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佳偶<<指腹為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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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9-12-15 20:52:00
千禧佳偶-月凌情

看著那張沾滿灰塵帶有傷痕的叛逆臉孔,他,只能無奈而心疼地搖了搖頭,她──又打架了……
他不禁自問︰為什么,她總是不懂得珍惜自己?為什么,她總要把自己弄得滿身是傷?
對她,他總是溫柔深情,始終沒有一句苛責,即使看著受了傷的她,他也只是擰眉不發一言的為她悉心包 傷口,最后,再交待一句──
「別再受傷了﹗」

關易颺 黎穎岑

楔子

  闕應龍手挽著愛妻伍鳳英站在一棟五層樓,有著「闕氏企業」燙金招牌的建築物前,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就。

  他算是白手起家的,他與伍鳳英胼手胝足,夫妻倆一起日夜不停的努力,從一家小小商行到今天擁有一棟五層樓的公司,他們真的十分滿意了。

  他們還打算這間公司以后要留給他們的兒子,甚至于傳承于他們后代的子孫。

  闕應龍低下頭來看著身懷六甲的伍鳳英,「 辛苦了。」他握緊伍鳳英的手,感激的說道。

  「怎么這么說呢?」伍鳳英笑道,輕撫著自己的腹部,「我們夫妻幾年了,還說那些做什么呢?」

  「是啊﹗」

  「我們不如去找個算命師幫我們第一個孩子取個好名字,應龍,你覺得如何呢?」伍鳳英提議道。

  「這是應該的。」闕應龍高興地贊同,剛好看到隔壁的街道有個小小的算命攤,「那裡剛好有個算命的師傅,不如就去那裡吧﹗」

  「好啊……」伍鳳英點點頭。

  小心地扶著伍鳳英,闕應龍往隔壁的街道走去,站在那個算命攤的面前。

  賈仙坐在自己的算命攤子前吃瓜子,看了半天也沒有半個客人來讓他算命,唉﹗

  騙錢啊……騙錢﹗怎么騙才有錢呢?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本事,也不懂算命的技巧,他唯一厲害的就只有那一張嘴而已,他每天就等著看有沒有哪個倒霉鬼上門來算命,然后靠那張三寸不爛之舌,把他說的天花亂墜、似真似假,讓客人喪失所有的判斷力后,再趁機說要幫人消災改運以詐取大量金錢。

  每騙過一個地方,就馬上落跑,就算對方知道被他騙了,那又能如何?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從昨天,他就一直在這裡擺攤子,等待著「倒霉鬼」上門。

  「兩位,想算些什么啊?」見著了有客人上門,賈仙連忙的問道。

  「我想幫我肚子裡的孩子算個好名字。」伍鳳英笑道。

  賈仙一看就知道站在面前的兩人非富即貴,于是開始逢迎巴結、拍馬屁。

  「兩位一看就曉得是相當有福氣的人,而夫人的肚子鐵定是個男孩,而且會一連生五個男的,但是……」說到這裡,賈仙開始搖頭。在這種年代,說生男的,而且還生一串這種話準沒錯。

  「怎么了?」兩人緊張的問道。

  「哎……我怕說了,你們會說我是江湖術士到處造謠﹗」

  「先生,快說啊﹗」

  賈仙的手指著闕應龍,「你活不過六十歲。」

  「什么?」闕應龍不信地低吼道。

  「是的,你活不過六十歲,那時會有個惡劫,不過沒關系--我可以幫你改運,只要你付一佰萬出來就行了。」賈仙開始獅子大開口。

  「一佰萬?」伍鳳英瞪著賈仙,「你一定是趁機想詐財﹗」

  「我想詐財?」賈仙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受到侮辱一般,「若不相信的話,你們現在就可以馬上離開了。」

  「我們走﹗」闕應龍氣急敗壞的摟著伍鳳英離開了。

  而賈仙在看到他們真的就起身離開,可說是一肚子不爽﹗

  可惡﹗沒有騙到半毛錢,真是太可惡了﹗他在心裡罵道。

  沒多久,闕應龍與伍鳳英的第一個孩子順利產下了,而接下來第二年也生一個,第三年則生了對雙胞眙。

  到第四眙時,兩人開始記起了那位算命師的話。

  若是第四胎還是個男孩的話,那……那位算命師不就全都說中了嗎?

  于是,他們每天開始求神拜佛,希望可以生個女孩好破解算命師的話,然而在伍鳳英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后,他們兩夫妻哭了--因為仍舊還是個男孩。

  算命師的話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他們--闕應龍只能活到六十歲。

  原本伍鳳英不信邪,想再生一個,卻怎么樣都沒有下文,最后他們終于無奈的放棄了。

  幾年來,「闕氏」也從原本的一間小公司,發展成一間擁有三十層樓的大型企業集團,其一樓至二十樓分租給其它公司,二十一樓以上則全都為「闕氏」所使用。

  闕應龍告訴自己,在六十歲之前,一定要看到這五個孩子娶妻生子,他才放心。因為萬一他那幾個兒子全都不想結婚,那他歸西之后,怎么去面對列祖列宗﹗

  所以他便在第六年,著手為自己的五個兒子物色未來的媳婦人選。

  闕應龍開始留意周遭朋友老婆的肚子,甚至還刊登報紙廣告「征媳婦數名」。

  而他的決定,也令五個故事慢慢的展開了……

揭幕

  那一年,他十三歲。

  冰冷的冬夜裡,一陣刺骨寒風呼嘯于筆直的街道上,卷起一片片落地殘葉。

  繁華的街道,在時間流逝下成了寂寥的空曠。在這靜寂的午夜裡,聽不到任何的喧嘩,只有冷風狂嘯的蕭瑟聲息。

  低頭疾步行走的路人,皆緊緊地抓住衣領,想隔去冷風的侵襲。

  突然,一陣吵雜的叫喊挑舋劃破了夜的冷寂。

  「小子,不想活啦﹗叫你跪你還不跪﹗?」一個癟三仗著人多勢眾,對靠在牆邊喘息的男孩子叫囂著。

  「不要跟他廢話那么多,先打再說﹗」有人出聲鼓噪。

  「對﹗」喧嚷而盈著血腥的氣氛,讓他們握得十指關節吱嘎作響。「打死他。」

  這時,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男子走上前舉起手,抑止了眾人的吵嚷。從旁人對他的服從看來,他是這一群癟三的老大。

  看見男孩毫無懼色,他細小的鼠目有著沉不住氣的憤怒。

  「把錢留下,再從這爬過,就饒你一命。」他手指著剛提腳往右跨出可容一人鑽過的跨下。

  聽到這樣的條件,眾人不禁訕笑了起來。老大擺明了就是要對方像狗一樣的在地上爬行。

  那一陣陣帶有謔諷的笑聲,仍無法激怒始終以沉默相對的男孩子的絲毫情緒。

  他知道對方人手眾多,也知道他們只是一群烏合之眾。

  他抿了下唇角,揚起一絲陰沉笑意。

  要知道,自四歲那年起,父親就為了要他強身,而逼迫他每天必須練一至兩個小時的劍術及防身術。而這九年的時間,他可不是白混的。

  九年前,他或許不知道,為什么他必須在哥哥們游戲玩耍的時候,被逼著要獨自練武強身,為什么家裡每個人都讓他,為什么自己不能常出門,為什么他不能做劇烈運動,但,九年后他什么都知道了。

  因為,體弱多病的他,一向是家人的擔憂。

  或許有人會羨慕他出門有轎車接送,逛街有安全人員跟隨,甚至是只要他輕輕咳一聲,不管是不是在上課中,不管是不是在公共場合,醫生和護士便會及時的出現在他的面前。這等的排場,想必在他人眼中是十分特殊與羨慕。

  只是,對他這樣的保護,卻也教他逐漸闔起了自己的心。除了家人,除了「她」,他似乎見不到外面的真實世界。

  他,看一眼堵立在眼前的街頭混混。

  今夜,就當是他特為自己十三歲生日所舉辦的慶祝活動好了。因為,他不想在豪宅裡,當一具沒有生命的玩具,他想見見外界的真實。

  他要自己找尋未來。他相信,終有一天,他可以不必有家人的陪伴,而走遍這廣闊的地球。

  然而,這個夢想卻不是乖乖在家裡等待就可以圓的。

  他回頭望一眼不遠處燈火通明的闕家大宅。剛從家裡偷跑出來的他,打算用這些年所積存下來的零用金,來探探這世界的寬廣。

  而他們似乎就是他打開世界之門的第一關。小男孩揚起了唇角。

  「笑?你笑什么﹗」對方惱羞地大叫。

  一陣夜風揚起覆于他眼前的短發。男孩眨了下眼。

  「你沒聽到我的話嗎﹗?」見到男孩一臉的鎮靜與不懼,他突然感到寒毛直豎,而想以凶狠的威脅來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是要我把你的腳給砍斷,是不是﹗?」

  「那也得你有那個能力。」突然,一道不合于十三歲童稚的陰沉倏地停駐在他深邃清亮的黑眸裡。

  只是,他的眼雖深邃如洋,卻另含有一種讓人不解的孤獨。

  「呼」地一聲吹來,冬夜冷風掃去了他身上因方才打斗所余下的熱溫。這樣的夜,是這樣的冷。

  不能說他不怕,相反的,他怕、他怕極了。他怕極了那種再也見不到明晨朝陽璀燦耀目的日子,他總害怕當他眼一閉上,就再也睜不開。所以──

  為了能活到明天,男孩知道唯有將所有的此刻,當成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傾盡全力豁出一切,他才能有存活的機會。

  除去眾人的叫囂,這夜,是顯得這樣寂靜而寒冷。

  一片片的黑雲遮去了皎潔的月光,閃亮的星晨。在這昏暗的街燈下,叫囂的人馬絲毫沒有察覺藏身于暗處,身穿漂亮短裙大眼圓睜的小女孩。

  她不懂,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欺負他?難道他們不知道他生病了嗎?

  爸爸說他不能生氣,不能跑不能跳;但是,現在的他好象生氣了。因為,她從沒見過他打架,可是現在……

  剛才,她不應該偷偷的跟在他的后面的,她應該要告訴爸說他走了,她不應該只想跟著他,不應該……

  現在她應該要趕快回去帶爸爸來的。小女孩困難的想提腳跨步。

  但,她卻一步也跨不出去。她的腳像被定住了,像被這片漆黑的夜給緊緊抓住而無法動彈,她只能眼看著他被他們欺負。圓睜的眼有了水光的出現。

  前面不斷交互糾纏的凶狠打斗,讓她的眼睛不斷地滑下一串串淚水。

  她討厭那群對他挑舋與欺凌的壞人,她討厭他們,她想打死他們,她想打死他們,她想……

  「不要打了,你們不要打他﹗」小女孩大哭出聲,讓正纏斗的多人,停下所有動作而轉頭朝樹叢裡看去。

  就通正傾盡全力奮戰到底的小男孩一聽到她的聲音,也停下了手看向聲音的來處。

  她不該跟來的。小男孩抿了唇,一雙黑眸已看不出他現有的情緒。

  只是在記起目前的處境后,他更是拚命的想為自己的生命,以及為她的安全尋求契機。

  除非,他擺平這些人,否則受到傷害的不只有他,將還會有她。在此刻他已感受不到身體傳出的警訊,也已無多余的心力,去理會萬一撐不下去時將會有的結果。

  現在的他只能盡快 平這一群挑舋者。因為,時間拖得越長,對他就越不利。

  「你這小鬼﹗」帶頭的癟三這時才發現身上又多中了男孩的拳頭。「你們給我好好打,打死了我負責﹗」

  「可惡。」見到對方拿出亮晃晃的刀子,小男孩一把抹過臉上的汗水,咒罵出聲。

  一看見在月光下閃著光影的刀子,小女孩在驚嚇害怕的同時,一聲尖叫隨著她的幼小身形沖出了樹叢,而實時攔下高舉劃下的一刀……

第一章

  今天是闕氏銀行例行的月會。

  十點一到,原本因高層主管的互相交談,而回音四蕩的大型會議室,在檜木重門被人自外往內推開之時,一切的聲音都沉了下來。

  他們的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跨門進入,身后有數名人員跟隨,正以優雅步伐一前一后朝會議主位走去的兩名男子身上。

  在兩人的身上,他們感受到迥然不同的氣勢。一個顯得陰柔,一個顯得狂妄而輕佻。

  那走在前將長發整齊束于頸后,穿著剪裁合身米白卡登西服的男子,是他們甫上任半年的副總裁闕先生。見他墨鏡之下,始終帶著一絲笑意的唇角,他們已經有點懷疑──

  他是不是從未發怒?至少,自他接掌闕氏銀行以來,他們還未見過他有任何的不悅表情出現。

  除去他臉上的墨鏡,他們可自他顯露于外的臉龐線條,高挺鼻梁及微揚的唇角中,想象其所隱藏住的俊美顏容。

  至于另一位身著黑色西服的短發男子,則沒人知曉他真實的身分,只知道他和副總裁兩人的交情匪淺。

  透過墨鏡,闕易揚在與嚴凱倬交換眼神之后,環視在場的所有高層主管。

  自半年前回國后,他就在父親的堅持下,接掌了闕氏銀行亞洲副總裁的位置。或許,他能有現在這樣的成就,是該感謝自小就因身體不好,而不斷以閱讀書籍來填充他空虛的童年,進而能讓他以短短的數年時間,完成所有專業知識的吸收;也或許,他現在早熟而陰沉的個性也是因之而養成。

  但,雖說接了闕氏銀行,他仍是不愿簽核任何的公文。因為,他並不想這樣年輕就坐上高位。

  所以,這半年來,他只負責評估所有計劃的可行性,剔除無利可圖的所有計劃,及銀行中所有大型會議的出席及有關亞洲業務的巡視。至于所有文件簽核一事,仍是由他的父親親自執筆。

  畢竟他也才二十二歲。闕易揚不自覺地又勾起了一抹笑意。

  二十二歲在這些高層主管的面前,應該還只能是算一個「孩子」,而一個「孩子」是不該太過囂張的。闕易揚揚于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寬敞的會議室內鴉雀無聲,有的也只是眾高級主管的低聲探詢。因為,他們對新接管銀行的年輕男子,實在有著太多的疑問與好奇。

  他們打量著以其慣有優雅姿態立于主位上,半年前才接手闕氏銀行亞洲副總裁位置,始終帶著墨鏡而看不出其真實年齡的闕家男子。

  自他身上所散出的尊貴氣勢,令他們有著低人一等的莫名感受。

  聽說他有經濟學位,聽說他去國九年,聽說他今年初才剛回國,聽說他擅長投資理財,聽說他在十八歲那年──曾跨國對美國當時瀕臨倒閉的紐約銀行獻策,而使其力挽面臨關閉的窘境。

  更聽說,他在十歲之前,就已擁有超過上佰萬的私人財富;而據說,那些財富是由他日常所積存下來的零用金,多次進出股市所投貢獲利的。倘若傳聞屬實,那……

  一些已在闕氏銀行待了三四十年的老將,已開始為自己的退休年金乘上暴利數字。

  若以他這半年來的行事作風,他們會認為他應該是闕家老大。就算不是闕家老大,那也應該是闕家老二老三或老四;因為,再怎么說也不可能是闕家老五。

  憑副總裁處事圓滑的手段看來,若非見過世面,哪能在一些月會議題上,做出精準而正確的判斷;雖然闕家男子年紀都很輕,但畢竟生長于富豪之家,對家族事業應該也都會有特別的使命感,而較有責任心,堪賦予重任。

  而會剔除闕家老五,乃因就他們所知,排行老五的闕易揚是一個體弱多病的孱弱少年。

  試想,一個孱弱少年如何能在瞬息萬變的商場上,與人一較長短而取得良好商機,進而一舉攻下對方城池,恥笑對方的輕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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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闕易揚﹗」嚴凱倬 開門,跨進辦公室的第一句話,就是質問他人選問題。「你這小子到底決定好了沒?你當我很閑嗎﹗?」

  嚴凱倬,三十歲,為嚴氏家族第十一代,美國倫基爾銀行總裁嚴慶鎮之長子;因其自小即受西方教育,言行舉止皆有著超乎年齡的狂傲氣勢,而與闕易揚熟稔乃是因為同法國華克普研究所之同期校友。

  這次,為了要幫助闕易揚在最短的時間內,在闕氏集團裡站穩腳步,他是偷瞞著父親往返奔波于法國與台灣兩地之間;只是,現在時間都過了大半年,如果在這樣下去,他真怕自己會為了闕氏集團,而弄垮了自家成立在法國的倫基爾銀行。

  所以,在觀察闕氏銀行一段時間之后,嚴凱倬認為他已經可以功成身退,甚至,也可借著這段日子在台灣所收集到的情報,先回美國向父親要求將功折罪;只是,他沒想到闕易揚那家伙居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沒回饋也就算了,但,在他要那家伙自己盡快挑個人選,來接手他目前手邊的一些雜事工作時,那闕家五少竟還在那拖拖拉拉的,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就好象闕氏銀行是他嚴家財產似的,他這個外人理應盡心盡力地為闕氏賣命一樣。

  這,這簡直是教他越想越氣。嚴凱倬惡狠的瞪著埋首于公文中的男人。

  聽見木門被「碰」地一聲 開,再聽到沖進耳裡的不耐語氣,闕易揚嘆了口氣,搖著頭心想著︰那扇門一定又受損了。

  「當然──」闕易揚手拿著鋼筆,懊惱地看著因嚴凱倬的闖入大聲質問,而不小心被劃到的股市分析資料。「沒有。」

  「沒有﹗」一聽之下,那有著濃重外國口音的中文尾音頓時提高不少。他咬著牙,忿恨地直沖到闕易揚桌前。「你說沒有﹗?」

  「凱倬,請你不要再 門了,好嗎?這門已經是這半年以來,為你重新裝上的第六扇了。」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的怒火,闕易揚只為又慘遭他一 的門感到頭痛地揉著太陽穴。「闕家錢雖多,但這樣讓你糟蹋,未免也太可惜了點吧﹗」

  一聽到闕易揚又提出告誡,嚴凱倬頓時忘了自己的來意,而雙手環胸睨眼看他。

  「怎么? 個門而已,就心疼了?」他挑高眉稍。「你倒給我想想,我這個嚴家大少放著自家的事業不管,不問回報的從法國一路幫你幫到台灣,挖心掏肺的就沖著闕老五的面子,一再的……」

  就在嚴凱倬想再提醒他這半年多來,自己為幫他盡快在闕家事業中站穩腳步的全心付出時,話都還沒說到一半,就被闕易揚給截斷。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說了,就當我什么都沒說過好了。」聽到嚴凱倬又想重複那一大段知己難尋、伙伴難覓的大篇論調,闕易揚已感無力的只能投降。

  「哼﹗」瞟他一眼,嚴凱倬冷哼一聲。這時,當他眼睛無意瞥見在卓上成塔的文件中,被壓在最底下一層的人事紅色檔案夾時,他總算又記起了自己的來意。頓時他的火氣又高揚而起。「你到底想怎么樣?到底要不要找人呀﹗」

  「隨便,你看著辦好了。」闕易揚繼續看著手上的股市分析資料,頭也不抬的對他脫道。「誰讓我年紀輕,看人沒你準。」

  又來了。嚴凱倬狠瞪他一眼。

  當初,他就是被闕易揚這套年輕論給騙了,才會變成今天這樣放著自家的事業不管,而莫名奇妙地跟他到台灣,心甘情愿的任他差喚,處處幫他盯著闕氏銀行。

  只是,打從親眼瞧見他在金融業界那種準確無誤,分析透徹以退為進的投資及管理政策后,嚴凱倬這才發現自己是錯的一塌糊涂。

  他早該知道,一個可以在十歲之前就為自己累積到上佰萬財富,二十二歲就可以修完經濟研究學分,並可以在法國留學期間創立Y C投顧公司,橫掃股市經濟的人,其心智成熟度是不會年輕到哪去的。

  那么精于計算的腦子,想必是比一般人都還要來得陰險而奸詐狡猾。嚴凱倬頓時有種被一個小他八歲的小子給利用的挫敗感。

  想也知道,「年紀輕」只是闕易揚可以將許多沒時間做的溝通事務,都推到他身上的一種借口。

  「該換個借口了啦你﹗」嚴凱倬沒好氣的看一眼仍埋頭于一串串數據間的男人。

  「換借口?那多傷腦筋?」聞易揚審視著資料上的一大串數字,一邊不忘得意地應答道。「這個借口就夠吃定你了,嚴大少。」

  嚴凱倬頓然一愣,時過三秒之后,他表情乍變。

  「闕易揚你……你……你實在是太過份了。」嚴凱倬氣得想一拳揍扁他那顆亳不懂得感恩圖報的腦袋。「你居然敢明著坑我﹗?」

  只是,他知道在台灣可不比是在國外,一旦自己真的在台灣動了闕易揚一根寒毛,準會有一群闕家人登門找他算帳的,而其中還有自在國外就讓他唯恐避之不及的黎穎岑。

  黎穎岑?喔,黎穎岑就是那個闕家老五自小指腹為婚的妻子。一個興趣是打架,專長是鬧事,嗜好就是打架鬧事的小太妹。

  一想到黎穎岑眨著黑瞳,閃著淚光的控訴他對闕易揚的暴行時,他就感到頭疼不已。

  尤其是她若拗起來,還真會撇下兩人之前的交情,找他單挑打架;而一旦真的開打了,他也只能一再的閃避她干脆俐落的攻勢不能還手,否則,下一秒鐘他就會發現,自己同時被易揚及穎岑兩人圍毆。

  因為,在闕易揚的眼中,他的穎岑是沒人能碰的。

  天知道,在法國的那段日子,每次的戰事都是闕易揚那家伙所扯起的;而那家伙每次就憑借穎岑對他的信任,以及俊美陰柔的外在條件,換上一付無辜模樣不做任何說明的處于一旁,教旁觀者只會對他投以責備的眼光。

  他知道,闕易揚那家伙 明了就是要他扛起一切的錯,向穎岑低頭認錯。但是這次,他想都別想再陷害他。

  只是,他真的也好久沒看到穎岑了,不知道在回法國之前他還會不會碰見她?嚴凱倬突然打了個冷顫。嗚,最好不要。

  「不然,你是希望我暗著來嗎?」闕易揚的眼睛還是一樣沒有離開數字。「還是,你要我打電話告訴你父親,說你現在人就在我這?說你這半年來為了我這個外人,常 下嚴家在法國的倫基爾銀行,偷偷地跑到台灣幫我?或者就直接說你對自家的事業沒什么興趣,而寧愿讓我闕易揚來奴役一生?」像是要嚴凱倬仔細考慮清楚似的,闕易揚隨口提了幾個足以讓他氣昏的建議作為參考。

  一聽之下,嚴凱倬簡直就要吐血。他惡狠狠的瞪著眼前那顆毫無危機意識的腦袋,在心裡不斷地暗罵著。

  死家伙﹗明知他是想藉這次來台的機會先探探市場的,居然還故意扭曲他的用意?也明知他家裡那個老家伙就最愛管他念他,也最難搞定了,還想這樣陷害他?嚴凱倬狠瞪著那顆礙眼的腦袋,想一掌就劈了它。

  死腦袋、爛腦袋、豬腦袋,回家我請皇室大廚把你給煲湯喝﹗嚴凱倬恨得是眼露凶光。

  若讓父親知道這陣子他常往台灣跑,怕不早被他給派人五花大綁的架回美國拱上大座了。天知道他在法國那邊多逍遙,哪會笨得回美國把倫基爾銀行的所有事務全攬上身?他又不是笨蛋。

  「好,算你行。」忍下一口氣,嚴凱倬咬著牙,由鼻孔冷哼一聲,由齒間迸出話。「既然你闕五少這么信任我,那我也不需要再推辭了。就找樓下柜台總機好了,我看她笑得也蠻甜的,就給她升個職,每天擺個笑容給你看。」說著說著他就要轉身退出辦公室。

  反正到時會倒的是闕氏銀行,又不是他倫基爾銀行。頓時,嚴凱倬有了一種報複快感。

  「可以,只要她懂兩種以上的外國語文,我就沒問題。最好還要會速記、計算機、文書處理,和一些基本的商業術語。」聽到嚴凱倬已經有了適當人選,闕易揚這才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對他露出滿意的笑。「最重要的一點,頭腦要聰明,口齒要伶俐,所以千萬不要塞花瓶給我。」

  笑看短發整齊梳于后,正以殺人眼神射向自己的嚴凱倬,闕易揚忽然想起了以前兩人的相識。

  會知道這世上有嚴凱倬這個人,是在一場研究所為所慶而舉辦的辯論比賽上。

  當時,他們都為主辯,也都看彼此不順眼,尤其他嫌嚴凱倬臉上那副自認穩贏的狂傲表情最為礙眼。

  直到一天,在回住處的半路上,他看見嚴凱倬被幾名外國學生圍住,才對他有了新的認識。

  他從沒想到嚴凱倬打起架的那股凶勁會是那樣的準狠快。他本是不想插手介入那場打斗的,也還暗自咒他最好破相。

  可是,當他看見對方有人拿出小刀想偷襲時,心中的那股不屑,立即教他跳入混亂當中加入戰局。

  就在他們擺平對方坐下休息時,他這才記起要問打架的原因。

  「他們用中文說我長得漂亮﹗瞎了他們的狗眼,我是哪裡長得漂亮了?我這叫做帥﹗我又不是女的,干嘛用漂亮來形容我﹗?我看他們根本就是欠揍,不會中文就不要說,還硬要裝會,我呸﹗死洋鬼子。」因罵得正興頭上,嚴凱倬早忘了他自己也是從小就喝洋墨水長大的。

  「啊?」頓時,他啞口無言。敢情他是因為對方的用詞不當而……

  當時,為了這個打架原因,他足足笑了有半小時之久。為嚴凱倬如此顯明而暴力的溝通方式,他想,嚴凱倬會是他在國外念書的這段日子裡,唯一承認的朋友了。因為,他溝通的方式好直接,好──特別﹗?

  也是自從那一天起,他和嚴凱倬兩人便時常走在一起,熟稔之后更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直至研究所畢業拿到學位,他們也都還是同進同出。

  多次在穎岑惹了麻煩之后,嚴凱倬也是二話不說的運用自家的權勢,與闕家一同向校方施壓,藉以壓下所有不利于他與穎岑之間的流言。由此可見,兩人的交情是如何特殊了。

  闕易揚眼也不眨的盯看著他,心想著︰況且,在嚴凱倬的面前,自己也無須隱藏太多情緒,因為直到現在,他也都還能拿年紀較輕這一事,成功化解避開嚴凱倬對他的不滿。

  而這次當他知道回國后必須接掌闕氏銀行時,便特地邀請嚴凱倬與他一同回國,勘察台灣經濟發展的步調及潛力,也順便看看他在法國留學期間為自己及穎岑所創立的Y C投資顧問事業遷移台灣的可行性。

  而如果可以,等闕氏銀行一切步入軌道后,再請嚴凱倬回法國幫他把Y C投顧給移回台灣;因為他打算藉由闕氏銀行及Y C的實力,在台灣玩玩顛覆社會經濟的游戲,說不定到時,他還可以幫嚴凱倬將他的家族銀行事業擴展到台灣。

  至今回台也已半年多,闕氏銀行的一切工作他也都駕輕就熟。但在經過種種現實考量及利益分析和法國股市目前的沉穩,他還是決定先暫時把Y C投顧給留在法國。

  而嚴凱倬也決定先回美國對父親嚴慶鎮報告台灣之行的收獲,並成立回台籌辦新銀行項目小組,正式介入這塊美麗土地的傲人經濟。

  可是現在面臨的問題是,他的秘書人選直到現在都還不見人影。老實說如果可以的話,他還真是不想放過嚴凱倬。

  因為,只要有嚴凱倬在,自己就可以把一些瑣碎的工作丟出去給他處理。但,不讓凱倬回美國去向他父親負荊請罪,又好象有點說不過。只是,一旦凱倬要回美國籌辦台銀項目小組,那他就會沒人可以丟垃圾了。闕易揚抬頭看一眼仍沒給他好臉色看的嚴凱倬,而嘆了口氣。

  「闕五少,要找你的秘書還真不是普通的難。」他無奈地垮下雙肩,看著那個自認識到現在就一直在找他麻煩的人。

  「會嗎?會難嗎?我的要求會很多嗎?」闕易揚皺起眉。他認為剛所開出的條件都很平常也很合理︰「如果你覺得我的條件太苛,秘書人選很難找,那你想辦法教你們嚴家的倫基爾銀行把闕氏銀行給吃下去好了,省得麻煩。」他大手一攤靠向椅背,認真的建議道。因為,這樣他就能專心管理自己和穎岑名下的Y C投顧事業了。

  「嘿﹗你開什么玩笑,我可不想背上謀奪闕家財產的罪名。」嚴凱倬連忙揮著手猛瑤著頭︰「這萬一讓你們闕家人誤會了,也一定會派人來清算我,你別沒事就想給我找麻煩。」

  「不然,你說秘書人選難找?」闕易揚橫他一眼。

  「不難不難,只是希望闕副總裁您能欽點這本芳名冊的其中之一。」嚴凱倬從他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抽出紅色的人事數據文件夾,故作恭敬的捧在雙手之上,送到他的正前方。

  「就跟你說隨便了,只要……」看他一眼,聞易揚還是那一句話。只是,他話都還沒說完,就讓嚴凱倬給截斷。

  「沒有人叫隨便﹗」嚴凱倬大吼一聲。他剛壓下的火氣又讓闕易揚給煽火點燃。「你到底選是不選﹗?」

  「選、選、選。」闕易揚看向他好似要噴人的雙眼,一邊拿過他遞過來的檔案,一邊嘀咕著︰「選就選,干嘛還變臉色給我看?」

  「你在念什么?」嚴凱倬耳尖的聽到一兩個字,兩眉齊挑揚聲問道。

  「沒,沒有,我是說就她好了。」闕易揚趕緊翻開一頁,還真的很隨便的指著上面一張連看也還沒看清楚的資料。「等你把工作都移交給她之后,就可以回去,到時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別客氣盡管說。」

  「這還差不多。」嚴凱倬拿過他手中的檔案,看一眼被翻開的人事資料。「我讓人事室通知她明天上班,最晚我后天就走﹗」

第二章

  「卡」地一聲,他知道穎岑來了。

  因為,自回國搬離闕家大宅,住進這棟名人大廈后,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會有他這裡的鑰匙。

  而他也和在法國時一樣,為穎岑留了一間舒適的房間。這是他對穎岑的特殊待遇。闕易揚微揚起了唇角。

  穎岑,那個始終留著一頭短發,到處打架的闖禍精,總能輕易占住他的思緒,一想起這個名字,闕易揚不禁地微露出寵溺的笑意。

  結束掉最后一筆投資選股的分析,他切掉屏幕隨即抬頭望向已多天不曾來這看過他的穎岑。

  只是,一見立于書房門口的她,闕易揚眼中原有的光芒頓時都暗了下來。因為,在她原該潔淨的藍領白衣校服上,他又見到大大小小的污漬,甚全連她的臉上也有多處的掛彩。

  又打架了﹗

  自多年前的一場意外后,穎岑總是在打完架之后,才帶著一身的傷痕來找他。他早該知道,除了在打架之后,穎岑是不會主動來找他的。

  站起身,他邁開大步朝穎岑走去。立在她的面前,闕易揚低頭審視那帶有著一絲倔強的眸子。

  他無奈而心疼地搖了搖頭。

  抬手勾起那張沾滿灰塵帶有傷痕的叛逆臉孔。闕易揚不禁自問︰為什么她總是不懂得珍惜自己?

  他不明白,為什么穎岑總要把自己弄得滿身是傷才甘心?難道她不知道每見到她一身的傷,他就會感到心疼嗎?

  她這樣做,這樣糟蹋自己是為了什么?日子明明可以過得輕輕松松,為什么她就是拚命地想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原以為在五兄弟之間,他和穎岑該算是最沒問題的一對,但是依現在的情形看起來,似乎全不是那么回事。

  因為,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是一個小太妹。他陰柔俊美的臉龐突然出現一絲好笑的神情。

  誰會想到,他闕易揚從小指腹為婚的妻子黎穎岑,長大后竟會是身手了得,到處惹禍的小太妹?看進那一雙絕對擁有自主意識的黑瞳,闕易揚嘆出了心中的不解。

  想起之前一同在國外念書的那段日子,除了第一學期外,在往后的幾年裡,他總是一次又一次的頂著闕家五少的頭銜,及她未婚夫的名義,和嚴凱倬以著所有能用上的權勢身分,一趟趟的跨越學級為她到教授處,替她解決所有闖出的麻煩。而其中不外乎是打架一事。

  他想不通,為什么愛打架的她,當初還會執意與他一同出國念書。幸而他們是在國外念書,否則,如果讓她爸爸知道,她在國外那幾年的行為,她恐怕免不了又得受到一頓斥責。

  想想,如果在法國那段日子,穎岑能夠靜下心來不打架鬧事,和他同樣認真念書,想必,以她的聰穎天資也能跳級提早將大學給念完,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他都已拿到經濟學位了,而她在放棄法國的學業跟他回國后,也只能順著台灣的升學年齡被安排繼續念專三的課程。

  想想她以前是多么的乖巧懂事,而今,她的言行舉止卻……卻只會惹得他為她擔心而已。闕易揚以拇指輕輕磨蹭著她細嫩臉頰。

  是什么教這一切全變了樣?是什么教他向來溫柔乖巧的穎岑,變得如此多刺而易于傷人?

  現在的她像是一朵玫瑰,一朵全身長滿尖刺,令人無法折取的──荊棘玫瑰。

  攬著她看似細瘦纖弱的肩膀,闕易揚帶她走進浴室。

  打開水龍頭,他隨意由架上抽取一條毛巾浸濕扭干,為她拭去臉上的塵漬。

  「這次又是為了什么?」抬起她的下頷,闕易揚審視已干淨的臉龐,溫柔問道。

  她抿緊雙唇側過臉。和以往一樣,她就是不作任何的解釋與說明。

  「告訴我。」他微施力,堅持要她面向自己。

  看著他略顯擔憂的眼神,黎穎岑的心微微地糾痛了一下。她知道易揚討厭她打架鬧事。但是──

  但是,自從他十三歲那年,因一次意外情緒激動心律不整,而與她共同住進醫院之后,每當聽到周邊旁人對他的惡意詛咒時,她心口的悶意總是竄揚而上;雖明知那只是他們對她的惡意挑舋,但是,她就是聽不得任何對易揚不利的言語出現。

  如果可能,她會殺了每個出口詛咒易揚又病發住進醫院的人。因為,他是她的,他的命是她的,他的一切也都是她的,除非她點頭,否則沒人可以從她手中帶走他。而那些一再踐踩她心口痛處的人,她沒有必要放過他們。

  「沒什么。」她淡淡的回一句。「閑著也是閑著,運動運動而已。」

  「唉──」看進她眼中的一絲距離,闕易揚嘆了口氣。「 知道我不喜歡 打架的。」

  「我……」她無言以對。咬住下唇,她不為自己多說些什么。

  她不要易揚知道,這些年來,這些打架鬧事全是因他而起。她也不要他知道,她十分在意別人對他孱弱身體的惡意評斷。

  她是知道易揚在小時候的確體弱多病,但是現在他都已經長大了,身體也因練武健身的關系要比同齡小孩來得結實,而褪去了當年那瘦弱的模樣,現在的他除了偶而的感冒外,生活起居和一般人也已無兩樣。

  一見她的無言,闕易揚撫著她纖弱的雙肩,嘆了口氣地將她擁入懷中。這肩明明是這樣的嬌弱,不容他的一掐,那為什么她卻總要它一次又一次承受外來的暴力?

  「打架不是像 這樣的女孩子能做的。」他的一句話,讓黎穎岑紅了眼。「爸爸會答應讓 自小陪著我練武強身,是怕我一人練會無聊提不起興趣,而不是要 像現在這樣四處打架鬧事。萬一 受傷了,那怎么辦?」

  他總是這樣溫柔的對她,始終沒有一句苛責,即使她真的受傷了,他也只是擰著眉不發一言的為她包扎,最后再交代一句『別再受傷了』。

  只是,她總是一再的受傷,一再的來到他的身邊,一再的想確知他真的沒事,一再的想讓自己 脫失去他的恐懼。

  她,好想哭……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你擔心的,我……」黎穎岑伏靠在他的胸膛上,任由一聲哽咽溢出了口。

  她也不想這樣,真的不想。她不想打架,不想鬧事,不想總是一身傷的跑來確定他的平安無事;她只想要安安靜靜的念書,平平順順的待在他的身邊。真的,她就只有這樣小的心愿而已。

  但是他們說,說他臉色蒼白,說他身體孱弱,說他心臟就快不行了,說……這樣的流言,教她如何接受?這樣的詛咒,教她情何以堪﹗?

  聽出她哽咽的哭音,闕易揚心疼的輕拍著她背,低聲的安撫著︰

  「乖,別哭了,下次注意點就好。」揚起些微的笑意,闕易揚抬手揉亂她一頭短發。

  抬起有著些微濕意的眼,黎穎岑望進他那深邃而帶笑的眼眸。他總是這樣溫柔。

  「先洗個澡,等會兒我們一起回家。」

  「回家?」聽到要回家,她淚意乍停。

  「 忘了今天是家族聚會?」一見她含淚怔愣的模樣,闕易揚不禁揚眉笑道。「上次我搬出來時,媽不是還要 記得提醒我這種家族聚會的日子?怎么 卻忘了?」

  「我……」黎穎岑咬著唇。「我不想去。」

  「不想去?為什么?爸媽他們已經好久沒見到 了。」闕易揚詫異的看著她。以前她從不拒絕回闕家大宅的,怎么今天卻……

  「沒什么。」她指著自己,笑得難堪。「只是,你看看我現在這樣子,如果真回去了,恐怕也只會讓他們煩心而已。」

  她知道在國外那些年來,易揚為她在兩家長者面前隱瞞不少她的在外言行舉止,攔下多數對她的不利傳聞;但是,在台灣不比國外,她隨便的一個動作,恐怕都已難逃闕家遍布在外的耳目;而在闕家兩老對她在外的言行已起反感之際,如果讓他們再看見自己此刻的模樣,恐怕……

  一想到這,一陣淚意又再次的占上了她的迷蒙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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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闕宅,他就讓雙親叫進書房。

  看著父母兩人一語不發直盯著自己,闕易揚頓時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知道只有一件事會讓他們如此難以啟口。

  而這件事情,令他冷下了臉。這些年來,他們無不是在他快忘了這事的時候,又再一次殘忍的提起。他們總是這樣的要他記起自己的殘缺。

  「易揚,再考慮一下吧。」闕父走向他。「美國那邊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你點個頭答應,我們就……」

  「不﹗我不會去的。」他撇過頭,不看父親眼中的關心。

  「為什么?」闕母情緒激動的上前抓住他的手。「為什么不去?美國那邊的醫學進步,去做個徹底檢查有什么不好?」

  「媽──」闕易揚低頭看著緊抓住他的手。他知道父母一直到現在都還擔心他的身體,但是,他們實在不該以這樣的關心,來加重他心裡的壓力與不安的。「您看,這些年來,我不都是這樣在過日子,也沒再發病過?我現在真的很好,您就不要再為我擔心了。」他極力的想壓下心中的煩躁。

  他的安撫讓闕母一時心急而街動地說出令人呆愣的話。

  「現在不會,並不代表以后也不會呀﹗」

  闕易揚臉色頓然一變。

  看見他驚愕的臉龐,闕母這才發現自己在無意中戳痛了他的傷處。她情急的轉頭看著丈夫。

  「你母親說的沒錯。你現在沒事,並不代表以后也會沒事。」看著兒子異常難看的臉色,闕父也不忍再提醒他以后有可能所發生的事,但是,他們說的都是事實。「所以你何不干脆到美國去再做個徹底的檢查?這樣,也可以教我們這做父母的不用再為你操心擔憂。」

  「……」一再受到撥弄的憤怒情緒,眼看著即將爆發。

  「易揚,我想你一定能了解我們這做父母的心情的,對不對?」對從小就因心臟不好,而無法跟他其它哥哥一樣過正常童年的小兒子,闕母真的感到抱歉與愧疚,所以她努力的采取各種的挽救措施,即使只有一丁點的希望,她也不想放棄。她多希望自己所有的孩子都是健康的。

  「為什么您們硬是要提起我所在意的事?為什么您們要這樣對我?您們以為我不想有個健康的身體嗎?您們以為我不想多活幾年嗎?您們可知道我這些年來,為什么一直在減少睡眠時間?」甩開闕母的手,闕易揚恨恨地吐出心中所有的忿懣。

  「我告訴您們,那是因為我害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明天的陽光﹗那種沉眠不起的恐懼您們能想象嗎?您們能嗎﹗?」受到殘酷事實的肆虐,闕易揚情緒失控地狂吼出聲。

  「易揚﹗?」闕母為他突然的激動給嚇得退后一步,她從沒見過易揚此刻臉上的恨意。在她的心中,易揚一直是個爾雅溫文的兒子,除了他的身體外,他從不教他們操心的。

  聽到母親驚惶的叫聲,再看見父親眼中的歉意,闕易揚這時才驚覺自己的情緒已然失控。他突然感到累了。這樣的日子,教他過得好累,好累。

  抬手抹去一臉的悒恨,闕易揚頓時揚起唇角笑得悵然。

  「檢查?萬一檢查的結果是不好的,您還真以為只要動個手術,一切就都沒問題了嗎?」轉過身,他走向窗台。「只要我答應,只要我到美國去,我就能再多活幾年?」

  「易揚,那至少是個希望。」闕父擰緊雙眉。

  「至少是個希望?那萬一結果是不好的,萬一手術失敗……爸,您說──」他望向窗外的黑色夜空,長嘆了一口氣。「我還能再見到您們嗎?」

  「易揚,你怎么可以這樣想﹗」闕母難過的看著他顯得孤寂的背影。

  「我能不這么想嗎?能嗎?」深吸了口氣,闕易揚轉過身面向父母兩人,笑得悵然。「多希望我可以不這么想。」

  「孩子,你應該要有信心的。」闕父直至今天才知道,易揚表面的無謂只是一種真實心情的偽裝。

  「信心?就怕信心抵不過事實。」他讓一抹黯然蒙上了雙眼。「我怕……我怕只要我一躺上手術台,就再也醒不過來,這樣的恐懼您們知道嗎?您們能了解嗎?」

  「易揚……」看著頓然無力跌進沙發的兒子,闕父已不知還能再勸說他些什么。

  「爸,媽,我就只想這樣活著,能活一天就算一天。」他十指交握于胸前,拄著頭。「現在,我不求什么,只希望能多些日子和穎岑在一起而已。」

  一想到穎岑,他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那個一直喜歡打架的女孩,始終令他心疼。如果能知道穎岑打架的真正原因,他一定會盡力去為她排除的。他真的不想再看著她總是一身傷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明明是那樣的纖弱,卻……闕易揚緊閉起眼。

  「明天,明天我就到黎家商量你們結婚的事。」在與妻子交換眼神之后,闕父立即做下決定。

  雖然黎家那女孩打架鬧事的行為,令他們無法接受,但是為了易揚,他們闕家還是可以接受像她那樣的媳婦。

  「等她六月一畢業,你們就馬上結婚。」

  「結婚?不,不行﹗」闕易揚猛然抬頭。「我怎能害她?」

  「易揚,她是你指腹為婚的妻子,結婚也是早晚的事,你怎能說是害她?」闕母擰著眉。

  現在,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得到他自己所想要的一切。因為,黎家女孩的平安順遂不算什么,在她的心中,易揚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媽﹗」他的心頓時像被劃開了一道傷口,而洒上鹽般地難挨浸蝕之痛。「只要娶穎岑進闕家大門,她就會有做寡婦的可能,您說,我能這樣做嗎?」

  「我不管,只要你愛她,說什么我也要把黎家那孩子……」闕母情緒激動的喊著。她不想理會黎穎岑未來的命運,因為,她只想完成自己兒子的心愿。

  「是的,我愛她,但是我不要強迫她接受這樣的我。」他深吸口氣,繼續說著。「我愿意和她像夫妻一般的共同居住在一起,但是,我絕不拿闕家的姓氏來羈絆她。」

  「不結婚而只想跟她同居?你這樣不是在糟蹋她?毀她的名聲嗎?」闕父皺眉道。

  「我相信,她不會在乎的。」緩緩地,他揚起了唇角。

  「你如何確定她真的一點都不在乎?」闕父再問。「穎岑那孩子雖然愛打架,但是,我看她也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孩子。」

  「我當然確定。在十三歲那年,我就已經知道她可以為了我而不在乎其它的事。」回憶著這些年來與穎岑的相處,他揚笑的唇邊盡是幸福與快樂。「因為,穎岑她真的愛我。」

  「既然她也愛你,那我相信穎岑也不會在乎以后會是怎樣的一種日子。」闕母堅持說道。

  斂下眼中原有的多種情緒,闕易揚再度將視線轉調至窗外。在這片湛藍天空下,有著他所割舍不下的情;只是,在看見樹枝上振翅高飛的鳥時,他突然又覺得只要珍惜目前的所有一切,他──也無憾。

  「她是會不在乎,但是,我不要她這樣,我也不要你們對她做出一絲一毫的限製;因為,我要她在失去了我之后,能夠了無牽掛的離開,去選擇她自己未來的路。」回頭看向雙親眼中沉重的關心,他的心情顯得平靜而泰然。「這是,我對她的愛。」

  是的,這是他對穎岑的愛。

  他希望,在日后,在未來,在沒有他陪伴的日子裡,穎岑一樣能走自己想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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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踏出校門,黎穎岑就被三名穿著相同製服的學生給逼至校園角落。

  一站定,她就看見四周多出了幾名來自校外的街頭混混。她知道事情早該做個了結的。黎穎岑看向幾天前讓她一巴掌給打腫了右臉,現念同校專五的學姐張 褊。

  「 道不道歉?」仗著人多勢眾,張 褊雙手插腰,一臉傲慢的瞪著無視于此刻危險處境的黎穎岑。

  她就是看黎穎岑那張臉不順眼。自她轉到他們學校之后,她那張看似冷傲而美麗的臉龐,已在無意之中搶走她校花的美名。

  瞪看她那自以為清高的模樣,張 褊是越看越有氣。更何況,她竟然敢打她的臉﹗?

  臉耶﹗是她的臉耶﹗她美麗的臉是可以讓人隨便打的嗎?萬一要有個不慎被打壞了缺角了變形了,那教她要怎么見人﹗?張 褊咬著牙,忿恨地瞪著仍是一臉無謂模樣的黎穎岑。

  「要我道歉可以, 先道歉。」黎穎岑淡淡地瞥她一眼。

  「我為什么要道歉?」張 褊撇了唇角,突然笑得得意與傷人。「我有說錯什么嗎?難道闕家五少不是快掛了?」

  「 ﹗」她雙拳倏地緊握,雙眸一冷。「我要 道歉﹗」

  「我說的是實話,為什么要道歉?現在誰不知道,闕家老五再過不久就會一命嗚呼?就只有 還在那邊自欺欺人。」一見黎穎岑變了的臉色,張 褊說得更高興。她就是要激怒她,就是要讓她難過傷心。「不過想想, 也真的是很可憐啦,竟然自小就被闕家給指腹為婚;唉﹗看 這么年輕就要做寡婦,還真是讓人同情呢。」知道黎穎岑在意闕家老五的所有謠傳,張 褊就專挑她所介意的傳聞來打擊她。

  「 說什么﹗」話聲未落,黎穎岑已揚起手,疾速往張 褊的左臉摑去。「啪」,看著張 褊已然紅腫的左頰,她的心中就有著一陣的報愎快感。

  「 又打我﹗?」憮著又受到掌摑的臉頰,張 褊頓時像瘋了一樣的撲向前去緊抓住她的衣領大叫著。「 怎么可以又打我﹗? 憑什么打我﹗?」她死命地掐住黎穎岑的頸子,憤怒地尖叫著。

  面對惱羞成怒的張 褊,黎穎岑一個巧妙的扭轉,輕易地就隔開原緊掐住她頸項的箝製,既而轉控製住那雙直朝她亂舞的手。

  她輕施壓力,直教張 褊喊痛出聲。

  「只要 敢再說一句不中聽的,我就不只是會打 而已,我還會──」冷笑一聲,黎穎岑湊近她的耳邊,輕聲吐出令她臉色慘變的威脅。「劃 的臉,毀 的容,如何,要試試嗎?」

  「 ﹗」張 褊讓她話中的寒意給嚇呆了。

  「嘖……」這時,原一直站在旁邊觀看,臉上有著刀疤的張標,眼神輕佻的直往黎穎岑的身上飄去。「還真是嗆。」

  他跟張 褊是在市區內的一家PUB裡認識的。當時他對這個在男人面前騷首弄姿,賣弄風情的辣妹印象十分深刻,以致往后兩人就常兜在一起。

  原以為張 褊今夭要他教訓的對象是個男的,現在一看,他才知道原來她想教訓的是這個一再讓她吃癟、看不順眼的漂亮女娃。張標一臉色樣的猛盯著那張遠比張 褊還漂亮的臉蛋。

  「喂,這樣的馬子,如果動起來,一定會很過癮的,你說對不對?」張標回過頭對同伴笑說著。

  「哈哈哈……那當然 ﹗夠嗆,夠辣,還夠狠呢﹗」有人附和地大笑著。聽到他們的聲音,張 褊這才認起她特別找來的打手。她轉過頭,對上張標。

  「刀疤臉,你死人啊﹗?」見到他們色 的模樣,張 褊氣得破口大罵。「看我被人欺負也不會出手﹗」

  「是,是,是,我這就來救 了。」被喚做刀疤臉的張標,朝他帶來的幾名兄弟指了指黎穎岑,嘴角淫淫笑著。「把她給我抓起來,不過千萬記得別傷了她粉嫩粉嫩的肌膚喔。」

  身側傳來的猥瑣聲音,令黎穎岑轉頭看去。一見對方充滿邪念的目光,她雙眉緊擰放開張 褊,而向旁退開一步。

  她一向知道自己身手不錯,但,卻從不認為自己可以打贏同時朝她撲來眼帶邪念的四個大男人。為這眼前的情勢,黎穎岑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不安。

第三章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奔逃回名人大廈。

  一進大門,黎穎岑便直沖進闕易揚特為她準備,而從未住過的房間。關上房門,她像瘋了似的拉上所有的窗帘,讓房內沉入一片昏暗。而后,她幾乎是虛脫的癱倒在窗前。

  只要回到這,就安全了。黎穎岑一再的對自己說著。只是,心中不斷竄起的寒意,讓她全身不住的顫抖,而緊抓著身上似受到拉扯的製服。

  黎穎岑抬手撫向自己顯得過于冰冷的臉頰,心中的不安正一點一滴的進駐她茫然的大眼。怎么辦?她該怎么辦?黎穎岑咬著牙,撐起早已無力的四肢,一步一步走向浴室。

  看著鏡中一身狼狽,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的自己,黎穎岑幾乎就要崩潰了。她不住地喘著氣,直想把已提至胸口的駭意降至最低程度。

  她動手扯下身上已有些許裂縫的製服,與所有貼身衣物,跨進浴池內。

  打開水龍頭,黎穎岑任由蓮蓬沖出的熱水不斷地沖襲著她的全身。燙人的熱水,冰冷的體溫交織出她不斷顫抖的身子。

  在熱水的侵襲下,原顯清涼的浴室,頓時溫度上升。

  看著四周因高熱水溫而揚揚升起的霧氣,她的眼神有著暫時迷亂。像這樣直冒蒸氣的熱水,應該可以暫時褪去她全身的寒意吧。黎穎岑緊緊的以雙手環住自己仍不斷輕顫的身子。

  忍受著熱水的高溫,她原本白 的肌膚在熱水的沖刷下,已轉為一片通紅;但,她還是感到寒冷。

  她從沒想過,張 褊竟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來對付她。原以為那些男人只是來給張 褊壯膽的,萬萬沒想到,他們竟是張 褊特地找來欺負她的人。

  她知道張 褊有個因父母早逝,而疼她疼到任其予取予求的哥哥,也知道她常出入一些不良場所,與一些地痞流氓常有往來,更知道她向來蠻橫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對旁人就只有糟蹋欺壓的份;但,她真的沒想到,張 褊竟會找男人來欺負她﹗

  幸好她已有所警覺,也幸好剛有路過的學生注意到當時的不尋常,才能讓她找到機會逃開。

  只是,她好累,跑得好累,好累。緩緩地,黎穎岑闔起了眼,任自己躺臥于寬大的浴池裡,任疲意帶走她僅存的意識。朦朧之中,她好似聽見了易揚在遠方,對她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她揚起了唇角,帶著笑意,一心想沉入他溫柔的呼喚之中。

  只要有易揚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怕;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一定很安全。因為她相信,不論發生了什么事,易揚都會溫柔的守候在她的身邊。

  他自始至終都是那樣的寵著自己。即使她不斷的打架鬧事,易揚對她還是一再的包容與呵護。而像他這樣的男人,她怎能放任傳言流傳于四周呢?

  霎間,她唇角輕揚,微笑出心中對他不悔的堅持,與對他──

  深深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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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開門聲,張詣風放下手中的報紙看著牆上正指著十一點的大鐘。

  「去哪裡了?怎這么晚才回來?」他轉頭看著才剛進門張 褊,皺著眉問道。

  剛和張標上高速公路 車回來的張 褊,一見坐在沙發上的哥哥,立即低下了頭。

  「我去同學家溫習功課。」張 褊隨便編了一個理由就要往樓上走去。「我有點困了,哥晚安。」

  「 的臉怎么了?」從她側面看去,他見到一個甚為清晰的掌印。張詣風心驚的朝她走去。「怎會弄成這樣?」

  「我……我……」一見被發現到臉上有紅腫掌印,張 褊對黎穎岑的恨意就更深了;像這樣子的臉,教她明天要怎么去學校?學校那她還可以找個借口混過去,但是現在她該怎么對哥哥解釋?

  「該不會是 又去欺負別人,所以才讓對方打的吧?」張詣風看著眼光閃爍的她。

  他對自小生活一起,相依為命的妹妹多少也了解一點性子。只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來導正 褊的偏差行為。

  看看她現在的模樣,他真的擔心這些年來,他是不是完全疏忽了對她應該有的管教。

  「不是,我沒有。」張 褊急急的轉著腦子,想著該如何才能讓他相信自己。「是……是有人欺負我,她欺負我沒有爸爸,所以……」

  張 褊知道哥哥一向就敏感于她自小就沒了父母的心情感受,所以,她相信只要拿出這個當理由,她一定可以再次安全過關。其實,她對自小就沒父母照顧的這件事是沒什么感覺的。她竊笑了一下。

  轉過頭,張 褊為加強說服力,偷偷的用手壓一下臉頰上的痛處,藉以引出許多淚水。

  「是誰?」他不懂為什么總有人要拿這事來傷她的心。張詣風臉色難堪的推著她就要往門口走去。「我帶 去找對方家長理論。」

  「哥,我不要,我不要再去讓她恥笑我。」一聽張詣風想上門找人理論,張 褊連忙的搖著頭拒絕說道。她害伯萬一被知道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胡言亂語,甚至是因為她出口傷人,到時恐怕事情會很難收場。「哥,你不要再讓我難堪了。」她蒙住臉,似難過的一直的哭著。

  「可是……」張詣風又皺起了眉。

  「哥,只要你一直像現在這樣的疼我,他們對我怎樣,我都沒關系,我都可以忍下。」張 褊抬起剛才因她猛壓臉上痛處,而讓流下的淚水給弄濕的臉看著他。

  「 褊……」他嘆了口氣。

  一見哥哥已經讓她給轉移了注意力,張 褊頓時低下了頭,掩下眼中的一抹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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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名人大廈住處,闕易揚開了門,就疲累的想往房間走去。

  因為嚴凱倬的離開,頓然多出的工作,教他這陣子幾乎都要忙到很晚才能下班。

  至于那個新進的秘書,能力雖然不錯,但總無法和身為倫基爾銀行法國分行總經理的嚴凱倬相提並論,而就只能作一些單純的秘書工作而已,遇有重大分析決策的事,他現在也都只能自己來了,而不能像以前推給凱倬一樣的推給秘書。

  在穿過大廳之時,闕易揚眼角突然掃到那間專為穎岑所敞開的房門,在此刻竟被關上。他警覺的先行查看大廳一如他早上出門時干淨整齊后,才確定必是穎岑來了。

  提起精神,他大步走至門前,抬手輕敲著。他又有好些天沒見到她了。

  只是,一想到這女娃又滿身是傷的模樣,闕易揚真的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希望常常見到她了。

  搖了頭,他也只能一臉無奈的再敲著門。闕易揚知道現在想這些都沒用,先看看她這次的傷勢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每多敲一次門,他的心情就越往下沉。為什么她還不來應門?擰著雙眉,關易揚一再的自問著。

  「穎岑, 在裡面嗎?」沉寂的空間裡,就只聽見他不斷敲在房門上的聲響,與越顯急躁的詢問。

  這房子除了她有鑰匙能隨時進來外,是不會有別人來的;就連他的家人,想來看他還是得挑他有在的時候。

  但是,為什么他一直得不到穎岑的響應?是出事了嗎?一想到這,闕易揚臉色猛然一變,沖回房裡拿出備用的鑰匙。拿著鑰匙,他竟一時無法將它準確的插入鎖孔之中。他已經很久沒這樣慌張了。

  緊抿的唇,泄露出他心中的害怕。他害怕,害怕穎岑真的出事了。

  一開房門闕易揚就大步跨進。但室內的一片漆暗,讓他差點就被置于距房門口不遠處的沙發給絆倒。

  待適應了周身的黑暗,闕易揚走到牆邊開了燈。就著房內四周,他焦急地尋看著她的影子。空無一人的房間,讓他頓時松了口氣。

  就在他欲轉身離開之時,浴室傳來沖洒而下的水聲,教他雙眉又再蹙緊而邁步前去。

  一推開門,他就見到滿室的白霧彌漫, 起眼,他看到浴池之中有個模糊人影。心一驚,闕易揚連忙向前走去。

  只是,當他低頭瞧見穎岑身無寸褸的仰躺于浴池之中時,自心中竄起的躁意,教他頓時紅了臉而急速地轉身走離幾步。相處多年,他從不曾見過穎岑像此刻亳無蔽掩的赤裸身子。

  闕易揚背過身,一聲又一聲的喚著她,希望能喚醒似已沉睡的她。只是,這樣的叫喚,卻始終無法達到他的目的。

  平熄心中的躁意,闕易揚雙拳一握,轉身就往浴池走近。關上仍不斷沖向她身子的熱水,他自架上抽出浴巾,輕輕的覆蓋住她的身子。在尚未裹住她纖細窈窕時,有那么一秒鐘,闕易揚瞪視著從未見過的美麗身子。

  他輕柔的擦拭著她身上的水滴,再將她一把抱起走出浴室,來到寬大的床邊。透過薄薄一層浴巾的接觸,手中所觸碰到的玲瓏曲線,教闕易揚額際一時冒出些許薄汗。

  他猛地抽回雙手。雖然他們在法國同住一室,但對穎岑,他卻從未逾矩。畢竟,他當時覺得她年紀尚小,實難出口。

  突然,逸自穎岑之口的痛苦嚶聲,喚回了闕易揚對她的所有注意。見著她似痛苦地微皺雙眉,闕易揚不舍地彎下身,愛憐地抬手覆上她的眉間,輕柔地想為她撫去此刻夢中所有的不適。他希望她能睡得甜一點,安穩一點。

  細看沉唾中的美麗臉龐,闕易揚這時才發現,原來她也已經長大,已經可以輕易地撩撥起他的所有感覺。褪去了青澀,她足以讓所有男人為之痴迷。

  她幾歲了?快滿十八歲了吧。闕易揚下意識的算著她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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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翻身,她緊閉雙眼皺著雙眉,一腳踢開覆蓋于身上的被單。全身的躁熱讓黎穎岑極想獲得冰涼空氣的安撫。

  「呃﹗」一聲痛苦逸出了她口。

  突然,原趴睡于床上的她突然清醒,而猛地坐起身。

  瞪著大眼,黎穎岑環視這尚稱陌生的房間。她怎會在這床上?她不是應該在浴室的嗎?

  黎穎岑記起昏唾之前的種種。這時,來自心口的一陣寒意,讓她伸手就直想擁緊身上的衣服,只是,一碰到自己赤裸的肌膚,她頓時傻住。

  她……她……她竟然沒有衣物可以蔽身?黎穎岑一時慌得拉起被單遮住赤裸的身子。

  怎么回事,原應該在浴室的她,竟然一絲不掛的躺在這大床上?

  是易揚嗎?是他抱自己到床上的嗎?就在她感到羞澀之時,心口的寒意又再次地直沖上腦門,而令她痛苦的緊抓住胸前的被單而抬臉朝上仰起。

  「呃﹗」一聲痛苦再度傳出。聽到自己異常的聲音,發現自己仍輕顫的身子,黎穎岑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她怎么了?

  為什么她還會這樣的害怕?她都已經躲過他們的摧殘逃出來了,不是嗎?那為什么她還會這樣害怕?這是為什么?

  只要一想到之前,他們在她面前所露出色欲熏心的模樣,她就感到一陣作惡而痛苦的猛拉扯著自己的一頭短發。

  這時──

  一踏進房間,闕易揚就見到她已起身坐起,仰著臉似痛苦地緊閉雙眸,猛扯著短發。

  「穎岑?」他心驚地快步向前。

  只是,當他來到床邊,她那一身教房內輕泄而下的柔和燈光給蒙上一層光暈的側面美景,讓闕易揚頓時一呆。

  「 沒事吧?」他有些不自然的調轉視線。「這是我的衣服, 先暫時穿著。」他將手中的衣服放在床邊的柜子上。

  「出去。」聽到開門聲,黎穎岑轉過頭,滿眼警戒地用被軍蓋住全身。

  她不想讓他看見她此刻的慘樣,不想讓他知道她差點就被欺負,也不想讓他知道她差點就回不來,更不想讓他知道,她差點就失去了自己﹗

  一想到這,黎穎岑的臉色就更加慘白而惶然。

  聽見那異于往常的語氣,闕易揚訝然地轉頭直視頭一次拒絕接受他關心的黎穎岑。

  就在他盯視黎穎岑顯得痛苦的臉龐時,她那盈滿恐懼的神態,讓他的心微痛了一下。

  「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嗎?」他靠向前伸出手,想扶住她的肩。

  「走開﹗」她揮開闕易揚朝她伸來的手。「不要碰我﹗」

  「穎岑?」闕易揚低頭看著自己被揮開的手,一臉的訝異。「穎岑,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從不拒絕他的,可是她今天卻一連拒絕了他兩次。

  「不用你管,你給我出去﹗」她退向床角,不讓他再碰觸到自己。

  「穎岑?」他皺起了雙眉。

  「求你出去好嗎?現在,我只求你出去。」看見他眼底的不信,黎穎岑難過的哽著聲。

  她一向不怕易揚的,因為他從不會傷害她;但是,之前那些男人的猥褻模樣,讓她意識到男人和女人的不同,而對易揚產生一種莫名的害怕,進而對他衍生防衛之意。

  見她一再的與自己保持距離,而雙手仍緊抓著被單,闕易揚這才想到,她可能誤會自己對她做了些什么。

  「穎岑,我什么都沒做。」揚起一絲溫柔笑意,闕易揚再度傾身向前,看著窩于床角而似對他張開全身荊棘芒刺的穎岑。「 知道,我是絕不會傷害 的。」

  「我知道。」一道水光快速地劃過她的眼,她背身躺下。「但是,我求你現在出去。」

  「穎岑……」闕易揚知道此刻是問不出什么的。搖了頭,他也只能順著她的意思出去。就在他手握門把時──

  「這些天,我先暫住在這裡,我爸那邊,就麻煩你了。」

  她微顫的聲音,緩緩的由身后傳來。聽出她強製抑下的痛苦,闕易揚的心頓時覺得紛亂。

  為什么穎岑不告訴他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她不是一直也很順著他的意思的嗎?怎么今天卻……闕易揚頓時冷下了臉,大步跨出。

  他很不喜歡穎岑現在對他所拉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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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房門,闕易揚就看見那始終不變蜷縮于被單之下的身子,以及置于床頭絲亳沒有動過的午餐。

  三天了。她已經把自己關在房內整整三天了。

  在這三天裡,他除了每天為她將三餐送進房內,就不曾見過她有離開房間的打算。

  幸而這些天是連續假期,否則任她這樣下去,在學校方面她恐怕就要被記上曠課;那到時,她爸爸那邊也會無法再隱瞞下去。

  放下手中的餐盤,闕易揚已經無法再坐視她這樣看似自虐的行為。

  「給我起來。」就著被單,闕易揚伸手一拉。「鬧也該鬧夠了,不要老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讓人擔心。」他的語氣中有著少見的嚴厲。

  「你走開。」背對他的黎穎岑,一手緊抓著衣襟,一手勉強地抬起想拉回被他扯開的被單。

  「走,我帶 出去走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想硬將她給拉下床。

  手臂上傳來的痛感,讓她被迫地自床上坐起,轉過身與他四目相對。

  看著他此刻亳無笑意的陰柔五官,與略顯冷洌刺眼的眸光,以及那一身的陰沉氣息,她知道,他生氣了,易揚真的生氣了﹗

  因為,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黎穎岑難過的閉上了眼。

  一見她憔悴而蒼白的容顏,闕易揚頓時驚愕地瞪大眼。

  「 怎會變成這樣﹗?」

  那深陷的黑眸已沒了往日的神采,蒼白的臉頰也替代了日前粉嫩誘人的容顏。她那孱弱的模樣,讓闕易揚震顫的往后退了一少。

  現在的她,就像是一株已沒了養分的荊棘,即將──枯槁而亡。

  「放……放開我。」他的后退,連帶的也讓她的手,被同時拉扯往前。她痛苦的想扳開他的手,求他讓她好過一點。「好痛。」

  「快告訴我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如果, 再這樣下去,我會……我會很難過也會很生氣, 不是最不喜歡讓我生氣的嗎?」闕易揚一把將她給摟進懷裡。他哽著聲,難過的撫著她的齊肩短發。「現在, 舍得讓我難過,讓我生氣嗎?穎岑?」

  「我……」她無力的任由闕易揚對自己的緊緊摟抱,只是,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 是不是很難過?」她急促的呼吸聲,讓闕易揚驚慌的放開她,伸手就想拿起電話。「我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

  「不要﹗」一聽他要打電話叫醫生,黎穎岑頓時慌亂地就往他拿起話筒的手撲去。

  為接住她突然撲來的身子,「咚」地一聲,闕易揚讓話筒直接摔到床下。

  「不要?不要﹗?那 快告訴我這是怎么一回事﹗ 知道 這樣會讓我情緒激動,會讓我……」闕易揚突然 住心口,漲紅了臉。

  一時之間,他像是突然喘不過氣般地止住所有未說完的話,而跌坐于大床之上。

  「易揚?」驚覺他的異樣,黎穎岑一雙大跟頓時盈滿了恐懼。她伸出微顫的手,困難的想替他順氣。「你不要生氣,我說,我什么都說。」

  得到想要的結果,闕易揚立即坐直了身子。看向她一臉的驚慌害怕,他知道他這樣假裝病發,是真的嚇壞她了。

  因為,直到今天,她還是認為他的病會隨時發作,還是認為他隨時會有死去的可能,還是認為他無法承受過大的刺激,還是認為他不能生氣憤怒,情緒更是不能過于激動。

  他多想告訴她,這一切都早已注定,而他也已不是以前那個身體孱弱,需要人保護的小男孩了。

  雖然,手術可以讓他有活得更久的機會,但是,他不想賭那二分之一的機會。看著她眼中的絕望,他真的感到心疼,他不想為了活得更久,而在無意中失去這唯一能與她在一起的日子。

  自小到大,他就已習慣了她的一切,雖然長大后的她變得愛打架鬧事,但,這都無所謂;因為,他要的也只是她而已,只是那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只為自己綻出笑靨的黎穎岑而已。

  只要,所有的此刻,所有的現在,都能有她的相隨與陪伴,就算明天他已不存在,他也不后悔。

  因為,他要活于當下,而非未來。

  畢竟,人生的意義並不在于能活得多久,能活得多長,而在于能不能活出自己所想要的──生命意義。

  而倘若失去了她,那他的人生,也就沒了意義。

  「是張 褊她……她找人欺負我。」她蚊蚋般的聲音還是傳進了闕易揚的耳裡。黎穎岑故作無謂地對他揚起一道令人心疼的微笑。「不過,你放心,我是不可能讓他們得逞的。」

  「她是誰?她敢這樣對 ﹗?」他臉色頓然一變。

  「是我之前打了她,所以……她才懷恨在心,找了刀……」看見易揚氣息似已恢複正常,她這才松了口氣地軟趴臥在他的身上。只是──

  當她提到張 褊一直喊于口中的綽號時,自心中再度竄起的恐懼寒意又占上了她身。黎穎岑猛然緊抓住衣襟,不住地顫抖著。

  「為什么 全身發抖?」看見她的反應,闕易揚皺起了眉。他握住她的肩膀,抬手撫上她的額。他想起之前她曾倒于浴池之中,而任由水柱不斷沖襲。

  「沒事的,我可能是……」避開他的眼,黎穎岑咬著唇垂下頭。她如何能告訴他說她是被之前那些對她袒胸露背的人給嚇壞了?一想到張 褊所找來的那群人,她就幾乎要讓心中的害怕給淹沒了。「我可能是感冒了,所以才會發抖。」那悶藏于心中的害怕,教她痛苦地想尖叫出聲。

  「是嗎?」從她閃躲的眼神中,闕易揚知道她說的不是實話。

  「我……」她撇過頭,不看他眼中的質詢。

  「快說,我不想再看見 這樣下去。」強迫她正視自己的眼,闕易揚再問出一句。

  「我……」她雙手環住顫抖的身子,顫著唇。「你不要逼我,求你不要逼我。」

  「快說。」 起了眼,闕易揚有著堅持。「他們是不是對 做了什么?」

  就因他從沒見過穎岑有像此刻這樣害怕的神情出現過,所以,他更想為她除去心中的恐懼。

  他告訴自己,只要穎岑說出心中的恐懼,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一定都會傾盡一切為她排除所有的事端。

  無論她發生什么事,他都會一直在她的身邊陪伴她。

  屬于他闕易揚的她,是不該有著這樣的驚恐表情。他不要在穎岑美麗而倔強的黑瞳之中,看見那腐蝕人心的恐懼。

  「不要,你不要再問了。」她 著耳朵,拚命地搖頭。

  「穎岑﹗」她的異常反應,讓闕易揚頓時感到心驚。他抓住黎穎岑的手。「 快說﹗」

  「啊﹗」他的逼問,讓黎穎岑仰天尖叫出心中的害伯。「他們差點就成功了,他們差點就把我給……」她捶打著他的胸膛,尖聲狂叫著。「他們怎么可以這樣對我?他們怎么可以這樣﹗?」

  緊擁著全身不斷顫抖的她,他那深沉黑眸頓時投射出了一道殺人的銳利殘意。有人嚇壞了他的穎岑。

  「是張 褊找上他們的?他們長什么樣子?知道他們的名字嗎?他們住哪?他們……」他一邊安撫她激動的情緒,一邊套問著一切所需的資料。

  雖然穎岑常打架鬧事,但,若不是張 褊曾對她做了些什么,他相信穎岑是不會輕易動手的。他了解她。

  而對于那些找她麻煩的人,他是一個也不會放過的。深沉眸光于瞬間蒙上了一層陰寒之冷。

  每聽到穎岑哽咽描述當時的情況,闕易揚的雙拳就握得越緊,臉色也就越見難看。摟緊懷中不斷輕顫的身子,闕易揚緊抿著雙唇。

  現在,他終于知道為什么穎岑會在短短的三天之內,就將自己折磨的如此憔悴不堪。

  聽見她此刻的哽咽,感受到她心中的恐懼,他的心好痛,痛得讓他想盡快為穎岑除去所有的驚駭夢魘。

  他們不該讓她因為他們的惡行而害怕他的。他眼神一黯。

  抬起她的臉,闕易揚凝進她眼中的恐懼。現在,他想教她早點確知他是真的不會傷害她,也想教她早點找回對他信任,與眷戀她曾所熟悉的胸膛。

  放開懷中的她,闕易揚不說二話,就動手脫掉身上的衣物。

第四章

  「你﹗你要做什么﹗?」看見他的動作,穎岑抹去不斷滑下臉龐的淚水,頓覺驚恐地往床角縮去。

  「還能做什么?提早履行夫妻義務而已。明天,我就請爸爸到 家討論婚事。」瞥向黎穎岑再次受到驚嚇的臉龐,關易揚的眼神顯得陰柔而危險。「我要他們知道, 是屬于我闕家的,而除了我闕易揚之外,是沒有人可以碰 。」

  在這時,他早已忘了之前曾對父母說過不想讓她有所羈絆的決定,而一心想以闕姓來護衛他這一生的至愛。

  「不﹗」看見他眼底的堅決,黎穎岑淚眼圓睜,朝他大聲的喊著。「我不要,我不要﹗」

  如果可以,她會心甘情愿的對他獻上自己,真的成為地的人。但是他的身體……

  「 是屬于我的。」直視她淒然眼眸,闕易揚斷然的說出一句。

  看見他脫下襯衫,露出因自小健身,而十分結實的赤裸體格,黎穎岑轉過臉,掙扎著想下床。

  「不﹗我不要﹗我不要這樣。」她不需要易揚以這樣的行動來証明她真的是屬于他的。因為,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只要他依然寵她,她就是他的。而他,也不會有性命之虞。

  「不要﹗?」丟下拿于手上的襯衫,闕易揚倏地跨上床抓住她的肩膀, 起眼看進她的眼。

  這陣子,他已經受夠她的拒絕了。

  「我不要這樣﹗」她不住的搖著頭,一再的拒絕他。

  她雖沒過經驗,但是,多少也知道一點常識。那種事真做起來,會讓人心跳加快,情緒亢奮,而這兩種情形,是絕都不能在他身上出現。

  她不能害他,不能讓他處于危險之中;她也不要易揚將有可能倒在她的床上,死在她的手中。

  不要……不要……一雙美麗黑瞳讓不斷涌出的淚水,給浸得蒙蒙而水亮。

  「給我一個好理由。」緊握她削瘦的肩,闕易揚怒視著她。

  「我就是不要你﹗你走開﹗」她不斷的想掙開他的雙手。

  「就是不要我?」已然于眼中所燃起的怒焰,吞噬了他以往對她的溫柔。「 的意思是除了我之外,任何人 都可以要﹗?」

  「我就是不要你上我的床……你走開,你給我走開﹗」黎穎岑一再地想推開他的雙手,但是早已無力的她,哪能擺脫的了在她肩上那有力的緊握。

  「 ﹗」聽到她一再的拒絕,心中那股怒人已飆揚而起。

  不理會她的掙扎,闕易揚直接將她壓倒覆上她的身。一接觸到他赤裸的身體,一陣紅暈疾速遍染上她的全身。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會告訴我爸……爸說你欺負我﹗」強壓上身的重量,讓她一時岔了口氣。黎穎岑驚恐的睜大眼。

  看著她泛上一層嫣紅的身子,他猛吞下一口水。

  「別逼我對 動粗,穎岑。」身下不斷扭動的火熱胴體,引得他幾乎難以駕馭自己的亢奮。但是,他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她。

  因為,他是這樣的在乎穎岑。即使她一再的拒絕著他。他不是處男,但是今天這情況卻幾乎要教他像處男一樣的莽撞了。

  他知道想教她不再掙扎,就除非要讓她徹底接受現在的這一切。

  強抑壓製住自己身體對她的強烈反應,闕易揚側過身,將她的雙手製于頂上,以修長的腿跨上她的腰間,藉以控製住她不斷掙扎的纖細身子。

  「你沒本錢可以這樣玩呀﹗」頓時,黎穎岑朝他哭喊出一句。「你放開我﹗我不要你這樣,我不要你死在我的床上,我不要啊﹗」不斷滑下的淚水沾濕了她的發。她要他能清醒點,能愛惜自己的生命一點。

  聽到她沖口而出的一聲哭喊,闕易揚倏地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怔愣的低頭俯視還在掙扎的她。

  這就是她拒絕他的理由?他心中原有的怒火頓時消退的無影無蹤。

  穎岑是怕他會因為要了她而死在床上,所以,才死命拒絕?所以,才說出「我就是不要你」那句話?這個傻女孩。還真是亂沒常識的。讓她好好念書不念,就盡會打架鬧事。不意的,闕易揚輕笑出聲。

  只是,她的一陣亂動教他臉色又變了。

  「可惜,我就算要死,也只想死在有 的床上。」他狀似痛苦的咬著牙還她一句。

  「不﹗我不要這樣,我不要你死。」她那讓淚水浸濕的雙眸,完全沒注意到闕易揚眼底一閃而過的捉弄。

  「可是,如果 再這樣掙扎下去,我……」他低下頭埋進她的頸側。他要穎岑在他與她自己的恐懼之間作下選擇,而就他對穎岑的了解,她最終的選擇定會是他。

  他在她耳邊呼出略為急促的氣息,讓黎穎岑一時停下了所有的掙扎。她害伯他真的會因為她的掙扎,而讓情緒過于激動。

  「只要 配合,我……我就會沒事的。」他悶聲的說著。

  「可是……」如果,這樣就能讓他心情恢複平靜,她會配合的;只是,他真的會沒事嗎?側過臉,她透過眼中蒙霧直盯著他似帶有笑意的眼眸。

  「還有可是?」闕易揚抬起頭,想教她看見他痛苦的神情。他知道穎岑一定會將他難耐的情欲之苦看成是心臟的難以負荷。

  他知道這樣騙她,是有點壞,但是,只要能去掉她眼中對他的懼意,他也不在乎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可恥了。他再伏上她身,輕揚勾起唇角。

  「我……」她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相信我,我不會這樣容易就死的。」相對于穎岑水亮而帶有懼意的眼,他的眼神就顯得溫柔而醉人。「我很抱歉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要了 的身子。」

  她抿了唇。

  「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看見 眼底有對我的懼意。」他在她的耳邊一句一句的說著。「雖然,我也是男人,但是 該知道我是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 的事。」

  她知道易揚說的都是真的。但,那天那些人的行為,真的是讓她對易揚也產生了害伯。她抬手憮上他的臉龐,想告訴他,只要再給她一點時間,她一定可以克服對他的懼意,而不必讓他以這樣的方式來……

  「對 ,我一直就只有呵護與疼借的,不是嗎?」他一邊誘哄著她,一邊不忘說出她眼神傷人的事實。「可是,你知道你現在眼裡的防衛,對我是多大的傷害嗎?」

  「對不起……」她輕聲哭了起來。

  「或許我該等到結婚那天的,但是現在……」握住她撫著他臉的手,闕易揚深情地凝進她眼。「我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

  「為什么?」她抬手抹過臉上的淚。

  見她不再有掙扎,闕易揚跨坐上她的身子,抬起手拿掉束于頸后的發帶,讓一頭長發披散開來。

  原就俊美的五官,在放下的長發的襯托下,竟遠比一般女孩還要來得美麗而動人。闕易揚輕勾起一抹笑。

  「因為, 自始至終,一直是屬于我的,也因為 ──」低下頭,他輕撩過覆上她身子的長發于耳后,凝進她的眼。頓時,他深邃如洋的黑眸泄出了一道柔情。「已經長大了。」一直到今天,他都還清晰記得三天前她赤裸昏厥于浴室中的模樣。

  「可是……可是你的心臟真的可以嗎?」他眼中的溫柔,漸漸安撫了她不安的心。

  「當然。」握住她的纖纖長指,闕易揚引導她撫上心口。「我的心,永遠為 而跳。」看見她漸已放松的神情,闕易揚輕聲嘆了口氣,而伸手撫上她蒼白而美麗的臉龐。

  他低頭吻上從未碰觸過的紅唇。一頭長發隨即傾泄而下。

  「給我承諾好嗎?」就著他的唇,她絕望的想取得他的誓言保証。她可以給他一切,但是,她不要因這樣而永遠失去了他。

  她相信他說出的每一句話,也相信只要他說沒問題,就一定會沒問題,但是,她還是要他的允諾來撫去心中的所有害怕。

  承諾?那二字是他心口上的一道傷。溫柔的眸光霎時失去了焦距。

  他撩過長發至耳后半站起身,動手就強迫脫下穎岑身上罩著的襯衫,伸手翻過她的身子,讓她趴臥床上,再行坐上她的腿間。

  頓時,黎穎岑讓他突然的動作給愣住而任他擺布。只是,當她發現背上的傷痕是他的凝視目標時,她急欲的想再翻過身,阻止他目光的停駐。

  「不要看﹗」她不要易揚看見她背上的丑陋,而想拉過被單蓋住。但是,闕易揚輕易的就以單手製住了她所有的掙扎。

  緊握住拳,他緊抿雙唇盯視著她背上一道長長的粉痕。

  「很痛吧。」他的聲音,似喉間遭到異物的梗塞,而顯得低啞沉重。

  「不痛。」緊閉上眼,黎穎岑搖著頭。她知道易揚一直在意著多年前因一場意外而在她背上所留下的傷痕。

  只是對于當時這傷痕所引起的火辣痛楚,她現在也早已忘得差不多了。都經過好些年。

  其實,就算往事重演,就算當時她能有所選擇,她相信自己還是一樣會撲向前去,為易揚擋下筆直劃下的刀尖,一樣希望當時痛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雖然當時猛刺入背,直劃而下的刀刃讓她痛得淚如雨下,但是,只要易揚沒事,她似乎就覺得傷口不是那么的痛了。

  因為,只要他沒事,她就不痛。

  忘了,她真的忘了當時這傷口的疼痛了。黎穎岑緊閉的眼中有著淚光的閃出。

  「 不痛?可是,我的心──」頓時,一道水影掠過了他的眼底。是的,在多年前她就說不痛了,因為,她從不在他的面前喊痛。「卻很痛。」

  看著那一道自她左肩直劃而下的傷痕,他的心,說有多痛就有多痛。

  她這一刀是為他挨的,這一刀也是為他痛的,而這一刀,也幾乎要下穎岑的命。霎間,一道水光明顯浮上了他的眼。

  當年,如果不是他想離家出走,那他也不會碰上那群地痞流氓,而穎岑也不會因為要護他,而沖出來為他擋下這一刀。

  九歲,一個九歲的小女孩,竟然可以克服心理的恐懼,不畏暴力,而奮不顧身的飛撲向他,為他擋下朝他重重劃下的一刀﹗

  他的心真痛﹗

  每當憶起她倒身于一片血泊當中,他的心幾乎就要停止跳動了。他沒想到一個才九歲的小女孩,竟能承受那殘酷施于她身上的刺骨痛意而不喊一聲疼。

  當時的她,自始至終都是對他揚著些微笑意;而那笑,笑得讓他難過,笑得讓他在見到沿路找來的家人時,再也抵不過心中的痛意,而昏厥過去。

  只是自那一天起,他份外的愛惜自己的生命,也更加地疼著她寵著她。因為他知道,在這輩子,穎岑會是他唯一的愛。

  撫過她背上傷痕,他的心像被糾結成團般地的緊縮著。

  這一刀,原該是劃在他胸膛上的。關易揚以中指順著她背脊上的長長粉痕直劃而下。在指尖輕順滑下的瞬間,他的眼睛已蒙上了一層薄薄水霧而模糊了視線。

  他沒想到,穎岑竟是這樣在乎著他的生命,在乎到不惜以自己的身子為他擋下那致命的一刀,也不愿意見他受到那一刀的殘害。

  這樣的女孩,教他怎放得下手?怎放得下手?一抹哀傷悄悄地蒙上了他的眼。如果生命可以延長,如果地球能停止轉動,如果……

  「在我十三歲那年,在 為我擋下那一刀之后,我就對自己許下了一個承諾︰除非 答應,否則,我永遠也不會離開 。」他俯下頭,就著她背上的粉痕以舌尖的濕潤輕順而下。伸出手,他探進她的胸前,罩上她的渾圓。「我,永遠是 的。」

  聽著他出口的許諾,黎穎岑乍時紅了臉,而微微的抗拒著他的碰觸。

  「 是愛我的吧?穎岑。」他不斷的在她的美麗背上印下一道又一道的濕意。「告訴我, 是不是已經愛我愛到不能離開我?」

  半坐起身子,闕易揚空出手再將一頭長發往后撩過。沒得到應有的回答,他低頭俯看側偏的美麗紅顏,而任由黑發如黑緞般地滑泄而下。

  「我……」她剛張開眼,想回答他的問題時,就讓闕易揚傾泄而下的發絲,將她的背給撩弄的微微一顫,而停住了口。

  瞧見他滑落的長發,黎穎岑不自覺的笑出心中的美麗。她拾起他直垂于床上的黑發輕輕一扯。

  帶著一絲笑意,她側看著他俯視的臉龐。

  凝進他那深邃雙眸中令人眷戀的溫柔,看著他讓人眼光不舍遠離的直挺鼻梁,直盯住他那輕微一勾,就會揚起令人無法拒絕笑意的薄唇。黎穎岑頓時有了一種幸福占滿腦中所有思緒的異樣感受。

  她輕闔雙眸,笑出心中的滿足。

  只是,像他這樣俊美的臉龐,恐怕會是一種天生的麻煩吧。張開眼,黎穎岑微擰雙眉。她應該要告訴他,男人是不可以長得這樣美麗的。

  她愛他眼中那一絲溫柔,愛他時常為她揚起的笑易,但──也心疼他眼底那道常會快速掠過的孤獨。

  或許,她會自小就一直跟在易揚身邊,為的就是想教他不再感到寂寞,也不想再在他的眼底看到那一抹孤獨的出現吧。她始終都希望易揚能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閉上眼,她心疼著易揚曾經有過的寂寞歲月。

  「穎岑,告訴我。」見她閉起雙眼,闕易揚再度俯身低頭緊貼著她赤裸的背。他伸手探向她雙峰的尖點,輕輕地撩撥著。「告訴我, 永遠也不會放我走,告訴我, 是愛我的。」

  他抬手撥開覆于她頸項上的短發,就著她白 的肌膚上,刻意的吸吮出一道道紅色吻痕。

  她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的。側看她微含笑意的紅唇,闕易揚早已知道她心中的回答。

  「愛,愛你愛到無法自拔,愛你愛到無法離開。沒有你的世界,也絕不會有我黎穎岑的存在。」她張開泛著晶瑩淚光的眼,凝進闕易揚執意得到答案的深邃黑眸。「在今生我愿傾盡一切的愛你,你知道嗎?為了愛你,我……」

  聽到她親口說出對他的愛意,闕易揚已經不想再強行抑住此刻身下的激動昂挺。

  「這樣就夠了。」勾揚起唇邊只有她所能擁有的溫柔,闕易揚就著她的白 肩窩輕輕印下一吻。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愛很愛你,真的……」她還想說出更多。

  「我知道,我也從不曾懷疑過 對我的愛。」他點著頭。凝視著她閃著淚光的美麗瞳眸,闕易揚一字一句的宣誓對她的深深愛意。「但是,我要 知道,今生今世不管 黎穎岑對我的愛有多么地深,我闕易揚對 的情,也絕不是 所能想象得到的。我相信,在這無邊的世界裡,絕沒有人會比我更愛 。」

  他的字字句句深深地撼動著她的心。黎穎岑一時情緒激動地想翻過身投入他的懷裡;怎奈闕易揚加重于她身上的重量,教她根本就無法動彈。

  她突然而來的扭動,讓闕易揚倒抽了口氣,而教他原本尚稱平順的呼吸一時亂了應有的節奏,體內原已平息的情欲之火也再次猛然升起。

  「別動。」他低喊一聲。

  順了呼吸,闕易揚以手輕撫著她的身側,想點燃她體內的火焰。他緊繃著身子,想克製住身下的激昂竄動;然而自心中竄揚而起的情欲火焰,教他一時難以忍耐地咬緊牙關,而發出痛苦的低吼。

  他磨蹭著她的身子,想稍緩自己無法抑下的激情。他知道自己此刻十分需要穎岑,需要她來撫慰自己一身狂亂飛舞的欲火;但是,他卻一再的忍下對她的需要。

  因為,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而傷了她;因為她──

  值得珍惜。

  然而,身下硬起而顯得激躁不安的堅挺,讓他額際冒出了些許薄汗。

  他那不斷在她身上磨蹭的異樣,讓黎穎岑一時忘了該有的羞澀,而感到舒服的任他在自己身上洒下魔法。沒多久,她已輕逸出了一聲嬌吟。

  聽見她那一聲低吟,闕易揚已有些無法把持身下的激動。他翻轉過她的身子,讓她仰躺朝上,面向自己。

  翻轉過身,黎穎岑就瞧見他額際上已沁出些許的薄汗。她抬手環上他的頸項,要闕易揚低下頭。

  「你也很熱嗎?」看著他不斷冒出的汗意,黎穎岑問出心中對他的關心。她將他的黑發全撩向右側。

  聽到她好笑的問話,闕易揚微露出一抹苦笑,既而深吸口氣,俯下頭輕含住她胸前的粉色瑰麗而吸吮著。

  「嗯﹗」沒料到他會有這樣動作,黎穎岑一時慌亂的想伸手推開他。

  「別拒絕我,穎岑。」他仰起因強抑欲望而痛苦的臉龐。「除非 想讓我就這樣……」他不想騙她,所以,其余的話他任由她自己去自行想象。

  他不斷的以舌逗弄著她胸前誘人的瑰蕾,一邊也將自己身下的澈昂,緊緊地靠在她的幽密禁地而緩緩地磨蹭著。

  「可是,你這樣……」她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只是,她還是擔心著他的身體。

  「沒有可是了。」他吻上她的唇,就著親密的接觸,吐出一句句不甚清晰的話語。「 只要聽話,配合我就可以,其它的都交給我,好嗎?」

  「嗯。」她點了頭閉上了眼。她知道易揚很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

  他以唇或吸或含或舔的逗弄著她的全身,雙手也不住的在她身上洒下一簇又一簇的火焰,而身下的堅挺也早已煩躁的四處竄動。胯間的漲痛讓他悶哼一聲而緊咬住唇。

  承受著易揚在她身上所製造的莫名快感,黎穎岑似痛苦的微仰起頭,無意識的拱起身子,想更加地靠近他。她十指緊緊地抓住床單。

  她覺得在她的體內有塊正等待著易揚來為她填滿的空虛之地。只是,那空虛之地似乎越形擴大,而易揚卻是亳無所覺。

  她咬了唇,張開眼看著埋首于她身上的人。

  「易揚,我……」她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但是,她知道易揚了解她的需要。

  他抬起頭,望著她欲言又止的紅唇,露出了然的笑意。他伸手試探性的往她的女性禁地撩撥而去。

  黎穎岑猛地全身一僵,圓睜著大眼。

  其實,早在他感受到自己堅挺頭部有著濕熱之感時,就知道時機到了,只是,他一直等著穎岑能自己開口。

  「現在,看著我。」闕易揚勉強地微勾起一抹迷人笑意,想分散她對他將有動作的注意。「來,深呼吸。」

  見到他的笑容,黎穎岑頓時忘了剛才他對自己所做的事,對他揚起一抹笑靨。

  趁她分心之時,闕易揚身子猛地一沉,胯間硬挺便以強悍之姿長驅直入她溫柔的處子之地。

  就在她照著他的話,深深地吸著氣時,身下像是被利刃刺穿的疼痛感受,讓她尖叫出聲。

  「啊﹗」她知道是他的錯,是他害她的。黎穎岑抬手使勁地捶打著他,對他叫著。「放開我,你放開我﹗」

  「乖,別哭了,不會再痛了。」他緊擁著她。看著她于霎間轉白的容顏,闕易揚內疚而心疼地一再出聲保証。「真的不會再痛了。」

  他一邊緊緊地擁住她,一邊強抑製住直想往她體內竄進的胯間昂揚不再沉入。

  盯看著穎岑盈滿淚水的雙眸,他等待著她眼底痛感的消失。

  感覺到她體內似已不再抗拒他硬挺的進入,闕易揚這才緩緩地將自己完全地沉入她緊密的深谷之中。

  一接觸到她如絲絨般的溫柔裹覆,闕易揚有些難耐的試探微微一動。

  感受到體內的充實,黎穎岑放棄了之前所有的掙扎而放松了全身。只是他那一動,似在她體內埋下了火苗,而讓她頓感熱意襲身。

  「嗯﹗」她頭后仰而不自覺的朝他拱起身子。

  她的拱起教他差點失控的釋放出自己體內的所有熱意。咬緊牙,他不住地深呼吸著。

  闕易揚緩而慢地將自己埋于她體內的灼熱堅挺一次又一次的頂進抽出,他困難的注意著她的所有反應,以及所有感覺。因為,他要穎岑能夠完全適應他的存在。

  見她臉頰再度泛上紅暈,闕易揚緊抿的唇終于勾揚起了一絲笑意。他慢慢地加快腰下速度,引誘著她的身子自動散出致命的快感。

  當黎穎岑自身的熱情受到牽引覺醒,而主動將四肢環繞上他身時,闕易揚已無法克製體內欲火的爆發,而像是脫了強的野馬,期待著將有的狂奔縱馳。

  抓下環于他頸上的雙手,闕易揚以十指與之緊緊交纏而將之扣往身側。俯下頭,他狂肆的索取著她口中的甜蜜,一邊亦不斷地將胯間激昂萬分的堅挺朝她猛烈頂送。

  身下灼熱硬挺的漲痛與飽滿快感,讓他似痛苦地閉眼仰起頭。體內那一股不斷翻涌而上的澎湃情欲,教他四肢輕微一顫。

  張開染滿欲望火焰的黑眸,闕易揚無法置信地直盯著躺于身下的她。

  她,她竟然讓他無法抓住應有的節奏,而只想沖動的對她狂釋出自己所有的激情。

  那狂野之心,猛竄之欲,教他頓失了自己。

  隨著他腰腹間的激狂抽動,那原直垂而下的黑發,也似有了生命般的在她的四周──

  輕揚飛舞。

第五章

  盯著看似殘破的緊閉木門,一道冷冽占上了闕易揚隱于墨鏡后的深沉黑眸。

  沒有人可以動穎岑的。

  雖然他已藉由親密的擁有而除去穎岑對他的懼意,但是,只要一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尚未得到一點教訓,他的心就頓覺萬分不適。

  他是不想對女孩子動手,但,卻不表示他也會放過那一群曾對穎岑有不矩行為的社會敗類。

  闕易揚相信,只要讓張標受到一點點的教訓,張 褊就再也沒那膽子敢再設計陷害穎岑。所以,他在隔天即派人不動聲色的跟蹤張 褊,唯一目的就是要找出那曾令穎岑視為恐怖夢魘的刀疤臉張標。

  對于在第三天才找到張標的事,他雖不滿意,但還可接受。

  今天,他要一次就把這事情給解決掉。穎岑心中的恐懼夢魘就由他來為她清理除去﹗

  在與跟在他身邊的幾名勁裝男子交換眼神之后,闕易揚再度將視線投注在木門之上。此刻位再他身邊的多名男子,可都是他專程從道場裡特為侍候刀疤臉張標所找來的一群師兄弟。噙著一絲冷笑,闕易揚示意領頭的勁裝男子上前叫門。

  聽見門鈴聲,張標在毫無警覺之下就打開了木門。一看門外站著多名陌生人,他先是一陣驚訝。

  但,就算他對眼前的狀況還是一頭霧水,在見到被簇擁上前,臉上戴著墨鏡的年輕男子時,他心中的警鈴已然響起。

  見到墨鏡下正揚著一絲冷笑的薄唇,張標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他從不認為自己曾認識這個氣勢尊貴而全身又充滿危險的男人,而像這樣的男人絕不會毫無目的的出現再他的面前。

  想到這,張標臉色頓然一變。在他慌張的想關上木門拒絕對方的進入時,立于一旁的多名男子已出手推開擋在門口的他,而護衛著闕易揚直邁入屋內。

  「站住﹗」回頭一見張標似有逃跑的意圖,闕易揚出聲喝道。

  這時,跟在他身后的多名男子,已粗暴的將張標給推進屋,並大力地 上木門。

  就在張標尚來不及驚慌之時,那群身強體壯的練家子,在闕易揚的授意之下,已掄起拳頭將他當成練習沙包似地使勁擊拳而出。

  不一會兒光景,在一陣混亂當中,張標已被揍得鼻青臉腫,血水直流。

  倚背靠牆,闕易揚唇上叼著煙,手插褲袋,眼露危光地看著眼前的暴力毆打。

  「碰」地一聲,張標因被對方摔到牆邊撞上梁柱,而發出一聲淒慘的哀嚎叫聲。「啊﹗」

  看見張標已被打得鼻血直流而嚴重變形的臉,闕易揚這才滿意地抬起手製止這一頓毒打,並示意所有人全都出去。

  冷哼一聲,闕易揚拿下嘴上所叼的煙,朝他蒙住臉的手背準確彈出。

  「敢碰我的人?你還真是膽大包天。」他雙手環胸,冷看著被狠揍,而蜷縮身子躲往角落,正揮著被未熄煙蒂給燙到手的張標。

  「我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他抱著頭,哭嚎著朝闕易揚求饒。張標只是一味的哀求對方饒了他,而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所維護之人是誰。

  「下次?還有下次?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可以碰我的人?」闕易揚的唇抿著一絲殘意。

  「你?」抬起烏青腫脹布滿血水的變形臉,張標困難的吞下口水,為他話中的狠意再縮向角落。

  「我想,如果我將你那雙手給廢了,你就再也不能為非作歹了吧?」透過墨鏡,闕易揚瞧見了他臉上的恐懼。

  「不﹗」張標嚇得連把自己的雙手給藏在身后。

  「啊,算了,算了,今夭我心情還不錯,就饒過你這一次。」闕易揚好笑地揮著手,既而對他提出誠心的建議與暗示。「今天你就當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好了,不然恐怕會有你好受的。」斜睨已嚇得全身發抖的張標,他這才帶著滿意的笑容,轉身往門口邁去。

  「是,是﹗」張標已被嚇得連聲答是。

  「喔,對了,有一件事我都忘了說。」一回頭,闕易揚就看見張標因他突然又轉身而顯得萬分驚駭的表情。他笑了一笑。「黎穎岑是我闕家的人,以后千萬不要拿你這張臉去嚇她,她禁不起嚇的;一旦她受到了驚嚇,那我的心情就會很差很差,到時你……」看了張標一眼后,他似有苦惱的抬手撫額。

  「你……你是……你就是闕家五少闕易揚?」張標被他的身分嚇得瞠大眼跌坐地上,而讓后腦撞上身后的牆。

  他無法想象眼前這個自踏進他家大門即揚著一身狠意的男子,竟然就是張 褊口中那個將不久人世的病鬼闕易揚。

  他,他現再這樣子,哪像是快死的人?

  「哈哈哈……」闕易揚忍不住地笑開來。「你很聰明,居然猜的出來是我。」

  「我……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敢出現在黎小姐的面前了。」

  「好,很好。」闕易揚點著頭,「千萬不要忘了你剛說的詁,否則──」瞧見張標因他未完的話而呆愣的模樣,闕易揚不禁又揚起了一絲笑意。「我是不會介意要你的命的。」

  圓瞪著眼珠子,張標神情恐懼的看著闕易揚帶著屬于他一身的殘冷氣息旋身跨出大門。

  聽說,闕家老五今年才二十二歲。張標猛地咽下口水。

  他雙手不斷地揉捏著全身上下。在經過之前的那一頓毆打后,他應該要感覺到痛的;但現在,他全身竟無痛覺。

  因為,因為在見到年僅二十二歲的闕易揚,揚于唇邊的陰冷笑意時,他的所有痛覺就已被他的冷語警告給震飛掉。

  張標不懂,為什么他在一個即將病死的人身上,竟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竄揚的怒火焰潮?尢其,他竟還能帶著笑意,將一句威脅說得如此不在意,而仍能教人感受到他話裡的絕對警告。

  這樣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張標嚇得全身發抖臉色死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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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處理完張標的事情之后,闕易揚就來到了穎岑的學校門口。

  他一點也不在意剛走出校門,一群又一群身著藍領白衣校服的學生對他的指指點點,而自然的倚身靠著回牆。

  他雙手插放褲袋之內,看向不斷涌出學生的校門。

  縱然深色墨鏡遮去他大半的臉孔,但闕易揚那顯露于外的俊美及尊貴氣勢仍讓一群情竇初開的小女生,紛紛投以愛慕的眼光。看見他輕揚于唇的笑意,她們不禁紅了臉頰,而互相推著身邊的同學能夠盡快想出辦法而去接近認識他。

  對于身邊的騷動,闕易揚絲毫不以為意。今天,他只是來接穎岑下課的。不知道她今天在學校有沒有惹上什么事?想起穎岑的那一身叛逆,他就微皺起了眉。

  「穎岑,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一直緊跟在她身邊的林治勤紅著臉,說著早在心裡練習了許久的邀約。

  看見黎穎岑的清冷眼神朝他瞥來,林治勤的臉不禁更紅了。

  他知道穎岑是學校師長口中的異類份子,在打架鬧事的名單上向來少不了她,也知道若非是有闕家在背后挺著,她早已被學校勒令退學,更知道闕家會這樣為她撐腰,一切只因她是──

  她是闕家老五闕易揚指腹為婚的妻子﹗

  雖然,爸媽曾嚴厲警告過他,不準再與穎岑走在一起;但是,每當看見她打架后,殘留于眼中的激動情緒,他就無法克製心中那股極欲接近她的一種沖動。

  打架,他不行,但是他可以在別人與她保持距離的時候走向她靠近她,他也可以讓她知道,在這學校裡她還有他這個可以相信與交心的朋友。

  對林治勤的邀約,黎穎岑微搖了頭。她是感受到林治勤對她異于同學之間的情誼,但是,除了易揚之外,她誰也不要。

  突然,黎穎岑笑了起來。

  因為,昨天晚上爸爸告訴她,白天闕家兩老已正式上門提出籌辦婚禮的事情。一想到在畢業后就能成為易揚的新娘,她的心就似在高牆圍築的局限空間裡坐上秋千,頓時被蕩得好高好高,而看見牆外的那一大片闊海天空。

  豁然開朗的心境,一直是她所追尋的。

  她想去看看易揚。一個突來的想法,竄進了黎穎岑的腦海。

  雖然今天她沒有聽到任何對易揚的惡意咒罵,更沒有打架,但,她就是想去看看他。如果易揚知道她今天都沒有打架惹事就找他,他一定會很高興的。不經意的,她又輕揚起了一絲笑意。

  這時,校門口所出現的異樣,抓住了她的視線。

  伸手撥過一頭短發,她隨意地往那引起騷動的目標看去。頓時,她眼睛一亮。

  揚起燦耀笑靨,黎穎岑欣喜的朝佇立于校門口的人影飛奔而去。

  受到她的漠視,林治勤覺得有點難堪。然而,在看見她那抹突然綻放于陽光下的美麗歡顏時,他頓然愣住而著迷。

  隨著她奔向前去的身影,林治勤看到了那令她露出歡笑的男子。他知道,除了闕家老五之外,穎岑是不會對其他人笑得如此美麗的,就連一直陪再她身邊的自己,也從未得到她的真心笑顏。

  帶著一絲不甘的神情,林治勤走到離兩人幾步遠的距離之后停住。

  「病鬼﹗都已經是快死的人了,就不要再來纏著穎岑。」他生氣地指著闕易揚,惡毒的怒罵出黎穎岑心中一直所在意的詛咒。「要死你就快點去死,不要想拖累她。」

  那一聲詛咒,那一聲怒罵,教黎穎岑原本歡愉的臉龐,于瞬間變了色而顯得難看。她抬頭看向一臉無謂的闕易揚。

  為什么他能夠容忍別人對他的詛咒?而為什么她又要承受別人對他的難聽怒罵?他習慣了嗎?他真的習慣了嗎﹗?

  緊緊地握住身側雙拳,黎穎岑抿著唇直轉過身。帶著自心中猛然竄起的怒火狂焰,她筆直地朝之前一直是很袒護她,而此刻正踐踩著她的心的林治勤走去。

  她臉上的冷冷火焰,讓旁人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就連原立于校門口維持放學秩序的值導老師,在聽見林治勤對闕家五少的咒罵而想上前糾導時,也微愣了一下。對也曾是該校學生的闕易揚,他有著極深刻的印象,因為闕易揚在數理方面的理解能力,就連他這個老師也得認輸佩服。

  只是,他那個未婚妻黎穎岑在學校裡,卻是一個讓他們這些當老師的感到頭痛的異類。瞧她那緊抿雙唇,泛著凶光的眼神,可是一個十八歲女孩所該有的純真表情?就在他正想上前阻止時──

  「你說什么﹗」她沒想到林治勤竟也如同他人一般,故意挑舋于她。林治勤知道她無法接受任何對易揚的惡意批評,也知道她的打架都是針對那些惡毒詛咒而來;那,他為什么還要這樣對她?她以為他是朋友的。

  看見穎岑剛剛喜于見到闕易揚的反應,林治勤讓心中的不平與不甘遮蔽了所有的危機意識。

  「我叫那病鬼不要再來纏著 。」林治勤始終瞪視著闕易揚,而沒注意到走至他面前的她臉色已變。

  「啪」,一個巴掌聲,突響于吵雜的校門口。

  黎穎岑出手就是一摑,似還不夠平熄她心中的憤怒,她快速旋身,一抬腳就朝林治勤的腹部使勁側踢而出。

  「碰」地一聲。在旁人震驚之際,林治勤已讓她一腳給 的倒退而狼狽跌坐于地。

  「這只是警告,若再讓我聽見你亂說話,下次──」她惡狠地瞪向雙手后撐于地的林治勤。「就讓你見紅。」

  闕易揚淡淡地瞥向出口咒罵他的男孩。自懂事以來,對那些不斷傳繞再耳邊的咒罵言語,他已不知聽了幾千次幾萬次,直到今天,他也算是聽膩了。只是,在看見穎岑的笑靨急轉驟冷,他這才發現事態的嚴重。

  當他跨前想拉回她時,下一秒鐘,他就已經看見那個男孩子已讓穎岑一腳給 倒在地。

  「穎岑,不要這樣。」闕易揚無力的抬手抹過此刻在臉上顯得多余的震驚。

  他知道穎岑在意他的身體狀況,但是,卻從沒想到她的反應會如此強烈而極端。

  聽見易揚突響于耳邊的聲音,黎穎岑猛然一震。她發現,自己又在無意之中傷了人。

  傷人打架是常事,只是這次,她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但,動都動了,想再多也沒用。撥弄一頭遭風吹亂的短發,黎穎岑深吸了口氣,藉以褪下眼中的殘余怒焰。

  然,就在轉身之際,她愕然看見立于前方不遠處的值導老師。她眼神一黯,既而略過老師的驚駭表情,揚起頭漾出一臉的甜美笑容,就似方才的出手傷人從不曾發生一樣。

  「我們走吧。」走過身旁目瞪口呆的圍觀學生,她漾著甜笑,挽上易揚的手。

  闕易揚帶著她走向停于路邊的奔馳跑車。

  「 不該打他的。」在為穎岑打開車門時,他回過頭看一眼正掙扎著想站起來的人,嘆了口氣說道。

  當她隨著他的視線再看往林治勤時,眼中原有的笑意已然不見。

  「可惜,我已經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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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間純粉綠色設計的房間。

  除了粉綠的牆,粉綠的床,粉綠的書桌,粉綠的梳妝台之外,還有一襲粉綠的窗帘。再特選頭色及特選家俱相互的褡配下,它讓人一入房,就有一種溫柔的寧謐感覺。

  突然﹗「唰」地聲音,讓這寧謐的空間,頓時注入了一種新的活力。黎穎岑拉開粉色的窗帘,讓窗外亮眼陽光泄洒入室。

  推開窗子,她探了頭出去。看見窗外讓金色陽光給傾洒映照而閃閃發亮的綠樹,她就覺得心情頓時高揚了起來。

  很久沒有這樣的好天氣了。她閉起眼睛,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讓一道笑意揚上了唇邊。

  今天的陽光掃去了她之前因連續幾天陰冷綿雨而郁悶的心情,這樣晴朗的天氣,該要好好的利用一下才是。想著想著,黎穎岑就邊朝房門走,邊卷起袖子打算到小花園裡去整理一下久未照顧的花朵。

  剛開了門,她就聽見父親在樓下的叫喚。

  「穎岑。」黎父坐在一樓大廳沙發上,朝著她二樓的房間出聲喊著。「穎岑, 闕媽媽電話。」一見女兒走出房間,他即指著置于茶幾上的電話說道。

  「知道了。」她微皺著眉,帶著一絲不解走下樓。

  闕母怎會突然打電話給她?以前若是有什么事,也都是透過易揚來交代她的,怎么今天卻自己打來了呢?

  難道是易揚他……頓時,黎穎岑臉色蒼白,直沖向茶幾抓起話筒。

  「闕媽媽,闕媽媽,我是穎岑……」她心急的出聲。

  「穎岑,今天是禮拜天,有沒空陪我和 闕爸爸呀?」闕母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進了她的耳裡。

  聽到闕母愉悅而和藹的聲音,黎穎岑重重地吐出的一口氣。這樣正常的語調,安撫了她方才受到驚嚇的心。

  「我跟我爸講一聲。」她禮貌的說著。雖然不知道闕父闕母為何會突然想和她聊天,但,能多一些時間與他們相處總是好的。「那要我打電話通知易揚嗎?」

  「不用,不用。」一聽到她這么問,闕母連忙說道。

  「不用?」對闕母顯得異樣的語調,黎穎岑感到有點奇怪。

  「我們倆老只是想和 聊聊天而已,易揚他忙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他了, 說好不好?」

  「好。」她了然的點了點頭,笑了笑自己的多心。「我知道了。」

  「那今天下午三點我們在華豪皈店二樓咖啡廳等 。」闕母說道。

  「嗯。」她應了聲。

  聽到她的回答,闕母放心的掛上了電話。

  「 闕媽媽找 什么事?」黎父放下手中的報紙問道。

  「闕媽媽約我下午三點去找她,說是要和我聊聊天。」放下電話,她笑著對父親說道。

  「嗯。多聊聊也是好,可以拉近 們彼此的距離。」黎父點了點頭。「記得要有禮貌,別讓人家說我們黎家沒家教,知不知道?」為了女兒在校並不是很好的風評,黎父不忘叮囑著。

  看著日漸長大的女兒,黎父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感慨。如果當年知道闕家老五的身體狀況不好,說什么他也不會答應闕家這指腹為婚的提議;只是,說這些都已經沒用,現在,只希望老天爺能多疼疼他這個自出生就沒了母親照顧的女兒了。

  唉﹗真是命運捉弄人。黎父無奈的搖著頭。

  「爸,這我知道。」黎穎岑點了點頭。

  「穎岑, 會不會不想嫁給……」黎父話都還沒說完,就讓黎穎岑臉上的笑意給打斷了。

  「不會。」她知道父親想說的是什么。「這輩子,除了易揚外,我誰也不嫁;不管發生什么事,我一定都要嫁他。」她微微地揚起唇角,笑得滿足而快樂。

  「可是他的身體狀況……」黎父說得含蓄。

  她眼神頓時黯了下來。

  「這我知道,但,我還是想嫁他。」一道水影劃過了她的眼。「爸,請你千萬不要反對我和易揚的事,好嗎?」她低聲懇求著。

  「可是……」他根本就無法拒絕女兒眼中的哀求,只是,她還這樣年輕,他真舍得讓她獨自去面對自己不定的未來嗎?

  「爸,你擔心太多了,其實只要找對醫生動了手術,易揚他就會好的。」甩掉過于灰暗的心情,黎穎岑深吸一口氣,笑了笑說道。「你看看他現在那樣子,哪像個病人?成天都埋在公事堆裡,想教他生病,我看也挺難的。」

  「嗯,說得也是。」黎父一聽她提起易揚工作上的事,話題馬上一轉,而高興的說著闕家老五在公事上的一些優異表現。「我聽說他這陣子把闕氏銀行搞得有聲有色,你闕爸爸可樂得合不攏嘴了, 就不知道……」

  見到父親心情一反之前的沉重,而轉為愉快的談論著易揚工作上的表現,穎岑就知道父親之所以會提出那問題,只是為她的未來在擔心而已,並不是排斥易揚的存在。

  聽著父親對易揚在工作表現上的贊許,看著父親臉上與有榮焉的得意,黎穎岑頓時心滿意足的挽上黎父的手臂;其實,她要得不多。

  她只要自己生命中的這兩個重要男人,都能陪在她的身邊;也只希望這兩個男人,永遠都能快樂平安。就這樣而已。

  靠在父親的肩膀上,黎穎岑抬眼望向窗外一片刺眼的陽光。

  像這樣簡單的要求,像這樣單純的希望,應該很容易達到吧?黎穎岑寂靜的心突然響起了一道沒人可以代為回答的問句。

第六章

  合上昨天帶回研究的金融市場調查報告,闕易揚抬手耙過一頭的長發,閉起眼睛,就想靠往椅背休息。

  突然響起的電話,打擾了他的休憩。

  「嘟──」

  他張開眼睛一看並非是穎岑的專線在響,就瞪視著那支擾他安靜的電話而久久不動。他希望對方能自動打消找他的念頭。

  只是,耳邊不停響著的電話聲,讓闕易揚頓時挫敗的按下通話鍵。

  「易揚,穎岑是不是在你那裡?」電話的彼端傳來黎父的聲音。「現在都已經十點多,叫她趕緊回家,明天還要上課。」

  「穎岑?」聽到她的名字,闕易揚猛地坐挺。「沒有,穎岑今天沒有來找我。」

  「沒有?我以為她會在你那裡。」黎父頓了一下,再開口已經顯得有點焦躁。「可是,她沒到你那,那會是去哪裡?」

  「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出去的嗎?」

  「她下午兩點多才出門,可是現在都已經……」黎父著急的說著。

  「下午?她是和誰出去?」他看向牆上的壁鐘。

  都晚上十點多了,她會和誰在一起?記憶中她會晚回家,似乎都是因為他有陪在身邊的關系,但是今天……

  「就是你媽呀,你不知道嗎?」黎父感到奇怪的問。「今天早上你媽打電話來家裡約穎岑下午出去;一直到現在她連通電話也沒打回家,所以,我才想她可能是到你那去了。」他越講是越擔心。

  「我媽找她?我怎沒聽媽對我提過?她找穎岑做什么?」頓時,他擰起了雙眉。

  「穎岑只說是聊聊而已。」黎父十分著急。「我看我還是先打電話問你媽一下好了,你也幫我找找。」

  「我媽那邊我來問就好了。」黎父的焦慮讓他的心也不安了起來。「您放心,我一定會把穎岑給找到的。」

  一待黎父掛斷電話,闕易揚立即按下快速鍵直撥電話回闕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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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穎岑呆愣的望著手中闕母之前所交給她的名片。

  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辜負闕父及闕母對她的托付,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答應她這個無理的請求,畢竟人家在醫界上也算是小有名氣,怎會輕易接受私人醫師的職務?

  雖然闕家愿意開出極高價碼,但是,對方真會為了錢就答應這事嗎?

  下午在飯店的咖啡廳,與闕家兩老的閑聊當中,她強烈的感受到闕家兩老對易揚的關心,因為,他們的話題一直圍著易揚打轉。

  闕母含淚告訴她,易揚不肯答應到美國動手術的事,讓他們做父母的每天都睡不好、吃不好,無時無刻都在提心吊膽、都在擔心他,而這樣的日子他們真的過怕了。可是,兒子不答應他們這做父母的又不能強逼他,畢竟,那命是他自己的,也只有他能為自己做下決定。

  現在他們只希望能再為易揚找個醫術好一點的醫師,跟在他的身邊,這樣他們也就能稍安點心,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的害怕。

  而聽說庚台醫院院長在很久以前,就培養一位在心臟科這方面,醫術精湛的學生,所以,他們就想到若可以將他給聘為闕家的私人醫師,而隨時跟在易揚的身邊的話,那他們就可以更加地放心了。

  本來他們是想親自上門與對方詳談應聘的事,可是,礙于他們闕家與庚台院長交情不錯,不好明著去搶他所栽培的學生,所以,他們希望能由她這做小輩的出面,幫他們闕家去聘請對方。

  闕母說,只要對方肯答應,不管有什么要求,他們闕家一定都照辦。總之一句話,她就是要對方一定得答應成為闕家私人醫師的事。

  這時,開門的聲音,喚回了她飄遠的思緒。黎穎岑抬起頭看向剛進入辦公室,身穿手術袍的男子。在等了五個鐘頭之后,她終于見到闕母口中由庚台醫院院長一手所栽培的得意學生張詣風。

  剛從手術房出來的張詣風,─臉疲憊的揉著眉間。在推門走進辦公室,看見直挺坐于沙發上的年輕女孩時,他這才記起護士長在進手術房之前曾告訴過他有訪客的事。

  只是,現在都過五個多鐘頭了,怎么人還沒走?張詣風皺了眉。

  「找我有事?」在將自己給丟到沙發后,張詣風這才打量起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的訪客。

  「是張醫師?」黎穎岑直視坐于眼前一臉倦容的男子,在得到對方的點頭回應之后,她再問。「聽說你是心臟科的權威?」

  「是又怎樣?」張詣風偏著頭看她。「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我想和你談談擔任闕家私人醫師的事……」抱著一絲的期望,黎穎岑正想開口時──

  「哥,我肚子餓了,你帶我去……」張結褊一推開門就朝坐在沙發上的張詣風哀聲喊著。聽說華豪飯店的消夜很不錯,所以她特地跑來醫院要哥哥帶她去吃吃看。「黎穎岑﹗」她話都還沒說完,眼角就瞟到逃過她上次設計的黎穎岑。

  雖然刀疤臉說闕家老五已正式下警告不能動黎穎岑,但,她就是難以忍下黎穎岑曾甩她兩巴掌之仇。

  張結褊眉眼頓時挑高,瞪看著黎穎岑。

  雖然之前都是因為她自己出口咒罵闕易揚是病鬼的關系,黎穎岑才憤而甩她耳光;但是,從小到大就連哥哥都從沒打過她,她又怎能讓黎穎岑隨隨便便就兩巴掌賞過來?

  「怎么?想要我哥去救闕易揚?」說什么她今天都一定要出到這口悶氣。「哼﹗你做夢。」

  「是你﹗」黎穎岑意外的看見張結褊。她倏地站起,雙拳緊握。

  「沒想到頂頂有名的心臟權威張詣風是我唯一的哥哥吧?」張結褊撇揚起嘴角,一臉得意的看著她。「不然,給你一百個膽子,我想你當時也不敢動我一絲一毫。」她快速的轉著腦子,想連本帶利的教黎穎岑難堪十倍。

  「結褊你們認識?」張詣風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不斷來回。他很明顯的感覺到結褊對黎穎岑的敵意。

  聽到他的問話,張結褊態度一轉既而掩下眼中的算計。

  「哥,我跟你說,黎穎岑她……」低著頭,她作勢地擦拭著眼角淚水,以似受到極大委屈的模樣走向前去。「她在學校每天都欺負我,前陣子……前陣子她還打我;哥,你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不然,她還以為沒爸沒媽的孩子好欺負……」她又拿出這理由來引起張詣風對她的心疼。

  「她打你?」他懷疑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只是……

  「對呀﹗不然你問她,你問她有沒有動手打過我。」她跺著腳,指著黎穎岑。

  「你叫黎穎岑?」他看向那雙冷然的眼眸。「你打她?」

  張結褊以為哥哥會百分百的相信她所說的話,所以,在聽到哥哥還真的開口問黎穎岑時,她頓時心虛的搶下問話。

  「你敢說你沒有出手打我?﹗」她緊咬住黎穎岑曾對她出手的事實。

  看著張結褊眼底閃過的心虛及陰險算計,黎穎岑知道她是想藉機教自己難堪。

  黎穎岑的不語,讓張詣風皺起了眉。

  「你會答應轉任闕家私人醫師的要求嗎?」停了許久,黎穎岑只回了一句不相干的問話。

  「你和闕家是什么關系?為什么會是你來和我談這事?」對她的反問,張詣風感到不解,也不懂為何闕家會讓她出面。

  「我是闕易揚的未婚妻。」她坦白的說道。「因為闕爸爸和闕媽媽和貴院院長私交不錯,不好意思親自來跟你提這事,所以他們才讓我出面,我相信你可以了解長輩間的這種人情顧忌才對。」

  「嗯。」他點了頭。

  「那你可以答應嗎?」黎穎岑冀求能得到他的應允。

  「對不起,目前我還沒有轉職的打算;不過,只要闕家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都很愿意幫忙。」在話說完之后,張詣風在她的眼底看見了一絲隱藏不住的失望。

  「哥,我不準,我不準你幫闕易揚看病﹗」張結褊氣紅了兩眼,死瞪著黎穎岑。「她欺負我,你還要幫她?﹗」

  「結褊﹗」張詣風輕斥一聲,隨即再向黎穎岑開口問出之前未得到答複的問題。「你真的打了結褊?」

  她知道張詣風剛剛的回答已經算是最好結果,而只要他對易揚的病情真有幫助,那無論張結褊如何的刁難她,她都無所謂。

  因為,只要對易揚有益,所有的錯,她都愿意擔下。

  「沒錯,我是打了她。」她揚起頭,回視張結褊對她投來的怨忿目光。

  「為什么打她?」不知為什么,張詣風就是覺得這事情並不如她們兩人所說的那樣單純,一個打人而一個被打,只是,結褊畢竟是自己的妹妹,沒有一個做哥哥的能任由自己的妹妹受到欺負而不聞不問。

  「不為什么,只是我心情不好。」她不想重複張結褊之前那些對易揚的咒罵,也不想多做解釋。

  因為,打架就是不對,所以不管她是為了什么事情而出手,反止事實就是她真的曾經出手打過張結褊。

  「你心情不好就可以打我?﹗你當我是什么﹗」見黎穎岑沒說出真正的原因,張結褊松了好大一口氣,既而氣焰高漲,指鼻濫聲罵道。「怎么?你黎穎岑是人生父母養,我張結褊就不是,就活該要受你的欺負?讓你打著玩?」

  「我沒那意思。」她轉過頭,不想看見張結褊聚滿怨氣的眼睛。

  「哥,你看看她,她根本就沒有悔悟的樣子。」看見黎穎岑對她不屑的眼神,張結褊腳一跺就撲向張詣風的懷中哭訴著。

  「乖,哥會幫你的。」一見結褊好象受到委屈的樣子,張詣風的口氣頓時嚴厲。「你那是什么態度?不會道歉嗎?」

  聽到哥哥對黎穎岑的不滿,張結褊微抬起頭,得意洋洋的看著無話可說的黎穎岑。

  「我……」她緊咬著牙,心中不平的瞪視著張結褊?

  她知道張結褊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可以整她的機會,但是,教她向一個曾經出口詛罵易揚的人道歉──她做不到﹗

  「哥,你看她那個樣子……她……她……」張結褊故作害怕的抖著全身。「她那眼神好可怕……說不定她又會在學校……在學校打我……哥……我好怕喔……」她偽裝出哽咽的音調。

  「你放心,我會教她不敢再動你的。」看見黎穎岑眼底的倔強,他頓是覺得很不高興。「如果,你還希望我考慮當闕家私人醫師一職的話,你最好是乖乖的道歉,否則,你就給我出去。」結褊害怕的語意,讓張詣風以答應考慮轉職一事來要求黎穎岑的道歉。

  黎穎岑頓時愣住。

  只要她道歉,張詣風就可以考慮轉任闕家私人醫師一事?但,但是──

  但是,教她對張結褊道歉,她真的說不出口哪﹗她雙唇微顫,臉色蒼白。

  「哥……」久久不見黎穎岑低頭道歉,張結褊簡直就快要氣瘋了,不過是要她一個道歉,她為什么不開口?﹗「我不要她道歉了﹗這輩子,我是絕不會原諒她的﹗哥,你也不要替闕易揚看病,就讓那個病鬼死了算了。」她咬牙切齒,死瞪著臉色慘白的黎穎岑。

  「結褊﹗不準亂說話。」張詣風低聲斥喝。

  「你﹗」再度聽見張結褊對易揚惡毒的咒罵,黎穎岑幾乎就要沖上去。但是,但是一想到張詣風剛才答應要考慮轉職的事,她……

  「要怎樣,你才會高興?」強忍下心中的委屈,黎穎岑微顫著聲,對她問出一句。

  「讓我打回來,我就原諒你。」聽到她委曲求全的語意,張結褊幾乎就要大笑出聲。背對著張詣風,她瞪視著曾甩過她兩巴掌的黎穎岑。

  「好,只要你高興。」直視張結褊眼中暗藏的報複光芒,黎穎岑雙拳倏地緊握。

  她早該知道張結褊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她咬著下唇。

  「結褊﹗」聽到結褊出口的話,張詣風十分不高興。他原只是要黎穎岑的一個道歉,而並非如結褊的要求以牙還牙。

  「哥,你不要管我﹗」一聽到黎穎岑出聲應好,張結褊甩開想拉住她的手臂,沖上前啪地兩聲就往黎穎岑臉上出手摑去。

  來自臉頰上火辣的痛感並不及她受傷的心,而她受傷的心亦不及易揚的生命來得重要;所以,對張結褊想再揮來的手掌,她眼睛連閉也不閉,只是直視對方又疾速朝她揮來的報複惡意。她始終噙著一絲冷笑,看著張結褊眼中對她的惡意。

  「結褊﹗你給我住手﹗」張詣風快步上前,即時攔下她想再直揮而去的手掌。

  「哥﹗放開我啦﹗」張結褊直想甩開他的手。

  「你讓她打。」撫上燒痛的臉頰,黎穎岑轉而拭去嘴角上遭掌摑,而緩緩留下的血絲。「如果這樣她就能消氣,你就能答應轉職闕家,我讓她打沒有關系。」

  「哥你看,是她自己說要讓我打到消氣的。」掙開張詣風的手,張結褊惡狠的對著她叫道。「你也別以為這樣我的氣就會消。」

  「我不求你的幫忙,但是,請告訴我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消氣。」她揚起頭看進張結褊眼中明顯的刁難。

  「消氣?﹗」再次揚起唇邊的得意,張結褊的眼睛亮了起來。「可以,如果你肯跪著向我道歉,我就原諒你之前的─切,也會教我哥到闕家當私人醫師。」

  「你﹗」她雙肩微顫。

  「結褊,不要玩得太過份了。」張詣風伸手推開她,大步走到黎穎岑的面前。「你先回去,剛說的事我會考慮。」

  「哥﹗你怎么可以這樣?」被推開的張結褊,一臉不信的擠進兩人中間。

  「結褊,醫師是我職業,而不是讓你拿來……」張詣風怒道。

  「我不管﹗」張結褊蒙起雙耳,聽不進他所有的話。「除非她跪下跟我道歉,不然,我絕不準你替闕易揚……」

  「結褊﹗」他語氣嚴厲。

  「我不管,我不管﹗」她揮著雙手,大叫著。「如果你敢沒得到我的同意,就答應轉職的事,我就死給你看﹗」為達到目的,張結褊沖口說出威脅。

  「你﹗」見到她的蠻橫無理,張詣風已怒得高舉起手,然,那僵在那半空中的手,卻久久未有所動作。

  看著小他十一歲的妹妹,張詣風知道自己根本就打不下手。

  如果十多年前,爸媽也能和他們兄妹兩人一樣躲過那場死亡車禍,結褊現在一定不是這個樣子。

  自從父母兩人過世之后,他就一直把結褊給帶在身邊。而為了彌補她自小就失去的家庭溫暖,他一向是極盡一切的寵她,只要她開口,他這做哥哥的人一定是盡一切能力的滿足她;這樣做的目的,為的就是不讓結褊有著所謂孤兒的感覺出現,他要結褊像一般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樣衣食無缺快樂長大。

  但是現在……

  若真要說有人錯,恐怕,錯的是他。張詣風頹然的放下手。

  「只要我跪下,你就不會再有任何意見?」咽下喉中的苦澀,黎穎岑顫聲問著。

  如果這樣做,就能讓張結褊不再阻撓他轉任闕家私人醫師的事,就能讓易揚的生命更有保障,那她就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所受到的難堪;真的,她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深吸了一口氣,她合起眼,突兀地微揚起一絲笑意。

  她是不在乎的,她真的不在乎,只要能降低易揚發生危險的機率,她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霎間,一道水影已逸出了她合上的眼帘。

  緩緩地,她膝已屈。

  就在黎穎岑將放棄自我,而求─解張結褊心中對她的怨氣時──

  不知為什么,在黎穎岑合起那雙冷然黑瞳之時,張詣風竟在她的眼底瞧見了一種無怨無侮的心痛。

  看著她已然屈下的雙膝,張詣風心中頓時有了莫名的感覺。他不想讓這名年輕的女孩受到結褊的刁難。伸出手,他想扯起黎穎岑漸漸屈下的身子。

  只是更快的,有人在他的面前強行拉走了她。

  一推開門,闕易揚就看見穎岑正要向站在她面前的兩人下跪。他心猛地一驚,疾步上前,右手一伸即將她給扯進懷中。

  「這是在做什么?﹗」環住她一身的纖弱,闕易揚轉而怒視眼前陌生的兩人。

  為什么?她為什么要跪?

  她從不低頭的。即使是面對他的所有質問,她還是不低頭不認錯的,那為什么她剛才竟有對別人下跪的動作?

  若不是即時從爸媽的口中問出穎岑此時的下落而飆車來此,他的荊棘玫瑰是不是就要被彎折了?心中竄揚而上的怒焰,猛地灼痛了他的心。

  他的荊棘玫瑰怎可任人攀折?﹗怎可……

第七章

  冷著一張臉,闕易揚一言不發的直盯著前方的紅燈。從醫院出來到現在已經三十分鐘,他一直在等著穎岑的解釋。

  但是,自他將她給拖上車之后,她始終緊閉雙唇。

  闕易揚以著在快速道路上的極速飛馳速度,將車駛向仰德大道的高級住宅區,猛地,他在一棟別墅住宅前,緊急煞住沖動的車身。

  開了車門他跨下車,繞過車頭。

  「下車﹗」拉開車門,闕易揚冷冷的看著她。

  抬起頭,她在易揚的眼中,見到了罕見的冷嚴。她抿了下唇,順從地跨下車。

  頓時,闕易揚一愣。在她仰臉的霎間,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她的臉,她的臉竟然……

  「這,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這樣?」闕易揚震顫地抬手撫上她紅腫的臉頰。

  黎穎岑撇過頭,避開他的碰觸。

  她的不語,教他對她的心疼,于瞬間已轉為一道怒火熊熊燃起。

  「你給我說清楚﹗這是怎么回事?又為什么要那樣委屈自己?」扯住她的手臂,闕易揚由齒縫中迸出一句句的怒意。他不會放過傷害他穎岑的人,他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她知道他想問的是什么,只是,她能說嗎?她又該怎么說?她能對他說出自己這十幾年來的內心恐懼嗎?

  「我……」她縮了縮自己被他所扯痛的手臂,微擰雙眉。

  「快說﹗」他知道自己弄痛她了,但是,為了得到答案,他略過她所有痛苦的神情,再次施壓緊掐。他要她清楚的感受到,他此刻心中極大的怒火與憤慨。

  即使要耗上一整夜,今天他也一定要問出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她這些年來的打架原因。

  他加道在她的內心深處,─定有個地方是他之前─直所忽略的。

  「你到底想要我說什么?﹗」她不斷的想把自己的手臂給扯回來,「好痛哪﹗你知不知道﹗」她大聲叫著,他不斷施加壓力的手勁,幾乎都快要把她的骨頭也給捏碎了。

  「我當然知道痛﹗但是,你可知道看見這樣的你,看見要向人下跪的你,我的心又有多痛嗎?﹗」他忽而緊抓住她的雙肩猛搖著。「你快把這一切都給我說清楚﹗」

  「我……」她雙眸起了霧。「如果不讓張結褊打,她的氣就不會消;如果不跪,她就不會答應讓她哥哥擔任你的私人醫師,我……」黎穎岑哽著音,低下頭。

  「私人醫師?是誰跟你說我要私人醫師的?」他危險的看著她。早在留學法國之前,他就已經撤掉父母安排在他身邊的隨行醫護人員了,而這么久的事了,為什么現在又被提起?

  「你不要?﹗」她頓然張大眼。

  他居然不動手術,也不要私人醫師?他竟然還要她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之中?天呀﹗她還要恐懼多久?她還要害怕多久?黎穎岑緊閉起眼,任由淚水緩緩滑落。

  他可知道她每天有多害怕聽到電話聲?因為,她害怕會聽到令自己無法承受的病危通知;他可知道為什么她沒有常去名人大廈的住處找他?為什么?這是為什么他知道嗎?﹗

  就因為她害怕門一開,看到的是一個再也沒有生氣的他﹗這些他知道嗎?﹗黎穎岑猛搖著頭,任兩行清淚不住地滑下。

  但是,只要易揚能愛惜自己的生命,她可以就這樣恐懼的活下去,她也可以就這樣繼續的害怕下去;可是,她不要易揚像現在這樣不在意自己的健康,切斷自己所有的生機,她不要易揚沒有未來,甚至──沒有明天。

  可是現在,現在他竟然連私人醫師也不要?﹗天哪,她該怎么辦?﹗

  張開淚光閃閃的雙眸,黎穎岑悲淒地仰望浩瀚星空。這樣的星空是多么的美,這樣的夜空是多么地令人心動?然而,如果沒了他,她的星空還會美?她的夜空還會令她心動嗎?

  她該如何才能留住他的一切?延續他的生命?悲慟的心,哀傷的情會是她這一生輪回嗎?天哪﹗

  她狂泄而下的淚水,隨著夜風吹襲而飄逝空中。再多的淚換得回他的健康嗎?不,她知道不能。但是──

  私人醫師,她也不要了﹗黎穎岑猛然看向他凝有怒焰的黑眸。

  他一定要動手術。這是唯一的路﹗

  只是要如何,易揚才會答應動手術?要怎樣他才會懂得珍惜所有的一切希望?盈滿淚水的美麗黑瞳裡,倏地閃過一絲悲愴。

  「不要私人醫師?可以﹗我馬上請闕爸爸跟國外聯絡手術的事。」眨掉眼中的淚水,黎穎岑用力的想扳開闕易揚緊握住她肩膀的手。

  「我不答應﹗」

  「你不答應?為什么不答應?你又憑什么不答應?」再次聽到他的言明拒絕,黎穎岑一反之前的傷心,態度變得冰冷而咄咄逼人。

  「我為什么不能不答應?命是我自己的,我為什么不能自己作主?」對她突然改變的態度,闕易揚皺了眉,也松了她的肩。

  「命是你自己的?是嗎?」轉過身,她冷笑一聲。「那我呢?那我算什么?為什么你不替我想想?你是希望我在婚后就爬牆勾引男人?還是要我年紀輕輕的就替你守寡?﹗」輕顫的聲音,泄露出了她一直想隱藏的悲哀。

  她挑起眉,側過臉斜看著闕易揚因她所說的話而變了臉色的俊顏。

  看見易揚那于霎間呆愣的神情,黎穎岑覺得她的心好痛好痛;她想大哭出聲,她想對著那變了色的顏容懺悔所有說過的話。但是,說出去的話,收得回來嗎?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也會在易揚的面前,說出一句又一句的咒罵言詞。這樣的話,一向是她的禁忌;這樣的話,一向令她心痛,這樣的話,一向如銳刀般地重傷著她的心。她真想──

  殺了自己﹗

  但是,緊握十指,黎穎岑要自己堅持下去。因為,即使再難過,再傷心,再痛,她都要撐下去,直到易揚答應開刀為止。忍下眼中淚,吞下心中泣,黎穎岑仰起頭,直視著那變色的顏容。

  「你不是想知道為什么這些年來,我會變成這樣的嗎?現在,你還想知道嗎?」只要能逼他答應動手術,她什么都說,什么都做。

  「為什么?」斂下眼中的傷,帶著一絲的包容,闕易揚點了頭。他想知道她還能說出什么樣的話來傷他。

  「因為我討厭別人說我的丈夫是個病鬼,因為我討厭別人說闕家五少身體孱弱,因為──」她悲憤地朝他大吼。「因為我不要別人在我面前說你活不久﹗」

  這樣的話傷不傷人?

  這樣的話出自所愛的人口中算不算狠心?

  這樣的話刺在心上痛不痛?

  她的話像是一把利刃,準確無誤的刺痛了闕易揚的心。

  那一字一字,一句一句自她口中清晰傳出的傷人言詞,深深地劃傷了他從未對穎岑架起防護的心。

  他從不認為穎岑有一天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因為──

  因為他懂她。但是,但是今天,他聽見了。

  深吸了口氣,闕易揚注視著她仰起的容顏。在她的眼底,他清楚地看見了那一抹掩不住的淒與悲。

  自上次在校門口,親眼看見她因一句惡意的咒罵而出手傷人之后,他就知道穎岑是一點也無法接受別人對他的詛咒。如今──

  她這樣一字一句的打擊著他,咒罵著他,是需要強忍多大的悲痛?

  她會不會想打自己?就像那天在校門口那樣,毫不留情的將對方給 倒在地?還是她想殺了自己?闕易揚突然揚起了一抹難看的笑。

  她需要忍下多大的慟,才能這樣微抖著音一字一句的傷他?闕易揚斂下了眼中的酸痛,再揚眼看向那一臉蒼白的美麗。

  愛他愛到必須這樣傷他,恐怕,她的心更痛吧?闕易揚抬起手觸摸著她柔細的發絲。

  他已逼得穎岑不得不以傷害她自己來愛他了嗎?

  「說這些話是不是很痛?」撫著她的短發,闕易揚喉間微微一顫。

  黎穎岑微微一愣,淚眼圓睜。

  「為了讓我答應動手術,而說這些傷人的話來刺激我,相信你的心一定比我更痛吧?」他眼眶已紅。

  「不會,我不痛,我一點都不痛﹗」黑色瞳眸在瞬間又起了一層蒙霧。她猛搖著頭,不住地強調著。「我罵得這么痛快,心怎么會痛?我不痛,我一點都不痛﹗」

  「穎岑﹗」看見她眼底淒淒之情,他的心更痛了。

  「你別傻了,我這么不在乎你,又怎么會心痛?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感覺,我本來就是要這么咒罵你,我本來就是……」

  「你還要強裝堅強到何時呀?﹗穎岑﹗」見她淚水似潰堤般地狂瀉而下,闕易揚的心就像被猛揪住,而遭到蹂躪一般的感到殘痛。

  頓時,黎穎岑已怔住而對上他的眼。

  那一句「你還要強裝堅強到何時?」已將她所有的自持都打碎了。甩開他的手,她踉蹌地后退一步,朝他狂喊辯解著。

  「我沒有,我沒有。」急速涌出眼眶的淚水,沾濕了她的衣襟。她激動地一再想拭去不斷滑下眼眶的淚。「我本來就是這樣想的,只要你不接受手術,我以后的生活就會是那樣,我沒有說錯,我一點也沒有勉強自己,也沒有強裝堅強,沒有,我真的沒有,你不要再替我找借口了﹗」

  那似已被他逼至極限的模樣,教闕易揚眼眶一熱,水光乍現。他一把將黎穎岑給摟進懷中。

  抵著她的黑發,闕易揚輕柔的拍著她的背,鼻音漸濃。

  「如果,如果我答應手術,你就不會這樣了,對不對?」他知道,穎岑的目的就只有這樣而已。

  她的目的,就只有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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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穎岑哽咽低訴下午爸媽與她之間的大略談話,以及與張結褊之間的間隙,他竟一時不知道自己能為她做些什么,才能讓她不再如此的委屈求全,不再這樣傷害自己,不再這樣勉強自己。

  見她跨進黎家大門,闕易揚似絕望地趴在方向盤之上。

  一想到她臉頰上的傷,一想到她將丟棄尊嚴為他向別人下跪的模樣,他的心有如遭到重擊般的疼痛而無法呼吸。

  他不要爸媽再以他的生命,要求穎岑聽從他們所有的意見。像這樣的悲痛心情,一次就夠了,一次就夠了……

  如果,再有下一次,他怕穎岑真的會再一次拋棄自己的尊嚴,再一次地失去原有的自己。

  他知道,他不能再讓事情這樣下去。他要把事情給解決掉,他不要爸媽再拿他未知的生命來這樣折騰要求穎岑。

  闕易揚猛地坐挺身子,快速朝闕家大宅疾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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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門,他就看見也為穎岑下落著急,而等在大廳的父母。

  這一路上,他想了許多。他十分清楚,如果想教爸媽兩人不再為難強迫穎岑,真的就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

  他必須放棄穎岑。

  「還沒找到人嗎?」闕父看見他一臉的陰郁,皺著眉問道。

  「她沒去庚台嗎?」闕母也擔心的問著。

  抹過一臉晦暗,闕易揚直視父母兩人眼中的憂慮。他抿了唇,跨步來到兩人的面前。

  「我希望您們能出面取消我和穎岑之間的婚事。」這樣的決定讓他自己都感到難以接受而跌進沙發。「雖然我之前才要求籌辦婚禮,但是,現在我不要了,希望你們能找個時間再上黎家去一趟。」他掩下心中的痛,淡淡的說著。

  「為什么﹗」闕母不信的瞪視著自己的兒子。「你不是希望穎岑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嗎?如果這婚約真取消了,那你怎么辦?」

  闕易揚猛地一震。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他的家人就是這樣一切都以他為主,毫不理會穎岑有可能會因為他的事而受到屈辱﹗

  「媽──」闕易揚雙拳倏地一握猛地站起。他的眼中有著忿然,「為什么您只會想到我怎么辦?為什么您不替穎岑想想,為了完成您對她的托付,她又該怎么辦?我是您的兒子,但穎岑也是闕家未過門的媳婦,您怎舍得這樣為難她?您可知道,為了我,穎岑在庚台那讓人給糟蹋了?你可知道,如果我再晚到個一步,她就要為我向人下跪?﹗」「碰」地一聲,他握拳重擊花崗茶幾。「您以為我真想取消與她的婚約嗎?﹗她是我的愛哪﹗媽﹗」他不要他的未來是以穎岑的尊嚴去換取,他不要﹗

  心中無法全數發泄的憤恨怒氣,令闕易揚似發了狂地在大廳裡轉走著。

  「我﹗」闕母頓時啞口無言。只是,不管再怎么說兒子就是兒子,是她懷胎十月所生下的,而媳婦卻不是女兒。她厲聲問道。「如果你答應動手術,這一切還會發生嗎?你真以為我們想這樣為難她嗎?你真以為我們寧愿讓你這樣對著我們這做父母的大聲指責嗎?我們這樣做都是為了誰?你倒是告訴我呀﹗」

  「好了,好了,什么都別再說。」闕父伸手擁過情緒激動的闕母。

  「為了我?為了我什么?為了我才去刁難穎岑?為了我才害得穎岑為了完成您們的托付,而去向對方下跪?」跌坐沙發上,闕易揚雙肘支于雙膝上,十指交握拄于額,一句句的說出心中的哀求。「那,那我可不可以請您們不要再為了我而這樣?您們知道嗎?您們這樣做,只會讓我更難過而已。」

  「你看他這是什么態度?﹗自小到大,我們為他做的每件事,哪件不是為了他好?而你看看他現在的樣子,他這是對父母應該有的態度嗎?」闕母痛心地怒道。「他一心就只想護著穎岑,那他有沒有替我們這做父母的想一想?我們錯了嗎?﹗」

  「我已經大到可以為自己決定一切。」那一句句的憤怒指責,教闕易揚頓然熄了心中所有的怒火。是的,不論再怎么說,他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他好。是他的錯,是他不該有著這樣的病症,如果他也同哥哥們一樣健康,今天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今天,我很抱歉自己的健康是這樣的讓你們擔心,真的很抱歉,」他抬起頭看著父母兩人,哽著聲道出自己心中的歉意。

  「易揚……」聽他這么一說,闕母紅了眼。

  「但是,如果這是上天讓我來到這世上與穎岑相遇的交換條件,我真的愿意接受也不后悔。」

  「易揚──」沒有人會希望自己是帶著一身病痛過一生的,但是,易揚卻為了穎岑那孩子……

  她偎進丈夫的懷裡,拭去含眶的淚水。聽到易揚這么說,她覺得,或許自己真的是錯了。

  「爸,媽,我愿意動手術,但是,穎岑是我這輩子唯一放不下的人,所以──」抹過一臉的傷痛,闕易揚睜著泛著些微水光的眼。「倘若手術真有個萬一,我希望你們能當她是自己的女兒一樣的疼她;而如果她有了喜歡的人,我也希望到時,你們能讓她以闕家女兒的身分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易揚﹗」闕父及闕母同時為他的話而愣住。

  「這就當是你們欠我的。」對于這樣身體病痛,他不是不怨,只是,他希望事情能有更好的解決方法,與能補償他所失去的一切。

  他希望沒了他的穎岑,一樣能幸福。即使她的幸福不是他給的,他還是一樣滿足。

  「如果,我和穎岑的一切都是既定的安排,那──就這樣吧。」攤開手掌,闕易揚透過蒙蒙水光,望著自己的雙手。他是多么地期盼,穎岑的幸福是他雙手奉上的呀﹗但是,眼前的迷蒙,讓他連自己的手掌都看不清楚了……

  他緊閉雙眼,緊握住拳。而如果他不能為穎岑奉上幸福,那他也絕不會讓自己成為─種阻礙。

  他要為穎岑爭取日后所有的一切。如果,如果幸運的話,他和穎岑還是有好長的一段日子可以過的。

  突然自門口傳來的聲音,讓大廳三人都怔然地回過頭。

  「你敢﹗」那嵌刻在倨傲美麗臉龐上的黑亮水瞳,正燃燒著熊熊怒火。

  打從一腳跨進家門,在回頭時瞧見易揚駕車駛往與住處相反方向的闕家大宅時,她就感到一絲的不對勁,因為當時他的臉色是那樣的難看;所以,在急忙告知父親去處后,她沖出家門攔下一輛計程車,一路飛車而來。

  沒想到一進門,就讓她聽見易揚希望她以闕家女兒的身分嫁出門。這就叫做愛她?

  不﹗這樣的愛,她不要﹗

  「穎岑?」沒察覺到她眼中的怒焰,闕易揚撤下眼中原有的傷痛,換上一臉的溫柔。「都這么晚了怎還來?」一看見她,他心中所有的沉重低潮情緒,都漸漸消失無蹤。

  他起身走到她的身邊,擁著她回過頭對父母說道︰

  「我先送穎岑回去。」

  「不﹗沒得到你的承諾,我絕不離開。」穎岑向旁跨移一步,瞪視著他。「你以為這樣就能甩掉我嗎?我告訴你﹗沒這么簡單。」

  「穎岑?」闕易揚緊擰雙眉。

  「你的命是我的,這一輩子你是休想甩掉我﹗」她一點也不管是不是還有其它人的在場,一連串的宣告所有權,就是要闕易揚認清自己的未來,一定要有她黎穎岑的參與。

  「穎岑﹗」回頭看見父母怔愣的表情,闕易揚又好氣又好笑的要她安靜。

  沒有女孩子會像她這樣向人示愛的。

  看來,她是聽到他剛說的話,才會這樣沖動的直想把自己心裡的話給說出來;只是,有些話,還是留待私下兩人時再說,會比較適當─點。一抹笑意揚上了他的唇邊。穎岑總能很快的轉換他的心情。

  「如果你敢把我推給別人,我就絕不會放過你﹗」黎穎岑狠狠地警告著。

  擔心穎岑會再說出更多讓父母兩人難以想象的話,闕易揚只得盡快將她帶離闕家大宅。

  「爸,媽,我和穎岑先回去了?至于我剛提取消的事,就當我從沒說過。」看見穎岑眼中的警告,他突然笑著揉亂她的一頭短發,「我想,除了我,是沒人可以擁有她的。」揮了手,道了別,闕易揚伸手一攬,就強帶著她走出顯然尚無法接受穎岑所有言詞的父母面前。想必,他們也讓穎岑的話給驚住了。

  想著父母兩人那目瞪口呆的樣子,他就覺得好笑。

  不過,穎岑剛那霸道的模樣,還真像是來搶人的。一掃之前的灰暗心情,闕易揚帶著愉悅的笑意,擁著她走出大門步向停在一邊的黑色跑車。

  撇掉時間的長與否,或許,他和穎岑真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而未來──

  未來是由一分一秒所累積而成的。

第八章

  這些天,易揚都會到學校接她下課。

  她也發現,現在易揚比之前更寵她,也更常出現在她的身邊;似乎只要她一想到他,易揚就會突然的出現在她的面前。這樣的驚喜讓她的每一天都過得好快樂好快樂。

  踩著輕快的腳步,黎穎岑心情愉快的走進家門,只是──

  「剛剛校長打電話來,說你在校門口打人?﹗」黎父氣急敗壞的對著剛進門的黎穎岑大吼著。「你竟然在學校門口,在導護老師面前,在易揚的面前打人?﹗」

  聽見父親的責問,黎穎岑頓時怔住,而未能即時反應。一待腦子又開始運轉之后,她才知道父親所指何事。

  「爸……」她低下了頭。她以為在校門口的那次打人事件已經被淡忘,沒想到原來沉寂這么久的時間是為了呈到校長那關。

  「你倒告訴我,為什么你會這樣的喜歡打架?我黎家雖然不是什么書香門第,但也不應該會出你這個野孩子﹗」黎父氣得臉色漲紅。

  一想到剛剛才掛上的電話,黎父已是怒火攻心。他是知道她過于叛逆,但是他卻沒想到,穎岑在校的言行居然會惡名昭彰到須要勞動校長親自打電話,要他這個做父親的多加注意她的生活。

  若非礙于穎岑的背后有闕家勢力的撐腰,想必他的女兒現在早已被學校給勒令退學。沒想到他從小所呵護的女兒,竟然會是學校師長眼中的太妹?﹗這樣的事實教他如何能夠接受。黎父已經怒得口不擇言。

  「爸﹗」那一聲野孩子,使得黎穎岑驚愕的抬起頭。她是知道父親總有一天會發火,但是,她從沒想到,父親竟會罵她是野孩子。

  「你還有臉喊我爸?我的臉今天都讓你給丟盡了﹗」他憤怒指著她。

  「爸,您聽我說……」黎穎岑想開口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但是,她話一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半句,而沉重的低下了頭。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說些什么。

  「說?說什么?你還能說些什么?﹗」黎父憤然地掃落茶幾上的報紙雜志。對自己女兒在外的不當言行,他感到萬分的羞愧與惱怒。「都怪我不好,從小沒把你教好,才會讓你今天變成小太妹。」

  左一聲野孩子,右一句小太妹,罵得黎穎岑眼眶泛起了淚水。

  她也不想這樣,真的不想。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對易揚的惡意詛咒,她也不想成天打架鬧事,她也想當個乖巧的女兒。

  垂著頭,咬著唇,黎穎岑承受著父親對她所有的責罵,而任由盈眶淚水直直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如果你媽知道你今天變成了這樣子,她不知道會有多難過。」一想到那在穎岑小時候即因難產死去的妻子,他的心就更是難過了。

  「爸……對不起……」她哽著聲音說道。

  看著低垂著頭,不再做任何辯解的女兒,黎父頓時感到心痛。

  為什么她現在會變成這樣?有什么方法可以讓她改變?又有誰能救救他唯一的女兒?她小時候明明很乖巧懂事的。黎父頓時紅了眼。

  不﹗他絕不能任由穎岑在這樣繼續下去,他一定要救她,就算沒人可以幫他,他也要救這個唯一的女兒。但是,他該怎么救?

  換環境﹗黎父突然想到妻子遠嫁到法國的小妹。如果能讓穎岑暫時離開台灣,住到陌生的地方去,也許幾個月的時間之后,就可以改變她這打架鬧事的習性了。

  對,就這么辦。只是短短地幾分鐘時間,黎父已經做下認為對她最好的決定。

  「明天我就到學校替你辦休學,把你送到小阿姨家去。」雖然只剩幾個月她就可以畢業,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來說?她的人格習性矯正遠比課業要來得重要;況且到了法國之后,她還是可以找間學校繼續念書。

  小阿姨?黎穎岑一時驚恐的瞪大眼。小阿姨早已在好久以前就已經嫁到法國去了。

  雖然小阿姨常來信希望自己能到法國念書陪她,但因爸爸舍不得她離開台灣,所以一直沒有答應,可是現在──

  「不要﹗我不要去小阿姨家,我不要離開台灣,我要在這裡念書。」抓住父親的衣角,她睜大淚光閃耀的雙眼,猛搖著頭,不斷地重複拒絕著這樣的安排。「爸,以后我會乖的,我再也不打架了,真的,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一離開這裡,她就見不到易揚了,她不要,她不要離開他。


  「什么都不用再說了,明天一早我就到學校替你辦休學手續。現在給我進房間去。」他打掉女兒的手,厲聲說道。

  「不要,我不要離開台灣。」被拍掉的手,再次地抓住了黎父的衣角。黎穎岑哭出此刻心中所有的恐懼。「一離開台灣,我就看不到易揚了,爸,我不要去小阿姨家啦。」

  他舍不得讓女兒哭得這樣傷心,但是……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不看她哭腫了的眼,黎父狠心的說著。

  「爸,你明知我很愛易揚的,而且之前你也已經答應闕爸爸讓我畢業后就嫁給易揚……」她哭喊著所有能拒絕父親強逼她出國的理由。

  黎父微微一愣。他是知道女兒和闕家五少的感情,也知道剛談好的婚事突然變掛,會引來闕家的不悅,但是,就怕闕家夫婦早已不想再讓他家的兒子與一個小太妹扯上關系,而會上門提婚事,恐怕只是闕家五少的意思。

  「從今以后,我不準你再去找易揚。」他再甩開女兒的手。「取消婚約的事,我明天會親自上闕家去道歉。」

  一句不準,一句取消,教她淚水乍停。

  「為什么?﹗為什么不準我再去找他?為什么要取消婚約?」睜著因大哭而紅腫的雙眼,黎穎岑不信的看著父親轉向書房走去的背影。

  「為什么?為什么還要我明說嗎?」停下腳步,黎父轉過身,心痛的朝她大聲吼道。「像你這樣的野孩子,根本就沒資格進他們闕家大門一步。」

  沒資格進他們闕家大門一步?黎父的話,震得她全身一顫。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她只是以著自己的方式在愛著易揚,這樣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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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陽明山上,在片片花瓣隨風飄落之中,清晨的朝陽遍洒下一道道溫柔的美麗晨光。

  沒有挽留,沒有離情,沒有傷心,也沒有不舍,有的也只是一句帶著笑意的──

  「去吧。」看著日漸美麗的臉龐,闕易揚溫柔的眼神,揚笑的唇有著一絲的寵溺。「你是該要單獨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為什么他竟連問也沒問一聲,就……

  睜大眼,黎穎岑不相信易揚會如此簡單的就接受她將離開台灣,離開他的事實。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清亮的黑瞳閃出了淚光。「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

  怎么會這樣?他應該要舍不得她的。黎穎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現在,她只知道自己想哭……

  對她將要遠離的事,易揚至少要有一點不舍,至少要有一點難過,至少要有……一串串的淚滴就這樣無聲地滑落她哀傷的臉龐。

  「怎會不喜歡呢?」看見她滑下眼眶的淚水,闕易揚乍然感到心疼。他抬起手捧住她的臉,為她拭去不斷滑下的淚滴。他揚著唇邊的溫柔,對她輕聲說道。「自小到大,除了你就再也沒誰能讓我這般喜愛了。」

  「那為什么你說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樣?喜歡我,就不該答應讓我離開的。」黎穎岑哽著聲,撇過頭不看他的眼。「你只是想敷衍我,對不對?你一定很高興我爸爸取消婚約的事,對不對?」

  「誰說的?」見她拒絕看他,闕易揚再抬手堅持的要她看著自己。

  望進那雙有著受傷神情的黑瞳,闕易揚嘆了口氣。

  他是知道穎岑對他的在意,也知道她從不想離開他,更知道她一向以他為中心,只是……

  幾年了?十八年了吧?他整整的將她綁在身邊整整十八年了。

  她現在或許對這世界還不怎么好奇,不怎么在意,一切言行皆以他為主,但,以后呢?

  一旦她二十了,二十二了,二十五了呢?到時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喜歡膩在他的身邊嗎?她還會以他為天嗎?

  他多希望能將她給就此留在身邊,但是,他能嗎?

  他希望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他希望她的未來人生是她白己做的決定,他更希望──

  在她選擇離開之后的有一天,她會再度回到他的身邊,再度帶著對他的情對他的愛回到他的身邊。

  「對你,我一直是真心的。」看著她閃著水光的眼眸,他深吸了口氣。「至于取消婚約的事,我是絕不會接受,因為──除了我,你誰也不能嫁。」

  「那為什么還答應讓我離開?」她張大淚眼問著。

  「因為我相信,除非是你自己愿意,否則是沒人可以勉強你做任何事的,就算是你爸爸對你的要求,我相信你還是有辦法拒絕。所以,我相信,離開台灣也算是你自己的決定。」輕撫著她的臉龐,他眼光溫柔。「也因為──我懂你。」

  是的,因為她不想再讓父親傷心難過,所以,她答應了法國之行,但是,但是他說他懂她──

  「懂我?既然懂我,那為什么不留我?為什么會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離開?」咬著下唇,黎穎岑對他吐出心中的怨懟。「為什么?﹗」

  「不留你是因為我尊重你一切的決定。」他始終帶著笑意,任由穎岑對他提出一句句的質疑。

  「你﹗」她睜大眼。為什么?為什么他把她的離開,說的像只是出門游玩一般?為什么?為什么他能把他們之間以后的空間距離,說的像是多走幾步路就又可以見到面了?為什么……

  「所以──」他再次對她點頭。「去吧。」

  黎穎岑頓時雙肩微顫。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絕不攔你。」扶上她輕顫的肩膀,就著耀眼的陽光,他對她笑出所有的溫柔與等待。

  凝盯著他唇邊足以讓陽光遜色的笑,抬手撫上他讓陽光映洒得亮眼的發,黎穎岑突然發現他和她的未來,就全在他的一笑之間。

  「但是,我會等你,一直等到你自動回來,不管要等多久──」知道她已懂得自己的意思,闕易揚握住她的手,伸手揉亂她的短發,笑著說出最后一句。「我等。」

  他相信,穎岑不會讓他等太久的。抬眼望向遠方湛藍一線天的遙遠距離,闕易揚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讓她離開大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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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嚷聲不斷的候機室,突然靜了下來。不少坐于前頭低頭看書的旅客,一時感到好奇的抬起頭,尋著眾人的視線往造成這一片沉寂的主因看去。

  這時,坐在候機室裡的,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們都睜大著眼,將所有視線全集中在眼前數名各展風情的美麗女子身上。

  只是,隨后出現的─對男女,輕易的就擒住了所有目光焦點,兩人的冷俊與冷麗讓眾人看得目瞪口呆而迷戀不已。

  在兩人的行進間,有人興奮的聽到銀發男子低聲問出的英文。

  「她就是你堅持要來這的原因?」看一眼坐于前方讓身邊麗人視為目標的短發女孩,銀發男子打破候機室內的一片沉寂。

  看著只身一人獨坐于角落的短發女孩,她眼裡一抹疾速閃過的憐意,讓人完全忽略了它曾經的出現,而只瞧見她已然覆上眼的冰冷。

  當初會注意到她,是因為她是闕易揚的人,而會注意到闕易揚,則是因為他在法國留學朋間所創下的Y C投顧事業。

  在闕易揚掌控下的Y C投顧,仿佛自行生命而業績持續不斷上揚的趨勢,引起了她對傳說中身體孱弱的闕家五少的興趣;而為了這樣的興趣,她對他做了調查,意外發現那常出現在闕易揚身邊的短發女孩,竟為了愛自己生命中的男人,而似一株棘刺般地……

  「前些日子,你已經讓韓雨揚因喬穎君而放棄了在海外的大半資產。」銀發底下的金眸倏地閃出一道深沉。「這次,你又想做什么?」

  伸手順過一頭波浪長發,白玫瑰微揚起頭。

  「你說呢?」在其冰綠眼眸之中,有著一絲隱藏不住的詭譎冷光。她看向始終不為周遭異樣所影響而沉默的女孩。

  「黎穎岑。」

  沉浸在即將遠離台灣的愁緒,黎穎岑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騷動。只是,來自上方的詢喚,讓她微微一愣。

  「你是?」眨掉眼中的濕意,黎穎岑抬頭看向立于眼前的冷麗容顏,也發現了站在一旁的銀發男子。

  「還在為闕易揚的事擔心?」對于黎穎岑的問題,她暫時略過,而揚起唇邊的一絲冷意。

  「嗯。」不知為什么,她竟回答了一個陌生人所問的私人問題。

  「因為他的身體狀況?」她再問。

  「嗯。」想到這,黎穎岑又讓一陣淚意給泛上了眼。

  「也因為這樣,所以,你從小就一直為他打架打到現在?」說到打架二字,白玫瑰突然笑了起來。

  「你怎么知道?」頓時,一陣警訊自心中升起。

  透過蒙蒙淚光,黎穎岑發現她的眼睛是綠色的。看著她噙著一絲笑意的唇角,穎岑發現她笑的美麗而動人。

  見她轉過身去,黎穎岑以為對方已結束話題而將要離去。直盯著她的窈窕背影,穎岑這才發現她完全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就當這只是一場意外的談話好了。在黎穎岑抬起手想將垂落于眼前的短發給撩至耳后時,前方突然又響起的聲音,讓她的手頓時停于半空之中。

  「你的問題,我都可以幫你解決,那你──」她回過身,看著黎穎岑。她喜歡插手豪門情事,因為,她從中獲利不少。「跟我來嗎?」

  將闕易揚一心所疼借的黎穎岑帶在身邊,似乎是一種不錯的投資報酬。白玫瑰又輕輕笑了起來。因為,不浪費時間,不做毫無意義的事,是她白玫瑰一向堅持的行事原則。

  對她突然停住腳步而回過頭的詢問,黎穎岑心中感到一陣激動。

  「為什么你要幫我?又為什么要我跟你?」她不知道眼前這名女子是誰,但是,她卻相信她所說的話;只是,她心中有大多的疑問了。

  聽見她的問題,白玫瑰知道自己又拿到了一支好牌。因為,黎穎岑一定會跟上來的,為了闕易揚,她──

  一定會。

  「因為你有我要的東西。」側過頭,白玫瑰笑了笑。「而且,我現在也還少一朵玫瑰。」

  「一朵玫瑰?」黎穎岑不解的看著她。

  「對,一朵玫瑰,一朵──」綠色眸光頓時出現了一種異樣奪目光彩。「荊棘玫瑰。」

  迎向她的冰綠眼眸,黎穎岑站了起來。

  「你是誰?」對著她的竊窕身影,她再問一次、

  「我是誰?我是──」轉過身,她凝進銀發之下的耀眼金眸,美麗紅唇綻出一抹溫柔笑意。「白宮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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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送她走進出境室的那─刻起,郁郁的神情就布滿在他俊美的臉龐。闕易揚伸手耙過一頭的亂發。

  「易揚,你真的要讓她去法國?」看一眼眉頭深鎖的兒子,闕母又再問了一次。她就是不明白,易揚明明就舍不得穎岑出國,為什么還要放她走。

  他也不想讓她出去,真的不想。闕易揚抬手抹過臉上的悒郁。

  只要記起穎岑剛那不斷回顧的眼神,他的心就覺得好痛,真想不顧一切的就這么沖進去,將她給攔下來。

  但是……

  握緊了拳,他強製忍下心中所有的不舍與激動。他說要尊重她的決定的,那,即使他再怎樣的不舍,卻也不能自私的將她留在身邊。

  現在,他只希望,她能盡快回來。

  「這是她的選擇,就讓她去吧。」他凝視著緩緩滑入跑道的F航空班機。「相信,穎岑是不會讓我等太久的。」

  「你打算什么時候要去看她?」看著兒子抑郁的眼神,闕母似無意的隨口問道。

  「我──」看著已進入起飛位置的F航機,他的心漸漸沉落谷底。「可能,過些天吧。」

  抬手撫住心口,闕易揚閉起了眼。不知為什么,他竟感到心口有些微的沉悶,也有些心神不寧?為什么他總覺得有事將要發生?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他身后傳來。

  「闕先生?」一位有著美麗五官的空姐神色慌張的快步朝他奔近。「闕先生嗎?」

  一待碰上闕易揚的手臂,空姐彎著身一手扶著膝蓋猛喘著氣,一邊不忘偷瞄他的反應。斂下眼中的一絲異樣,殷情棱繼續的喘著氣。

  玫瑰交待她不論用何方法,一定要想辦法把闕易揚給弄到手,只是……殷情棱瞥了一眼不斷在四周移動的腳步,就覺得有些難以下手,更何況闕母還在一邊?

  「什么事?」見她緊張而慌亂的模樣,闕易揚心中頓感不安。

  「黎小姐她……黎小姐她……」因為不斷喘氣的關系,她只能一再的重複四個字,而她每說一次,闕易揚的臉色就更加難看。「黎小姐她……黎小姐……」

  「快說﹗」等不及她說完第四次,闕易揚已朝她大吼。

  殷情棱猛然直起身子,似受到驚嚇的睜大眼珠張大嘴巴地瞪視著闕易揚。她雙唇微微地顫著,眼眶也已慢慢的凝聚淚意。

  之前是誰說闕五少溫柔的?之前是誰說闕易揚從不生氣的?她想宰了那個說謊的人﹗

  「不準哭﹗」看見她眼淚已威脅著要滑下,闕易揚不耐的再吼一聲。「快說是什么事。」除了對穎岑之外,他對任何女人似乎都沒什么耐心。

  「黎小姐她……」看見他顯然又要大吼的模樣,殷情棱嚇的連忙抓住他的手就往后跑。

  回頭望一眼已被遠拋在后而不斷朝他們呼喊的闕母,殷情棱的唇角霎間浮上了一絲詭意。

  轉了方向,她拉著闕易揚就往機場大廳側門直跑而去。

  看一眼一直跟著她跑的闕易揚,她頓然覺得好笑。因為──他竟為了「黎小姐她」這四個字,就緊張的忘了該有的警覺心。

  一見她突然轉了個方向,闕易揚這才注意到事情的不對勁。就在他剛想甩開她的手時,他看到前方不遠處停有一輛救護車。

  「你是誰?﹗為什么……」猛然停下腳步,闕易揚用力甩開她的手。話尚未說完,他就已被自身后搗上鼻口,飄有濃重藥味的白巾奪去意識而沉入一片黑暗。

  「你管我。」對著已然倒下的人,殷情棱撇了嘴角回了一句。看一眼出現在身邊的四名男子,她開口問道。「夏克力醫生到了嗎?」

  夏克力醫生也是白玫瑰的人。他負責救人,而她負責抓人,而那個「人」就是闕易揚。殷情棱笑了笑。

  「已經到了,現在就等闕先生。」在將闕易揚扶上救護車之后,其中一名男子立即趨前恭敬的回道。

  「很好。手術完后,記得通知他的家人。」點了頭,殷情棱朝他們揮了手就往回走去。

  聽到身后逐漸遠去的救護鳴聲,殷情棱仰頭看向自天上泄洒而下的銀色光芒。

  她知道,黎穎岑簽下的契約已然生效,而一旦毀約……

九章

  當闕母在機場看見那名空姐突然抓住易揚而快速向后跑時,心中突然升起的不安教她也緊跟在后,只是在追了一段距離之后,她就發現白己已經失去易揚的蹤影。

  當時的直覺反應就是︰兒子被綁架了。在心急驚慌之下,她緊急以手機連絡上南部出差的闕父。

  在未知對方的目的之前,闕父要妻子先回家,以便等候對方的進一步動作。闕父趕搭上最后一班飛機回台北,一進門,他就快步走向呆坐在沙發上的妻子。

  「有消息嗎?」

  「還沒有。」聽見丈夫的聲音,闕母回過了神。她伸手抓住丈夫的手。「你說,他們會不會對易揚怎樣?」

  「不會的,你放心好了。」闕父皺著眉。「你有通知其它人嗎?」沒看到其它孩子回來,闕父開口問道。

  「沒有,除了你,我誰也沒說,我不想讓他們也跟著擔心。」她的手微微的顫抖著。為什么都已經三個小時了,對方卻一點動作也沒有?他們到底是想做什么?「你看我們要不要先報警?」

  「我想還是不要。等有消息之后,我們再做打算。」闕父緊握住妻子不斷顫抖的手,給予適當的安撫。「你放心,易揚不會有事的。」

  「嗯。」是的,易揚不會有事的,闕母喃喃的念著。

  他們等著,等到子夜,等到清晨,等到天亮太陽升起,他們還是在等。

  突然──

  鈴……鈴──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響遍廳內。

  「喂﹗喂﹗」闕母幾乎是立即的抓起話筒。「易揚嗎?易揚你在哪裡?」她的聲音,就和她此刻的手一樣,微微的抖著。

  闕父鎮定的伸手按下擴音鍵,拿過她手中的話簡掛上。

  「易揚嗎?」他開口問道。

  「是闕老先生及闕老夫人?」電話的彼端傳來一個陌生的恭敬男聲。

  「我們是。」摟過妻子,闕父應道。「我兒子現在是在你那嗎?」

  「是的,他現在就在我們這裡,要麻煩你們……」對方的話都還沒說完,就讓闕母給搶了話。

  「你把我兒子怎么了?﹗」一聽到易揚真的是在他們的手裡,闕母一時激動的朝電話大叫。「你把我兒子還給我,你還給我。」

  「你不要著急。」闕父拍著妻子的背,輕聲的說著。「這樣是不能解決事情的。」

  「闕老先生,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並沒有惡意,況且令郎現在很好,甚至可以說是比以前還要更好,我相信這是你們所急于知道的事情。」對方語意一樣恭敬。

  「什么意思?」聽出對方不尋常的話意,闕父看了妻子一眼。

  「我們奉命為令郎動手術……」他話又被截斷。

  「手術?手術的事我們已經和美國那邊約好了。」闕父擰了眉。「我希望你們不要擅作主張。」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手術已經完成。」

  「誰答應讓你們替他動手術的?沒有我們的應允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做?出了問題你們拿什么賠我?﹗」闕母激動的吼著。

  「闕老夫人,請恕我說一句不中聽的。」對方問笑一聲。「今天,如果連名揚全球醫界的心臟權威夏克力先生,都救不了令郎的話,那我想你們兩位是注定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你是說──」闕父心口一緊。

  「闕老先生您放心,這次的手術非常的成功,我只是奉命通知您們到總台醫院為令郎補辦一切的手續而已。」

  「你們是誰?為什么會……」一聽手術成功,闕母頓時讓一聲嗚咽給哽住了喉。她的兒子已經沒事了?她猛擦著因高興喜悅而流下的淚水。

  「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不過,就以往的例子來說,一定是有人付了頭期款。」對方說的含蓄。

  「頭期款?」闕父感到不解。「除了我們闕家人之外,誰會為易揚代付手術費?」

  「頭期款不一定是錢。」對方點到為止。「不過,剩下的費用還是得令郎自己付清。」

  「多少?我們闕家馬上付清?」闕母大聲的說著。只要手術成功,只要易揚真沒事,不論多少錢他們闕家都付。

  「時候到了,自然會有人跟令郎收帳。」這是一句未來式。

  這一切是怎樣的情形,老實說,闕父及闕母直到現在還是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易揚現沒有危險也沒有事,而且──

  手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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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從一睜開眼,闕易揚就發現自己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在身上及頭上都粘貼有一些精密測量儀器的測點面。

  他沒有想到有人會不顧當事人的意愿,及跳過醫院應有的工作流程,而私自為他進行手術。也沒想到,有一天他竟會是在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下,就被推進手術房。

  一想到萬一手術失敗,他就再也見不到穎岑時,心中的那股恐懼,幾乎就要將他給淹沒了。不過──

  幸好手術成功了,闕易揚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如果穎岑知道他手術成功,不知道是會有多么的高興?

  他知道這一切一定和那名空姐有關,只是,她是誰?

  而當他在記起自己之所以疏于提防她的出現,是因為她不斷的以穎岑來分散他的警覺心后,他立刻要求父母能盡快確認穎岑的安全。

  雖然對方對他並無惡意,但,他還是十分擔心穎岑。

  在從黎家來到醫院的路上,闕父及闕母兩人的腳步都顯得十分沉重。如果連黎父也不知道她的行蹤,那,他們還能向誰問起穎岑的行蹤呢?

  在查過該班機當天班次的降落點及與法國海關確認后,他們完全找不到穎岑有入境任何國家的記錄。

  因為,自進了出境室后,她就像是空氣一樣,完全透明而讓人找不到;也像是氣泡一樣,「啵」地一聲,不見了。

  走在長長的醫院走道上,闕父一臉的凝重。他緩慢的走著,希望能不要那么快就把穎岑失蹤的消息告訴易揚。他想,如果易揚自己可以作下選擇,想必他也不愿意穎岑的失蹤與他有關吧。

  易揚意外的手術和穎岑無意的失蹤,該是兩件不同的事而不能混為一談,但,那天那男子的一句話,以及由F航空轉交穎岑寫有「三年」二字的字條,卻讓這兩件事有了交集的地方。

  他說「頭期款不一定是錢」,那細想之下,闕父已可猜到對方所謂的頭期款指的是什么了。

  不是錢,就是時間,不是時間,那就是人了。而他們闕家人目前身處各地一個也沒少,如此推想那「三年」就是穎岑代付易揚手術的頭期款了?

  他是知道穎岑自小即愛跟在易揚的身邊,也知道他們的感情一向濃厚,但是,他從沒想到穎岑有一天,竟會為了易揚而甘愿消失三年不跟家人連絡。

  為易揚消失三年的付出,對一個小女孩來說會不會大了一點?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真的能夠忍受三年與家人斷絕聯系的寂寞與孤單?

  突然,闕父十分慶幸自己不是她的父親,而是讓她甘愿犧牲消失的易揚的父親。只是,在這時,他竟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到安慰,還是難過?

  「怎么辦?」站在病房門口,闕母捏著手中由F航空所轉交的字條,而紅了眼。

  「該問的都問了,該做也都做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闕父搖著頭,拍拍妻子的肩膀。「走吧。」現在,他就只希望易揚能真像他之前說的一樣,尊重穎岑的所有決定。

  轉動門把,一開門闕父就看見靜躺在床上的兒子正轉過頭。他那眼中的期望,想必是希望他們能為他帶來穎岑平安抵達法國的消息吧。

  「易揚,今天還好嗎?」掩下心中的難過,闕母深吸了口氣走上前。

  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闕易揚懷著喜悅的心情,笑著將視線自窗外調回。他相信爸媽一定帶來穎岑安全無慮的消息。

  只是,看見兩人進門時臉上的凝重神情,他的笑頓時僵住。

  為什么父母兩人的臉色都顯得難看?他只不過是想知道穎岑已經平安抵達她法國小阿姨家而已,為什么父母兩人要給他看這樣的表情?

  「她呢?」他冷靜的問著。

  看了丈夫一眼,闕母攤開手讓他看見手中的字條。

  看著字條中的「三年」二字,闕易揚微愣了一下。這是穎岑的筆跡。

  「易揚,還記得我之前告訴你那通電話的內容吧,我想穎岑就是那個為你付手術頭期款的人。」闕父緩緩的述說著在各航空公司及法國海關所得到的答複,還有黎家那邊也是毫無頭緒。

  她不是只是去法國找她小阿姨的嗎?不是只是短暫出國的嗎?那為什么現在他卻得到這樣訊息?闕易揚的手微微地顫著。

  三年?她竟然會為了他而和別人定下三年的契約﹗

  為什么她總是這樣的令他心疼?

  為她這樣的付出,他又該如何面對?他是不是該生氣她的自作主張?他是不是該憤怒迫她簽下契約的人?他是不是該變了臉色而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她竟為了讓他動手術,而把自己的三年時間給賣了;這樣的女孩,真教他感到心疼哪﹗頓時,一絲水光泛上了他深邃的眼。

  為什么她總是要一再的為他做出這樣的犧牲?為他打架,為他鬧事,今天竟還為了他而消失。

  為什么她要這樣,她可知道,這樣的她教他感到心疼,也教他感到難過。

  「易揚?」察覺到兒子的異樣,闕母走到他的身邊。

  「我沒事的。」吸了口氣,他揚起頭。

  「易揚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替你把穎岑給找回來的。」闕父跨向前,拍著兒子的肩膀。

  「爸,不用了,就讓她去吧,我說過要尊重她的決定的。」放下手中的紙條,他轉頭望向窗外的那片藍天。

  「易揚?可是三年的時間……」闕母皺了眉。

  在今天之前一直都是穎岑不問收獲的為他付出,三年后,三年后他會連本帶利的還她,那怕是傾盡所有,他也要償清穎岑對他所付出的一切。

  「我相信她的,她說三年就三年,而我──」斂下眸中的酸澀,他微揚起唇邊的一絲淺笑。「也只打算等她三年。」

  是的,他只打算等她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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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再慢,三年的時間也快到了。

  自她失蹤之后,這些年來,闕易揚不斷的以工作來填塞自己的所有時間;因為,除了能以工作來填塞時間之外,他已經不知道還可以怎樣來渡過這三年的日子;他希望這樣做,三年的時間能過得快一點。闕易揚撫弄早已剪短的黑發。

  而這些年來,他不斷逼迫自己工作的結果,就是闕氏銀行在台灣及亞洲地區,一直有分行的成立,直到現在也有了跨至歐洲成立分行的打算。

  這次,他就是為了成立籌辦新銀行專案特組而來的,也順便看看他一直在台灣以衛星網路遙控的Y C投顧公司。

  站在矗立于法國市區,倫基爾銀行頂樓的總經理室裡的大片玻璃窗前,他抬起眼遙望遠邊美麗的凡爾賽宮殿。只是──

  從眼前延伸至美麗宮殿上方,那片有著萬道陽光傾洒而下的刺眼藍天,竟讓他仿似見到穎岑那燦耀的美麗笑靨。為什么一片藍天,也可以讓他輕易聯想到心中的那株荊棘?闕易揚頓時無奈地一笑。

  其實,他始終無法接受她離去的事實。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她的愛能包容她所有的行為與決定,只是,在她離開之后,他才猛然發現,他根本無法做到。

  所以,在她離開的第七天起,他毀了承諾,派了人四處找尋她的蹤跡。只是,卻沒有一絲毫的消息傳回。

  這些年來,他一邊找尋著她的蹤影,一邊等待著她的歸期。

  他原以為自己已能淡然接受穎岑已離開近三年的事實,也一直以為隨著時間的消逝,他對穎岑思念的心情,也會因漸漸習慣而變成毫無感覺,乃至忘了當初對她的那份包容與愛意。他是真的這樣以為。

  只是,這些年的時間,卻依然改變不了他眷戀她的一顆心,自始至終,他都在等待著這三年的期限能快快過去,而還他那株始終于睡夢中迥繞于他腦際的荊棘。

  在夢中,他見到她的身邊有了另一人的出現,那,在真實的世界裡呢?她會不會也有了新的戀人,而忘了他?她還記得他吧?她還記得她對他的愛吧?闕易揚抹過─臉的悒郁。

  陰郁的神情,讓他原顯得陰柔的五官仿似結成了冰,而寒意逼人。那如十二月冷雪的黑眸,似沒了情感而顯得空洞。

  為什么這些年來,她連只字片語也未曾捎回?難道,她不知道,自她離開之后她的父親有多擔心?

  難道,她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他會有多么地想她?想她想得心都痛了。合上眼,他掩下眼中的一絲水影。

  他從不知道想人也心痛,也從不知道「等她」的承諾,原來不是那樣的好遵守。

  如果知道承諾是如此的難做到,當初他也不會想以對她的承諾與信任放她高飛;如果當初他不答應讓她離開台灣,相信,她也不會在機場消失吧。

  他以為他已可以為尊重她的選擇而將自己的心先擺放一邊,他以為他可以承受三年沒她陪伴的日子,他以為……

  只是,在這段日子裡,他幾乎每天都想丟下身邊的一切,去追尋她飄蕩的蹤影,每天都想將她給帶回身邊,每天都想將她給擁進懷中,每天……每天……無時無刻。

  他的心痛了,可是她不知道,就像他是這樣的戀她,想她,而她──還是不知道。

  他終于知道,思念一個人的心,會有多痛了。

  對她的思念是因為寂寞,而會寂寞是因為他的身邊沒了她;他的心會痛是因為承諾,而承諾也是因為她所選擇的決定而起。

  為什么她總是一再的讓他感到日子的漫長與沒她的痛苦?

  她知道那種因為遵守承諾而必須忍受的寂寞?她知道寂寞的感覺嗎?而寂寞的苦澀她是不是也能體會到?

  應該能吧。他望向天際的眼突然泛起了水光。十八歲女孩的寂寞,要遠比他這個男人要來得強烈吧?

  為什么她總是選擇會讓自己痛苦的路在走?小時候是為他打架鬧事,長大后竟也為他而拋棄熟悉的環境。

  為什么她總是這樣?總是一味的付出而未有怨言?他闕易揚是何其有幸而能與她相遇?他緊抿的唇角有著對她萬分的憐惜與歉意。

  在這段沒他的日子裡,她會不會哭?會不會因為寂寞而哭了?

  忍不住內心的激動,闕易揚猛地閉起眼朝后仰靠牆上。他真的需要一些時間,來平緩心中因再次想起穎岑而起的殤情波濤。

  壓下心中的殤情,闕易揚張開了眼。傾身倚靠窗台,他俯瞰地面上渺小的行人車影,眼神空洞而顯得飄渺。

  她現在好嗎?

  突然,一個聲音喚回了闕易揚對周遭的注意力。他回過神,轉頭看向出聲說話的嚴凱倬。

  「易揚,在這樣下去,就一點都不像是你了。」他抽著煙,搖著頭。

  愛情真會讓一個人改變嗎?看著始終沉浸于自己世界裡的闕易揚,嚴凱倬終于受不了被他冷落而打破這一片的沉寂。

  說是來看我?哼,我看吶他是來讓我看的。見闕易揚對自己的視而不見,嚴凱倬撇了唇角感到十分不滿。他從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讓闕易揚足足忽視他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他挑了眉。

  「你忘了你今天是來看我的嗎?」看著闕易揚變得分外冷漠的臉龐,他都快要不認識了。

  「沒了她,我還會是我嗎?」他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說那什么話?」嚴凱倬擰起雙眉。「她又不是不回來。」

  「想想,她還真是狠心,居然可以走得這么無牽無掛的。」掩下限中的悵然,闕易揚淡諷著自己。「我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她的未來,是她生命依附的中心點,看來我錯了,錯在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

  「你別忘了,穎岑是為了你才離開的。」至今,嚴凱倬仍想不出來是什么人會以幫闕易揚動手術為條件,而要穎岑賣斷三年的時間。

  他知道,以穎岑的個性來說,除非是她自己愿意,否則,即使是雙方父母反對,也絕無法讓她自動離開易揚三年的時間;而那個人竟能如此了解穎岑的個性,而布下這么一個令人不解的局面。

  當初,在易揚以國際電話連絡請求幫忙尋人時,他就為穎岑在進入出境室后,就消失的情形感到十分不可思議。因為能在處處有所管製的機場裡失去蹤影,可不是普通人所能辦到的。

  「她該告訴我的。」他握緊了拳。「而且,她也該知道我是絕不會答應她為我做這樣的選擇。」

  「她就是知道你不會答應,所以,才會自行做下決定。」嚴凱倬不屑的瞥他一眼。「她比你還了解你自己。」

  「是嗎?她比我還了解我自己?」聽到他的話,闕易揚微微一怔。

  「好了好了,你現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反正再過些日子她就回來。」捺熄煙蒂后,嚴凱倬立刻站起身。他拿過披在椅上的外套,走到易揚的身邊說道。「走走走,我帶你到我們倫基爾銀行客戶貝諾凡飯店去看一場『千禧魅惑』服裝秀。」

  「我對服裝秀沒什么興趣。」闕易揚看了一眼腕表。「先送我到機場吧,我趕搭十點的飛機回台灣。」他走在前面。

  「哎呀﹗我人格給你保証啦,晚一點回去,台灣一定還在。」握住闕易揚的手肘,嚴凱倬毫不理會他的意愿,拉著他就大步不停地直往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還不斷的說著。「況且,這場可是一場大型高級秀,不看可惜。」參與這樣的盛會,可是他的調劑身心的一種閑暇活動。

  「是嗎?」他隨口應道。在確定嚴凱倬並不打算送他到機場后,闕易揚也只得隨他去了。

  「你知道嗎?聽說這支設計團的每次走秀場地都極盡奢華,光是一個環繞會場的音響就聽說耗資數佰萬的樣子,那伸展台燈光的設計就更不用說了。前陣子,我還聽到服飾業界在傳說這支名為玫瑰園區的設計團背后有個大財團在撐腰……」嚴凱倬說的是興致勃勃,可一轉頭看見闕易揚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他就只覺得自己好象是在對牛彈琴一樣。

  「算了,算了,不跟你說這些,免得浪費我的口水。」

  看見他的挫敗模樣,闕易揚也只得點頭表示些微的歉意。

  「這場秀的壓軸好象是由荊棘玫瑰上場,又好象是……」嚴凱倬偏著頭想了一下。本來他是不想再對牛彈琴的啦,但是一說到令自己感興趣的事,他根本就停不下來。

  「荊棘玫瑰?」闕易揚突然停住腳步。「什么荊棘玫瑰?」

  「我聽說因為他們的商標是一朵玫瑰,所以每位設計師都有一個對外的玫瑰稱號,除了荊棘玫瑰之外……」察覺到闕易揚的異樣,嚴凱倬皺著眉,邊走邊繼續說道。

  其實,不管嚴凱倬接下來說了些什么,闕易揚完全都沒有聽見。因為,他聽到的就只是──

  荊棘玫瑰。

第十章

  隸屬于白宮集團名下資產的貝諾凡飯店,自一個月前就有了一對又一對的大型祝賀花籃自飯店大門一路排進大廳、長廊、直至二樓去掉原有的隔間而成了一大型空間的會場。

  今天,這裡將有一場名為「千禧魅惑」的大型服裝展示活動。

  寬敞的空間,耀眼的燈光,華麗的伸展台,以及衣香鬢影?冠蓋雲集,在在地強調了這場盛會的豪華與氣派。

  在后台──

  盯著緊裹在黎穎岑身上全世界僅此一件,而無法再挑剔出任何缺點的一襲淺綠設計,白玫瑰微皺著雙眉,想找出其中的問題。

  問題是出在哪?為什么會感覺不對?

  「你們看看這問題是出在哪?」她出了聲,伸手招來原在一邊忙碌而無聲的四各女子。

  「有什么不對嗎?」放下手邊設計圖,擁有顯赫家世的歐晨凌首先走向前開口問道。

  身穿銀白色洋裝的殷情棱也湊上一臉的無辜。

  「不可能是我的問題。」殷情棱很有信心的撇開自己與問題之間關系。當她湊近黎穎岑的臉龐,仔細地盯看著自己一手所包辦的美麗傑作時,不禁要指著經過她淡掃上妝的粉麗臉龐,發出一聲極為無奈的嘆息。「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張臉,天呀﹗我怎么會這么優秀?」

  「殷小姐,還記得謙虛二字的中文寫法嗎?」這時,一聲冷諷隨后傳來。

  「當然記得,而且我也還記得『黑暗』二字的寫法。」回頭看一眼站在身后的商佩儷,殷情棱看似無意的熱心提道。「要不要我也順便寫給你看看?」

  「你們兩位可以暫時停火嗎?」就在商佩儷臉色一沉之際,臉上一直沒有多余表情的羅葉已習慣性的上前隔開兩人。

  看著突然又起的爭端,白玫瑰搖了頭,自行找了位置坐下,看一眼指著晚上六點四十五分的腕表,她暗忖,兩人何時會自動停下戰火。

  誰能想象現在正風靡全球上班族女子,帶動流行趨勢的名牌服飾「玫瑰園區」,會是她眼前這一群美麗而個性迥異的女子的心血結晶?

  不過是問了個問題而已,竟也能莫名引渡出彼此間的暗潮,這實在是令她難以想象。看來「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說得還真是對極了。

  直到羅葉又即時上前攔下了應該具有可看性的場面時,白玫瑰才又看了一眼腕表。

  六點四十九分。與上一場爭辯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相比,這次的四分鐘實在是太不夠看了。她噙著笑意,轉頭看向不為周邊情緒影響而仍繞著黎穎岑轉看的歐晨凌。

  「有看出什么嗎?」

  「我想,我們的荊棘玫瑰少了一種裝飾。」歐晨凌笑著回過頭,看向認識多年的白玫瑰。

  眾人頓時全將眼光再次的盯向黎穎岑身上。

  審視著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的黎穎岑,白玫瑰最后將眼光落在她的發型上。看著經過特別設計而似隨意綰于后的發髻,她已經了解歐晨凌的意思。只是,再五分鐘服裝秀就要開始,而從現在到穎岑上場壓軸也只剩四十五分鐘,來得及嗎?

  「你打算用什么來代替?這裡有嗎?還是要到哪買?」白玫瑰擰起眉。

  這時,剛從外面拿著節目表進來的歐陽淺,在一聽見白玫瑰提到「買」字時,頓時瞠著一雙驚恐大眼。

  「還要花錢買?不會吧﹗」一想到還要花錢,歐陽淺的心就好痛好痛,痛得想打人。

  看見歐陽淺一進來就似被嚇壞的表情,歐晨凌笑著從桌上已堆積成山的花束中隨便抽出標有御凡爾字樣賀卡的大束玫瑰,再打開抽屜拿出一把剪刀。

  「綠色的荊棘。」看著歐陽淺似要昏厥的模樣,她強忍笑意說道︰「就看淺淺是要這些玫瑰花,還是要錢羅﹗」

  「不﹗那玫瑰花也是易宮闕用錢買的,不管是錢還是花我都要﹗」一聽到只能二選一,歐陽淺臉色頓然一變。在她剛想沖上去搶救她的花時,就被商佩儷和殷情棱還有羅葉給聯合抓住。「你們這群女人,快放開我﹗我要錢,我要錢,我要易宮闕的錢啦﹗」她不住的尖聲叫著。

  「這女人怎么這么喜歡錢啊?﹗」白玫瑰有點頭疼的側看著在那一直高喊著「我要錢、我要錢」的歐陽淺。

  靜看著眼前的一片混亂,黎穎岑突然微揚起一絲笑意。

  自從兩年多前在中正機場跟著白玫瑰離開台灣后,在白玫瑰的安排下,她進到法國的伊沙爾服裝設計學院,以自身的聰穎在短短十八個月內拿到相當于台灣大專院校的學位后,就一直跟著她們走遍世界各地。

  在與其它人熟識之后,她這才知道,原來她是碰上了名揚商場的白宮玫瑰。

  以前,她就曾聽聞白宮玫瑰曾為龍門集團總裁龍卓鴻找回其妻子伊涵藍,及令韓氏集團韓爾揚為其情婦喬穎君,放棄海外大半市場的傳說事跡;雖不知其內情如何,但卻也挑起了她對玫瑰的好奇。

  只是,她從不知道白玫瑰為什么會找上自己。

  從多少次的言談之中,她知道,自己及其它人在白玫瑰的眼裡都是一朵玫瑰,一朵獨一無二的玫瑰。至于是何涵義,從沒有人想探究到底。

  因為,是花也罷,是人也罷,她們早已都不在乎。自己就是自己,不會因為是一朵玫瑰花而就沒了自我意識。

  玫瑰花也是有生命的,而無論是什么樣的品種玫瑰,都有一種屬于自己的美麗。

  而她們自身除了在「玫瑰園區」的固定工作外,每到一個國家,玫瑰總會因不同的展示主題,而就她們之間選出一人擔任壓軸的表演。

  而今天這場盛會,根據玫瑰的說法是自己最后的一次上台。雖然不懂玫瑰的意思,但,她沒多問,也不想問。

  因為,她現在所在意的就只有即將到期的三年期限。

  自兩年多前她為玫瑰的一句「你的問題,我可以幫你解決」,而甘愿定下三年契約,斷了自己與所有親人朋友的聯系后,直到現在她都一直不曾后悔。

  就像當初在簽定契約時,她跳過毀約所附帶的條文而毫不后悔一樣。

  因為她認為,如果跟著玫瑰三年,就可以把她長久一直存于心中因害怕失去易揚,而產生的恐懼給排除掉的話,那她就絕不會毀約,而既然不會毀約,那又何必去拘泥于那些文字條例。

  更何況,以她的三年和易揚的未來相比較的話,她的三年實在是不算什么的。

  雖然,條約裡有載明在這三年裡,她不能和任何人有所聯絡,包括易揚在內;但,她還是認為這一切都值得。

  一待三年過去,她就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不是嗎?

  只要,他還等著她,這一切就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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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處「千禧魅惑」的大型會場,仰望高掛于上的七彩華燈,眾人皆有著一種置身于華麗宮殿的錯覺產生,即使是參與過皇室盛宴的少數豪門巨室,也不禁為這會場的奢華而瞠目結舌。

  而聽曾于他國觀賞過這支玫瑰園區,所舉辦的大型秀展的該名牌代理商指出,這支設計團每到一處所籌辦的大型會場,皆是以砸錢的姿態,特請專人為其設計出獨一無二的專業展示秀場。

  看著環扎于U型伸展台邊緣而向外延伸三公尺距離的綠色荊棘,令人有著一種奇異的感覺。因為,那應該是玫瑰的枝梗,而今卻讓人給剪下,設計成阻絕現場賓客靠近伸展台的一種極為明顯的警告標示。

  在節目正式開場之前,受到邀請的相關業界精英,皆三五成群的討論著此次服裝秀的外圍傳說。

  這時,會場入口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陣的低語。

  「嚴先生來了。」見到挾帶狂傲氣勢進入會場的嚴凱倬,立即有人回過頭對身后的人低聲指道。

  「你看,闕老五也來了。」在眾人望向入口處時,法國奇美事業總經理布爾克意外的看見闕易揚。據說闕易揚這些年都不曾離開台灣。

  就這樣,每隨著一句的低聲詢問,就見到有人朝著會場入口處望去。

  聽說,闕易揚是在入主闕氏銀行整整一年之后,才在一次緊急文件的簽署中,讓該銀行的高級主管發現,他們的副總裁就是闕易揚,而闕易揚就是那個傳說中身體孱弱的闕家老五;這也就是說,闕易揚足足耍了闕氏銀行眾高級主管有一年之久。而這樣以上戲下的消息,在當時可傳遞了全球的金融界。

  「闕氏銀行亞洲區副總裁闕易揚?」巴黎服飾行銷經理安東尼,興奮的問道。「也是Y C投資顧問公司的幕后執行長?」

  對這位在法國創立Y C投資顧問公司,而在經濟蕭條之中仍一枝獨秀的站穩股市的闕家老五,安東尼有著萬分的崇拜。

  而其在法國所成立的Y C投顧公司,向來也是他寄與厚望的地方;因為,就這些年來,Y C投顧已為他將當初所投下的資本,連本帶利的翻了數倍。

  「沒錯。」布爾克肯定的點頭。「而且最近這幾天,我還聽說他們闕氏銀行正打算在法國成立分行。」

  「真的嗎?」這時,站于布爾克旁邊,正與其客戶談論未來相關合作的法國斯黎士銀行總裁威廉二世,訝然的回頭問道。

  對這位曾于多年前跨國獻策,挽回瀕臨倒閉的美國紐約銀行,而揚名國際的闕家男子,他一直認為其具有翻覆經濟的能力。他擔心,法國經濟若有了闕氏銀行的介入,恐將刮起一場風暴。

  「他好象變了。」就在一行人想上前與其問候之時,曾與闕易揚有業務往來的莎莉薇服飾總經理克倫遜,在看見他的瞬間不禁愣住。

  因為今天,在其眉宇之間,已不見當年他曾為之怔愣的含笑俊顏;在其依然俊美的臉龐上,他看見的是一種──陰沉的孤寂。

  一踏入會場,闕易揚及嚴凱倬兩人立即被會場的導位人員給引領至視野良好的貴賓席上。

  看了一眼四周似將上前行來的眾人,闕易揚換上一臉的冷漠。因為,他不想再勉強自己掛上笑容,也不希望有人過來打擾。

  抬頭環視偌大會場,闕易揚發現在華麗的七星水晶燈照映下,整個會場的空間竟顯得金碧輝煌而恍如進入皇室宮殿。

  轉向眼前極為華麗的走秀伸展台,他的眼光瞬間讓那沿著四周一枝枝尖銳刺人的荊棘給抓住了視線。

  搖了頭,閉起了眼。闕易揚想忽略突然竄入心口的一絲絲痛意。只是,緊皺的眉宇,卻隱隱透露出他的忽略就似潰決的邊防而毫無作用。

  張開眼,斂下眼中所有的感覺,他傾身向前,突然伸手握取那圍于前方的荊棘枝梗。他想知道以外來的痛覺,是否可以不讓他的心再痛下去。

  他的動作,頓時引起正注視著他一切的人倒抽口氣。

  「你在做什么?﹗」嚴凱倬低叱一聲,扯過他的手。「那是玫瑰荊棘你不知道嗎?」

  「沒什么,只是想確定它是真的?還是假的?」抽離了手,闕易揚凝看著手掌指腹間,多處已凝聚成珠而滾滾欲落的血滴。

  「那現在可以確定它是真的了吧。」嚴凱倬瞪了他一眼。

  他無語,只是沉默的看著自己的手;他輕輕的握緊了拳?而在感覺到掌心的黏滑時又緩緩地放了開。

  看著掌心已染成一片的瑰紅,一聲嘆息逸出了闕易揚緊閉的唇間。他喟然地躺靠向椅背。

  他應該要有刺痛感的。只是,來自心口的痛意,卻輕易的掩去了他外在傷口的痛覺。

  她,可知道她的離去,帶給了他多少的痛與孤寂?

  如果,如果能盡快找到她,他就不會再覺得痛,也不會再覺得孤寂了;但是,她在哪?

  她現在究竟是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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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七點時刻,伸展台后方陸續走出多名導位工作人員,引領尚未就位的與會人士入位。

  七點時刻一到,在一串滑泄而下的音符中,伸展台的上方突然降下一巨型標有「千禧魅惑」的布幕。

  此時稱職的節目司儀在低揚的音符之間,介紹出此次服裝秀展的主辦單位及協辦單位。

  在節目的行進間,嚴凱倬顯得興致昂然地抬頭觀看著穿在模特兒身上設計完美的服飾。

  雖然他不懂得女人的服飾,但是,以他純男性的眼光看來,這樣的設計卻足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眼光焦點。

  「你知道這支玫瑰園區是誰創立的嗎?」嚴凱倬側身靠向他。

  「我對這一行沒什么研究。」闕易揚不感興趣淡淡的回道。

  「沒人要你對服飾業感興趣。」瞥他一眼之后,嚴凱倬才語帶神秘地繼續說道。「不過,我想你對這個人應該會有一丁點的興趣才對。」

  「是嗎?」斂下眼中的沉黯,闕易揚微揚起唇角。自穎岑離去之后,他就已不知還有什么足以引起他的興趣。

  「我聽說這支設計團是以白宮玫瑰為首。」嚴凱倬湊近他的耳邊,壓低聲音。

  「白宮玫瑰?」頓時,一道訝異閃過他的眼。

  「我就說你會感興趣的。」見到他驚訝的反應?嚴凱倬顯得十分得意。

  「你是說三年多前,以一張好牌吞下韓氏集團部份海外市場的白宮集團三少主白玫瑰?」他皺著眉,回想三年多前韓氏集團總裁韓爾揚一項令人震撼的決定。

  「我想應該就是她了,因為這間貝諾凡飯店就是隸屬于白宮集團名下。」說到這,嚴凱倬就皺起了眉。「說實在的,直到今天我還是很難理解,當年在商場上有狂獅之稱的韓爾揚,怎會為了找回失蹤的情婦,而答應她以大半江山做為尋人條件?」在他的觀念裡,情婦沒了換人就好了;反正在他們這高層的白領階級世界裡,多的是女人自動黏上身甩都甩不掉。

  「其實,韓爾揚的行為並不難理解,因為他的目的只是想換回自己的真愛而已。」他相信,那傳說中讓韓氏失去大半江山的禍水紅顏,必是韓爾揚唯一真心深愛的女子。闕易揚微揚起唇角繼而皺起眉。「倒是白玫瑰的做法,就令人有些難以接受與認同。」

  他無法想象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會以如此深沉的心機利用一個人的真愛,而索取昂貴的回饋。

  「據說,這朵玫瑰在面對敵人時,所使用的手段就和男人一樣──」這時,他向來顯得輕松而帶有笑意的眼睛,突然閃過一道突兀的陰沉。「毫不留情。」

  「是嗎?那今天我倒想會會她。」闕易揚笑了笑。傳聞中白宮玫瑰一直是隱于暗處,而今能見到傳說中的神秘女子總是令人期待。

  「是她?我看還是不要比較好,像她那種女人少見為妙。」嚴凱倬皺了眉說道。「況且,我也從沒聽過她有出現在自己的服裝秀展裡。」

  「是嗎?」闕易揚不在意的笑笑。

  隨著節目的進行,會場的氣氛在伸展台燈光及四周不斷傳來的音樂效果相互搭配下,變幻出一段段令人難以想象的美麗世界。

  在兩人的低聲交談中,秀展節目也漸漸接近尾聲。面對如此完美的服裝盛宴,四周不斷的傳來喝彩之聲。

  原抱著比較心理來觀賞此次服裝盛宴的眾多同行業者,看著數位名模跟隨音樂節拍,而慢慢退出伸展舞台時,他們不禁低頭對玫瑰園區的服裝設計款式交互贊嘆出心中的折服。

  這時,就在眾人情緒高昂之時,會場氣氛熱絡之際,全場燈光頓時全數暗下,而原不斷回繞于會場四周的音樂也乍然停止。

  他們不自覺地停下所有未完的私語話題,而將目光調至顯得沉靜的伸展台之上。這樣的急轉氣氛讓他們有著一種呼吸緊促的感覺。

  這時,一道水銀燈光突然傾泄而下,一段音符也悠然響起。

  闕易揚猛然抓握住椅把傾身向前,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突然出現于伸展台之上的人影。

  瞬間,他停了呼吸,震驚的凝望著位于伸展台之上的女子背影。

  那身影,那姿態,是那樣的熟悉;她的每一側身,每一輕轉都是那樣的牽動著他的心。他的手微微的顫抖著。

  是他的人嗎?是他的穎岑嗎?闕易揚不住的在心中狂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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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身裹著粉綠絲質曳地獨特設計的婀娜,在伸展台上轉走之時,讓台下眾人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將目光該放在哪,而發出贊嘆之聲。

  這一刻,他們的眼光全讓台上有著絕麗五官的女子給占去了所有視線。

  那雙黑亮瞳眸該是清如水,柔如風,但在她高綰發髻上一圈圈由綠色荊棘所編織而成的頭冠相互映照之下,他們卻明顯感受到一股自她眼中強釋而出的芒刺。她眼中的防衛之意,實在令人……

  這樣美麗的女子,實在不該有著這樣如玫瑰荊棘般的眼神,而將眾人皆隔絕于安全距離之外。瞧見她毫無笑意而緊抿的紅唇?眾人不禁低聲討論著,如果她能輕輕一笑,不知會是這樣的一種風情。

  突然,有人在台上女子行經面前時發出一聲驚叫。眾人皆感疑惑而紛紛轉頭探詢。

  瞬間,一陣陣低音波浪已緩緩傳開──

  「完全沒有針縫車線﹗」

  他們瞪大眼睛,審視著台上女子身上的設計。

  環于她身上的一襲服飾,是一款毫無針縫痕跡的獨特設計。簡言之就是,她現在身上所穿的並不能算是一件完整的設計,但,卻是一款獨一無二的完美構圖。

  因為,該名設計師是以一款有著玫瑰圖樣的粉綠絲綢質料,在該名女子身上大膽圈圍出其婀娜身段。

  這款設計的完美之處,在于它系于腰間的數朵玫瑰;一旦輕扯玫瑰花朵,該設計將成為一件直泄而下的絲綢質科,而見不出其曾在她身上的原有的輕盈美麗。

  這樣的獨特設計,頓時讓眾人嘆出心中的驚奇。

  揚起執于手中的輕紗,黎穎岑隨著音樂的節拍,一如往常習慣性地平視四周,輕移腳下傲然的步子,而未曾將坐于伸展台四周的與會嘉賓給看進眼裡。

  只是,在她行至U型伸展台的邊緣,而欲轉過身回到中央定位,結束壓軸的責任之時,自身后傳來的騷動,讓她微愣而回過了頭。

  但是更快的,突然自貴賓席中出現的銀發男子,在將手上的大束荊棘玫瑰遞上她手之后,出人意料的輕吻上她的臉頰並將之給擁入懷中。而在她怔愣的當口,一件純白披風也已然罩住她裸露于外的肌膚。

  她知道他是玫瑰的親蜜愛人,對于獻花獻吻與獻上披風這樣的紳士舉動,在他來說也只是一時的興起而無他意。黎穎岑微微一笑,稍拉開自己與他的距離。

  感受到來自腰間的掌控,她不解地抬起頭望向他金色眼眸。而在見到他金眸中所傳出的暗示后,黎穎岑頓時明白他是要自己隨他而行。

  只是,那突然傳自身后常于午夜夢回時出現的熟悉噪音,教她猛然一震。瞬間,迷蒙淚霧已淒上了她的眼。

  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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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抑不住心中的激動,闕易揚倏地站了起來。在眾人震驚之中,他不顧手掌再次傳來的刺痛,用力扯斷阻于前方的綠色荊棘。

  找到她了,終于找到她了﹗見到多年來始終回旋于腦際的美麗,闕易揚狂釋出一種無以言喻的激狂心悸。

  他想伸手擁進她所有的美麗。

  但,就在闕易揚正欲跨上伸展台,朝她跨步行去之際,眼前的一幕頓時教他怔住。

  他搖著頭,再搖著頭,一再的搖著頭。闕易揚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獻花,他可以略過;吻頰,他也可以略過,但是──

  在見到銀發揚起手中披風,似宣告所有權的罩上她身時,他猛然一震。

  他等待著穎岑推開該名男子,但是,沒有,他見不到穎岑有任何的推拒。闕易揚的心頓然一痛。

  再見那緊擁她腰身的手,他的心仿似受到針椎;再見那兩人似無旁人的相互凝視,他的心,他的心就似受到荊棘刺劃而下般地出現了道道血痕。

  他的心,又痛了。轉過了身,閉上泛光的眼,闕易揚拒絕此刻所看到的一切。

  他想走,想走離這個舞台,想走離這個舞台所在的法國,他想再也不要看到這刺痛他心,也傷透他的心的荊棘。他真的不想。

  荊棘,真的扎人,真的刺人也真的傷人……

  但,但他真的要放手嗎?

  三年,就快三年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會等到穎岑的歸來;如今,等了近三年時間的他,等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只是,他真的就只等了這近三年的時間嗎?是嗎?他喉間微微顫動。

  他幾歲了?二十五歲…她又幾歲了?二十一歲。

  二十一歲?﹗他十指倏地緊握﹗

  他已等了她二十一年的時間哪﹗二十一年?二十一年的歲月,能這樣就被輕易抹煞掉?二十一年的等待,能這樣就被一個陌生的銀發男子給毀了?﹗

  不﹗闕易揚疾旋過身,對上兩人的背影。

  除非,穎岑殺了他;除非,穎岑從他身上踩過;否則,他就絕不放手﹗她是他的,她永遠都是他的。

  他要穎岑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輕合上眼,闕易揚讓自己沉入短暫的寂靜。他緩緩地舒展自己的心,藉以褪下心中所有的殤,所有的激動,所有的悲憤,所有的……

  再張眼,他已找回了自己差點狂亂而迷途的心,也找回了對穎岑所有的深情愛意。

  「穎岑──」看著她的纖細身影,他深情喚出多年未曾再出口的名字。「回來。」

  那一聲呼喚,使得傲然的步子,于瞬間微微一踉。震顫的雙肩有著她承受不住的激動。

  黎穎岑不住地在心底問著自己︰是他嗎?那個每夜都教她于睡夢中哭喊出名字的人嗎?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如果,如果不是他,那她……那她會不會因這椎心的刺痛而淚洒舞台?黎穎岑強張著淚霧蒙蒙的雙眼,抿了微顫的唇。

  抬手拉開置于腰間的手,她微顫著身子,步子微踉地緩旋過身。

  看著她纖細身子,微微一顫;看著她跟蹌身影,緩緩旋過;看著她美麗黑瞳,淚光閃閃──

  闕易揚輕揚起唇邊的一道深情溫柔,向她伸出手。他堅定的告訴自己,是的,他要他的荊棘回來。就算──

  就算,他會被扎的遍體鱗傷;就算,他會被刺的鮮血直流;就算,他會被傷的心碎而死。

  他,還是要她回來。

幕后篇

  「看夠了嗎?」白玫瑰冷冷的看著所有圍在伸展舞台出口處女子的背影。

  五人被嚇得差點撲跌在地。

  一看情況不對,商佩儷立刻就拉著身邊的羅葉和歐晨凌快速閃離。在沖到后台出口處時,她回頭看一眼還站在原地愛錢成痴的歐陽淺和死對頒殷情棱。

  其實,不用多想她也知道玫瑰「現在」一定不會對歐陽淺怎樣,因為她還需要淺淺幫她清算這些年來對穎岑的投資報酬。

  至于那個殷情棱……管她去死﹗

  「玫……玫…一玫瑰……我……我們……」殷情棱頓時發生嚴重口吃,而拉扯著歐陽淺的衣角,要她快想辦法褪下玫瑰眼中的凍人寒意。

  「唉呀﹗玫瑰 干嘛要蹦著一張臉呢?這樣是會影響 的美麗的。」拍開殷情棱的手,歐陽淺對白玫瑰揚起諂媚的笑。「再說,我們幾個也只是想知道穎岑和闕易揚的結果而已。」只要不是花錢的事,她歐陽淺向來是見招拆招。

  「那現在知道結果了?」冰冷綠眸于瞬間有了一閃而過的異樣光采。

  「知道、知道。」歐陽淺突然一臉興奮的猛點著頭。「要列帳單了,對不對?」

  「我還有事, 們慢談。」見玫瑰的注意力已被轉移,殷情棱丟下一句,飛也似地緊迫商佩儷三人而去。

  看見白玫瑰點頭,歐陽淺顫著手伸出十指。錢,錢,錢……她好象已經看到數也數不盡的錢子錢孫正朝她疾飛而來。

  歐陽淺神情激動的扳數著手指。

  「除了要闕易揚拿來當抵價兩年多前手術尾款的Y&C投顧百分之五十股權,和毀約賠償條例中的最低金額一仟萬,及穎岑的食衣住行育樂費用外,還有我們這些年對穎岑照顧的辛勞付出,有剛才被闕易揚給破壞的荊棘圍籬設計費,有要特別處理滴到闕易揚血漬的場地額外清潔小費,還有剛現場被闕易揚給破壞氣氛的損失,最后,還有明天『千禧魅惑』的準頭條報導,定會被闕易揚『深情喚愛』的新聞給強壓過風頭的高價賠償。」就在白玫瑰滿意的點著頭時,歐陽淺突然尖叫一聲。「啊﹗還有,還有,還有 銀發愛人的出場容串費﹗」

  當歐陽淺開始在心裡加總,這次在闕易揚身上共可賺到多少的賠償時,她突然又想到一點。如果她們也能把關易揚在創立Y&C之初,就暗中撥給穎岑的那百分之五十股權也給列入帳裡的話……那,就太棒了。

  「玫瑰──」她的眼中閃著希冀。

  「嗯?」看見她眼中異樣的光芒,白玫瑰挑高眉梢。

  「如果,我是說如果……」歐陽淺的眼睛霎時閃出一道耀人的光芒。「如果我們把穎岑那一份也給……」

  聽著歐陽淺滔滔不絕的數說著拿下Y&C投顧所有股權的好處,白玫瑰頓覺無奈的瞥她一眼。

  這女人讓她的頭好痛。

㊣珠珠女皇㊣ 於 2015-05-25 08:47:16 修改文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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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24-03-28 19:5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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