上樓,小莉想到蕙姐那附模樣,不禁又氣了起來,只覺得那女人的可惡程度,不輸給曹龜,該印些新的小紙人了。

回到公司,加班的同仁更少了,小莉吃著粥,繼續蒐集案子所需要的資料,將覺得不錯的圖片記下,準備和宜婷討論要用哪張。

很快又到了午夜,小莉伸了個懶腰,起身要上廁所,這才發覺公司又只剩下她一人了,咕噥了幾句,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樣拚死拚活地賣命,在蕙姐眼裡卻是屬於偷懶一派的員工,想了許久,這才想起同組員工大都在蕙姐下班之後的半個鐘頭內,全散光了,而自己加班到半夜的情形,自然也沒幾個人知道了。

「嘿嘿,就不要讓我當上主管,你們這些傢伙!」小莉坐在馬桶上,抽著滾筒衛生紙,氣呼呼埋怨著。

重新回到了座位,小莉看著設計稿,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一點靈感也沒有,盯著螢幕幾個小時下來,眼睛早已酸澀不已,她不禁有些佩服宜婷,宜婷是美工,盯著螢幕的時間比她更長上許多。

揉了揉肩頸,小莉發起呆來,心想要是這時有個男友替她捶捶背,捏捏脖子,那該有多好。

同時小莉也覺得四周似乎少了什麼,卻又想不起來少了什麼。

四周靜得出奇,少了廣播。

小莉楞了幾分鐘,這才察覺上廁所前廣播節目還播著歌,現在突然沒了聲音。小莉覺得奇怪,伸手調了調頻道,音響喇叭發出一陣沙沙聲,好幾個頻道都模糊不清,調著調著,一陣音樂清晰揚起,小莉楞了楞,看著那頻道數字。

是昨夜那神秘頻道。

又看了看時間,十二點五分。

小莉吸了口氣,覺得有些詭異,她在椅上縮起身子,抱著膝蓋聽著,頻道仍播放著音樂。

不知名的曲子似乎帶著魔力,悠揚好聽,小莉漸漸陶醉,心中也不怎麼害怕了。同時,腦海裡一則一則的文案隨著音樂油然而生,都是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的好點子,小莉連忙提筆記下,一邊覺得奇怪,這麼好的電台,這麼好聽的音樂,怎麼會沒沒無聞?

時間過得快,在悅耳音樂陪伴下,似乎也不會累,不知不覺就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小莉整理了筆記和電腦裡那些從網路上蒐集而來的資料,想下班了。

廣播仍播著,就在小莉準備起身收拾桌面時,音樂突然停了,是新聞插播。

『本台新聞插播,十五日上午八點十三分三十七秒,台北市信義路三段發生一起車禍,一名年約三十五歲的王欣蕙小姐,在上班途中行經行人穿越道時,遭到一台白色自用小轎車撞倒,送往醫院急救,傷勢不明。』

小莉瞪大了眼,張著口,呆立桌前,那新聞和昨天一樣,又重複了兩次,只聽見播報新聞的女聲聲音柔順好聽,但內容卻令人咋舌。

「十五號?」小莉驚訝著,看著電腦桌面上的小時鐘,過了十二點後,日期已經顯示十五號,新聞中所謂的十五號八點,便是離現在約莫七個鐘頭之後的早上。

「不會吧!」小莉又害怕了起來,趕緊關上了音響,簡略收拾一下便回家了,回到家後洗了個澡,也沒再打開電視,撲上了床,拉著被子裹住全身,回想著剛才那神秘頻道中的「插播新聞」。

小莉漸漸睏了,接連加班累積的疲憊一下子湧了出來。恍惚之間,小莉夢見了蕙姊,有些畫面是蕙姊四分五裂的身子,地上是一灘一灘腥紅發黑的血,有些畫面是蕙姊手叉著腰,揮著一疊一疊的企畫書,正訓斥著她。

畫面一幕一幕交錯,不時跳躍著。




羽山 於 2008-05-09 18:56: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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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數:710
發表時間:2008-05-09 18:58:00
《靈時頻道》三、阿哲 .05    

小莉走在路上,打著哈欠。

接近清晨時她醒了過來,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夢境中蕙姊的畫面還記得深刻,小莉總算熬到了早上,瞪著時鐘,總算心不甘情不願的起床上班。

街上的風大,小莉走著,一輛白色轎車在路邊停下,小莉清楚瞧見,蕙姊正和裡頭的男駕駛嘻笑玩耍,神情一點也不像是辦公室裡的女戰神。

小莉翻了翻眼,陡然又想起了昨夜那神秘頻道的「插播新聞」。

前一天冰雹預言準確的發生,今天的車禍預言,也會一樣準確嗎?

一想至此,小莉覺得手心都發出了汗,看了看錶,離預言中的「十三分三十七秒」,只剩下不到五分鐘。

小莉一步一步走著,蕙姊男友的車就停在她眼前,她該上前提醒蕙姐留心路況,還是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一想起蕙姊平日責難她的嘴臉,小莉心中只有嫌惡,何必提醒她呢?

蕙姊下了車,臉上桃李滿春風,笑得和花一樣燦爛,不停親吻著手心,將手心上的唇印朝男友拋。

小莉離蕙姊只有幾步,讓蕙姊的模樣逗得笑了出來,心中的嫌惡一下子散了個空,此時的蕙姊是那麼有趣親切。

小莉大步一跨,就要上前提醒蕙姊,前頭馬路可如虎口。

蕙姊目送男友轎車駛離,聽見了背後笑聲,轉頭一見是小莉,彷彿施展川劇神技「變臉」一般,立時換了個表情。

「是妳啊,昨天妳進度怎樣?」蕙姊:「我走後妳有沒有偷跑?」

「……」小莉已經伸出了手,指著馬路那頭,一聽蕙姊這麼說,喉間便像梗了根魚刺,提醒的話如何也說不出來。

「昨天檢討會妳都忘了?好不容易有個重要案子,妳可別搞砸了,那關係到一整個團隊的成績。」蕙姊哼了一聲:「待會上去別亂說話,我最討厭人家在我背後說三道四。」

蕙姊平日女強人裝慣了,突然讓人撞見她和男友調情模樣,惱羞成怒,隨口便劈了小莉幾句。

「我到今天凌晨才回家……」小莉看著蕙姊大步離去的樣子,總算喃喃吐出了這句話,心中的憤恨火似地燃了起來,昨晚夢中蕙姊訓斥她的景象又浮現出來,和真實中的蕙姊嘴臉相疊,更加可惡了三分。

她注意到了前頭的紅綠燈號忽閃忽滅,似乎壞了,斑馬線上行人稀稀疏疏,蕙姊匆忙地走,也不理那號誌燈號,和左右兩邊的來車。

小莉木樁似地站著,著了魔一般,一動也不動看著左右。

會是哪一輛?

「這台?」小莉喃喃唸著,一輛紅色跑車快速駛來,駛過蕙姊身後,快得將蕙姊的頭髮都吹亂了,蕙姊正訝異著,這才注意到號誌燈故障。

「是白色的……」小莉喃喃自語,她見到了右方一台小轎車從彎道轉來,是白色了。小莉的嘴角不自覺得揚了揚,預言中的小轎車似乎出現了。

「三十四……三十五……」小莉低頭看錶,恍惚讀著秒:「三十六……」

磅!

好大一聲響,小莉陡然回神,蕙姊像是脫線風箏一樣,彈出了老遠,那白色小轎車原地打了個彎,還讓後頭駛來的車子又撞了一下。

小莉深深吸了口氣,僵在原地,行人圍了上去,有些撥起了電話,附近幾棟大樓的管理員也趕了出來,手忙腳亂幫忙著,小莉全身發抖,瞪大眼睛直直走著,經過了蕙姊著地處,小莉隱約瞥見身旁眾人圍著急救那地上,蕙姐那不停抽搐的腿。

過了馬路,不知怎地,小莉有種作賊心虛的感覺,她不敢進公司,似乎是她害蕙姊讓車撞的,至少,她沒有提醒蕙姊。

在一家咖啡廳不安喝完了一杯咖啡,小莉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拿出了鏡子補了補妝,鏡子裡的她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一點血色也無。

進了公司,看了看打卡上的時間,九點四十五分,小莉嚴重遲到,此時卻沒有蕙姊的斥責聲了。

公司裡沸沸揚揚,全都在討論方才蕙姊那場車禍。

小莉平復的情緒登時又緊張起來,遊魂似地到了座位,一旁宜婷的位置空蕩蕩的。

「妳知道嗎,蕙姐出車禍了!」同一企劃小組的阿國經過小莉桌前,大力拍了拍小莉的肩。

小莉陡然一驚,像是給人揭穿了什麼似的,只能佯裝驚訝:「什麼!她傷勢怎樣?」

阿國做了個鬼臉:「剛剛同事下去幫忙,蕙姊腳骨折了,大概要好久以後才能上班吧。」

阿國說著,卻沒有一絲擔心神色,甚至沒有些著急難過的神色:「本來蕙姊唉唉叫著,見到我們下去還故意裝鎮定,還催我們案子進度,真是女強人啊,哈哈!」

小莉看著阿國吹著口哨離開,心中大石似乎沒那麼重了,蕙姊傷勢沒有想像中的嚴重,只是骨折而已。

本來的不安惶恐,此時反倒變成了竊喜,畢竟接下來好一段日子,都不會有蕙姐那雷射槍似的凌厲眼神,無時無刻掃射著大家。

同個企劃組的幾個同事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從互相交換的眼神中卻都流露出對於蕙姐車禍的感想:「撞得好!」

小莉突然覺得,曹龜也沒那麼可憎了,畢竟不同部門,再可惡也就是嘴巴賤一點,比起蕙姐給的壓力而言,曹龜算是個討厭的人,蕙姐卻像是個大魔王一樣,尤其在企劃主管這位置空缺之後。

電話響起,是宜婷打來的,宜婷請了病假,在家休養,電話中宜婷向小莉道歉,且保證會在床上畫些草圖,之後也會把進度補回來,小莉則低聲笑著,將蕙姐車禍這則「喜訊」,告訴了宜婷。

這日過得悠閒,曹龜也出差去了,外頭是晴朗天空,公司裡氣氛融洽,大家不時閒聊,講講笑話,或是互相通報一下最近看了什麼成人影片之類的瑣事。

少了蕙姐盯哨,又少了曹龜的賤嘴,小莉這才發現,上班也能夠這麼愜意愉快。

這天接近下班時間,大夥紛紛收拾東西,聊著待會要去哪兒吃飯,小莉整理了資料,心想資料已經齊全,設想好了的文案也很豐富,只等宜婷來,就可以動工了,而今天自然也不必加班了。

出了公司,天空還是亮的,雖然街上車水馬龍,十分吵雜,小莉卻覺得開心,她好久沒有在天還亮著的時候下班了。

為了慶祝接下來一至兩週的「沒有蕙姊的辦公室生活」,小莉特地買了啤酒和豐富小菜,又去租了幾部電影,要好好慶祝一番。

回到家中,小莉一連看了兩部電影,喝了三罐啤酒,吃了一堆小菜。

她滿足的洗了個澡,擦乾了身體,光溜溜躺在床上看著時鐘,時間是十一點五十幾分,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平時這個時間,她還在公司忙著,現在已經在家中床上準備睡覺了。

更快樂的是,今天是週五,明天就輪到了隔週休的雙休日,接連兩天假期。

小莉哼起了歌,微醺之下開了音響,今天這個時段有她愛聽的節目。

廣播節目傳來的是沙沙聲。



《靈時頻道》三、阿哲 .06    

一聽到這沙沙聲,小莉的酒意已經醒了七分,自床上坐了起來,楞楞看著音響。

沙沙聲之後,又是那神秘頻道的美妙音樂聲。

她有些害怕,用柔軟的棉被將自己裹了起來,本來這神秘頻道,在兩個常聽的頻道之間,此時,竟直接蓋在其中一個頻道之上播放,取而代之了。

儘管離奇,但不知怎地,小莉只要一聽見那頻道播送的音樂,本來的害怕便會蕩然全無,情緒也隨著音樂起伏。

這時的音樂輕快愉悅,飛揚跳脫,小莉坐在床邊,隨著音樂哼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陽光灑了進來,小莉這才睜開了眼,坐了起來,揉著眼睛。

已經是早上,音響仍播放著廣播,卻不是那神秘頻道,小莉打著哈欠調整找著,那神秘頻道已經消失,而其他頻道則又回來了。

關上了音響,小莉穿了衣服,出去吃了頓豐盛早餐,悠閒過著這假日。

在電視機前看了三部電影,一直到了黃昏,小莉這才覺得有些無聊,看著窗外天色,雖然是都市中,夕陽還是十分漂亮,要是在此時有個男友陪伴,在夕陽下擁吻,一同共進晚餐,那該有多好。

小莉有些悵然若失,她不是沒談過戀愛,相反的,自國中之後,由於生來高佻漂亮,大小桃花一朵接一朵開,然而出了社會之後,由於個性上的憨直,加上脾氣和度量都不是很好,再加上忙碌的工作,距離上一次戀愛,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想想一年多前,正是她進這家設計公司的時間,那時她滿懷熱血,在公司裡殺進殺出,每日加班趕件,男友漸漸疏遠,她也沒察覺出,直到三個月後,在和男友同居的租屋處,發現了其他女性的內衣褲,再三拷問之下,這才知道了原來男友竟趁她加班之際,帶了其他女生回家親熱。

性格暴烈的小莉當下帶著行李離開,當晚便找著了現在這住處,說大不大,一房一廳,一個人也夠住了。

想著想著,總是想到些不愉快的往事,小莉無奈之際,很早就熄燈睡了,不知怎地,半夢半醒間覺得渾身不對勁,睡得十分不舒服。

悶吭了幾聲,坐了起來,摸摸身上,出了一身汗,小莉習慣裸睡,正覺得奇怪,天氣並不很熱,怎麼會流汗。

開了燈上浴室沖了個澡,回到床邊只覺得煩悶不已,本來應當輕鬆愉快的假日,怎麼會如此焦慮不安?

細想了想,生活似乎太枯燥了些,她渾渾噩噩過了這天,自然也會渾渾噩噩渡過明天,好好一個連續假日,就這樣消失,接下來又是如打仗一般的忙碌工作,一想到就令人反胃。

小莉看看時鐘,十二點半,她開了音響,這次卻是主動想找那神秘頻道,心想藉由那美妙樂曲,來驅走心中的煩悶。

神秘頻道果然正播著音樂,小莉閉目聽著音樂,心想明天可要過得充實些,至少出去走走,看看風景也好。

『本台消息,十七日下午三點十八分二十七秒,木柵動物園兩隻猴子上演格鬥秀,兩隻猴子各自拿著水果互砸,拿著香蕉當作寶劍,互相鬥著劍,經過遊客通報,園內管理人員費了一番功夫,這才將兩隻猴子隔開,其中一隻腿部受了輕傷,經過治療,目前已無大礙。』

「……」小莉聽著這則插播新聞,哭笑不得,心想明天就去動物園好了,看看猴子鬥劍也挺有趣。

神秘電台的動人音樂繼續播著,小莉舒服地墜入了夢鄉,先前那鬱悶難受,全都消失了,她睡得極為香甜,還作著美夢,似乎在夢中都能聽見那神秘電台的動人音樂。

翌日起了個大早,小莉簡略打扮一番,揹著包包,上便利商店買了些零食飲料,按照著預定計畫,搭乘捷運前往動物園,途中還撥了電話給宜婷,宜婷病情已經好轉許多,星期一就能正常上班。

小莉搭著捷運,從自家的科技大樓站出發,十來分鐘便到了終點站——動物園站。

出了捷運,陽光明亮,小莉覺得心情愉悅許多,至少比悶在家裡看著影片,看到晚上來得舒暢許多。

她在動物園旁的小商圈大吃一頓,想起自己上一次來動物園,已是國小時的事了,經過了十年,動物園也改變了許多,至少從前動物園附近沒有這麥當勞,也沒有現在這新穎漂亮的小商圈。

買了門票入園,動物園裡頭變化也大,多了許多以前沒有的動物,什麼企鵝、什麼無尾熊,小莉都只在新聞報導中得知木柵動物園多了這些動物,直到今天才親眼見了。

下午三點,小莉找著了猴區,一邊吃著動物園裡所販賣的那貴到沒天理的熱狗,一邊準備好了數位相機,等待中播報中的猴子格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莉吃完了熱狗,看著錶,指針已經來到三點十六分,距離預報中的三點十八分只剩兩分多鐘。

小莉凝神等待,心想要是捕捉到了精彩畫面,可要帶去公司好好現上一現。

「啊呀!」小莉讓人從背後撞了一下,數位相機從手上掉落,摔倒了地上。

小莉連忙俯身去撿那昂貴相機,粗話已經脫口而出:「操,是誰?」

「對不起!」年輕男子連連道歉,年紀和小莉相仿,長相十分英俊,身形也高大挺拔,穿著倒是十分休閒。

「我的相機不會動了!」小莉檢視著相機,一邊打量著這英俊男子,心中怒氣一下子減了三分。





《靈時頻道》三、阿哲 .07    

「真對不起,我幫妳看看。」男子尷尬笑著,伸出手來,小莉也將相機遞去。

男子接過相機,熟練檢視著,一邊說:「我叔叔是開沖印店,我在那幫過忙,我檢查看看,如果摔壞了,我賠妳一台……啊,真的壞了……」

男子苦笑,指著相機鏡頭,上頭出現了碎裂的痕跡:「呃,我賠妳一台一模一樣的,全新的相機。」

小莉瞧著那男子粗濃眉毛和那漂亮大眼,細聲問著:「什麼時候?」

「啊啊,我叔叔的店在博愛路,妳趕不趕時間?我待會就載妳……」男子說到一半,楞了楞。

小莉:「怎麼了?」

男子指著猴區,露出古怪神情:「哈哈,妳看!」

小莉轉頭看去,果真見到兩隻猴子手裡都拿著香蕉,鬥起劍來,距離遠了,便撿地上的果子石塊互砸;距離近了,就張口互咬。

「你剛剛還沒說完啊。」小莉只看了幾眼,轉頭去問那男子。

男子歉然笑著:「啊,我說我的車停在外面,如果妳不趕時間的話,我載妳去我叔叔的店裡,賠妳一台全新的相機。」

小莉點了點頭:「我不趕時間啊,走吧。」

此時小莉已經對猴子打架的戲碼完全沒有興趣,反倒是對眼前年輕男子較感興趣。

兩猴纏鬥了一會兒,便在接到通知的管理員圍捕下給抓了起來,其中一隻的腿部受了咬傷,也和神秘電台中的預報一致。

出了動物園,男子的車就在動物園外頭停車場上,小莉上了車,隨意問著:「哎,你這麼年輕,就買車啦?」

「車是我叔叔的,我借來開。我叫袁孝哲,叫我阿哲就行了。」男子:「我剛從美國留學回來,準備工作啦。」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到了台北那著名的攝影器材街,阿哲帶著小莉,替她換了一台全新的相機,還禮貌性的請她吃了頓晚餐。

直到了晚上,阿哲還有其他的事,反倒是小莉捨不得分別了,找了個藉口:「如果這相機出了問題,我該如何找你呢?」

阿哲:「妳拿到我叔叔那家攝影器材行就行啦。」

小莉:「但是這台相機是你賠我的,你要負責呀,找你叔叔的話,他可能……」

阿哲哈哈笑著,車子已經在捷運站停下:「放心,他記性很好,他認得妳的,我也會跟她講,如果妳拿這一台相機去找他,他會免費幫妳維修的!」

小莉莫可奈何,終於下了車,臨走前還不忘問著:「好啦,知道你要去和女友約會了,不煩你了啦。」

「路上小心。」阿哲聳了聳肩,道了別便駕車離去。

「唉——」小莉若有所失,嘆了口氣,心裡想想也是,人家撞壞了她的相機,卻也賠了一台新的,還請她吃了頓飯,不管如何,已經仁至義盡了,就算有多麼不捨,也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不管囉,反正也不吃虧,帥男人滿街都是,也不差他一個。」小莉捧著新相機,走進了捷運。

過了十數分鐘,小莉經過了公司所在的大安站,到了租屋處的科技大樓站。

「又過了一天。」小莉無神返家,坐在沙發上發著楞,看著空蕩蕩的客廳,她租的房子是一房一廳的小房子,房子不大,但總覺得裡頭顯得空曠,少了些什麼。

看了幾部影片,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準備睡覺,一想到明天便必須返回工作崗位,不免又感到了煩悶。

「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呢?」小莉躺在床上,又想起那神秘電台。

電台播放著音樂,音樂持續了好一陣,小莉昏昏欲睡,卻死撐著,希望能等到插播新聞,知道明天會發生些什麼趣事。

『又到了Call in時段,大家希望見到什麼,希望發生什麼?都歡迎您告訴零時頻道。』

突如其來的人聲,將本來已經要進入夢鄉的小莉,又重新喚醒,小莉翻了個身,摟著抱枕聽著,似乎和前幾次不太一樣,這不是新聞插播,卻是Call in節目?而且這節目叫作「零時頻道」?

小莉想想也是,神秘頻道每次都是在十二點之後才開播,叫作「零時頻道」似乎也挺合理。

節目主持人的聲音聽來,似乎和前幾次新聞插播時的女聲頗為相似,應該是同一人沒錯。

只聽見主持人說了個電話號碼,還重複了三次,之後又是一長段音樂。

小莉記下號碼後,正覺得奇怪,怎麼又回到了音樂播放,而不是Call in節目?

那電話號碼並不特殊,是一般市內電話,在好奇心驅使之下,小莉拿起床邊話筒,按下了按鈕,還特地將音響聲音調小,以免造成回授現象。

小莉曾經是一些知名Call in節目的忠實聽眾,一些Call in時的注意事項,也早已成了習慣。

電話撥通了,接電話的人聲和剛才的主持人聲也一樣,彷彿是個一人電台一般。

「喂喂喂!是零時頻道?」小莉興奮問著:「怎麼什麼時候多了這個頻道,我都不知道呀,你們的音樂真的很好聽,還有那些預報,是怎麼做到的?這是廣告手法嗎?」

儘管小莉顯得興致勃勃,電話那端的聲音仍然和緩優雅,慢慢說著:「這位聽眾希望見到明天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

小莉楞了三秒,只覺得自己的一頭熱似乎碰了個冷釘子,卻仍然覺得好奇:「什麼意思?我想見到明天發生什麼事?」

電話那端:「是的。」

小莉哈哈笑著:「最想見到我們業務部主管在我面前跌倒,頭上的假髮飛出,哈哈哈哈!」

電話那端:「沒有問題。」

跟著是一陣寂靜,小莉接連喂了七八聲,再也沒有回音,覺得莫名其妙,掛上了電話,重新調高了廣播音量。

廣播中一直播放著音樂,剛才那怪異的Call in節目卻無聲無息,像不曾發生過一般。

「真是見鬼了——」小莉埋怨著,這讓她對這新頻道的好感減少了些。

重新躺了下來,腦袋一片空白,她對這零時頻道有太多疑問,但不知怎麼的,頻道中播放的無名樂曲,似乎有著神奇的力量,讓她不覺得害怕,只感到無比的放鬆。

聽著聽著,又睡著了。




《靈時頻道》四、極度憎恨 .08    

翌日,小莉起了個大早,梳妝打扮,還買了份早餐帶去公司,一想到蕙姐還請假中,曹龜也正在別處出差,便覺得輕鬆許多,心想這幾日應當能過得很悠閒。

公司裡大夥都顯得輕鬆愉快,宜婷也恢復了健康,專心做著圖。

經過了一整天的努力,宜婷設計出兩張圖稿,和小莉想像規劃中幾乎如出一轍,這使兩人感到了莫大的鼓舞,小莉心想,剩下來的六張應該也能如此順利,今天才週一,在這週結束前,這個案子一定能夠完成。

為了慶祝工作順利,小莉和宜婷在下班後相約吃飯,正要走出公司,就見到電梯門打開,衝出來的是那應當正在外縣市出差的曹龜,只見到曹龜神色匆忙,門一開就往公司這頭衝來,腳步一個不穩,左腳絆了右腳,整個人往前撲去。

曹龜像是滑壘一樣撲倒在地,公事包摔得開了,裡頭的文件撒了個滿天飛揚。

曹龜頭上那頂昂貴假髮,也像是脫線風箏,旋上了天,打了好幾個轉,這才掉了下來。

小莉這頭準備下班的同事們全嚇得呆了,幾個業務部的同事連忙上前扶起了曹龜,還替他收拾著散落一地的文件。

曹龜臉色一陣紅一陣青,連忙拾起了腳邊的假髮,隨手往頭上戴去,吆喝著下屬,匆忙趕進了公司,原來是到了客戶公司,才發現一份重要文件忘了帶,急忙的趕回台北來拿。

小莉等一夥下班同事進了電梯,關上了電梯門,這才爆出了一陣哄堂大笑,有的笑那曹龜活該粗心,還敢刁難其他同事,有的笑那曹龜跌倒時,假髮飛揚的模樣。

小莉也跟著笑,但心裡卻感到了心驚膽戰,那零時頻道的Call in節目不是開玩笑,竟是真的可以完成聽眾們的願望。她感到又是驚訝又是期待,要是昨晚打電話給電台時,說自己今天中了樂透頭彩,或是今日能與阿哲相遇,成為男女朋友。也真的能夠實現?

一想至此,小莉不禁充滿了期待,心想這零時頻道,會不會是老天爺看她可憐,一個人孤伶伶在台北工作,無依無靠,而賜給她的禮物。

這晚小莉期待了一夜,頻道卻始終播放著音樂,也沒有新聞插播,也沒有Call in節目。

接連幾晚也是如此,小莉覺得奇怪,有時想硬撐著睡意等下去,但零時頻道的樂曲一旦播放,便像是能夠操縱著小莉的全身知覺,起初會覺得輕鬆愉悅,跟著便覺得睏了,通常若沒有插播新聞,小莉便要跌入夢鄉,直到清晨醒來。

無論小莉喝咖啡或是濃茶提神也沒有用,大約過了一點,便會抵擋不住睡意,而墜入夢鄉。

對此,小莉有些失望,但總算白天時工作進度順利進行,一直到了週四,八張海報稿件已經完成,中間小莉和宜婷已經對這八張海報進行了無數次的修正,修到無處可修,覺得再也無可挑剔。

「要給曹主管看嗎?」宜婷不安的問,她自然知道,美術設計優劣是一回事,創意文案優劣又是一回事,曹龜的討厭個性又是另一回事,在為了挑剔而挑剔的前提下,是沒有挑不出的缺點的。

大夥一致同意,要是曹龜沒見過「蒙娜麗莎微笑」這幅畫,而大夥獻上了這張圖讓他審視,照樣會被他批得一無是處;相反的,要是曹龜早知道這幅名作,情形又不一樣了,他會讚得天花亂墜,同時將其他作品,批評得一無是處,這是這類人的典型症狀。

「蕙姐不在,不如妳拿給美術組的主管張哥看,或是直接將海報圖稿寄給客戶。」小莉賊嘻嘻笑著,心中這麼盤算著。

宜婷覺得不妥:「不行哪,圖做完了一定要讓大家審,這是規矩啊。」

小莉哼了哼:「規矩又沒說一定要讓蕙姐跟曹龜審,平常是那兩個賤人意見最多,大家不知不覺就覺得一定要讓他們審才行,妳先拿給妳的美術主管看,看有什麼地方還要改,審完了再把結果告訴我。」

宜婷照著小莉說的,將幾張列印稿子,帶上了美術部門主管的房中,還特地避開了業務部一帶。

美術主管小張看了幾份圖稿,指出了幾處顏色可以試著更換,宜婷也細心記著,小張為人耿直憨厚,雖然也指出了幾處不妥,卻沒像曹龜那般尖酸刻薄,也不像蕙姐那樣鑽牛角尖似的挑剔。

宜婷拿著圖稿回來,和小莉商討了一番,照著美術部主管的意思,將幾處顏色修改。

到了下午,小莉興高采烈的叫宜婷來看電子郵件。

電子郵件上是客戶的回函,對於海報設計反應頗佳,除了幾處顏色需要更換,字形大小之外,沒有其他挑剔了。

宜婷:「如果讓曹主任知道我們擅自將還沒送審的圖稿寄給客戶,那他可要發飆了!」

「放心啦!」小莉:「我不是擅自寄啊,我只是打了通電話,說現在快要做好了,問客戶在顏色或是圖案上有沒有特別忌諱的地方,是他們自己好奇,要看圖的,我順著客戶的意思而已,而且妳也已經給張哥看了,就是這樣子的啦,公司又不是曹龜一個人的。」

宜婷苦笑,和小莉窩在螢幕前,又照著客戶來信的修稿意見,將幾處顏色字型大小做了些調整。

隔天作品審核會議時,小莉還特地在作品列印稿上附上了客戶對作品好評的信件列印稿,也事先聲明了這批作品已經經過了美術部主管小張的指點。

幾個主管都知道曹龜向來意見最多,又是老闆跟前紅人,便總讓他先講,再來附和,只見曹龜搔著腦袋,埋怨著幾張海報味道不夠,一會兒說應該加些古典風味的圖案進去,一會兒又說顏色不對。

小莉早已準備萬全:「曹主任,客戶有吩咐過,作品取向要時尚些,顏色都是按照客戶意見修正過的,而且事先也給美術組張哥看過了。」

曹龜瞪了小莉幾眼:「公司規定事先要將作品讓內部審核才能交稿不是嗎?要是客戶看了十分不滿意,糟蹋的是公司的聲譽!」

小莉:「我不是交稿,我們只是擔心對方總有些忌諱的顏色跟圖案,事先溝通一下而已,稿子是他們要看的,而且昨天你忙,我們也有拿給美術組張哥看,他負責審核美術部分,有什麼不妥嗎?」

曹龜推了推眼睛,冷冷看著小莉,沒再說話。



靈時頻道》四、極度憎恨 .09    

大夥靜默了好一陣,曹龜這才將幾張圖稿整理了一番,起身說著:「我再和老闆討論一下,看有沒有需要更改的地方,客戶的意見是一回事,每個人的品味程度不同,成品公開後大家只會看是哪家設計公司做的,作品的水平是會影響到公司評價的。」

曹龜走出了會議室,大夥這才各自散會,小莉和宜婷也各自回到了座位。

「那個王八,我就知道他還是有意見!」小莉咬牙切齒說著,宜婷則是苦笑搖著頭。

一直了下午,兩人這才接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這批設計還要大修,曹主任已經親自跟客戶解釋過了,設計上出了問題,需要延後,這是為了保障公司口碑,老闆也不希望讓一批不夠完美的設計公開發表,那樣會造成其他客戶的壞印象。」業務組的小李搔著腦袋,結結巴巴說著。

小莉和宜婷簡直不敢相信,瞪大了眼說不出話,儘管客戶已經滿意,曹龜在老闆面前就是有辦法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說成花的。

小李繼續道:「這件案子會交給其他小組來修,老闆希望能夠換個風格。」

「什麼!」小莉:「曹……主任現在在哪裡?我要直接找他談!」

「曹主任和老闆出去吃飯了。」小李歉然笑著,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說完便轉身走了。

小莉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她和宜婷連日來的辛勞都成了廢水,最後成敗仍決定曹龜一個人的喜好上;另一個設計小組有個女孩上禮拜答應曹龜的邀約,和曹龜吃了頓飯,接連幾批設計都安穩通過,客戶有意見曹龜甚至主動擋下,替那小組護航,反倒是自己和宜婷這可憐的二人黑名單小組,動輒得咎,曹龜看來是吃定自己和宜婷了,以後的設計肯定都要被大大刁難一番。

一想至此,小莉甚至拍桌大吼,也不顧眾人眼光,直到宜婷用力將她拉了坐下,這才冷靜了些。

一直到了下班前,業務部才又發了一批設計工作下來,大都是些簡單的傳單設計,商品本身也無突出之處,是那種就算做得很好,發表之後也沒人會注意的案子。

宜婷認真聽完業務同仁的說明,專心記著一些客戶要求的顏色,小莉則垮著臉,拿著那批品味低俗的傳單案子。

這天難堪下了班,途中有些企劃、美術組的同事拍了拍小莉肩膀,要她寬心些,有些甚至勸小莉認命點,看能不能送個禮物巴結一下曹龜,說不定能讓曹龜手下留情,不再刁難自己。

小莉揮著手,拒絕了這可恨的提議。

回到了家裡,小莉用枕頭捂著口,憤恨的大吼大叫,她從沒這樣生氣過,只覺得世上沒天理了。

「小人!」小莉叫得嗓子發疼,這才將枕頭扔到一旁,恨恨的坐在床邊,抱著頭哭了起來。

過了好久好久,小莉看了時鐘,打開了床頭音響。

零時頻道早已開始,今晚上的音樂又和前兩個晚上有些不同,幽靜素雅了些,小莉抱著膝蓋,靠在床邊,頭枕著手臂,靜靜聽著。

音樂寧靜流動,漸漸地從潺潺小溪,流成滾滾大河,早已不同於數分鐘前那幽靜曲子,反倒成了激昂的史詩曲子。

小莉只覺得心中的憎恨更深了,更深更深,她閉著眼睛,曹龜得意的模樣似乎就在眼前,用冷冷的眼神瞅著她笑。

『又到了零時頻道的Call in時段,歡迎各位聽友撥電話進來,和我們聊聊,聊聊您想見到什麼,想發生什麼。』

廣播中那聲音甜美的女聲,將電話號碼重複了數次。

小莉抬起了頭,伸手到了那床頭,將音響聲音轉小,拿起了電話,撥下了號碼。

「我要那個小人得到報應,我要我們那個業務部主管,那個殺千刀的曹烏龜,得到報應!」小莉恨極,恨得眼睛都紅了。

小莉說完,立時掛了電話,陡然清醒過來,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怕,她上廁所洗了把臉,看著鏡中的自己,心中瀰漫著不安。

她自己知道,一直以來她都不是那種心胸寬大的人,但也從沒不會這樣滿懷恨意的詛咒一個人。

回到睡房,重新調大音量,音樂依然動人,也不像剛才那樣激昂了。

小莉茫然聽著,此時心情又不同於剛才的愧疚和不安,反倒十分平靜,只覺得惡人有惡報,那是天經地義不是嗎?要是曹龜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也是他自己找的,是他的報應。

翌日,小莉拖著疲倦的身子上班,這天她特別疲倦,在電梯裡頭便頻頻打起瞌睡,她不明所以,只記得昨晚睡得挺沈,一覺醒來卻像是給吸了魂似的,全身疲軟,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事都不想做。

進了公司,宜婷已經埋頭設計著昨日業務部發下來的案子,小莉看了幾張設計稿,聳了聳肩,一點意見也沒有;事實上她對於這批案子根本是恨之入骨,她認為這是曹龜用高級案子想看兩人出糗不成,索性便收回了那高級案子,反而將這些不入流的小案子丟給自己和宜婷,藉以侮辱兩人;這類案子,通常是剛進公司的菜鳥美工就可以獨力完成的東西。

小莉沒來由的感到了不安,她沖了杯咖啡,望著桌面發楞,有時看看四周。

「今天曹主任沒來上班嗎?」過了許久,小莉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問著經過身邊的同事。

「他有啦,一早就跟老闆來了,剛剛跑出去吃早餐了吧,待會有幾個新人要來,是曹主管親自面試進來的呢。」一個美術組的同事這麼說。

小莉:「公司要請新的業務?」

同事:「不,美術組最近缺了兩個美工,待會來的新人應該是美工。」

小莉:「美工干曹主任什麼事?怎麼也是經由他面試來的?」

同事笑著:「這才威風啊,妳又不是不知道,曹主任現在已經是實際上的美術總監,外加企劃總監了嗎?兩大部門的主管都得聽他的啊,說不定以後公司增加影視廣告業務,音樂審核也要看曹主任了,人家可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才子一枚呢。」

「真不簡單,好一坨中年才子!」小莉恨恨冷笑,心中卻覺得奇怪,零時頻道的Callin節目似乎並沒有將她的要求實現,曹龜仍然生龍活跳的,但想想昨晚自己的要求是要曹龜「得到報應」,報應要如何報,也很難說,說不定曹龜平日再玩的股票突然大跌,也算是報應了。

正胡思亂想的同時,美術組的主管小張,已經帶了一個新人過來。

小莉瞪大了眼,難以置信。




《靈時頻道》四、極度憎恨 .10    

「嘿,這是小莉,這是宜婷。」小張拍了拍那新人肩膀:「他叫袁孝哲,是新來的美工,妳們好好帶他。」

「你不是阿哲嗎!」小莉不等小張說完,便已經喊了出來,那新來的美工,正是那日在動物園撞翻了她相機,又賠了她一台相機,還請她吃了頓飯的阿哲。

阿哲也有些驚訝:「喔,是妳啊,妳在這裡上班哪!」

小張:「原來你們認識,那太好了,不用我多介紹了,就交給妳們囉,好好幹,不要讓別人看扁了。」

小張說完,轉身走了,小莉指著自己身旁那空位:「這邊給你坐好了,她叫宜婷。」

小莉只覺得莫名的高興,對於曹龜的不滿早已拋到了腦後,興高采烈的向阿哲和宜婷介紹對方。

阿哲:「新相機妳覺得如何?用得還好吧。」

「還不錯,很好用啊。」小莉心虛說著,事實上她回到家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那新相機了。

人一愉快,時間似乎過得更快了,小莉花了一整個上午,將公司作業流程和阿哲說了個詳細,宜婷則是專心做著圖稿,不時插個幾句聊聊。

到了下午,阿哲也挑了幾件圖稿來排,阿哲在國外求學時便專攻美術,此時雖然第一天來上班,但由於這些廣告圖稿難度低,做來也挺順手,一個下午下來,也幫了宜婷不少忙,宜婷有些繪圖軟體上的疑問,還是阿哲主動解決的。

「嘿,兩位,休息一下吧。」小莉大大打了個哈欠,看了看身邊阿哲,突然有些臉紅。這才想起自己這組已不再只是自己和宜婷兩人,還多了個阿哲,以往像是張大嘴打哈欠、撇撇屁股放屁這些動作,都很難再做得出來了。

小莉起身舒舒筋骨,看著阿哲:「下班要不要去吃飯,上次你請我,這次換我請你了,宜婷也一起去吧。」

宜婷搖了搖頭:「晚上我還想看連續劇呢。」

「唉喲,新同事來,大家吃個飯聊聊嘛,去啦!」小莉替宜婷捏了捏頸子:「一整天盯著電腦,眼睛都花了,我去沖咖啡給你們喝,我沖的咖啡最好喝了。」

小莉走向茶水間,隨手拿起咖啡即溶包,沖了三杯咖啡,正傷著腦筋該如何一口氣端著三杯熱燙的咖啡走,就聽見了隔壁傳來的細碎聲音。

「壞人有壞報……我是壞人……有壞報……」呢喃的聲音持續發出,小莉停下了動作,側耳傾聽。

聲音從隔壁曹龜的辦公室傳出。

小莉怔了怔,她似乎聽見了曹龜喃喃自語,還喚著她名字。

「吳小莉是個好女孩……欺負好女孩有報應的……」

小莉吸了口氣,步出了茶水間,走道上空無一人,一旁的曹龜辦公室門半掩著,百葉窗闔的不實,隱約看得到裡頭細碎動作。

小莉心臟怦怦跳著,湊頭上去看。

從百葉窗的縫細看進去,曹龜側坐著,手上玩弄著一只剪刀,是插花剪根莖用的大剪刀,曹龜兩眼無神,緩緩將剪刀湊近鼻子。

「用這麼大把剪刀剪鼻毛!」小莉噗嗤一聲,幾乎要笑出聲來,正想趕快離去將這情景告訴宜婷。

只見曹龜手上的剪刀一合,竟是剪在鼻翼上,剪刀銳利,鼻翼登時多了條大裂口,血快速滴答落下,染紅了曹龜整片袖子。

「喝!」小莉猛一顫抖,不敢置信自己看的的景象。

「我是壞人……壞人有報應……有報應……」曹龜喃喃唸著,剪刀張了老大,快速合上,又在鼻翼上剪出了一條大口子。

小莉激烈顫抖著,摀著嘴巴,昨晚的Call in成真了,曹龜自己處罰著自己。

只見曹龜一刀、一刀、一刀剪著。

直到鼻子整個沒了。

曹龜動了動身子,方才側坐的另外半邊臉此時轉正,對著窗外。

那左半邊臉稀稀爛爛,耳朵少了一大塊,左眼只剩下一個血窟窿。

另一隻眼睛也讓鮮血染得通紅,目光直直和小莉的眼神對上,眼神有些怨毒。

「呀啊——」小莉再也無法忍受,發出了淒慄尖叫,連連後退,撞在牆上。

這陣尖叫打斷了整層辦公室裡所有人的工作,和接近下班而產生的懈怠感。

小莉叫得悽慘,所有同事很快的趕來,只見到小莉臉色慘白,坐倒一旁牆邊,伸手指著曹龜辦公室。

幾個同事推開了門,全給嚇得魂飛魄散,有些奪門而出,有些彎腰就吐了一地。

「曹主任!」「快報警!」「快打一一九!」幾個膽子較大男同事高聲叫著,一齊闖進了曹龜辦公室,好不容易才將曹龜抬了出來。

宜婷和阿哲也聞聲趕來,宜婷一見那曹龜模樣,立時暈了過去。

小莉見到讓同事架出來的曹龜,一雙腳誇張抖著,右手緊握著那把大剪刀,握的手勢十分奇怪,不像是正常人握剪刀的樣子,像是極度用力,剪刀幾乎陷入了手掌肉裡一般。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錯了!我錯了!」曹龜突然尖叫,叫聲慘烈嚇人,又將一票男同事全嚇得彈了開。

大夥見曹龜突然說話,全都不知所措,那架著他的兩個同事,還猶豫著是否該放手。

「我錯了!是我錯了!我卑鄙,我無恥,我下流……」曹龜氣若游絲,目光對上了一旁的小莉,握著剪刀的右手也揚了起來。

「我卑鄙……我無恥……我下流……」在一干男同事尚未反應過來之前,曹龜的剪刀已經刺入了自己殘餘的右眼,瘋狂地搗著,同時發出了錐心刺骨的尖嚎:「這是我的報應!」

同事們又是一陣魂飛魄散的騷動:「快阻止他啊!」「曹主任!」「不要啊!」

小莉終於昏了過去。

羽山 於 2008-05-09 18:58: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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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8-05-09 19:01:00
《靈時頻道》五、地獄傳來的聲音 .11    

小莉醒來時,發現自己側靠著座位邊的矮櫃,一旁的宜婷臉色蒼白,和自己肩靠著肩。

公司裡騷動著,警察、醫護人員不停來隨穿梭,幾名員警正對同事盤問著。

老闆也慘白著臉,他本來在家中看著球賽,接到電話才知道公司出了慘案,急忙趕來瞭解情形,魂都飛了一半。

其餘同事有些靠在一起,交頭接耳,有些覺得身體不適,還得由醫護人員就地治療。

阿哲遞了兩杯熱水過來,小莉接下喝了一口,一想到曹龜那慘樣,立時嘔了出來。

這天混亂終於過去,小莉返回了家,傻怔怔用棉被裹住了自己,一動也不動,靜的像石膏像一般。

小莉不安看著時鐘,一股一股的恐懼湧上心頭,曹龜會發瘋,是因為自己昨晚的詛咒。

那是個詛咒頻道,那是個邪惡恐怖的頻道。

那是個自地獄發出的惡魔頻道。

小莉縮著身子,只盼夜晚趕快過去,見到明日的朝陽,或許能讓她不那麼害怕。

但是越想越是害怕,恐懼一點一滴累積,今日的恐怖景象,在小莉腦海裡衝撞著,揮之不去。小莉將棉被裹得更緊了,更緊更緊,更緊更緊。

「喀!」

「喀!」

小莉身子抖了抖,那是什麼聲音?

「喀!」

那聲音是從門外廁所發出,似乎是剪刀剪東西的聲音,小莉尖叫著,想藉著大叫掩蓋住那聲音,她摀著耳朵,聲音卻像是無孔不入一般,一陣陣、一陣陣傳進耳裡。

小莉哇了一聲,自棉被裡伸出了手,打開了音響,將音量調得極大。

此時時間並不甚晚,廣播裡還播著其他廣播節目。

那奇怪聲音已經停止,小莉嚇得渾身發軟,仍用棉被將自己裹得緊緊的,一動也不敢動。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九點、十點、十一點……

小莉覺得又餓又累,眼看又要十二點,又要到了那零時頻道,她雖然害怕,雖然想關了這頻道,卻又怕聲音一停,剛才那「喀喀」聲便又出現。

那聲音幾乎就是曹龜今日那大剪刀的喀嚓聲。

幾個小時下來,她很想上廁所,只覺得膀胱都要爆了,但廁所裡的怪聲是如此駭人,她無可奈何,愁眉苦臉靜待著,只能過一分是一分,過一秒是一秒。

曼妙音樂隨著牆上時鐘指針指向十二點整,幽雅的揚起,旋律似水流動,有時緩慢沈靜,像是寧靜溪流;有時激昂深遠,像是大河瀑布。

零時頻道又開播了。

音樂一陣陣入耳,小莉緊裹著的棉被漸漸鬆了開來,每個音符曲調鑽進了耳朵,像是溫水滴在凍結的冰塊上,讓小莉漸漸不那樣緊張害怕了。

小莉終於攤平床上,怔怔看著天花板。

廣播裡的音樂像是操控木偶的絲線一般,隨著靈動清心的曲調,轉成了輕快俏皮的曲調,小莉竟覺得有些開心。

「曹龜、曹龜、老烏龜,罪有應得。」小莉嘿嘿笑著,站了起來,隨著音樂跳著舞。

她兩隻手揮著,揮著揮著,比出了剪刀的手勢,在空中剪著,嘻笑說著:「剪掉老烏龜的鼻子,挖掉老烏龜的眼睛,嘻嘻!」

小莉跳了兩步,這才感到尿急,上了廁所方便,梳洗一番後回到房間,蓋上被子沈沈睡去,口中還喃喃唸著:「活該,誰叫他那麼壞,挖眼睛便宜他了……」

接連幾日,公司上下都在驚魂未定的情形下運作著。聽同事說,曹龜已經瘋了,當天送去醫院急救時,口裡還喃喃唸著一些聽不清楚的話,送去醫院急救後已無大礙,但是兩隻眼睛都沒了,臉也毀容了。

雖然有不少人討厭曹龜,但如此慘狀也未免太慘了些,驚恐和同情取代了本來對他的嫌惡。

大夥議論紛紛,不是認為曹龜其實有偷偷吸毒的習慣,就是認為他鬼上身了。而醫院的報告出爐後,曹龜身上並無毒品反應,大夥更是深信他一定是中邪了。

就連傷癒返回公司崗位的蕙姐,得知了驚人消息後,也嚇得接連好幾日拄著柺杖經過茶水間時,都不免腿軟。

大夥雖然難忘曹龜發狂的經過,但畢竟日子還是要過,一天一天,又是兩個禮拜過去。

阿哲學習能力很快,一下子便成了有力的夥伴,三人小組接連完成了幾個案子,客戶和公司主管們都感到十分滿意。

小莉雖然心中不免仍然對於詛咒曹龜有些愧疚,但畢竟這事情沒有任何人知道,她也深藏心中,她認為就讓這些事都過去吧,她現在心中已經裝得滿滿的,全都是阿哲。

她坐在阿哲和宜婷的中間,工作時總是左右不停和兩人講話,宜婷內向話少,阿哲則開朗健談,自然而然的,三人小組中,小莉和阿哲便漸漸成了兩人世界一般。

小莉越來越常猜測,說不定阿哲也很喜歡自己,既然喜歡自己,為什麼沒有表白呢?

兩人在嬉鬧閒聊之際,也偶而會碰上巡視盯睄的蕙姐,蕙姐在曹龜事件後,不知是給嚇到還是如何,囂張的態度收斂了些,見了小莉話多,也只是口頭上提醒幾句,當然,這也和小莉這三人小組近日來的作品成積斐然有關。

這天午休過後,小莉回到了公司,揚了揚手中那三張剛上映的熱門電影票,得意洋洋:「怎樣,我犧牲了午休時間,特地去買的,下班一起去看吧!」

宜婷和阿哲都答應著:「好啊!」

下午工作時,小莉仍然興致勃勃,聊著這部熱門電影,說在美國上映時有多轟動,有多好看。

「吳小莉,妳來一下。」是蕙姐的聲音,蕙姐車禍骨折,仍然提前返回公司奮戰,總算也讓她如願升上了企劃部主管。

小莉嚇了一跳,轉頭看去,蕙姐正向她招著手,小莉嘀咕著,向蕙姐走去。

蕙姐揚了揚手上文件:「妳這份企劃客戶不滿意,文案要重寫,明天早上我來之前就要看到,中午之前就要傳給客戶,今晚要麻煩妳留下來了。」

小莉愕然,看了看時鐘,已經接近下班時間,蕙姐將文件遞還給小莉。

回到了座位邊,阿哲和宜婷已經開始收拾起桌上東西了,一副準備要看電影了的模樣。

「阿哲,你可以替我退票嗎?」小莉苦著臉說:「我要加班,不能去看電影了。」

「什麼……」阿哲: 「那還真慘……」

小莉將電影票遞給阿哲,說了個電影院名稱,阿哲搔了搔頭:「我回來台灣不久,台北跟以前都不一樣了,這家電影院在哪裡啊?」

小莉翻著被退的文案,生起了悶氣,一時也沒回答阿哲。

宜婷:「我家在那附近,我幫妳退吧。」

「謝謝。」小莉心不在焉嘆著氣,隨意向兩人道了別,咬著筆桿想著文案。

想著想著,在不斷推翻一條條句子後,總算揀出了幾條看來還不錯的文句,小莉伸了個懶腰,看看時間,覺得心煩不已。

她撥了通電話給阿哲,想說聊兩句也好。

電話不通。

小莉咳了兩聲,又撥了電話給宜婷。

電話不通。




《靈時頻道》五、地獄傳來的聲音 .12    

小莉感到坐立難安,甚至有些莫名的惱火,卻又想不出惱火的理由,只覺得蕙姐今日十分惹人厭。

看著厚厚一疊文件,小莉嘆了口氣,繼續咬著筆桿,絞盡腦汁將企劃中的文案句子逐條修改。

時間過得飛快,小莉越來越是煩悶,文案塗塗改改,她覺得原先的文案已經完美無缺,但這次客戶似乎十分挑剔,要全盤改過。小莉腦中一片空白,不停地在筆記本上寫著一段段字句,再一句句劃掉,直到整張紙再也無處可寫,便撕掉揉了,桌邊那廢紙簍已經裝了滿滿一簍的紙團。

這企畫書明天一定要交,但難度超出了她的預期,加班了好幾個鐘頭,連一則文案都尚未完成。

「煩死人了!」小莉忍不住罵了一句,皺著眉頭閉著眼睛休息,心想著要是明天趕不出來,那可要成了蕙姊新官上任展示官威的第一個犧牲品了。

她陡然一驚,此時廣播中播放的曲目,好聽的嚇人,小莉連忙抬頭看鐘,果然已經十二點了。

果然是零時頻道。

這陣子小莉不常加班,也不再晚睡,總是在十一點之前,就將廣播關上,刻意避開了零時頻道的時段。

卻沒想到,今天在不經意的情況下,又聽到了這頻道。

小莉本來順手伸了過去要關上音響,手卻中途停在空中,廣播中傳來的音樂是那麼動人好聽,曲調綿延連貫引人入勝,像是一點也不能被打斷;小莉的手一直停在空中,心想等這首曲子結束,馬上就關,但曲子似乎沒有止盡,不停播放著,小莉的手漸漸痠了。

『本台新聞插播,明日寒流來襲,請大家穿上厚重衣物,以防感冒。』

這突如其來的插播新聞,將小莉從如夢似幻的情境中拉出,正要伸手關掉音響,零時頻道又傳出了甜美的主持女聲:『又到了許久不見的零時頻道Call in時段,聽眾們這些日子過得可好?想見到什麼事情發生呢?儘管Call in進來吧,零時頻道,會一一為您實現。』

小莉看著桌上那疊空白的文案企畫表,心中掙扎著,她第一瞬間沒有關上音響,是因為心中想到了要是明天蕙姊請假,那麼這企畫書理所當然能夠延後一天才交,現在已是凌晨,腦袋裡轟轟鬧鬧,一點靈感也沒有,只要能夠再多一天,多一天就好,絕對能將這企畫書完成,但不是現在,現在絕對寫不完了。

小莉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了電話,播下了號碼。

「零時頻道嗎,我……我想要我們公司的蕙姊,明天小感冒請假一天,小感冒就好,很快就會恢復的小感冒……」小莉謹慎說著,深怕要是蕙姊又像上次曹龜那樣自殘,那可糟了,小莉心胸雖小,但可沒那樣壞心,讓不喜歡的人都死去。

『您的要求我們聽見了,一定會讓您的願望成真。』甜美女聲這樣說著,優美的音樂再度揚起。

小莉怔了怔,似乎覺得若有所失,後悔起剛剛怎麼沒說想見到自己明日中了彩券頭獎。

要是真中了頭獎,那可不必管這什麼狗屁企畫書了,更不必看那蕙姊臉色,要自己開間設計公司都行。再不然,剛才說想要見到阿哲明天捧著一束鮮花,向自己告白,也很好哪。

小莉呼了口氣,心中百般滋味,盤算著之後是否還要繼續聽這神秘頻道,那音樂是這樣的迷人,有求必應的Call in時段,要是好好運用,除了能讓自己幸福,要是許下「希望見到世界和平」「人們不再戰爭」這樣的願望,是否也能靈驗?

果真如此,那這零時頻道,就不是惡魔的頻道,而是上帝的頻道了。

隨著音樂進行,小莉沈沈陶醉著,零時頻道在她心中,似乎裹上了一層糖衣,不再那樣恐怖邪惡,反倒像是全能上帝的恩賜一般,偉大而聖潔。

不知不覺,音樂停了,小莉這才張開了眼睛,回想了幾遍剛才的Call in內容,確認了蕙姊只會因為無傷大雅的小感冒,請假一天,自己個天便奉上完美無缺的企畫文案。

小莉匆促收拾了東西,下班回家,一路上還犯著嘀咕,想著那零時頻道真是一點也不能鬆懈,真是會勾人上癮,但同時心中又掙扎著,到底要不要利用那頻道中個彩券頭獎。

這晚,小莉輾轉難眠,翻來覆去都睡不著,就是覺得沒來由的煩悶。

一整晚下來,好不容易入睡,也因此,睡過了頭。

小莉起床時已經接近九點,她匆促整了整頭髮,趕往公司。

蕙姊果然沒來,小莉謹慎問著同事,確定了蕙姊的確只是感冒,請假在家休息,這才放心往座位走去,打算好好利用這天,完成昨夜趕不完的企畫案。

小莉走向座位,卻見到阿哲坐了自己位置,正和宜婷聊著,聊得十分開心。

「你在我座位上鬼鬼祟祟幹嘛?」小莉哼了哼。

阿哲指著宜婷的螢幕:「這張圖比較麻煩,我坐這裡溝通起來比較方便呀。」

阿哲國外留學回來,美術底子比宜婷深厚許多,這些日子下來,反而像是小組裡頭的美術指導一般了,有時宜婷做完了圖,都會請阿哲看看。

小莉看了看螢幕,這張圖稿的確十分複雜,是件大案子,聳了聳肩,往阿哲座位坐下。

小莉轉著筆,覺得百般無聊,看著阿哲和宜婷對著螢幕討論,自己似乎一點話也差不上。


《靈時頻道》五、地獄傳來的聲音 .13    

宜婷今日看來似乎比以前漂亮,像是特意打扮過一般,小莉端倪了仔細,的確是如此,以往宜婷總是長髮及肩,沒有任何變化,今天卻綁了個十分可愛文靜的公主頭;以往總是穿著長褲,今日卻穿了長裙;宜婷本來便長得可愛,經過打扮後更多了些女人嫵媚氣息。

小莉感到十分不自在,偷瞄了一旁鏡子幾眼,還是覺得自己更漂亮些,但早上匆忙出門,頭髮有些雜亂,衣服也是隨便亂搭,加上一夜難眠,氣色難看許多,相較之下,便讓宜婷比下許多。

阿哲和宜婷一邊做著圖,還聊起了雜事。

小莉楞楞聽著,聽著他們聊起了新上演的電影角色,陡然一驚,想起了什麼:「宜婷,妳有幫我退票嗎?」

「啊,有!」宜婷這才想起退票的事,打開了皮包,掏出了三張票的錢,還給了小莉。

「你們在聊那部電影。」小莉十分不是滋味:「你們還是去看了?」

阿哲:「對啊,昨天我陪宜婷去退票,但是那部片真的很吸引人,所以乾脆看了,再將我們的票錢補進退的那一張票錢裡囉。」

阿哲和宜婷等於是自己買票去看,也說不上有佔到小莉的便宜,儘管如此,小莉仍然覺得十分不舒服,像是吃了記悶棍,只能冷冷笑著:「那好不好看啊?」

「非常好看!」阿哲和宜婷異口同聲。

到了下午,小莉回到了自己座位,三人小組持續工作著,但氣氛總是有些改變,小莉話變少了,反而阿哲和宜婷互相間的交談增加,有時還會隔著自己交談,這使得小莉坐立難安。

「怎麼妳今天都不說話?」阿哲倒了三杯咖啡,兩手各端一杯,再用兩只杯子,夾住中間那只,發抖走來:「怎麼突然變那麼冷!」

「哪有,是你們今天話變多了!」小莉接過熱咖啡,喝了一口,環顧公司一番,大部分的同事都叫苦連天,氣溫一下子像是低了十度一樣。

小莉聽了零時頻道的寒流預報,早有準備,出門時雖然匆忙,但還是順手拎了件厚外套來,此時派上了用場,穿上身一點也不冷了。

隔天,公司倒了一半,大都是感冒,一個個打噴嚏、咳嗽、流鼻水,有些嚴重的還請了假。

令小莉訝異的是,儘管她已經完成了那企畫文案,且頗滿意,但這天蕙姊仍然沒來。

據同事說,蕙姊有氣喘,感冒引發了氣喘,使得一向好強的蕙姊,除了上次車禍住院之外,罕見地連續請了兩天病假。

小莉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這天,宜婷也感冒了,這使得阿哲更照顧宜婷,替兩人倒熱水的次數更多了,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先將熱水遞給宜婷。

小莉嗜喝咖啡,不愛喝白開水,自然知道阿哲是替宜婷倒水,順便替自己倒一杯罷了。

「妳這兩天上班都有打扮喔,愛漂亮了。」小莉在午休時,裝作不經意的問著宜婷,宜婷臉紅了紅:「沒有啊,妳不是一直叫我穿好看點嗎?說這樣可以快一點找到新男朋友,擺脫失戀陰影啊!」

小莉:「那找到了嗎?」

「沒有……」宜婷:「明天週休二日,阿哲說去淡水夜遊,妳要不要去?」

小莉拍手:「好啊!」

這晚,小莉在睡房裡裸著全身,對一面長鏡照著,精心挑選著合適的衣服,要穿麼好呢?

單論身材,小莉自認要比宜婷好上許多,胸部大得多了,腿也長了些;半轉過身,鏡中自己的屁股渾圓翹實,小巧嬌美,不像宜婷由於是美工,坐椅子的時間遠長於自己,屁股不免有些大。

想到這裡,小莉忍不住呵呵笑了,卻又覺得這樣取笑好友,十分不道德,暗暗有些慚愧,專心挑著衣服,特地挑了些有點性感的衣服,想到要論打扮,自己雖然出社會後不再那樣愛玩了,但比起乖乖牌宜婷,總是強上許多,至少化妝就勝過一大截了。

小莉挑著各種衣服,總不免和宜婷比較一番,挑了好久,挑出了幾套衣服,這才滿意的入睡。



《靈時頻道》六、詛咒 .14       

週六,是個大好天氣,晴空朗朗,在入冬的季節曬來格外舒服,小莉到了約定的地點,遠遠看見了阿哲駕著叔叔的車駛來,小莉揮了揮手,阿哲才剛停下車,小莉已開了前座車門,一點也不客氣地坐了上去。

阿哲帥氣地轉動方向盤,車子掉了頭,去接宜婷,準備展開一整天的淡水一遊。

「今天只有十度耶,妳穿這樣不冷嗎?」阿哲打量著小莉,哈哈笑著:「嘩,妳的眼影畫得那麼濃!」

小莉哼了一聲,挺了挺胸,她穿了低胸毛衣,配著短裙外加一副長靴,感到有些高興,阿哲不但注意到了自己衣服打扮,連眼影也注意到了。

阿哲開了一會兒,到了和宜婷相約的地點,宜婷遠遠站在前頭招手,小莉看著宜婷雖然仍綁著公主頭,卻只是穿了件厚外套和長褲,似乎沒有特別打扮,又看了看阿哲,阿哲在車內也只穿了件普通毛衣和牛仔褲,自己的低胸毛衣加黑色皮短裙,似乎又與兩人格格不入了。

一想至此,小莉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又坐立難安起來。

宜婷上了後座,直呼好冷,阿哲駕著車,往淡水駛去。

一整天下來,三人逛了老街、逛了漁人碼頭、渡船來到八里、逛了天后宮、逛了老榕碉堡、逛了左岸公園、逛了十三行博物館……

最後又回到淡水市鎮時,已經入夜了。

小莉坐在車內揉著腳,她穿長靴走了一整天,腳十分痠疼,還扭了一下,阿哲和宜婷下車去買熱食和痠痛貼布,自己也只能在車上等著,回想玩了一整天竟不怎麼快樂,反而十分彆扭。

本來的精心打扮似乎引不起阿哲的興趣,反而顯得和阿哲、宜婷兩人格格不入,現在想來也是,今天是淡水一日遊,不是夜店狂歡之旅。在老街逛的時候,小莉的長靴十分不好走,只能看著穿著球鞋的阿哲和宜婷蹦蹦跳跳好不開心,即便是在車內,小莉那身香水味也顯得十分突兀。

小莉有些沮喪,三人在車內時,儘管自己坐在前座,就在阿哲旁邊,但是阿哲看著後視鏡與宜婷聊天的次數,遠比和自己聊天還來得多,這是為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距離這麼近了,明明是自己先認識阿哲的不是嗎?

小莉神色黯然,想起了自己在動物園和阿哲相遇那天的經過。

「真慢……」小莉看著車窗外頭,街道暗沈沈的,車上開著廣播,正播放著流行歌曲。

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小莉看得入迷,隨著流行樂曲輕哼。

「沙沙……」流行歌曲嘎然而止,兩聲沙沙又來到了零時頻道。

小莉哇了一聲,一看時間,十二點整,小莉不熟悉車上的音響操作,還來不及關掉廣播,甜美的女聲已經呢喃說著:『本台報導,台北某設計公司企畫部女性主管王欣蕙,因感冒引發嚴重氣喘,將於七日凌晨零時三分十四秒,病故於家中。』

「喝!」小莉嚇得哇哇大叫,仍然不知道該如何關掉廣播,只好推開了門,逃出車外,大口喘著氣。

看看手錶,零時二分四十六秒。

「蕙姊!」小莉張大了口卻不敢叫嚷,慌張的找著阿哲和宜婷,卻又不知該如何將這訊息告知兩人。

二分五十五秒、三分五秒、三分十三秒。

小莉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指針走過了那預言中的三分十四秒,零時頻道預言沒有出錯過,蕙姊死了,有如死在小莉面前一般。

「天……我的天……」小莉掩著嘴,嚇怕且懊悔的流下了淚,因為她的詛咒,又死了一人。

仔細想想,以蕙姊的個性,很難因為小感冒而請假,零時頻道的預言百分之百準確,不能不準。於是,小莉的Call in似乎分解成了兩段執行,蕙姊的確只是得了一場小感冒,完成了小莉第一階段的要求;感冒引發了氣喘,嚴重的程度使得蕙姊不得不請假休養,如此便完成了小莉第二階段的要求。

而要求之外的發展,似乎不受控制,如同當時曹龜一般。

小莉全身顫抖著,反覆回想著自己當晚的Call in是否能然不夠嚴謹,要是加上「蕙姊請假隔天,仍然好端端的回來上班」這樣的要求,是否就能夠讓蕙姊免於一死。

「不……」小莉哭著站起,憎恨地看著身後仍播放著音樂的車子。

「這是惡魔的頻道……」小莉恐懼跑著,一跛一跛跑著,但那零時頻道的音樂聲似乎揮之不去,千里追魂似的,鑽進了她耳朵,她此時此刻才深深覺得,就算她在Callin時多麼嚴謹的加註些條件,最後的結果仍然很有可能是慘不忍睹的。

這是個惡魔的頻道,是從地獄傳來人間的頻道。

小莉扭著的腳踝發出了疼痛,遍尋不著阿哲和宜婷,她找著找著,零時頻道的音樂始終未曾停歇,一直在耳邊響著,此時的音樂聽來,不再是那悅耳怡人的音樂,反倒像是恐怖電影的配樂一般,更讓小莉緊繃的神經,達到了最高點,瀕臨崩潰。

小莉找著了便利商店,隔著便利商店的透明窗戶,裡頭有幾個客人,卻沒有兩人的身影。

而便利商店另一旁的老巷,則傳出了阿哲和宜婷的呢喃交談。

小莉朝聲音處看去,耳邊的恐怖音樂漸漸轉變成低沈哀傷。

阿哲和宜婷正佇在一處不起眼的牆邊,相擁著,輕輕吻著對方。

宜婷手裡還提著從商店買回來的熱食和痠痛貼布。

小莉沒有再往前去,心中的恐懼已讓失落悲傷取代,她黯然轉身,一跛一跛地走回車內,關上車門。




《靈時頻道》六、詛咒 .15       

憂傷的音樂繼續播著,小莉看著窗外星空,眼眶漸漸紅了,小莉控制不了自己,嗚咽哭了起來,哭著哭著,音樂由哀淒轉為悲亢。

帶有魔力的曲子愈漸尖銳刺耳,傳進了小莉耳中,彷彿對她說著話,說著宜婷和阿哲的壞話。

小莉似乎跌入了幻境,幻境裡的宜婷像是個奸巧的淫蕩騷貨,穿著酥胸半露的薄衫,擺著下賤淫穢的姿勢,勾引著阿哲。

而阿哲,則成了風流無恥的賤男人,背棄了自己和宜婷勾搭調情,兩人躲在暗處,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小莉恍神之際,彷彿見到了以前的男友,將其他女性帶回家中親熱的畫面,她將阿哲的形象,和那賤男人的形象重疊,將宜婷的模樣,投射在那賤女人的身份上。

「狗男女……」小莉迷迷濛濛抬了起頭,拭乾了眼淚,恨恨說著:「可惡的狗男女……」

『又到了零時頻道Call in時段,今天是愉快的週六假日,各位聽友,你們可有想見到的事,儘管Call in進來,告訴我們,讓我們替您實現,電話是……』

不等廣播中的甜美女聲說完,小莉瘋了似的,在身上找著手機,立刻按了熟記著的電話號碼,打進了零時頻道。

「我要他們不得好死……狗男女不得好死……」小莉冷冷看著外頭,一字一句緩緩講著,此時阿哲和宜婷步出了小巷,一前一後走來,像沒事一般。

看在小莉眼裡,有如姦夫淫婦一般。

小莉此時卻沈靜看著兩人,還對他們微笑著,同時緩緩對聽筒說著:「禮拜一他們出門上班,會出車禍,很嚴重的車禍……」

「車……毀……人……亡……」

阿哲開了門,小莉按下斷話鍵,嗔聲笑著:「你們真慢,我快餓死了!」

宜婷滿臉通紅,吃吃笑著,說不上話來。

阿哲:「咦?廣播怎麼壞了?」

此時的頻道聽來全是沙沙聲,小莉也不明所以,聳了聳肩:「可能訊號干擾吧,聽CD好了。」

回程途中,小莉不發一語,阿哲和宜婷似乎也有些作賊心虛,三人間的氣氛像是凝結了般。

好不容易捱到了家裡,小莉滿身疲倦,腦袋一片空白,上樓時口裡還碎碎唸著「狗男女」「不得好死」這類的字眼。

開門進屋,進了浴廁,小莉照著鏡子,洗去了臉上濃粧,揉著扭傷的腳,用熱水沖著身子,總算回了神,她茫然了好一會,不禁後悔起自己的衝動。

她對自己的好友下了詛咒。

極為惡毒的詛咒。

洗完了澡,回到床上,小莉裹著棉被掩面哭泣,這夜十分煎熬,小莉做了許多惡夢,她夢見阿哲和宜婷熱情相擁、她夢見阿哲讓公車輾得肚破腸流、她夢見宜婷讓貨車攔腰撞上……

她夢見曹龜,夢中的曹龜用尖銳的剪刀,在身上刺著、在臉上剪著;剪去了鼻頭肉、剪去了耳朵,還剮去了眼睛。

她夢見蕙姊。

蕙姊躺在客廳沙發上喘息著、喘息著,伸著手抓著,漸漸地倒下,兩隻眼睛瞪得老大,怨毒地看著自己。

「呀!」小莉尖叫一聲,終於醒來,已經是週日的正午,想不到自己竟睡了這麼久。

她照了照鏡子,鏡中的自己兩眼凹陷,氣色十分的差。

小套房裡瀰漫著不安的氣息,讓小莉坐立難安,似乎隨時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她披了外套,走出屋外,漫無目的在街上晃著。

晃著晃著,夢中蕙姊臨死的模樣無來由的浮現腦海,小莉全身發起了抖,蕙姊當時真的是這樣死去的嗎?她知道她是因為自己的詛咒而死去的嗎?為何死前眼神是這樣的憎恨和怨毒?

週一就是宜婷和阿哲的死期,怎麼辦?該怎麼辦?

小莉不禁又哭了,痛恨自己為什麼變得這麼壞心腸、這麼小心眼;他們要談戀愛,就讓他們去愛啊,天下男人又不是只有阿哲一人;事實上阿哲與自己,也一直保持著友誼關係,一點兒都沒越矩;而宜婷,也一直是自己最好、最好的朋友。

因為她的憎恨,已經害死了兩個人,儘管兩個都是她討厭的人,但畢竟罪不致死,小莉心胸不大,但也絕對不想當個惡毒的巫婆。此時的她卻像是個吐著蛇信的巫婆一般。她咒死了兩個人,且即將還會有兩個人,因為她的詛咒死去。

四周的行人漠然走著,小莉哭著跑,扭傷的腳踝不那麼痛了,但心卻十分痛,她跑著跑著,直到跑得腳痠,那是什麼樣的邪惡頻道?該找誰來幫她?

她環顧著四周,附近十分空曠冷清,大街在好遠的後頭,一旁幾條巷子都只有些破舊住宅。

她這才察覺自己竟已走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走到了以往從沒來過的郊區。

有幾片空地長滿了雜草,一座兩層樓高的獨棟建築,吸引了小莉的目光,建築門前有個教會的招牌。

這教會十分陳舊,鐵門半掩著,門上鏽跡斑斑。小莉茫然走著,推開了那鐵門,裡頭是一間大廳,空空蕩蕩,和電影裡頭的外國教堂似乎不太一樣,四周沒有那五彩繽紛的玻璃窗,也沒有大十字架耶穌像,和長長木椅。反倒和一般公寓住宅相差無幾,鐵凳子倒是不少,中央一處講台桌上有只小小的十字架。

「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不要變成巫婆……」小莉在那講桌前拿起了小十字架,怔怔看了一會兒,眼淚又落了下來,她緩緩跪下,低聲哭泣著。

她本想打個電話給阿哲或宜婷,好歹提醒一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神秘頻道的魔力似乎難以抵抗,就算提醒了兩人,也未必能夠逃過一劫。

一想到兩人明天必死,要自己跟必死的人講話,還是因為自己的嫉妒詛咒造成的,情何以堪?

「囌——囌——」好奇怪的呼吸聲響起,小莉害怕看著四周,不知道這聲音從何而來,像是人在呼吸,十分艱困的呼吸。

「囌——囌——」

小莉幾乎瀕臨崩潰,這像是夢境中蕙姊喘不過氣的呼吸聲。




《靈時頻道》六、詛咒 .16       

小莉幾乎忘了自己是如何爬出這陳舊教會的了,她歇斯底里地叫著,在荒涼的街上跑著,總算又回到了熱鬧的大街上。

小莉在街上渾渾噩噩走了一天,小莉什麼也沒吃,昏昏沈沈的,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偶而還會聽到些聲音,是什麼聲音?

手心一陣刺痛,小莉張開了手,手裡握著的是她從廢棄教會裡撿到的十字架,她緊緊握著,將手心都刺得破了。

小莉嘆著氣,肚子咕嚕咕嚕叫著,她總算感到了飢餓,上了一家速食店,點了份套餐,食不知味吃著。

隔壁的小孩子好吵,小莉看著窗外,沒去理會那吵鬧聲音。

小孩子更吵了,哭著叫著摔著東西,小孩的母親柔聲安慰,小孩子哭得更大聲了。

「我不要吃漢堡!我要吃雞塊,我要吃雞塊!」小孩哭鬧著。

「好啦,你去給他換好了。」小孩母親無奈推著一旁的男人。

「點了餐怎麼換?這小孩怎麼這麼倔,點了就吃嘛,都是妳把他寵壞了!」小孩父親生氣罵著,伸起手來,就要往小孩臉上摑去。

小孩母親連忙攔下了小孩父親:「嘿,這裡這麼多人你控制一下,今天是他生日,就順著他嘛,再幫他點一份雞塊嘛。大不了以後嚴格一點,你在他生日打他,他會很難過的!」

「哼!」小孩父親儘管生氣,似乎也覺得在孩子生日開扁有些不妥,一邊嘮叨一邊起身往速食店櫃臺走去。

小孩抹著眼淚,吸著鼻子,期待等著他最愛吃的雞塊。

小莉怔了怔,儘管心不在焉,但小孩父母嗓門都大,後頭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彷彿一盞明燈,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亮了。

「我不能眼見他們死!我不能害死他們!」小莉振奮了精神,大口吃著漢堡薯條,她想到了一個辦法,今晚再打一通電話進零時頻道,改變阿哲和宜婷的命運。

那個頻道是如此的惡毒,小莉不知道自己的祈求能否如願,但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再不行,小莉也下了決定,衝也要衝進宜婷家裡,就算綁也要綁著她,不讓她出門,要撞,撞死自己好了。

精神耗弱到了極限的小莉,此時已豁出去了,捨身救好友的信念一起,反倒沒那麼害怕了。

回到了家門前,小莉拿出鑰匙開了門,開了燈。

「喀喀……喀喀……」

小莉已無心去介意這怪異喀喀聲的由來,今天她不止一次地聽見這怪聲音。

她澡也沒洗,打開了廣播,拿了手機在手上,在床上抱著膝蓋專心等著。但心中又不安起來,零時頻道每晚準時播放,但是Call in卻十分不固定,大都間隔好幾天才會有一次,昨夜才出現一次,今天有可能出現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小莉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專心擬著這次的Call in要求,務必天衣無縫,不能讓這邪惡頻道,再用各種惡毒的手段,害死她兩個好友。眼看著時間慢慢接近午夜,指針漸漸靠近十二點。

「喀……喀……」

奇怪的喀喀聲又出現了,小莉繃緊了神經,此時更無暇去管這怪異聲音了,只希望上天保佑,零時頻道能夠趕快播放,且會出現Call in時段,好讓自己有機會能挽回昨夜那邪惡的詛咒。

她又攤開了手,手上的十字架銀亮清澈。

優美的音樂聲揚了起來,零時頻道終於開播。

一陣一陣的旋律,讓小莉頓時放鬆了些,那喀喀怪聲,終於不再出現,小莉看著鏡子,察覺到了自己的鬆懈,連忙搖了搖頭,使自己清醒些。

樂曲繼續著,時而幽美時而婉約,時而哀愁時而激昂,小莉擰著自己大腿,咬著嘴唇,努力讓自己不受影響。

等了許久,始終等不到Call in時段,小莉著急,不管三七二十一,照著一貫的Call in號碼打去,電話那端鈴聲不停地響,卻始終沒人來接。

小莉怒罵著,扯著頭髮,藉由疼痛使自己清醒,電話不斷地掛了又打,打了又掛,一直沒人來接。

「可惡,混蛋,媽的快接啊!」小莉哭喊著,電話彈那頭的鈴聲突然停下,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沙沙聲。

「回授?」小莉趕忙調小了廣播音量,她知道這突如其來的沙沙聲是「回授現象」,是由於廣播聲音經由電話筒回傳進電台所造成的雜訊。

這表示有人接了電話。

「喂——喂——」小莉:「零時頻道嗎!說話啊,我是你們的忠實聽眾,我有話要說,我明天有想要見到的事!」

電話那頭的女聲聽來仍然十分悅耳:『現在並不是零時頻道的Call in時段,這位聽友,妳……』

小莉:「不管啦!我是你們忠實聽眾,我一直都聽你們的節目,我有了大麻煩,你們一定要幫我!」

『妳有什麼麻煩?』女聲甜美說著。

小莉大聲說著:「我昨天Call in說錯了話,我想收回,我不希望我那兩個笨蛋朋友出任何意外!我明天上班要見到他們平平安安,一輩子快快樂樂活著!」

『公開廣播出去的話,不能收回。』女聲聽來平靜而堅決。

「我不管啦!我要收回,我不要見到他們出事!」小莉越說越激動,:「你們這個頻道有鬼,亂捉弄人,我是你們的忠實聽眾,你們還捉弄我!」

『零時頻道一直都是聽友們最好的伙伴,每個夜晚陪伴在聽友身邊,是不可能會捉弄聽友的,事實上,我們達成了妳許多願望不是嗎?』甜美女聲解釋著。

「如果我的好朋友死了,我會很難過,你們不分青紅皂白,不管嚴重性,就是捉弄我,我快瘋了,快發瘋了!」小莉尖聲叫著。

『公開播送出去的「希望見到的事」,不可能收回;而再次「希望見到的事」和先前公開播送而尚未發生的相抵觸,可以。但是要付出代價。』甜美女聲淡淡說著。

小莉哭著:「我不管啦,就是要他們不要出車禍、不要出意外,要平平安安的,做我一輩子的朋友!」

『您的要求將會實現,但請您不要後悔。』甜美女聲淡然說著。

電話斷了。

小莉楞了楞,電話桶那端一句「您的要求將會實現」,讓小莉大大鬆了口氣,這表示小莉原先的詛咒已被這次的要求抵銷了,但之後那句「請您不要後悔」是什麼意思?

是指自己的要求成功了,要付出代價,所以要自己「不要後悔」?小莉呼了口氣,呆坐在床邊,調高了廣播音量,會是什麼代價?犧牲自己一命,換取宜婷和阿哲的命?

小莉不免又苦了臉,零時頻道有如此魔力,如果要自己付出代價,那代價可能極高,一想起曹龜那慘樣,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要是自己變成曹龜那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廣播中仍然是一首首曲子,此時聽來雖然悅耳好聽,卻已無那樣使人醉心的魔力了,小莉嘆著氣,又是擔心,又是沮喪。

音樂突然停止。

『本台新聞插播,今日凌晨時分,台北市和平東路一帶一處民宅,發現一名精神病患攜械潛入,屋主是一名單身上班族女性,姓名叫作吳小莉……』

小莉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就是自己即將付出的代價?

她趕緊起身,衝向大門,將門鎖檢視了一番,確定全都鎖死,同時又將每扇窗戶都鎖上,又回到房間,靠在門邊靜靜聽著零時頻道的預言,像是聽著判決一般。

『據了解,那名精神病患與屋主曾共事於一家設計公司,年紀大約四十七歲,是男性,日前曾瘋狂自殘,他的名字叫作……』

小莉激烈發著抖,連牙齒都抖了起來,不等廣播播出姓名,再度起身衝進廚房,從流理台上抽出了一柄水果刀,回房鑽進了被窩,不住發著抖。

『精神病患極具攻擊性,早已經潛入了屋主家中,藏匿了數天以上。』



羽山 於 2008-05-09 19:01: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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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時頻道》七、反悔的代價 .17       

小莉心臟幾乎要停止。

她簡直不敢相信方才聽到的報導,這些天來偶而會出現的喀喀聲,是躲藏在家裡數天的曹龜發出來的?

「喀……喀……」詭異的喀喀聲又響了起來。

「呀!」小莉吼叫一聲,插播新聞已經結束,又回到了音樂播放,小莉嚇得哭了,手忙腳亂的跳下了床,不停按著音響的電源鈕。

不知怎麼著,儘管按下了電源開關,但零時頻道的音樂卻不曾停下,像是瀰漫在空氣中一般。

「去死!」小莉尖叫著,拔下了音響插頭,將音響舉起,奮力一砸,砸得四分五裂。

叮叮噹噹的音樂仍然響著,從四周鑽進小莉的耳中。

「喀……喀……」不知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出來!」小莉大嚎著,一手拿著水果刀,一手抄起門邊掃把,牙齒打著顫抖,用掃把撥開了衣櫃門,沒人。

「你躲在哪裡?」小莉蹲下,用掃把亂刺床底,刺了一會兒,沒有感覺裡頭有東西,低頭一看,沒人。

她出了房門,雙腿發軟,嗚嗚哭著,往廁所走去,用掃把抵開了廁所門,探頭去看,空的;看了看浴缸,也是空的。

「喀……喀……」更大聲了。

小莉到了客廳,想逃出屋外求救,才走兩步,那喀喀聲陡然變大,像是在身邊發出來的一般,將小莉嚇得大叫,往後頭一彈,撞在牆上。

客廳擺放了幾箱還沒來得及整理的書,和桌子、椅子、一台電視等等。

他會躲在哪裡?

「曹主任……是你嗎?」小莉嗚咽發抖問著,沒有人回答,但那一陣一陣的喀喀聲卻越來越大,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一般。

耳中的音樂不像淡水那晚的恐怖音樂,反倒是清新小曲,此時聽來格外諷刺,更讓這小屋裡增添了詭異的氣氛。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詛咒你的……請你原諒我……嗚嗚……」小莉害怕哭著,又往前走了幾步,看看電視櫃,電視櫃半透明,裡頭裝著都是些CD光碟,藏不了人。

「喀喀……喀喀……」聲音就在腳邊。

小莉的心臟猛烈撞了幾下,她佇在沙發前,沙發旁有一小盆盆栽,和一大簍廢紙簍。

聲音是從沙發底下發出來的。

小莉雙腿一軟,往後退著,撞在茶几上,她尖叫著,用掃把柄朝著沙發底猛刺。

裡頭果然有東西。

喀喀聲卻突然停止了,小莉三步併作兩步,衝到了門前,就要開門,轉了幾次打不開,這才想起自己方才是用鑰匙上的鎖,要用鑰匙才打得開。

小莉慌亂的摸著身上,鑰匙上哪兒去了?口袋裡只有那十字架,哪裡有鑰匙?小莉鼻涕眼淚流了滿臉,四處看著。

鑰匙在沙發和茶几之間的地上。

小莉看到了鑰匙的位置,發出了絕望的啜泣聲。

她靠在門邊猶豫著,等了足足五分鐘,一點動靜也無,零時頻道的音樂也始終未變,其實沙發底下沒有人?還是已經死了?

小莉牙齒打著顫,害怕的走去,漸漸往茶几靠去,試圖伸手去搆那鑰匙。

她低下頭,讓自己的視線專注在鑰匙上,努力不去瞧沙發底下。

那根掃把還橫擋在地上,隨著小莉手不停伸去,掃把猛地抖了一下。

小莉全身一震,本能性的朝掃把深處看去,掃把深入沙發底,掃把柄插在曹龜臉上沒有眼珠的眼窩上。

曹龜卡在沙發底下,一張臉朝著外面,臉上滿布傷痕,嘴角微笑著,靠著外頭的手還拿著剪刀,剪刀幾乎嵌在手上的骨肉,形成了奇怪的形狀。

「呀——!」小莉發出了淒厲的尖嚎,手已經抓著了鑰匙,全身往後彈著。

小莉正欲往門衝去,沙發一角已然微微揚起,像是給底下的曹龜用手撐起來一般。

巨大的恐懼讓小莉崩潰,顫抖的手握著鑰匙卻插不進鑰匙孔,她尖聲吼叫著。

喀啦一聲,沙發整個給掀翻。

一個人影歪歪扭扭倚著那豎起的沙發,正是那雙眼只剩下空洞、耳朵沒了、鼻頭肉沒了、臉上坑坑巴巴的曹龜。

曹龜右手拿著剪刀,剪著左手大拇指,左手另外四隻指頭都讓他自己給剪去了。

「呀啊啊啊啊!」小莉瘋了似的嚎著,總算將鑰匙插進了鑰匙孔。



《靈時頻道》七、反悔的代價 .18       

曹龜嘻嘻笑著,歪歪扭扭走來。

「肚……子……餓不……餓……啊……」曹龜口裡像是含了濃痰一般,支支吾吾說著:「我請……妳吃……東西……」

曹龜邊講,竟用左手那剩下的大拇指,摳住自己的下嘴唇,用力一扯,拉了頗長,一剪刀剪去,剪下了自己的下唇,嘿嘿一笑,往小莉拋去。

「哇!」小莉讓曹龜的下唇扔中,像給子彈打中一樣,全身的汗毛都要豎了起來。小莉幾乎要讓這慘烈動作嚇得昏死過去,她尖叫著,總算開了門。

曹龜嘻嘻笑著:「我……請妳……吃東西……妳也要……請……我吃……東西……」

曹龜邊說,空洞的眼窪竟像是看得見東西一般,往小莉方向走來。

「走開啊!」小莉大叫救命,將手上的水果刀往曹龜扔去,打開了門,就要往外頭跑。

曹龜不知何時已來到了小莉身後,趁著小莉關門當下,一手伸出門外,讓小莉關門一挾,磅得好大一聲,骨頭應當都夾斷了,但卻沒聽曹龜吭一聲,反而還嘿嘿笑著,右手的剪刀一開一閤,發出了「喀喀」的聲音。

小莉已在屋外樓梯間,一面尖叫求救,一面用身體死抵著門,但終究抵不過曹龜的怪力,曹龜又伸出了握著剪刀那隻手,擠了擠,將頭也擠了進來,跟著是半邊身子。

曹龜嘿嘿笑著,臉上兩個暗紅色的大枯窿還淌著血,十分嚇人。

小莉放棄了擋住鐵門,轉身向電梯門前逃,猛按了幾次下樓鍵,電梯仍該死地停在好幾層樓下。

小莉轉向一旁的樓梯往下跑,拚命地跑,後頭曹龜死命地追。

下了樓,往大街跑去,小莉蹣跚跑著,拉住了個路人哭著,結結巴巴說不出所以然,路人見小莉披頭散髮哭叫,只當她是瘋子,趕緊走了。

小莉回頭只見曹龜鬼鬼祟祟躲在電線竿後朝著她笑,不知怎地,四周行人似乎只看得見自己狼狽模樣,卻誰也沒瞧見那可怖的曹龜。

零時頻道的音樂像是不會停似的,一直迴盪在小莉耳中,小莉擦著眼淚,往前跑著,跑向離這兒最近的警局。

『零時頻道新聞快報,從瘋人院脫逃的瘋狂中年男子,目前在和平東路一帶流竄,他現在……』零時頻道的女聲說了個路段名稱,小莉心中一驚,照頻道播報的位置,曹龜已經跑到了自己前頭等著。

小莉只得轉向,無助逃著,零時頻道一段一段不停插播著新聞快報,全是曹龜目前所在位置,小莉不停的改變逃亡方向,全身疲累不堪,此時已是深夜,行人十分稀少,她不停跑著,四周越來越冷清荒涼。

這裡是哪兒?小莉躲在一條巷子口,附近有些熟悉,卻又記不太清楚是哪兒。

她看了看老巷子裡的門牌,記著現在身處位置,零時頻道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報了個曹龜位置,果然已經追到了自己這條巷子。

小莉絕望跑著,眼前那建築物十分熟悉。

是白天來過的教會公寓。

轉頭,曹龜已經張大了口,揮動著手上剪刀,小莉左右看著,四周幾乎沒有可供躲避的地方,只得進了這教會,猛力關上了鐵門。

曹龜撲上了鐵門,用剪刀在門上劃著,劃出了淒厲尖銳的摩擦聲。

小莉背靠著門,門已反鎖,她渾身發抖,哭也哭不出,叫也叫不出了,絕望蓋過了一切,教會大廳裡黑暗一片,只有窗外隱約射進來的光芒,小莉在口袋裡掏著,掏出了那十字架,緊緊捏在手上。

一陣鈴聲劃破了這恐懼,小莉在身上掏著,從口袋掏出了方才用來Call in用的手機。

「喂!喂!是小莉嗎?小莉?」小莉陡然醒神,電話那頭是阿哲的聲音。

「阿哲!」小莉彷彿抓到了救命浮木一般,大聲吼著:「救我!」

「妳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阿哲驚訝問著。

「救我!」小莉哭叫著,說出了剛才記下的路名,和這教會的名字。

「呀!」小莉只覺得耳朵一陣劇痛,零時頻道的音樂突然暴響,嚇得她手上的手機都落了地。

「囌——囌——」

小莉撿起了手機,按著報案電話,卻怎麼也撥不出去。

「囌——囌——」這奇異的囌囌聲再次響起,小莉停下了動作。

小莉喘著氣,看著四周,門後仍傳來喀喀聲和剪刀劃門聲,反而讓她確定曹龜的位置,而減少了那不知從何而出的恐懼感,但這新的聲音又是什麼?

「到底要我怎樣……到底要我怎樣……」小莉絕望喃喃著,黑暗大廳一角似乎多了個人影。

長髮披肩的女人坐在一張鐵板凳上。

是蕙姊。



《靈時頻道》七、反悔的代價 .19       

小莉的呼吸幾乎要停止,背後的刮門聲還不停響著。

「對不起……蕙姊……對不起……」小莉全身癱軟,再也沒有力氣了,蕙姊的身影仍坐在板凳上,背對著小莉,背部不停起伏,發出了囌囌的喘息聲。

「蕙姊……我……我對不起妳……」小莉嗚咽哭著,聲音沙啞。

蕙姊背部起伏愈趨加大,囌囌喘息聲也更嚇人了,小莉想起了夢中蕙姊氣喘身亡的模樣,是那樣激烈可怖,臨死前的眼神是那樣怨毒。

蕙姊回過了頭,看著她。

小莉小莉緊閉上眼,不敢看蕙姊的眼神,她全身癱軟,再也沒有力氣逃跑了,這教會大廳黑壓壓的,外頭的曹龜還用剪刀劃著門,哪裡也跑不了了。

她聽到了蕙姊的腳步聲,蕙姊的喘息聲漸漸逼近。

小莉身體縮成了一團,手裡的十字架暖呼呼的。

背後的劃門聲變成了撞門聲,轟隆隆撞著,小莉感到背後傳來的撞擊越來越大,將自己都震得動了。

蕙姊的喘息聲更大了,也更近了。

小莉緊閉著眼,喃喃祈禱著,手上的十字架更熱了。

臉上有陣癢癢的感覺,同時有股腥臭氣息吹來,小莉反射性的伸手去撥,摸到了蕙姊的臉。

她心中想到的是,蕙姊靠她極近,對著她的臉吹氣。

「嗚!」小莉猛一驚嚇,尿都漏了出來,往後一倒,緊握著發暖的十字架。

轟隆一聲,門給撞開了。

小莉始終沒睜開眼,捲曲倒臥在門邊地上,手心中的十字架都插進了肉裡。

曹龜的笑聲嘎啞難聽,剪刀喀喀作響,一步步往自己逼近,蕙姊的喘息聲亦然愈趨靠近。

小莉不敢睜眼,也無力逃跑,她聽見了蕙姊和曹龜同時接近她的時候,似乎發生了爭執,曹龜的剪刀激烈地響著,蕙姊則發出了駭人尖叫。

跟著是打鬥的聲音,曹龜的叫聲不不遑多讓地令人害怕。

小莉仍閉著眼,儘可能往牆邊靠去,手中的十字架不但溫熱,且似乎發著淡淡光芒,像是一屏微弱的保護障,分散了兩個兇厲惡魔對小莉的注意力。

從聲音聽來,曹龜和蕙姊的爭鬥慘烈而駭人,兇烈的尖嚎此起彼落,小莉記起以往在公司時,最愛和曹龜唱反調的,除了自己之外,便也是蕙姊了。

畢竟蕙姊也曾受過曹龜刁難,之後升了幾層,總算也和曹龜平起平坐,儘管在公司甚少摩擦,但兩人形同末路的相處關係,大家也都清楚看在眼裡。

此時的激烈爭鬥,反而像是昔日辦公室的積怨,一股腦地爆發出來一般。

只聽見喀喀幾聲,蕙姊尖聲慘嚎,像是身上有些地方給剪去了般;曹龜也隨即大吼著,他身上有些地方似乎給蕙姊撕裂開來,發出了啪吱的撕裂聲。

小莉仍不停祈禱著,那淒厲慘殺的打鬥聲漸漸小了,勝負似乎分了出來。

勝的是曹龜。

小莉臉前一塊東西砸下,濕黏腥臭的漿汁見了她滿臉,這才不得不睜開了眼,蕙姊的腦袋就落在她眼前,眼睛還瞪著老大,直直瞪著她瞧。

曹龜左手按著蕙姊那沒有頭的脖子,右手的剪刀高高舉起,像是在宣示勝利一般。

「哇呀!」小莉的尖叫聲重新竄起,連忙掙起要逃,雙腿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曹龜拋下了蕙姊那無頭身子,撲上小莉,將她壓倒在地,用那只剩拇指,幾乎不像是手的左手,壓住了小莉胸口;而握著剪刀的手,則緩緩舉起,空中晃了晃,慢慢的,慢慢的往小莉眼睛湊了上去去。

「妳要……請我吃……哪裡……?」曹龜混濁不清說著:「還是……妳嫌我……請妳……不夠多……?」

曹龜這麼說著,竟又一刀剪下了自己上唇,血噴了出來,濺了小莉滿臉,那沾滿血的腥臭上唇落在小莉臉上,彈了一下。

「不要啊啊!」小莉嚇得全身抽搐,發狂哭吼。

磅的一聲,曹龜身子似乎受到了撞擊,往一旁倒去。

「小莉!」「怎麼會是他!」宜婷和阿哲的聲音響起,小莉嚇得呆了,只見到一堆人闖了進來,阿哲和宜婷混在當中,其他全是警察。

警察們和阿哲、宜婷見了曹龜那恐怖模樣,全都嚇得雞飛狗跳。

曹龜怪吼著,舉著剪刀要去攻擊小莉,讓幾名警察合力壓倒,曹龜的力氣奇大,五六個警察合力,總算制服了曹龜,搶下了他手上那染著腥臭黑血的剪刀。

小莉身子一軟,癱在宜婷懷中,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只能抽搐哭著,宜婷看著模樣嚇人的曹龜,看了看地上蕙姊的頭,吸了口氣,又昏了過去。

小莉身子一軟,軟倒在阿哲懷裡。



《靈時頻道》八、新的開始.20       

警笛聲鳴起,警察湧了進來,小莉一問三不知,只說是本來在屋裡睡覺,曹龜闖了進來,一路追殺追到了這裡。

作筆錄的警員個個面面相覷,難以理解這個失去雙眼的瘋子,竟可以拿著剪刀摸上好幾層樓高的小莉住處,潛藏進去,攻擊女屋主。跟著又追殺了那麼長一段距離。

但這曹龜方才力大無窮,像是看得見似地與警察糾纏,也是大家親眼所見。

有經驗的警察一看蕙姊屍身,立時就判斷出已死去多時,只好推斷也是瘋了的曹龜幹的好事。

只有小莉心知肚明,這是當時零時頻道所說,小莉要付出的「代價」,至於零時頻道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可以使預言成真,那是小莉怎麼想也想不出來的了。

小莉仍然癱著,阿哲一手擁著宜婷,一手拍著小莉的肩,親疏已明顯分出。

原來阿哲和宜婷兩人彼此喜歡著對方已有一段時間,但也不是笨蛋,自然感覺得出小莉的異樣,淡水一遊回程中,那異樣氣氛更明顯了,阿哲和宜婷都心裡有數。

週日,宜婷連續撥了幾通電話,卻聯絡不上小莉,她不知道小莉當時在外頭遊魂似地亂逛,一直到了晚間,仍然聯絡不上小莉,這才漸漸感到不妙,約了阿哲,心想買點吃的一同探望小莉,深怕小莉一個想不開,出了什麼意外。

直到了深夜,阿哲和宜婷不停地接力打著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而那唯一打通的電話,是小莉進了教會之後,緊握十字架祈禱之時,是否是神恩,就不得而知了。

得知了小莉受困地點的阿哲,自然是報了警,帶著大夥一同來救小莉,本來阿哲和宜婷只當小莉遭到了綁架,豈知教會裡頭,竟上演著這慘絕人寰的殺戮戲碼。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了,隔天天明,小莉自醫院病床坐起,窗外豔陽高照,一切似乎都結束了,那棘手的案子全交給了警方去傷腦筋,小莉並沒有透露跟零時頻道有關的任何一個字。

小莉靜靜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靜靜看了一天,看著窗外夕陽落下,慢慢入夜,她坐立難安,她擔心著宜婷和阿哲仍然逃不過死亡詛咒。

要是兩人受了自己的詛咒而死,可要內疚一輩子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著,病房門突然被推開,小莉嚇了一跳,看到阿哲和宜婷相偕進來,還拎著大包小包的食物,這才鬆了口氣,知道自己多心了。

這天之後,小莉生了一場大病,足足在醫院休養了兩個月。

由於受了過度驚嚇,小莉時常做著惡夢,日間也時常恍惚離神,經過很長一段心理治療,總算才漸漸好轉。

好不容易出了院,小莉意興闌珊地回到公司辦了離職手續,和大家道別,且搬離了本來住的地方,她在那兒有著永生難忘的恐怖經驗,一進屋裡就想起那晚曹龜剪唇模樣,無論房東怎麼挽留,也住不下去了。

零時頻道沒有食言,小莉第二次發表「想見到的事」與前一件「想見到的事」互相抵消,後者「希望兩人平平安安」抵銷了前一夜「車毀人亡」的詛咒,小莉也如零時頻道所說的,付出了「代價」。

代價便是一頓讓她魂飛魄散、永生難忘的恐怖夜晚,和事後長達兩個月的重病,失去了一份工作和住得十分習慣的屋子。

當然,她也換回了兩個要好的朋友。

小莉每每回想,這代價似乎沒有想像中來得嚴重時,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是那銀亮的十字架?還是自己當時Call in時要求那句「要他們不要出車禍、不要出意外,要平平安安的,做我一輩子的朋友!」

要和阿哲和宜婷做一輩子的朋友,便要活著,死了就不能作朋友了,零時頻道為了完成聽眾的Call in請求,所以做出了最精準的處置?

小莉不敢深想,也不想深想,在那之後,再也不聽廣播了。她購入了沒有廣播功能的CD隨身聽,每天聽著以前從未接觸過的搖滾樂曲。

這日,初夏時節,距離驚魂夜那晚,已經過了半年。

小莉穿著T恤牛仔褲,在一家餐廳門前,對著趕來的阿哲和宜婷招手。

小莉頸上掛著一只項鍊,正是當時的銀亮十字架,她出院後,去配了條鍊子,將十字架帶在頸上,洗澡、睡覺也不拿下。

小莉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家小公司的企畫人員,待遇普通,工作環境卻十分舒適,老闆年輕明理,公司裡也沒有像曹龜那樣仗勢欺人的壞上司,或是像蕙姊那樣刁鑽折磨人的主管;同時,小莉也找到了一間新住處,在台北縣,房租比起以前市區便宜了些,也老舊了些,但附近街坊熱情許多,一早樓下就堆起一攤攤的攤販小吃,讓小莉覺得熱鬧不孤單。

最重要的,她認識了她現任的男友,是個傻楞楞胖呼呼的大男孩,男孩高壯老實,讓小莉有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在生活重新上了軌道之際,小莉也不忘了找了時間,和宜婷、阿哲相約,同聚用餐。

宜婷看來幸福美滿,阿哲也發福了些。

「哈!原來你們訂婚了也不告訴我!」小莉佯怒,輕捏著宜婷臉蛋。

「一個禮拜前才決定的,訂婚酒席都還沒辦呢!」阿哲苦笑著聳肩:「妳也沒說妳交了男朋友啊,而且也沒帶來。」

小莉哼了一聲:「帶來幹嘛,他沒你帥,帶來讓你們看笑話啊!」

三人聊著聊著,聊起了許多瑣事,小莉這才得知曹龜仍給關進了療養院,全身癱瘓動也不能動了,當時他的胸口破了個大洞,傷及心肺,竟然沒死,也算奇蹟了。

小莉想起了當時曹龜和蕙姊的激烈打鬥時,聽見了那陣撕裂聲,原來是將曹龜胸口撕了個大洞,小莉吞了口口水,心中餘悸猶存。

小莉不忘叮嚀著阿哲:「宜婷是我的好妹妹,你可不要辜負她,否則我衝進瘋人院,把曹主任挖出來,拿著剪刀去對付你!」

阿哲哈哈笑著,但一想起曹龜那晚模樣,仍不免打了個冷顫,曹龜的「人樣」他只見過一次,是在面試的時候,之後兩次,都是臉上悽慘無比的「鬼樣子」,他揮了揮手:「我去上個廁所。」

小莉嘿嘿笑著:「是啊,趁現在保管好啊,妳如果敢辜負宜婷,小心剪了你。」

小莉說完,和宜婷一同笑著,窗外陽光燦爛,一切都完好如初。

宜婷喝著飲料,模樣看來十分幸福,至少要比和前任男友交往時那動輒落淚的樣子,要幸福太多太多。

小莉見了,滿心祝福,只替她高興,心中一點妒忌或介意也沒了,因為她現在身邊,也縈繞著同樣的幸福感受。

「小莉,妳現在還聽廣播嗎?」宜婷問著。

「不聽了,我很久不聽了。」小莉有些奇怪:「妳問這個幹嘛?」

宜婷神色古怪:「前兩天公司加班,音響播放CD的功能壞了,我閒著無聊轉去廣播,有個頻道的音樂好好聽!但是好奇怪,當時阿哲在上廁所,他一回來,頻道的音樂就聽不清楚了,全都是雜訊聲。」

「別聽!」小莉瞪大了眼:「千萬別聽,以後也別聽!」

宜婷有些驚訝小莉這般反應,卻也不知該說什麼,扯開了話題。

直到阿哲出了廁所,三人又聊了一會兒,用完了餐,這才道了別,小莉臨走前,還不忘拉了拉宜婷的手,叮嚀著:「千萬別聽那個頻道,要是聽到了,趕快關掉,千萬別聽。」

「千萬別聽!」小莉看著宜婷和阿哲相偕離去的背影,不自覺得握緊了胸前的十字架項鍊,喃喃唸著:「千萬別聽……」

宜婷不忘轉頭揮手道別,她有沒有將小莉的話記在心上,且照著做,沒有人知道。

《靈時頻道》全篇完

羽山 於 2008-05-09 19:03: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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