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靈(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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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鯉求冰 於 2015-05-25 08:43:12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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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玩笑式的網絡降靈會帶來了恐怖的結果,參加降靈會的人接二連三地死去。三個擁有共同秘密的少年在分別多年之后,不得不重新聚集在一起,尋找活命的途徑。他們在調查危險來源的過程中,不得不重新審度自己的過去,不得不重新面對自己心底最黑暗的秘密,以至……

引子

  濃煙在室內翻滾,在擠碎玻璃后吐出火舌,舔向淫雨霏霏的夜空。驚叫聲在四周響起,嘈雜的人群從四面八方涌來,聚集在狹窄的街道上。盡管火焰在六樓,大街上的人依然能感受到它的熱度。人人都相信,起火的公寓里不會有活著的人了。

  兩輛救火車終于尖嘯著奔來,人群閃開,水龍很快騰空而起,射向灼熱的火窟。

  她知道,這沒有用了。早就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已經死了。火焰是從最貼近他們的地方燃起的。

  她仿佛又看到了火焰中的景象。那雙燃燒的手穿破火舌,固執地尋找著她。那尖銳的聲音在呼喚著她的名字。或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徹骨的恐懼。

  她緊緊抓著身旁少年的胳膊,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感覺著他不平穩的呼吸。

  “哥哥,”她輕聲問,“你說,媽媽和爸爸死前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

  她小小的臉龐一明一暗。她的眼睛映著橙紅的火光,折射出一層悲哀的泫光。

  “我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連爸爸媽媽都希望我們死掉?”

  “我們沒做錯什么。別哭。”少年緊緊抱住她的纖瘦的肩膀,拭去她眼角的淚。“爸爸媽媽認為我們做錯了,但總會有人理解我們的。我們將來會有朋友,我們的朋友們會對我們好,我們不怕什么。”

  “是啊,我們不怕什么。”她低聲重復他的話。“因為我們無所不能。”

  第一章 噩夢的開端

  上午,8:30.“你小子也太過分了,半夜拉我們去搞那么恐怖的東西。”

  “我有什么辦法,說了沒有十個人登陸游戲無法啟動。”朱昔握著一杯冰水,一邊感受著水杯的涼意,一邊通過電話跟朋友閑聊。“誰叫我們熟,我不拉你們拉誰。”

  “怎么好事想不到我們頭上?”

  “你老兄還有完沒完。這樣吧,中午咱們一起吃飯,我請客。”朱昔嘿嘿地笑著,把目光投向那一窗耀目的陽光。

  “全請?”

  “屁,請你們兩個就不錯了!”他大聲笑罵。窗外的陽光讓他感到有些眩暈。在網上玩了那個游戲之后,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太對勁,似乎得了感冒,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他完全知道這是因為什么。

  都是因為那個游戲,在游戲的最后一刻他產生了可怕的幻覺。

  沒錯,那是幻覺。絕對是幻覺。多少年來,他一直試圖忘記那一瞬間,但它卻固執地仍存在于心底。

  那個女孩躺在月光下。烏黑的長發在綠草上鋪開,雪白的胳膊,雪白的連身裙,分不清那里是裙子,那里是軀體。

  他始終不敢去看她的臉,那張美麗無瑕的臉。

  他忘不了當時她投向他的目光,雖然他沒有勇氣看她的臉,但他確實感覺到了。那種冷冰冰的目光。并不是怨恨,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種逆來順受的馴服。在那潔白的銀光下,這少女似乎已經超越了人類。

  我怎么會想到要去參加那個游戲的?太蠢了。什么降靈會,全是狗屁。

  天氣熱得讓人煩躁,他緊握著聽筒的右手漸漸分泌出汗水,變得粘乎乎的。

  朱昔狠狠地瞪了身后的電腦一眼。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打開電腦了。他強迫自己相信,那個游戲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自己心里有問題,才會產生這么嚴重的反應。但是沒有用,他下意識還是不想去碰電腦。

  “哥哥?”妹妹朱麗踮著腳從架子上拿下她最喜歡的桔色杯子,湊到飲水機這邊來,“爸爸還沒有打電話來嗎?”

  “還沒……不是跟你說話。行了,有話呆會兒見面再說。”朱昔掛上電話,用手腕碰了妹妹一下,“別用這個杯子。這杯子壞了,漏水。”

  “亂說。”朱麗瞪了他一眼。他們兄妹倆個相差10歲。朱昔對所有事情都沒有任何愛心可言,只有朱麗例外,他對她的寵愛過了火,簡直有點兄代父職的意思。以至于朱麗在學校作文里談到最愛的人時,說的既不是父親也不是母親,而是哥哥。

  “你忘了昨天用這杯子沖紅茶的時候了?茶水在杯子下面漫了一片。”

  “哦?”朱麗好像是想起來了,不由得愣了一下。這時候她杯子里清澈的開水已經灌滿半杯。她小心地摸摸杯子底,發現還是干干的。“嘿,杯子又好了!”朱麗得意洋洋地抬起手來給朱昔看,“

臥鯉求冰 於 2009-01-04 06:56: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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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杯子還是好的。”

  “好好,既然是好的,那就好好喝水吧。”朱昔把紅茶包放進妹妹的杯子里。眼看著干燥的紙包在水中浸透,溢出一絲絲鮮紅的線條,在杯子里纏繞著。

  “哥哥,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去?”

  “我不想去,不太舒服……”他說著,忽然感到一陣陌生的氣味傳進了他的鼻子。

  這是什么味道?跟紅茶的香味混在一起,酸溜溜的……是檸檬嗎?

  “身體不舒服,到海上玩玩就好了啊!”朱麗以為朱昔皺眉頭是因為厭惡跟她一起去,不由得有點慌張,“前幾天去游樂場的時候還好好的嘛。哥哥,你不去就不好玩了!”

  朱昔完全沒有聽到她在說什么。紅茶和檸檬香味混合在一起,在他頭腦中似乎激醒了什么,一層很模糊的,像霧一樣的畫面。不論他怎么努力去探索,還是看不分明。

  紅色……水……女性……香氣……這到底是什么?

  “哥哥!”朱麗已經不耐煩了,“去啦,跟我們一起去吧!坐豪華大船渡海旅游!你要不去,我們就起碼好幾天見不著面了。”

  “不行,這次真的不行。”朱昔笑了笑。他并非不想到海上旅游,只是海上旅游必須要跟爸爸還有妹妹在一起。相比之下,還是跟狐朋狗友聚一聚更能吸引他。“你跟爸爸好好玩玩吧,難得他有時間。你不是也很想爸爸嗎?還專門擦了香水。”

  “香水?哪有?”朱麗一愣,還想再說什么,電話鈴卻提前一步響了。

  “看,來電話了。”朱昔走過去提起電話,應對了兩聲,隨手就掛上。“他在樓下等你了,來,走吧。”

  “好吧。”朱麗有點不情愿似的,把一口還沒碰的茶杯放到茶幾上,轉身跟提著行李箱的朱昔一起走出門去。

  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在地板上鋪開一層金黃。雖然關著窗戶,但蟬鳴還是隱隱約約傳了進來。一群小孩子從窗下跑過,留下一串尖細的笑聲。

  暑假,又是暑假。

  歐陽操對于那個小鎮的回憶大部分都模糊了,只有那個夏天還清晰地留在他腦海里。碧藍的晴空,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空氣中飄散著家家戶戶不同的爆鍋氣味。從東面窗口刮進來的風吹到臉上,隱約聞得到海的味道。

  那個暑假,仿佛詮釋了“幸福”這個詞的全部含義。后來的日子里,在他感覺到幸福和愉快時,總是不自覺地想起那段日子。

  那段在黃金般的陽光下,盡情嬉戲的日子。完美的快樂,最后……卻墜上了一個黑暗的結尾。

  她慘白的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她緊皺的眉頭,她哀傷的表情,她的一切都是美的化身。她根本不是一個人,她從生下來開始,就跟人類截然不同。

  黑色的屏幕底色上,鮮紅的字體一個又一個緩慢地冒出來:“沉睡在你們記憶中的人已經歸來,在她曾經歸來的時刻又一次回到你們身邊……”

  曾經歸來的時刻?

  歐陽操抬起頭,看看掛在墻上的日歷。七月二十九日。

  七月二十九日。三天前,是七月二十六日。四年前的那天,她回到那個小鎮。四年后的那天,她的模樣在一場荒謬的降靈游戲之后,又一次無比清晰的出現在歐陽操腦海中。

  這個做游戲的人簡直無聊透頂,就知道玩弄這些虛無飄渺的文字把戲,這些臺詞純粹是胡說八道,只是為了要激發玩游戲的人的想像力,讓他們自己嚇倒自己。

  歐陽操不愿再想下去了。發生在那個小鎮的一切不應該再被回憶起來,它應該沉睡下去,永遠沉睡在心底。

  她已經死了。盡管別人都說她失蹤了,可我知道,她死了。

  可是……如果是她的哥哥呢?她哥哥還活著,如果這個游戲是他做的,如果他是在向我們暗示什么……

  不可能!他媽的絕對不可能!

  歐陽操的拳頭狠狠砸在褐色的寫字臺上。桌面一陣震動,咖啡杯里的咖啡劇烈搖擺了一下,又漸漸恢復平靜。

  他長長吐了一口氣。

  稍微猶豫了一會兒之后,他重新喚醒電腦,打開了他的郵箱。

  “阿琴,你真的不能再熬夜玩游戲了,你看你現在,一點精神都沒有。”

  “媽媽,我不是玩游戲玩的。”司空琴疲憊地抬起頭來。房中開著空調,但她還是覺得太熱了。

  一種莫名的燥熱。

  “那你是怎么搞的?”媽媽放下一杯橘子水,帶點訓斥口吻地說。“昨天又熬到三點才睡覺吧?我聽到你在房間里放音樂了。不能因為放假就這么放縱,生活得有點規律。”

  “我是嚇得睡不著。”

臥鯉求冰 於 2009-01-04 06:56: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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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琴小聲嘟囔了一句。她很不愿意在這個時候被人詢問來詢問去,但同樣也不愿意沉默。

  “嚇的?你怕什么?”媽媽正在朝廚房走去,回身望了她一眼。“對了,今天早上你還沒起來的時候,你同學來電話找你。說想讓你把昨天‘降靈會’的網址寄給她們。”說到這里,媽媽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喂,阿琴,你不是加入什么邪教了吧?”

  “才沒有。”司空琴趴在桌子上笑出聲來,“不過是上網玩了個鬼游戲,嚇壞人了。”

  “現在網上的人真無聊。”母親一聽是網上的事情,立刻失去了興趣。雖然自命是個開明而且現代的人,但她對于網絡這種現代的東西還是有些本能的排斥。在她看來,網上全都是一些跟司空琴同樣大小,是非不明只知道追偶像的小孩。

  “是挺無聊的。”司空琴望著母親消失在廚房門后。她趴在桌子上伸長手臂,抓過手機,撥了她朋友的電話。

  在她的臉頰接觸到電話的那一瞬間,她仿佛聞到了一股氣息。酸酸的,甜甜的,清爽的香味。

  是檸檬。

  電話鈴聲在回蕩。空闊的房間里,一線耀眼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在暗色的地板上,細細的一線。

  房間里的一切都是靜止的。一盤膨化食品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打翻了,一部分食物散落在地毯上,一部分還留在咖啡色的茶幾上。透明的玻璃杯倒在食品盤旁邊,從杯子里流出的果汁沿著茶幾表面蔓延,濡濕了那些還留在茶幾上的膨化食品。

  一雙雪白的赤足就站在這一片狼藉的茶幾旁,一動不動。昏暗中,這雙腳白得仿佛在發光。空氣中,淡淡的檸檬香氣在彌漫,沒有人聞得到。

  電話鈴一遍又一遍,聲嘶力竭地叫喊。沒有人去接電話,無限重復的鈴聲只是在少女的唇邊激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第二章 回憶中絕美的笑容

  “不是你們兩個一塊來嗎?揚河那個笨蛋跑到哪兒去了?”朱昔發揮出他最大的音量,對著坐在他身旁的林靈大聲嚷嚷。

  “我怎么知道?”林靈茫然抬頭,“你又沒說讓我叫他。可能他突然不想來了,誰知道。”

  “混賬,他讓我請客的,現在又說不來?”朱昔抓住林靈后腦的頭發,把他的耳機從耳朵里扯出來,“你什么時候能不聽這個該死的英語?”

  “明天補習班得考試。今天是聽說你要請客,我才愿意出來。”林靈搶回耳機,又要往耳朵里塞。“明年就要考大學,你們就沒想過前途還是怎么著,還跑到這種吵吵鬧鬧的地方來。”

  “你是我媽啊?”朱昔一把奪過他的耳機和隨身聽,隨手一卷,塞進林靈隨身帶來的包里。“說真的,揚河今天早上還在電話里說有話跟我說。他到底來不來?”

  “你脾氣怎么這么急?”林靈無可奈何地放棄了繼續用功的打算。“他家離這里遠,大約還在路上。你可以打電話嘛。”

  “倒也是,你的手機呢?”

  “去,怎么不用你自己的?”林靈一個高跳開,卻忘了自己穿著旱冰鞋,險些滑了一跤。

  “我的手機欠費了。”朱昔伸手抓住他上衣口袋,把手機從里面抽出來。“借用一下,又不會死。”

  “你是土匪啊!”

  “你才知道?”朱昔一笑,翻開手機,撥了揚河的號碼。

  司空琴的房間并不大,但布置得非常有條理。淺色的木頭地板,四周墻壁貼滿各式各樣的偶像和卡通宣傳畫。一排排淺色書架延墻擺開,組合音響擺在書架和書架中間的拐角處。

  司空琴用來學習的白色方桌就放在房間正中央,那盞漂亮的紅色吊燈下面。音樂從她身后傳來,腳下的卡通貓型墊子舒適地托著她的赤足。滿桌的作業本和教科書攤開來,但三個女孩子卻完全沉浸在聊天中,忘了她們聚集到這里來的初衷。

  “真的,不騙你們,4班那個女孩子真的會占卜!”溫錦蘭大聲說,每當她發現別人不信她的話時,聲音總是不由自主地提高。“丁香讓她占卜過,真的很準啊!”

  “不信不信,我才不相信你呢!你每次都吹。”夏惠放聲大笑。她跟溫錦蘭從小學開始就是同班同學,對于溫錦蘭的個性早就摸透了。“你的話太不可靠,我從來都是攔腰一刀,信一半。”

  “貼地一刀,”司空琴臉上故作嚴肅,“就信一成。”

  “不信的是傻瓜!”溫錦蘭跳起來了,粗粗的麻花辮在身后搖晃。“打電話找丁香問問!她真的找4班那個女孩子算過命。”

  “你明知道她不在家,手機也沒開機,怎么找啊?”看溫錦蘭的樣子好像真的要急了,夏惠打算息事寧人了。“好啦好啦,下回見到丁香,我一定問問。”

臥鯉求冰 於 2009-01-04 06:57: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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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多少比較像人話。”溫錦蘭重新坐下。“其實阿琴最應該信的。你不是認識一個通靈的女孩子嗎?說道這個,我還一直想問呢,你們現在還有聯絡嗎?”

  “通靈?誰啊?”司空琴一時茫然,“我認識嗎?”

  “你看,又扯開了。”夏惠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我都說過了,權當我們相信好了。”

  “這次可是說真的。我第一次到阿琴家的時候,聽她媽媽說的。”溫錦蘭橫了夏惠一眼,“聽說通靈的人如果算命,準確率要高得多。我很想認識她。你再仔細想想,肯定想得起來的。”

  司空琴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什么,一個朦朧的感覺。她固執地把它驅開了,竭力不去想它。

  “我不認識什么算命的女孩。”

  “想想,想想。你好久好久以前認識的。”溫錦蘭沒注意司空琴臉上的變化,繼續啟發她,“你媽媽說,你當年跟她很好。一個特別漂亮的女孩子,叫什么菲還是什么芬的……”

  菲……飛……緋!

  果然是說她!司空琴一下子僵住了。

  緋,紅色。紅色的天空,黃昏時發紅的天空。她沿著碎石小路緩緩走來,夜風吹起她的長發。縷縷飛舞的發絲中,依稀可見她的嘴唇在微笑。

  不歡迎我嗎?

  她在夜風中輕聲說話,她的聲音如水波般輕柔,在夜的空間里蕩漾開來。

  我終于回來了,重新回到你們身邊了。

  不,不對,你不應該回來!滾開,遠遠滾開!永遠都別回來!

  司空琴的大腦在一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能看見那白色的影子,在她頭腦中無限放大,放大,終于像一片濃霧一樣,大得失去了邊際,也失去了形狀。

  空調的冷風從她背后吹過,冰涼的橘子水潑灑在她的腳上。她不知什么時候站起來了,身后的椅子倒了,馬克杯在地板上。

  司空琴茫然地抬起腳,看了看。桔黃色的液體順著她的腳心滴落,落在地板上,“嗒”的一聲輕響。

  “你怎么了?”夏惠小聲地吐出一句話,“不舒服嗎?”

  “不,沒有什么。”司空琴勉強笑了笑。她抽出面紙,擦了擦腳,拾起馬克杯,又開始擦地板。“幸好杯子里剩的不多了。”

  溫錦蘭和夏惠都沒有說話。司空琴也希望她們不要說話。她需要一段時間的安靜,來讓自己的情緒恢復。

  她不可能回來的……再說我也沒有做錯什么,什么都沒有做錯。任何人在那種情形下都只能那么做,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司空琴站起身來,扔掉了手里已經濕透的紙團。

  七月二十九日,上午11:13.那輛車沖過來時,周圍的情景就改變了,變得像一場夢,變得像電影里的場景。

  朱昔不明白這時候他怎么會想到看表,但他確實看了。十一點十三分,他將永遠記得這個時間。

  這是一個十字路口,這條商店街的必經之路。這條路朱昔不知道已經走過了多少遍,但此時此刻,這熟悉的街道在朱昔眼里卻變得無比陌生。

  揚河就躺在馬路正中。像睡著了一樣,舒適地側臥著。血濡濕了他的白襯衫。

  朱昔只能看到他的后背,看不到他受傷的地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很慶幸是這樣,他不敢去想象揚河此刻的臉。

  四周的車輛都停下來了。人群在喧囂,各式各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一片沸騰的音浪。隱隱約約地,他聽到出租車司機在大聲吼叫:“不是我的錯,這孩子突然沖出來,我根本來不及躲……”

  燥熱,污濁的空氣在熾熱的陽光下蒸騰而起。血腥和汽車廢氣的味道無聲地蔓延,朱昔只覺得自己的后腦一陣陣的發緊。

  他為什么要橫穿馬路?就算他剛才看到了我,也不該這樣。天橋距離他倒地的地方才不過十來米。他到底在想什么?是什么迫使他必須跑過馬路?

  出租車旁,白衣少女悄然佇立。熱得令人煩躁的街道上,只有她是冰冷的。周圍是一張張驚異的面孔,只有她是平靜的。死者的血漸漸向她腳下蔓延,她沒有去看這失去生命的尸體,只是抬頭望著藍天。

  她烏黑的眼睛倒影出藍天的光彩,日光的精華在她眼底跳動。

  朱昔看到她的一剎那,她的雙目輕輕闔起。剎那間,她整個身軀開始在灼熱的日光下融化,像一片輕盈的冰做的羽毛。一切都發生的太迅速,朱昔朦朧地感受到她絕世的風華,卻來不及看清楚她臉龐的模樣。

  攝氏三十度的大街上,朱昔整個人仿佛陷入冰窖。從靈魂到肢體,都已被那一瞬間的影像凍住。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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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不是她,只是幻覺!只是一瞬間的錯覺!不論是什么,不可能是她!

  他想要移動,但力不從心。望著少女消失的地方,他的腿已經完全麻木。

  我回來了。我童年的朋友們,請歡迎我吧。我終于回來了。
第三章 來自過去夢魘的警告

  司空琴站在電視機前,耳旁隱隱傳來她本來以為早已從記憶中淡出的聲音。那來自童年的,埋葬在記憶深處的蒼老聲音。

  陽光在塑合金的窗戶外漸漸淡化,黑夜無聲無息地把一切包裹起來。一時間,她以為自己回到了那霉爛的地下室,她以為自己回到了那破舊而陰郁的小鎮。

  木制的門,陰暗的樓梯,灰綠色的燈光。光亮從小窗子里一點點退去,剩下的只有黑暗和一片寂靜。

  童年時的司空琴撫摸著墻壁。有些潮濕,手指稍微一用力,就能挖下一大片石膏。四周堆滿了東西,箱子,和早已不用的老式柜櫥。

  房間里散發著一股霉爛的味道,她忽然想起了童話里的鬼婆婆,把騙來的小女孩關在她的地窖里,等到午夜的時候再抓出來吃掉她們的心臟。

  她不想去拍門了,因為絕對不會有人來給她開門。她不知道是誰把她關在這里的,可能是奶奶。只有她會想到在孫女進地下室玩耍的時候把她反鎖在里面。

  這也許是一種懲罰,也許只是這蒼老的女人想出的一個玩笑。她做什么事情都沒有所謂的道理。

  幼小的司空琴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夜所經受的恐懼。冰冷的黑暗遮蔽了她的視線。她看不到奶奶的臉孔,卻能無比清晰地聽到她發怒時的聲音,像刀片一樣,四面刮著,用力刮著,入耳生痛。

  電視正在播送一則當地新聞。一個寬敞而且燈光充足的房間,一個匍匐在自己床前的少女。短而柔軟的頭發遮不住她發青的臉,也無法掩蓋她那雙睜到極限,似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睛。

  丁香,這是丁香的家。她已經死了,就在今天。

  墳墓似的氣息撲面而來,司空琴似乎聞到了尸體上的腐臭。

  在她身后,已經打開的電腦演示著她剛剛收到的郵件。黑色的信紙,白色的字體,仿佛在對司空琴的背影發出詛咒的狂笑。

  夜已經深了。

  家里跟他離開時一樣,整齊,安靜。沒有人出來迎接他。朱麗跟父親旅游去了,家里沒有別人。

  朱昔坐到沙發上,腦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馬路上那一閃即逝的白色影子依然殘留在他腦袋里。他自認是個無神論者,徹頭徹尾地厭惡所有所謂的靈異事物。但那一刻,他所看到的東西卻好像一個無聲無息的諷刺,悄悄摧毀他慣有的思想體制。

  我不應該這么想的。天下沒有那么荒謬的事情。

  真的沒有嗎?小鎮里的那個白衣少女又是什么?

  這僅僅是個巧合,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就算她還活著,為什么不直接來找我?為什么要先干掉我的朋友?

  朱昔的目光在房間中游移。他不是想要找什么,也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直到他的目光落到那臺還沒關閉的電腦上。

  從他坐著的地方可以輕易地看到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整個房間,所有東西電器都是關閉的。他感覺到這安靜的房間就像一個死去的墳墓,惟一活著的只有那臺還在運作的電腦,以及他本人。

  是我出門之前沒有關電腦嗎?

  不對,我已經好幾天沒動電腦了!

  一股涼意從背后升起,朱昔費力地站起來,朝電腦走去。

  屏幕上是熟悉的收信軟件,一道藍色的光條襯托著一封信的標題:“詛咒開始的第一天”。

  這是什么?

  朱昔隨手點開了那封信。

  黑色的信紙,白色的優雅字體,排列整齊,強烈的反差看得令人眩暈。

  “今天的一切只是一個警告。她的影子穿越時空而來,從沾染她氣息的一刻開始,你們已無處可逃。流血不會停止。她在曾經歸來的時刻歸來,在她曾經離開的那一天之前,補償你們曾經毀壞的一切。”

  信很短,只有這么幾句話。寄信人姓名顯示是“降靈網”,也就是三天前他曾經玩過降靈游戲的那個網。

  這算什么意思?警告信?警告什么?寄信的人把自己當什么?他以為自己是什么!

  她回來了。回來三天之后,第一次引發騷動。一切都如同四年前一模一樣……

  她回到小鎮的那一天是七月二十六日。她離開的那一天是……

  狗屁,我在想什么!寄信的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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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9-01-04 06:58:00

只是文字游戲,是惡作劇,是用電腦發出的統一信件,故意嚇人。把這種垃圾游戲當真的人是蠢豬!

  朱昔“啪”的一聲把鼠標拍在桌面上。幾乎與此同時,電話鈴響了。

  “喂?誰啊?”朱昔拿起聽筒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有顫抖。他心底突然冒出一個模模糊糊的猜測,如果從聽筒里傳出來的是那個人聲音……

  “是我,朱昔。”電話那邊的人低聲說。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有些耳熟,朱昔一時想不起來是誰。“還記得我嗎?我是歐陽操。”

  “是你。”朱昔輕輕吐了一口氣。“還沒到約定的日子,怎么突然打電話來了?”

  “有件事情必須找你核實一下。”歐陽操直接切入主題。“三天前,你是不是也去了?”

  “去什么地方?”

  “降靈網。那天在線的十個人里面是不是有你?”

  “你怎么知道?”朱昔多少吃了一驚。“別告訴我你也去了。”

  “我確實去了。”歐陽操的聲音越來越沉。朱昔想起了多年之前他們還在那個小鎮上學的時候,歐陽操每次要宣布一項重要事情時,總是這種口氣。“我懷疑阿琴也去了。郵件呢?郵件你收到了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朱昔緊皺眉頭,望了一眼身后的電腦。對于歐陽操這種認真的語氣,他覺得非常厭煩而且可笑。“歐陽,今天我這里出了很多事,我不想跟你扯一些有的沒的。那封郵件顯然是統一信件,所有在那天登陸降靈網站的人應該都收到了,你根本用不著問。”

  “什么叫做發生了很多事?”歐陽操喘了一口氣,“郵件上的話已經應驗了嗎?”

  “你有完沒完?”朱昔憋了很長時間的怒火終于爆發了,“收到一封胡言亂語的郵件你就要打電話來確認?你不覺得荒唐?”

  “你身邊是不是有一個人死了?”歐陽操固執地問。

  “就算死人了又怎么樣?不過是巧合!跟郵件一點關系都沒有!”

  “你真的這么認為?”

  “不這么認為還能怎么認為?”

  “如果我告訴你,今天我身邊也有一個人死了呢?”

  朱昔一下子愣住了。“你……胡扯什么?”

  “朱昔,你仔細想想。”歐陽操還是很平靜,仿佛在試圖用語氣來控制朱昔的情緒。“你登錄網站進行注冊的時候,填了郵箱地址嗎?”

  “我……”

  登錄網站?注冊?對了,這個網站的注冊出乎意料的簡單,只要輸入用戶名和密碼就可以進行注冊,不必填寫任何表格。

  既然沒有輸入郵箱,那這封信又是怎么發到我這里來的?

  難道是組織這個活動的人,那個叫做“Reviver”的家伙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郵箱地址?或者是從朱昔本來活動的那個網站的檔案里找到的?

  這種說法不是解釋不通。但誰會這么處心積慮地做這種事情?目的難道就是為了嚇唬人嗎?

  “歐陽……”朱昔吞了一口唾液,“你的看法呢?跟‘她’有關嗎?”

  “我不知道。”歐陽操頓了一下,“但我不想就這么束手待斃。”

  身后“?嚓”一聲脆響,嚇的朱昔差點跳起來。他本能地回過頭去。

  朱麗的桔黃色茶杯在茶幾上裂開了。早已冷透的紅茶漫出來,在茶幾上汪成一灘。映著窗外的街燈,反射出一點點晶瑩的碎光。

  是紅茶。這茶杯怎么好死不死,偏偏在這個時候裂開?

  朱昔厭惡地盯著茶幾。紅茶從茶幾上滴落到白色的瓷磚地面上,一滴滴的暗紅色,匯集成一灘。不知不覺中,他又想起了揚河躺在馬路上的樣子。

  暗紅色的血。這紅茶的顏色怎么那么像血,像得令人惡心。朱麗為什么偏偏喜歡喝這么惡心的飲料?

  “我不確定這事跟‘她’究竟有沒有關系,”電話那邊的歐陽操沒有察覺到這邊發生的事情,語調依然充滿了壓迫感,“但我確定這不是無聊的游戲。如果這件事情的主導人真的是‘她’,那我們的問題就嚴重了。我不想就這么干等著,我們要保護自己。”

  “你想怎么做?”朱昔轉過頭來,盯著對面墻上的掛歷。

  “先見面商量一下。我們三個人。”

  “我們三個人……”朱昔喃喃重復著對方的話。“你,我,還有阿琴……”

  三個擁有同樣秘密的人,在事隔多年之后重新見面……

  朱昔眼前浮現出那個小鎮的景象。殘破的,沒有生氣的小鎮。就像一個脾氣暴躁的老人,用它垂暮的氣息死死壓迫著在這里的人,讓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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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失去應有的形態,變得扭曲而詭異。

  “好吧。”朱昔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們怎么見面?”

  紅茶向她腳下蔓延,清淡的檸檬香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她就在他后面,周身如同一片白色的羽毛,仿佛就要隨風而起,馭風而行。靜靜地,悄悄地,她對他的背影展開一個絕美的笑容。

  夜晚,11:30.歐陽操放下電話,轉身想回到自己的房間,卻意外的發現一個女子正站在自己背后。

  “媽媽!”歐陽操嚇了一跳。“你還沒睡?”

  “怎么這么晚還在打電話?”母親關切地看著他,“是不是因為那件事睡不著?”

  客廳里,只有電話旁邊的那盞臨時燈還亮著。白天熾熱的空氣囤積在房間里,一點一點地被戶外夜晚吸走。昏黃的燈光越過歐陽操的肩膀照射著母親的臉龐,撫平了她臉上細小的皺紋,看上去那么年輕。

  “嗯。”歐陽操知道母親肯定是誤解了,以為是朋友的死亡讓他難以入眠。但他不想解釋。這件事是絕對不能讓母親知道的。“不過現在沒事了,我馬上就去睡覺。”

  “真的?”母親盯著他的眼睛。

  “真的。”歐陽操點點頭,“快睡吧,媽媽。明天還要上班。”

  “……好吧。”母親挪開視線,從他身邊擦過,走向自己的房間。“有心事,記得一定要跟媽媽說。”

  “我沒什么心事。”歐陽操的目光隨著母親向臥室門口移動。她還沒有換衣服,還是那套上班時穿的淡藍色的裙子。流逝的歲月沒有給她留下多少痕跡,還是那樣瘦弱,還是那種步態,還是那略帶卷曲的長發。在這昏暗的光線下,歐陽操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她,行走在那破舊的小鎮街道上。疲憊,悲哀,但仍然微笑著。

  沒有什么可怕的。

  歐陽操狠狠握了一下拳頭。

  誰都休想再從我這里奪走什么了。
第四章 走向相聚之城

  長音一遍又一遍,還是沒有人來接聽。

  林靈合上手機的那一刻,忍不住想要罵人。因為突然下大雨,不得不站在電話亭里打手機。這已經夠惱火了,偏偏還找不著想找的人。不知道是因為潮濕還是因為手汗,林靈手里的電影票變得軟綿綿的。

  雨天的出租車也不好叫,好幾輛過去了,都坐了人。

  “死哪兒去了?這小子自己說他這兩天要在家里靜養的,現在又不見了。”林靈恨恨地朝著電話柱子踢了一腳。這沒事就要破壞東西的毛病是他從朱昔那里學來的。“都這樣了,他還有精神出去玩!”

  他把票放進口袋里,四下看了看。雨越下越大了,電話亭的玻璃朦朧一片。外面的街道變成一張模糊的彩色水墨畫,能隱約看到人影移動,卻看不清他們的面孔。

  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還停不了。  林靈無聲地嘆息。揚河出事的街道和朱昔那時的表情又一次清晰地出現在他眼前。

  第一次看到朱昔臉上出現那種表情。震驚,恐懼,微微痙攣,似乎隨時都可能崩潰。

  揚河怎么會碰上這種事情?到現在我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朱昔那時候大約也嚇傻了,眼睛在人群里來回轉,哪兒都看見了,就是不敢去看揚河。我當時還怕他失去控制,干出點什么來,但他什么都沒做。

  林靈看了看手表,下午兩點整。本來這個時候他應該在補習班考試,可昨天的事情擾亂了他的心緒,他逃課了。

  人怎么那么脆弱?一下子就沒有了。真說不上來什么滋味,想必朱昔的感覺跟我一樣吧……說起這個混賬來,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哥們?哥們就是這個時候應該互相支撐。他可好,一個人不知道跑哪里躲著掉眼淚了。

  朱昔掉眼淚?

  林靈忍不住笑了笑。把這個荒唐的念頭從大腦中驅趕出去。他這個不喜歡學習,粗魯暴躁的朋友是不會哭的。朱昔身上有某種東西,是馴服成性的林靈永遠做不到的。

  那無所畏懼的精神,超乎常人的體力,還有那怨毒的眼神。

  沒錯,怨毒的眼神。

  林靈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在用這種眼神環顧身邊的人。林靈本來以為那是他對學校表示厭惡的一種方法,后來才知道并不是的。讓他如此仇恨的并不是眼前的事物,而是他以前的生活。

  在還沒有認識他的時候,朱昔究竟經歷了什么?他覺得如果自己也經歷過跟朱昔同樣的事情,也許他也能擁有朱昔所擁有的,那種讓人“臣服”的力量。

  林靈胡思亂想著,下意識地學朱昔一樣把手放進口袋里,朝身后的電話機靠上去。

  短短一剎那,他的身體突然頓住了。他感覺得到,自己身后不知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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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時候多了一樣東西,一樣冰冷而柔軟的東西。

  白衣少女在他身后悄然站立。她不知道從哪里來,沒有帶傘,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卻依然是干燥的。她也沒有穿鞋,雪白的赤足踏在粗糙的人行道上,絲毫沒有被街上泥濘弄臟的痕跡。

  “你……你是誰?”林靈的舌頭變得有點不聽話。他被這突然出現的少女嚇壞了,他從沒看到過任何一個女孩子是這樣的。除了頭發之外,全身雪白,白得像是在發光。“你……躲雨嗎?”

  少女沒有回答。她只是淡淡微笑著,向林靈伸出手。

  無比美麗的一只手,在林靈臉上撫過。像一陣雨絲,溫柔得沒有一點真實的觸感。留下的只有一陣潮濕,和一絲清爽的檸檬香氣。

  大雨不知不覺間停歇。窗上的雨幕逐漸滑落,陽光穿過濕淋淋的玻璃,照射著這狹小的電話亭。

  少女已經不見了,剩下的只有林靈。他靠著電話亭的門,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永遠不可能再動了。

  火車飛速前進著。鐵軌單調重復的響聲,乘客的喧鬧,在此刻聽來像是情景劇嘈雜的背景音。

  “我已經在路上了……是,我自己一個人。我撒了謊才出來的。”

  司空琴的手放在小桌上,緊緊握著那瓶飲料,用這種方法來讓自己獲得一點平靜。車窗外荒涼的原野景色和電話里傳來的聲音都在觸動著她的回憶。丁香死去的樣子還在她眼前盤旋。自從離開那個該死的小鎮以來,她第一次又感受到了那種窒息的味道。仿佛連空氣都有了重量,壓在身上,越來越沉。

  “我相信你說的,真的完全相信。”她對電話說,“朱昔也不應該懷疑的。”

  “阿琴,”電話里的聲音打斷她,“當時我的第一反應也認為是‘她’,但現在仔細想想,也可能‘歸來’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人。”

  “那是什么意思?”

  “現在我也說不清楚……等你到了再說吧。無論如何,小心自己。”

  “我知道,我現在盡量呆在人多的地方。只要她不在我身邊,就無法對我做什么,對吧?”

  “希望是這樣……”

  “歐陽。”司空琴把臉轉向車窗。“你還沒有變嗎?”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還跟以前一樣嗎?還跟以前在那個小鎮時一樣?”

  “……現在我絕對不會任由命運擺布。”

  “可是你要跟命運爭奪的人呢?”司空琴無聲地笑起來,笑容中隱藏著一絲苦澀。“你要保護的人還是當年的那個人。”

  電話那邊暫時沉默了。

  “我說對了?”司空琴嘆息起來,“好吧,見面再說吧。再見。”

  火車依然在行駛。距離歐陽操所在的城市已經越來越近了。
第五章 多年之后的重逢

  八月一日,天空很陰暗。風從身上刮過,一陣熱烘烘的潮濕。

  朱昔站在車站前,等待著。身后一家小型音響店用最高音量反復播放著一首歌曲,試圖掩蓋街道上車來車往的喧鬧。只是喇叭大概已經很陳舊了,每到高音處就發出破碎聲。

  這個城市對他來說是陌生的。但一想到自己多年的好友這四年來就是在這個城市里居住生活,陌生的街道也忽然有了一點親切的味道。

  他沒有通知父親自己出來旅行的事情,只是在家里留了一張紙條。其一他不想讓父親對他的事情問過來問過去的,其次他也認為父親并不想關心他。如果他貿然打電話過去,無異于強迫父親不得不假模假樣地拿出一幅關心的口吻來敷衍他,雙方都是在浪費時間。

  他疼愛朱麗就夠了,我用不著他來管。畢竟只有朱麗是他的真正的孩子。

  他以為我不知道,真是把我們這代人想得太簡單了。

  朱昔看了看手表,下午一點零十分。跟歐陽操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

  這件事情歐陽操說之前,我倒還沒怎么仔細分析過。但現在回想一下,發起這個游戲的人,叫什么來著……Reviver?他的動機好像有點可疑。正好就是那一天,他突然注冊上來,跟我搭腔,要我去什么降靈網幫他降靈。我從來不認識他,他怎么會突然找上我?是巧合嗎?還是早就有預謀的?

  如果說那個Reviver就是“她”的話,那么她就是故意用降靈會這種形勢來暗示她的回歸。

  朱昔感覺自己的后背又開始出汗了。他抬頭朝道路遠處望去,一個身穿白襯衣的少年出現在他視線范圍內。

  比起司空琴的房間來說,眼前的臥室零亂得多了。木頭雙人床上, 亂七八糟地堆著四五個靠枕。深藍色的組合型電腦桌擺在房間一角,桌面上幾乎沒有空間,全是書本,筆,茶杯和電池之類的小東西。電腦是自己組裝的雜牌機,從鍵盤和鼠標上能看出長期使用的痕跡。屏幕雖然擦得很干凈,但顯示器上方卻有厚厚的一層灰。書架在靠窗的地方,一排排的書和幾個筆記本參差不齊地擺放在一起。垃圾桶幾乎都滿了,也沒有清理。

  除了這幾樣之外,房間里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地板是很普通的淺色石頭地面,靠近電腦桌的地方留著一些類似咖啡的褐色污漬,看上去特別顯眼。

  這就是……歐陽操的房間?

  司空琴慢慢走到房間深處,透過玻璃窗朝外張望。這是一間朝南的屋子,這個時候本來應該是陽光滿室的,但今天偏偏是個陰天。頭頂的烏云一層層地堆著,仿佛是一種不詳的預兆。

  “房間太亂了。”歐陽操的母親端著一杯冰鎮飲料走進來,本想放下杯子,但環顧整個房間,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放杯子的空間,忍不住笑起來。“我一直沒有時間幫他打掃屋子,他自己又不勤快。”

  “謝謝,阿姨。”司空琴從她手里接過杯子,輕輕抿了一口。站在這里,站在這個她曾經熟悉的女人面前,感覺就好像在大雪天里突然闖進一個充滿溫暖的房間。到處都是他們母子生活的痕跡,溫存、柔和,像一陣和風,密密地吹向司空琴。“歐陽出去很久了?”

  “嗯,他說要去接一個朋友。我還以為是接你呢。”她扔開放在床角的靠枕,示意司空琴坐下。“他不知道你要來嗎?”

  “不,我告訴他了。可是我沒說具體到達時間。”司空琴在床尾坐下,低頭看著桔黃色床單上的花紋,“他給過我地址,我想自己一個人走到這里來。”

  “哦?”她像孩子一樣地笑起來,“為什么不讓他接你呢?你還拿著一箱行李。”

  司空琴用余光捕捉到了她的表情。沒有看清楚,只是朦朦朧朧地看到一張充滿慈愛的笑臉。她不敢抬頭去看,她怕看到那張臉真的如多年前一樣,毫無變化,同樣也害怕看到這張曾經美麗絕倫的臉上出現皺紋。

  真美。她那雙眼睛還是跟當年一樣,清澈得像孩子。我不明白,為什么在那個小鎮生活過之后她的目光還能這么干凈?她難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生活的磨難,歲月的痕跡嗎?

  司空琴雙手捏著自己的裙腳,越捏越緊。

  我妒忌。為什么只有歐陽操有這樣的母親?

  “阿琴,你身體還好嗎?”

  “還可以。”司空琴點點頭,“祖母去世之后,我的身體就漸漸好點了。現在我已經很久沒有吃救心丸了。”

  “這樣嗎?”她輕輕頷首,把目光從司空琴臉上挪開。她感覺到自己好像找錯了話題,那個小鎮對她們來說都是一個痛苦的回憶,本不應該提起的。

  那個時候的小鎮,那個時候的我,那個時候的……歐陽操。仔細想想,幾年前我們還在那個小鎮里居住,為什么現在卻覺得好像恍如隔世了?就連那個時候的好友,現在想來都有些陌生了。

  司空琴晃晃手里的杯子。飲料的涼意透過玻璃,浸入了她的手心。

  我對他的感覺,直到現在仍沒有變化。但我不知道他是否變了?四年后的今天,看上去難道還和以前一樣嗎?我不知道,所以我有點害怕,害怕他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并且變得跟以前完全不同。我一個人到這里來,由我自己來掌握相見時的節奏,這樣能讓我從容一些。

  可憐的阿琴,她似乎還沒有從她祖母給她的陰影中走出來。

  歐陽操的母親看著司空琴低垂的額頭,隱藏在黑色的劉海下,白白的一抹。她忽然想到了多年之前,那時的司空琴也是這樣畏縮著,一個人悄悄地躲在小鎮的某個角落里,等待著有人來把她送回家去。

  很難想象,一個才十來歲的孩子跟那種人朝夕相處,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滋味?以她的身體狀況,竟然能在那種環境下活到現在,真太不容易了。她從不跟別人說她的想法,也許在無形之間,她已經把所有人都看成跟她的祖母一樣了,因此她拒絕相信任何人。

  阿操經常說那個小鎮有一種邪惡的力量,讓所有在那個小鎮發生的故事都變成悲劇。無論是他還是阿琴,從那個小鎮出來的孩子,都是一個樣子——陰沉、寡言、而且憂郁。

  滿屋沉靜之中,一陣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好像回來了。”歐陽操的母親對司空琴笑笑,站起來,拉開臥室的門。

  就在此刻,司空琴聽到了大門被鑰匙打開的金屬聲,以及兩個對她來說都無比熟悉的聲音。

  “到了,這兒就是我家。”

  “呀,阿姨,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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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歐陽操母親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猶豫,好像不太能確定來者身份。“你是……”

  司空琴猛然站起,握著那冰涼的杯子,沖進了客廳。

  兩個年齡相當的男孩子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一個個子略微高一些,頭發一直垂到脖頸。他一手提著自己的黑色旅行包,一面在對歐陽操的母親點頭打招呼。他全身肌肉韌長而結實,顯然長期鍛煉。而那張臉,卻仍然像以前一樣,清秀得如同女子。

  另一個男孩正在關門。他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衫,露出來的手臂在深色的防盜門襯托下,顯得越發慘白,白得幾乎沒有顏色。他背向著司空琴,一頭銀色的短發因為出汗而緊緊貼在后腦上。

  “歐陽?”司空琴輕輕叫了他的名字。

  他轉過身來,發現了司空琴,于是意外地一笑。

  “阿琴!你怎么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他放開門把手,朝司空琴走來。一綹頭發垂落下來,搭在他的臉頰旁,兩者都是一樣的白,幾乎看不出發絲與肌膚的分界。他的眼睛輕輕眨動,暗紅色的瞳孔凝視著司空琴的臉。“你真行,一個人就能找到這里來。行李呢?”  對……就是這種笑容。那個時候,他就是像這樣對我微笑的。

  我永遠都忘不了。

  “歐陽……”司空琴笑著咳嗽了一下,伸手遮住嘴巴,試圖掩蓋自己目中的淚水。“咳,你家……真夠難找的。我差點迷路了。”

  “喂喂,你怎么了?傻丫頭阿琴?”另一個男孩子橫跨一步,插到司空琴的視野之內,“我們不是每年都通電話嗎?見了面干嗎這么激動?”

  “用你管!”司空琴后退一步,轉頭躲開對方的視線,“你再叫我傻丫頭,我真的跟你不客氣了,朱昔!”

  “朱昔?”歐陽操的母親望著朱昔的側面,臉上浮上一層由衷的驚訝。“真的是朱昔?”

  “認不出來了嗎?”歐陽操笑起來,“也難怪,當年他天天都到處瘋玩,弄得滿身是泥巴,和個神農架野人似的。”

  “怎么這么說?”母親無聲地笑了笑。她清楚的記得當年的朱昔,比歐陽操所形容得更糟。不像野人,根本就是個像野獸。不喜歡回家,也不喜歡說話,總是用武力來表達自己的不滿。除了歐陽操和司空琴之外,他幾乎不跟人在一起。常常一個人藏在不容易發現的偏僻地方,用一種敵意且兇狠的目光看著找到他的人。這和此刻眼前這打扮入時,清爽干凈的美少年實在相差太遠了。

  她帶著笑容,看著這三個久違多年的孩子再次重逢。她很敏感地察覺到他們三個人之間無聲的默契和共性。她知道,他們不是無緣無故地聚在這里的。他們一定有什么秘密,必須當面談談。

  歐陽操沒有告訴她他們相聚的理由,她也不想問。她相信,歐陽操既然不說,那么一定就有他的理由。如果這件事情是不能讓她知道的,那么她可以不知道。因為她相信歐陽操,他不會做任何讓她覺得失望的事。

  只要有外人在這里,這三個孩子就不會開口談論他們聚在一起時真正想談和需要談的事情。

  想到這里,她輕輕笑了笑。
第六章 三人會議

  八月一日,下午兩點整。

  “我媽媽到下午五點半以后才能下班,這段時間我們可以好好談談。”歐陽操身體向前傾斜著,手肘撐在自己腿上,“我不知道你們兩個怎么想,但我相信我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這不是所謂的‘鬼上身’之類的無稽之談,而是實實在在的威脅。沒有人能幫我們,我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戰勝對手。如果我們失敗了,那么我們肯定會死。甚至還可能牽連到我們的家人。別忘了,‘他們’什么都做得到,什么都做的出來。”

  司空琴雙手按著自己的膝蓋,微微點頭。她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臟越跳越快。“我們有辦法對抗‘她’嗎?”

  “未必有,但我們不能不試試。”歐陽操看著她的側面。他理解她的恐懼,甚至也發現了她輕微的顫抖。但他不想安慰她,因為他知道怎么安慰都是沒有用的。“她”的模樣,“她”的音容笑貌,和“她”所帶來的恐懼,已經深深滲進了他們的血液,永遠無法甩脫。

  “喝點蘋果汁好嗎?”歐陽操拆開一包免洗杯,遞給司空琴和朱昔一人一個,并幫他們倒上了果汁。

  “你有什么對策了嗎?”朱昔站起來,把椅子轉了一個圈,椅子背朝前,然后重新坐下。

  “不能算有,但總比什么都不做強。”歐陽操放下果汁瓶,朝后靠進椅子里,“我想先問你們幾個問題。咱們從降靈會開始吧,那天晚上你們是怎么找到那個降靈網的?”

  “我是被人騙去的!”朱昔把前胸頂在椅子靠背上。像是想要打破這詭秘的氣氛似的,他不由自主地將聲音提高,“有一個小子那天剛 剛注冊,一上來就用悄悄話找我,讓我跟他去降靈。叫什么來著……好像是……”

  “Reviver,”司空琴的手腕一頓,抬頭朝朱昔看去。“R開頭的。”

  “是R開頭的不錯。”朱昔點點頭,“具體怎么拼我忘了……好像不是人名,而是個單詞。”

  “應該是復活者的意思。”司空琴低聲說著。她杯子中的飲料隨著她的手在顫抖。“這個名字本身就是在暗示我們了。”

  “阿琴也是被那個人叫去降靈的?”歐陽操把話題接過來。他不想看到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被自己的冥想嚇怕。他怕司空琴的心臟會承受不了。“這一點我們三個一樣。我也是被那個人叫去的。”

  “真的?這個叫復活者的人,看來就是‘她’本人了,對吧?”司空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聲音帶著一份嗚咽,幾乎是在耳語。“‘她’請我們去降靈,其實根本就是在暗示,要一個個把那天參加降靈游戲的十個人都殺死,對不對?”

  歐陽操沒有回答這一連串問題。他的目光從司空琴移向朱昔。他不用說話,朱昔已經從目光中理解了他的意思。他跟司空琴有同樣的想法,只是他不想,也不敢這么直接說出來。他怕話一出口,會將司空琴心里僅存的一點希望也抹掉了。

  “別的我不知道,但這個復活者絕對不是她。”朱昔抓著椅子背,朝司空琴微笑。

  朱昔干脆利落的語氣和一臉無所謂的笑容,讓司空琴從臆想的恐懼中暫時掙脫出來。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把低垂下去的目光調到他臉上:“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她已經死了。”

  “你……你怎么敢確定?”她一只手下意識地抓著自己胸口的衣服,“當年小鎮上的人不是都說,‘她’失蹤了嗎?沒有人能確定她到底是死是活啊。”

  朱昔沒有接話,依然看著天花板。司空琴用探尋的目光在他臉上尋找著答案,卻什么都沒找到。

  “這個不是問題關鍵,呆會兒再說吧。”歐陽操插話說,“現在我想問問你們,當時降靈必須要湊齊十個人。你們是不是都找朋友去了?”

  “沒錯,我找了兩個。”朱昔把下巴放在自己手背上,“歐陽你也找朋友了?”

  “嗯,但我只找到了一個。”歐陽操轉向司空琴,“阿琴呢?”

  “兩個。現在……已經有一個朋友忽然死掉了,就在我接到郵件的那天。”

  “果然。”歐陽操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我和朱昔的情況也是這樣。除了朱昔的兩個朋友,阿琴的兩個朋友,我的一個朋友和我們三個人本身之外,當日參加降靈會的另外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負責主持的復活者,另一個身份不詳。我們三個是被復活者直接邀請的,剩下的幾個人,除了那個身份不明的,其他都是我們找來的朋友。顯然,復活者認為必須參加的是我們三個,或者還有那個身份不明的人。其他參加者是誰對他來說無所謂,只要是我們的朋友就行了。這么推測應該比較合理。”

  “可能吧。”司空琴不安地點頭,“現在我們三個都還活著,可是我們找去的朋友有幾個已經死了。這么說……”

  “嗯,這個……還是先說我們自己吧。”歐陽操又轉開了話題。“我們三個人各自喜歡的網站根本不沾邊,復活者在一天之內找到我們三個,我相信這絕對不是巧合。網民無數,如果是隨便找幾個人去一起降靈,他絕對不可能不多不少正好找到我們三個。復活者有明確目的,在邀請我們的時候,他就已經分配好了角色。”

  “所以說,復活者肯定在那個小鎮上居住過。就算不是那對兄妹當中的一個,也必然是跟他們有關系的人。之所以會找上我們三個當作目標,是因為我們跟那對兄妹關系比較密切。”朱昔朝后仰了一下,用跟歐陽操同樣的眼神直視著他的眼睛。“‘他’難道是想殺死我們來為‘她’復仇?”

  “他有十足的理由這么做。”

  十足的理由?你真的這么想?

  朱昔沒有立刻回應歐陽操的話。他像個孩子一樣,抓著椅子背,前后搖晃著身體。但眼神里卻透露著一種攝人的神色。

  多年之后,失去妹妹的兄長終于決定以自己的力量為妹妹復仇,這就是你的推測?可是他為什么拖到現在?多年之前他一無所知,多年之后的今天他又能知道什么?

  你敢保證他是一無所知的?

  歐陽操用同樣尖銳的目光盯著他。不需要語言,從各自的眼神中,他們已經了解了對方此刻的想法。

  這是我們兩人的秘密。如果他當時是知道的,那他為何要選擇放棄,一個人默默離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朱昔輕輕搖頭,“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們都了解他的性格。”
< “你們在說什么?”司空琴看看朱昔,又看看歐陽操,“什么復仇?”

  “沒什么。”歐陽操緊皺的眉頭略略松開了一些,“繼續往下說吧。就我們知道的,在降靈會之后的第三天,我們三個人身邊,曾經參加降靈會的朋友中有人在同一天死了。死亡的情況都像是意外,不像是被人殺死的,對吧?”歐陽操看看他們兩個,得到默認之后才繼續說,“而且在他們死亡的之后我們收都到了警告郵件,時間配合得恰到好處……”

  “請等一下,歐陽,我想到一個問題。”司空琴忽然輕聲打斷他,“‘她’確實有能力殺死一個在眼前的人,但她不是跟我們說過,她沒有……沒有遠距離殺人的能力嗎?我們三個住的城市隔得那么遠,想要一天之內三個城市都去實在太勉強了。更何況還要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尋找目標。如果‘她’不能遠距離殺人,那‘她’是怎么同時殺死我們三個人的朋友的?”

  是啊,“她”是怎么做到的?

  熾熱的陽光下,我看到她身穿白色連衣裙的樣子。站在鮮血旁,她微笑不語。陽光的精華都集中在她眼底。像寶石一樣,閃閃發光的黑眼睛在眨動。

  我從沒見過像她一樣美麗的女子。是因為她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才讓她變得如此美麗?還是因為她如此美麗,所以上天才賜給她這種“能力”?有的時候我甚至懷疑她的“能力”是否能讓她永不衰老,因為我無法想象她老去的樣子。

  她是月亮。慘白的,柔和的,象征著黑暗和神秘的月亮。

  那么,“他”呢?他又是什么?

  “阿琴,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朱昔一字一字慢吞吞地開口。慘白的殘像依然留在他的腦海中,他的語速不知不覺地放慢了,怕自己的情緒會突然失控。“她還有個哥哥。”

  “她……哥哥?”司空琴一時無法領會朱昔的意思,“你難道認為……這事情是她哥哥做的?”

  “不是我這么認為,而是歐陽這么想。”兩手抓著椅子背,朱昔把身體朝后仰去。天花板懸掛在他頭頂,白茫茫的一片。

  朱昔,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對吧?

  通往學校的小路上,他的臉隱藏在樹蔭下。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照在他的眼睛上,一眨一眨地,瑩潤的閃光。

  你能像我一樣的疼愛她嗎?

  葉子經絡一點點凸顯出來,在背光處發亮。象是一條條鮮紅的血管,正在燃燒。

  跟我說這個干什么?你才是她哥哥。

  “‘她’雖然已經死了,但她哥哥還活著。”朱昔慢慢地說,“如果他有本事身在千里之外,只用意念就殺人呢?”

  “不,絕對不可能!”司空琴的臉一瞬間失去血色,“如果他有能力這么做,那么我們還有什么辦法能跟他對抗?”

  “我們本來就沒辦法對付他們這對兄妹。”朱昔看著天花板,語氣平和得像是在說一件跟他自己毫無關系的事,“他們根本就不是人,是怪物。”

  “難道我們只能束手待斃?”

  “阿琴,別太悲觀了。”歐陽操打斷他們兩個的對話,“現在情況應該還沒有那么糟糕。對方既然能輕而易舉地殺死我們的朋友,也就可以同樣容易地殺死我們。但為什么他不下手?原因可能有兩個,第一,先殺死我們的朋友,用這種方法來讓我們體會恐怖的滋味。死前的折磨也是復仇的一部分。第二,他還需要我們為他做什么,所以不可現在就殺死我們。你們還記得那封警告信的內容嗎?”

  “記得。”司空琴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我能背下來:”今天的一切只是一個警告。她的影子穿越時空而來,詛咒你們,從沾染她氣息的一刻開始,你們已無處可逃。流血不會停止。她在曾經歸來的時刻歸來,在她曾經離開的那一天之前,補償你們曾經毀壞的一切。‘是這樣吧?“

  “沒錯。”歐陽操拿起杯子來喝了一口。“我覺得重點在‘在她曾經離開的那一天之前,補償你們曾經毀壞的一切’這句話。”

  朱昔像彈簧一樣把姿勢恢復原狀,“照你這么說,這句話是不是想告訴我們,在她失蹤的那一天,八月三十日之前,我們必須按照他所想的,滿足他的愿望?”

  “大概就是這樣吧。”

  “可是我們到底應該做什么?”司空琴看看歐陽操,又看看朱昔,“什么叫做‘曾經毀壞的一切’?如果是指當年在小鎮時,他們兩個遭到的……那件事情可不是我們可以補償得了的。”

  “不管寫信的人想要我們做什么,反正他已經給了我們一個月的時間。”歐陽操放下杯子,“一個月之內,我們需要做幾件事。第一,查明這封信的來歷和這個復活者的身份。第二,找到她的哥哥。不管這件事情背后行動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只要這件事情是為了給她復仇才展開的,那么她的哥哥就是惟一知道,或者是最接近謎底的人。同意嗎?”歐陽操轉向朱昔,“如果你有什么問題,最好說出來。”

  問題?問題太多了。

  如果他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們去做,那么為何不直接說明白?像現在這樣,我們怎么能滿足他的愿望?還是說,他故意不把話說明白,要讓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最后還是逃不過一死?

  這倒很像他的性格。可是降靈會呢?那又是什么意思?這么費盡心機的安排,難道只是為了讓我們覺得恐怖嗎?如果我們三個當中有一個那天偏偏不在網上,或者沒有參加呢?他打算怎么辦?依然執行他的計劃,還是放過那個沒有參加降靈會的人?

  我不相信他能放過一個他想報復的人。尤其是牽扯到他妹妹的問題,他是絕對不會寬恕的。可是,既然很有可能會漏掉一個人,甚至可能三個人都不參加,那他又何必安排這么一場失敗率非常高的鬧劇?還有,他或許能找到我們,但他怎么能找到我們的朋友?

  簡直讓人想不通……或許還是歐陽說的對,現在想再多都沒有用。只要能找到他哥哥,一切謎題都會解開。

  “我沒什么想說的。”朱昔長長嘆息一聲,“照你說的辦好了。”
第七章 難眠的一夜

  “問題是我們怎么分工?”朱昔整個人趴在椅子上,側頭看司空琴,“阿琴想干什么?找人還是上網查復活者?”

  “這個……我對電腦不太懂。”司空琴看看歐陽操,又轉開了視線。“我不知道我能干什么。看你們的安排吧,我全力幫助你們就是了。”

  嘿,阿琴臉紅了。

  朱昔無聲地笑起來。

  她的老毛病還是沒變,一旦想說什么難以開口的話,她就會把頭低下去,眼睛看左邊。我看她恐怕是想跟歐陽一組,單獨相處一段時間吧?

  “事先說清楚,歐陽,我寧愿滿世界跑,也不愿意窩在家里找什么IP、ID的。”朱昔側著腦袋,仔細觀察司空琴的表情變化,“我看我找人好了。”

  “也好。”歐陽操對朱昔做出的選擇絲毫不覺得意外,“那我就負責查復活者和降靈網。”

  “阿琴留下來幫你。”朱昔脫口而出。“女孩子還是應該在家里。”

  “不用吧?我家只有一臺電腦,上網作業也只能一個人干。多留一個人在這里沒有什么用處,不如讓阿琴幫你去找人。”歐陽操仔細看了看司空琴的臉色,以便確認她對這種安排是否感到為難,“可以嗎?”

  “可以。”司空琴點點頭。她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只是目光從左邊轉移到中間來了。

  “那就好。”歐陽操無聲地松了一口氣。他本想對她說些抱歉的話,但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他很清楚司空琴的身體,比一般女孩還要虛弱得多,確實不適合在外面奔波。如果不是現在非常情況,他是絕對不會這么安排的。

  看來阿琴有點失望。如果她想留下來跟歐陽一起,她應該說出來。她不說,歐陽操猴年馬月才能知道她的意思。

  朱昔笑著搖搖頭。不過,算了。反正他倆的事情跟我也沒有什么關系。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這么分工吧。”稍稍沉默了一會兒,歐陽操再次開口,“不過我覺得恐怕挺困難,妹妹已經死了,哥哥一個人離開小鎮之后再也沒有消息。現在仔細想想,當年在小鎮里上學的那些人好像跟他們兄妹根本沒任何交情,更別提聯系了。你打算怎么找?”

  “簡單,他們父母去世之后,監護人應該變成他們的親戚或者父母的好友了吧?先打聽一下當年監護人現在的所在。不管怎么說,監護人多多少少應該知道一點他的下落才是。還有,中學那個什么訓導主任不是在我們離開的那年退休了,退休之后就搬到城里去了嗎?記不記得,我們兩個還幫他搬過東西呢。他家地址我還沒忘。他當年對他們這對兄妹可是關懷備至,沒事就叫到訓導處說上兩句。我想他準知道他們兩個的家庭狀況,先上他那里去問問好了。”

  “你知道他的電話?”

  “不知道,我得到他家去一趟。阿琴,你跟我一起去?”

  “這個……”司空琴沉吟了一下,“我帶的錢恐怕不夠長途旅行用的。”這倒不是推托之詞,司空琴出來的時候跟家長撒了謊,她現在用的只是她常年積攢下來的零用錢。買來回火車票應該是夠了,住旅館就未必消費得起。

  “說什么,難道我能讓女孩子掏錢?”朱昔笑了笑,“算我請客。我出門的時候正好老爸出去旅游,我把他的提款卡帶來了。”

  “提款卡?”司空琴簡直大吃一驚,“你父親的提款卡?”

  他會用他父親的提款卡?我記得他好像說過,他從沒有把現在的父親當作真正的家人看待。住在現在這個家里,始終是把自己當客人的。現在他能偷偷拿父親的錢來用,難道是表示這幾年之內他們父子的關系已經變得和睦了,變得像真正的父子了?真的是這樣嗎?

  司空琴確實想問問,但又不敢貿然開口。想來想去,最后也只能說:“這樣好嗎?”

  “沒事沒事,我以后打工還給他。”朱昔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果然還是沒有變化。

  司空琴的眼神暗淡了一些。離開小鎮已經有四年了,這么長的時間,朱昔還是無法擺脫以前那些生活帶來的暗影。哪怕現在的環境變了,他的性格也變了,可是內心深處的那一塊還是一如既往,毫無變化。

  那么,我呢?我又什么時候才能解脫出來?

  八月一日,夜晚九點三十。

  盥洗室的玻璃上結滿了霧水。熱氣騰騰的空氣里充滿了人工香精的味道,讓人呼吸不暢。

  司空琴和歐陽操的媽媽剛才都已經各自梳洗完畢,去睡覺了。司空琴的梳洗用具因為沒有地方放,所以就堆在梳洗臺的一角,顯得有點零亂。

  “我說,歐陽,你不覺得特別驚訝嗎?”朱昔一邊擠牙膏一邊跟還在擦頭發的歐陽操說話,“阿琴的變化真大,你沒感覺到?她變漂亮了,有女人味了。”

  “也許吧。”

  “什么叫做‘也許吧’?”朱昔抬腿用膝蓋頂了歐陽操一下,“她的心臟好了吧?”

  “別推我,幾歲了你?”歐陽操把毛巾扔到準備洗的衣服上面,“可能是好了吧,她胸前掛的小瓶子不見了……對了,這次你們一起出去,小心一點。如果一旦發生什么比較突然的情況,記得別讓她受驚。”

  “廢話,我當然知道。”朱昔不再多說什么,把牙刷塞進嘴里,開始刷牙。

  “現在想想,我好像不應該把阿琴也找來的。她不應該卷進這種事情里。”

  “你要是不找她,她一個人呆著會更難受。”朱昔抬起頭來,從鏡子里看著歐陽操,“喂,你到底懂不懂阿琴的想法?”

  “你刷牙的時候不要說話。”歐陽操拿起朱昔的毛巾,扔到他仍在滴水的頭發上,“我知道阿琴不喜歡別人可憐她,也不喜歡別人把她當累贅。但想法歸想法,現實歸現實。我很擔心她到底能不能安然度過這次難關。”

  “沒關系的,我們又不是回去小鎮。”朱昔把牙刷拿出來,“不過是去找找以前學校的主任,可能還會見到同學之類的人。這些家伙又不會怎么嚇唬她,應該沒有問題。更何況還有我跟著她呢。”

  “這些人是不會對她怎么樣,可是‘他’呢?”

  朱昔吐掉漱口水,轉頭看著歐陽操。“你說的,他暫時不會動我們。”

  “我只是認為我們暫時不會出生命危險。但……想要馬跑的時候總要用馬刺或皮鞭。”歐陽操拉開門,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喂,等等!”朱昔扔下盥洗用具,幾步追了上去,“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也只是猜測。”歐陽操穿過客廳,走到自己房間門前,拉開門,“你說過,你找了兩個朋友參加降靈會?”

  “是啊。”朱昔跟著他走進去,順手把門關上。“那又怎么樣?”

  “其中一個已經出事了,另外一個呢?”

  “這……”朱昔語塞了。臥室昏黃色的燈光下,他看到自己的手機就放在歐陽操的電腦桌上。外屏幕是銀灰色的,沒有任何曾經來電的提示。這個時候他才想到,他已經三天沒有跟林靈聯絡一個字了。從他們認識以來,就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林靈是知道他的號碼的,發現他不在家之后,為什么不打電話給他?

  “他知道你的號碼,卻沒打電話給你,對吧?”歐陽操盯著他的眼睛,似乎已經看破了他的心思。

  “你……你別這么說好不好?”朱昔想笑笑,但卻發現自己好像有點笑不出來,“你是想說,現在他也出事了?”

  “我不知道,只是在胡猜。”歐陽操帶點安慰意思地說,“我們現在是‘他’想要奴役的馬,為了讓我們能跑向他所想的目的地,他可會用各種方式來鞭策我們,讓我們知道恐怖就在身邊,免得我們偷懶。或者,他已經為我們安排好了結局,根本就是在讓我們瞎跑。”

  “這比喻真讓人討厭。”朱昔干笑了兩下,開始用毛巾擦頭。從毛巾搖擺的縫隙中,他把目光投向電腦桌上,那安靜躺著的手機。

  揚河剛剛才出事,林靈現在心里肯定不好受。作為好朋友,我竟然好幾天沒有打電話給他,問問他現在的情況,難道林靈他就不覺得奇怪?莫非他真的出事了?不然沒有理由不跟我聯絡……猜來猜去一點用都沒 

臥鯉求冰 於 2009-01-04 07:00: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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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是不是應該主動打個電話過去?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念書吧?

  朱昔把毛巾從半干的頭發上取下來。

  打電話……算了,還是別打電話了。萬一真的沒人接電話怎么辦?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沒關系,我現在不想聽見任何人出事的消息。

  我好像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了。

  歐陽操很敏感的察覺到了朱昔表情的變化,也看到了他注視手機的視線。

  他現在一定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打電話給他朋友。早知道這樣,剛才不應該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的。我看還是早點轉移話題比較好。

  “我們家只有一間空房,咱倆只好睡一張床了。”歐陽操繞到床的另一面,打開床頭燈。“還記不記得,當年你我,還有阿琴三個人在學校里睡覺的事情了?”

  “當然記得,那天差點沒讓阿琴給嚇得魂飛魄散。”朱昔一屁股坐到床上,雖然盡量克制,但他笑的聲音還是有點太大了。“半夜我們出去上個廁所,回來就聽到她一人在教室里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我還以為她遇見鬼了。”

  “阿琴害怕晚上一個人呆著。”歐陽操也笑起來,“現在看來她這個毛病也已經好了。才四年而已,我們都變了不少。”

  “可我覺得你好像變化不大。”朱昔仰天躺下,兩手一伸,一個人幾乎把整張床都占滿了。“還有你媽媽,簡直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又年輕又漂亮。那個男人后來再沒有來糾纏你媽媽嗎?”

  “你是說我父親?”歐陽操把頂燈關上,在床邊坐下來,“沒有。他滾得越遠越好,我不想再看見他,也害怕讓我媽媽再見到他。我怕她又像許多年前一樣,見到他就發傻。”

  “我說你沒變化,沒想到你真的一點變化都沒有。”朱昔躺在床上笑了笑,“這話好像是你小時候就說的吧?你難道想獨占你媽媽一輩子?”

  “不行嗎?”歐陽操淡淡地說,“誰能保證保護她一輩子,決不背叛她,決不傷害她?只有我。”

  “喂。”朱昔把自己從床上撐起來,看著歐陽操穿著睡衣的后背。他感覺到歐陽操話語中好像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對勁,但一時又找不準究竟是哪兒不正常。

  “我媽媽一生受傷已經不少了。”歐陽操回頭,示意朱昔往旁邊一點,給他讓出睡覺的地方來。“我必須呆在她身邊,好好看著她。決不會讓她輕易為任何人付出任何東西,也決不能輕易把她交給任何人。不論是我父親還是別的男人。”

  “歐陽……”朱昔看著歐陽操的臉。他的瞳孔在床頭燈的昏暗光線下顯得深不可測,平和之中隱藏著一層冰冷的神色。

  “我你看最好還是早點睡。”歐陽操把手伸向床頭燈的開關,“明天一大早就要坐火車,如果你起不來,那你就等著倒霉吧。”  燈滅了,歐陽操的瞳孔和那冰冷的神情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喂,歐陽,你是當真的,對嗎?”朱昔面對黑暗,小聲發問。

  歐陽操沒有回答他。
第八章 追尋記憶之線

  褐色的房子,一個接一個地緊緊貼在一起。墨綠色的窗框干得裂了縫,一塊塊油漆斑駁陸離。

  司空琴在道路中央佇立。她穿著一雙紅色的劣質涼鞋,鞋扣已經壞了。細細的塵埃在她身旁飛揚,隨風吹進她的鞋里。她感覺得到,柔軟燥熱的泥土,細密地布滿了她的腳底和鞋之間的空隙。

  道路兩旁的幾棟房屋開著門。司空琴看不清門口的招牌,也看不清楚里面有沒有人。夕陽的光晃暈了她的眼睛。

  這里是小鎮的出入口,小鎮所有的店鋪都在這里。商店,書店,還有理發館,都散發著一種死氣沉沉的氣息。

  我在這里做什么?

  司空琴茫然四顧。她的辮子松了,散落的發絲瘙癢了她的脖子。木頭娃娃的胳膊被她捏在手里,頭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滾落在她腳旁。她在抽泣,用骯臟的手去擦臉,眼淚化開了手上一大塊污漬。

  我剛才做了什么?我為什么要哭?我是不是從家里跑出來的?

  凹凸不平的泥土路向遠方無限延伸著,看不到道路的盡頭。朦朦朧朧地,她出現在桔黃色的夕陽中,跟她哥哥一起,一步一步沿著泥土路走入這個小鎮。

  “你是阿琴嗎?”她輕聲問。逆光中,她仿佛是在微笑。她穿著雪白的連衣裙,一雙白色的鏤空涼鞋,用一條白色的絲帶松松束住一頭如水長發。

  在這塵土飛揚的骯臟街道上,只有她是美麗的,美得純凈而且精致。

  “阿琴,你為什么哭了?”她笑著靠過來,白皙的指尖伸向司空琴臉上正在流下的眼淚。

  司空琴聞到了她身上的檸檬香味。淡淡的,沁人心脾。(15完)

casuallife 於 2009/1/3 下午 11:00:45 修改文章內容

臥鯉求冰 於 2009-01-04 07:01:00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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